“今天回来这么早?”顾文珑把白豆放下, 小白豆欢快地围着黎玻转来转去。
黎玻蹲下来捏捏它的耳朵,开心道:“嗯!今天定稿了,终于解脱了, 接下来就等着答辩。”
“对了顾哥。”黎玻赶紧说起正事, 她摸出白豆的狗牌递给他,“你认识这个图案吗?听说是你们学校的东西。”
顾文珑接过狗牌仔细辨别了一下:“有点眼熟。”
“嗯??你想想呢!”黎玻终于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顾文珑思索片刻,去储物间翻出了一个小盒子,在里面扒拉扒拉, 掏出一枚硬币递给黎玻。
“是不是跟这个图案一样?”
两人将硬币和狗牌放在灯光下仔细对比,稍微左右晃动一下, 银色的表面都泛出精致细碎的光,图案一模一样。
“真的是!”黎玻很是兴奋, “这是你们学校的什么纪念币吗?我完全没有见过, 跟你们的校徽也不一样。”
顾文珑捏着硬币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是我们音乐社团的毕业纪念币,是专门设计的,每年的设计都有一定的差别,这枚是我毕业那年的纪念币”
他将硬币和狗牌并排放在桌上:“你仔细看, 这个吊坠和硬币的大小都差不多的,可能是当时的持有人拿去改制的, 这里面是什么?”
黎玻将狗牌抠开给他看:“喏——”
“这是……白豆?”
“对。”黎玻点点头, 指着照片里那个略有些看不清的女孩,问道,“那顾哥你应该认识这里面这个女生吧?”
顾文珑沉默了。
半晌才理直气壮地说:“不认识, 我加入这个社团之后就没去过两次。”
“……那你加了干啥啊。”黎玻哭笑不得, 也很难想象顾文珑跟着音乐社团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不过顾文珑长得的确好看,个子也高, 捯饬一下塞进什么男团应该也没啥违和感。
“当时音乐社团的负责老师是我妈的老朋友,所以我一入校就让我加入了。”顾文珑又看了看照片, “这是白豆的主人?”
黎玻点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了,我们找这个狗牌的线索很久了,没想到线索竟在我身边,但你也不认识的话好像也没啥用……”
“我帮你找当年那个老师问问吧,这个先放在我这里?”顾文珑收起狗牌,“社团每届的人数都不算多,老师说不定记得,不过这个照片太模糊了,不能保证他一定能认出来。”
“行,那就拜托你了……啊!对了。”黎玻突然想起了什么,稍微放低了声音,“如果真的认出来了,也先别打草惊蛇……我怕万一真的是不太好的结局……”
她看了一眼在跟黑豆打闹的小白豆,顾文珑理解地点点头:“放心,明白。”
看着顾文珑好像还要调试什么直播设备,黎玻也不好多打扰,结果她刚把书包扔回去,转身就看到三小只整齐地蹲在她家门口,眼巴巴地瞅着她,好像那种到了周末就眼巴巴等着父母带着出去玩耍的小朋友一样。
三小只还算听话的,黎玻和顾文珑都多次嘱咐过,不可以进入她家里,它们一般就只会在门口等着,在廊间玩一会儿。
“噗……”黎玻忍不住笑出声,“你们怎么啦?”
黑豆率先向黎玻告状:“啵啵你这几天都不在,没时间陪我们玩儿,顾小弟他太无趣了!”
“毕竟他又听不懂我们的意思。”银豆也很无奈,“稍微有点怀念他当时吃小饼干的时候了……那个小饼干能再给他吃两口吗?”
黎玻赶忙摆手,端了个小板凳到门口坐着陪它们:“那个真不行,不是被选中的调解员,吃了那个会……呃,对这里不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好吧,小弟他这样就挺好的,别给吃傻了。”银豆小大人儿似的摇摇头。
白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那啵啵你最近上学上完了么?”
“嗯?”黎玻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是在说她最近学校的事情太忙了,“差不多啦,最近会好一些,能多陪你们玩一会儿。”
“呜呜……”小白豆突然抬起两只前爪,轻轻地扒在她的膝盖上,“那、那啵啵你今晚一起带我出去散步么?我想去找隔壁小区的大胖玩儿,顾小弟每次都从另一个方向走呜呜呜……我想找大胖但他不懂QAQ……”
小白豆喋喋不休地跟黎玻“告状”,顾文珑没有什么遛狗的经验,基本就是按照固定线路溜溜弯儿,捡个屎,稍微活动活动就回家了,毕竟不能指望他去主动带小白豆去跟别的狗友“交流”吧。
黎玻真是哭笑不得,她虽然不爱与人打交道,但也会经常换换线路,带小白豆去跟各种不同的小狗一起玩,毕竟小朋友嘛,还是需要一些“狗朋狗友”的。
“……但是你别告诉顾小弟哦!”小白豆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悄悄转头看了一眼顾文珑的方向,“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嘤嘤嘤,顾小弟对我已经很好啦。”
“我知道啦。”黎玻怜爱地摸了摸小白豆,“那我今天晚上陪你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耶!”白豆高兴地原地打转,还一边兴奋地扑着自己的尾巴。
黑豆默默伸出小爪子,在白豆的屁股上“啪唧”拍了一下:
“你说完了吧,到我了。”
黎玻:?
“你们咋还排起队来了,笑死,黑豆豆你又怎么啦?”
黑豆一个好好的猫,此时却有些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尤其是往顾文珑家里的方向仔细望风了一会儿,才悄咪咪凑近了黎玻:
“啵啵……你能不能给顾小弟的那个大电视…还是大电脑什么的,旁边换一盆绿植啊?”
“绿植?怎么了?”黎玻好奇问道。
黑豆赶紧一个箭步蹿到她的腿上,抬起小爪子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你别说话给顾小弟听见了!”
“哦哦哦……”黎玻低头靠近它,小声问,“所以怎么啦?”
黑豆扭捏地别过头去,故作自然地舔了舔爪子:“前两天他养的那个仙人掌不小心掉到地上摔坏了,还给我的肉垫扎了一下,有点痛……喏,你看。”
黎玻轻轻捏住它的小爪子,黑黑粉粉的小肉垫好像一颗混色的草莓巧克力,香香软软的让人想忍不住咬一口,但是吧……滑嫩嫩根本没看到有伤口。
不过小猫咪嘛,矫情一点也没事!
她安抚地摸了摸草莓味儿的小肉垫:“行,那正好摔坏了,我给他买一盆新的,好吧?”
“好!不要仙人掌啊!”
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银豆突然发生,无情地拆穿了黑豆的小心思:
“哦~~原来那盆仙人掌是你扒拉到地上摔坏的。”
黑豆立马惊慌地竖起尾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然后又赶紧嘱咐黎玻:“啵啵你可千万别跟顾小弟说!我……我那是不小心。”
“是不小心吗?”白豆歪着小脑袋,“我看你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扒拉到地上了呢。”
银豆凉凉补刀:“嗯,它就是手欠的慌。”
黑豆投降般用两只爪子捂住小脑袋,缩进了黎玻的怀里,黎玻轻轻拍了拍它胖乎乎的大屁屁:“顾头不顾腚是吧。”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趴在一旁的银豆突然动了动小爪子,又谨慎地收回毛茸茸的肚子底下,嘴巴两边的胡子肉不自然地动了动。
“所以……银豆豆,也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告状的嘛?”黎玻向来善解猫意。
但银豆没有表态,顿了半晌,突然起身迈着优雅的猫步进了屋,留下一人一狗一猫三脸相觑,不知道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在房间里顾文珑疑惑的呼喊声中,银豆嘴里叼着一条毛毯,脚下稍微趔趄地走了出来。
那条毛毯很大很长,幸亏银豆是只缅因猫,体型比较大一些,但也要挺起胸膛,脖子昂得高高的,才能顺利把毯子拖出来。
小毛毯是软乎乎的珊瑚绒,摸起来手感挺柔和舒服的,就是看起来有些旧了,连上面的印花都有点褪色泛黄了。
银豆的小爪子把毛毯扒拉开来,指着毯子上的一处撕裂口:“破了。”
黎玻:“谁弄破的?”
“小弟。”银豆慢悠悠道,“上次他拿着盖腿,掉到地上,被椅子压住撕裂了一点。”
“啊……那确实是他的问题!”黎玻肯定地点点头,满脸愤慨,“我马上让他给你买一条新的!”
银豆的爪子唰一下贴上黎玻的膝盖,它迅速摇摇头:“不,我就要这一条,上面有我的味道了。”
这下难办了……黎玻拿起小毛毯看了看,裂口不算大,但黎玻的针线活嘛……也就堪堪能补个扣子吧。
“那我试着帮你补补?”
“麻烦你了。”银豆点头,“但你能不能给他买条新毯子?他最近老是拿我的这条,哎,好烦。”
顾文珑家的暖气估计是因为常年不用,效果有点差,这个天气猫猫狗狗们都有厚厚的毛覆盖,再不济还能缩进沙发里团着,但对人类来说搭个毯子可能暖和一些吧。
黎玻想了想,站起来走进顾文珑家,从拐角处悄悄探了个头出去,没想到正跟他的眼神撞上——
她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小声地问他:“在直播?”
“没有。”顾文珑笑了下,“怎么了?”
“呃,那个……”黎玻突然卡了壳,本着不能出卖猫猫朋友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问,“你冷吗?”
顾文珑:?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黎玻这是问得哪出。
“哦……那、那我晚饭后陪你一起去遛白豆吧!”黎玻想起小白豆的嘱托,连忙先预定了时间。
“你今天不忙了?”
“嗯!”
“好,晚饭后一起去。”
“那你一会儿喊我哈。”
说完,黎玻就缓缓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三小只也各自给黎玻下完了委托任务,心满意足地趴下睡觉了。
顾文珑突然收到了徐肆的微信:
【四季奶青:[截图.jpg]】
【四季奶青:你小子跟啵啵在一起了???】
微博超话里一片热烈的讨论,顾文珑的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声声乌龙:还没有】
【四季奶青:“还”是什么意思?进展到哪一步了,她对你态度咋样?】
【四季奶青:算了,我看人家啵啵啊对你跟对我们的态度也差不多】
【声声乌龙:?】
【声声乌龙:胡说八道】
顾文珑想了想,在对话框里自信输入:
【声声乌龙:她刚才主动邀请我一起去遛狗】
【声声乌龙:邀你们了吗】
【声声乌龙:[黄豆人墨镜.jpg]】
第62章 你又悟了
趁着吃晚饭的工夫, 黎玻在网上火速下单了新的珊瑚绒毛毯,又挑了挑绿植,不过总觉得网上看不到实物不知道靠不靠谱……要不改天出门去花卉市场买吧。
没过多久, 顾文珑主动来敲她的门:“吃完了么?”
黎玻筷子都还没放下, 赶紧又扒了几口外卖,草率地擦擦嘴:“好了,走吧。”
顾文珑微微皱起眉头,一碗炒饭她也没吃多少, 扒完那几口还是满满一大碗,就收拾了一下准备下楼当垃圾扔了。
“你就吃这么一点吗?”顾文珑问。
“啊?”黎玻看了看手中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炒饭, 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今天的炒饭估计送得太久了, 不好吃, 不想吃了, 反正也不太饿啦。”
顾文珑想了想:“那我买点菜吧,明天中午做炒饭吃,也做你的份。”
“真的吗?”黎玻的眼睛亮了亮,福至心灵地指了一个方向, “那我们今天散步正好往春江花园那个方向去吧,那边有个鲜蔬店。”
顾文珑牵着白豆的手一顿, 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
“但是春江花园那边有点远, 你……”
“没事!今天可以休息休息,我陪你多走一会儿!”黎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正好白豆想见的小狗大胖就在春江花园,她正愁怎么自然地跟顾文珑提起往那边走呢, 这好理由不是自然而然就送上门了嘛。
……
两人牵着白豆走在街道上, 吃完晚饭的时间正是各家各户的小狗出来遛弯儿的时候,一路上白豆的尾巴兴奋地摇个不停, 跟每一个小狗朋友们打着招呼。
“嗨白豆~你好久没出来玩啦!”
“好久不见哦白豆豆!!!”
“别说了呜呜……最近姐姐太忙了,都是小弟带我出来玩的,但他一直带我去公园那边,根本遇不到你们!”
“你小弟这么不靠谱呢!”
“就是啊!我们小狗就应该在整个春新市玩!”
几只小狗欢快地凑在一起,在顾文珑的眼中它们只是见到彼此很兴奋很开心的样子,但黎玻却把小狗们的吐槽听在耳里,偷偷的捂嘴笑了。
“嗯?怎么了?”顾文珑看了一眼黎玻。
她轻咳一声:“没什么,要买点什么菜?你大发善心请一个可怜的大学生吃饭,那大学生就负责买菜好了。”
顾文珑忍不住抿嘴:“好。”
两人把白豆拴在门口跟小狗朋友们玩,走进店中,晚上的鲜蔬店其实已经不那么鲜了,不过顾文珑挑菜也很熟练,点了豌豆米之类的一些适合炒饭的菜,再拿了一块火腿,黎玻跟在后面打开塑料袋接着菜,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小跟班。
没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顾文珑做菜那确实是有一手的,虽然作为好友兼邻居,但黎玻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天天去蹭饭吧,当然是有机会就赶紧去了!
买完菜出来的时候,白豆突然喊住黎玻,悄悄伸出小爪子指了指隔壁,黎玻眼神一晃,隔壁居然新开了一家花店,此时的橱窗里打着温暖的射灯,底下的梯架上摆着满满几排小巧而精致的绿植,看起来比隔壁卖的菜还要鲜翠欲滴。
“顾哥顾哥。”黎玻用胳膊肘碰了碰顾文珑,“你看花店里那些,像不像你桌上未来的绿植?”
顾文珑:“?”
没等他搞清楚黎玻的意思,就看到她冲进隔壁花店中挑了起来。
顾文珑牵着白豆站在玻璃橱窗的外面,跟店中的黎玻面对面。
在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黎玻稍微弯下腰,眉梢眼角都蒙上了一层温柔,她对着一株株绿植认真仔细地挑选着,仿佛在观赏什么珍贵的珠宝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高高兴兴捧着一盆小巧的绿植出来,双手捧到他面前:
“喏,这个送给你。”
顾文珑一愣:“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我、我不是看你桌上那盆好像摔坏了嘛……”黎玻有些吱唔,答应了黑豆不能将这件事出卖给顾文珑,“你长时间对着电脑直播,放盆绿植护眼,我刚才还专门问了店主阿姨的,她说这个对猫咪和狗狗都无害,问题不大。”
眼前的女孩神情有些闪烁,不过送他绿植的心倒是真的,还会考虑到猫猫狗狗……顾文珑微微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讷讷接过:“谢谢……绿植对银豆黑豆它们无害,但可能它们对绿植有害。”
黎玻牵过白豆,扭头跟它对视一眼,一人一狗都心虚地偷偷吐了下舌头。
不得不说……顾文珑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呢,或者说对自己的猫咪也颇为了解了。
一人一狗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伐在顾文珑眼中好像都欢快了许多,他还怔怔地在原地捧着那盆小绿植,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袋子里,拎在手中朝她们追了上去。
平时遛狗的时候顾文珑总像完成任务一般,不过今天他倒希望能多散一会儿步。
巧的是,身旁的黎玻也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区对他说:“顾哥,那个春江花园后面有一个小广场,我们从那边绕一圈再回去吧?这样白豆也能多玩一会儿,是吧。”
说完,她冲着白豆挤眉弄眼几下,白豆瞬间了解她的意思——
啵啵姐姐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顾文珑矜持地点点头:“……好。”
平时的黎玻其实是个很随大流的人,很少会主动提什么建议或者要求,但今天她又是主动给他买绿植,又是要求多陪他散会儿步……顾文珑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他尽力压也压不下去。
就这样一路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了白豆提到的小广场边,它突然挺起了胸膛,站得笔直,但身后的尾巴像小飞机一般摇晃了起来:
“——是大胖!”
黎玻远远地看到小广场中间,一只体态优雅的边牧正被其他小狗围着打转,它似乎狗缘很好,跟每一只小狗都欢快地碰了碰鼻子。
“啵啵啵啵!快快快!快过去!那个就是大胖!”
小白豆兴奋地扯着绳子,黎玻一个不注意就被它往前扯了几步:“哎哎——顾哥你在旁边等等我哦,我带它去小狗社交一下!”
顾文珑微笑着点点头,拎着绿植和一袋子菜靠在广场边的路灯下等着。
看到小广场昏黄的灯光下,女孩和几只小狗们愉快玩耍的场面,顾文珑觉得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景色也就是这样了。
思索了许久,顾文珑摸出手机给徐肆发消息:
【声声乌龙:我悟了】
【四季奶青:?你又悟了】
【声声乌龙:刚才她主动约我出来遛狗了】
【四季奶青:……你说过了,知道了,退下吧】
【声声乌龙:她刚还主动送我一盆绿植,让我保护眼睛】
【四季奶青:然后呢?】
【声声乌龙:然后我就在想,她怎么突然会做这些事情的】
【四季奶青:看死宅可怜呗】
【声声乌龙:不,这些是在我邀请她明天来我家吃炒饭之后才发生的】
【四季奶青:?你小子真tm近水楼台是吧!!!】
【四季奶青:所以呢?你悟了她是为了感谢你吗】
【声声乌龙:我悟了,要抓住一个女孩的心,果然要先抓住她的胃】
【四季奶青:……你快滚吧】
……
过了两天,黎玻买的小毛毯也到了,她收到短信之后去驿站拿快递,却意外发现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到黎玻的脚步声,小女孩转过头来,看到她甜甜地一笑:“啵啵姐姐,快来看~”
这四五岁的小女孩是驿站老板的女儿,小名叫栗子,偶尔家里人忙的时候会把她带到驿站来看一会儿,一来二去的也跟黎玻打过几次照面了。
“看什么呀,小栗子?”黎玻凑上前去,惊讶地发现小女孩身前放着一个笼子,笼子里居然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小栗子把肉肉的小手伸进笼子里,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小兔子:“是爸爸给我买的小白兔!”
小兔子猛然看到生人有些害怕,往笼子里缩了缩,黎玻生怕吓到它,慢慢地蹲下试图跟它沟通:“别怕哦小兔子,我不会伤害你的。”
黎玻对小动物的天然亲和力果然屡试不爽,小兔子逐渐靠近她,闻了闻她的手指,发出一声很轻的嘤咛声。
“嗯?”黎玻看了看小栗子,“你听到它叫了吗?”
小栗子茫然摇头:“爸爸说小兔子很少叫的,除非很疼或者很害怕,啵啵姐姐你说是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黎玻摸了摸头,她也从没听过兔子叫。
这时,有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姨过来取快递,估计也是跟小栗子挺熟的,看到她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呀,兔子!这是你养的兔子吗?”老阿姨脸上绽放出菊花般地笑,见小栗子点点头,更是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看起来很胖咧,卖给奶奶回去红烧了吃,好不好啊?”
“不行——!!”小栗子赶紧站起身,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抱住笼子,将小兔子遮掩住,“这是我养的兔子!不吃不吃!”
“喔唷,奶奶给你钱买嘛,你可以拿着钱去买糖吃。”老阿姨发出大鹅般的笑声,听得黎玻不悦地皱起眉头。
小栗子赶紧摇头,肉肉的小手紧紧抓住笼子:“不卖!”
眼见着老阿姨还要开口,黎玻腾地起身,挡在小栗子和她中间:“可以了吧,她都说了不卖了。”
老阿姨看到黎玻严肃的神情,讪讪开口:“哎呀,我开玩笑的嘛,逗逗小孩子,别当真嘛!”
“拿别人小朋友的宠物开玩笑?”黎玻有些生气,也懒得跟她理论,直接冷了脸,“我看你孙子也白白胖胖挺美味的,卖给我烤了吃行不行?”
“你——!”老阿姨赶紧往后看了一眼,她孙子在不远处的游乐区自己荡秋千,“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这么难听呢?!那兔子能跟人比嘛!”
“怎么不能比?”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驿站里面传来,一排排快递架的阴影中,一个起码一米九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小栗子瞬间扁了扁嘴巴,委屈喊他:“爸爸……”
驿站老板的身形优势,压迫气势很足,一双牛眼瞪着老阿姨:“我看你孙子确实适合烤全人。”
老阿姨瑟缩了一下肩膀,快递也不拿了,撂下一句“神经病”就匆匆忙忙跑开了。
老板蹲下来,将委屈的小栗子搂在怀里,对黎玻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啊小姑娘,这老太婆总是这样,烦死了!”
“没事,小栗子别哭哦,你看你的小白兔还好好的呢。”
黎玻温柔的拿起笼子递给小栗子,小白兔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小栗子,突然往她跟前凑了凑,很是喜欢她的样子。
“你看,小兔子好像不怕你了。”驿站老板也很惊喜,赶紧帮女儿接过笼子。
小栗子的眼睛也跟兔子一样红红的,这会儿终于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谢谢啊。”驿站老板再次感谢了黎玻,“她早就说想养兔子了,但好像今年北方出了点事儿吧,这种北方兔子今年特别少,我去了花鸟市场几次才看到。”
“出了什么事?”黎玻好奇地问。
驿站老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是听卖兔子的这么一说。”
拿了快递,黎玻一边搜索着新闻一边往家里走,出了电梯正撞上开门的顾文珑,她看也不看,顺手将快递塞给他:“喏,你那个毛毯我看都破了,给你买了个新的。”
说完,她也顾不上顾文珑发愣的神情,拧眉看着新闻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温霖的消息:
【雨霖铃:黎玻,之前系统混乱的后遗症都出现了,北方那边甚至有牧民的羊场马场都受到了影响】
【雨霖铃:那边的分局人员相对少,估计要我们派人过去帮忙了】
【雨霖铃:你什么时候答辩完,有空的话要不要跟我一组,一起去看看?】
第63章 出差准备
过了几天, 黎玻她们专业也都顺利完成答辩,终于在毕业这条路上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行了,散会吧!大家六月份的毕业典礼前尽量都来啊, 这也是咱们最后一顿聚餐了。”班长还是一如即往扎着一个高马尾, 毫不拖泥带水,洒脱地主持完最后的毕业答辩。
“吓死我了刚才……”安筠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拍拍胸脯,转身对收拾书包的黎玻说道, “徐魔鬼居然对我们露出了笑容!!!太惊悚了。”
黎玻忍不住笑了:“徐老师哪有那么吓人啦,他人还是挺温柔的……你不记得了吗, 上次他收留包包的事情。”
“这我倒是知道啦。”安筠吐了吐舌头,“就是习惯了, 他总是黑着脸, 看着怪凶的……我估计歇两天就要去他那儿报道了, 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要实习吗?”
黎玻点了点头:“对,我挺喜欢现在这个单位的,实习完就直接转正了。”
安筠双手托腮, 仰头看着她:“真好啊,我也想工作赚钱……你们单位有那么好么?过两年还招人么?你看我咋样, 能不能内推一下?”
“你呀, 先好好在徐老师这里读完书吧。”黎玻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其实也没那么轻松,我过两天还要出差呢。”
“去哪玩呀?”
“青林市。”黎玻想了想, “就是西北那边一点。”
安筠瞪大了眼睛:“我去……那也太远了, 你们出差怎么跟编制下乡支援一样,那边住宿啊医疗啥的能跟上吗?可别苦了你自己哦。”
黎玻愣了下, 去支援青林分局的工作……好像也确实跟这种差不多的哦。
突然想到上次跟温霖提到的最近去北方牧场的建议,她思索片刻,给王女士打了个电话——
“喂,您好,平安宠物医院。”
“妈~”
“啵啵?”那边的王女士惊讶了一瞬,无奈道,“你怎么不给我手机打电话,又打到医院的座机上。”
“打手机你90%的概率不接。”
王女士:……
“行吧,啥事儿,今天答辩结束了吗?”
“结束啦。”黎玻顿了顿,“最近医院忙吗?”
“倒是还行,不过春天嘛,流浪动物多,大多都是救助小猫小狗啥的,还有些皮肤病的,不算忙。”王女主突然警觉,“你这丫头又想干啥?”
黎玻嘿嘿一笑:“别见外嘛,不忙的话我想问你借个人。”
“谁啊?”
“沙骅。”
黎玻不假思索,之前温霖说,青林市的牧场和动物园都因为气候环境原因遭到了不小的打击,再加上前段时间系统混乱,令很多生命线的bug都没有得到及时调整。
本来青林市就比较偏远,相对贫困,青林分局的人也不多,这次去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黎玻就问能不能带个宠物医生朋友去,一听说是上次一起去过素州古宅的,这个提议马上受到了调解部的一致赞同。
王女士一顿,随即遗憾摇头:“让你失望喽,小沙那小子最近请假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儿,不是我不借啊。”
……
顾文珑中午刚吃完饭,就看到三小只突然一起往门口蹿去,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应该是黎玻回来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手机敲了敲对面的门。
“诶,来了。”黎玻手里抱着两件衣服,探出头来看他,“顾哥,怎么了?”
顾文珑的眼神落在客厅里大开的行李箱上,稍微顿了一下:“要走了?”
“嗯,今天刚答辩完,跟同事定了后天的机票。”黎玻点点头,“这几天小白豆就麻烦你了。”
“好。”
听到响动的白豆从顾文珑腿边伸出小脑袋,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啵啵姐姐你又要出门了么?”
黎玻笑了笑,放下衣服走出门,捏了捏白豆的耳朵:“是呀,我要去帮助一下其他正在受苦的小动物,这几天你先乖乖跟他们在家,好吗?”
小白豆用鼻子拱了拱黎玻,闷闷地“嗯”了一声。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顾文珑快速看了一眼白豆,“线索,我问到了。”
黎玻大喜,轻轻把小白豆推过去跟银豆它们玩,拉着顾文珑进了房间,压低了声音:“怎么样?”
“好消息是,白豆的原主人大概率能确认是谁了。”
“……那还有坏消息?”黎玻警觉。
顾文珑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坏消息是,你无法找到并接近她,就算有联系方式也很难。”
“为什么?”黎玻微微后仰,“她不在国内了吗?”
“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音乐社团很有名气,戏剧表演系和音乐系之类的都出了很多明星。”顾文珑把手机伸到她面前,“而你要找的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屏幕上,一个美丽的女孩背对着镜头,转头朝镜头露出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营销号配的文字是:
【新生代黑马横空出世,艳压群芳,新晋国民小花有望登顶】
黎玻忍不住皱起眉头,被这夸张的描述所折服:“……这是谁呀,就登顶了。”
她平时除了打游戏就是追追剧,最近几个比较火的剧里好像也没见过这号人吧……
顾文珑沉默片刻,指了指右下角一个小小的问号。
……哦,原来是“新晋国民小花有望登顶吗?”。
黎玻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吐槽:“登不登顶我不知道,但我们要找的目标任务不会在娱乐圈里吧……?”
“答对了,就是她。”顾文珑收回手机,又翻了翻他最近找的资料,“这个尤依静就是跟我一届的,也是曾经音乐社团的成员,虽然我没有见过,但老师看了那张照片说很可能是她。”
“但是吧……”他顿了顿,“老师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因为这个人据说从毕业后就销声匿迹了,也没参加过她们同学聚会什么的,就是去年突然出现在了娱乐圈,还被力捧,不过也就是上了各种综艺什么的,因为可爱嘴甜会来事而在综艺上圈了很多粉。”
黎玻点点头:“倒是很漂亮,有些颜粉也很正常。”
“有个事情你可能会感兴趣。”顾文珑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调出页面给她看,“尤依静曾经上过一个萌宠节目,以爱护小动物、为可怜生病的小动物掉眼泪的情景很美而出名了,她当时还接受采访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养过宠物,因为接受不了它们的死亡,路人网友和粉丝们都夸她……很善良。”
“没有养过宠物?”黎玻一愣,突然感觉到一团怒火堵在胸口,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小白豆在跟另外两只小猫嬉闹着,天真无邪,失忆了一部分让她不记得过去的痛苦,只一心惦记着妈妈的安危,“那白豆算什么?”
顾文珑没说话。
如果事情属实,这只是一个进娱乐圈而随意立的虚假人设罢了。
表面上爱护动物、仁慈善良,为小动物的生老病死而落泪……实际上不仅抛弃小狗,还甚至有虐待过它的嫌疑。
黎玻闷闷地说:“我要把那个狗牌发到网上揭穿她。”
“等等。”顾文珑伸手阻止她,“现在证据不足,这个狗牌上的照片太模糊了,很难认定是她,别揭发不成还让自己陷入困境。”
顾文珑摸出狗牌递给她:“你先安心去出差,回来后我们再想想办法,看还能找到什么证据。现在敌在明我在暗,不要轻易打草惊蛇,收集证据才能一击正中要害。”
“好。”
……
因为不知道这次要去几天,温霖保守估计要一周多,所以出差当天一早黎玻就拖了个大箱子准备出门了。
估摸着顾文珑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哪知顾文珑已经蹲在他家门前,旁边的小白豆也端正坐好,一人一狗都在乖巧地等着她出门。
黎玻:?
“你们这是……?”她看向顾文珑,“今天起这么早啊,昨天不是跟小白豆说好了这几天可以晚一点出门遛弯吗?”
顾文珑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箱子:“白豆它非要早上出去玩,我只能勉为其难地起床了……遛遛它也顺便送你去单位吧。”
白豆歪了歪脑袋:?
我没有呀!明明是顾小弟自己起来了说要带我出门玩的!
不过这些话它没有告诉黎玻,它才不管顾小弟想要干嘛呢,反正小狗只想出去玩~
两人很快来到管理局的大门口,顾文珑的表情略有些惊讶,他隐约感觉自己无数次路过这边,但好像从没发现这边居然有这么一个单位。
不过他也很有分寸,跟黎玻两人互换手,递过行李箱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早点回家。”
“好。”
黎玻笑了笑,又忽然感觉哪里不对……怎么这么像俩人住在一个家里似的?
目送顾文珑离开,黎玻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阵阴阳怪气的调侃声:“早~点~回~家~”
她猛地转身——
温霖笑盈盈地看着她,脚下还有一坨凌乱的白色生物……
“托局?”
托局随意地摇了一下尾巴,目光还追随着顾文珑的背影,耸了耸小鼻子:“不错的味道。”
“什么味道?”黎玻眼睛一亮,“不会是他也可以来咱们局当员工吧?他干活儿可利落了!”
“嗯???你想多了,那小子是有点天赋,但不多。”托局小脸一扭,果断否决了黎玻的期待,“不是精英人才,不要!”
第64章 前往青林
最终还是没有给顾文珑争取到一份铁饭碗, 黎玻深表遗憾。
托局简单跟她们嘱托了几句,就悠哉悠哉地扭着小白屁股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老邱帮黎玻和温霖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叮嘱着两人:“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差不多得出发了, 去机场比较远。”
“没了, 走吧。”温霖拍拍手,猫身钻进了车里。
见黎玻一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温霖关心道:“你今天怎么了,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是不想出差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老邱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点点头附和道:“确实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是不是起太早了没睡好啊。”
“啊……这倒不是。”黎玻连连摆手,纠结了一下, 还是把小白豆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车里另外俩人干这行这么多年,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简单一听就明白黎玻的气愤所在。
温霖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地笑了:“对于这世界上大部分人类来说啊,所谓‘宠物’,跟一个包、一个玩具都差不了太多, 喜欢的时候呢就喊过来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喜欢的时候呢就随手往外一丢。所以我经常在想, 是因为我们能听懂小动物们说话, 才对它们有了更多别的感情呢……还是因为我们本身是被选中的人,不管听不听得懂都跟那些人不一样。”
“那必然是后者了。”老邱淡淡地开口,“我跟着托局好多年了, 虽然不知道它们是如何选择人类的, 但能入职的,不管是兼职还是全职, 都是心善的人。我原来是个……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
老邱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原来就是个乱发善心的人,就是你们网上经常看到的那种到处放生,也不管会不会影响原本的生态环境,虽然有点蠢,也有点固执己见,但我其实真的没有恶意。”
“后来无意之中被托局选中,甚至直接被它带在身边当司机和跟班,也是它一步步引导我将善心用在对的地方……这时间也快,一晃都七八年了。”
“我去,老邱你原来竟然是那样的人,一厢情愿放生协会的是吧。”温霖哈哈大笑,“不过我也是真的很好奇,咱们局到底是怎么选人的,居然真的都能从茫茫人海之中选到咱们。”
想起和托局初次相见的情景,黎玻忍不住吐槽:“……比如陷害我掉进下水道?”
“哈哈哈哈你这个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黎玻无奈的摇摇头:“或许这就是小动物的直觉吧,只是托局它们这些能当局长的就更……像神仙一样。”
“确实。”温霖点点头,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掌管我们人类生命线的‘神仙’,会不会因为一个正在经受苦难的人而大发善心帮助他呢。”
老邱听着她们顺口胡诌的神仙理论也乐了:“我看未必。那种仙侠小说里不都写的说,神仙需要什么摈除七情六欲啊,不能为人间烟火所动啊,凡人所受苦难都是他们转世轮回必经的修炼什么什么之类的嘛。”
“老邱可以啊,吃了几本修仙小说啊?”温霖笑着打趣。
黎玻轻笑了一下。
她其实也不想当什么神仙,只是想帮助可怜的小白豆罢了。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机场。
上了飞机坐定之后,温霖才轻声跟黎玻讲起这次出差的工作:
“大概情况之前马部长开会的时候也跟我们说过了。刚才接到了一个改动,青林市整个面积都比较大,地广人稀,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就先不去青林分局了,下了车会有同事接我们去目标农场。”
温霖翻了翻资料,将资料通过工作手机共享给她。
“每家农场都派了各个分局的同事前往帮助,唉,今年整个北方都受到了混乱的影响,还有那些动物园什么的。”温霖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啧啧叹气,“那些马场啊羊场的,今年都长得不太好,还有些不同寻常的情况,所以我们这次是作为动物专家过去帮忙的哈。”
“明白。”黎玻轻声回道。
“别担心,也别想太多。”温霖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拍拍她,“还没去过青林市吧,就当顺便去旅了个游,我也是第一次去青林市出差呢。”
……
过了许久,睡得迷迷糊糊的温霖被黎玻轻轻推醒,她揭开眼罩,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眯起眼睛:“怎么了?”
“温霖姐你看!”黎玻指了指窗外。
此时也快落地了,机舱内陆陆续续响起一片轻呼。
适应了几秒亮光,温霖朝着窗户外面看去,蔚蓝的天空上飘浮着大朵的云,在地上投下蓝绿色的阴影,大片大片的草原延绵至天边,弯曲的河流从天上看仿佛细细长长的金色飘带一般,随着绵延的草原去往天际线,最后天地一色,晕染成了一片清透的蓝。
还没下飞机就仿佛感觉到了草原上舒爽的风。
“哇……”温霖也不禁跟着机舱里的其他人轻呼起来,“这也太漂亮了。”
黎玻使劲儿点头,她大学里也跟同学一起去不少地方旅游过,不过还真没来过这么北方的草原,从天上往下看,青林市的所谓城市范围只有巴掌大一点的地方。
两人一路的旅途疲惫一扫而空,下飞机拿了行李就兴冲冲地奔向外面。
蓝天白云,还有专属于草原的干燥舒爽扑面而来,两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请问是春新市的两位同事吗?”
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吓得黎玻差点被自己的深呼吸呛到。
“咳咳!”温霖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你好,请问你是青林分局的同事……吗?”
她突然顿了顿,眼前的来人是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男孩,拥有一身看起来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眼神中有些羞涩与纯良……
怎么看着像个未成年啊!
黎玻也微微瞪大了眼睛,青林分局再怎么缺人也不能雇佣未成年吧喂!
小男孩连连摆手,脸上微微黝黑的皮肤下透出点红色:“不、不……我还不能跟你们做同事,我才是个实习生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温霖抿嘴笑了笑:“你成年了嘛,青林分局可不能雇佣童工啊。”
“成年了!”小男孩理直气壮道,“我年前刚满十八岁!”
“好好好,不逗你了。”温霖拉了一把黎玻,“没事,我们这边这个小姐姐也是个实习生,问题不大!”
“我叫白小松,两位姐姐叫我小松就好。”
白小松虽然有点害羞,但人倒是勤快利落,接过行李箱带着她们前往停车场:“我们部长专门嘱咐过我的,这几天就由我带着春新分局的前辈们在这边行动,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喊我就好。”
看着他小小的个子,还长着一副稚嫩的脸,温霖悄悄比了一下身高,凑到黎玻旁边:“这……真的成年了吗?有驾照能开车吗?”
“应该成年了吧……咱们局怎么说也是正经单位……”黎玻也凑过去小声道,眼见着白小松搬起有他一半高的行李箱,赶紧上前,“诶诶小松我自己来就好!很重的!”
白小松嘿嘿一笑,很轻松地将行李箱塞进车里:“放心吧,我力气大着呢,去年刚成年就去考了驾照入职了咱们管理局,我们部长一直就等着让我来实习呢!”
一路上的风景比在飞机上看到的更美,可能是刚开春,远处的山上还挂着些许将化未化的雪,给入眼整片的绿色带来了一些沉稳和素雅。
“对了。”黎玻突然有些好奇,“刚才你是怎么认出我们是管理局的啊,我们身上好像也没带什么标志吧?”
正在开车的白小松笑了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带了神秘嘉宾。”
话音刚落,他的外套口袋里什么东西动了几下,然后缓慢的、小心的,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灰色脑袋,耳朵上的毛高高立起,仿佛插着两片小羽毛,显得威风极了。
“呀,松鼠?!”
听到动静的小松鼠“嗖”得一下钻回口袋,再也没有出来了。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我们把它吓到了?”温霖满脸歉意。
白小松摇摇头:“没事,它胆子很小的,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平时也只是偶尔跟我说说话。”
“太可爱了,好亲人的小松鼠。”黎玻都快星星眼了,她以前都只在网上刷到过别人养小松鼠的视频,这是第一次亲眼这么近看到,“我在网上看到的都是小小的,你这只还挺威风的呢!”
“品种不一样吧,这只是我前几年跟爸妈出去旅游的时候,无意中救下的,后来就跟着我回家了。”
“救下的?”
“嗯,当时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它,正昏迷不醒,还以为没救了。”白小松点点头,“还好我家邻居大哥是学兽医的,很顺利就把它救醒了,后来它就一直贴身跟着我……哦对了,也是因为它我才被咱们局选中了呢!”
黎玻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果然好人有好报!”
一路聊聊天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入眼是一排干净整齐的房子,带着些青林市的特色,而这排房子的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场,门口竖着一个牌子——沙氏牧场。
“就是这里吗?”
“对,我刚才说的学兽医的邻居大哥就是这家的。”白小松停好车,带着她们朝门口走去,“这次他家的羊和马也是忽然变得奇怪了,但也不是身体上的奇怪,所以兽医也没什么用,只能求助我们来看看。”
大门敞开着,白小松也没有擅自踏进去,轻轻摇了一下门口悬挂的铃铛:“有人吗——?”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略微有些遥远的应声,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黎玻倏然惊掉了下巴,跟对方面面相觑:
“沙骅?!”
“黎玻?!”
第65章 沙氏牧场
此时, 在沙氏牧场的会客室中,几个人正围坐在茶桌旁一圈,大眼瞪小眼。
沙骅还有点懵, 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给大家倒茶。
“这……这是你家的牧场啊?”黎玻有些咂舌, 没想到沙骅这小子还真是家里有地的公子哥!
室内里有些青林特色的古朴和现代感相结合的室内装潢,看得出这家主人还是很有品味的,不过嘛……本来抱着一丝丝住蒙古包的期待彻底落了空。
“嗐,现在都不能说是牧场了, 准备改名叫马场了。”沙骅端来一壶热茶,“今天我爸妈知道你们要来, 带着我妹妹开车去城里买水果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 现在家里只有我和我堂哥。”
温霖摆摆手:“没事, 我们也是公派来的, 不用招待不用招待。”
之前就见识过黎玻跟动物沟通的本事,但在这里看到她沙骅也还是很惊讶:“……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官方派来的动物沟通专家啊。”
“别别……”黎玻赶忙抬手制止,双手朝温霖摊开,“这位才是我们局的专家, 我只是个实习生罢了。”
“实习生也很厉害啦!”沙骅夸赞道,随即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 “这次真得靠你们帮帮忙了, 我这个兽医真是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
温霖呷了一口茶,正襟危坐:“我们接到通知的时候,是说你们家有马场和羊场两种, 听你的意思是……现在只有马场了么?”
“差不多吧, 其实已经晚了。”沙骅无奈道,“今年的气候环境、草场长势都不太好, 在我赶回来之前,家里的羊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几天之间全部染病,除了养在奶房里的几只负责挤奶的羊,和一只待产的母羊,其他的……全死了。”
黎玻和温霖都皱紧了眉头,这就关乎到她们管理局的能力范围之外了,沙骅摇了摇头,也没再提这茬儿:“不过马儿们都还行,我前几天回来也检查了马群的健康,倒是还都好着……只不过,它们不知道为啥突然不听话了,连牧犬都不怕了,怪得很。”
“要不去看看吧。”白小松站起身来,“沙骅哥家里的马儿都养得可好了,今年因为气候环境原因有点瘦了些,不过还是很有精神。”
几人起身跟着沙骅掀开后门的门帘鱼贯而出,脚下即是柔软的草地,近看就没有刚才远看那么壮阔了,只能看到脚下柔软的土地上冒出稀稀拉拉的鲜嫩草芽。
远处一群颜色各异的马儿在草地上散步,时不时踢踏几步,悠闲极了。
“原来我们发出指令,马儿们就会根据哨声到处奔走,不听话的也会被牧犬赶着走。”沙骅挠了挠头,“但是你们看现在啊……”
说话,他的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哨音,仿佛回荡在旷野中老鹰的长鸣,让人只感觉到直冲头顶的酥麻感,但是吧——
远处的马儿们纷纷往这边扭头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有些嚣张点儿的马还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声嘶鸣,几人竟然从马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不屑一顾。
“噗……”白小松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上沙骅气愤的眼神,赶紧找补,“呃……不愧是沙骅哥家的马儿,就是聪明,还会鄙视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反而让沙骅更气了,不过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看吧,就这样。”
黎玻也笑了下,四处张望一阵:“那牧犬呢?”
“不知道。”沙骅耸耸肩,“自从羊群都死光了,那家伙也日渐消沉,我回来这几天就远远地看到过一次,喊它吧也不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尽到责任而太伤心了。”
“这小狗还挺有脾气。”温霖试探着往马群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问他,“它们怕人吗?”
沙骅有点气又有点想笑:“你看它们那群马们对我鄙视的样子,像是怕人的吗?”
几人稍微靠近了一些马群,可能是动物之间的气味相吸,就连白小松口袋里的小松鼠也探出头来,大胆地顺着他的衣服往上爬,拽住白小松的一缕头发,威风凛凛地立在肩膀上,好像一只审视着下属的小领导。
马群还真跟沙骅说的那般,对几个人类一点儿都不怵,无所谓地打了几个响鼻,也不管他们的来意,自己都该干嘛干嘛。
沙骅让她们随意查看,自己走到马群中去进行每日的例行检查了。
三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动物管理局员工特有的味道,让马群们反而更加放松了警惕,尤其是黎玻,更是慢慢上手摸了摸面前一匹棕红色马儿的鬃须。
嗯……摸起来有些粗糙但很顺滑,没有眼里看到的那么丝滑,马儿的身上倒是摸起来有些温凉。
“……手感挺好的。”黎玻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忽然扭过头问温霖和白小松,“你们能听懂它们的话吗?”
白小松摇了摇头,他掌心中正拖着小松鼠,小松鼠完全没有面对人类的怯生生,直接蹦哒着站到马背上,马儿也很淡定,宠溺地允许它在自己身上蹦来跳去。
“我从来都听不懂那些牛啊羊啊马的话诶,一开始连米果的话也听不懂,但后来把它救回家之后突然就听懂了。”白小松用手指戳了戳小松鼠米果,“但米果平时也不太爱说话,一开始还给我吓了一跳。”
温霖轻笑一声,问黎玻:“你们还记得,什么样的动物能在管理局建立档案吗?”
“我知道,是‘与人类产生了羁绊’,才会在我们局建档。”黎玻想了想,恍然道,“难道是因为这些动物跟人类的羁绊还不够深,根本没有在青林分局建档,所以我们也才听不懂它们的意思吗?”
温霖摇摇头,轻轻摸了摸面前这匹棕色的小马:“那你们觉得,怎么样才是跟人类产生了羁绊?”
白小松皱紧了小眉头:“比如……我救了米果?”
米果听到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不仅是救助,再比如……人类养的宠物,经常投喂的流浪猫,动物园那种每天跟各种人类打照面的动物们?”黎玻试探补充道,“还有什么就不知道了。”
“其实你们说的这些,用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可以概括。”
两个小实习生齐声问:“什么办法?”
温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她笑着说:“给它们取个名字。”
两人怔住,在一瞬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顿悟感。
忽然之间,黎玻想起她当时捡到小白豆的时候,问顾文珑是否应该给它取一个名字……当初就有一种,取了名字就产生羁绊、并且多了一种责任感在身上。
“当人类给一只小动物取了既定的名字,无论认识的时间长短,无论叫狗蛋还是Lucky……”温霖语气有些严肃,像是在宣读什么誓言与教条,“只要小动物发自内心地接受了,它们就会与人类产生羁绊,山高水长,以后不管在哪里、相隔多远,思念都会纠缠着你们的羁绊将它带到你身边。”
白小松怔愣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沙骅哥家培养的马是专门给大城市的马场输送的,我听说那些有钱人喜欢骑马,甚至会认养,给它们取名字、培养感情。”
“所以到那一步它们才会跟人产生羁绊吧。”黎玻摸了摸马鬃,无奈地说道,“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随便给小动物起名字了。”
温霖耸耸肩:“但现在的难点也在这里……马群忽然出现奇怪的举动,但我们目前还无法与它们沟通,这下难办了。”
就在三人商量着如何跟马群沟通的时候,忽然之间,从不远处一间小房子门口传来一声刺耳的嘶鸣声——
在马群中埋头检查的沙骅也腾地站起身,往嘶鸣声处看去,只见一只比其他马儿更加健壮的黑色成年壮马高高地昂起前肢,似乎想急切地冲破那间小房子一般。
“过去看看。”黎玻一马当先往那边走去。
温霖和白小松连忙跟上,白小松急急嘱咐:“小心些,马儿有时候会发癫,容易伤人。”
“怎么回事……”沙骅也跟了上来,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匹马,口中还茫然地喃喃自语,“我们家什么时候有的这匹纯黑色的马来着?”
还没等几人靠近,又传来一声听起来很稚嫩、但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几人心头大震,头皮发麻。
黎玻呼吸一滞,三人对视一眼,因为他们在这叫声中听懂了求救的意思——
白小松的语气颤颤巍巍:“……听着像是什么幼兽?”
“不好!”沙骅猛然间想起什么,大惊失色,“刚下的羊崽子!”
几人脚下生风,拼命朝小房子奔去,在与那匹健壮的黑马擦肩而过时,黎玻仿佛进了半动作一般,清晰地感受到它愤怒的鼻息与狂躁的情绪。
但来不及安抚,黎玻跟着沙骅几步跨进院子,“砰”得一声推开门——
“……就是这样啊,观众老铁们都没见过吧,刚下了几天的羊崽子!看看,这叫得多欢啊,那烤起来肯定又嫩又……嗯??你们干啥?!”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蹲在地下,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几人,他一手握着一把细长的宰羊刀,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只幼小的羊崽。
羊崽子在看到黎玻的一瞬间,从被紧捏的喉咙中发出细小而痛苦的求救声——
“救救我……呜呜……妈妈……”
第66章 母羊弃崽
这一瞬间, 黎玻的脑子里突然闪回刚才温霖的话,这只小羊崽子能跟人类沟通……它一定是谁悉心起了个名字、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语言真的是一种很伟大的发明。
当你能听跟对方对话,能理听懂并理解对方表达的意思时, 好像就将自己和对方拉入了同一个平行的空间, 再也无法当它们只是一只陌生的异类,而是一个平等的、正在收到威胁的小生命。
电光火石之间,黎玻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丝毫不惧男人手中的宰羊刀, 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男人猝不及防栽倒,手中的刀“叮”一声掉落在地, 一个没注意手中的羊崽子就被黎玻抢了过去。
“你tm是谁啊——”男人气急败坏,怒冲头顶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对黎玻动手!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 沙骅健步上前, 对着男人震声大吼:
“沙斌!!!我说过了不许动这些羊崽子!”
那个叫沙斌的男人被吼得一愣, 面对人高马大的沙骅终于怂了怂,撇着嘴不屑道:“不就是个羊崽子嘛……以前还宰的少了?”
沙骅脸色铁青,将黎玻轻轻推到温霖他们身边:“以前是以前,现在仅剩就这么几只了, 下了崽子的也就这一只母羊,说了不许动, 你是不是手痒!”
“嘁——反正这只羊崽子也是母羊不要了的, 留着你们也养不活啊。”沙斌叉着腰,歪歪扭扭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众人这才发现那边放着一个手机支架。
温霖皱起了眉头:“你在直播?!”
“没、没有!”沙斌赶紧低头摆弄着他的设备, 吞吞吐吐道, “我是寻思我老铁粉丝们都没见过杀羊,就想录个视频给他们掌掌眼, 嘿,这不是被你们打断了嘛……没直播没直播。”
黎玻也懒得跟他攀扯,低下头看着怀里这只幼小的小羊崽。
不知道是不是黎玻怀中的气息让它感觉安心,还是实在太过虚弱,小羊崽在黎玻怀中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她立刻紧张起来:“沙骅沙骅,你快看看它……它还好吗?”
那边的沙斌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咧开嘴笑了:“我就说它不行了吧,留着干啥啊……那个、那个抱着羊的小美女,哥哥看你不错呢,有直播的天赋,要不你给老铁们上演一出美女宰羊怎么羊?够血腥!够辣!”
说着沙斌露出了猥琐的眼神,盯得黎玻眉头直皱,沙骅闪身挡住沙斌不怀好意的视线:“沙斌你给我放尊重点,这两位是市里来支援的动物行为专家,你把你的臭嘴闭上。”
他就着黎玻的手,检查了小羊崽的情况,舒了一口气:“没事,伤口只划破了一点皮,但沙斌有一点说的没错……母羊确实不要这只崽子了,我们好几次放回去,都被它拱了出来,这样下去它迟早活不了。”
“哟哟哟……还专家呢?”沙斌嘴皮子又欠了,啧啧几声,“这么年轻的‘专家’我咋没见过呢,你们二位美女,都是专家啊?”
温霖气得牙痒痒,介于以管理局官方的身份压力,也不好发作,只得拉着黎玻往外走:“那只母羊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吧。”
几人鱼贯而出,瞬间留下空荡荡的屋子,白小松临走时还不忘顺手捡起沙斌扔掉的把宰羊刀,他胆怯地看了一眼沙斌……嗯,被他瞪一眼,总比万一他气急败坏持刀砍人要好。
沙斌被这几人无视得彻彻底底,确实气得牙痒痒,他们老沙家养了这么多年畜生,倒要看看这些个“专家”能翻出什么花来。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低头将一张大脸对着手机,露出阴险的笑容,压低了声音:
“老铁们,你们想不想看刚才两个美女专家要干些啥?是吧……咱们没看成宰羊,看看美女也不错啊对不对?咱们悄悄的啊……嘿嘿嘿嘿……”
说完,他将手机放到外套胸前的口袋里,调整好了摄像头的位置,也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
沙骅将众人带到了奶房中,里面只有几只幸免于难的羊,其中一只明显比其他几只更加瘦弱一些,身旁还带着一只初生的小羊崽,看体型比抛弃的那只确实更大更健康一些。
“大家动静小点,别吓到小羊崽,母羊这会儿有点……呃,暴躁。”
听到有人来的动静,那只正在哺乳的母羊腾地站起来,紧紧盯着他们,那双细长的横向长方形瞳仁显得无比诡异。
难怪很多神话故事和鬼怪传说中,羊都是一种带着邪性的象征呢……它们那双异于其他动物的瞳孔真的怪瘆人的。
不过为了怀中小羊崽的安危,黎玻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迈出这一步。
“你小心点,它不太欢迎这只被抛弃的幼崽。”沙骅烦闷地捏了捏眉心,迟疑片刻,还是轻轻为黎玻拉开栅栏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沙斌轻手轻脚地从门缝边挤了进来,找了个角落立正站好,悄悄将胸口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黎玻的背影。
睡梦中好像闻到了妈妈的气息,黎玻怀中的小羊崽嘤咛一声,引起了母羊的注意。
本以为这只羊跟马群一样,跟人类也是无法沟通的,没想到母羊警惕地开口道:“陌生的调解员,你来做什么?”
黎玻微微一愣,将怀中小羊往前送了送:“我来……还你的孩子。”
母羊冷哼一声:“就像你们人类说的一样,活不下去的幼崽,还留着做什么。”
“为什么活不下去,不如说给我听听?”黎玻干脆席地而坐,也不在乎铺着干草的地上脏不脏。
“你们不会懂。”母羊冷冷地看着她,倒也不藏着掖着,很直接地道出原因,“当你有一天看到你身边的族群、人类朋友们,一个个倒下,相继死去,但你只能躲在房子里面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你就会懂了——但是,你想试试吗?”
黎玻沉默了。
前段时间,沙骅家的羊群因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只有奶房里的几只和这只待产的母羊存活,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往日一同生活的族亲们死去。
母羊缓缓开口,声音冷淡:“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羊是不一样的,但我对它们的死亡也有心无力。你怀中的那个,从生下来就无比虚弱,在这种随时可能面对死亡的环境下,我选择保住另一个更健康的孩子,所以……你走吧。”
“但是,现在这里是安全的。”黎玻抿了抿嘴,试图劝道,“牧场的主人会保护你们不受伤害。”
“咯咯咯……”母羊以一种诡异的音调笑了出来,她用那双长方形的扁瞳孔盯着黎玻的身后,“那你们刚才,是从谁手中救下它的呢?”
黎玻猛地转身,发现沙斌正站在角落里看着。
突然对上黎玻的眼神,沙斌也不惧,咧开嘴向她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
她回过身,不想看到沙斌那张丑陋的脸:“这样,你只是因为害怕保不住小羊,那如果它能成长到独立行走了,你能认回它吗?”
母羊缓缓站起身,将身边熟睡的羊崽往里拱了一点,然后……围着黎玻开始打转。
“人类小姑娘,你们调解员真的很有意思,总是试图缓解我们和人类的关系,试图以你们的理解去‘帮助’我们。”它缓缓绕到黎玻的身后,围着她四处嗅嗅,在旁边几人看来这幅场景极为诡异。
沙斌暗自惊叹,这小姑娘好像还真有几分能力?
忽然,母羊往他身上看过来,总觉得带着几分恨意。
沙斌一愣……
大概是错觉吧,这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性的情绪。
黎玻没有接它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母羊自嘲地一笑,“我哪有什么名字,你说笑了。”
“不对吧,应该有个人给你取过名字……”
“够了。”母羊冷冷地打断她,微妙地点了一下头,“我答应你,如果你能把它养到独立行走的时候,我可以接纳它回来。”
黎玻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跟其他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几人相互簇拥着离开了奶房,临走前沙骅还不忘将沙斌一起拎了出来,把奶房仔细锁好。
“嘁,防贼是吧。”
沙斌不屑地一挥手,骂骂咧咧离开了。
不过嘛……直播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回去再跟观众老铁们聊聊天,加把火吧!
……
为了养活小羊崽,白小松带着温霖开车去城里采购必需品,沙骅也在家四处翻找,寻找以前动物幼崽的装备。不过牧场之前家大业大的,动物幼崽基本都很健康,由妈妈顺利带大,那些装备也许久没用过了,不知道堆在了仓库的某个角落。
黎玻回到沙骅给她们安排的房间,简单收拾一番,将小羊崽放在软软的被褥上,刚刚开春,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动物幼崽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失温。
刚刚安顿好一切,黎玻的手机突然嘟嘟地响起。
“喂,莉莉,怎么了?”她将手机开着免提,一边将小羊崽用毛毯围好。
那边苏莉的声音却异常紧张:“啵啵,你现在是不是在青林市的一个什么牧场?”
“你怎么知道的?”黎玻好奇道,“我在出差呢。”
“你们在那个农场搞直播吗?”
黎玻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没搞直播啊,农场家的人你也认识,就是沙骅。”
苏莉咽了一下口水:“我知道……因为刚才在直播里看到他了……”
“什么直播?”黎玻的动作一顿,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在什么直播里看到他了,还看到我了?”
“不仅看到了,啵啵……”苏莉闭了闭眼,将刚才看到的东西发给了她,“你还上热搜了。”
“什么跟什么啊……”
黎玻满头雾水地点开链接,一个莫名其妙的热搜挂在不算很前排的位置。
#女子自诩动物行为专家,为作秀竟让初生羊崽与母亲骨肉分离#
底下的评论都是纷纷赶来凑热闹的路人:
【什么母羊抛弃幼崽啊,这肯定是作秀吧!】
【为了拍视频搞这种动物表演,真恶心】
【别摆拍了,快把小羊还给人家】
【自然界倒也有母亲抛弃虚弱幼崽的情况,不过你跟一只羊沟通,还打赌呢?呵呵,别作秀了】
【没劲,还不如看宰羊】
【拒绝动物摆拍!】
【这个小姐姐怎么有点眼熟啊……】
【眼熟?难道她不是第一次搞这种视频了?】
热搜的链接里有一个直播间的传送门,黎玻点进去一看,虽然现在没有在直播了,但直播间主页的ID明晃晃地挂着——
【草原阿斌带你领略草原风光牛马羊的日常生活】
黎玻脸色铁青……
刚才,她们被那个沙斌偷偷拍摄并直播了。
第67章 小羊名字
快到晚饭的时候, 温霖刚回来得知被偷录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发飙,沙骅的父母亲自上门来道歉了。
夫妻俩满脸的歉意, 沙妈妈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老师……我们两口子替沙滨道个歉, 真的不好意思。我侄子从去年开始就在我们家,搞他那个什么……自媒体,因为对牧场宣传效果还可以,所以就一直住在我们家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拍视频而得罪两位老师,真的对不起啊……”
看着两位皮肤黝黑的中年夫妻, 黎玻和温霖也不想把怒气发在他们身上,更何况还是沙骅的父母。
黎玻绷着脸:“叔叔阿姨, 首先, 沙斌不是‘得罪’我们, 而是未经允许偷偷拍摄我们。”
“而且现在网上还闹出对黎玻不好的言论……”温霖脸色也很难看,“如果我们局追究起来,沙滨是要进局子的。”
“诶别别别——”沙爸爸本来还闷声不吭,现在一听就着急了, “求你们了,两位老师千万手下留情, 他是我兄弟的儿子, 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在这儿成了犯罪分子是吧,求你们高抬贵手,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他, 不让他再干出这种事儿!”
送走了夫妻俩, 黎玻默不作声,转身给小羊崽子冲羊奶粉去了。
温霖翻了翻网上的言论, 这个微不足道的新闻热度很快就降下去了,但之前路人的一些恶意言论还明晃晃地挂在评论区。
她“砰”一下将手机拍在桌上:“气死了。”
“别气了,把自己气生病了多难受。”黎玻淡淡道。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温霖无奈,“他都没发视频或者澄清,甚至都没亲自道歉。”
黎玻耸耸肩:“你看沙骅的爸妈像是能管住他的样子吗?”
“……确实,就刚才那番说辞,估计也就是客气一下,要真能管住肯定就把他揪过来道歉了。”
“他找着机会肯定还会偷偷拍,反正我们利害关系也跟他们说清楚了,如果再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黎玻坚定地语气倒是让温霖吃了一惊,她啧啧称奇:“啵啵,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刚的一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想跟他闹大,毕竟沙骅还是我朋友,他夹在中间肯定也烦得很。”黎玻叹了口气,“当务之急先把小羊奶起来吧,还有马群的事情,我们也要抽空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行。”
温霖刚刚应下,就听到门口一声轻响:“谁?!”
两人的神经立刻绷紧,那个沙斌不会胆大包天到闯入她们的房间吧?!
黎玻猛地拉开门,门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差点向她倒来:“哎呀……”
“小心!”黎玻赶紧扶住她,那人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居然是一个小女孩。
她脸上红扑扑的两团好像熟透的小苹果一般,葡萄般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泫然欲泣,从嗓子眼儿里发处细若游丝的声音:“……对、对不起……”
温霖一看是个这么小的孩子,赶紧收起恶狠狠的表情,放轻了声音问道:“你是谁呀?”
小女孩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门边,细细的指尖都紧张的泛白了:“我、我是我哥哥的妹妹……”
两人一愣,都忍不住笑出声,黎玻忽然想起早些时候沙骅的话:“你哥哥是沙骅吗?”
小女孩点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来找我们做什么呢?”黎玻问她。
“我……我叫沙骊。”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转着视线,目光落在被褥上那只还在沉睡的小羊崽身上,她伸出一根手指飞快指了指小羊崽,“哥哥说,小白被你们带走了,还、还说……你们可以救它……”
“小白?”黎玻微愣,看了一眼小羊崽,“是你给小羊起的名字吗?”
小女孩又点点头:“爸爸妈妈刚开始准备把它卖掉的,我没让……因为我觉得、觉得它的妈妈不要它了,我们再不要它,就太可怜了……但是我又救不活它,还好哥哥回来帮我……”
两人皆是怔住,没想到小羊的名字居然是沙骊取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层羁绊,才让小白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她们发出了求救声。
沙骊见两人都不说话,更害怕地退后了半步,但仍然勇敢地没有逃离,礼貌地问她们:“请问我可以看看小白吗?”
“当然可以。”黎玻闪身给她让了道,“进来吧,你想来看它我们随时欢迎。”
小沙骊仔细观察了一番她们的脸色,确认了她们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在邀请自己,才轻手轻脚踏进房间,赶忙往小白身边跑去。
她幼嫩的小手轻轻抚摸小羊崽的绒毛,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一般,有时候一个人对待小动物是否真心与否,看眼神就能看出来,小沙骊对待小羊认真的模样让黎玻的心脏一瞬间就软了下来。
“姐姐……你们真的能救活小白么?”沙骊仰头问她们,“爸妈养了这么多年的羊,都没有办法。”
温霖抿了抿唇。
其实哪里是没有办法,羊也不是什么脆弱的生物,人工喂养的成活率也是挺大的,只是奶羊和捡到的小奶猫、小奶狗一样,离开了母乳,都是需要隔几个小时就起来喂一次奶,还有保温、排便等等,可能不算难,但绝对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
他们只是不在乎罢了,并不想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救活这只小羊。
黎玻侧身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沙骊:“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把小白养活,但我会尽力的。”
沙骊对上她认真的眼神,颇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好的,我相信你,姐姐。”
她顿了顿,又抿嘴笑了一下:“我觉得你们不像我爸爸妈妈说的那样,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专家。”
“你爸妈说什么了?”黎玻好奇道。
“他们说……说这个姐姐看起来年纪很小,不像专家。”沙骊歪着脑袋回想着,“还问哥哥你们是不是真的什么什么局的人,有没有看到证什么的……”
温霖一脸无语,但碍于小姑娘在场也不好吐槽什么,最终也只是无奈地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小沙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这时,虚弱的小羊崽终于醒了过来,黎玻将它温柔地抱在怀里,温度正好的羊奶粉刚刚放到它嘴边,小家伙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房间里一会儿就充斥着满满的奶香。
吃饱了的小白好像这才发现沙骊在旁边,突然精神了一会儿,哼唧着往沙骊旁边拱去。
“哎呀,小白!”沙骊惊喜地跪在床边,伸手环住它,“你终于醒啦!”
“……骊骊!”
小小的女孩和小小的羊羔,脑袋抵着脑袋,互相依偎在一起,大概是这座牧场里最温暖的场景了。
……
刚出生的小羊崽其实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但由于小白本来比较虚弱,加上母羊不愿意喂养,一直处于没什么力气的状态,险险吊着一条小命。
这两天黎玻每三个小时给它喂一次奶,悉心保暖,小白终于在一天夜里吃饱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黎玻正轻手轻脚地清理着奶瓶,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她腿边碰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瞧,小白居然慢慢地走到她身边,用柔软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腿,轻轻“咩”了一声。
“啵啵~”
“哇!小白你可以站起来啦!”黎玻忍不住压低声音轻呼一声,蹲下来用两只手捧着小白的脸,“你也太棒了吧乖乖!”
这响动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温霖,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瞪大眼睛:“哇!小白恢复了!”
“对!”
她一骨碌爬下床,跑过来对着小白又摸又揉的:“可以啊你这个小家伙,生命力够顽强的!”
小白在两人之间打转,明显比前两天开心活泼了许多,有了些健康小羊羔那种旺盛的精力。
借着昏暗的灯光,温霖看了一眼黎玻,忍不住推了推她:“天快亮了,我俩换班,你快去睡吧。”
“啊?”黎玻掀开一点窗帘,窗外蒙蒙亮的晨光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撒了出来,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氤氲的深蓝色,还时不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居然就天亮了,好快。”
“你也不瞧瞧你那黑眼圈。”温霖笑了下,“快去睡吧,小白已经好太多了,我们明天要不去马场那边看看情况?”
“行。”黎玻应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就去睡下了。
幸好小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两天的夜没白熬。
不过也没睡太久,沙骅和白小松早早地就跑来找她们了,看到精神许多的小白也发出惊喜的欢呼。
“对了,今天我们准备去马场跟马群们培养培养感情,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沙骅也想征询她们的意见,“顺便你们也可以去看看情况。”
温霖忙不迭点头:“巧了么不是,我们也正有此意。”
两人将小白细心安顿好,就跟着沙骅他们离开了,一出后门就看到门边放了几个水桶,桶里随意地扔了几把大刷子。
“这是要干啥?”温霖好奇道。
白小松随手抓起一把刷子,嘿嘿一笑:“刷马!试过吗?”
“这我们还真没试过。”温霖也来了劲儿,拉上黎玻,“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黎玻拎起水桶刚走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啥东西忘记带了么?”沙骅问。
“对哦,我手机好像没带,你们等我一下啊!”她放下水桶飞也似的跑回房间,一拐弯猛地顿住脚步——
她们房间门开着。
刚才明天记得关好了的。
黎玻脑后一阵发凉,提步冲了进去,果然!
那个令人厌恶的沙斌正举着手机在她们房间里不知道拍些什么,还一步步向瑟缩在墙角里的小白走去。
黎玻脑子一懵,猛地冲过去,趁其不备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转身就跑!
沙斌愣了一下,夺门而出追上她:“干什么!手机还我!”
奔跑中瞟了一眼,这家伙果然还在直播!
黎玻气得双眼发红,一把撩起门帘冲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几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看到沙斌急匆匆地跟在后面。
来不及解释,黎玻左右迅速扫视一眼,抬手将他的手机扔进了装满水的水桶中。
“咕嘟”一声,手机沉进水里报废了。
“我靠!老子的手机!”沙斌大吼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水桶干瞪眼。
他猛地抬头,对上黎玻恶狠狠的目光,居然忍不住怵了一下。
第68章 再生事端
“你有病吧!你tm赔我手机啊!”沙斌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的新款水果!”
黎玻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气到发抖的情绪,冷冷道:“可以, 但刚才你在直播吧, 你的直播间应该会有人录下来当做证据。”
沙斌一愣:“什么证据?”
“偷拍的证据。”黎玻厉呵一声,“等你蹲局子了之后,再赔偿我一笔精神损失费,我可以大发慈悲从里面拿一点出来赔你手机, 你看怎么样?”
“你……!”沙斌自知理亏,伸出手指对着她指了半天, 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沙骅也脸色铁青,“哐”得一声扔下水桶, 一把扯起沙斌:“起来!跟我出去!”
“你干嘛!沙骅你给我撒手!”沙斌拧不过他, 双腿在地上乱蹬, 骂骂咧咧,“你小子给我放尊重点!我是你哥!”
沙骅紧绷着脸并不想跟他搭话,只是硬拖着他往外走,沙斌气得对着黎玻几人哇哇大叫:“你、你们……你们几个给我等着!在沙家的牧场就等着我收拾你们!”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黎玻没有言语,也转身往屋里走去。
“啵啵你去哪?”
“房间门没来得及关。”
温霖和白小松对视一眼,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个沙斌一直都这么讨厌吗?”
“嗯。”白小松狠狠点头,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边找沙骅哥玩,还有小沙骊也很好,但自从他们这个堂哥住过来之后, 我就很少来了……”
“理解。”温霖深以为然地点头, “真烦人。”
没过一会儿,黎玻竟然抱着小白一起出来了:“今天天气还不错, 上午的太阳又好,把小白抱出来晒晒太阳吧。”
他们心里明白,黎玻这是怕沙斌又搞事情,留小羊崽在房间里反而不安全,不如放到他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白小松先带着她们去了马场,刚放下工具没多久沙骅就回来了,几人默契地没有问起沙斌的情况,很快就投入到刷马的新鲜感中。
马儿们依然很淡定,完全不害怕几个弱鸡一样的人类,看到温霖拎着湿淋淋的刷子走上前,小眼睛瞥了过来。
“马儿啊,我来给你们洗洗澡搓搓背,怎么样?”温霖试图跟面前的这匹马交流,她挥舞着手中的刷子,“我搓背可有一套了,保证你舒舒服服地出去。”
也不知道马儿听懂了没有,反正也不怎么排斥她,温霖大胆地上前一步,开始从马背上轻轻刷起。
可马儿突然打了个响鼻,后退半步抖了抖全身的水,溅了温霖一脸——
“诶诶马大哥你别这样嘛!”温霖躲闪不及,被甩了一身的水,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一旁和小白一起围观的黎玻笑出声,几乎要仰倒在草地上。
沙骅和白小松也笑得很放肆,还好白小松善良提点:“温霖姐,你刷的太轻了,跟挠痒痒似的,看我这样——”
“懂了。”温霖仔细学习一番,很快上了手,在马群中穿梭像一个勤快的搓澡工。
围观了一会儿,黎玻忽然想起前两天见到的那只俊美的黑马,她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一阵,居然没见着,也不知道到哪儿溜达去了。
果然是放荡不羁的马群,难怪沙骅为难呢。
可是还没刷一会儿,温霖突然接了个电话,在本来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她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旁边几人察觉到不对劲,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好,好我知道了托局,我会转达给她的。”温霖脸色凝重地挂断电话,看着黎玻,“啵啵你手机呢?”
黎玻摸了摸口袋:“刚才抱小白出来的时候好像又忘记拿了,怎么了?”
“托局给我打了个电话,它说联系不上你。”温霖打开微博,紧抿着唇,“那个沙斌的粉丝刚才在直播间看到你的行为,好像非常不满,现在把你骂得有些……难听。”
“什么?!”沙骅大惊失色,几人都凑过去看,本来前两天热度不太高的小新闻今天又被顶上来了,看了一圈评论,都是在说黎玻是骗子作秀什么的。
沙斌上午的直播说是要带粉丝们揭露“骗子专家”的真实面目,却刚进屋就被黎玻抢了手机,画面里只闪过了一个小白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镜头。
于是他的粉丝们开始乱编故事,说小羊的状态怎么怎么不好,在黎玻手底下遭受了虐待等等等等胡说八道,又说她是强行让母羊和小羊骨肉分离……总之怎么难听怎么喷。
看着黎玻逐渐惨白的脸,沙骅也越发懊恼,紧紧攥着拳头,低声道歉:“啵啵,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黎玻的声音喑哑,抱着小白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霖脸色也很难看:“刚才托局说,让你不要太难受,如果需要官方澄清它会派陈秘书出面,局里无条件支持你!”
“谢谢,但……”黎玻话还没说完,忽然沙骅的父母从屋内匆匆往马场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趾高气昂的沙斌。
沙骅愣了一下,皱紧眉头,大吼一声:“你们让他过来干嘛!我说了不许他踏入这边一步!”
“你臭小子说什么呢!”
沙爸爸气得要命,扬起手就要揍他,被沙妈妈赶忙拦下:“别动手,有话咱们好好说!”
“沙斌是你堂哥!你怎么能为了几个外人把他赶出去!”沙爸爸几乎是吹胡子瞪眼的,不好直接对“几个外人”发作,而是全程骂沙骅,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在指桑骂槐。
“放狗屁!谁要这个堂哥谁带走!”沙骅脾气也上来了,“黎玻她们不仅是官方的人,还是我朋友,跟沙斌说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沙妈妈赶紧打着圆场:“诶诶,都少说两句吧……两位老师,也真的不好意思啊,沙斌他、他也没有恶意啊,就你们不是也把他手机弄坏了是吧……也不要两位老师赔,不用哈,扯平了扯平了好吧。”
“扯平个屁!”沙骅呸了一声,气冲冲地指着沙斌,“现在都闹上新闻了!黎玻被他的那些个粉丝骂成什么样了!温霖姐,黎玻,我看就让你们局长告他,就告沙斌,把他抓进局子!不用顾及我们家!”
“你干什么!”沙爸爸一把拍掉他的手,“说什么呢!他是你哥!”
“两位老师千万别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沙妈妈双手合十对着黎玻和温霖求饶,“要不……要不让沙斌给你们公开澄清下?”
沙斌双手拢在后脑勺上,鼻孔几乎要朝天了,不屑地哼道:“澄清什么?我手机都没喽,不能直播!再说了……我都没见过她们做啥呢,澄清什么啊?嘁!”
“你少说两句吧你……”沙妈妈一巴掌拍在他的身上,沙斌一个趔趄栽到小羊崽面前,嘿嘿一笑,把刚会走路的小白吓得躲到黎玻身后。
此时的黎玻已经冷静下来了,跟这几个人生气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她弯腰抱起小白,轻轻抚摸它的绒毛,淡淡道:“不用你澄清。”
“啵啵?”沙骅疑惑道,“没关系的,就硬让他直播澄清,用我手机都行!”
黎玻摇了摇头:“不需要,我亲自来。”
“你要做什么?”温霖有些好奇,但还是叉起了腰,斩钉截铁道,“无论你做什么我也都支持你!”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黎玻将温霖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
温霖大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若有所思,随即很是兴奋地点点头:“肯定是可以的,不过这个度估计得把握一下,我们局好像也第一次搞这种事情……我来问问托局哈,交给我吧!”
两人也顾不上刷马了,跟沙骅和白小松打了声招呼就先带着小羊崽回房间了。
马群中不知什么时候,那只纯黑色的马再次出现,目不转睛地看着黎玻的背影逐渐远去。
回房后,温霖走到一旁跟托局打电话报备这件事。
黎玻思索片刻,拉出她们的小群发消息:
【咖啡啵啵冰:呼叫呼叫,急!】
不出片刻,几人立刻回了消息,群里各位都是上网冲浪第一名选手,这会儿也已经看到了黎玻的热搜新闻,纷纷担忧地问候她。
【草莓百利甜:啵啵你没事吧?那些人真是信口胡说,说风就是雨,气死了!!!】
【咖啡啵啵冰:目前还问题不大,别担心】
【四季奶青:不要跟我们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啊!顾神说你的单位有点敏感,我们没经过你同意也不敢做什么】
【咖啡啵啵冰:谢谢四哥,我这不就来求助了嘛】
【咖啡啵啵冰:有没有适合随便携带的直播设备推荐?我没有搞过,不知道该买哪种,最好现在下单今晚就能到的】
【草莓百利甜:你要直播?!】
【咖啡啵啵冰:毕竟现在空口白牙,说什么都没用了】
【满杯大橘:啵啵姐,你那个牧场是不是在青林市?】
【咖啡啵啵冰:对】
【满杯大橘:我们实验室这段时间来青林考察,我带了gopro运动相机,可以先借你用,不过其他的收声麦之类的我这儿没有】
黎玻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顾文珑突然来了一条消息:
【声声乌龙:其他的我有,一套设备都有】
【咖啡啵啵冰:寄过来有点麻烦,你直接链接发我吧,我现在买】
【声声乌龙:不用】
【声声乌龙:我现在准备出发去机场】
【咖啡啵啵冰:???你要去哪?】
【声声乌龙:青林,我下午就到】
第69章 局长会议
春新市, 动物档案管理局。
托局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高高昂着小脑袋看着面前投在幕布上的几十个小窗口,每个小窗口中都露着一个小动物的脑袋。
今天, 一个正经的动物管理局线上局长会议正临时进行着。
“……我反对。我说托局, 你们局对人类员工也太纵容了吧,这跟把局里的秘密展现给人类大众有什么区别呀?”一个蓬松的猫猫头此时正一脸不悦,抖了抖嘴边的胡子肉,不赞同地说道。
另一个猫猫头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 你们狗就是这样,有时候分不清轻重缓急。”
托局还没开口, 滨海分局的苏局颇为不赞同,顺滑的长毛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摆动:
“此言差矣, 各位老友, 我们也不并没有纵容所有的人类。但是管理局的选拔方式相信大家都是信任的, 同样如此选拔出来的人类伙伴也是非常优秀的,比如这次事件的主角——黎玻女士,她当初尽心尽力地帮助过我们滨海分局……哪怕只是被借调过来,还为我们滨海分局拉到了非常靠谱的投资, 我们永远感念黎玻女士的存在。”
“老苏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怎么说的像黎玻那啥了一样……”素州分局的小猫孟局简直无语, “其他事情不好说, 但这个小姑娘现在深陷舆论风波,我们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她吧,一个小姑娘遭受了那么大的指责和谩骂, 你们这群老东西躲在背后就算了, 还不让人家打回去……好意思嘛?”
这话一出,刚才反对的几只局长纷纷闭了嘴。
它们作为一局之长, 本来也是承担了处理小动物跟人类之间沟通相处的责任,如今一个人类员工在任务过程中出现事故,它们肯定是要帮助她的。
“也确实是。”唯一的一只小仓鼠脑袋冒了出来,它带着一顶迷你金元宝一样的帽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人类既然帮助我们处理工作,我们肯定要负起着责任的,我赞同。”
“我也赞同。”
一张超级长的马脸纵跨屏幕,纯白的毛色没有一丝杂质,眼神忧郁,就差从它的脸上看到的“英俊”二字:“那个人类小公主在我们青林市遭遇了这么大的麻烦……哦天啊,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支持她的,不能让可爱的小公主受到半分委屈。”
托局:“老白马你好好说话,别恶心狗。”
“可爱的小狗托尼,请叫我白马王子。”
所有小窗口同仇敌忾:“闭嘴。”
三言两语讨论了一番,托局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了,我这边也想到一个办法,对以后我们局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作用。”
“托局说说看。”
托局的小爪子啪啪几下在平板上点了点,将最近让陈秘书收集到的一些资料投入公屏:
“人类的网络社会出现了一种叫‘宠物沟通师’的东西,我很早就关注到了。”
孟局轻嗤一声:“这个我也看到过,刚开始以为是有些员工打着局里的名义,后来发现红的那几个都是招摇撞骗的……”
话音未落,孟局顿了顿,一双明亮的猫眼眯起:“你是想利用这个名号?”
“聪明。”托局笑了,“我们局的黎玻和温霖跟我商量过了,用宠物沟通师的名号去处理这件事,也不用打着我们局的名义,毕竟嘛……这些都是个人行为,对不对。”
最开始持反对意见的那只狮子猫局长,沉思良久,点了点头:“我看可行,而且咱们局的员工档案属于机密,反正一般人也查不到的,她的正常工作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这个宠物沟通师的身份如果处理得当,以后咱们的员工在对外处理任务遇到质疑和麻烦的时候,也有了一个万能的借口。”孟局甩了一下尾巴,眼睛里流露出笑意,“这个小姑娘很聪明嘛。”
“那行。”托局最终拍板,“既然全票通过,大家也都回去跟各自的调解部开会吧,多关注一下这件事,也算是一件参照项目了。今天麻烦大家了,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参与这个线上会议……散会!”
……
临近傍晚的时候,风波不断的沙氏牧场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沙骅很是欢迎,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古宅事件后,对顾文珑信任度max了,赶忙帮他接过大包小包:“顾哥你来了!来,我带你去房间,跟啵啵她们挨着不远。”
沙氏牧场的马场是专门给大城市里的马场提供马匹的,经常会有客户来考察,所以客房倒是不少,还布置得跟民宿似的,沙骅干脆做主让大家都住在这里,反正最近也不会有客户来。
看着两人大包小包的背影,温霖张大了嘴巴,有点震惊地杵了下黎玻:“……你小男朋友真来了啊,可以啊他!”
黎玻感觉自己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干脆摆烂地挥挥手,追了上去。
趁着大家收拾东西的功夫,黎玻给自己注册了一个Q站的直播账号,既然得到了托局的支持,她琢磨片刻,干脆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动物沟通师-四喜啵啵”,并且分享了一个直播预告在微博上。
黎玻的微博跟死号也没什么区别,发了也并没有什么用。
不过她也没指望凭这个成名,只是找一个平台分享一下,关注这件事的人自然会来看直播,只想谩骂的路人也根本没必要转变他们的观念啊。
“……有时候他们只是想骂人而已。”黎玻摆弄着手机,耸了耸肩,“而我只是刚好撞他们枪口上的倒霉鬼。”
她凑到镜头跟前,嘟囔了一句:“这是开了么?”
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镜头里,把她自己都下了一大跳,那边温霖点开链接进入直播间也正好对上黎玻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开了开了!你别说,你这张脸在死亡镜头里看着都没有什么瑕疵,哎,年轻真好。”
“温霖姐也很年轻,年轻且会赚钱,比单纯的年轻不更好嘛?”黎玻笑了笑。
她左右张望一阵,外面的天色渐暗,夕阳已经快接近地平线了:“今天测试一下吧,反正现在也没人看。”
温霖接过设备:“这会儿到给小白喂奶的时间了,你去冲奶粉吧,不过我也没弄过这东西……反正先随便拍点?”
经过了几天的训练,黎玻给小羊崽喂奶的流程已经很熟练了,温霖在镜头里看着都想笑:“啵啵啊,你这来一趟青林市,也算是学会了不少东西,以后再遇到救助奶猫奶狗的也保管是个熟练工。”
黎玻正在低头试羊奶的温度,闻言只温柔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轻声说:“愿天下没有流浪儿吧。”
她的收声麦已经别在了衣领旁边,这句话被清晰地录了下来,传入了此时还略显空荡的直播间。
此时有路人正巧点进来,听到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内心莫名被触动了一下,便闲来无事留在直播间看这个小姑娘跟小羊的互动。
黎玻刚刚把小白抱入怀中,可向来乖巧听话的小白忽然有些拒绝喝奶了,它微微昂着头问黎玻:“啵啵,我不想喝奶了。”
“为什么呀?”黎玻惊讶,“为什么不想喝奶,肚子不舒服吗?”
小白摇了摇头:“今天小松带我去偷偷找妈妈了……我看到妈妈在带着姐姐学吃草,小白长大了,也想吃草。”
黎玻抬起头跟温霖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小羊崽这么大能吃草吗?”
“我也不知道……但同一胎的吃了,它应该也能吃吧?”温霖挠了挠头,将运动相机挂在脖子底下,“要不趁现在天还没黑,去试试。”
两人去隔壁喊上他们一起,几人浩浩荡荡往奶房那边的草场走去。
沙骅边走边科普:“这么大的小羊可以吃点嫩草了,不过还是要以吃奶为主啊。”
“慢慢走,别怕。”黎玻带着小白跟在几人身后,小白的腿脚已经挺利索了,很快就跟上众人的脚步,温霖在一旁视角一直对着她,这会儿都没时间看直播屏幕,也没发现直播间热度忽起,悄然无声地涌进了许多观众。
【这是牧场吗?小姐姐好漂亮,对小羊也好温柔】
【新来的吧,这就是那个骗子啊!】
【什么骗子?讲讲】
【她id写着呢,就是那个自诩能跟动物沟通的人吧,就那摆拍的】
【啊???摆拍?】
【这牧场的风格跟另一个主播阿斌的好像啊】
【我吃过瓜!就是她把阿斌的手机弄坏了,阿斌现在还没复播呢】
【懂了,抢阿斌生意呗,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跟动物沟通】
得到消息的沙斌也飞快赶到,他的到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绷起脸来。
沙骅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哟,你管得着么,你爸妈说了让我别靠近两位小美女,不过在牧场里还是我的天下。”沙斌吊儿郎当地靠在奶房门边,得瑟地看着黎玻,“怎么样啊专家,你们这是过来看母羊嘛?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小羊崽子也能走路了,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说跟母羊约好了么……哈哈,不如今天趁着你们直播人多,看看你的成果?”
“人多?”温霖眉头一皱,赶紧调出屏幕来看,大吃一惊,“啵啵,好多人!”
黎玻也愣了一下,不过本身热度越高越好,只是惊讶刚开始就涌进来这么多观众,看来沙斌在后面怂恿了不少粉丝过来看热闹。
她紧抿着唇,低头问小白:“小白,你想回到你妈妈身边吗?”
弹幕和沙斌都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你还真征求小羊崽儿的意见呢?装得挺是那个样子!”
黎玻没有理他,蹲下来看着小白,认真地说:“我今天就可以带你进去找妈妈,你如果想好了,就点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小白点了一下头。
沙斌心中一惊,嗤笑道:“机械性训羊嘛,谁不会呢。”
“那你来试试。”温霖翻了个白眼。
弹幕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就有观众怂恿起来:
【对啊,阿斌也试试呗】
【训羊跟训狗如果一样的话那确实也不难吧】
【阿斌在牧场直播了那么久,肯定不比这个小姑娘差!】
【上!阿斌,给他们露两手!】
沙斌看了一眼直播弹幕,悻悻往旁边挪了半步:“改天、改天给你们露一手!今天就把地盘让给专家,哈哈……”
“起开。”沙骅无语地踹了他一脚,把他从奶房的门旁边挤开,拿出钥匙开门。
仅剩的几只羊都被好好地保护起来了,白天也是沙骅的母亲亲自带它们在附近放风,这会儿才刚刚进屋。母羊瞥了一眼,见又是黎玻他们,漠不关心地转过身去,根本不想理人。
黎玻推开栅栏,轻声对它说:“你好,我履行了我的承诺,带着你的孩子来了。”
说罢,闪身带着小白一起进入围栏里。
母羊紧紧地盯着小白,一声不吭,围观的几人也逐渐紧张起来——离开了这么久的孩子,母羊不会说要就要的。
“上前来。”母羊突然开口。
黎玻大喜,轻轻推了一把小白:“快去呀。”
小白也很紧张,出于对母亲和姐姐的思念还是勇敢走上前:“……妈妈,我今天看到你教姐姐吃草了……你能教教我么?”
母羊猛地转过身去!
几人吓了一跳,沙斌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母羊拱了一下另一只小羊,将它拱到小白身边,两只小羊崽瞬间开心地玩到一起,在原地兴奋地蹦哒起来!
“太好了!它接受这个孩子了!”白小松小声欢呼着,脸上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
黎玻也很开心,听着小羊崽咩咩的叫声,趁热打铁问道:“你的另一个孩子还没有名字吧,要不让小沙骊也给它取一个吧?”
哪知道母羊突然大叫一声:“不行!”
这叫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沙斌更是兴奋:“看看看看,它还是不接受,也很讨厌你哈哈哈……啊?!谁!!”
黎玻倏然扭头,站在窗边的沙斌忽然佝偻着肩膀,整个衣领不知怎么的被拎了起来,他的脚尖使劲够着地面,差一点点就要整个人离地了。
“到底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到后颈一松,整个人跌坐在地,赶紧一骨碌往前爬了几步。
窗边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众人这才看清,居然是一只纯黑色的马站在窗边,刚才咬着沙斌的领子将他提溜了起来。
马儿的眼神透着鄙视,不过很快看向栅栏中间的母羊,打了个响鼻:“你还是这么讨厌被人类取名啊……珍珠。”
“——别叫我这个名字!”母羊暴躁地乱撞,黎玻眼疾手快赶紧把两只小羊搂在身边。
黑马瞟了一眼黎玻,安慰道:“别担心,我之前在畜牧市场就见过它,它……也是个可怜羊,也曾是别人家的宝贝。”
“我没事。”黎玻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两只小羊崽。
沙斌也不瞎,眼瞅着黑马和母羊确实好像在跟黎玻的方向说话,刚被黑马咬了一口,此时正发怵呢,伸出手颤颤巍巍地问黎玻:
“它、它……你们在说什么?它是什么意思?!”
弹幕此时也炸了,飞快刷着屏:
【笑死这黑马好不给面子】
【阿斌咋回事啊……这不是他家的马吗】
【吓得语无伦次了都】
【不过别说,你们看这黑马,还有羊,好像真的在跟这个四喜啵啵对话诶】
【有点不对劲,再看看】
黎玻扭头跟沙骅确认道:“这只母羊,不是你们牧场的吧,应该是从畜牧市场上买来的。”
沙骅一愣,点点头:“确实,这几只都是,专门买来的母羊……连沙斌都不知道这事!”
“它曾经也是别人的宝贝。”黎玻转述着黑马的话,“它有名字,叫珍珠。”
母羊听到这个名字,又有些愤怒,焦虑地在原地打转,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它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这件事沙骅就不能确认了,他赶紧把父母叫来,问他们:“这只母羊当时买回来的时候,有名字吗?”
沙爸爸恍惚了一下,拍了一下脑门:“好像还真有……但那人说家里人生病养不了了,就便宜卖给我来着,叫、叫什么……”
“叫珍珠。”沙骊怯生生地举起手,“我记得的,它叫珍珠。”
沙斌顿时惊惶失色——
这种陈年旧事,连沙骅和他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个叫黎玻的陌生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第70章 咎由自取
“这家子人类挺有意思的。”窗前的黑马忽然开口, 从窗口处探头进来,伸长了脖子扯了一口干草在嘴里嚼吧着,“有地有钱伙食好, 但完全不记得自己家的动物叫什么名字, 长什么样,连多混入了一两只都搞不清楚……呸,干草好难吃。”
黎玻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也不是他们家的马?”
此言一出, 沙骅一家都惊呆了。
沙骅挠了挠头,指着黑马问父母:“咱们家以前有这匹纯黑的马吗?”
“有……吧?”沙爸爸茫然, 往前凑了几步自己瞧了瞧,刚才它咬住沙斌的样子看着太凶了, 也不敢太过接近, “也好像……没有?”
“嗯, 这记性跟我那白马弟弟也差不多烂了。”黑马懒懒道。
黎玻哭笑不得,起身走到黑马面前,仔细看它的脸比其他的马都要稍微长一点,看起来很板正, 也很对称,如果黎玻见过托局会议上那只白色的马脸, 估计会瞬间联想到一起——
虽然在人类眼中马都长得差不多, 但它们俩的脸实在是太板正了。
“所以你到底是哪儿来的?”黎玻好奇地问它。
黑马甩了一下蓬松的马鬃:“你好,青林市动物档案管理局编外马员,老墨。”
“你是、你……”黎玻转头看向温霖和白小松, 他们俩也很震惊, 尤其是白小松张口就想问,但介于在场的人太多只能先按下心中疑虑, 摸出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放心,我没骗你,不过我不受局里管制,比较自由,如今算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野马王。”黑马慢悠悠说道,“今年青林市的情况你们也清楚,我就受我那个愚蠢的弟弟所托,在青林的草场中到处巡视,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
“他们沙家人虽然也很蠢笨,但居然有着全青林最好的草场,开春后新长的草鲜嫩肥硕——所以我就留下了。”
“就这???”
黑马点点头:“就这。”
黎玻纯纯无语,扭头跟大家说:“它确实不是你家的马,是只野王,野生的马王。”
众人愣住,尤其是沙爸爸,这野马王到底是啥时候混进来的?!
但沙爸爸忽然之间,脸色变了又变,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专、专家,那你能不能帮我们问问你,最近这马群到底是咋回事啊?它们突然就不听我们的话了……”沙妈妈看到这里其实内心已经有些意动了,忍不住试探着问黎玻。
围观的弹幕此时也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笑死这家人怎么回事 连自家的马都认不清】
【甚至开始求助主播了】
【这个主播啵啵说的有模有样,不会是真的吗?!】
【信息都对上了,好像真的是真的】
【我靠那阿斌岂不是踢到铁板了?】
【所以人家根本不是作秀的骗子……是真的能跟动物交流】
【小姐姐接单吗???我想问问我家狗为啥天天往隔壁小区跑!】
黎玻根本没看弹幕,继续跟老墨唠嗑:“所以沙家的马群最近这么野,是你的原因吧?”
其实既然知道了老墨是马王这件事,那一切的原因其实想想就能明白了,一个马群中产生了一个新的马王,自然是以它为尊了,老墨让大家往东,马群自然不会往西。
“今年行情不好嘛。”老墨的语气很是老道,“大家都吃不好喝不好,要是按照他们之前那个养法,族群们个个都饿的没力气了,我身为马王,自然要负起责任,每天多带它们寻找更多的肥草。”
“……是你自己想吃吧!”黎玻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看得出这匹马王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我也有我的任务,怎么样你才能离开这里,或者起码让马群们回归正常生活……人家沙家还要靠驯马为生呢。”
老墨嘿嘿一笑:“行吧,看在你对珍珠一家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卖你个面子。”
珍珠在旁边没好气,冷冷道:“关我屁事。”
“我身为马王,自然也不能在族群面前落了面子。”老墨打了个响鼻,“如果你能当着它们的面驯服我,我就顺理成章告诉它们要听人类的话,这样我就能顺利离开啦,对不对?”
黎玻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怎么个驯服法,我可不会驯马,像电视里那样都是武功高手。”
“诶~简单!”老墨笑嘻嘻地说,“只要你能在我的背上跑一圈稳稳骑着不摔下去,就算你赢。”
黎玻瞬间白了脸色,缓缓扭头转告了老墨的意思。
“不行。”顾文珑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记得黎玻很怕这种刺激,去游乐园也从来不坐过山车之类的刺激项目,“换一个人来行不行,我会骑马。”
沙骅赶紧接话:“我也会,我们家人都会的,马王也总不好为难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吧。”
“对对!”沙爸爸突然开口,“我来吧,我有二十多年养马经验了。”
当着众人和直播间的面,老墨昂起马脸,摇了摇头:“不行哦,不能作弊,我只服这个小姑娘。”
黎玻紧抿着唇,最终点头应下:“我来。”
“今天天色已晚,就明天来吧,先走喽~”老墨嘶鸣一声,慢悠悠消失在夜色之中。
众人约定了明天的时间,便各自散去了,只有沙爸爸和沙斌吊在最后。
等大家都离开后,沙爸爸把他拉到里屋,悄声商量着:“阿斌啊,我看那个野马王……不错。”
沙斌正还在被打脸生气着呢,听到他的话诧异了一刻,突然悟了:“叔叔,你是想……”
他做了个抓握的手势,沙爸爸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但是,据那个小姑娘说,马王只允许她上身。”沙斌琢磨着,“那马看着就野,估计不好驯。”
沙爸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个办法。”
……
第二天,所有人都准时来到了马场,温霖也继续承担直播的重任。
她们刚一打开直播间,提前收到消息的观众蜂拥而至,很快将直播间的热度顶了上去。
“我去……这么多人?”温霖傻眼,“啵啵你要火啊。”
黎玻咽了下口水,压力颇大。
倒不是对于骑马这件事压力大,而是一想到镜头后有这么多人在看她,简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怎么都不得劲儿。
一阵高昂的嘶鸣声从远处传来。
镜头一转,不远处的黑色马王老墨,带着马群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老墨在此时显出了马王之姿,暗处的沙爸爸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经过黎玻的同意,顾文珑也打开自己的直播间,给此事再次加上了几分热度。
他的粉丝们本来就有不少猫猫狗狗派,这也是第一次在他镜头中出现其他动物:
【顾神这是去哪了?好漂亮的草场】
【没看昨天的热点吧,啵啵出名啦!我们顾神现在是蹭热度的那个了,笑死】
【从昨天开始我就是啵啵粉了!】
【他俩一家的,都行都行】
【双开就是爽!】
交涉过后,黎玻在白小松和沙骅的帮助下穿着装备,温霖的镜头朝她这边转过来,画面里的黎玻今天一袭轻松的运动装,扣上护膝和护肘,显得整个人身材修长,在茵绿的草场上显得格外有活力。
【卧槽我要转啵啵颜粉了】
【她真好看!】
【顾神走近一点啊!别害羞!】
看着弹幕的调侃,顾文珑抿了抿嘴,果断将自己的镜头移开,弹幕顿时一片哀嚎。
“好了,你小心点,其实能不能让马群恢复正常也没那么重要哈。”沙骅有些犹豫,黎玻可是黎院长的宝贝女儿,也是他的好朋友,现在想想还是挺冒险的。
“没事,我会跟他沟通的。”
黎玻拍了拍他的肩,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今天的沙爸爸也穿了一身轻松的衣服,目光正紧紧盯着一个方向,她顿感不对劲……
倏然间,马群中响起刺耳的嘶鸣声,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惨叫!
几人猛然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沙斌居然潜入了马群之中,往常淡定的马群忽然暴躁起来,沙斌被撞来撞去跌坐在马群中间,手中一个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就在此时,马王老墨高高地昂起前蹄,向沙斌狠狠踩去——
“啊——!!!”
只听到“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沙斌的惨叫,黎玻只感觉头皮发麻。
生怕马儿们都狂暴起来,黎玻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冲过去,白小松和温霖也走进些帮忙,不过马群中只有老墨能跟人类沟通,黎玻根本不管脚下惨叫的沙斌,跑到老墨面前安抚——
“老墨!冷静,冷静一下!”
老墨暴躁地踩着前蹄,打着响鼻,好几次拱开了黎玻的手:
“该死的人类,想算计我?”
“冷静……冷静,我来处理。”黎玻慢慢抚摸上它的脖子,耐心地安抚它。
沙爸爸和沙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跑到沙斌身边,其他马群往老墨的身后退去,气势汹汹,仿佛只等老墨一声令下就要踩出几个蹄下亡魂。
“啊啊啊——疼疼……这该死的马!”沙斌一手抱着被踩骨折的腿,一边指着老墨,“宰了它!宰了它!伤人的马不能再留!”
老墨闻言暴躁地跺了几下脚,吓得阿斌趴在地上往后爬了几步:“叔叔!叔叔救我,它要害我!”
沙爸爸赶紧扶住沙斌,预料中的计划没有完成,还差点让沙斌送了命,他也气冲冲对黎玻吼道:“别驯不驯的了!杀了这马!什么马王的,我也不要了!主动伤人的畜生留不得!”
黎玻抱臂站在老墨身边,冷冷道:“哦?真的是老墨主动伤他的吗?”
“你、你什么意思……”沙爸爸有些心虚。
黎玻弯腰捡起掉落在旁边草丛里的一支针筒,举起来环顾四周:“在知道我即将要骑马驯马之前,你试图在老墨的体内注射这种东西……这里面还残留着不少液体,小松,报警,让警察送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别胡说八道!”沙斌慌了,“这不是我的东西!”
黎玻死死盯着他:“沙斌,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现代社会检测个指纹轻轻松松。别怕啊,如果不是你的东西,很快就能还你一个清白。”
“就算是他的又怎么样,你又没看见他要给马打针!”沙爸爸还试图挽尊,反正牧场里有没有摄像头,只要沙斌咬死不承认就行。
“哦?”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顾文珑低头摆弄着手机,“谁说没看见的?”
顾文珑举起手机屏幕,调出历史直播画面,直播间弹幕刷屏一片:
【我看见了!!!】
【我也看到了!刚才那个sb拿着针往黑马屁股上戳来着】
【录播组录屏了,现在马上剪出这段发出来】
【啵啵要是需要可以发给你】
【没想到吧,我们直播间里无数双眼睛都看见喽】
看到沙斌和沙爸爸紧张的模样,沙骅哪里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差点气得心梗:“小松……报警。”
白小松立刻摸出手机报警,沙斌脑子懵懵的,加上骨折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