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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安楚回到家里, 检查了一下门窗,就躺进了被窝里。

    心里有事,安楚一直就没有睡着。

    上半夜的时候,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 安楚给安乐掖了掖被角, 重新闭上了眼睛。

    正当她以为大风雪今夜不会来的时候, 外头传来了大风刮过,树叶狂舞的声音。

    安楚立刻从被窝里站起来,再次检查了门窗。

    风越刮越大,接着是大雨倾盆。

    安楚估摸着这雨跟当初抢收谷子那会儿能有的一拼。

    好在,经过收谷子的事情后, 大队里深刻认识到了“防范未然”这四个字的重要性。

    刚刚大队长在喇叭里把事情说得相当严重, 大队里的人应该都是听进去了的。

    关键大队长把消息的来源是她也说了。

    不是安楚妄自菲薄啊,就冲这个, 丰收大队的人就能做好相应的准备。

    这个时候, 天还跟之前一样,就是南方的冷, 还很正常。

    一会儿后,安楚听到了淅淅沥沥下雪子的声音,没多久, 外头就没有了动静。

    然后,寒气通过门窗的缝隙蔓延进来。

    安楚裹着大棉袄都觉得冷得不行。

    她不再坚持,重新躺进了被窝。

    好在她准备的还算充分, 棉被是新的,上头还压了一层旧棉被, 被窝里还塞了汤婆子,这个夜晚, 熬过去不难。

    尘埃落定,安楚也不再纠结,很快就睡了过去。

    外头仍旧无声,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

    隔壁房间的秦诗悦一直没有睡着。

    习惯使然,她自从家里出现变故后,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她也跟安楚一样,听到外头动静的时候拢着棉袄在窗户后面听动静。

    大风大雨大雪,如果没有安楚的收留,她估计是真的过不了今晚了。

    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远处秦诗悦栖身的草棚子直接被囫囵卷走。

    第二天,大雪封门。

    大队里的人对安楚的感激又上了一层楼。

    要是没有安楚,他们保不齐就被忽如其来的寒流冻死了。

    好在,他们都是听劝的,把家里所有的被褥棉袄都拿了出来,也把吃的喝的都放在了屋子里。

    这天气,出门是别想了,就宅家里吧。

    安楚也没打算出去,她一大早就冒着大雪把房顶上厚厚的积雪给扫了。

    这会儿,她正帮隔壁屋顶上扫雪呢。

    拿着扫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叶锦书一抬头就看到了安楚。

    她笑着说道:“安楚,谢谢你啊。”

    “谢什么,咱们的屋顶连在一起,我顺手的事情。”

    叶锦书心里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顺手的事情,不过是安楚照顾她们娘俩罢了。

    “安楚,真是多亏了你的提醒,昨天后半夜那个冷啊,我放了汤婆子的被窝都感觉阴湿湿的。”

    “我准备待会儿生个炭盆,在屋里烤烤,也不知道这场大雪什么时候会结束。”

    “记得留个窗缝,不然生炭盆很危险的。”安楚说道。

    “我知道,会中毒嘛。”叶锦书接话,“前一阵大队长在喇叭里喊了好几次。”

    “嗯,屋顶扫好了,外头冷,你回屋里去吧。”

    “好。”

    安楚站在屋顶,观察了一下附近村民屋子的情况。

    大家的屋子还挺扛造,都在昨天的暴风雪中挺住了。

    安楚满意点头,爬下了屋顶。

    “妈妈,喝糖水。”安楚一进屋,安乐就端着生姜糖水让她喝。

    安楚一口干了,说道:“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厨房弄些早饭。”

    “好。”

    安楚在厨房待了没多久,秦诗悦就过来了帮忙了。

    她语气郑重地道谢:“安楚,这次真是多亏你收留我了。”

    “不然,昨晚的大风大雪估计能把我整个人都刮走。”

    “您别这么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里就行。”

    “哎,我自在着呢。”

    三人吃好早饭,安楚在屋里生了个炭盆,把昨天叶锦书给的栗子,还有番薯,土豆扔了几个进去。

    “阿婆,您昨天不是要跟我说过去的事情吗?”安楚给秦诗悦倒了杯水,“正好,这几天咱们都出不来门,您给我们详细说说呗。”

    安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诗悦。

    秦诗悦要讲她家里的事情,那得是民国那会儿了吧?

    那可是个混乱而传奇的时代啊。

    秦诗悦喝了口水,笑着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像你说的,现在时间充裕,那我就从大上海的十里洋场说起吧。”

    “好啊好啊,我爱听!”安乐期待地看着秦诗悦。

    秦诗悦摸摸安乐的脑袋娓娓道来。

    “我爹最早的时候是在大上海负责一个堂口的。”

    那个时候,只要够狠,够拼,跟对了人,总能混出些名堂。

    秦诗悦的爸爸就是这么混出来的。

    他是个有成算的,通过堂口的生意,在极短的时间里累积了大量的财富。

    跟别人暴富后大肆挥霍不同,秦川想的是混堂口有今天没明天,如今钱有了,能退下来过安稳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他有了这个心思后,就开始为自己铺后路。

    那会儿,他手上积累的财富已经很乐观了。

    他就趁着外出的功夫到处买地买房。

    尤其是在京城,大上海等地置办下了不菲的身家。

    等他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直接假死脱身。

    可别觉得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小说情节里,这在民国那会儿出现的频率并不低。

    因为秦川假死离开大上海,带着低低的大檐帽坐上南下的火车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同样攒够了钱,厌倦了大上海生活的另个一堂口的东家。

    对的,那位东家是个女同志,还是个身手很好,爱憎分明的女同志。

    好么,两个人从一开始的互相防备,到后来的互相欣赏,最后,两人直接在火车上定情,同时在安县下了火车。

    “之后,他们买下了丰收大队这一片的地,当上了地主,悠悠闲闲过着日子。”秦诗悦神色柔和,语带怀念。

    “可能是当初的打打杀杀伤了身子,他们结婚好几年后才有的我。”

    理所当然的,她成了他们的掌中宝。

    “我在这世上孑然一身,我父亲临终前,怕我没了念想,随他们而去,就再三叮嘱我,让我保住老宅。”

    “阿婆,老宅的地下是不是埋着大量的黄金和珠宝啊?”安乐期待地问道。

    秦诗悦摇头失笑:“没准真的有,但我没挖过,也不敢挖。”

    “对我来说,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安乐,阿婆说的事情,别跟任何人说起。”安楚叮嘱。

    “妈妈,你放心吧,我可能守着秘密了。”安乐转过头认真对秦诗悦保证,“阿婆你放心,今天你说的事情进了我的耳朵就不会从我的嘴里出来。”

    “阿婆相信你,不然,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这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金银珠宝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秦诗悦说道,“我啊,就想着在离开人世前,能再住一回自己的房间。”

    “阿婆,我来想想办法。”安楚说道。

    “这,我的事情你沾手了,会给你惹麻烦的。”

    “我不怕麻烦。”安楚说道,“我就觉得和你很合眼缘,我想帮你。”

    秦诗眼睛亮了亮,她悦摸着自己的脸:“是吗,我一直以为我算是长得很凶的那种面相。”

    “没有。”安楚认真说道,“我觉得阿婆你长得很正气。”

    “是吗?”

    “是!”

    “对,我也觉得阿婆你长得很正气,像个军人!”

    “哦呦,小安乐这话别在外面说,知道吗?”秦诗悦连忙叮嘱。

    “军人?”安楚认真端详秦诗悦的脸,别说,安乐的形容还是有点意思的。

    秦诗悦是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很英气的长相,在楚朝,这确实是大部分军人的长相。

    不过,因为年纪大了,加上生活不是很如意,她常常低垂着眉眼,就弱化了她的英气。

    秦姓啊,安楚默默思量。

    她的那几个老伙计中,还真的有姓秦的。

    “嘭~”栗子爆开,酥香的味道传来。

    安楚用竹夹子夹出几个裂了口的栗子。

    “好香啊。”安乐说道。

    “是啊,好香啊。”秦诗悦也说道。

    她剥开一个栗子递给安乐:“这么悠闲的时光,恍若梦中啊。”

    安楚笑着递过去一个栗子:“阿婆,日子会好起来的。”

    秦诗悦笑而不语,她怕是等不到那天喽。

    京城,程思柔拖着疲惫的身体跟周蕴礼吵架:“周蕴礼,你是不是后悔了?”

    “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你抱都没有抱一下。”

    “思柔,你刚生产完,别生气。”蔡香说道,“这儿是医院,你这么大声说话不合适。”

    闻言,程思柔沉默了。

    “查房。”护士进来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后说道,“都挺正常的,明天就能出院了。”

    “护士,外头这么大的雪,产妇不能受冻,我们想多住几天,可以吗?”蔡香问道。

    “去交住院费就行。”护士说完等了等自己的同事一起走了。

    “我有个姑姑就在南方的医院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遭遇雪灾。”刚刚的护士一脸担忧地说道。

    “应该不会吧?”同事安慰,“你姑姑住在市里,不会有事的。”

    “我可急死了,电话打不通,消息传不过来。”护士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早上翻开报纸看到南方雪灾的消息的时候,我都担心死了。”

    “周蕴礼,你是不是惦记你那乡下的亲生女儿了?”程思柔阴阳怪气说道,“担心你就把人接来照顾啊。”

    “思柔,在医院呢,别乱说。”程母不轻不重说了句。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

    “蕴礼啊,思柔刚生完孩子,受了大苦了,你体谅一下。”

    “没事,妈,我去借份报纸看看。”说完,周蕴礼没有看一眼新生儿和程思柔,直接走出了病房。

    “妈,你看他!”程思柔不高兴地说道。

    “思柔,冷静点。”蔡香拍拍程思柔的肩膀,“好好休息,早点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妈。”

    “我都知道,听话。”

    程思柔不高兴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

    其实她平时跟周蕴礼相处的时候还是很克制的,两人之间虽然偶尔会阴阳对方几句,但都点到即止。

    今天,她是真的受了苦才会忍不住的。

    她又是在大雪中给周蕴礼送饭,还故意脚滑摔在周蕴礼身上,然后就是“早产”。

    这一路苦头吃下来,周蕴礼愣是冷着脸在旁边当柱子,连声好听的话都没有说过。

    程思柔心里是真的后悔了。

    可现在,她人嫁给了周蕴礼,工作也给了周蕴礼,沉没成本太高,她有些抽不了身了。

    没多久,周蕴礼就拿着报纸堂而皇之在病房里翻看了起来。

    他看着程思柔生下孩子,心里不是没有一点触动的。

    这个非亲生的孩子他疼爱不起来,但不期然想起了周西这个被他扔在乡下的女儿。

    他心里感慨刚起,就听说南方遭了雪灾,心里自然是记挂上了。

    但事实上,也只是记挂而已了。

    他就看看报纸,难道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过就是让他自己的良心过得去一些罢了。

    同在京城的许修桉倒是真的很担心安楚和安乐的情况,他打电话到安县的公社问了一下情况。

    “您是说,昨天下午的时候,丰收大队的大队长特意过来跟你说了晚上可能有大风雪的事情?”许修桉确认道。

    “是的,多亏了钱进,我们辖下所有大队对这次的雪灾才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现在大雪封门,还没有办法统计损失和伤亡,但我预估,情况会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尤其是丰收大队,应该是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应对这次的雪灾的。”

    “好的,许团放心,等路通了,公社就会派出工作小组下乡去统计受灾的情况。”

    “等受灾情况统计出来了,还请书记能联系我。”许修桉说道,“好,多谢您。”

    挂了电话后,许修桉心里的不安放下了一些,可惜了,现在火车已经停发了,不然,他真的想放下手上的一切去安县看看情况。

    正端着茶水送过来的许母刚好听到了电话,她轻敲了几下门后,推门走进了许修桉的书房。

    “我刚刚听到你讲电话了。”许母把茶水放下,“修桉,你喜欢的人在安县,是吗?”

    “是。”

    “她是做什么的?”

    “在哪家厂里上班?人怎么样?漂亮吗?”

    “妈。”许修桉不想这么早跟家里说起安楚的事情的。

    主要是,现在是他对人家有意思,人家根本不知道,也根本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他在年前寄出的那封信,安楚根本就没有回信。

    一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措辞,隐晦地把自己的相思写进信里,而对方只是当成一份普通的信件来对待,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和自信心受挫。

    “修桉,趁着今天大雪封门你不出去,跟我说说你喜欢的女同志吧。”许母很坚持。

    “妈,我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我,我跟她有没有未来还不知道呢。”

    “我儿子这么优秀,还有人不喜欢你吗?”许母玩笑着说道,“该不会你还没有跟人表白吧?”

    见许修桉沉默,许母也沉默了,真的被她给说中了啊。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人表明心迹啊?”

    “总得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吧。”

    “那你可以先写信给她啊。”许母提议,“这会儿你可不能跟人断了联系。”

    “万一,这个时候有人趁虚而入,那你就没戏喽。”

    “妈,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啊。”许修桉没好气地说道。

    “你都不跟我说那位女同志的情况,我怎么给你分析,怎么说好听的安你的心啊。”许母摊手。

    “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我非常欣赏她。”许修桉说起安楚的时候,眼里都是星光。

    许母点头:“她一定很优秀,我相信你的眼光。”

    说完这个,许母站起来就准备走了。

    “妈?你不问了?”许修桉疑惑,刚刚不是一副不问出来不干休的样子吗?

    “不问了。”说道,“我看出来了,你啊,已经陷进去了。”

    “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许母就笑着走出了书房。

    她得去翻翻自己的收藏,看有什么东西是比较能拿的出手的,等许修桉把人追到后,她好当做见面礼送给人家。

    找见面礼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

    许修桉是个工作狂,参军后,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去执行任务的路上。

    她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给他安排相亲,没有一次成功的。

    曾经一度,她以为许修桉会当一辈子的光棍的。

    以至于她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很低,只要平头正脸,是个女的,其他的,她根本不敢有要求。

    希望她儿子加把劲,早点跟人把关系定下来才好。

    同样大雪封门,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的安楚吃了一肚子的栗子番薯,听了一肚子的故事。

    “阿婆你好厉害啊。”安乐星星眼,“你是怎么想到扮鬼吓唬人保住老宅的?”

    秦诗悦的笑容自然了很多,她笑着说道:“现在大家虽然都在说破除封建迷信,但本质上其实还是相信的。”

    “我那个时候也是没办法,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秦诗悦想了又想,衡量了又衡量后,郑重对安楚说道:“安楚,我能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情吗?”

    “您说。”安楚咽下嘴里的栗子笑着说道。

    秦诗悦组织了一下语言,先把前因说了出来。

    “我前几天听人说,过完年后,会有大批的专家过来这边考古。”

    安楚点头,这个消息她也听说了。

    “这是真的。”安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也说了出来,“大队长亲口跟我说起过这个的。”

    “我担心,那些专家们没有地方住,会来大队里找地方落脚。”

    安楚立刻明白了秦诗悦的意思:“阿婆,你是担心他们会把老宅当做临时落脚的地方?”

    “对,那些专家是干这个的,根本不会害怕老宅的风水。”

    “没准,他们还会觉得老宅具有研究价值呢。”秦诗悦急着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安楚认真思索应对的法子。

    别说,丰收大队好一点的,能给专家们落脚的地方好像就只有秦诗悦的老宅这边了。

    “所以,安楚,我想厚着脸皮请你帮个忙。”秦诗悦认真说道,“你能不能去跟大队长说要买下老宅?”

    秦家老宅与其给了别人,不如给安楚。

    “我?”安楚很意外秦诗悦是请她帮这个忙。

    她是有准备想办法帮秦诗悦住进去老宅,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买下来。

    “是,还有,买下老宅后,请你搬过去住。”秦诗悦觉得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多了些。

    但是没办法,“不然,我担心那些专家还是会住进去的。”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啊。”安楚摊手,她倒是愿意帮忙,但问题的关键是,秦家老宅那样的青砖大瓦房它不便宜啊。

    “你放心,老宅不会很贵的。”秦诗悦极力说服安楚。

    “那行,等大雪停了,我去问问大队长。”安楚说道,“如果真的能买下来,到时候,咱们一起搬过去。”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周蕴礼买的,住惯了倒也没有不自在的。

    同样的,她对这里也没有什么感情,搬走了就搬走了。

    倒是安乐非常兴奋,能完全脱离渣爹,她心里可高兴了。

    她现在是个感情很外放的孩子,直接腻到了秦诗悦的怀里,开始好奇地对老宅问东问西的。

    显然,她对安楚能顺利拿下老宅很有信心。

    这场大风雪一直持续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早上天空才将将放晴。

    不过,安楚他们还是出不了门。

    无他,天空是放晴了,但积雪那仍旧是厚厚的。

    好在,原本冬天大家也没有非要出门的理由,那就继续在家里宅着呗。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安乐和秦诗悦这对祖孙之间可是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尤其是跟安楚交了底,彻底放松下来的秦诗悦展现了她的学识,指导了安乐功课。

    好家伙,安乐一下就崇拜起了秦诗悦。

    她还主动提出要喊秦诗悦阿奶,让安楚也别喊阿婆了,说是安楚把人喊老了。

    安楚能怎么办?

    自己的女儿,宠着呗。

    于是她们三个人在风雪停歇的时候定下了名份。

    以后,安楚就喊秦诗悦“秦姨”,安乐就直接去掉姓氏,喊人阿奶。

    她一声声阿奶出口,可把秦诗悦给稀罕坏了,忙不迭答应安乐偷偷教她琴棋书画。

    什么?现在没有学习条件?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啊。

    没有琴棋书画,琴暂时是没办法了,但棋书画都是可以有的嘛。

    教材现编,棋子现刻,书画简单,现教现学。

    都不用安楚操心什么,秦诗悦跟安乐就把接下来要学习的内容全部安排好了。

    当然了,安楚也是有任务在身的,一是跟大队长打听要买下秦家老宅是个什么章程。

    二是用竹子刻一副围棋出来,供教学用。

    哦,对了,她还得扫完了自己家院子的积雪后去外头帮着铲雪。

    大队长可是在自己家门口敲着搪瓷盆喊大家齐心协力至少要把主路道清理出来的。

    总之,安楚很忙。

    大家对参与劳动,清理出主路道一点也不排斥,好几天在家没事干,正有一股子劲呢。

    安楚边铲雪边往钱进身边靠,见身边没人了,就询问起钱进秦家老宅的事情。

    “安楚,前两天这么大的风雪,老地主住的草棚子都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你暂时收留老地主,那是好人好事,谁都不能说什么的。”

    他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算是跟安楚推心置腹了:“但你别掺和老地主的事情。”

    “她现在这个成分搞不好会连累你的。”

    “安楚,我知道你心肠好,想帮人,但不能蹚浑水,把自己给连累了。”

    “我知道,大队长,我就是自己想买,我这不是看中秦家老宅是青砖瓦房结实嘛。”

    安楚也压低声音:“不过,我确实是听了老地主说起她家老宅,这才动了买房子的心思。”

    “你知道的,我跟安乐住的房子是周蕴礼那会儿买下来翻修的。”

    钱进点头:“这个我知道。”那会儿还是他给办的手续呢。

    安楚就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蕴礼当初舍不得花钱,那几天我在屋子里听着这房子在大风里‘嘎吱嘎吱’响,心里别提多紧张了。”

    “大队长,你说那个时候,要是房子被连根刮走了,我跟安乐可怎么办啊!”

    钱进一听,立刻说道:“哎呦,周蕴礼那王八蛋,自己住的房子还偷工减料呐。”

    “我那时候就觉得他油头粉面的,看着就靠不住。”

    钱进看了一眼安楚,接下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毕竟,当初是安楚坚持要嫁的。

    不过,这事确实很要紧。

    谁也不会想到南方还会有这么大的风雪。

    从前,大雪封门只是个形容词,而经过这一场风雪,这四个字已经完全具象化了。

    安楚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着也不能让安楚有无家可归的风险呐。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秦家老宅那里吧,不是很安生。”钱进的话还有些委婉,没有直接说那边会闹鬼。

    “安楚,要么,我给你批个地基,你自己建?”

    安楚:……非常心动,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安楚含泪婉拒了:“大队长,谢谢你,可是吧,我手头没那么宽裕。”

    她有些为难地说道:“要是全部自建,我怕是拿不出那些多的钱的。”

    钱进:……不是啊,秦家老宅更贵啊。

    随即,钱进又转念一想,如果同样用青砖大瓦,同样大的地方的话,那还真是新建要贵很多了。

    如果刨去秦家老宅不可说的恐怖,那当然是买下那边居住更划算了。

    那边地方大不说,背山环水,院子贼大,住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安楚见钱进有些犹豫了,就知道有戏,毕竟她买了秦家老宅是给大队创收,也算是给钱进增添业绩了。

    于是,安楚给钱进吃了颗定心丸:“大队长,你是知道我的身手的。”

    “咱们这样的人百无禁忌,并不惧怕那些的。”

    主要是安楚知道秦家老宅那边的闹鬼传闻都是秦诗悦弄出来的。

    其实安楚是很相信这个的,主要是她自己就是个神异的存在啊。

    “安楚,你真的不怕吗?”钱进问道。

    “不怕的!”安楚很肯定地说道,“我主要是怕大风雪万一再来,我那个屋子会撑不住。”

    钱进想了想,说道:“秦家那青砖大瓦房,连着院子和后面靠溪水的那块沙地,一开始卖出来的价格是五百块。”

    安楚:……这,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贵啊!

    就听钱进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那什么嘛,安楚你要买的话,就一百五十块钱吧。”

    这个价格也是之前大队的几个干部商量过的。

    还是那句话,秦家老宅有人接手了,那就是给大队创收了。

    五百那是十多年前的价格了,现在,早卖不上那个价了。

    主要是,那边因为各种传言没人过去,里面早就荒凉一片了。

    要不是当初老秦家造房子的时候用的料子好,早就坍塌了。

    现在能卖一百五,还是因为那里是青砖大瓦,保值。

    “一百五啊。”安楚心说这个价钱她太能接受了。

    别看她跟钱进说的时候一副手头很紧的样子,事实上,她也是有些积蓄的。

    那会儿山谷那边有考古队过去,她不是不放心,常常我往那边跑么。

    有一次,她还挖到了一根人参。

    那运气,别说有多好了!

    她现在还年轻,用不上人参,且她能挖到一根人参,就能挖到第二根啊。

    于是,她找了一个机会,去黑市把人参给出了。

    秦家老宅那么大的地方,虽然杂草丛生,但房子看着质量还是在的,这便宜程度远远超出安楚的想象。

    她当场就决定,买了!

    迟则生变!

    “大队长,我什么时候交钱?”安楚问道。

    钱进:……

    钱进看了眼安楚,心说没想到啊,安楚还是个小富婆,一百块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巧了,他收回眼神的时候,刚好扫到了安建业。

    啧,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把这么厉害的女儿往外推,倒是留着拖后腿的儿媳妇。

    他还听说李香桂好像疯了有一段日子了。

    这人啊,还真不能干亏心事,当初李香桂可没少欺负安楚。

    “安楚,你真的决定了?”钱进再次确认,“这房子你买了,要再卖出来可就难了。”

    “大队长,我决定了。”安楚说道,“要么?咱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

    见钱见不解,安楚随口诌道:“我这不是看着天气还有异常,想着能找点搬家,就早点搬嘛。”

    “什么?你说天气还有异常?”钱进听安楚说这个可不淡定了。

    安楚现在在他心里那就是行走的天气预报啊,准得不行不行的。

    安楚一看钱进反应这么大,连忙找补:“不是很大的异常,就还可能下场小雨雪什么的。”

    她这么说可保险了,反正冬天,再下场雨下场雪不要太正常。

    钱进松了口气,可不能再有之前那么大的风雪天了。

    遭不住啊!

    “行,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就去办手续。”钱进爽快说道。

    他之前已经劝过安楚,对得起他们的交情的。

    安楚现在住的房子质量有问题,买房子确实迫在眉睫。

    且就安楚那个身手,住哪里都没有问题。

    这么一想,似乎秦家老宅,也只有卖给安楚最合适了。

    钱进把支书喊上,一行三人去了大队部。

    “冬梅,大队长和安楚他们去干什么啊?”有人问正在兢兢业业铲雪的田冬梅。

    田冬梅其实是有听到一句半句的,不过,事情没有定下来前都有变数。

    她可不能乱说,万一给安楚添了麻烦,她可是要懊恼死的。

    “可能是要商量大雪过后的一些事情吧。”田冬梅随口说道,“反正肯定有事情。”

    “欸,你那边还没有扫干净,再扫扫呗。”

    “哪呢?我都扫干净的。”

    “那,那还有很多雪,当心滑。”

    “对了,这几天大雪,你在家里都干嘛呢?”天冬梅扯开话题。

    “嗨,能干什么,我跟我那婆婆互相看不顺眼,还干了几仗呢,哪有你福气好,公婆都讲道理。”

    两人说着闲话,那人也就忘了之前的事情了。

    安楚买下秦家老宅非常顺利。

    主要那边荒了十好几年了,能卖出去,给大队创收是大好事。

    要不是买的人是安楚,钱进和支书都不带劝说的。

    写了过契文书,安楚和钱进还有支书都签了字,这秦家老宅就归安楚了。

    “等路通了,我去趟镇上的街道办,给你办个证。”钱进说道。

    “谢谢大队长!”安楚笑着说道。

    “那大队长,我去老宅收拾收拾,早点搬过去。”

    “对了,那什么,老地主那儿,我能请她帮忙收拾吗?”

    “主要是有她这个原主人在,那边估计能被镇住,能安稳些。”

    钱进失笑:“你不是不怕吗?”

    安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要是说怕,您还会把老宅卖给我啊?”

    “那肯定是不会的。”钱进说道。

    “我就说嘛。”安楚笑道,“大队长,您说,我请老地主住老宅那位镇场子,她能答应吗?”

    钱进和支书对视一眼,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不过,“老地主不能答应吧?”

    第42章

    “我觉得能。”支书插话, “这次要不是安楚,老地主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呢。”

    “那你试试?”钱进不怎么确定地说道。

    “好嘞。”安楚高兴地说道,“大队长, 要是老地主不肯帮我镇宅子, 您到时候帮我说和说和啊。”

    她“抱怨”道:“我怕她到时候拧巴, 不肯呢。”

    “您是不知道, 前几天我发现天气有异常让她住我家去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功夫。”

    “这还是我之前三五不时给她送些汤汤水水的,她多少记着一些情分呢。”

    “不然,人家根本就不搭理我的。”

    “唉,这事不能怪你, 也, 也不能怪老地主。”钱进说道,“不管怎么样, 你救了她的命, 她得报答你。”

    “你放心,镇宅子的事情, 我应下了,老地主要是不同意,你来找我, 我跟她说。”

    “还有我呢。”支书笑着接话,“你可不止救了老地主。”

    他看了眼钱进:“要不是安楚提前示警,那大风大雪大寒的, 咱们这年纪受些罪倒是未必抗不过,但我家里的老娘就危险了。”

    “咱们也得记着安楚的情。”

    他又对安楚说道:“安楚, 秦家的老宅既然已经买下了,让老地主给你镇宅子的事情, 我包了。”

    “那谢谢支书了。”安楚真诚说道,“有您这句话,我可安心搬家了。”

    说是搬家,也不可能说搬就搬的。

    秦家老宅那边荒了这么久,那草都比人还高了,加上积雪厚的,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住进去呢。

    光是打扫清理的活就够安楚忙活了。

    这件事情安楚没有打算瞒着,反正买房子的钱她已经出了,过契文书她也签了,这青砖大瓦房已经铁板钉钉是她的了。

    这不,她回去打扫主干道的时候,有人问她刚刚跟钱进他们干嘛去了,她就没有瞒着。

    “我把秦家的老宅买下来了。”安楚说道。

    一石惊起千层浪!

    “安楚,你说什么?”田冬梅可比自己买房子还激动。

    废话,她能不激动吗?

    秦家老宅是个什么性质,满丰收大队的人谁不知道?

    那么大那么大一个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卖价也不贵,一家人咬咬牙,打点饥荒也不是拿不下来,为什么到现在还空着没人要?

    是大家喜欢住黄泥巴和干稻草碎砌的,不咋抗风不咋抗雨不咋抗雪的房子,不稀罕青砖大瓦房吗?

    明显不是的啊!

    秦家老宅一开始出高价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

    甚至有几家关系好的人家都凑好钱准备合买了。

    反正那边地方大,买下来后中间打个围墙,住进去一点影响也没有。

    为什么后头那房子荒了十好几年没有买?

    那是因为……

    呃……

    田冬梅附在安楚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安楚,买房子是大好事,但是,你怎么直接就买了呢?”田冬梅那个急啊。

    “是啊安楚,哪怕你在那之前透个一句半句出来,也不能上这样的当啊。”张玉芬也接话。

    “就是,大队长也太不是,那个,讲究了。”叶锦书本来想说太不是东西了的,顾忌着田冬梅就在身边,连忙改了口。

    田冬梅:……不用顾忌她。

    她已经想好了,就等安楚发话说买卖房子不成立,她就是豁出去顶撞公爹,也要帮安楚把钱要回来。

    至于秦家老宅,就烂在她公爹手里好了。

    反正他公爹手上的功绩也足够多了,不差这一星半点的。

    几人看着安楚,等她发话,就准备挽袖子上了。

    安楚知道她们的意思,笑着安抚道:“别急别急,大队长之前一直劝我来着,是我坚持要买下来的。”

    “是这么回事。”她把跟钱进说的,周蕴礼当初没有用心整修屋子,她担心再来场雨雪屋子扛不住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个安楚还真的没有冤枉周蕴礼,他确实没有用心整修,当初给钱的时候抠抠搜搜的,帮工的人提出要重点整修的地方,他都给拒绝了的。

    要不然,安楚那天也不会熬到那么晚。

    她就是等大风大雨过去了,确定房子撑的住,这才睡下的。

    不过么,客观公正上来说,安楚也没有一定要买秦家老宅的必要,现在住的房子再休整一下,住人是没问题的。

    “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了。”安楚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道,“我准备请老地主一起去住,帮我镇宅子。”

    “有她在,那儿肯定能清静。”安楚笃定地说道。

    田冬梅三人一听,诶,这?

    好像,就没问题了诶。

    秦家老宅是放出要卖的风声后才闹出乱七八糟的事情的,那之前秦家人住的时候,他们可没听老一辈的人说过那边有什么神异的事情的。

    “不过,跟老地主住一起,你会不会受影响啊?”田冬梅担心地问道。

    她公爹是大队长,她对时事比较敏感。

    “那倒没事,我又不是让老地主去享福的,我是让她去镇宅子的啊。”安楚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咱们把这件事情跟大家伙说开吧。”田冬梅说道,“要是你贸然让老地主住老宅,恐怕大家会有各种猜想。”

    “防人之心不可无,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给说开。”

    安楚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秦家老宅的情况在丰收大队是心照不宣的。

    这种封建迷信的认知大家不会明着往外说,但心里都是忌讳的。

    与其让大家多加揣测,不如从一开始就坦坦荡荡的。

    反正对外怎么个说法,也不妨碍她们院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

    关键,大家知道后,会觉得恍然大悟。

    啊,我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能这样呢?

    请老地主镇宅子就行了啊。

    但是吧,随后,他们就会觉得,即使知道了能找老地主镇宅子,他们也不会乐意的。

    谁家会喜欢过日子的时候有个外人在的?

    关键这个外人还是个成分不好,可能会连累自己,还每天臭烘烘的人?

    这更关键的是,老地主也不能同意的啊。

    哦,人家原本自己的屋子,现在不仅要寄人篱下了,给人镇宅子了,还得被人时时刻刻嫌弃着,人家能干才怪呢。

    老地主可是大队里出了名的不爱搭理人好么。

    所以,似乎他们就是知道了镇宅子的方法,好像,也不一定会买的。

    买了,也不一定能请到镇宅子的老地主的。

    那什么,那与其嫉妒别人万一住成了,那还不如是安楚买了后成功住进去呢。

    那谁不是还说,凭安楚的实力,镇宅子的有跟没有,就是搞个安心嘛。

    相比起安楚住进去,他们隔壁关系看着挺好的人住进去,他们心里才更不舒服呢。

    丰收大队的人比安楚想象中的更快接受了这件事情。

    安楚安心了,就开始计划老宅那边的清理整修计划了。

    田冬梅哆嗦着举起手,磕磕巴巴地表示自己可以帮把手。

    张玉芬和叶锦书也举起了手。

    安楚把她她们的手按下:“我自己能行。”

    “在那之前,我会说服老地主帮我去镇宅子,到时候,让她一起打扫,抵住宿费了。”

    人多力量大,主干道很快打扫出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家帮着把安楚家和老宅的路也铲了出来。

    大家想得很简单,安楚买下老宅,按理说,他们都应该上门帮忙的。

    但是吧,他们不敢。

    但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啊。

    于是,大家合力帮着把路清了,也算是帮忙了。

    安楚很领这份情,扬言之后请大家吃进屋酒。

    大家:……谢邀!

    最后,还是钱进说出了年就要上工,大家都忙春耕,安楚买了宅子手头紧,请进屋酒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话题才翻了篇。

    之后的日子,安楚把安乐托给方桃照顾,她跟秦诗悦就开始整理宅子。

    值得一说的是,秦诗悦之前好好演了一场“虽然安楚救了我,但我可以用别的方法报答,让我住进老宅镇宅,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也是有理有据的。

    首先,人家不想触景生情,更不想在自己的屋子里寄人篱下。

    其次,人家掏粪的,太脏臭了,住进去不是给安楚添堵,恩将仇报么。

    最后,秦诗悦说了,最多她搭草棚子的时候离老宅近点。

    钱进等人一听,那怎么行啊,住里面和住附近,那镇宅子的效果能一样吗?

    要是能一样,从前秦家老宅也不会闹那什么了。

    钱进等人立刻奋力劝说,同时教育秦诗悦要乐于助人,并且他们拍板当场给秦诗悦换了个工种后,秦诗悦才“勉强”同意当这个镇宅子的“神兽”。

    “安楚,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厉害,脑筋一转就让我能名正言顺地住进来。”秦诗悦给安楚竖了个大拇指。

    更绝的是,她以为自己要干到死的掏粪工作,也能不干了。

    不是像上次大队有突发状况下的临时“调岗”,而是以后,她能和大家一样上工了。

    只不过,她得到的工分会比别人少两分。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安楚笑着说道:“你安心住在这里,等以后政策放宽了,你就把宅子买回去。”

    秦诗悦割草的手一顿,没想到,安楚竟然还想着把宅子还给她。

    她跟安楚说起秦家的过往,又担心那些专家住进来发现什么,求着安楚买下宅子,几乎就是明示这宅子里有名堂了。

    反正,她是觉得宅子和宅子里的东西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给了安楚。

    至少,她心甘情愿一些。

    万万没想到,安楚竟然真的只是帮她的忙,还想着让她把宅子买回来。

    秦诗悦的心情复杂极了,又感动,又无奈,还有些哭笑不得。

    “安楚,你为什么要帮我?”秦诗悦终于没有忍住问出口。

    安楚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

    从第一眼见到秦诗悦开始,她就对秦诗悦很有好感。

    很奇怪吧?

    那个时候的秦诗悦冷漠又狼狈,但安楚从来没有看轻过她。

    后来,两人渐渐有了交集,她偶尔一恍惚,仿佛能在秦诗悦的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

    她问过秦诗悦,秦家祖上是不是有人从军,但秦诗悦说不出来。

    秦川是个孤儿。

    安楚于是也不管秦诗悦祖上是谁了,反正,她想帮人就帮了。

    她看着秦诗悦微微一笑:“想帮就帮了。”

    “也不是做每件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吧。”

    秦诗悦也笑:“你说的对。”

    “安楚,这宅子你买下来的,就是你的。”她的笑容里多了很多的情绪,其中感激和释然最多。

    她还想说什么,被安楚打断了。

    “秦姨,你别有心理负担。”安楚说话很坦诚,“如果不是你,我是不会想到买下老宅的。”

    她侧耳听了下周围的动静,然后轻声说道:“这宅子不管有没有秘密,都还没有到能露头的时候。”

    阳光照在安楚的脸上,她的脸在秦诗悦的眼里仿佛染了一层圣洁的光,就见安楚对她温柔笑笑,然后说道:“咱们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要紧。”

    秦诗悦抹了把脸,把眼泪抹掉,笑着说道:“阳光有些刺眼了。”

    “你说的对,我是在谷底生活过的人,以后的每天都是从谷底走向高处。”

    “安楚,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不用谢!”安楚欣然接受这份真挚的谢意。

    “妈妈,我来给你们送午饭来啦。”安乐拿着饭盒过来,“还有姜汤,你们也喝一点。”

    “秦姨,院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要不先把厨房收拾出来?”

    “总是麻烦方婶,我挺过意不去的。”

    “行,那咱们下午就开始收拾。”

    吃完午饭,秦诗悦教了安乐几个外语词汇,这是安楚全然陌生的领域,秦诗悦见她有兴趣,就耐心地教安楚发音和释义。

    安楚饶着舌头说几遍就放弃了,心说这蛮夷语果然几百年都没有进步。

    也是自己和楚朝的将领不够争气啊,要是把蛮夷全部打趴下,收归楚朝的版图,那现在她也不用大着舌头学蛮夷话了。

    诶,算了,不学了,让安乐学好些,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让她翻译。

    安楚成功劝服自己不学蛮夷语,笑看着祖孙俩一教一学。

    这宅子有一点安楚极为喜欢,那就是院子够大,地方也够偏僻。

    家里发生一些事情,能捂得住,不像之前那样,两家人的墙壁都是贴着的,谁家院子里发生一点动静,隔壁就能听个清楚明白的。

    当然了,她跟方桃和叶锦书相处得非常愉快,是好邻居来的。

    但说实话,她更加喜欢这里。

    她并不那么乐衷于吃瓜,也更加不想自己家的事情被当做一个瓜。

    和她欣然接受新居不同,方桃和叶锦书都挺不习惯的。

    从前有安楚住在隔壁,那安全感真的是没话说的。

    像那天的风雪夜,叶锦书睡不着纯粹是冻的,但她的心是安定的。

    她知道,一旦出事,她能第一时间喊来安楚。

    现在么,隔壁很快就会空了。

    方桃更加舍不得,她可喜欢安乐了,叶锦书不在家的时候,全靠安乐陪着她。

    虽然说安乐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她会常常过来看她的,但住的远了,肯定不能像就住在隔壁那么方便的。

    “妈,你别叹气了。”叶锦书好气又好笑,“我几天没回来,你都没有这么感慨的。”

    “那怎么能一样嘛。”方桃说道,“你上班我已经习惯了。”

    “安楚搬过去也挺好的。”叶锦书说道。

    情感上,她当然是不希望安楚搬的,但理智上,她觉得安楚搬过去其实挺好的。

    隔壁的房子是周蕴礼翻修的,根本就没有用心。

    安楚不搬,哪天真的遭了灾,出了事,怎么办?

    另外,周蕴礼那个人能搞破鞋抛弃妻女,说明这个人没有什么底线。

    这样的人在自己生活顺遂的时候,不会惦记这个院子。

    万一哪天他需要钱了,没准就会打这个院子的主意。

    那个时候,安楚无论是搬和不搬,生活和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搬。

    叶锦书的心是好的,但她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

    要是周蕴礼真的不要脸到找安楚要院子,那她宁可找机会推倒院子,都不会把院子给他。

    对,就是这么极端。

    这院子,她只是不住了,又不是不要了。

    这可是安乐的院子,要怎么处置得安乐说了算。

    安乐是从后世回来的,她对房子的想法就一个,那就是多多益善。

    要是她渣爹敢要回去,那她跟安楚是一样的反应,就是给推喽也不给!

    有本事,他把地皮拿走啊!

    话说,周蕴礼真的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吗?

    还真的很难说的,跟《锦绣人生》中描写的周蕴礼工作一帆风顺,很容易和同事打成一片,得到领导的赏识不一样。

    这辈子周蕴礼的工作是程家不甘不愿给他的,程父自然不会帮着打关系。

    事实上,因为周蕴礼对程思柔不像上辈子那么好,程父对他的意见非常大。

    只是程思柔在这桩婚姻中不是全然无辜的,程父有火也没有办法向周蕴礼发,所有一直隐忍而已。

    然而也因为这份隐忍,在别人当着他的面提起周蕴礼这个女婿的时候,程父的脸色都不会很好。

    这跟程父有交情的人看周蕴礼天然就多了些审视了。

    周蕴礼倒是能装得人五人六的,但跟程父同龄的,浮沉了半辈子的人,什么看不透的?

    所以,周蕴礼虽然拥有了人人艳羡的工作,但他日子过得怎么样,也就只有他知道。

    这会儿家里多了个孩子,常常啼哭不说,家里的开支也增加了很多。

    是,周家人都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周蕴礼的。

    但周蕴礼可以不抱不哄不帮忙带孩子,但他能不养吗?

    这是婚生子,且他工作还是程家人给的呢。

    这天,周蕴礼加了个晚班回来,程思柔因为孩子哭闹就抱怨起周蕴礼来了。

    周蕴礼本来就烦,两个人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攻击对方。

    这个孩子没有生之前,他们也有过争执,但最后都会息事宁人。

    因为一个孩子还没生,要靠着周蕴礼周全,一个工作虽然落实了,但多少要靠着程家人。

    现在好么,程思柔生了孩子,却没有了从前的甘愿,而周蕴礼知道程家人不会为他的工作助益,于是,两人争锋相对起来都没了顾忌。

    他们越闹,孩子哭得越厉害,孩子哭得越厉害,他们吵得越凶。

    终于,周蕴礼忍不住说了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照顾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安楚要下地,要洗衣做饭,孩子带得好好的。”

    闻言程思柔冷笑一声:“别整的你有多放不下前妻和女儿似的,你不过是觉得我没有像个任劳任怨的保姆一样把你当个老爷伺候罢了。”

    “周蕴礼,我告诉你,别人家我不管,但我和你在婚姻中的地位是相等的。”

    “别以为我用了你的钱,你就高高在上了,别忘了,你的工作都是我们家给的!”

    “你!”周蕴礼举起手。

    “我什么!”程思柔可不怕周蕴礼,她昂着头,把脸贴过去,“你想打我吗?”

    “周蕴礼,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明天就能让你没了工作!”

    “你,你个泼妇!”周蕴礼放下手,怒吼。

    “我是泼妇,那也是你千求万求娶进门的。”程思柔反唇相讥。

    “我要娶的是冰清玉洁的你,不是搞破鞋还怀着野种的你!”

    “呵,整的你有多纯情似的,你没搞破鞋?”

    “……”周蕴礼无言以对。

    程思柔把手摊在周蕴礼面前。

    “干什么?”

    “工资,你们厂今天发工资别以为我不知道。”

    周蕴礼起身就往外走:“我约了人。”

    “周蕴礼!”

    周蕴礼头也不回走了。

    他自己辛辛苦苦给人当孙子挣来的钱,凭什么养别人的儿子!

    而这,只是两人争吵的开端。

    之后,只要两人一碰到就是大吵小吵。

    周家父母原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是很乐意,非亲生的孙子也是捏着鼻子认了的。

    要是小夫妻俩感情好一点,他们没准会帮着照顾孩子。

    毕竟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孙子。

    但小夫妻俩天天闹腾,他们心里烦得不行,人都想跑出去躲清净了,哪里会帮着照顾孩子。

    这不,蔡香过来看程思柔的时候,就发现,周家连个照顾月子的人都没有,而程思柔的脸色非常不好,孩子更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哭。

    她当场就怒了,打了电话找来程父,两人把程思柔母子都接了回去。

    巧了,正要走的时候,周母提着菜回来了。

    蔡香一看,都是蔬菜,别说鸡肉鱼肉了,连个鸡蛋都没有。

    她看了眼程父,程父的脸已经拉下来了。

    他走之前直接放话:“你们不想养这个孩子,我来养。”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裹得严严实实的程思柔扶上三轮车,带着人回程家了。

    周母一拍大腿:“事大了!”

    她放下菜篮子就想拦人。

    “亲家,误会,真的是误会,我就是没抢到荤菜,没有薄待思柔的意思,我待会儿再去一趟供销社,保管抢到荤菜给思柔养身子。”

    “你说话轻声点,惊着孩子了。”

    “行了,你留步吧,等晚上周蕴礼下班了,你让他来一趟。”说完这句,蔡香把孩子交给程思柔抱着,小跑着跟上三轮车,不再搭理周母了。

    周蕴礼到程家的时候,程家的气氛很凝重。

    他有些讪讪地喊了一声:“爸,妈。”

    “思柔和孩子还好吧?”

    “蕴礼,我们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很多话,在你们结婚前都没有怎么说透。”程父放下搪瓷杯,示意周蕴礼坐下。

    “我承认,我没有教好思柔,让她做了错事,但是那些事情,你在结婚前是已经知道了的。”

    在程父看来,工作是他们程家的诚意,也是给周蕴礼的补偿。

    说实话,一份工作换一个名份,他们不是非周蕴礼不可的。

    如果石凯的父母没来闹,程思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遗腹子,她嫁不嫁人,根本没有关系。

    他们来闹过后,虽然程家父母做了一些弥补,家属院里大家明面上都没有说什么。

    但他们的眼睛都是盯着程思柔的。

    要重新物色合适的人选,她的肚子等不了。

    那个时候的周蕴礼对于婚礼是相对比较主动的,对程思柔也很体贴。

    在程父和程母看来,周蕴礼虽然介意孩子的事情,但对程思柔是真的很好。

    当然了,周蕴礼从前几乎跪舔程思柔的经历也是很重要的加分项。

    程父以为,程思柔出嫁后,即使日子过得没有在家里那么舒心,可能没有办法做到跟周蕴礼举案齐眉,但至少是能说得过去的。

    谁知道,他看走眼了。

    “思柔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我们准备把她留在家里。”程父说道。

    “爸,你什么意思?”周蕴礼心头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程父看了一眼周蕴礼,继续说道,“蕴礼,翁婿一场,我还是希望你能好的。”

    周蕴礼一下子着急了起来:“爸,我承认我之前做得不够好,我以后会改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父叹口气:“我知道你刚开始工作压力大,孩子的事情毕竟是思柔的错,你有心结我也理解。”

    周蕴礼脸色有些灰败。

    他知道接下来程父要说什么,就是让他明天不用去上班了,然后跟程思柔离婚呗。

    合着他出钱出力出人,大操大办把程思柔娶进门,就为了给她做个遮羞布,就为了能让她名正言顺“早产”!

    哼,那程家人可打错了主意,他要是不好过了,程思柔也别想干干净净的。

    他转头就把程思柔和韩城有关系的事情抖落得到处都是。

    上次韩城点名要见程思柔,程家人对外说什么程思柔是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去看看韩城的。

    呵,程家人可真会给自己扯遮羞布。

    他前脚离开程家后脚就去派出所举报,说程思柔在当知青的时候就跟韩城有联系。

    他倒要看看程家人要怎么办!

    “蕴礼啊,思柔由我们照顾,你也可以安心工作,早点做出成绩来。”

    “爸,您的意思是?”周蕴礼不解,这话的意思不是要把他蹬了啊。

    “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已经结了婚,就该互相体谅。”

    “蕴礼,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

    周蕴礼立刻绽开笑容:“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我也一定会好好对思柔的!”

    “行,思柔和孩子已经睡着了,我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明天用最好的状态迎接工作上的挑战。”

    “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周蕴礼挺起胸膛认真保证。

    “回去吧。”

    周蕴礼离开后,蔡香给程父的杯子重新添上热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老程,你为什么不出手撸了他的工作?”

    在蔡香看来,周蕴礼是既当又立。

    程思柔跟孩子的事情,周蕴礼婚前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说,还乐乐呵呵把人娶了。

    结果工作到手了,万事大吉了,就不好好对人了。

    “你别急。”程父拍拍蔡香的手,“思柔现在的婚姻不适合有变故。”

    蔡香的眉头皱得死紧:“那咱们就忍下这个口了?”

    程父冷笑一声:“自然不会。”

    几天后,周蕴礼接到了新的人事任命。

    这份人事任命单看职位,那是明晃晃的升职,他从一个普通的办事员,变成了科主任。

    但他变成科主任的前提是,得外调到边疆建设分厂!

    谁好好的京城不待,要去边疆了!

    “主任,这?”周蕴礼立刻去找主任。

    主任笑着说了一大堆的场面话夸奖周蕴礼,最后说道:“蕴礼啊,年轻人要勇于接受挑战。”

    “把你调去边疆是组织上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也是尊重你的意愿。”

    周蕴礼:……什么意愿?他疯了,他的意愿是去边疆?

    “这样,我答应你,等边疆分厂建设好了,再把你平调回来。”

    周蕴礼默了默,主任这话就是明着告诉他,他这次工作上的调动就是外放镀金,回来后,就会有个科主任的坑等着他。

    这胡萝卜实在是诱人,但周蕴礼也实在是有些不想接。

    他下过乡,安县那边其实算得上四季分明,且不算什么贫困县。

    就这样,他也都觉得在丰收大队受了大苦,这边疆只有更苦的。

    见他一直犹豫,主任就有些不高兴:“蕴礼,你要经受得住组织的考验。”

    “这样,今天我给你放假,你回家跟家人告个别,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就出发去边疆吧。”

    说完,他就拿起文件开始批阅。

    “谢谢主任,那我先走了。”

    “嗯,年轻人好好干。”

    周蕴礼越想越不对,想着是不是程父故意整他。

    结果,不等他找程父,程父先来找他了。

    “蕴礼,你要被外调去边疆了!”程父一脸震惊意外,“你为什么要在入职的时候签意向书?”

    “什么意向书?”周蕴礼一脸懵,“我没有签啊。”

    “你签了!”程父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听到消息就去人事科查了你的入职资料,你确实签了。”

    “这外调的意向书是给那些没有门路的新入职的办事员签的,你凑什么热闹?”程父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但语气里的愤怒非常明显。

    “爸,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个意向书,没人跟我说过啊!”

    “怎么可能,我特意叮嘱了人事科,让他们提醒你别签的。”

    “哎,小李,正好,碰上你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那意向书周蕴礼不用签的吗?”

    小李笑着跟程父打招呼,听他说完后一脸疑惑说道:“我提醒了啊。”

    “周同志,那会儿我跟你说了,意向书不用签的。”

    周蕴礼对小李还有印象,对方确实跟他说过,他不用签意向书。

    但那会儿一起签合同的新职员很多,他见别人都签了,怕这个是程家人故意为难他,让他手续不齐全,就偷偷签了。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小李,耽误你了,你忙去吧。”

    “哎,程主任再见。”

    小李走后,程父指指周蕴礼:“你呀你呀!”

    “爸,还有没有挽回的办法?我不想去边疆!”

    程父摇头:“难!”

    “厂里对边疆分厂非常看重。”程父说道,“去边疆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如果我徇私想办法留你,成不成功另说,咱们爷俩的前途就到头了。”

    “我是等着退休的人,还好,你呢?”

    “如今,只能你先去边疆,等过一阵子,我这边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你调回来。”

    “爸。”

    “蕴礼,你还年轻,出去锻炼锻炼也不是不行。”程父拍拍周蕴礼的肩膀,“等你锻炼出来了,又有了边疆建厂的资历,等我退了,也好拉你上来。”

    他推心置腹地对周蕴礼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以后要照顾好思柔和孩子,不能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程父这话让周蕴礼把所有的话咽了下去,要是程父只是画饼,没有提要求,周蕴礼肯定会怀疑这事是不是程父整他。

    但程父话里托付的意思非常明确了,他也不能让程思柔刚结婚就守了活寡啊。

    现在周蕴礼就两选择,要么去边疆,回来后前途无量。

    要么不服从安排,自己走人。

    最后,周蕴礼还是选择了去镀金。

    程父说的话太诱人了,前面又有主任的话佐证,京城大厂的主任啊,周蕴礼根本拒绝不了。

    第二天,他就收拾好包袱踌躇满志上了火车。

    第43章

    京城发生的事情, 安楚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 周蕴礼远走边疆, 原先屋子的事情, 她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呃, 但怎么说呢,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就像安楚,她只是想先把厨房收拾出来而已,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大惊喜等着她啊。

    之前安楚不是不想麻烦方婶帮着做午饭, 就想着先把厨房整理出来嘛。

    结果, 厨房的灶台年久失修,安楚的手劲么又比较大, 她就拿着抹布用力擦了几下, 就把灶台的一层“皮”给擦掉了。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被她擦掉的那层“皮”下面竟然露出了金黄色!

    金黄色诶,懂的都懂!

    啊这!

    老秦家豪富啊这是!

    竟然用黄金砌灶台!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安楚也给看愣了。

    “安楚, 你怎么了?”秦诗悦换了桶干净的水进来,见安楚发愣,随口问了句。

    “秦姨, 你来看~”安楚的声音都飘了。

    “什么?”秦诗悦顺着安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嚯!

    黄金灶台!

    金子!

    秦诗悦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就说她爹让她保住老宅不是无的放矢!

    第二个反应是:她竟然是吃着黄金灶台做的饭长大的!

    第三个反应才是:这个秘密得捂好了!

    那么,问题来了, 她们以后要怎么做饭吃?

    安楚回过神后,想的也是这个问题。

    吃饭问题真的是最真挚朴实的问题了。

    “秦姨, 你们家有没有地下室或者是暗室这样的?”安楚弱弱问道。

    对于用黄金砌灶台的秦家来说,家里有几个暗室密道,应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吧?

    “……有!”秦诗悦点头说道,不过,“安楚,这里是你家。”她认真纠正。

    好的,安楚表示收到了:“那咱家的暗室在哪里?”

    “厨房就有一个。”秦诗悦指了指安楚的身后,“这儿有个小隔间。”

    安楚转过身仔细观察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观察出来。

    秦诗悦微微一笑,把已经腐朽了的桌子移开,手按上布满灰尘的墙壁,微微一用力。

    就听“咔”一身,墙壁微微往后一移,露出了一条缝隙。

    秦诗悦往左施力,墙壁就像一道移门被收进了墙缝中。

    安楚:……高手在民间啊。

    这机关十好几年没有开启了吧,重新开启的时候竟然能一点滞涩也没有,做这个机关的人肯定是个中好手啊。

    “安楚,咱们要把金子藏里面吗?”秦诗悦问道。

    “藏吧。”安楚说道。

    这黄金灶台,不知道的情况下,用了就用了,现在知道了,那肯定不能用了。

    不然,她感觉自己每次做饭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灶火的温度太高把黄金给熔了。

    那她不得心疼死?

    嗯,替秦诗悦心疼死!

    呃,话说,黄金的熔点可没有那么低的,不然,秦川也不会把黄金砌成灶台了。

    他算是把“大隐隐于市”给玩了个透彻明白,也不知道他当初避着人把黄金运过来,又打造成灶台费了多少心思?

    往事不可考。

    安楚和秦诗悦也没有时间追忆往昔。

    两人费了老大的功夫把黄金灶台藏进暗室后,终于松了口气。

    “呵呵呵!”秦诗悦忽然看着安楚笑出了声。

    “怎么了?”安楚摸了摸脸,“我脸上沾上黄金屑了?”她玩笑道。

    “没有,呵呵。”秦诗悦笑得很开怀,“我是在庆幸,还好我遇上了你,还好我厚着脸皮提出请求,还好你买下了这里。”

    “安楚,咱们以后都吃穿不愁了!”秦诗悦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安楚:……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忽然就暴富啦?

    不过,“这是你们秦家的东西,秦姨,这个宅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安楚郑重说道。

    她是想帮秦诗悦才买下的宅子,本质上,她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秦诗悦没理会安楚的话。

    相处了这么久,安楚的性格她也了解了一些,安楚是个会变通的正直的人。

    她之前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里是安楚买下来的,宅子包括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安楚的。

    但安楚从来没有应承过这话,在她的认知里,她就是帮忙把宅子暂时买了,以后时机成熟了,这宅子还是秦诗悦的。

    秦诗悦看了眼暗室,有了这些黄金,别说一个宅子了,就是十个她也能分分钟买回来。

    但她不会这么做,或者说,她永远也不会买回宅子了。

    她已经老了,孑然一身,能在宅子里终老就已经很满足了。

    有些东西,安楚现在不接受那就不接受吧。

    等她走了,这里名正言顺就是安楚的了。

    于是,秦诗悦不再提安楚才是宅子和宅子里东西真正主人的事情了。

    反正现在的日子她很喜欢,那就这么过。

    生活没有变故,用不上那些黄金,那就不用,要是需要用上了,那就拿出来想办法兑成钱用了。

    无需多言!

    下定了决心后,秦诗悦就把宅子和黄金归属的问题抛开了。

    她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安楚,你会砌灶台吗?”

    安楚摇头:“不会,你呢?”

    秦诗悦自信一笑:“巧了,我会!”

    “我在国外的时候学过建筑学,砌个灶台而已,毛毛雨。”

    对此,安楚表示了不解:“你出了趟国,就为了去学砌灶台的?”

    秦诗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我学的东西可多了。”

    “那行吧。”安楚表示,蛮夷的东西,她不感兴趣,就不问了。

    “那我去准备砌灶台的东西吧。”安楚问道,“你需要什么?”

    “最好的当然是水泥了。”秦诗悦耸肩吗,“但咱们没有。”

    “那怎么弄灶台?”

    “用传统的黄泥加稻草碎,另外院子里应该有多余的砖料,材料就齐活了。”

    “修灶台主要是走烟道,咱们这里有原先的烟道在,就只是砌个灶台,很容易的。”秦诗悦信心满满说道。

    就是这很容易砌的灶台,安楚和秦诗悦忙了两天才完工。

    “行了,再晾晾,之后用火烤一下就能用了。”秦诗悦看着灶台非常有成就感地说道。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学得差点头秃的建筑学,最后竟然用来砌灶台了。

    但,这也算是一种学以致用了吧。

    之后,安楚无论擦哪里都会收着点力道。

    你说,像是灶台什么的,是黄金做的还好,至少能被移走藏起来。

    这要是沉重柱,或者是承重墙是黄金做的,那可怎么办呦?

    安楚轻轻擦拭承重柱,心说,别这栋宅子外表看着是青砖大瓦房,内里是黄金屋吧?

    要不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见塌方啊?

    秦诗悦对安楚的疑问有些哭笑不得,她从专业的角度跟安楚分析了承重柱和承重墙不可能藏黄金的事实。

    “安楚,你尽管用力擦拭,我保证这是实心的。”

    “我也没说这是空心的啊。”安楚说道,“我只是不知道,里面实的是什么心嘛。”

    秦诗悦:……算了,安楚高兴就好。

    京城,许修桉和合作的公安们抽丝剥茧终于把能查出来的,跟盗墓案有关的人全部抓获归案。

    接下来的审判他就不用参与了。

    鉴于他在这起盗墓案中的出色表现,考评和升级等资历到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这些都在许修桉的意料之内,他听到后非常淡定。

    钟老很欣赏他的云淡风轻,年轻人嘛,敢拼敢干,性子沉稳,未来可期。

    难得的,钟老放下了老领导的架子,笑着拍了拍许修桉的肩膀,说道:“修桉,我记得你从入伍后就一直在执行任务,很少有休息的时候。”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这样,我给你放个长假,你把私人问题给我去解决了。”

    “不然,你就给我去参加部队的联谊。”

    “每年都有新兵进来,你们这些老兵要做好榜样嘛。”

    “好好一个营区,大部分都是光棍,说出去好听吗?”

    “是!”许修桉不想听钟老叨叨,立正敬礼,中气十足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呦,这是有目标了?”钟老多敏锐一人啊,许修桉这个表现,他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来了。

    许修桉微微一笑:“首长,您等我好消息!”

    “好小子,去吧,等办喜事了,我亲自给你证婚。”

    “是,多谢领导!”

    许修桉从军区领导办公室出来径直回了家。

    许母见他回家还没有开心多久就看到他在收拾行李,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许修桉这是要去安县了。

    她的心里有些酸酸的,更多的欣慰和期待。

    她很想早点看到能让许修桉放在心上的女同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买好火车票了吗?”许母问道,“要不要我找你小姨给你订?”

    “不用,我早就订好火车票了。”许修桉笑着说道,“上次我年假才休了一半就被召回执行任务,这次任务完成了,上面肯定会把假期补给我。”

    “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几天前就订好了火车票。”

    “妈,抱歉了,这次休假不能陪你了。”许修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有什么。”许母笑着帮许修桉把外套叠好放进行李箱,“等你把人娶进门了,你们俩一起陪着我,我更高兴。”

    许修桉叠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里纠结要不要告诉他妈,安楚还带着一个女儿。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说。

    因为他心里对安楚会不会接受他一点底也没有,这会儿说了,意义也不大。

    “妈,如果我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许修桉郑重承诺。

    “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一言为定!”

    许家这边其乐融融的,程家那边就不怎么好了。

    之前程父不是设计把周蕴礼搞到边疆去了嘛。

    边疆那边确实要建分厂,但那边什么都没有,连个地基都没有打好。

    周蕴礼只要去了,想要调回来就根本不可能了。

    他想回京城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辞职不干了。

    但他如果辞职,人事科就会在他的档案上写上“不能吃苦耐劳,且好大喜功”的评语。

    他以后想要找正式的工作几乎就没有可能了。

    周蕴礼离开后,程父心里的那口气算是出了一半。

    接下来,他又去了一趟人事科,跟那边说周蕴礼工资的一半要给程思柔养孩子。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又是程父亲自出面打的招呼,人事科的主任亲自吩咐人从下个月开始,周蕴礼的工资一半要给程思柔。

    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后,程父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回家路过报刊亭的时候,他买了份报纸夹在腋下。

    这是程思柔回来后,他难得的哼着歌回家的时候。

    蔡香给程父开门,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程父把周蕴礼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臭小子,以为工作给了他后,我就治不了他了。”

    蔡香听完程父的话后,笑着拍手:“这个好,这个好,解气,真解气!”

    程父随手把报纸放到桌上,得意一笑:“这下,思柔和孩子的生活费也有了,咱们的压力也轻一些。”

    “对了,过两天,咱给孩子报户口去,这孩子,姓程。”程父拍板。

    听程父这么说,蔡香的眼睛都亮了!

    “真的!”她惊呼。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老程的,就是没能给他生个儿子。

    如果程思柔的孩子姓程的话,那老程家就有后了啊!

    “真的。”程父笑着说道,“周蕴礼不稀罕孩子,我稀罕!”

    “好好好。”蔡香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我给闺女炖鸡汤去,让她好好补补,她身体好,我的孙子才能吃得好。”

    “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孙子?”程思柔冷着脸从房间里出来,“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吵?”

    “我听得都烦死了!”

    “好好好,妈妈跟爸爸说话小声一些。”蔡香本来就溺爱程思柔,现在程思柔又给她生了孙子,对程思柔就更加没话说了。

    “妈,我不要喝鸡汤,没滋没味的,我要吃……”程思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桌上的报纸吸引了目光。”

    她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韩城,枪决……”程思柔喃喃念完,整个人就昏迷了过去。

    “思柔!思柔!”程父连忙扶住程思柔。

    蔡香立刻掐程思柔的人中。

    “她爸,思柔刚刚念叨什么呢?怎么会突然就昏了过去?”

    程父一眼扫到掉到地上的报纸,看到了过几天韩城一帮人被枪决的消息。

    他懊恼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买什么报纸的。”

    好在,没多久,程思柔就醒了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了?围着我干什么?”程思柔有些骄纵地说道,语气跟没下乡前一模一样。

    蔡香有些把不准程思柔的情况,小心翼翼说道:“思柔,你刚刚昏过去了。”

    “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程思柔皱了皱眉头:“我怎么会昏过去的?”

    “我没有不舒服啊。”

    “行,那你回房间再躺一会儿,妈做好饭了喊你。”

    “对了,你刚刚说不想喝鸡汤,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喝鸡汤挺好的啊,就喝鸡汤吧,我要吃鸡腿。”

    蔡香满脸是笑:“好好好,吃鸡腿,两个鸡腿都是你的。”

    程思柔爱娇地笑笑:“爸爸,那我回房间啦。”

    “……好。”程父应声,看着程思柔回房间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啊!”程思柔一进房间就尖叫了起来。

    “思柔,怎么了?”蔡香和程父立刻跑过去关心地问道。

    “爸,妈,怎么会有个小婴儿在我的房间里?”

    “快,快把他抱走!”

    “咦,他好像拉屎了,好臭啊!”

    蔡香和程父面面相觑。

    “思柔,这,这是你生的孩子啊。”蔡香小心翼翼说道。

    “怎么可能!”程思柔惊呼,“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会生下孩子的?”

    “她爸,思柔这是怎么了?”蔡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可置信问程父。

    程父看了眼程思柔又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报纸,原本挺直的背脊弯了弯。

    他买的报纸害了程思柔。

    程思柔疯了。

    不是那种癫狂的疯,是那种记忆错乱的疯。

    好在,她生活自理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偶尔会吵着要出门去上学,或者去找韩城。

    有时候,蔡香忙着照顾孩子,没有看住人,程思柔就会跑出去。

    蔡香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程思柔,苦不堪言。

    程父整个人的精神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

    对于唯一的女儿程思柔,他是当做掌珠来疼的。

    不然,程思柔不会养成自私自利,做事不顾后果的性子。

    明明他计划好了一切,一家人能安稳地生活了,哪里知道自己多事买了一份报纸,把女儿给害了。

    他恨自己多事,买什么报纸,买了报纸也不看看内容就带回了家。

    但同时,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程思柔看了韩城的消息后会疯。

    之前韩城出事的时候,程思柔想得最多的明明是跟人撇开关系啊。

    如果程父了解一些后世的医学知识或许会知道程思柔发疯可能跟产后激素失调,心情抑郁有关。

    但这些程父不知道,他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程父没有打算那么早就退休的,但程思柔的情况,加上孩子,蔡香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

    没多久,他就办了退休,帮着蔡香一起照顾程思柔和孩子。

    好在,他退休工资不低,家里也有积蓄,再加上周蕴礼每个月一半的工资,日子虽然糟心了些,到底能支撑下去。

    就是从前在家属院的体面是没有了的。

    相比于他们,周蕴礼的状况可能更惨一些。

    他的踌躇满志在到达边疆后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所谓分厂,连个框架都没有,一切都要从零做起。

    没有办公地,没有宿舍,什么都没有。

    他直接被安排到了边疆农场住宿。

    对的,分厂所有人都借宿在农场里,连办公点都是借的农场的。

    所有分厂的人无论工种是什么,全部要参与分厂的建设。

    就是那种从无到有,一点一滴的建设。

    除了周蕴礼,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在干活。

    他们都觉得建设边疆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还有,这个边疆农场里还有很多他眼熟的人。

    比如说王晓娟母女啦,卢美云啦,罗丽啦……

    这几个人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光鲜,脸皴了,手裂了,关键是眼里都是一片暮色沉沉的。

    当然了,周蕴礼跟他们是没有交集的。

    他自己每天都郁闷得要死,哪里会去管别的。

    他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不久后,他就能被调回京城,然后在老丈人的帮助下步步高升。

    然而,他的彻底破防来的很快。

    他咬牙在边疆辛辛苦苦了一个月,拿到手里的工资竟然比上个月少了一半。

    他以为自己是被分厂的人事科给欺负了。

    至于么,他不就是偶尔摆摆科主任的架子么,该干的活,他那件落下了?

    怎么能克扣他的工资!

    叔能忍,他不能忍!

    他决定去闹!

    正好,事情闹大了,也能变相给在京城的老丈人提个醒,赶紧把他调回去,他快熬不住了!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你是说,我工资的一半要划给程思柔养孩子?”周蕴礼震惊得无以复加。

    程家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程思柔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竟然要用他的血汗钱去养!

    他一咬牙付了巨额的长途电话费打了个电话给厂里。

    结果,人家告诉他,他老丈人已经退休啦!

    到了这里,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是被程父给整了,那他就是个棒槌了!

    他不是个蠢的,从程父给的糖衣炮弹中挣脱出来后,他的脑子就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起来。

    他知道,他要调回京城是不可能的了,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唯一回京城的方法就是掀桌不干。

    但是,他得做好档案上被记一笔的准备。

    也就是说,回到京城后,他将面临失业,并且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工作的局面。

    程父真狠啊!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局。

    至少在目前特有的局势下,是无解的局。

    这一刻周蕴礼忽然开始后悔,如果他当初没有一听到程思柔丈夫出事的消息就赶去红旗大队。

    如果那会儿,他没有明知道程思柔没有跳河的意思,但为了凸显自己对她的在乎,要一个救命之恩的情分,故意把她扑到河里。

    如果他没有想着和程思柔造成既定事实,抛妻弃女。

    他现在是不是还在丰收大队,安楚特意为他收拾出来的书房里看着安楚好不容易给他搜罗的书籍,喝着安楚特意上山接山泉水给他泡的水?

    呃,咱就说,迟来的深情都比草贱,周蕴礼这么纯粹是利己的悔意,就别拿出来炫了。

    他就好好用生命和热忱建设边疆,然后赚钱养他的婚生子吧。

    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方式的求仁得仁吗?

    他年少的白月光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不是吗?

    当然了,退一百万步来说,这会儿周蕴礼要是能咬咬牙拼着工作不要,回去丰收大队继续让安楚养,那,是万万万不可能的。

    敢给安楚平顺美好的人生添堵,她能把周蕴礼的天灵盖拧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收拾,宅子这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安楚掐指一算,今天就是个极好的搬新家的日子。

    于是,她大手一挥,一家三口直接带着她来到这里后置办的东西乐颠颠住进了新家。

    当然,安乐的宝贝,那个藏着集邮册的饼干盒,她是一直抱在怀里的。

    其他的一些破衣服烂布条什么的,都留在了老房子里。

    安楚的心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

    似乎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她更是她了。

    心情好,她就想吃点好的。

    只是,山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开,现在去山上找吃的,跟找死没区别。

    于是,她带上钱带上票,准备去镇上来一次大采购。

    秦诗悦出入不方便,她就在家里教安乐下围棋。

    安乐最近学习的劲头那是足足的,那是恨不得不吃不睡研究围棋。

    所谓人菜还爱,大概就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了。

    安楚悠悠然出发,心里盘算着买这买那,不紧不慢往镇上走去。

    “铃铃铃~”自行车铃声从后面传来。

    安楚转身,是叶锦书。

    “锦书?”安楚疑惑问道,“这么冷的天,你去镇上?”

    叶锦书停下自行车:“我给我爸送点吃的去。”

    “他那个人不太会照顾自己,我去看看他,心里能放心一些。”

    “对了,安楚,谢谢你上次提醒我吕向阳的事情,我跟我爸深谈了一次,他去找隔壁对质过了。”

    “怎么样?”

    “一开始隔壁还不承认。”叶锦书看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就开始了畅所欲言。

    “后来,我爸豁出脸面不要,找熟人查了卢美云和隔壁邻居的事情。”

    叶有信在镇上运输队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可以的。

    他虽然因为被方桃举报没了运输队的工作,但也不是一下子就喊不动人的。

    这不,他请人吃了顿饭,喝了几次酒,人家就答应帮他查他隔壁的那个小白脸。

    这么一查,好么,隔壁的房子还是在卢美云的名下的。

    卢美云没有工作,她的钱哪里来的还用说么?

    不都是叶有信的钱吗?

    叶有信一开始也不是全然相信卢美云的,大额的钱都玩笑着哄着卢美云签了收据的。

    现在,这些收据就成了证据,证明买下隔壁房子的钱都是叶有信的。

    这个年代这样的纠纷,叶有信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他喊上人,带着收据,等着吕向阳鬼鬼祟祟去了隔壁后,直接敲开了隔壁的门。

    对方见他气势汹汹的带来人过来,心虚得不行。

    叶有信二话不说,先带着人把俩男的都收拾了一顿。

    叶书杰害怕地看着叶有信,叶有信也没有了当初对他的疼爱,直接漠视了。

    “吕向阳,你敢欺负我女儿,我打死你!”叶有信“哐哐”给了吕向阳几下。

    他头顶被带了绿帽子已经够让他愤怒的了,结果,吕向阳这王八羔子竟然还想欺负叶锦书!

    隔壁这俩王八蛋就可着他们父女霍霍是吧!

    叶有信年纪虽然大了,但力气还在,骂人还是中气十足的。

    反正他现在也不要面子了,就糟老头子一个,敢欺负他女儿,他能跟人拼命。

    “小王八羔子,说!是不是卢美云那娘们让你找的锦书?”

    “你还敢欺负她?”

    “我打死你!”

    “别,叶叔,别打了,我没有欺负锦书,她朋友出现了,我还被打了一顿呢!”

    “那是你活该!”

    “吕向阳,你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不然,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叶有信看了眼隔壁的邻居,恐吓道,“我把你也打死,大不了,我给你们赔命!”

    这两人一个给叶有信带了长长久久的绿帽子,变相地吃叶有信的喝叶有信的,还让人给他养儿子。

    另一个欺骗叶锦书的感情,脚踏两条船,骗人家的钱,还想欺负人家。

    两人心里清楚,叶有信是真的想杀了他们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这两人什么都说了。

    事情跟安楚怀疑的差不多,吕向阳找上叶锦书确实是卢美云的意思。

    不过,卢美云那会儿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她就是想着吕向阳跟叶锦书好了,以后她的事情爆出来了,叶锦书至少不会太跟她对着。

    叶锦书那边态度和缓一点么,她把叶有信拢在身边的可能性也大了些。

    谁知道吕向阳这人不地道,骑驴找马后,还想在叶锦书这边多占点便宜。

    他的想法很简单,叶锦书他欺负就欺负了,要是她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用举报叶有信搞破鞋来威胁。

    叶有信那边,他其实是不太敢惹的,但这不是有卢美云和叶有信的“儿子”在吗?

    唯一的香火和女儿之间,叶有信即使知道了,也会有选择的。

    上辈子,他就是用叶有信的事情威胁叶锦书,叶锦书被欺负了,又突然知道自己心中一直崇拜的高大伟岸的父亲竟然在外头还有个家。

    她一下子受不了打击,才会一直郁郁的。

    这辈子,有安楚这只霸气的蝴蝶出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边闹出的动静大了些,从派出所下班的鲁长风觉察到不对,立刻进去查看情况。

    同一时间,担心叶有信下手太重惹上麻烦的叶锦书也骑着自行车赶到。

    好么,是熟人。

    熟人的话,话就好说了,事情也好办了。

    最后,在鲁长风的插手下,隔壁归还房产,立刻搬走。

    至于打人的事情,这两人不干人事,被打一顿算是运气了好么。

    安楚边走边听叶锦书说起那天的事情。

    听着听着,她就觉得在叶锦书的叙述中,鲁长风出场的次数好像多了些。

    配上叶锦书说起鲁长风时含羞带怯的表情,这两人的关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安楚知道女同志脸皮薄,有些话叶锦书没有主动提,她也不好主动问。

    反正鲁长风这个人她接触过几次,人还挺不错的,工作也不错,配叶锦书,也还行。

    “那你爸跟你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安楚问道。

    叶锦书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安楚,沉默了起来。

    安楚:……

    安楚心说,我也没问什么不能问的啊?

    难道她刚刚嘴瓢了?

    她问的不是叶有信跟方桃的事情,而是叶锦书跟鲁长风的事情?

    不能吧?

    好在安楚没有疑惑很久,叶锦书开口了。

    “安楚,我爸想把镇上的两个院子都卖了。”

    安楚点头,示意叶锦书继续往下说。

    “我爸,想买下你的屋子。”叶锦书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的屋子?”

    “他买我的屋子干什么?”安楚不解。

    关键,她也才刚搬进去住啊。

    随后,她反应过来了,叶锦书说的屋子应该是她原来住的那个。

    这么一想,安楚就明白叶有信买下房子的用意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即使得不到月,也可以就近照顾叶锦书。

    她看叶锦书对叶有信住到隔壁乐见其成的样子,就笑着说道:“这事得看安乐的意思。”

    “安乐?”

    “对。”安楚很坦诚地说道,“你知道的,周蕴礼离开前,什么也没有给安乐留下。”

    见叶锦书点头,安楚继续往下说:“所以,这个院子,我是看作周蕴礼给安乐的抚养费的。”

    “所以,卖与不卖,要安乐说了算。”

    叶锦书失笑:“安楚,我见过疼孩子的,但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疼孩子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由着安乐做主。”

    安楚微微一笑:“你要买下院子,就自己找安乐说吧。”

    叶锦书边笑边点头:“好好好,我从镇上回来后就去找安乐。”

    “对了,我那边有几册连环画,到时候给安乐带过去,贿赂贿赂她。”

    安楚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觉得悬,如果买卖不成,你可以问她愿不愿出租。”

    以她对安乐的了解,安乐是不可能把房子卖出去的。

    那丫头知道未来房产的价格会大涨,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手上钱多多,政策又立刻放宽,然后,她能买买买呢。

    第44章

    叶锦书会心一笑, 她点点头,说道:“安楚,你把安乐教得真好, 她真的很懂事。”

    “多亏她陪着我妈, 我妈现在才能是个乐呵的老太太。”

    安楚心说, 她倒是希望安乐能不要这么懂事, 她的懂事,都是曾经的苦难堆砌而成的。

    不过,这些,她不会跟叶锦书说。

    她淡淡笑了笑:“方婶也很照顾安乐,她们是互相陪伴。”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 镇上很快就到了, 两人不是同一条路,很快就分开走了。

    安楚其实不是去供销社的, 这一带大雪把路都封了, 供销社根本不可能有新货。

    当然也不可能有好的东西留着了就是了。

    所以,她是准备直接去黑市的。

    也是巧了, 她刚刚走到黑市的入口就看到了黄老和一个年轻人有些不是很愉快地说着话。

    看他们走路的方向,好像是去丰收大队的?

    安楚心说这也太拼了些吧,这才休息了多久啊, 就心急上班了?

    又走了几步后,安楚觉得不对劲了。

    不对啊,之前专家们离开是要回家过年的, 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黄老不能这个时候上班吧?

    而且, 他身边的年轻人一直拉扯着黄老。

    安楚直觉,这里面有事。

    在去黑市搞吃的, 和跟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间,安楚坚定地迈出脚步,往黑市走去。

    闲事少管,管好自己的吃喝最重要啦。

    走了几乎后,安楚停住了脚步。

    她轻轻跺了跺脚,转过身跟上了黄老。

    安楚对自己说,老墓那边有什么名堂自己可以不管,但山谷那边是自己的衣冠冢,尽管已经塌了,她也不能袖手。

    黄老可统筹着两个地方的古墓挖掘工作呢,她还是跟上去看看放心。

    随着黄老和年轻人越走越偏僻,安楚的眉头也越拧越紧,他们不是去丰收大队的?

    那她还要不要跟啊?

    黄老:……就不能是因为关心我的处境跟着我吗?

    安楚躲在院墙后面看着黄老和年轻人走进了一间小院子。

    想了想,安楚跟过去听起了墙角。

    然后,什么也没有听到。

    也是,这么冷的天,谁会在院子里说话。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安楚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她直接翻进了院子。

    这回,她听到了。

    “黄老,我们请你过来是想问问古墓的挖掘情况的。”年轻男人的传出来,“告诉我,古墓里是不是有墓中墓?”

    “你们想干什么?”黄老气愤的声音传出,“古墓的挖掘是公事,你们是谁?有什么资格置喙?”

    “小单,你说的想引荐的朋友就是这种人?”

    “我看错你了!”

    “年后参与挖掘工作的事情,你不要再说起了。”

    “我们是哪种人?”年轻人声音凉凉地问道。

    没一会儿,黄老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出来:“你,你想干什么?”

    “你别乱来!”

    “来人啊,救命!”

    “别喊了,这周围都没人,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巧了不是?安楚在呢!

    怎么说黄老也是熟人,她好几次晃悠到老墓那边的时候,黄老都会很和善的跟她打招呼。

    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会跟安楚聊几句对老墓主人的猜想。

    对安楚来说,黄老是个有点固执,有点可爱,非常敬业的老头。

    安楚不请自来,翻进人家的院子确实是不对的,但黄老喊救命了啊。

    她是救人,那一切就都合理了啊。

    想到这里,安楚不再犹豫,一脚把门踹开,说了句:“住手!谁敢动黄老!”那气势,足足的!

    黄老一看是丰收大队人人都知道的厉害人,立刻躲到了安楚的身后。

    “安楚,这人手上有刀,你小心点。”

    安楚:……您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吐槽归吐槽,人还是要救的。

    “你们是什么人?”安楚皱眉问道,“光天化日,你们想威胁黄老干什么?”

    “哪里来的小娘皮,少管闲事!”年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于此同时,他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肃着脸微微点头,上来就对着安楚出手。

    安楚一把把黄老推到院子里,跟那人交起了手来。

    这人算是安楚遇上过的身手最好的人了,比很早的时候,她帮着许修桉抓到的曹自鸣要厉害很多。

    不过,也比不上她就是了。

    没几个回合下来,安楚就把趁着对方不备,一个手刀把人砍晕了过去。

    她不仅用了巧劲,也是用了狠劲的,这人一时半会儿绝对醒不过来。

    对方一看安楚身手这么好,剩下的人直接一哄而上,除了那个年轻人。

    显然那年轻人对自己人也有些不自信,已经收了手上的利器,拿出了枪。

    安楚知道那玩意儿厉害,一直小心躲在人后,不让自己暴露在年轻人的枪口下。

    很快,她借着对手身形的掩护,把刚刚在墙角随手捡的一枚石子直冲年轻人拿枪的手腕投掷过去。

    石子速度很快,角度又刁钻,年轻人没有躲开,被击中了手腕,手上的枪也掉到了地上。

    安楚一个手刀敲晕她前面的人,飞跑几步,一把掐上了年轻人的脖子。

    众人:……!

    “你快放开萧少!”

    安楚挑眉,这个时候还喊什么少什么少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身份有问题。

    好吧,这些人身手不弱,手里有枪,还威胁黄老,身份肯定是有问题的,安楚微微一哂。

    安楚不欲和他们多纠缠:“黄老,把人都绑起来。”

    “谁敢反抗!”安楚做了个用力掐紧萧少喉咙的动作,众人都不敢动作了。

    黄老应声后,到处找麻绳,然后一摊手:“没有绳子。”

    安楚深吸一口气:“脱了他们的衣服,拧成绳子把人绑了。”

    “哎!”

    黄老虽然思想不够灵活,但干活贼实诚,没多久,这些人就都被他绑了起来。

    那个把他骗过来的小单,他特殊照顾了,绑得尤其紧。

    “安楚,还有多余的布条。”黄老拿着布条颠颠儿跑到安楚的身边。

    安楚没说话,示意他把这位萧少也绑了。

    等把所有的人都绑起来后,安楚对黄老说道:“您去趟派出所报案,我在这里守着。”

    “好好好,我这就去。”黄老对安楚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安楚说什么他都应下了。

    黄老走后,萧少对安楚说道:“你放我们走,我给你钱,很多钱。”

    安楚没搭理,她宅子里灶台都是金的,稀罕那块八毛的?

    “我可以给你一千块。”萧少心说土包子,这么大的金额吓死你。

    安楚:……

    没一会儿,黄老去而复返。

    “您没去派出所吗?”安楚疑惑。

    “我走到大路上就碰上了许公安了。”

    “萧猛?”许修桉跟安楚点了点头,见被制服的人竟然是萧猛,惊讶地喊出了声。

    “你不是已经偷渡到了港城了吗?”许修桉问道。

    这个萧猛也是盗墓案的主要涉案人员之一,只是这人早就闻风而逃了的。

    没有想到,他竟然来了招声东击西,明面上所有的线索指向他逃去了港城,事实上,他虚晃一枪来了安县。

    “你来安县干什么?”他看了眼有些狼狈的黄老。

    看样子,这人是对帝王私产还没有死心,想趁着大家以为盗墓案尘埃落定的功夫打个回马枪。

    想到这里,许修桉就没有再继续问了。

    剩下的事情,不宜让安楚和黄老知道。

    他笑着对安楚说道:“安楚,你帮了我大忙了,谢谢你!”

    “不用谢,老规矩,给奖金就好。”

    萧猛一见到许修桉就知道自己这回大概率是插翅难逃了。

    他实在没忍住,对安楚说道:“他给你申请的那块八毛的,你稀罕,我给你一千块你不稀罕?”

    安楚冷睨了他一眼:“我不收脏钱。”这是原则。

    萧猛无言,碰上了个不会变通的。

    不过,他逃不走了,也不想让许修桉安生。

    他大声说道:“帝王私产就在安县!”

    “那座古墓是墓中墓!”

    安楚一个手刀把人敲晕,她耸耸肩:“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黄老摊手:“我知不知道都一样,反正我要下墓的。”

    许修桉:……

    在安楚的帮助下,他把一行人都押到了派出所。

    安楚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碰上了拿着饭盒乐颠颠进来的鲁长风。

    安楚一看,这人手上的饭盒挺眼熟的,这不是之前叶锦书带着的其中一个嘛。

    哦,说错了,饭盒都长得一样,外面包着的花布她可眼熟了。

    看来,他们两个人发展得还挺快的。

    “安楚同志,你来报案吗?”鲁长风见是安楚,立刻迎上去,“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帮着许公安把人押过来的。”

    “我走了,回见。”

    “许团来了!”鲁长风对安楚点点头,立刻往里跑去。

    等许修桉忙完,安楚早就买好东西回家去了。

    许修桉的心情相当复杂。

    能在安县意外抓到萧猛是件大好事,他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钟老。

    电话那头的钟老高兴得不行,直夸许修桉是员福将,竟然能把已经逃走的萧猛给抓了。

    但许修桉吧,他心里高兴,但又不那么高兴。

    他来安县是准备正式追求安楚的。

    哪里想到,一下火车就被安楚送了个天大的惊喜。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直在阻止他跟安楚谈对象似的。

    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萧猛既然罗网了,他就不可能心安理得休假了。

    追求安楚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只能以后找机会多跟安楚接触了。

    许修桉轻叹一声,开始在纸上罗列萧猛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回安县的原因。

    难道,这里真的有帝王私产?

    可他跟黄老探讨过,那座古墓的历史比楚朝还要悠久一些。

    莫非真的是墓中墓?

    许修桉在墓中墓上划了条线。

    萧猛刚刚吼的那一嗓子,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栽了,所以不管不顾说出秘密,让知情人增多,然后安县大乱吗?

    他总觉得萧猛的算计不会这么肤浅。

    萧猛:……人都要死了,谁还管什么算计,什么肤浅,他就是想多拉些人一起下去罢了。

    这安县,越乱,他越开心。

    没准因为安县乱象丛生,他能钻空子逃走了呢。

    这回他要是能顺利逃走了,绝对走得远远的。

    真的!

    从前,他最为信奉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就是因为这句话暗度陈仓来的安县。

    结果他栽了。

    这会儿,他忽然就觉得比起命,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帝王私产如果能让他安然潜逃,他,不要了!

    安楚提着一堆东西回了家。

    秦诗悦给安乐布置好作业,就去帮安楚收拾了。

    “比我预想的回来得晚些,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吗?”秦诗悦接过东西,关心地问道。

    安楚就随口把之前遇上的事情说了。

    秦诗悦她是当成家人相处的,因此她没有隐瞒什么。

    另外,安楚也不觉得老墓会跟帝王私产有什么关系。

    “帝王私产?”秦诗悦整理东西的手一顿。

    “怎么了?你听过?”安楚随意问道。

    秦诗悦放下手里的东西,靠近安楚,用气声说道:“确实是有帝王私产的。”

    安楚:……!

    楚怀泽这么不靠谱的么?

    真把他家的私产放她墓里了!

    话说,他能进她的墓还全身而退?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按着事情现在的发展趋势,会有很多人想要把帝王私产挖出来的啊。

    她的清静!

    然后,安楚从秦诗悦那里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版本。

    “我爸曾经跟我交待过一些事情。”秦诗悦带着追忆的语气说道。

    原来,当初秦川假死逃离大上海后来到安县,并且买下丰收大队这块的地界,并不是随性而为。

    而是,“我爸说,他小的时候,那会儿我爷爷还在的时候跟他说过。”

    秦诗悦脚尖轻点地面:“在咱们这块里,可能真的埋着帝王私产。”

    “不过,这不是什么楚朝历代帝王的私产,而只是楚帝楚怀泽的私产。”

    楚帝在禅位给自己的儿子后,曾经去拜访过军师。

    此时的楚帝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但军师还是那副青衣文士的装扮,只是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眼已然失去了光明。

    “军师,你的眼睛?”楚帝惊呼。

    段知衍轻轻抬手,示意楚怀泽喝茶:“山中粗茶,圣上莫嫌。”

    楚怀泽伸出手在段知衍眼前晃了晃,就见段知衍微微勾了勾嘴角:“圣上,我只是眼盲并非耳聋,能听得见风声。”

    楚怀泽有些讪讪地坐下,拿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呼~”楚怀泽呼出一口气,“朕放下了万里江山,终于能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圣上要做什么?”段知衍抿了一口茶,淡声问道。

    “我想把我的陵寝移到大将军的隔壁。”楚怀泽一脸神往,“朕的大将军那么神勇,又在地府混了这么多年了。”

    他颇有些指点江山地意思:“等朕到了地下,跟大将军联手,没准还能再建一番功业。”

    “军师,你虽然看着还年轻,但毕竟已是古稀之年,也别久恋人间了,等朕驾崩了,你也赶紧下来,咱们聚在一起。”

    楚怀泽朗笑一声:“朕早就想跟着你们御驾亲征了。”

    “身为人间帝王的时候实现不了的事情,等到了地下,一点要实现啊。”

    “还有,朕的大将军这么厉害,朕挨着她,心里安定。”

    段知衍:……不知道把这个人间帝王打出去,他的修行会不会受损?

    “圣上,你不好奇我的眼睛为何会盲吗?”

    “是啊,军师,朕的大将军曾经在朕面前夸口,说你的能力天上有地上无,实乃古往今来第一人的。”

    “你怎么?”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啊?”

    最后的那声“啊”里不期然带上了些关切和调侃的意味。

    段知衍扔了个王炸:“我把将军送去了后世。”

    楚怀泽:……啥?

    欺君之罪了解一下?

    “我的眼睛在送将军之后就慢慢开始不好了。”

    段知衍云淡风轻说道:“后来,我想知道我究竟把将军送去了哪里,曾经催动秘术。”

    楚怀泽艰难发出声音:“所以,你看不见了,然后,朕的大将军在未来?”

    “呵!哈!”说道这里,楚怀泽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这是反噬。”就听段知衍用他那清淡的嗓音继续说道,“所以,圣上,请您按着祖制驾崩就好。”

    陵寝什么的,也按着祖制吧,大将军英灵不在,别整那些个了。

    楚怀泽静默了很久,直到喝完了粗制茶壶里的茶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楚怀泽坐到了段知衍的身边,一点也没有了帝王的样子,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说道,“你能不能把朕也送去未来?”

    “朕非常思念朕的大将军。”

    “圣上。”

    “嗯?”

    “首先,我不能弑君。”

    楚怀泽撇嘴,不就是说不死不能送么!

    他,好吧,他也不能现在就死一死的。

    “其次,我已经看不见了。”

    楚怀泽的嘴撇得更高了,他想说你不是还有耳朵还有鼻子还有嘴么?

    可这么一说,就搞得他跟个暴君似的,不好不好。

    “圣上以后不必来这里了。”

    楚怀泽的嘴瞬间回到了原位,他坐直身体,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他长叹一声:“没想到军师竟然快油尽灯枯了,故人都走了,这世间就剩下朕了。”

    “军师啊,你先走一步也行,不过,等你到了地下,等等朕吧。”

    “有熟人在,朕心里能安稳些。”

    段知衍:……谁要走了?

    “圣上与我不在一路,圣上时间到了就自己走吧。”

    段知衍站起来:“修行之人,只有来时路,无有去时处。”

    “圣上慢走。”

    说完这些,段知衍就飘然离去。

    眼盲,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楚怀泽看着段知衍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所以,军师最后那话什么意思呢?

    是说军师是修行之人根本不会死呢,还是说,死后不会入轮回呢?

    唉,他最讨厌说话藏一半的人了,可惜,他不能斩了军师。

    楚怀泽见过段知衍后,确实没有再在自己陵寝的事情上作妖了。

    但是,他还是很想把自己司库里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大将军陵的。

    然而,他进不去安楚的陵墓。

    这不是什么大事,他虽然禅位了,但有些事情想做,自然是做得成的。

    迂回地办成了自己想办的事情后。

    他还给安楚留了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叠,大部分是追忆从前君臣相宜,并肩作战,互相信任,互相成就等等的。

    反正通篇都是拍彩虹屁,有给安楚的,当然更多是给自己的。

    他得跟心系百姓天下的他的大将军把在他治理下海晏河清的天下跟他的大将军好好说说的啊。

    最后的最后,他仿着军中人说话的豪迈气写道:朕的大将军啊,朕的爱卿,朕真的好思念你啊,你在未来要好好生活啊。

    朕把自己的私库藏好了,这是朕赠与你的,你要是找到了,尽管花用啊。

    听秦诗悦说完的安楚,整个人都是……这样的。

    别问,问就是无语!

    所以,搞了半天,帝王私产是真的存在的。

    不过,这份帝王私产事实上的主人,是她?

    安楚扶着腰,接着换扶额头,最后她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地想:圣上,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她没有往下想了。

    主要心情太复杂,怕想多了,可能会大不敬。

    最后,安楚没忍住,试探着问道:“不是说,帝王私产在大将军陵墓里。”

    “大将军又是以皇家葬仪安葬的,陵墓跟皇陵很近的么?”

    “这里,不能是大将军陵墓所在的地方吧?”

    “关键,那座古墓,不能是墓中墓吧?”

    安楚非常非常确定,楚怀泽绝对绝对不可能把她的陵墓放到另一个陵墓里的。

    绝对不可能!

    关键,军师去她的陵墓晃过啊。

    谁能动她的墓?

    而那座老墓看着就是,呃,一座老墓,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啊。

    她去过很多次,如果有军师的护持,那墓早就闹出动静了啊!

    秦诗悦摇头:“大将军墓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那会儿听我爸说了这些事情后,特意翻找了很多古籍典故,全部没有大将军陵墓所在的位置。”

    “包括楚朝历代皇帝的陵寝,也从来没有被人找到过。”

    安楚心定了定,她和私产还是一起安息吧,可别弄出什么动静了。

    两人说着话,手里的事情也没有落下,很快就整治出了一桌好菜。

    嗯,安楚打的下手,秦诗悦主厨。

    “好香啊!”安楚情不自禁说道。

    这会儿,什么私产,什么陵墓统统被安楚甩到了脑后,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要饱餐一顿!

    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了。

    特指色香味俱全并且每道菜都能说出一二来历的饭菜。

    她看着一脸笑意摆着碗筷的秦诗悦,心里油然生起一股可惜来。

    秦诗悦是真的可惜了,如果不是世事无常,她的人生应该是很精彩的。

    “安乐,过来吃饭了。”秦诗悦喊道。

    安楚释然一笑,人生的际遇本来就是未知而莫测的,活在当下,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搬了家,家里又有了秦诗悦后,安楚感觉出入自由了很多。

    不是说原来住的地方不自由,也不是说和安乐在一起不自在。

    而是从前,和隔壁离得太近,她会下意识不在家里弄出大的动静,或者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压着声音。

    不是防备谁,就是不想自己的生活有意无意暴露在别人那里。

    那会儿她自己要适应新的环境和生活,还要担心安乐是否能从过去的事情中彻底走出来。

    总得来说,她虽然能自如应对,但到底比不上现在的无忧自在。

    秦家老宅占地面积大,地处山脚,若不是有人刻意过来听墙角,她就是在宅子里唱个小曲也没有人会听真切的。

    宅子里房间也多,她们仨一人一间还有的多。

    吃完饭,一家人说了些闲话,就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安楚躺在简陋的床上,脑子里都是刚刚秦诗悦跟她说的关于帝王私产和自己陵墓的事情。

    想到萧猛喊的那两句话,她有些躺不住了。

    她翻了个身。

    老墓那边,专家们回去过年后,一直有派出所的人轮流守着。

    她倒不是不能悄无声息过去几趟,下墓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只是,她也有些担心,如果老墓真的是墓中墓,那她的解惑之旅,其实也是变相的给那些专家们探路了。

    原谅她自私,她并不想自己的陵墓被人挖掘研究,谢谢。

    虽然她的灵魂穿越时空到了这里,但陵墓里有她的身体好么。

    呃,安楚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身体可能已经化为尘土了吧?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

    军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修行之人,只有来时路,无有去时处?

    她之前一直以为军师到了年纪就会寿终就寝。

    现在想来,那么厉害的军师,厉害到能把她的灵魂送到百年后的现在的军师,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或者说,除了衣冠冢,军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手书或者东西留给她?

    安楚忍不住想,如果军师真的活到了现在呢?

    那他们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军师:……想多了,他是修行之人没错,但他不是妖怪,活不了那么久。

    安楚再也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起来,爬上房梁,打开饼干盒,拿出了军师留给她的小册子。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她看漏的内容?

    她点亮油灯,借着油灯有些幽暗的光重新认真看了起来。

    大宅子就是这点好,她点了油灯,灯光也被隔绝在了高高的院墙里,外人无法窥看到一点。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安楚几乎一晚上没睡,仍旧精神奕奕的。

    习武之人么,气血足,身体好,精神头自然足足的。

    秦诗悦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饭等着安楚母女过来。

    “秦姨,你以后不用这么早起来做饭,等我们起来,咱们一起做。”安楚喝了一口稠软的米粥,笑着说道。

    秦诗悦给安乐夹了一个煎鸡蛋,笑着说道:“我喜欢做这些。”

    “安楚,你不要觉得我做这些是在报恩。”秦诗悦认真说道,“我就是想做这些。”

    “在这里做饭,打扫,能给我幸福感,让我的心灵得到平静。”

    “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秦诗悦笑着说道,“安楚,你由着我吧。”

    安楚微微一笑,应了声:“好。”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吃完饭后,安楚就说要出去走走,叮嘱安乐听秦诗悦的话后,就往老墓走去。

    “阿奶,我怎么感觉妈妈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安乐看着安楚的背影,担心地说道。

    秦诗悦摸摸安乐的脑袋:“别担心,你妈妈没事的。”

    “走,我陪你下棋去,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进步一些。”

    安乐一听下棋,心思就被引了过去。

    她高兴地说道:“阿奶,我感觉我比昨天厉害多了,我今天一定能撑更久的时间。”

    “那我拭目以待。”秦诗悦慈和一笑,拉着安乐去了她的房间。

    她转过头看了院门一眼,也有些担心安楚。

    但她知道,安楚比她强大很多,如果安楚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那么,她照顾好安乐,不给安楚添麻烦就可以了。

    安楚的心情倒是不坏,也没有遇上什么事情。

    就是对着油灯看了好几遍小册子,终于发现了军师留下的四个字: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

    她现在已经是安楚了,不是宁安楚。

    宁安楚的陵墓也好,帝王私产也好,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关键是,小册子里写得很明白了。

    军师已经设置了重重禁止保护她的陵墓,这世上根本无人能进入。

    即使楚帝想把他的私库送给她,估计也只能在她的陵墓旁边另外挖个墓,或者,像军师那样,另外找个地方挖个墓。

    呃,或者找别到人的墓,搞个墓中墓。

    安楚来到老墓附近,脚尖微微一点,一块小石头击中了不远处的树干,发出“嘣”的一声响。

    “谁在那里?”

    趁公安观察着声音发出方向的时候,安楚迅速溜进了老墓。

    别误会啊,她可不是来盗墓的。

    她是来彻底终结那些觊觎帝王私产的人的念想的。

    像这种古墓,若是真的有墓中墓,那必然是有断龙石悬在两座墓室之间的。

    她就是来放下断龙石的。

    断龙石一旦放下,墓中墓永不见天日。

    像这种有来历,又历史悠久的古墓,里面的格局基本都会参考五行八卦的排布。

    巧了,军师和她在讨论战阵的时候,会有意无意教她这方面的知识。

    安楚口中念念有词,纠正了好几次自己的位置,终于在墓道壁上摸到了一个微微的凸起。

    就是这里!

    安楚没有犹豫,用力按下。

    就听墓道的上空传来轰隆隆的巨大轰鸣声。

    安楚收回手,拔腿往外跑去。

    断龙石放下的动静很大,外头守着的公安自然是听到墓道里不同寻常的声响的,他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贸然进去。

    但墓道里发生的事情,他得立刻上报。

    好么,完蛋了。

    原本他们是两两一组守着古墓的。

    但之前不是大雪封山么,这里根本没有人会过来,且之前守在这里的时候,附近大队的村民都很守规矩,轻易不会过来。

    这大冷的天,又快到年节了,大家就不由自主松懈了起来。

    原本应该跟他一起同时守着古墓的同事跟他说好了,轮流守着,另外一个人要中午才会过来接班。

    现在古墓里出现了变故,他分身乏术,要么守着,要么去派出所汇报情况,根本做不到两全。

    最后,他觉得古墓里可能发生了塌方,反而是没有人敢贸然进去的,他还是先去把这边的情况上报了好。

    当然了,潜意识里,他也是害怕古墓塌方,他守着这里极不安全,快点离开保命才是上策。

    就这么着,安楚最担心的,可能跟外头守着的公安打照面的事情,就悄无声息解决了。

    安楚出来后,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尘土,转道上了山。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安应该很快就会带着专家过来查看,她得给自己找个不在场的证明。

    雪化开以后,上山找些吃的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当然了,也可能,别人根本不会联想到安楚的身上。

    果然,等安楚一无所获回了家,又睡了个好觉后,也没有人过来找她。

    哦,也不对,第二天许修桉过来找她了。

    “许公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安楚给许修桉倒了杯茶,淡声问道。

    “古墓那边塌方了。”许修桉直言道。

    安楚挑眉,什么意思?

    怀疑她了?

    “我话没有讲清楚,古墓里面只有小范围的塌方。”

    “然后呢?”安楚喝了口茶,淡淡问道。

    “那边需要人手进去帮着把坍塌的地方的土块挖出来。”

    “派出所那边,因为之前抓到了萧猛,正在全力排查安县还有没有其他的漏网之鱼,所以抽调不出人手过来帮着挖掘。”

    “我的意思是请丰收大队的壮劳力去参与挖掘,到时候派出所给出工资。”

    “这事你应该去找大队长啊,找我干嘛?”安楚说道。

    她是妇女主人诶,总不能让她号召娘子军去挖吧?

    别逗了,这种又危险,又辛苦,又没有几个钱的事情,她才不会领着人干呢。

    “你别急。”许修桉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事情要去找大队长了。”

    “我过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在那边坐镇,毕竟是古墓塌方的事情,万一有什么意外状况,有你坐镇,我也放心一些。”

    安楚:……?

    她为什么要揽下这样的重担?

    大队长要是应下了这份差事,那接活的人是要下古墓的,谁能担保一定不会出事?

    这个许公安没事吧?

    她像是那种人家随便奉承两句,她就会一股脑儿往前冲的二愣子吗?

    “许公安,你去找大队长吧。”安楚说道。

    随后,端茶送客。

    第45章

    许修桉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宅子。

    他实在是想不通, 自己只是想找个由头多跟安楚多接触接触,怎么就被她给撵出来了?

    安楚为什么不肯接手看护古墓的任务啊?

    有她在,大队接活的人不是更安全了吗?

    他也会帮她申请丰厚的酬金的啊。

    关键的关键是, 他接了钟老的任务, 在古墓完全被挖掘出来之前会一直守在安县的。

    等他排查完安县, 确定萧猛那边没有什么同伙流窜在外了, 他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古墓这边的。

    要是安楚接了看护的请托,那到时候,他就有很多机会可以和安楚共处了啊。

    到时候,工作么也不耽误,安楚那边么也可以多接触, 一举两得的事情。

    多好啊!

    结果, 出师未捷!

    他被安楚送客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呢,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盘算错了。

    咱只能说, 许修桉想得挺美的。

    人安楚能放下断龙石, 让帝王私库的秘密永埋地下,那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好么!

    安楚:……呃, 倒也没有这么高大上,她只是想安息罢了。

    那再不济,她家里还有个黄金灶台镇着呢。

    怎么可能为了块八毛的就折腰啊。

    不可能的!

    只能说许修桉盘算得挺好的, 但大多是从自己的角度在考虑问题,所以,被撵走, 一点也不冤枉。

    安楚这边完全不知道许修桉过来找她还夹带着私心的。

    她只觉得许修桉这人从前看着还行,现在看着, 怎么说呢,有些没有边界感。

    只能说, 咱们大将军的感知还是非常敏锐的,许修桉可不就是想越过两人之间的那条边界吗?

    只不过,他用错了方法,并且,安楚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呢。

    放下断龙石后,安楚的心里就安定了。

    不管帝王私产是不是被存放在老墓中,在老墓被完全挖掘,发现没有什么墓中墓后,安县就可以安稳了。

    等专家们带着被挖掘出来的古物离开,这座老墓再吸引一段时间有心人的目光之后,就会彻底沉寂了。

    山谷那边就更加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那边唯一的贡献就是对楚朝那段历史,和宁安楚大将军这个人的生平给出具体的考古证据。

    安楚把茶水一饮而尽,瞬间觉得胸口一清,真真是天也高了,地也阔了,以后,就安安生生养老了。

    当然了,谈养老略微早了些哈。

    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有宅子,有票子,还有孩子,人生不就圆满得差不多了么。

    安乐放学回来的时候告诉安楚,她好几个同学的爸爸要去给派出所干活。

    “他们可高兴了,每个人都觉得脸上有光极了。”安乐放下书包绘声绘色说道。

    安楚点点头,对此表示非常理解。

    这个年代,帮公家办事,无论何时何地,说出去都能算的上是光耀门楣的大事了。

    这也是她之前没有因为顾虑古墓里面的危险拒绝许修桉的原因之一。

    这事,总要让大队的人自己选择的。

    别她这边觉得危险,推了这差事,人家觉得自己是绝了他们挣脸面的机会,那就不好了。

    她可不会因为自己在大队里声望高就胡乱插手。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选择和考量,别人插手太过,到了最后,大概率是吃力不讨好。

    丰收大队的人不是她的兵,她不可能擅自做主,给他们做选择。

    不过,安全问题,亘古不变,她既然是大队的妇女主任,那她也得对得起自己的职务。

    “安乐,你去通知有去挖古墓的人家里的婶子媳妇明天上午去大队部一趟,我给她们开个会。”

    “好嘞。”安乐没问安楚要开什么会,爽快应了声好后,就跑了出去。

    “安楚,快吃晚饭了,安乐怎么又跑出去了?”秦诗悦从厨房探出脑袋问道。

    “我让她帮忙跑个腿。”安楚起身去厨房帮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秦诗悦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安楚,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帝王私产挖出来啊?”

    安楚摇头:“应该不可能。”

    “帝王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好得的。”

    “也是,我从前查过很多资料,那帝王享一国供养。”秦诗悦放下锅铲,倒了些水进锅里,“那一个国家得有多少能工巧匠,奇人异士。”

    “帝王要藏的东西,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人找到了?”

    安楚笑着点头,附和着说道:“就是这个理。”

    “噗嗤!”秦诗悦忽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日子才好了没几天,就开始操心有的没的,那些事情,跟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安楚也笑:“你说的对,咱们什么都不用操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第二天,安楚早早到了大队部,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下墓安全会议”六个字。

    家里有男人接了活的陆陆续续到了大队部。

    有识得几个字的人就问安楚:“安楚,下墓的是家里的男人,你怎么找我们开会啊?”

    安楚笑着让大家坐下,然后说道:“因为你们心细,且家里的事情大多由你们担着,我给你们说利害关系,比跟那些下墓的人说效果更好。”

    “安楚,你说得有道理,我家里那个确实什么都不放心上,要我几次三番叮嘱的。”

    “是啊,我家里那个也是。”

    “安楚,你说吧,咱们都能记住。”

    “对,安楚,咱们都听你的。”

    安楚笑着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跟你们说一些下墓过程中可能会遇上的风险。”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家里的男人们只是帮着把墓道里的土清理出来,古墓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动。”

    “这个,专家那边应该也会强调,但我要说的是,老墓的传说有很多,很多也都是有依据的。”

    她看了大家一眼:“大家还是要敬畏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女同志举手说道,“李香桂就是手欠拿了老墓那边的东西才会发疯的。”

    “我跟你们说啊,最近她已经好了。”就听那女同志神神秘秘说道,“听说是她的娘家人怕她被撵回家,私下去求了符水给她喝下,这才好的。”

    “我也听说了,就是这么个事情。”

    刚开始,大家的注意点都在李香桂和老墓身上,渐渐的,话题开始歪楼了。

    “唉,你说,李香桂娘家人找的哪位大仙求的符水啊?”

    “我看着很灵啊,咱们要不要也去求一下,保个安心啊?”

    “我看能行,最好是符纸,让男人们直接带身上。”

    “对对对,我跟你们说啊……”

    安楚听着她们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符箓确实是有奇效的。

    但军师当时跟她说过,完整的符箓传承早就断绝了。

    不然,他当初跟着安楚镇守边境的时候,也不用整天想着战阵法,想着计谋了,直接撒豆成兵,让它们对抗外敌,不就什么都能有了吗?

    不过,军师也说了,完整的传承肯定是断了的,但零零散散的东西肯定是传下来了的。

    不然,也不会也有他师门的存在。

    就是在安楚心里千神秘,万牛逼的军师师门,在军师的嘴里也只是侥幸有些许不连贯的传承罢了。

    安楚没有打断大家的议论,等她们说完这事后,她才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个事情说了也就说了。”

    “但出了这个门,大家还是长点记性,有些东西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女同志们听安楚这么说,心里熨帖极了。

    从前,她们哪怕小心又小心地说起这些,但凡被人听到了,尤其是被大队的干部们听到了,那都是先被呲一顿的。

    光是被呲一顿也就算了,有时候还要被扣工分呢。

    刚刚一时激动说起这个,等反应过来后,她们其实是有点不知所措的。

    没想到,安楚会这么为她们着想,还一点也没有教育她们的意思。

    这让她们跟安楚一下子更亲近了起来。

    “安楚,你放心,其实咱们也不是爱说这些的人,只是李香桂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了,咱们没忍住,这才……”

    安楚点头:“我理解,我刚刚说话,你们都记住了吧?”

    众人一致点头:“哎,记住了,安楚,你放心,我每天都会跟我男人叮嘱几遍的。”

    “那就好,那就散会吧。”

    安楚把黑板上的字擦掉,见大家都没有走,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刚刚已经把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啊。

    “安楚,是这样的,大队长也没说给多少工钱,你看?”

    安楚懂了,她爽快说道:“我待会找大队长问问。”

    “哎,那可太感谢你了。”

    “我们一听是给派出所干活,工资都不敢问呐。”

    安楚笑着说道:“不用不好意思,许公安人还不错,你们直接问也没有关系。”

    “那我们可不敢。”众人笑成一团,说着话离开了大队部。

    安楚把人送走后,就去找钱进问薪酬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于她来说就是顺口问一句的事情,但对那些要下墓的村民来却是顶顶要紧的事情了。

    结果,钱进双手一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安楚:……?

    见安楚一脸无语看着自己,钱进不好意思地说道:“许公安来跟我说这个事情,又说会给工资的时候,我一口就答应了。”

    “至于工资,我想着许公安也不能亏待我们吧。”

    “行,我知道了,我去问问许公安。”安楚能说什么呢?

    钱进不知道,她就是说出朵花来也没用啊。

    没奈何,安楚又去了一趟老墓那里。

    结果,许修桉不在。

    安楚:……真艰难!

    “安楚同志,你找许团有什么事情吗?”鲁长风是直接申请了过来守着古墓的。

    他是个伶俐人,能看得出许修桉对安楚的不同,见安楚过来找人,立刻上来搭话。

    安楚的事情,如果很要紧,他可以骑自行回一趟派出所帮着传话。

    他这么热情,固然有想在许修桉那边留个好印象的目的,但他本人对安楚很有好感,加上自己对象跟安楚是好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大队下墓帮着清理墓道的人工资是多少,又是么结算的?”

    “是这个事情啊。”鲁长风挠挠头,“这个是许团一手负责的,具体怎么样执行我也不是很清楚。”

    安楚点头表示理解:“那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鲁长风还是摇头,不过,他微微靠近安楚,低声说道:“最近几天他应该都没空过来。”

    “萧猛那个事情,这几天正是最要紧的时候。”

    安楚点头表示知道了。

    “谢谢鲁公安,那等许公安过来了我再问吧。”

    “对了,这些专家不过年了吗?”安楚随口问了句。

    “年肯定得过的。”鲁长风说道,“不过,假期没有那么长是肯定的。”

    “上头要求尽快把考古工作完成。”

    安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没有问到答案,也得跟人交待一声。

    安楚回到大队后就去找了一开始就发言的女同志把事情说了一遍,让她跟大伙传个话,等许公安下次过来的时候,她再问。

    大家听到结果后,心里暗骂了一句钱进不靠谱,倒都是很理解安楚。

    而且安楚把她们的需求放在心上,并且立刻执行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招她们的好感了。

    她们从前是崇拜安楚强大的实力,加上安楚做的事情是对整个大队有利,她们也是受益的,所以对安楚又尊重又有些畏惧。

    现在,安楚在她们心里就是最贴心的大队干部了。

    可不能小瞧妇女同志的力量。

    这个年代,虽然总体上来说,妇女同志的思想还没有完全觉醒,但妇女能顶起半边天真的不是说说的。

    如果说从前安楚的人气和声望有些虚高,那现在肯定是实打实的了。

    以下墓为派出所干活这种既有脸面又有工资的事情为例,之前安楚如果拦着人不让接,那大队里反对的声音肯定很多的。

    但现在,安楚如果说为了大家的安全,推掉了这份工作,那反对的声音当然还是会有很多的。

    但最后,肯定会被家里的女同志把反对的声音给按下去。

    当然,安楚不知道自己在广大妇女同志心中的地位拔高了一大截,也不在意这些。

    放下断龙石后,她心里就彻底放下了帝王私产的事情了。

    她一再跟人交待下墓要小心,不要乱碰乱拿,除了因为自己是大队的干部外,就是希望这个古墓太太平平地快点考古完。

    早点考古完,人员早点撤走,盯着这里的人也能早点死心离开。

    又过了几天,田冬梅过来找安楚。

    她没敢直接进宅子,敲了院门后,就一直在外头等着。

    安楚知道她的忌讳,打开门后,也没提出让人进去,而是从院子里出来,又领着田冬梅离院子远了点,才问对方找她是什么事情。

    田冬梅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安楚,我没有别的意思。”

    对这个,安楚倒真的非常包容,她笑着说道:“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不用介怀。”

    “安楚,你真好。”田冬梅心安了,她挽住安楚的手臂,笑着说道,“也只有你这么好的人才能安安稳稳住在这里。”

    这话成功把安楚逗笑:“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哦,对了,大家约着去镇上采购年货呢,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什么时候?”安楚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上次意外抓到萧猛的那回她其实已经在黑市买了一轮东西了。

    不过,吃喝的东西都是消耗品,用一些少一些。

    年节的时候,能买到东西的渠道肯定都会关门,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多准备一些为好。

    “我们明天一早过去。”田冬梅说道,“那到时候,我来喊你。”

    “行,我回去统计一下要买的东西。”

    “好,那明天见。”说完事情,田冬梅就回家去了。

    钱来又被大师傅喊去帮忙了,家里就她一个人,过年前洗刷的活特别多,她得回去继续忙了。

    安楚家都是新搬的,很多被她归类为没有使用和收藏价值的东西都留在了老屋那边。

    话说,之前叶锦书不是说起叶有信要卖了镇上的两个院子买下老屋那边,准备近水楼台吗?

    安楚跟叶锦书说让她自己找安乐谈。

    那会儿,她以为安乐不会同意卖了老屋的。

    结果,安乐同意了。

    安楚非常意外,《锦绣人生》里明明白白写着几十年后,房产会有一个飞跃式的上涨。

    农村的房子那会儿虽然没有涨得那么离谱,但地基会变得非常难批。

    所以,在农村起座房子其实并不贵,但加上地基的钱,也是现在农村房价的不知道多少倍了。

    安乐怎么会同意卖了房子的?

    现在老屋的价格,撑死了也就几十块钱啊。

    随后,她理了一下时间线,瞬间愧疚得要死。

    安楚作为《锦绣人生》中的炮灰原配还有几个出场的描写,而安乐,整本书里就只出现了两三次。

    最后一次甚至只是出现在了男女主角的嘴里。

    还是在快大结局的时候,程思柔看着长大成人帅气逼人的儿子时有些愧疚地对周蕴礼说:“如果我早知道周乐会出事,就会劝你把孩子接回来了。”

    安楚:……!

    娘的!

    她从前光去抽丝剥茧,从《锦绣人生》中找出安乐出事有程思柔手笔的事情了,却忘了,房价大涨那会儿,安乐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

    瞬间,安楚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然后,她开始迁怒。

    都是周蕴礼和程思柔的错!

    于是这天晚上,安楚和小伙伴们疯玩回家后,受到了贵宾规格的待遇。

    安乐:……?

    安乐有些小心翼翼地跟秦诗悦“咬耳朵”:“阿奶,我妈怎么了?”

    “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她这样,我有些慌啊?”

    她边说话,边时不时瞅瞅安楚。

    安楚表示,你们咬耳朵的声音可以再大一点,她想装听不见都难。

    但是,安楚露出一个非常和蔼的微笑:“好孩子,今天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点。”

    安乐弱弱发言:“妈妈,是不是我要把老屋卖给叶家阿爷,你不高兴了啊?”

    说起这个,虽然安楚之前确实有说过老屋的事情由安乐全权做主,但明知道安乐现在把屋子卖了极度不划算。

    而且,未来房价上涨的时候,安乐可能会为了小时候的这个决定心情不好。

    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插手呐。

    当然了,本质上,她还是要尊重安乐的意愿的,就是吧,她也得把自己的立场跟安乐表明了。

    安楚放下筷子,正色说道:“安乐,首先呢,老屋那边卖和不卖,你都是能独自做决定的。”

    安乐点头,这个她知道,她妈妈一直很尊重她。

    “其次呢,我想说,咱们虽然用了一大笔钱买下来这个宅子,但家里是不缺钱的。”

    秦诗悦再旁边拼命点头:没错没错,不止不缺钱,还十分十分的富有。

    安乐听安楚这么所,又有秦诗悦佐证,不由也跟着点了点头。

    安楚继续往下说:“最后,如果你愿意给我投票的权利的话,我是投反对票的。”

    “我可以也有一票吗?”秦诗悦接话,见安乐点头,她立刻说道,“我跟安楚一样,我也投反对票。”

    安乐:……一家三口,算上她总共就三票……

    “那……”安乐弱弱举起手“那我也投反对票吧。”

    安楚立刻露出笑容,摸了摸安乐的脑袋,心说:孩子,你以后会感激我的。

    “那叶家阿爷那边要怎么跟他交待啊?”安乐有些为难地说道,“上次他说要买老屋,我太兴奋了,没有犹豫就答应他了。”

    “这倒也是个问题。”安楚说道。

    这事是她欠考虑了。

    “没事,我跟他去沟通。”安楚把事情揽了下来。

    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个事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为了不让安乐愧疚,安楚吃完饭就去找叶锦书了。

    “锦书还没有回来。”开门的是方桃,她笑眯眯说道。

    安楚多敏锐一人啊,见方桃那表情,就猜测,叶锦书大概是去老墓那边跟鲁长风说话去了。

    她也不点破,而是笑着说道:“那我晚点再过来找她。”

    “方婶,那我先回去了。”

    “哎,安楚,你等等,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安楚停下脚步:“您说。”

    她还以为方桃是要跟她打听鲁长风的事情呢,结果,方桃也是为了隔壁房子的事情。

    “安楚,是这么回事。”方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锦书她爸不是说要把隔壁买下来,安乐也答应了吗?”

    安楚点头,她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过来的:“方婶,不好意思啊,这个屋子,我们不……”

    “安楚,不好意思啊,这个屋子,锦书她爸不买了。”方桃先把话说完了。

    安楚:……

    安楚笑着说道:“这倒是正正好了。”

    “方婶,我也是要跟你说这个事情,这个屋子,我们暂时不往外卖了。”

    方桃眼里闪过了然和感激,安楚为人真是没的说的。

    这件事情是他们做得不地道,安楚这么说,就是给她台阶下了。

    本来,她挺不好意思说起这件事情的原因的,但安楚人这么好,她瞒着人家就没良心了。

    于是,安楚被方桃请进了屋里,还被塞了杯热水,听方桃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我啊,其实是不想让锦书她爸回大队来的。”方桃叹了口气。

    “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在大队里传遍了,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不是锦书跟鲁公安处上对象了吗?”

    提起这件事,方桃一改刚刚的唉声叹气,脸上都是笑容:“鲁公安,安楚你认识吗?”

    “就是守着老墓那边的,那个长得最精神的小伙子。”

    安楚笑着点头:“我知道他。”

    “你也知道他啊。”方桃一脸丈母娘笑,“我就觉得这小伙子长得高大齐整,特别神气,人群中一看就能看出跟别人的不同。”

    然后,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鲁长风本身工作不差,家里人在镇上也是体面人。

    方桃担心叶有信之前的事情会影响鲁家人对叶锦书的看法,就准备让叶有信回家里来住。

    不是复婚的那种,就是父亲和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不同的房间。

    这样,对外叶锦书也是父母双全的。

    有些事情,当事人愿意模糊,对方如果有意结亲,也是愿意含糊过去的。

    “早知道,我之前就忍了那口气了。”方桃一脸后悔,“要是没有弄掉锦书他爸的工作,咱们锦书的底气也更足一点。”

    安楚就安慰她:“那这会儿可能卢美云已经从农场出来了。”

    “到时候,她再私下搞点小动作,不是更加麻烦。”

    方桃一想,还真是这样!

    她略略有些弓着的背脊瞬间直了起来。

    没错,她没有做错事情!

    如果不是她英明神武,当机立断搞掉了叶有信那厮的工作,这会儿,叶有信还在给人当便宜爹。

    这便宜爹,没准他得当一辈子呢。

    想到叶有信给她带来绿帽子,然后自己也带了一辈子的绿帽子,然后,这事吧又被她无意间给破了。

    她的心情啊,复杂极了。

    不过,安楚这话直接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瞬间不内耗了。

    她拍拍安楚的手,由衷地说道:“安楚啊,我是真不舍得你搬家。”

    “多亏了你,我们家锦书才能有今天的造化啊。”

    “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锦书会怎么样。”

    “方婶,咱们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您跟锦书也帮我很多的。”

    “是,咱们不见外,不见外。”

    方桃站起来,笑着说道:“我留了些安乐喜欢吃的点心,你给她带过去。”

    “好,谢谢方婶。”

    “不用客气,那孩子有心,还常常过来看我,陪我说话呢。”

    听别人夸安乐,安楚心情就很好。

    虽然没有见到叶锦书,但房子的事情也算是顺利解决了。

    安楚回家后,把点心交给了安乐。

    安乐见事情顺利解决,拿着点心乐颠颠拉着秦诗悦下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冬梅就来喊安楚去镇上了。

    这次一起去镇上应该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采购了,所以一起去的人非常多。

    自从上次的妇女会议后,安楚在妇女同志这个群体里非常吃香,她一到,就被人围着聊起了天。

    大家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就是跟她反馈一下家里男人下墓工作的情况。

    顺便的,就会带出一两句老墓那边的情况。

    发言一直很积极的阿莲嫂拉着安楚说道:“安楚,真是多亏你一直跟我们说下墓要注意的事情。”

    “我听我家男人说,墓里真的老危险了。”

    “要不是已经接下了工作,这份工作又是接的派出所的活,他就不想干了。”

    她看了眼四周,都是要好的人,说话就没有顾及。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听我家男人讲,他每次从墓道上来的时候,都感觉后背有人盯着他看。”

    “但是,他一回头吧,又什么都没有。”

    “对对对,我家的也这么说。”

    “哎呦,是了,我们家也是这么说的。”

    安楚:……不会吧?

    老墓那边除了那枚镶金玉坠有些来历,其他的,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会不会是大家想多了?”安楚问道,“那么多专家在呢。”

    “如果有问题,他们肯定一早就发现了的。”

    “哎呀这谁说得准,也许专家也害怕得不行呢。”阿莲嫂挤眉弄眼说道。

    “是啊,专家也是人。”

    “不过,他们应该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吧。”

    “对对对。”

    一群人说着说着就歪了楼。

    显然,她们虽然对老墓那边有些畏惧,但总体来说,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也是,如果真的忌讳害怕,一开始就不会接这个活计了。

    不过,安楚还是把这件事情放到了心里。

    她琢磨着找时间去老墓那边看看。

    很快,她们就到了镇上。

    镇上的供销社很有经验,这次存了大量的货物。

    大家基本都买到了想买的货物,最后满载而归。

    连续几天,许修桉都没有过来丰收大队,安楚猜想,他应该是在梳理安县这边跟萧猛有关的人。

    安楚猜得不错。

    许修桉不仅要把在安县的落网之鱼一网打尽,还得把当初给出萧猛已经顺利潜逃到港城的结果的那些人也给抓获。

    好在,事情虽然繁琐,但比当初整个盗墓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光是梳理那些罪犯之间的关系就得用掉大量的时间要好得多了。

    许修桉是直接把萧猛这个案子当做一个独立的案子来办的。

    这能让他走出原本固定的办案和思维模式,力求不让自己迷失在这个案件中。

    许修桉从审讯室出来,萧猛一如既往的嘴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也是,在盗墓集团中和他同等级的那些落网的人都已经先行一步了,他这会儿要不是心里还有一些指望,早就发疯了。

    不过,他的指望注定只是失望了。

    安楚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年过得非常热闹。

    秦诗悦很会剪各种寓意好的窗花。

    她们把家里布置得热热闹闹的后,又开始用大油炸肉丸子,炸酥鱼,炸一切能炸的食物。

    安楚准备的食物又多又好,秦诗悦的手艺又是上上乘,这食物的香味一直蔓延到大队居住群那边,引得一众大人小孩口水泛滥。

    这些孩子因为食物的吸引,渐渐忘了对秦家宅子的畏惧。

    最后,安楚的几个好朋友没有忍住香味的诱惑,聚在一起慢慢往宅子这边走过来。

    他们家大人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去向,但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要不是多少还要脸,他们都想过去饱一饱口腹之欲的。

    安楚对孩子们向来是很友好的,过来的又都是平时跟安乐玩得很好的孩子,她怕这些孩子的家人在意,没有把孩子们领进宅子。

    “安乐,你把这些吃的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分享去吧。”

    安楚盛了满满一海碗吃食交给安乐。

    “谢谢妈妈,那我出去啦。”

    “安乐啊,肉丸什么的不要含在嘴里,要马上咬开知道吗?”秦诗悦叮嘱,“不然的话很容易噎到的。”

    别她们一片好心给孩子们尝尝鲜味,最后还弄得里外不是人。

    “阿奶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院子门口,小孩子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要不要进去。

    他们还没有讨论出结果,安乐端着香喷喷泛着油光的大海碗出来了。

    安乐可以确定她从她的小伙伴们的眼里看到了光!

    她又气又好笑,这么想吃,有胆子聚到她家门口来,却没有胆子进去?

    算了,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她原谅他们了。

    安乐走到外面,把人领到避风的地方。

    “排好队啊,没有排队的,推搡别人的马上走,我不分吃的啊!”安乐说话的时候板起小脸,还挺能唬人的。

    她本来就是孩子们的头头,现在手里又拿着让孩子们垂涎三尺的美食,当然是安乐怎么说,孩子们怎么做了。

    “一人一个肉丸,有多的,谁考试分高就给谁。”安乐又说道。

    凭本事多吃,很公平,大家都没有意见。

    几个平时成绩好的孩子立刻挺直了胸膛。

    “还有,肉丸不可以含在嘴里,要马上咬碎。”

    说到这个,就有人小小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安乐,我想多吃一会儿,能不能不要马上咬碎?”

    “是啊,我也想多含一会儿。”

    “我还想回家馋我哥,让他喊我死丫头。”

    “对,我也是,我回家给我爷奶看,当着他们的面咬烂吃掉,他们把好吃的给哥哥弟弟没关系,我有肉丸吃!”

    安乐摇头,不赞同地说道:“不行哦,必须要马上咬烂吃掉的。”

    “不然,万一噎到了,我责任很大的。”安乐一本正经说道,“而且,你们也不想想,咱们还是孩子,力气没有那么大。”

    “如果你们含着肉丸回去,被扣出来了怎么办?”

    “到时候,你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吃到了吗?”

    “哦,就咂了咂嘴。”安乐补充。

    听安乐这么说,小伙伴们一下子就呆住了,是啊,咽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不能含着,必须马上咬烂咽下去!

    安乐发了肉丸,发了酥鱼,又把多出来的几个分给了成绩好的孩子。

    这下子,其他孩子心里对于学习好有好处有了切实的体会。

    因为安乐分美食事件,孩子们对学习更加上心了。

    这让家里的大人们对安楚更加感激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孩子们吃完泛着油香的美食,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安乐,我现在浑身是劲,咱们玩会儿游戏吧。”

    “行啊,我先把碗放回去。”

    等安乐回来,大家已经商量好要玩什么了。

    “去老墓那边?”安乐狂摇头,“不行不行,那边不适合小朋友去玩。”

    自从丰收大队的人接了清理老墓墓道的活计,关于老墓各种各样的传言就渐渐多了起来。

    安乐本身来历有些神异,对这样的事情都是避而远之的。

    这会儿,大家全票通过去老墓那边玩,安乐就坚定拒绝了。

    大家刚吃了安乐分的美食,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安乐去玩的,就只能改了主意。

    只是,他们到底孩子心性,去不成老墓心里总是惦记着。

    最后,大家玩游戏的时候,有意无意就老墓那边靠了过去。

    安楚把新一轮炸好的土豆丸子盛好,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安乐不是说就在附近玩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怎么还没有回来。”

    秦诗悦也看了眼天色,然后皱眉说道:“这天看着是要下雨的样子了,安乐不是没分寸的孩子,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是。”

    “我出去找找。”安楚当机立断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秦诗悦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秦姨你在家里等着安乐,我知道他们大概会在哪里玩,我去找找,很快就能有消息的,你别担心。”

    “那好吧,我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秦诗悦说道。

    她现在的脸色很好,衣着也很干净,不太符合她现在的身份该有的样子。

    她怕自己贸然出去,没有找到安乐不说,还给安楚惹了麻烦。

    她双手合十,喃喃祈祷,希望安乐没事,快点回家来。

    第46章

    安乐这会儿确实遇上了大麻烦。

    之前, 小伙伴们要去老墓玩,她没有同意,后来大家都不提那茬了, 安乐就以为大家都默认不去老墓那边了。

    结果, 不知道是自己太迟钝呢, 还是她小伙伴们配合得太好, 她玩着玩着就到了老墓的附近。

    安乐简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肉丸子和酥鱼都白给了。

    但已经这样了,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就开始张罗着大家回去。

    大部分小朋友在停止笑闹后都觉得这里实在是太安静,加上心理作用, 就觉得这里有些阴森。

    他们刚刚吃了大肉丸拥有的一身正气好像不太扛得住的样子。

    于是, 安乐一说要回去,他们都是很支持的。

    也有几个平时特别调皮的孩子伸出手指在脸上刮了刮, 笑话他们胆小:“安楚, 你可是安小侠,你竟然也害怕了?”

    那几个孩子拍着胸口说道:“咱们不怕, 咱们今儿就要闯闯这龙潭虎穴。”

    安乐:……我就不该把连环画借给你们,看给你们能的!

    还龙潭虎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安乐也能治他们:“行, 你们留下,连环画你们以后都别看了。”

    “哎,安乐, 你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啊,你太不讲江湖义气了。”

    “就是, 我们是好朋友来的,怎么能因为立场不一样, 你就剥夺我们看连环画的权利。”

    安乐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我的连环画,我爱给谁看给谁看,你们不听话,就没得看。”

    “那我们听话还不行吗?”阿莲嫂的儿子阿旺说道,“安乐,我跟你们回去还不行吗?”

    “你别不给我看连环画。”

    安乐嘴角微微一勾:小样的,还治不了你们!

    “行,跟我回去的有连环画看,不回去没的看,还有,不回去的,以后好吃的也没份。”

    “回去回去,安乐,我都听你的。”一身反骨,家里鸡毛掸子打断都不服输的小孩哥为了连环画和美食瞬间折腰了。

    安乐气势撑得足足的,环视自己的小伙伴们:“还有谁要留下的?”

    “没有没有,咱们都跟你回家。”阿旺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连环画太好看,肉丸和酥鱼太好吃,他抵抗不了。

    老墓探险就算了吧。

    哪有连环画和酥鱼香啊。

    小朋友们的互动都被老墓那边的一群人看在了眼里。

    这群人个个眼神狠厉,身材魁梧脸色却透着苍白。

    这没什么,人么,总是不能以貌取人的。

    但关键是,他们把值班守着老墓的鲁长风和他的同事给绑了。

    这事情可不就不对劲了吗。

    现在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挖掘古墓的专家已经休假回去过年了,大队里清理墓道积土的村民也暂时不用下墓了。

    之前还有点人气的老墓这边现在只有两两一组的公安在守着,冷清极了。

    也是因为这个情况,孩子们才会想着过来这边玩玩看看。

    之前人多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过来,被逮住了,那是会被家里人混合打的。

    至于公安叔叔们,他们是不害怕,甚至是天然亲近。

    主要他们又不是要做坏事,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公安叔叔们也不能抓他们啊,最多就是批评教育一下。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没有被公安叔叔批评教育,而是直接被安乐给拦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呗。

    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墓,也不是非看不可的嘛。

    只是吧,意外总会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发生。

    阿旺就只是留恋地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老墓,然后,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他还是个小孩子啊,哪里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当当场就吓得叫了出来。

    “啊!有鬼!”

    眼神阴鸷男:……马的,最很别人一看他的眼睛就喊他鬼!

    安乐本来想批评一下阿旺的,这种特殊的地方不好随意开这样的玩笑的。

    结果,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满身戾气的魁梧男人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飞奔过来。

    来者不善!

    这是安乐此时的唯一想法。

    “大家分开逃!”安乐说完,就像头迅猛的小豹子,飞快往家的方向跑去。

    她觉得凭自己现在的身手跟人对打那就是送菜,想要脱险救人,就必须快点向安楚求救。

    最好能多逃几个小伙伴,大家分头报信求救才是最优解。

    可惜,跟着安乐跑的小朋友本来也没有几个,他们跑得再快,也比不上人高马大的坏蛋。

    很快,所有的小朋友都被抓住绑了起来,安乐被绑得尤其紧。

    “谁要是敢发出声音,我就把谁的舌头割了!”阴鸷男捂着不可说部位缓了很久后,凶狠威胁。

    之后,他瞪着安乐恶狠狠地说道:“臭丫头,待会儿把你卖去大山里给人当童养媳去!”

    安乐瞪回去,她妈妈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到时候,她要再狠狠补上几脚!

    “老鹰,你不行啊,怎么被个还没有你腰高的小丫头片子给踹了。”

    “哈哈哈,别说,这丫头看着还挺凶的,老鹰,你还能不能行啊?”

    “滚,你想知道,也让这死丫头踹一脚!”

    “那可不行,我还没娶媳妇呢。”

    “刚刚我听到你的惨叫声了,我说老鹰,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检查一下啊?”

    “滚蛋!”

    众人嬉笑几句,立刻说起了正事。

    “行了,迟则生变,赶紧下墓吧。”

    “让这些人给咱们开路。”老鹰恶狠狠说道,“万一有人来了,咱们手里也有筹码。”

    “是该这样。”同伙附和,“墓里的风险先不说,之前离开的几个专家也有可能在墓门墓道里设置一些障碍。”

    “让这些人去探路,正正好。”

    鲁长风使劲吐掉嘴里的衣服布料:“我给你们探路,这些孩子还小,别让他们下墓。”

    “呦,果然不愧是人民公安,还知道护着这些小崽子。”老鹰冷嗤一声,从鲁长风的衣服上又扯下来一块破布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下墓,别耍什么花样!”老鹰把鲁长风和另一个公安脚上的束缚解开。

    “不然,我就把这些小崽子都给都扔到墓道里闷死!”

    鲁长风:……早知道刚刚拼着被打一顿的风险大喊救命试试了,失策了!

    有安乐这群孩子牵制着,鲁长风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他跟黄老能聊上几句,知道黄老是真的在墓门的地方设置了障碍的。

    不过,黄老没跟他说破解的办法。

    这可是骑虎难下了啊。

    安楚找了几个安乐和她的小伙伴们常常去玩的地方都没有看到人。

    好在,现在天冷,外头很少有人出去,孩子玩乐过的地方痕迹都还在。

    安楚曾经和军师一起亲手培养过斥候,对辨别各种痕迹很有心得。

    没过多久,她就顺着孩子们留下的痕迹找到了老墓这边。

    安楚看到地上有打斗翻滚的痕迹,心里升起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想也没想的,安楚就往老墓跑过去。

    这个时候,鲁长风安乐老鹰一行人已经进了老墓了。

    鲁长风还是有些本事的,花了点时间破了墓门后的小机关。

    老鹰他们等得很不耐烦,怕鲁长风故意拖延时间,还把另一个公安打了好几顿用来震慑他。

    另一位公安:……草!

    鲁长风也想快啊,但他不是专业拆机关的,只能一点点捣鼓。

    关键,黄老那会儿跟他说了,这机关万一被启动,后果很严重的。

    他才刚刚有了对象,不想死在这里啊。

    看同事挨打,他也不忍心,但,忍忍吧。

    鲁长风抱歉地看了眼同事,继续鼓捣机关。

    好不容易听到了“咔”一声响,机关被破坏了。

    老鹰一行人在墓门后到处看了看,就赶着鲁长风和安乐一行人进墓道了。

    安楚找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往墓道里走了一段时间了。

    安楚见守着老墓的公安不见了人影,墓门口又有凌乱的脚印,都不用猜不用分析,就知道,一直觊觎着老墓的人动手了。

    值班的公安估计也在人家手上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蹚上这趟浑水的。

    安楚压下心思,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人全部安全地救出来。

    在安楚的理解里,能不顾因果下墓盗窃的人几乎就没有善茬的。

    那些孩子落在他们的手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磋磨。

    还有安乐,她以安小侠自称,可别在这个时候逞英雄啊。

    那些人可不会看安乐是个小女孩就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安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安乐之前逃跑的时候最凶,还用尽全身的力气踹了老鹰的那啥,那老鹰本来就不是善茬,下墓之后就会时不时推一把安乐。

    好几次,安乐都被推倒了。

    好在,鲁长风是个好人,他一直关注这个未来丈母娘嘴里的贴心小棉袄,时不时给安乐当个肉垫什么的。

    安乐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这样被动的,人为刀俎的经历,让安乐的心里升起了一簇小火苗。

    重生回来后,有安楚全心护着她,给她全然安逸的生活,让她也有了很多小孩子的习性。

    比如,她从一开始认认真真练武,到后来因为安全感爆棚,渐渐有了松懈。

    这次的经历也给了她警醒。

    她不可能一直活在安楚的羽翼下,将来的有一天,她可能会遇上现在这样安楚不在身边的情况。

    到时候,她就要靠她自己才能脱险。

    还有,安楚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老去,会需要她的保护与照顾。

    在又一次被老鹰推搡,倒在鲁长生身上的时候,安乐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任何需要学习的东西,她都会全力以赴。

    “行了,老鹰,差不多得了。”有人见老鹰一直为难安乐,终于看不下去了。

    别误会,他不是看不下去老鹰欺负安乐,而是看不下去鲁长风一直关注安乐,给安乐当肉垫拖慢了探路的进程。

    “等这里的事情了了,这小丫头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弄怎么弄,现在,收收脾气,正事要紧。”

    “知道了。”老鹰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很听劝。

    没了老鹰时不时推搡安乐,墓道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哦,除了大家的脚步声和行走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吧,在安静的墓道里被无限放大,隐隐还有回声传来,说实话,听着挺渗人的。

    要不是这些人实在是太凶了,小朋友们早就忍不住大哭起来了。

    但现在,他们只能用力憋着。

    因为第一个忍不住发出哭腔的小伙伴已经被塞住了嘴。

    要问坏蛋们为什么不把所有小朋友的嘴都堵住呢?

    那就是他们的恶趣味了,他们喜欢看这些小孩又害怕又想哭,又不敢哭使劲憋着的脸。

    很生动。

    可去他姥姥的生动吧!

    小朋友们也是很坚强勇敢的好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些凶神恶煞的人镇着,他们很害怕,却也,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呜呜呜,至少鬼没有伤害他们,但这些坏蛋伤害了他们。

    但是,这里好像越来越可怕了,为什么他们觉得脚步和衣料摩擦的回声越来越响了啊?

    该不会,老墓真的有什么东西吧?

    瑟瑟发抖!

    “不对!”老鹰很警觉,“都停下!”

    “这回声不对!”

    之前让老鹰安生一些的老沙依言停下脚步,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都停下!”老沙帮腔。

    小朋友们停下脚步后,依偎在一起,脸上都出现了惊惧的神色。

    呜,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好奇心泛滥,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探险了。

    安乐也很害怕,但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这声音很可能是安楚过来救他们了!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当然,事实上,那些盗墓的并没有多关注她。

    现在,墓道里的人已经全部停下了脚步,除了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人发出来。

    但那“回声”却越来越响,离他们也越来越近。

    “难道,是粽子?”有盗墓贼一脸警惕,略带些害怕地说道。

    小朋友们:……原来坏蛋的脑子都是坏的,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吃粽子.

    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想回家!

    “兄弟们,拿出家伙什,我听这动静,像是有人往咱们这里过来了。”老沙侧耳听了一阵,严肃着脸说道。

    这个时候会下墓的,排除公家的人,同道中人,那就只有过来找这些孩子的人了。

    他一把拽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禁锢在怀里,转身对着墓道喊道:“孩子都在我手上,不想他们死,就止步!”

    “我是公安,你们挟持人质,擅自进入古墓是违法的,限你们立刻出来,放了孩子们,争取宽大处理!”许修桉的声音传来。

    他忙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点空闲,就准备过来查看一下古墓这边的情况。

    他今年是不用想着回家过年了,但鲁长风他们肯定是要给几天假期的。

    那几天假期,他就会作为机动岗和人换班。

    所以,古墓现在的情况,他也不能一无所知的。

    结果,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他竟然在墓门那边遇上了安楚。

    又正正好,安楚需要帮助。

    这一刻,他觉得连日来的劳累都有了报酬,还是含金量极高的报酬!

    许修桉主动提出要跟着下墓一起找孩子,安楚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对自己的功夫确实非常自信,但敌人具体人数,实力怎么样,关键是有没有枪,这些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方又有小人质们在手,她是很被动的。

    有许修桉在,可以用公安的身份震慑敌人不说,他手里也是有枪的。

    这兴许会成为胜利的关键呢。

    听到许修桉的声音,鲁长风,另一个公安和孩子们都明白了,刚刚的回声是许修桉的脚步声,他们一下就不害怕了。

    有人过来救他们了!

    鲁长风和同事对视一眼,趁着盗墓贼的注意力都被许修桉吸引过去,没空盯着他们的功夫,悄悄把背靠到了一起,开始帮着对方解开束缚。

    “公安啊。”老沙冷哼一声,“我们这里也有两个公安呢!”

    努力解开布条的鲁长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好在,老沙现在正在跟许修桉打嘴仗,暂时没有理会他们。

    “你把人都放了,我也放你们走。”许修桉说道。

    他这边用言语牵引盗墓贼的注意力,安楚则悄无声息地往墓道里走去。

    在手电筒光照范围外,安楚停下了脚步。

    许修桉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也开始无声朝墓道里走。

    他这边刚和安楚会和,那边鲁长风已经解开了布条,直接跟身边的盗墓贼动起了手。

    安楚和许修桉不再犹豫,直接冲了出去。

    安楚直奔老沙,解救被他钳制住的孩子,许修桉则从离他最近的盗墓贼开始下手。

    一时间,墓道里都是拳拳到肉的声音。

    安乐一见到安楚心里就安定了。

    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给安楚添乱。

    于是,她小小声说道:“大家聚在一起蹲下,不要发出声音。”

    她的小伙伴们其实很懊恼刚刚没有听安乐的,不到老墓这边来玩。

    如果他们听安乐的,就不会有现在发生的事情了。

    因此,他们现在非常能听的进去安乐的话。

    安乐话一落,他们就照着做了。

    安楚最主要的目的是救人,见孩子们都缩在一起,换了个身位,直接把孩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一刻,安楚在孩子们心里的身形高大的不得了。

    盗墓贼一共有五个,安楚这边的人一共有四个,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当然,邪不胜正,盗墓最后还是被全员拿下了。

    “妈妈,我好害怕!”安乐扑进安楚的怀里。

    “别怕,没事了。”安楚帮着安乐把布条解开。

    安乐得到自由后,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帮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松绑。

    等大家都得到自由后,安乐“嗷”一声,冲着老鹰的不可说部位用尽全力就是一脚!

    在场的所有男人不由自主动了动脚,微微挡了挡。

    安楚没有料到安乐会这么激动,脸一沉,一把掐住老鹰的脖子,阴恻恻说道:“该死的东西!”

    许修桉捡起地上的布条把老沙的手又绕了几圈,绑得更紧了些。

    鲁长风和他的同事也立刻上前帮着绑人。

    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老沙:……不是,你们也绑一下别人,别可着我一个人霍霍啊。

    但是,他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鹰已经被安楚掐着脖子,快脚尖离地了。

    看安楚掐人脖子那个熟练的程度,只要她微微用点巧劲,老鹰人就没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安乐的告状竟然及时救了老鹰。

    “妈妈,他要把我卖到山里给人当童养媳!”

    安楚心微微一松,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只是言语威胁,比她想象中的好了很多。

    这会儿老鹰的整张脸已经胀得没了人样了。

    安楚一把把人甩开,问安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这个坏蛋一直推我,要不是有鲁公安在,我肯定会摔得鼻青脸肿的。”

    “多谢。”安楚对鲁长风点了点头。

    “应该的。”鲁长风放下缠在一起的布条,憨憨一笑。

    接下来,许修桉和另一位公安同志押送着几个盗墓贼去镇上派出所,鲁长风和安楚留在老墓这边守着。

    当然,在那之前,他们先安顿好了小朋友们。

    安楚一个一个把小朋友亲自送到孩子父母手里,安乐则负责把刚刚的事情大概说一遍。

    重点强调小伙伴们自投罗网的行为。

    被送到父母手上的孩子,不敢怒,不敢言,准备好好吃一顿竹笋炒肉丝,以后一定长足记性,绝对不会再作死。

    最后,安楚把安乐交到了秦诗悦的手里。

    安楚领着安乐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秦诗悦要出门。

    她一看到安乐就把人搂在怀里。

    “安乐,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你没事吧?”

    “怎么衣服这么脏,脸上也这么脏?”

    “安楚,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乐在被秦诗悦抱在怀里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感受到了秦诗悦微微颤抖的身体。

    秦诗悦是真的很担心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暖暖的。

    “阿奶,我没事,你别担心。”这声真情实意的阿奶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阿奶在,安乐别怕。”

    “秦姨,我答应了许公安帮他守着古墓,安乐就交给你了。”

    “哎,交给我,交给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安乐的。”

    秦诗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的,这会儿安楚最好是陪着安乐的,这个许公安不能找别人帮忙吗?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安楚既然把安乐交给她,那她就会把人照顾好。

    安楚倒是不担心安乐的心里会有什么问题。

    她刚刚故意带着安乐,让她参与送她的小伙伴们回家,也有让她通过一遍遍的讲述把心里的后怕发泄出来的意思。

    这会儿的安乐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了。

    这个时候,由心思更加细腻的秦诗悦来安抚安乐,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当然了,如果不是答应了许修桉,帮着他守着老墓,安楚也是想陪着安乐的。

    “走,安乐,阿奶给你洗洗去。”

    “安楚,你饿不饿?我给你包点吃的带过去好不好?”

    “我自己来吧。”

    安楚来到厨房,用大海碗装了些吃的就往老墓那边去了。

    她之前猜错了,那些盯着老墓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要心急很多。

    也是,她听黄老念叨过,年后,考古队会再调过来几个经验极为丰富的专家。

    等他们把老墓挖掘完了,把里面有价值的东西都带走了,那些人不就得急了吗?

    但安楚真的想跟他们说,让他们先别急,看看专家们挖掘出来的东西再急也来得及。

    她是百分之一百确定,老墓这边的考古价值高于财富价值的。

    安楚把海碗和筷子递给鲁长风:“鲁公安,谢谢你照顾安乐。”

    如果不是鲁长风,安乐肯定会受不小的伤。

    当然,安楚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良善人,在许修桉把老鹰押走前,她折了老鹰一直推搡安乐的手。

    鲁长风一看海碗里的食物,立刻笑眯了眼睛:“安楚同志,你也太客气了。”

    他没有故作客气,很高兴地接过海碗,立刻往嘴里塞肉丸子:“别说锦书很喜欢安乐,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了,就说我是个公安,保护安乐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唉,也是我掉以轻心,先中了人家的算计。”

    “有心算无心最难防备。”安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鲁公安,你说,之后,还会不会有人过来?”

    鲁长风摇头:“盯着这里的人应该还有,不过,敢像这波人这么明目张胆行动的应该不会有了。”

    “年后挖掘工作就会立刻重启,到时候,这边守着的人就多了。”

    “说起这个,这座墓目标挺大的,怎么不多派些人手过来守着?”安楚随口问道。

    鲁长风苦笑一声:“人手不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家都觉得即使有人盯着这里也会等挖掘工作结束后再动手。”

    安楚点头,这点倒是跟她之前分析的情况一样。

    主要是,这起盗墓案从主犯落网到定下刑罚都是公开在报纸上的。

    像这种影响力巨大的案件,公开出来除了是对老百姓的一个交代,让他们更加有归属感外,也是对潜在犯罪人员的一个震慑。

    类似:呐,别做坏事啊,被抓到了就完了,这种。

    安楚只能说老鹰这些人太急躁,太没有脑子了。

    就这么几个人,哪怕真的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可要把东西从古墓中起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倒不如就等着专家们把古墓给挖掘好了,如果真的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到时候再操作,不是更方便吗?

    反正安楚是不懂那些人奇怪的逻辑的。

    不过,这些也跟安楚没有关系就是了。

    这辈子,她就当个有点能力的小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养好安乐就行了。

    所以,在许修桉压着老鹰那帮人离开前跟安楚说,要不要加入他的队伍的时候,安楚直接拒绝了。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像上辈子一样劳心劳力。

    安楚帮着守到了晚上,过来接班的公安来了,她就回家了。

    “妈妈,你回来啦?”安乐放下一颗棋子,笑着对安楚招手。

    “回来了,你怎么样?”安楚坐到安乐身边。

    “我没事,阿奶帮我检查了,我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口。”

    “妈妈,你别担心,我不害怕了。”安乐坚定说道,“反而这次的事情让我知道,我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让自己更加强大起来。”

    她一手一个握住安楚和秦诗悦的手:“到时候,我保护你们!”

    安楚还好,情绪能稳得住,之笑着点点头,说道了句:“我相信你,你加油。”

    秦诗悦就有些破防了。

    安乐的话音一落,她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她一脸感慨:“安乐,谢谢你。”

    她又转头对安楚说道:“安楚,谢谢你。”

    “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那样了的。”

    “阿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乐非常肯定地对秦诗悦说道,“以后,你能昂首挺胸地走在太阳下的。”

    “好,阿奶等着那一天。”秦诗悦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她只以为安乐的话是在哄她。

    她有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显然,知足常乐的人有,但欲壑难填的人同样不少,

    比如之前被抓获的老鹰等人。

    许修桉把人带到派出所后连夜审讯。

    这些人不像是萧猛知道自己几乎已经到了末路,拒不配合。

    他们的嘴没有那么硬,很快就撂了。

    好么,许修桉刚破获了一起影响力巨大的盗墓案,这边眼瞅着又有另一个性质恶劣的犯罪组织要浮出水面了。

    许修桉的心情是复杂的。

    按理说么,这种犯罪组织越早浮出水面越好,害群之马么,早点抓起来,也能让他们少做点坏事。

    更何况,根据老鹰的交代,他们所在的犯罪组织中,还有拐卖妇女儿童的分部。

    这种组织罪大恶极,早点连根拔起才是正经。

    他也很愿意去破案,去抓人。

    但是吧,他这次来安县是来追求安楚的啊!

    他休假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那别说追求安楚了,他的假期也彻底泡汤了啊。

    但是,能怎么样呢?

    该干的事情,那还得干啊。

    没奈何,原先想好的,抓完萧猛一系的人就去守着古墓,找机会近水楼台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了。

    许修桉再次觉得,冥冥中,仿佛有个看不见的手在阻止他跟安楚谈对象!

    随后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他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唯物主义者许修桉同志一头扎进新的案件里暂时又出不来了。

    最近丰收大队一片其乐融融,最主要的表现是家里的熊孩子都非常乖巧听话,从前大队的固定节目——打孩子,最近都少了很多。

    别误会,熊孩子的家长们不是不打了,而是攒着呢。

    因为上次安楚把人送到他们手里,把前因后果讲了后,叮嘱他们了,最近,他们要用爱和包容消除孩子们心里的阴霾。

    安楚的话,他们当然是听的。

    所以,最近,几家人家里都是父母慈,孩子孝的。

    就等孩子们心里一片健康的时候,统一打一顿大的了。

    鸡毛掸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唯一不会有挨打的风险的就是安乐了。

    除了安楚和秦诗悦舍不得外,在这件事情上,安乐本身就是受了连累的。

    不过,最近,安乐的日子也少了从前的悠闲。

    倒不是安楚给她布置了多余的学习任务,而是她自己要好学奋进。

    然后,她的小伙伴们过来找安乐玩的时候就会被她留下来一起卷学习。

    对的,现在,那些小朋友会敲门进宅子找安乐玩了。

    他们已经不怕宅子里的鬼怪了。

    有啥好怕的呢?

    他们连老墓都下过了呢?

    关键宅子里有安楚在啊。

    自从安楚救了这些小朋友后,她就成了他们的超级偶像。

    在他们幼小的心里,已经有了坚定的认知:安楚在的地方,那就是安全的地方。

    而大人们因为家里的熊孩子差点害了安乐,安楚还把孩子们都救出来,又亲手交到他们的手上,对孩子们亲近安楚的行为那是举双手赞成的。

    渐渐地,大家对秦家老宅的畏惧就少了起来。

    田冬梅是最早走进宅子的。

    她这次过来是找安楚来拿主意的。

    安楚见她有哭过的痕迹,把人迎进来后给她倒了杯热茶,就陪坐在她身边,等着田冬梅自己愿意把事情说出来。

    田冬梅过来就是找安楚拿主意的,自然不会瞒着。

    “安楚,我跟钱来……是我不能生!”田冬梅说完,眼泪就出来了。

    “你们去医院检查了?”安楚问道,“不对啊,前两天,你不是说钱来被大师傅喊过去帮工了吗?”

    莫非是另外抽时间去找大夫看了?

    田冬梅摇头:“没有,钱来最近都在大师傅那里吃住,我都没有碰到过他。”

    “那你一个人去检查了?”

    这倒也可以。

    田冬梅还是摇头:“我没有去看大夫。”

    安楚:……?

    见安楚一脸不解,田冬梅就跟安楚解释:“你知道李香桂疯了一阵子的事情吧。”

    安楚点头,这事她当然是知道的。

    那会儿,她可是亲眼看着李香桂手欠去拿那块镶金玉坠的。

    不过,那块镶金玉坠的效果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李香桂疯了老长一段时间呢。

    这么说来,安楚沉思,老墓的主人应该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有身份一些。

    “后来是李香桂的娘家人给她求了道符水喝下去后,她才好了的,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田冬梅的话打断了安楚的沉思。

    安楚点头,这事她知道。

    见安楚知道前情,田冬梅直接说了自己的事情。

    现在钱来不是眼瞅着有出息了么?

    田冬梅结婚几年一直没有好消息,她娘家人自然就着急了。

    这不,听说了李香桂的事情后,他们就托到李香桂的娘家人那边,想让那位“仙人”帮田冬梅给看一看。

    最好么,能直接让田冬梅三年抱俩,胎胎得男。

    李香桂娘家人收了好处,就答应引荐了。

    “仙人说你不会生?”安楚一言难尽问道。

    那什么,安楚因为自己的经历对封建迷信确实是相对相信的。

    但她更信奉一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

    田冬梅的情况,她觉得还是看大夫最稳妥。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个仙人很厉害的,她看好了不少不能有孩子的夫妻。”田冬梅哭得很厉害,“她一见到我,就说我没有孩子缘分。”

    “那位仙人还劝我早点跟钱来分开,让我不要耽误钱家的香火。”

    “安楚,我该怎么办?”

    “现在我公婆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等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不会吧?”安楚不太确定,“我看他们对你挺好的啊。”

    上次钱来为了钱,跟人演戏的事情被钱进夫妻知道后,都是狠狠教训钱来的。

    看田冬梅平时说起钱家夫妻的时候也是很亲昵的。

    不过,如果田冬梅真的不能生,钱家又看重子嗣的话,那他们的选择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在此之前,安楚还是建议田冬梅去看一下大夫。

    “可是,仙人都那么说了。”田冬梅带着哭腔说道。

    安楚忽然想到很早之前给程思柔把过脉的老大夫,她说道:“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大夫。”

    “你还记得那会儿咱们抓到周蕴礼搞破鞋的事情吗?”

    田冬梅哭声一顿,点点头:“记得。”

    “这样,我帮你去问问鲁公安,看能不能请那位老大夫先给你看看。”

    田冬梅也想起来了,那位老大夫只是把了把程思柔的脉就准确说出她怀孕的月份,她心里又升起了微弱的希望。

    万一呢,万一仙人没看准呢。

    安楚见田冬梅意动,也不耽误时间,起身就准备去找鲁长风。

    “安楚,我跟你一起去吧。”田冬梅连忙说道,“我自己去请鲁公安帮忙。”

    “行,那我陪你去。”

    两人找到鲁长风,没有直说田冬梅不会生孩子的事情,只说了田冬梅想找老大夫把个脉,看看身体。

    鲁长风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我下午刚好换班休息,到时候我领你们去找赵大夫。”

    “谢谢你鲁公安。”田冬梅感激道谢。

    “不用谢,那你们等我一下,等跟我换班的人过来了,我就领你们去。”

    说着话,跟他换班的人就来了。

    安楚见田冬梅有些害怕,就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去。

    田冬梅握着安楚的手,心里多了些底气。

    她想,最坏的情况就是她真的不会生,然后跟钱来离婚了。

    但,安楚也是一个人,她把日子过得很好不是吗?

    她没有安楚那么能干厉害,但她是安楚的朋友,肯定也不会差的!

    第47章

    安楚没有马上安慰田冬梅。

    一方面她十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另一方面,她觉得即使大夫说田冬梅不容易有孕,那也得多换几个大夫看看后才能得出结论。

    然后该吃药吃药, 该调养身体调养身体。

    光一个“大仙”看一眼就判定的结果, 说实话, 安楚并不认可。

    有鲁长风的关系在, 田冬梅顺利挂上了号。

    “安楚同志,田冬梅同志,那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有事就去隔壁的派出所找我。”

    “好的,谢谢。”安楚和田冬梅同时道谢。

    两人在诊室门口等了一会儿, 就叫到田冬梅了。

    田冬梅一脸忐忑走进了诊室。

    “手伸出来, 放到脉枕上。”赵杏林和蔼地说道。

    田冬梅照做。

    赵杏林搭上田冬梅的脉门,田冬梅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赵杏林笑着说道:“女同志身体不错, 放轻松一些, 我仔细看看。”

    “大夫,我, 我是不是不能生啊?”田冬梅提着心问道。

    赵杏林收回手,笑着问道:“谁跟你说你不能生的?”

    “大,大仙说的。”田冬梅从赵杏林的语气中读到了希望, 磕磕巴巴回答。

    赵杏林冷嗤一声:“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成为大仙的。”

    他很严肃地对田冬梅说道:“身体不舒服就要找大夫看,不能迷信什么大仙。”

    “那,大夫, 我,是不是能生啊?”田冬梅期待问道。

    “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有孩子,要么是时机没到, 要么,你让你丈夫来我这里看看。”

    田冬梅:……难道是钱来不会生?

    刚把大师傅交待的事情办完的钱来狠狠打了个喷嚏。

    “大夫,那我,我再挂个号,我去喊人过来,您给看看,行么?”

    “他就在镇上,很快的。”

    赵杏林看了眼手表:“行,你去喊人吧。”

    “哎,谢谢您,大夫!”

    “我这就去喊人。”

    田冬梅高兴地拉着安楚离开了诊室,那动作利落的,安楚只来得及对赵杏林点点头,人就已经出了诊室了。

    安楚:……算了,田冬梅现在太激动了,她就不说什么了。

    到了钱来干活的地方,安楚在不远处等着,田冬梅进去找人去了。

    也是巧了,大师傅刚好放人回家过年,并且,他还松口了,说明年开年会给钱来去争取一个临时工的名额。

    田冬梅和钱来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不行。

    知道钱来之后会跟田冬梅一起回家,安楚就说自己先走了。

    陪着田冬梅去看大夫安楚觉得没什么,但钱来,那还是算了。

    结果好与不好,她都挺尴尬的。

    田冬梅不好意思地说道:“安楚,不好意思,大老远让你陪着我跑一趟,中间还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安楚不在意地笑笑:“刚刚听了好消息,我也不算白跑一趟。”

    “好消息?”钱来一脸懵,“媳妇,你有了?”

    田冬梅:……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她现在底气足足的:“没,带你去看大夫。”

    钱来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会儿有安楚在呢,他傻媳妇真是什么都说啊。

    看钱来不自在,安楚挥了挥手,直接走了。

    “你干什么啊?”田冬梅不高兴地说道,“安楚特意陪我过来的!”

    钱来哄了几句,田冬梅才又有了笑脸。

    他不解问道:“怎么又拉我去看大夫了?”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我工作落实之后再说这个事情的吗?”

    田冬梅就把仙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多亏了安楚,不然,我都想着跟你离婚后的事情了。”

    钱来:……

    “不是,你怎么能信什么神婆的话呢?”钱来急了,“我都答应你看大夫了,你说你……”

    “你别气了,反正大夫说我是没问题的。”田冬梅忍不住嘴角勾起。

    钱来:……合着问题可能在他身上呗。

    啥也别说了,看大夫去吧。

    安楚跟田冬梅夫妻分开后,没有直接回家。

    她总觉得这个仙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呃,正派?

    回到大队后,安楚就去找了阿莲嫂。

    “安楚,你也要找大仙?”阿莲嫂不解,“你这么厉害,有什么事情是要找大仙的?”

    “我找她解解惑。”安楚笑着说道。

    “那我陪你去找她吧。”阿莲嫂放下洗了一半的衣服,“自从仙人治好了李香桂,她那边就不好见了。”

    “上次我跟我娘和婆婆去求符的时候,还是给了李香桂她娘好处才排上的呢。”

    “这么吃香啊。”安楚感慨。

    可惜了,当初军师说要教她一些修行的法门,她拒绝了。

    她那个时候认为自己身上杀孽太重,不适合修炼。

    早知道自己会来到这里,她至少学个符箓的皮毛啊。

    这样,等以后政策开放了,她摆个小摊也能维持生计。

    搞不好,她也能被人称一句仙人了呢。

    “嗯,排老长的队呢。”阿莲嫂说道,“原本,那仙人相人赐符都是偷偷摸摸背着人的,生怕被人举报了。”

    “现在,她名声在外,大家都不敢惹她呢。”

    安楚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位仙人所在的大队离伍家坡大队不远,安楚跟阿莲嫂聊着天,走了一阵后,也就到了。

    “咦,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排满了人的,今天怎么这么冷清?”阿莲嫂看着仙人家外头没人排队疑惑地说道。

    “你们也是来找仙人的吧?”有个大婶走过来,低声说道,“你们年后再来吧。”

    阿莲嫂恍然:“对,仙人也要过年的哈。”

    “不是,仙人要嫁女儿了,最近都不相人了。”那大婶笑着说道。

    “啊?仙人还有女儿啊?”阿莲嫂一脸意外。

    “仙人当然有女儿,她女儿还是天上灵童转世的呢。”大婶说话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崇敬,但她的脸上却又带着些不好描述的表情。

    谢过大婶后,阿莲嫂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没事,阿莲嫂,我认了路,下回自己过来就好,就是耽误你时间了。”

    “嗐,哪里的话,安楚,你有事情能想到我,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说着话回到大队,刚好遇上了从镇上回来的田冬梅夫妻。

    “安楚,你跟阿莲嫂子去哪里了?”田冬梅满脸笑意打招呼。

    一看小夫妻俩的脸色就知道,结果是好的。

    她正要说话,阿莲嫂就率先说道:“安楚要找仙人问事,我们刚从那边回来呢。”

    听阿莲嫂说起仙人,田冬梅脸上就闪过了怒气:“什么仙人,就是骗子!”

    “哦呦,冬梅可不好冒犯的。”

    “诶,冬梅,你跟钱来怎么还在这里?”方婶把手里的瓜子放进口袋里,“你们家有贵客到了,赶紧回去吧。”

    “方婶,谁来我家啦?”田冬梅好奇问道。

    方桃见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就直说了,不过,她声音还是下意识放轻了一些:“是仙人来了。”

    “我刚刚跟你婆婆聊天呢,忽然就看到天空有一阵彩光闪过。”方桃神神叨叨说道,“之后,仙人就出现了。”

    “方婶,前两天安乐说你眼睛有些花了,过两天让锦书带你去镇上卫生所看一下大夫吧。”安楚忍着笑说道。

    方桃:……干嘛要拆穿她啊,好不容易跟仙人沾上了边呢。

    “那什么,我家里炖着肉呢,我先回去了,冬梅,你也赶紧回家,沾沾仙人的喜气。”

    方桃走后,田冬梅就开始撩袖子了。

    她被那个仙人糊弄得差点离婚,结果,人老大夫说了,她跟钱来的身体在他看过的同问题夫妻里面算是很好的那种了。

    至于一直没孩子,原因是多方面的。

    老大夫说了,先让他们不要着急,放平心态试试看,实在不行,他那边给开个方子调养一下。

    他们出来的时候问那边的护士了,那方子可灵了,用了的夫妻没多久就有了,好多多年求子不得的夫妻都写感谢信过来呢。

    就是那药比较贵,而且要好几副,老大夫看小夫妻身体没有大碍的,就会让他们再试试。

    你说神不神?

    就是试试,也有很多夫妻试成功的!

    田冬梅是笑着走出的卫生所。

    结果,那个骗子竟然来了他们家!

    她是不是要跟她公爹和婆婆说她不会生的事情?

    马得!

    田冬梅气势汹汹往家里跑去,安楚怕她吃亏连忙跟了上去,钱来愣了一下,快速追了过去。

    阿莲嫂的脚往回家的方向挪了挪,又往田冬梅家的方向挪了挪。

    最后一跺脚,跟上了安楚三人。

    田冬梅到家的时候,就听那“仙人”正在跟她婆婆说道:“你们家有福气,被灵童看上了,赶紧准备准备把灵童迎进门。”

    “我保管你们啊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田冬梅听懵了,这意思是,灵童要来她家投胎?

    啊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倒是不好找仙人算账了呢。

    跟在后头的安楚一听,脸就是一沉。

    她跟阿莲嫂子可是刚从仙人家附近回来的,那边的大婶亲口跟她们说,仙人要嫁女儿,她女儿还是灵童转世来的。

    也就是说,仙人要把灵童嫁给钱来?

    这就很不科学了啊。

    仙人的女儿,灵童转世,上赶着嫁个二婚头,图什么啊?

    追在后头的阿莲嫂刚好听到话题的尾巴。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安楚,说道:“什么意思啊?”

    “仙人要把她那灵童女儿嫁给钱来?”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钱来:“我说钱来,你要走运了啊。”

    然后,她看到了黑沉着脸的田冬梅。

    阿莲嫂一拍大腿:“我说哪里不对呢!”

    “钱来,你要娶灵童了,那冬梅怎么办啊?”

    仙人听到外头的动静,昂着走走出来,她淡淡撇了眼田冬梅:“她又不会生孩子,当然是赶回娘家去了。”

    田冬梅哪里还能忍得住啊,对着眼前这个所谓的仙人就是一顿输出:“我身体好的很,大夫说我能生!”

    “倒是你,你不是说你女儿是灵童吗?”

    “怎么,嫁不出去啦?要扯着别人的男人结婚!”

    “你胡说什么?”仙人怒了,“灵童看中钱家是钱家的福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是这家的儿媳妇,是钱来的结发妻子,你个外八路的敢跟我抢男人!”

    阿莲嫂在旁边弱弱说道:“冬梅,冬梅,不是她跟你抢男人,是她替她女儿跟你抢男人。”

    “对了,她女儿是个傻子,还是丑八怪。”这是刚刚阿莲嫂追上那个大婶得到的第一手资料。

    “什么傻子,什么丑八怪!”那老婆子被阿莲嫂揭了女儿的老底,瞬间怒了,“我女儿是天上的灵童下到凡界来渡劫的。”

    安楚见她们吵个不停,钱进和他媳妇却一直没有表态,就知道田冬梅被这老婆子判定不能生孩子,加上什么灵童赐福的事情,他们多少是有些意动了。

    这要是安楚自己,如果钱来靠得住,她当场就能拉着钱来独立过日子去。

    如果钱来靠不住,那她立刻走人,管钱来接下来娶的是个灵童还是个傻子。

    只是,想到之前田冬梅在她那里哭得那么伤心,知道自己身体没有问题后,又那么高兴,安楚觉得田冬梅是想要这段婚姻的。

    那就要看钱来的态度了。

    安楚给田冬梅使了个眼色。

    百忙之中,田冬梅竟然看懂了。

    “钱来,你怎么说?”

    钱来一秒犹豫都没有:“我当然不离婚,不娶什么灵童啦!”

    “媳妇,你别生气了,咱们别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安楚知道了钱来的立场,在那老婆子又要开始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之前说道:“咱们大队里有老墓你知道吧?”

    “啊?”老婆子愣了愣,“知,知道啊。”

    “那儿一直有公安守着的。”安楚又说道,“而你,在离公安不远的这里,搞封建迷信。”

    “对!”田冬梅立刻接话,“我现在就去举报你去!”

    “哎,你敢!我可是仙人!”

    “李香桂会疯癫是碰了老墓那边的镶金玉坠的缘故。”安楚又说道,“她之后不疯了,是因为药效退了。”

    “而那个时候,她刚好被灌了一碗你的符水。”

    “你,你胡说!”老婆子眼睛乱瞟,色厉内荏道,“就是我的符水治好了她!”

    “我冲仙神求的符水!”

    “这很好验证。”安楚一脸严肃地说道,“正好,我认识那边守着的公安同志,我去跟他们说一下,暂时借用一下镶金玉坠。”

    安楚这话当然是唬人的,她多大脸呐,能随口就借镶金玉坠。

    更何况,那些已经出土的古物早就被黄老上交到文物局了。

    她不过就是诈一诈眼前这吃了镶金玉坠红利的老婆子罢了。

    “等我把玉坠借来了,你先化一碗符水,然后,你把那玉坠拿在手里,等你疯了,我把符水给你喂下去。”

    安楚顿了顿,见那老婆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是害怕了。

    她就接着说道:“那个时候,就能验证,你的符水有没有效果了。”

    “哎呀,不好意思。”安楚轻轻捂了下嘴。

    那老婆子塌下去的肩膀又直了直。

    就听安楚继续说道:“你自称仙人,想来根本就不会受玉坠的影响。”

    “那符水也不用化了。”安楚做出转身要走的架势,“我这就去找公安同志借玉坠去。”

    “哎,你这人!”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说完,那老婆子转身就跑。

    她这么一跑,之前因为李香桂的事情树立的高人形象瞬间就崩塌了。

    “好啊,这竟然真的是个骗子!”阿莲嫂怒了,她跟她娘和婆婆上次可是花了老多的钱求的符呢!

    不行,她得把钱讨回来!

    想到这里,她拔腿追了上去。

    安楚怕阿莲嫂吃亏,也跟了上去。

    主要接下来是钱家的家事,她不好管,也不想管。

    安楚和阿莲嫂追着老婆子重新又到了她家。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老婆子真的是怕了。

    她坑蒙拐骗这么久,一直没有大翻车过。

    没想到啊,真是成也李香桂么,败也李香桂啊。

    “骗子,把钱还给我!”阿莲嫂怒道。

    “还你还你!”老婆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块的递给阿莲嫂,“赶紧走,赶紧走!”

    安楚见老婆子竟然从阿莲嫂身上骗了这么多钱,正想让着老婆子把骗的钱都给人还回去呢。

    正在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了声音粗粝的谩骂声:“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随后是重物敲击声,闷哼声。

    安楚眼神一凝,看都没看神色慌张的老婆子一眼,踹门进去救人。

    “你是谁!”粗粝的嗓音受惊尖叫。

    她看到老婆子跟着进来,连忙叫嚣:“妈,卖了她们,卖了她们!”

    老婆子:……闭嘴啊!

    安楚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她对阿莲嫂说道:“去报公安!”

    “哎哎!我这就去!”阿莲嫂转身就往外跑,老婆子想把人拉住,却连个衣摆都没碰到。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老婆子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见安楚只顾着个伤者按压止血,并不搭理她,眼珠一转,拉着她那闯了大祸的女儿就想跑。

    “站住!”安楚低喝,“站那儿等着公安同志过来……”

    安楚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婆子的女人就冲向安楚,嘴里叫嚣着:“打死你!打死你!”

    安楚:……她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对待这样的人,安楚从来是不留情面的。

    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她是不能轻易送人下去的。

    而且,她要压着伤者的伤口,也不方便跟人纠缠。

    于是,她一个手刀把人敲晕了。

    老婆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也被安楚一个手刀敲晕。

    这么多话,留着跟公安说吧。

    阿莲嫂口中喃喃着“报公安,报公安,公安”,脚步一转往老墓那边跑去。

    那边就有公安!

    公安鲁长风正吃着叶锦书带过来的爱心餐,脸上的神情柔得能滴出水来。

    “公安同志,不好了,出事了!”阿莲嫂老远开始喊人。

    等跑到鲁长风面前的时候,才注意到叶锦书。

    她愣了一下:“你们?”

    “哎呀,先不管了,公安同志,出事了!”

    她把老婆子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您快去看看吧,别到时候弄出人命来了。”

    鲁长风:……怎么感觉他来这里守着古墓后,事情特别多呢!

    好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公安都是三个人值班守着啦。

    他跟两个同事交待一声,又让叶锦书帮忙去一趟镇上的派出所通知许修桉。

    他总觉得安楚遇上的事情,都不会是小事。

    叶锦书立刻应下,骑上自行车就往镇上而去。

    鲁长风跟着阿莲嫂赶到老婆子家的时候,那位伤者刚好恢复一些意识。

    她见安楚一直按着她的伤口,又看到老婆子和那个恐怖的女人躺在地上,就知道是安楚救了自己。

    她虚弱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后院的地窖里还有很多女孩子被关着。”

    刚进门的鲁长风:……他就知道,事大了!

    安楚把人扶起来,阿莲嫂连忙过来帮忙。

    “同志,后院除了被关起来的女同志,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了。”受伤的女同志微微眯着眼睛,捂着额头,虚弱地说道,“平时都是这个胖女人看管着我们的。”

    “我去救人。”鲁长风对安楚说道。

    “同志,地窖的位置很隐秘,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闻言,安楚和阿莲嫂就一左一右扶着受伤的女同志去了后院。

    这老婆子后院的地窖不仅难找,还很难打开。

    这个难打开,不是说锁很多,或者没有钥匙难开,而是吧,这门被人用锁链缠了又缠,绕了又绕,还打了好几个结,把地窖的门给围了个严严实实的。

    锁链不是布条,拿把剪刀就能搞定。

    反正安楚和鲁长风都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扯断锁链。

    那怎么办?

    只能一点点解开了。

    在他们解开锁链的这段时间里,受伤的女同志讲述了她和被关在地窖里的女孩子们的遭遇。

    这些女孩子很多都是被老婆子用说亲的名义骗来的。

    原来,这老婆子在仙人的名头响亮之前,是靠着给人说媒生活的。

    当然了,媒婆只是她明面上的身份。

    暗地里,她不仅当着骗人的神婆,还把骗来的女同志配给大山里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并且收取巨额的报酬。

    这她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一种说法,其实她就是个人贩子。

    并且,她还是老鹰那波人中转的一个站点。

    是的,安楚这回又帮许修桉破案了。

    这老婆子是老鹰他们的同伙,专门干拐卖妇女工作的。

    这次安楚多管了一回闲事,却是歪打正着了。

    等安楚跟鲁长风差不多把铁链解开的时候,许修桉领着几个公安过来。

    他们一到,安楚就把事情交待了出去。

    安楚和鲁长风制住老婆子母女俩那会儿,附近虽然一直有人经过,但没有人进来。

    后来,许修桉跟公安们骑着自行车过来,吸引了周围人的围观。

    许修桉怕这些人因为老婆子自诩的仙人身份跟公安们起冲突想护着这老婆子,就把这老婆子的真面目给说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锅。

    好么,原来他们信奉的仙人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人贩子!

    这事太大了。

    之前这老婆子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确实能忽悠到几个家里不重视女孩,又想要高额彩礼的人家,放任她把女孩子带走配婚的。

    但大多数人家都会要求走正规的娶亲流程,即使贪那高额的彩礼,也是要相看男方的。

    所以,这老婆子成功的次数不是很多。

    但最近,她不是因为李香桂的事情名声大噪了么。

    这么一来,她都不用费多少口舌,信奉她的人想着让家里的女孩子有福缘,几乎只要老婆子提出来,他们都会同意让老婆子来配最好的姻缘。

    她还主动提出让女孩子们过来住一段时间,她给她们赐福。

    这不,地窖里十好几个女同志被关着呢。

    也是这些女同志运气算好的,老鹰他们被抓了,安楚又误打误撞救下了她们。

    不然,等待她们的命运就是被老鹰他们运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了。

    至于老婆子信口胡说的田冬梅不会生的事情,之后鲁长风来守老墓休息的时候,也告诉安楚了。

    鲁长风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叶锦书也在。

    安楚和叶锦书一致认为,这个事情不能瞒着田冬梅。

    最主要的是要让钱进夫妻知道事情的真相。

    以后,别听风就是雨,插手小夫妻的生活。

    “所以说,那老太婆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那个傻子女儿嫁给钱来?”田冬梅惊讶总结。

    见安楚和叶锦书同时点头,田冬梅一脸问号:“她图什么啊?”

    “钱来就算跟我离婚娶了她的女儿,那也是二婚啊。”田冬梅非常客观地说道,“以她之前的声望,给她女儿找个好人家还不容易吗?”

    安楚心里都有些同情钱来了:“因为那老婆子的女儿不仅丑,傻,而且脾性暴躁,很喜欢打人。”

    田冬梅:……

    田冬梅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她这是看中钱来好欺负了?”

    “不对啊,钱来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性格啊。”

    其实,这事对钱来来说还真的是无妄之灾。

    之前,田冬梅她娘和她婆婆陪着她去找老婆子的时候,她娘就多说了几句钱来出息了的话。

    丈母娘么,看女婿有出息,对自己的女儿也不差,当然是要在外面给女婿撑脸面,在亲家面前使劲夸的。

    谁知道,这些话就让那老婆子上了心。

    她那个时候还不了解钱来的具体情况,但不妨碍她把钱来当成未来女婿的人选。

    那既然是这样,这女婿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想办法清理掉的啦。

    田冬梅不是问子么?

    她就一口咬定田冬梅不会生就行了。

    她可太了解同龄人的心理了。

    媳妇再好,不会生,那也是拉倒。

    后来,她凭借自己的人脉打听了一下钱来的性格前程,深深觉得钱来就是她女婿的最好人选。

    钱来本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人争气,搭上了镇上的大师傅,早晚能成为一个光荣的工人。

    他老爹是大队长,最近在公社长了好几次的脸。

    不出意外,会一直连任到干不动。

    关键,钱进的性格相对是比较好拿捏的。

    她现在人气飞涨,不是没有想过把她女儿嫁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去享福。

    但她女儿是那个情况,人家被打被骂可不会像她哄着忍着,心黑一点的,直接把然弄没了,她去哪里说去?

    选来选去么,还是家庭成员简单,人又厚道良善的钱加最合适。

    关键李香桂老娘和娘家嫂子现在是她的拥趸,靠给人领到她面前赚外快呢。

    她非常自信能捏的住李香桂。

    让李香桂打探她女儿在钱家日子是不是过得好,有没有受欺负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简单。

    于是,才有了之前这老婆子去钱家胡说八道,让他们把田冬梅赶出去,把她女儿娶进门的事情。

    只能说,她想得太美,要的太多,被揭了皮是早晚的事情。

    安楚这一插手真的是大快人心。

    不用说,安楚在丰收大队的声望又又往上提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因为收好处把人领到老婆子那里的李香桂娘和嫂子以及她本人都被公安喊去派出所问话了。

    吴惠兰简直要疯了。

    在她世界观里,是生不入衙门死不入地狱的。

    结果倒好,李香桂竟然被公安带走了!

    “安雄,这回,你必须跟李香桂离婚!”吴惠兰这回立场非常坚定。

    主要李香桂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不断欺负压榨安楚和安乐,把她们家当做后花园,时不时去拿点东西,有借不还不说,心情不好了,还会过去骂两句。

    好么,生生把跟他们一直很亲近的安楚逼得跟他们断了关系。

    关键,大家都还在犹豫断不断关系的时候,她自作聪明把钱进给请来了。

    好么,现在安楚那边那么出息,他们是一点光没沾上不说,还平白受了很多的取笑。

    这也就算了,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受着呗。

    后来,因为李香桂常常给人穿小鞋,连累的安建业没有了支书的位置。

    李香桂还狡辩说是因为大家都看着安楚行事,安楚没有选安建业,其他人给安楚面子自然也是不会选的。

    好,这种说法,他们勉强也接受了。

    安雄死死护着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他们作为老人的能怎么样?

    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些事情,把李香桂赶出去,给安耀宗找个后妈吧?

    自古后妈就没有什么好的。

    本来,事情过去了,一家人日子磕磕绊绊的,也不是不能过。

    可李香桂那个手欠的,又去摸人家老墓出来的玉坠了!

    合着就她长手了呗!

    好么,疯了。

    这,也算了!

    毕竟是间歇性的,有日头的时候不疯。

    安雄都不嫌弃,他们能说什么。

    结果,他们的一再退让换来了什么?

    李香桂被公安给抓走了!

    “妈,我跟你说很多次了,阿桂不是被公安抓走。”安雄有些无力地解释着,“是因为之前那个仙人的事情。”

    “她不是喝了仙人的符水治好了疯病吗?”

    “她是被喊过去问话的。”

    “你还有脸说!”吴惠兰彻底怒了。

    “阿莲都跟我说了,李香桂根本不是那什么仙人的符水治好的。”

    “那是玉坠的药性没有了,她又刚好喝了符水,这才没再疯了。”

    可仙人是因为治好了李香桂才名声大噪的是事实。

    关键是,李香桂娘家妈和嫂子贪啊。

    她们收人好处把人领到老婆子那边去受骗啊。

    这又是招摇撞骗,又是封建迷信的,关键那老婆子还是个人贩子!

    就这样的人,谁跟她扯上关系能不脱层皮?

    “我们家都被李香桂给害惨了,你还向着她!”吴惠兰气的拍大腿。

    “安雄,我告诉你,这个祸头子你要是不敢走,你就跟他一起走!”吴惠兰第一次对安雄说出这么重的话。

    “妈!”安雄无奈,“手欠拿玉坠是阿桂不好,可后来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的。”

    “谁会管?谁会听?”吴惠兰说道,“你去外头听听,现在外头说起那个老婆子的事情的时候,第一句话是什么?”

    “哦呦,你说的是治好李香桂那个疯婆娘的仙人吧?”吴惠兰学着人家说起这件事情时候阴阳怪气的语气,“那个啊,是碰巧了。”

    然后,人家就会把李香桂做了什么好事才发疯的事情单拎出来说一遍,再解释那老婆子骗人的事情。

    吴惠兰拍拍自己的脸:“我这张老脸,最近都不知道丢了几回了!”

    “妈!”

    “安雄,你妈说得对。”安建业这次也开口了,“如果你舍不得李香桂走,那你跟她一起走!”

    “爸!”

    “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耀宗的面子啊。”

    “你总不能让耀宗没有亲妈吧?”

    “还有,安楚已经离婚了,我再离婚,一家子兄妹都离婚,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别什么事情都扯上安楚。”安建业说道,“安楚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她离不离婚跟你也没关系。”

    说完这句,他就背着手走出了院子。

    自从和安楚断绝关系后,他们家不光彩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现在李香桂还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可是特意去找钱进打听过了,李香桂没有分她娘家妈和嫂子领路收的钱还好些,要是她收了那钱,或者说,她也有份给人领路的。

    那后果,他都不敢想。

    第48章

    安建业漫无目的走在大队里, 不远处,安乐正和小伙伴们开心地说着什么。

    他看着安乐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样子, 忽然想到了安楚小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家里条件不好, 安楚一直瘦瘦小小的, 他跟吴惠兰除了上工, 几乎都把心思放在了安雄的身上。

    他们对安楚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她听话,听父母的话,听哥哥的话。

    他们让她在家里要有眼力见,手脚要勤快。

    不然以后嫁出去也要被人嫌弃,丢父母的脸。

    安楚一直很听话, 年纪小小的时候就会拿着比她人还要高的扫把扫院子, 还会给他捶背。

    他们虽然在安楚身上放的眼神不多,但也是疼爱她的。

    到了年底, 他们也会给安楚夹一个鸡腿, 给她买件新衣服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安楚越来越不满意, 天天不是嫌弃她懦弱就是嫌弃她吃干饭的?

    安建业看着安乐的小脸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是李香桂进门后天天在他们耳朵边嫌弃安楚,想早点把她嫁出去好拿一大笔彩礼填补家里开始的。

    一开始, 他们当然是不肯的,他们虽然重男轻女,但也没有到走火入魔的程度。

    安楚嫁出去, 他们或许不会给很多嫁妆,但也不会因为彩礼多就嫁女儿啊。

    后来, 李香桂生下了安耀宗,加上安雄什么都随着她, 她在家里就渐渐嚣张了起来。

    他记得,有一阵子,她是跟一个风评不怎么好的媒婆说好了彩礼,要把安楚嫁的远远的。

    远到安楚出嫁后,他们一辈子可能都见不了面的程度。

    是了,李香桂说了,那男人虽然是住在大山里的,但有把子力气,会狩猎,能拿出几百块钱娶媳妇的,那日子不会差的。

    人家也不要嫁妆,就想找个能生养的好传宗接代。

    见安建业不是很乐意安楚远嫁,李香桂就开始哭,哭家里没有积蓄,哭安雄没有本事,哭安耀宗以后要受苦。

    把他们哭的心烦意乱的,他们就想着,让那个媒婆安排两家人见一面。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不错,那他们就同意安楚嫁过去。

    结果,安楚不知道听谁说他们要把她卖了换钱,在他们找那个媒婆说同意相看前跑过来说要嫁给周蕴礼。

    说实话,那会儿安建业的心情非常矛盾。

    他一直觉得周蕴礼这种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油嘴滑舌的,是最靠不住的。

    但是吧,那个山里的男人,他更加觉得不靠谱。

    要不是李香桂一直跟他们闹腾,山里那个,他是根本不会考虑的。

    李香桂虽然一再跟他们保证那就是个普通的山里汉子,要出大价钱娶媳妇,是怕人家女方不愿意跟着他去山里生活。

    但他对李香桂的话并不全然相信。

    可要说李香桂敢卖了安楚,他又觉得李香桂不敢。

    这个时候,周蕴礼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让安建业有了新的选择。

    但是,如果周蕴礼拿不出高额的彩礼,那安楚嫁给他,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他看不上周蕴礼是一回事,李香桂的闹腾又是一回事。

    要拿出几百块钱娶妻,周蕴礼是不愿意的。

    最后,他给了七十块钱,外加答应不住安家,自己在大队里买个院子住,婚事才被定了下来。

    安建业其实跟安楚解释过,他们从来没有要把她卖了的事情。

    而安楚面上说自己知道了,相信他们,私下里却对周蕴里非常非常好,因为她觉得是周蕴礼救了她。

    她也有小姐妹的,很多消息,她也是知道。

    山里的男人愿意拿出几百块钱娶媳妇的,那都是有问题的。

    要么是男人本身身体有缺陷,要么就是家里没钱,兄弟又多,凑钱买媳妇的。

    安楚真的很害怕自己被家人卖给山里的男人。

    她知道,买她的钱,家里肯定都会留下来以后给耀宗娶媳妇,是不会让她带去夫家的。

    那如果这钱是那男人借的,不还是要她来还的?

    相当于她自己买了自己,身边还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要给他洗衣做饭生孩子,还有可能遇上更加不好的事情。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会愿意嫁?

    正好这个时候,周蕴礼提出要娶她。

    周蕴礼简直就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的信仰,她的光!

    她愿意一辈子对周蕴礼好。

    就这么的,安楚在李香桂的骂骂咧咧中嫁给了周蕴礼。

    李香桂原本以为嫁安楚的几百块能稳稳落在她口袋里,以后,她儿子盖新房子,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没想到,安楚嫁给了知青,嫁妆还只有几十块钱。

    她能甘心?

    也就是那会儿开始,她常常跟人说安楚的不是,还常常去欺负安楚,在她那里拿东西。

    直到安楚忍无可忍,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安乐,那不是你外公吗?”阿旺捣捣安乐的手臂,“他一直在看着你呢,他想干什么?”

    安乐顺着阿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随后移开了目光:“随他看吧,反正多看一会儿我也不会少块肉。”

    原本安建业见安乐的眼睛看过来,他已经准备要露出笑容跟安乐打招呼了。

    谁知道,安乐就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安建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然后,他的脸更僵硬了一些。

    他想起来了!

    那会儿李香桂跟他说过,那个媒婆是个有本事的,会相人,说的媒都是美美满满,子孙满堂的。

    他让吴惠兰去打听过那个媒婆,说那个媒婆确实私底下会搞些封建迷信的事情。

    她还跟他说,那个媒婆应该是有点真本事的,因为她家里有个傻女儿。

    像是搞这种封建迷信的,真正厉害的,肯定会因为泄露太多天气而遭到天罚的。

    那媒婆从来不会瞒着她女儿是个傻子的事情,反而到处跟人说,正是因为她相人准,她女儿才会傻的。

    前后一联想,这媒婆是谁,安建业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不就是之前被抓起来的那个骗子人贩子吗?

    好啊,原来李香桂当初是真的要卖了安楚!

    想到这里,安建业在外面再也待不住了。

    他气喘吁吁跑回家,对着还在僵持的母子俩说道:“把李香桂的东西都扔出去!”

    “安雄,你要是不想跟李香桂离婚,那你也滚!”

    “我们家容不下毒妇!”

    说完这句,安建业就大步回了房间。

    吴惠兰连忙跟了进去。

    不多时,吴惠兰就带着哭腔喊道:“李香桂,你敢卖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安雄:……?

    他不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这回,要留下李香桂,难了。

    安家这边的事情,安楚是不知道的。

    她帮着破了案,又从许修桉那边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后会给她奖励后,日子立刻就恢复到平静。

    这样的事情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但这跟从前安楚征战沙场的时候比,也不算很大的一件事情。

    安楚虽然很淡定,但她对于能及时救出那些个姑娘是很庆幸的。

    她还不知道,若干年前,“她”差点也成了这样一个可怜的姑娘。

    不管那会儿周蕴礼是为了什么娶了安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帮了安楚的。

    当然了,他也不是那么真心就是了。

    吴惠兰现在对李香桂已经不是讨厌而是深深的厌恶和恨了。

    和安建业一样,她也承认自己对安楚没有对安雄那么上心,没有那么好。

    但安楚是她的女儿,她对她不好,可不会害她啊!

    当年要不是安楚坚持嫁给周蕴礼,不惜下跪苦求,她可能真的会因为高额的彩礼把安楚嫁给那个山里人了。

    那个老婆子是个人贩子啊!

    天杀的李香桂!

    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啊!

    她家安楚怎么她了啊?

    这些积累起来的怨愤,让吴惠兰完全无视安雄的求情,甚至连安耀宗的求情,她也没有动摇。

    “我还是那句话,要么李香桂走,要么,你们一家子都走。”吴惠兰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妈,咱先不说这个,你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啊,到了该做饭的点了啊。”

    “你要跟李香桂一起走,就赶紧的,我也好省下些口粮。”

    说是这么说的,但等了一会儿后,吴惠兰还是出来做饭了。

    安雄知道,这回要说服爹娘接纳李香桂会很难,但他不知道会这么难。

    之后的几天里,无论他怎么说,安建业和吴惠兰就是不松口。

    吴惠兰知道当年的真相后,找了一天去秦家宅子见了安楚。

    她把当年的事情跟安楚和盘托出,最后,她说道:“我已经决定把李香桂赶出去了。”

    安楚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安楚,咱们断绝关系都是李香桂造成的。”

    “现在,我跟你爸已经决定要把人赶走了,你看,咱们能不能恢复关系?”

    安楚摇头:“不能了。”

    真正的安楚已经没了,她又因为《锦绣人生》知道安乐最后的结局,她不可能跟安家人和解的。

    如果她跟安家人和解了,那安乐上辈子受的苦,和最后付出的生命又算什么?

    安建业夫妻几次试图说服她修复关系,确实不能说对安楚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亲情。

    但更多原因,也是因为安楚现在能力强,在大队里也有威望。

    安家跟她恢复关系,得到的隐形好处更多一些。

    比如三年一次的换届选举,安建业难道不想继续担任支书的职位?

    吴惠兰一脸痛心:“安楚,我跟你保证,李香桂以后绝对不能欺负你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犟?”

    “我跟你爸都已经低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

    安楚摊手:“赶走了李香桂,之后呢?”

    “什么?”

    “安雄是准备光棍一辈子了吗?”

    吴惠兰很意外安楚会关心这个,这是好事,她脸上喜意一闪而过,正要答话,就听安楚说道:“谁能保证,安雄的下一任妻子不会是另一个李香桂?”

    吴惠兰怒:“安楚,安雄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诅咒他?”

    “这不是诅咒。”安楚说道,“这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我想说的是,如果安雄的下一任妻子像李香桂那么算计我,我是不可能像从前的安楚那么好说话的。”

    安楚这话的就差明说,如果她跟安家人恢复了关系,而安雄的第二任妻子算计她的话。

    她不仅会把安家闹得人仰马翻,也会让那目前还不存在的安雄第二任妻子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到时候,安家可别想安宁了。

    吴惠兰从安楚的话里听出了认真,权衡了一下后,悻悻然回去了。

    她把安楚的意思跟安建业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安建业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你以后别找安楚说恢复关系的事情了。”

    安楚现在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要有那么一天,安家都不够她玩的。

    从安建业夫妻的选择中不难看出,安楚对他们的评价非常中肯。

    他们未必对安楚没有一点感情,但安雄在他们的心里永远在天平倾斜的那一端。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意,安乐也不在意。

    倒是在安楚的这次表态后,安家夫妻再也没有找安楚说过恢复关系的话了。

    他们倒也不是完全不搭理安楚,偶尔见到了,会打声招呼,偶尔家里有好吃的,也会给安楚送一些。

    打招呼安楚会回应,吃的东西也好,用的东西也好,安楚从来没有接受过。

    几次之后,安家那边就不再送东西过来了。

    久而久之,安楚跟安家人的之间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事情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安楚从吴惠兰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不过,碍于当年周蕴礼也算帮过“安楚”,她决定不再给周蕴礼的生活“添砖加瓦”了,就让他跟他的白月光一起好好生活去吧。

    结果,她又从许修桉的嘴里听到了周蕴礼夫妻最新的消息。

    虽然但是,听到他们夫妻过得不咋滴,安楚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她想说,其实这样挺好的,周蕴礼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至此,安楚就把周蕴礼和程思柔二人彻底放下了。

    当然,在那之前,她也把在这两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也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安乐。

    如果说安乐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对周蕴礼虽然渣爹渣爹地喊,但她对周蕴礼不是没有一丁点期待的。

    但那之后,周蕴礼的所作所为把安乐仅剩的,对父亲的期待消耗了个一干二净。

    是以,安乐在听到周蕴礼现在的情况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的。

    “妈妈,这个人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咱们不要提他了,扫兴。”

    “好,以后都不提这个人了。”

    许修桉来找安楚,重点也不是跟她说周蕴礼的事情的。

    他是把已经审批下来的奖金来交给安楚的,顺便把周蕴礼的事情说了说。

    安楚这一次歪打正着帮着他抓到的这个老婆子人不怎么样,能力也一般,也不是老鹰这个犯罪组织里重要核心的人物。

    但她心眼多,会钻营啊。

    换言之,她竟然在这个组织里有着不错的人缘。

    这代表了什么?

    好家伙,她嘴里吐出的这个组织的人名比老鹰这个核心人物说出来的还要多。

    而且,她说的那些人中有很多人名都是能跟老鹰交待的重叠的,真实性是可以保障的。

    这就很好的推进了许修桉破案的进程。

    这不,再过三天就过年了。

    过年那天,他是会过来守着古墓的。

    他是想着,能不能在轮班休息的时候,来安楚家里吃个过年饭,于是借着送奖金的由头跟安楚说说话,还试探着提了提自己的要求。

    “我知道我的要求太唐突了。”许修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万家灯火的大年夜,我真的不想过得太冷清了。”

    安楚表示不太能理解许修桉的意思。

    “你要是觉得冷清,可以跟你的同事多带些吃的喝的,在老墓那边热闹热闹啊。”安楚真诚建议。

    她镇守边疆那会儿,也不能回家啊。

    很多将士都不能回家啊。

    但不回家不代表他们就不能热闹热闹过大年了啊。

    许修桉:……他就是想找个理由跟安楚多相处相处,最好能登堂入室吃个饭。

    尤其是除夕夜这中具有特殊意义的晚饭,他很想跟安楚一起吃。

    但安楚没有答应,许修桉也不能强买强卖啊。

    他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到时候跟同事们都多带些吃的。”

    他干笑两声:“条件是艰苦了一些,但坚守岗位嘛。”

    “那什么,安楚同志,派出所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忙完,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回见。”安楚非常干脆地挥挥手,回家了。

    许修桉看着安楚潇洒离开的背影,有些无语凝噎。

    他正在思考着,如果迂回的法子行不通的话,他是不是要打个直球?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是不想通的。

    许修桉在安楚这里铩羽而归的时候,鲁长风正在被叶锦书邀请。

    “我妈的意思,过年的时候,你抽个时间,过来我家吃顿饭。”叶锦书语带害羞地说道,“我爸没有见过你,他也想见见你。”

    “那我哪天过去比较好?”鲁长风嘴角疯狂往后咧,“我妈其实也说想见见你,但我怕你没有准备好,没有应她的话。”

    叶锦书低下头:“我,我还好。”

    鲁长风狂喜:“那我今天下班回家跟我妈说带你回家吃饭的事情。”

    叶锦书轻轻“嗯”了声。

    鲁长风握住叶锦书的手,动情地说道:“锦书,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过来老墓这边跟卢长风交待几句就准备回镇上的许修桉:……

    许修桉默默离开了。

    有些话也不是非得在今天跟鲁长风说的。

    许修桉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了起来。

    兴许是要过年了,老墓那边终于也安稳了些,值班的几个公安正跟许修桉说最近都没有那种有人偷窥的感觉了。

    许修桉也觉得大过年的,没有人会盯着这里。

    反正古墓又不会跑,专家们也都不在,也没有人会去动古墓里的东西,那些盯着这里的人完全可以回家去过完年再回来的嘛。

    今年的丰收大队比往年都要热闹很多。

    托安楚的福,丰收大队今年真的是家家户户有余粮,岁岁年年人安乐啊。

    反观附近的伍家坡大队,钱进前两天还听说,他们现在是真的在艰难支撑了,大队里连一点过年的样子都没有呢。

    不过,这跟丰收大队没有关系。

    往年过年,丰收大队的村民们大多大门一关,自家过自家的年。

    但今年不一样。

    除夕这天一大早,钱进就在大喇叭里喊:“队员们,大队部采购了一些鞭炮用于过年。”

    “请大家吃完中饭到晒谷场集合,咱们在晒谷场放鞭炮,贺新年!”

    钱进本来只是想给今天的过年加点仪式感的。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从家里拿了些吃的过来。

    之后,带吃的村民越来越多。

    最后,钱进喊人从大队部把干部开会的大桌子搬了出来,这才放下了所有的吃的。

    安楚拿着一大海碗到晒谷场的时候,大桌子上已经放满了东西。

    “安楚来啦。”田冬梅笑着打招呼,“你带了炸肉丸啊,好香啊。”

    她帮着安楚在大桌子上收拾出一点地方,给安楚放海碗。

    “好多吃的啊。”安楚笑着说道。

    “这都是大家自发带过来的。”田冬梅笑着说道,“我嫁进丰收大队这么多年,今年是第一次整个大队一起过年。”

    田冬梅的脸上都是笑意,看的出来,之前老婆子的事情对她的影响不大。

    安楚没有多问,笑着听田冬梅说起最近大队最新发生的事情。

    钱进看人差不多到齐了,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说几句话。

    他的话基本就是祝福,还有对来年的展望。

    “接下来,我们请安楚上来说两句。”钱进带头鼓掌。

    “哦!安楚!安楚!”众人笑着起哄。

    安楚满脸笑意穿过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这样的场合,安楚从来都不会怯场。

    她也说了好几句吉祥如意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说起了那老婆子的事情。

    年轻小夫妻结婚几年没有孩子的人家在丰收大队不止钱家一家。

    田冬梅的压力其实还算是小的。

    至少,在那老婆子登堂入室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前,钱进夫妻俩虽然有催促着小俩口赶紧生孩子,但每次,钱来都会开口挡回去。

    他们也没有因为这个刻意为难过田冬梅。

    大队里有几户人家家里问题更严重。

    这些,安楚都是有耳闻或者亲眼看见过的。

    这种事情,说小了是人家的家事,安楚就算是妇女主任,当事人没有求助,她也是不好随意插手的。

    关键是,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安楚管了,就能管好的。

    现在有老婆子的事情发生在前,钱进又让她单独发言,这时机正正好。

    安楚说了吉祥话后,就肃容说道:“那个骗人的老婆子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当然听说了。”田冬梅立刻捧场,“这几天,大队里谈论的除了过年就是这个事情了。”

    “安楚,你当时在现场,跟我们说说呗。”

    许修桉听到丰收大队那边闹哄哄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跟同事交待了几句,就往大队里赶。

    他来到晒谷场的时候,安楚正好在分析老婆子骗人的套路。

    “她就是抓住了你们有所求这项,看人下碟行骗的。”安楚总结完又把话题拉回来,“我把这个事情单拎出来,就是想跟大家说,身体有问题就去看大夫。”

    “还有,我知道咱们大队有些人正在吃偏方,我想说的是,偏方这个东西很难判定到底有没有效果。”

    “你们在决定使用偏方之前,不妨去镇上找大夫看看方子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不管怎么样,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来判断是不会错的。”

    “安楚同志说得对!”许修桉在人群中高声说道,“我们审问过这个骗子,她确实会通过求助者的所求来行骗。”

    “许公安,要不你上来跟大家详细讲讲?”安楚提出邀请。

    许修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在值班。”

    “不过,我可以长话短说一下。”

    跟安楚并肩站在人前的吸引力对许修桉来说太大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安楚的邀请。

    许修桉被人群簇拥着走到安楚的身边,他先是笑看着安楚,对她点头示意,然后才对着村民说道:“骗子骗人一般都会抓住大家的弱点和心急来行骗。”

    接着,他把关于老婆子案中能说的内容大致说了一下,重点阐述了,老婆子利用大家的心理,拐卖女同志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女同志都能像安楚这样拥有自保的能力不说,还能帮着公安们破案的。”许修桉送完彩虹屁,对着安楚笑了笑。

    然后,他的语气又正经了起来:“大家在遇上不对劲的事情的时候,首选可以向公安求助。”

    “那如果没有办法报公安呢?”有人问道。

    “那就把事情闹大,或者逃离。”许修桉说道。

    “那如果闹不大,也逃离不了呢?”又有人问道。

    这还真不是抬杠,很多女同志的力气不是很大,被人制住后真的很难脱困的。

    安楚笑着说道:“这样吧,过年这段时间是最空的,大家要是愿意的话,我开个武学基础班。”

    “我会教一些基本自保的招式,要是大家感兴趣,就来找我学。”

    “我!”田冬梅立刻响应,“我有兴趣,我报名!”

    “我也报名!”张玉芬连忙举手。

    如果她那会儿会几招拳脚功夫,在被伍留根打的时候,她就可以还手,甚至能把伍留根打一顿!

    “行,那我之后跟大队长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定下来后喊喇叭通知大家。”安楚笑着说道。

    许修桉看着阳光下满脸笑容的安楚,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样的安楚,他怎么能不倾心呢?

    可惜了,他一直没有机会跟安楚表明心迹。

    “许公安,你去忙吧,谢谢你。”安楚说道。

    许修桉说的东西不多,但内容都是她话的佐证。

    且他是公家人,大家对他的信任度更高一些。

    经过她和许修桉的讲述,相信大家以后遇上封建迷信的人和事时都会更加警醒一些。

    为了感谢许修桉,安楚还特意给他夹了好多好吃的带回去。

    许修桉哭笑不得地捧着大海碗回了老墓那边继续蹲守,顺便和同事们分享美食。

    接下来,就是大家互动聊天,享受美食的时间了。

    这一场热闹直到临近黄昏点了鞭炮后才散场。

    安楚领着安乐回家的时候,秦诗悦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等着她们了。

    “秦姨,辛苦啦!”安楚笑着说完,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秦姨,“秦姨,过年大吉。”

    安乐双手抱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声说道:“阿奶,大吉大利!”

    秦诗悦一愣,双手接过红包,眼眶有些泛红:“过年大吉,大吉大利!”她没有再说谢谢,而是大声回应道。

    “过年喽!”安乐高兴地说道。

    “过年啦!”安楚拧开汽水瓶盖子,给三人都倒满了汽水,“为辞旧迎新,咱们干一杯!”

    辞旧迎新这四个字对在场的三个人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三人举杯相碰,脸上都是充满希望的笑意。

    之后的几天,大队里的村民常常结伴去走亲戚,也有安楚眼生的人过来丰收大队拜年的。

    安楚和安家人断绝了关系后,也一直没有跟安家的其他亲戚接触过,在她看来那基本就是默认不来往了。

    安乐对安家的亲戚没有一点好感,根本不可能主动提出去拜年什么的。

    秦诗悦就更不用说了,孑然一身,亲友只认安楚和安乐。

    于是,在大家热热闹闹走亲访友的时候,安楚三人还是按着原来的节奏生活。

    她们并不觉得冷清,甚至觉得是难得的能聚在一起聊天谈心,而不会被各种各样事情打扰的时候。

    但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亲戚长辈就想秀一秀存在感的。

    这天,安楚写完了武学训练班的计划书,打算找个机会跟钱进商量一下早点开班的事情。

    这个武学班是安楚一时兴起要办的,完全是公益性质,不收费,不打卡,来去随意。

    等出了年,开始上工后,就会看情况停止教学。

    所以,安楚写的计划书其实就是上课的内容和时间安排。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安乐以为是自己的小伙伴终于有空来找自己玩了,立刻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不是安乐的小伙伴,而是吴惠兰的妯娌。

    “大外婆?”安乐疑惑问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来当然是有好事找你妈,你赶紧叫你妈出来。”梁阿彩说道。

    安乐其实是不太乐意跟这个大外婆交际的,这人看着就一脸凶相,不好相处。

    而且,这个人很喜欢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指点点,上辈子,她不愿意嫁给镇上的傻子,她就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良心,骂了好久。

    这人在安楚和安家人断绝关系后一直没有出现过,安乐还以为这人改性子了,没想到大过年的,这人竟然来找她妈妈。

    安乐直觉,这人出现准没有好事。

    安楚见安乐一直没进来,放下纸笔出来查看情况。

    “安乐,怎么了?”

    “安楚是我,你大伯娘!”梁阿彩见正主出来,立刻笑着打招呼。

    “大伯娘?”安楚在脑海里搜了一圈,没有搜到这个人。

    她看了眼安乐,安乐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事情吗?”安楚问道。

    “我有大好事找你呢!”梁阿彩说完,抬脚准备跨过门槛,等意识到这宅子不能进后,又立刻放下了脚。

    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安楚啊,我有事情找你。”

    “你们这院子,我不敢进去。”

    “不如,你跟我到外头说说话?”

    安楚见安乐板着小脸,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一副生怕她吃亏的模样,就知道,她对眼前的这个“大伯娘”印象恐怕不是太好。

    “什么事,你在这说也是一样的。”安楚回答。

    “哎,这怎么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呢。”

    “没事,我的事情都没有瞒着安乐的,你有事直接说就是了。”安楚说道。

    安乐心里一暖,她就知道,妈妈跟自己是一国的。

    见安楚不愿意出来,梁阿彩微微撇了撇嘴。

    这也就是安楚了,要换了别人,梁阿彩估计就已经端着长辈的架子骂人了。

    但是安楚,她不敢。

    安楚不出来,她又不敢进去,没奈何,只能直接把事情给说了。

    她扯起一抹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安楚啊,你离婚也这么久了,是该考虑一下再嫁的事情了。”

    安楚:……啥?

    安楚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她都不认识的人竟然来关心她的终生?

    会不会有些荒谬?

    梁阿彩没有发现安楚的震惊,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又带着个拖油瓶,还住在这个阴森的鬼屋里,条件好的男人根本看不上你。”

    安楚:……哈?

    “就是我跟说的这个人也是我托了人,人家看我的面子才肯跟你相看的。”

    “安楚啊,再厉害的女人也要有个归宿,大伯娘不会害你的!”

    安楚:……来人,打出去!

    第49章

    梁阿彩说完后, 一脸傲娇昂着头,等着安楚跟她再三道谢,然后着急问她相亲对象的事情。

    安楚跟安建业断绝关系, 以及她在大队里声望很高的事情, 梁阿彩当然是知道的。

    之前, 她那个没用的, 被媳妇拿捏的妯娌也找她哭诉过安楚的狠心。

    她都不稀的说她那个蠢妯娌。

    她的儿媳妇可比李香桂要难弄,心思也要深很多了,还不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家里不还是她说了算?

    这跟人相处啊, 要学会拿捏人的七寸。

    对待安楚也是一样的, 她现在最缺什么?

    男人啊。

    像安楚这样离婚的,又是年华正好的女人, 怎么可能不想着再婚的事情?

    也就是之前她家安静那边出了事,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安静身上,不然, 她分分钟让安楚跟安建业低头认错,修复关系去。

    安楚想说,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伯娘头不要再昂着了, 脖子不酸吗?

    还有,她真的不想欣赏对方的大鼻孔。

    从前的从前,安楚遇上过这种自说自话的人, 她被说烦了,就会把人修理一顿。

    对的, 这样的人,你跟她讲道理, 她跟你胡搅蛮缠,你跟她胡讲蛮缠,她跟你讲道理,永远都不会跟你在一个频道上。

    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打服了。

    打到她不敢舞到自己面前就好了。

    不过,这方法现在是不太适用了。

    既如此,安楚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她直接当着梁阿彩的面“砰”一声把院门关上了。

    梁阿彩:……不是,安楚怎么敢的?

    她是要给安楚介绍对象啊!

    她就不怕自己把她恶劣的表现传扬出去,她以后没有人要吗?

    “嘭嘭嘭!”梁阿彩愤怒地大力拍门,“安楚,你什么意思!”

    “快点把门打开!”

    “这位大伯娘,我不需要相亲,也不需要不熟悉的人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说完,安楚就拉着安乐回去了。

    梁阿彩敲了一会儿门,见没有人搭理她,自讨了个没趣,只能先回去了。

    这就是住的偏僻的好处了。

    如果安楚还住在叶家隔壁,这会儿就会有很多邻居围过来看热闹了。

    哦,你要说,安楚在大队里声望这么高,怎么大家还这么不尊重她,要看她的热闹?

    拜托,哪有人不爱看热闹的?

    这不是看热闹的同时,他们还可以给安楚帮帮腔嘛。

    安楚:……真是谢谢了。

    其他的事情,村民们可能会帮她的腔,但人生大事这方面,催婚才是主流,千百年以来都没有怎么变过。

    别到时候,大家看热闹不过瘾,变成了对她的催婚现场,那就尴尬了。

    她可没有打算在这里找个陌生人过一辈子的。

    说实话,这个时代对女子比楚朝那是友好很多很多的。

    女子不再被困在闺阁,只能见识头顶的一小方天地。

    但安楚是见过大天地的大将军,她不觉得自己是块贤妻良母料子。

    她在这里生活的这一段时间算是看到了民生百态了。

    说实话,她觉得在这个时代的女同志同样非常不容易。

    因为女同志天然比男同志更加顾家,顾孩子,且,她们在娘家的时候,娘家人也会下意思教育她们要勤快,要有眼力见。

    从小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她们嫁人后,自然而然就会很温顺,会用自己的全部来撑起小家。

    如果她们运气好,遇上的是个不错的对象,那么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生孩子带孩子孝顺照顾老人上工之余,能略微有些算得上温馨地时光,听丈夫说一句半句暖心的话语。

    这个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女人了。

    还有一种情况,女人还是什么都得干,但摊上了不好的对象,于是被语言打压,冷暴力,家暴。

    或者遇上有搅家精的人家,那真的有苦说不出。

    当然,可能安楚来到这里后,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她见到的也是最普遍的情况。

    这时代当然也有很多自由恋爱,情深不悔的夫妻,只是安楚没有机会遇上。

    如果遇上了,安楚会用纯欣赏的目光去看待,但并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她实在是不想勉强自己去适应新的环境,适应陌生人的生活习惯。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家里的事情,她已经退居二线了,秦诗悦做饭比她好吃太多了。

    安乐多么爱她的妈妈啊,就这样啊,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安楚做的饭好吃的。

    反正过完年后,在厨房,安楚就是打下手的存在。

    然后,安乐经过上次古墓遇险的事情后更加自律了,完全不用她操心一点。

    学习上不懂的有秦诗悦和叶锦书辅导。

    大队里,之前也说了,安楚是妇女主任,还是个很有实力的妇女主任,根本没有人会为难她。

    呃,某个自以为是的人除外啊。

    梁阿彩:……你直接点我名呗。

    关键安楚不缺钱。

    她自己有挣钱的能力和渠道,秦诗悦这边又恨不得把黄金灶台塞到安楚的手里。

    哦,对了,还有安乐收藏的未来极具价值的集邮册。

    嗯,这么算的话,应该还能算上埋在宅子某处的秘密财富。

    这样的配制,她是有多想不通才会嫁人啊!

    她直接就这么养老不香吗?

    为什么她要想不通去给人当牛做马伺候人,还不落好?

    安楚的这些观点就是放到《锦绣人生》大结局那个时间点来说也是有点超前的。

    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的想法会跟安楚一样。

    就比如那位脸大的梁阿彩。

    安楚把她关在了门外,就说明她拒绝的意图已经表现得非常清楚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当做什么都事情没有发生过,翻篇了也就算了。

    但梁阿彩不,她觉得安楚就是害羞了。

    还是非常肯定的那种。

    也是,这样的事情,其实是要跟安楚的长辈商量的。

    安楚已经跟安建业断绝了关系,安建业夫妻都不能算是安楚长辈了。

    那么,能给安楚做主的长辈就只有她了。

    这么一想,她就信心百倍地回到了家里。

    她一回到家里,屁股都还没有放在凳子上,她那个不省心的女婿就急急问她:“妈,怎么样?安楚答应了没?”

    梁阿彩白了冯成光一眼:“我出马,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冯成光狠狠松了一口气,笑着给梁阿彩倒了杯水:“我就说只要您出面,这事准能成。”

    “妈,人家等着相看呢,你跟安楚定好时间了吗?”

    梁阿彩自信一笑:“你让对方定时间就好,安楚那里,我去通知一声就行了。”

    “太好了!”冯成光一拍手,“这么一来,我转正的事情就稳了!”

    “是啊,你也不容易,做了十多年的临时工了。”梁阿彩说道,“我帮了你,你以后对我们安静好一点。”

    “要是再有什么花花肠子,我可是不会饶了你的!”

    “以后,我们安静也是有厂长做靠山的人了。”

    冯成光扯了扯嘴角:“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那个干嘛。”

    “我这么积极要转正,不也是想多赚点钱,好让安静能过上好日子吗?”

    “呵!就怕你把钱都给了外头的狐狸精花。”

    “冯成光我告诉你,安静可是安楚的堂姐,你以后要是对安静不好,自己掂量去吧。”

    安楚都没有搭理梁阿彩,结果,梁阿彩借起安楚的势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冯成光脸上闪过了深深的不耐烦,但他能不能顺利转正,以后能不能有个好的前途,确实是握在安楚的手里的。

    这么一想,他脸上就立刻缓和了几分:“妈,那我先回镇上给人回个话,等人家定下了时间后,我就告诉你,到时候,你通知安楚。”

    “行,你去吧,这么好的条件是便宜安楚了,她哪里会不答应的。”

    梁阿彩这句“条件好”倒是没有错的,看中安楚的是镇上机械厂的厂长。

    他家儿子是他们那一带著名的街溜子,派出所都去了好几次的那种。

    这位厂长一次都没有捞人,态度明确且坚定地让派出所那边从重处理。

    原本么,他以为他儿子是仗着他的势才会有恃无恐的,罚几次就会知道,他不会保他。

    之后做事情总能有点分寸。

    然而……

    物种多样性啊,只能说!

    反正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望子成龙到孩子平安就好到别闯祸就行,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教好了,得借助外力。

    这个外力,就是给他儿子娶个能管得住他的人。

    他打听了一圈,打听到了安楚。

    了解了安楚的品性和能力后,不夸张的说,厂长当场就双手合十拜了拜,感谢老天,总算是找到合适的人了。

    他是想找个人管好儿子,不是想找人被他儿子欺负的。

    安楚这个人选真的是万里挑一的了。

    然后,厂长再一查,好么,他们厂里的临时工还是安楚的亲戚。

    他一开始找上冯成光其实没有直接让人做媒相亲什么的,他就是想从侧面先打听一下安楚目前的个人情况。

    冯成光这个人能力不怎么样,却很会钻营,很会看人眼色,他听了几句就明白了厂长的意思。

    几乎没有犹豫,他就接下了媒人的活。

    厂长觉得由安楚的亲戚出面,安楚那边应该更加容易接受一点,就同意了。

    不过,他也跟冯成光说了,他儿子的事情不用瞒着安楚,直接把话说开就好了。

    安楚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就是在她完全拒绝前,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他能亲自跟安楚谈谈。

    冯成光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头就跟他丈母娘梁阿彩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办成,要是办成了,他就能转正了。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他如果真的促成了厂长儿子跟安楚的婚事,遂了厂长的愿,他转正还真的只是人家的一句话而已。

    以冯成光的性格自然就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梁阿彩会在他面前说这样的大话。

    也是,在他的眼里,安楚是二婚还带着个拖油瓶,能让厂长看上当儿媳妇,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安楚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就是犹豫一下都是对好运气的不尊重啊!

    冯成光兴兴头头回镇上去了,安静没有跟着一起走,她比冯成光了解自己的妈,觉得这事还是有水分的。

    不过她知道,她的话冯成光只会当成放屁,索性什么也没有说。

    等冯成光走远了后,她问梁阿彩:“妈,你真的跟安楚说好了?”

    她跟着梁阿彩虽然回家住了没几天,但安楚的事情她可是听了不少的。

    就安楚现在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什么都听她妈的?

    梁阿彩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有什么说不说好的?”

    “我是安楚的大伯娘,她现在跟她爹妈断绝了关系,她的终身大事,我不管,谁管?”

    安静:……她就知道!

    “妈,你还是去问一下安楚,得到确定的答案吧。”

    “你这么乱来,对安楚是会有影响的。”

    “有什么好问的,我的话,她能不听?”

    “妈,人家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怎么会听你的话?”安静说道。

    “不会的。”梁阿彩很有把握的说道,“到时候我把对方是机械厂厂长儿子的事情一说,她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那可说不定。”安静说道,“安楚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安楚了,不一定会听你的。”

    “她敢?”梁阿彩有些底气不足。

    “妈,我看这事,悬了。”

    “哎,不对,安静,我怎么听着你话音不对啊?”梁阿彩拍了一下安静的手臂,“我做这些是为了谁啊?”

    “你怎么能阴阳怪气的?”

    随后,梁阿彩反应过来了,之前冯成光在外头找狐狸精的事情,安静这里还没有过去呢。

    安静这是不盼着冯成光好啊。

    她拉住安静的手,让人坐到自己的对面开始老生常谈的劝说:“安静,你听妈的,别跟冯成光闹了,早点回家好好过日子去。”

    “别我这里给冯成光办成了安楚的事情,他转了正,转头便宜了那狐狸精。”

    “妈,安楚离婚带着安乐都能被机械厂厂长看中呢,我慌什么?”

    梁阿彩一噎,要是这么说的话,冯成光哪里能跟人家机械厂厂长家的公子比啊。

    梁阿彩不说话了。

    在她心里,安静比安楚好上一百倍呢。

    “妈,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啊,马上要吃饭了。”梁阿彩问道,“哎?你做饭了没?”

    “死丫头,懒死得了,眼里都没活的,到饭点了都不知道做饭啊!”

    梁阿彩碎碎念的时候,安静早就走出家里了。

    她漫无目的在大队里走了一会,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安楚家的院门口。

    院门忽然打开,而她的眼前空无一人。

    安静:……救!

    “大嬢嬢?你来我家里干什么?”安乐打开院门见安静一动不动站着好奇问道。

    “是安乐啊。”

    “呼!”

    “没事,我就是经过你家里。”

    “哦,那大嬢嬢再见啊。”安乐说完就准备关门了。

    她刚刚正对着院子里的残雪憋古诗,听到院门口有动静才过来查看的。

    她知道,大家对她家是有些忌讳的,就没有要请人进来的意思。

    “诶,安乐,你妈在家吗?”安静在院门完全关上前问道。

    “在啊,你找她?”

    “是,我有点事情要跟她说。”

    “那你是进来跟她说,还是我找她出来。”安乐的态度很好。

    安静是上辈子为数不多的对她挺好的人。

    上辈子她只是个生长在乡下的小村姑,被定了镇上人家,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但更多的高兴。

    是安静特意跑过来跟她说那户人家不是好人家,那家的儿子不是健全的人的。

    她跟安静说安家人不会退婚,她不想嫁给傻子只能逃跑,安静还把自己攒的钱都给了她。

    所以,她对安静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我……”安静想说她进去好了,但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安乐,你跟谁说话呢?”安楚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妈,是大嬢嬢。”

    “安静?”她怎么会来这里的?

    安楚从屋子里走出来,安静觉得安楚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安楚让她觉得很陌生。

    “安,安楚?”安静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堂姐。”安楚主动走出宅子,“我们去那边说。”

    “好。”

    安乐探头看了眼两人,把门掩上,回去继续憋古诗去了。

    “堂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安楚问道。

    安楚对安静的感官还是挺好的。

    《锦绣人生》中有提到,安楚离世后,安静其实有提出她来照顾安乐的。

    但李香桂怕安静打安楚留下的院子的主意直接拒绝了。

    对了,那会儿安静虽然没有离婚,但长住娘家,在家里也不是很受待见。

    但她还是愿意照顾安乐,这让安楚对她很有好感。

    “安楚,我妈刚刚跟你说了相亲对象家的情况了吗?”

    安楚:……?

    哦,对,安静是那位大伯娘的女儿,晓得刚刚对那位大伯娘的态度好一点了。

    不过,她可没有什么相亲对象。

    安楚正要解释,就听安静继续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李香桂要把你卖了换彩礼,我跟你说了后,你哭鼻子的样子。”

    “没想到时间一晃,咱们的孩子都很大了。”

    安楚:……原来安静就是当年给安楚报信的小姐妹。

    安楚的态度更好了一些,声音也柔和了很多:“堂姐,我没有答应大伯娘要相亲。”

    “我就知道!”安静叹了口气,“我妈那个人心眼多,又自以为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说道:“她回家跟我说你同意相亲的事情,我就觉得不对劲,”

    “别说你现在改变了这么多,就是当初你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嫁的。”

    安楚点点头,安静这话很中肯。

    “安楚,我跟你道个歉,这个事情,我也是有责任的。”

    “这跟你没关系。”安楚笑着说道,“这是大伯娘做事不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嗨,你是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安静就把自己知道的跟这件事情相关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安楚听后一阵无言。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安楚说道。

    “别,安楚,你还是计较吧。”安静期待地看着安楚,“我妈那边就算了,她干这个事情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

    “那冯成光哪里,你要不计较一下吧。”

    安楚一听,明白了,安静对冯成光的怨念不小。

    见安楚平静地看着自己,安静的肩膀垮了垮。

    跟安楚说了一会儿话后,虽然觉得安楚跟从前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但她们各自结婚后一直没有什么联系,加上安楚的生活出现了大的变故,性格改变挺正常的。

    说实话,她觉得现在的安楚性格才是最好的,能抗事,不吃亏,还能护着身边的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安楚很可以信任,这瞬间她的倾诉欲达到了顶峰。

    于是,她把憋着的很多话都跟安楚说了一遍。

    “冯成光说他就跟那女的多聊了几句,请人家吃了几次饭,别的就没有了,我可不相信。”

    安静怀抱着自己的手臂:“冯成光那个人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

    “他会无缘无故请人吃饭?”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跟他闹起来了,闹得很凶。”

    “冯成光怕我闹到机械厂把他的工作闹没了,就把我妈请了过去。”

    安静叹了口气:“我妈那人你是知道的,既要又要的。”

    安楚:……?

    这貌似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吧?

    好在安静立刻又接着说道:“她是既要我保住婚姻,又要在冯家那里挣脸面。”

    这不,因为她妈的到来,她跟冯成光之间的关系僵得更厉害了。

    她原本就是想闹闹冯成光,冯成光好好道个歉,发誓跟外头那女的断干净,她心里虽然会有疙瘩,但这事情大概率就会这么过去。

    她妈一插手,好么,她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就怎么也消不下去了。

    不是她妈不帮她说话,她妈帮她骂冯成光来着。

    只是她妈私下劝她的时候,那话实在是不好听,成功把她劝逆反了。

    安楚明白了:“行,那我计较一下。”

    “那咱们去套冯成光麻袋揍他一顿怎么样?”

    安静眼前一亮,然后期期艾艾说道:“这,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会。”安楚笑着说道,“他不经过我的同意,莫名其妙给我拉红线,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真的吗?”安静很兴奋,“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安静跟安楚一样,家里是有个哥哥的,冯成光在外头搞破鞋的事情被她知道后,她第一时间其实是回娘家说了这件事情的。

    本意上,她是想让家人帮她出出头,最好打骂冯成光一顿,让他保证以后不再犯错的。

    结果,她娘家从父母到哥嫂个个都劝她息事宁人,还说冯成光有了二心,她这儿再闹,回头人家不耐烦了,直接跟她离婚,她怎么办?

    安静听了当场就回镇上跟冯成光闹去了。

    什么意思?

    做错事情的人是冯成功,却要她忍着?

    凭什么啊?

    不干!

    就是闹!

    她就不信冯成光敢跟她离婚!

    除非他不要他宝贝的工作了!

    结果,闹到现在,冯成光因为要给安楚牵红线退了一大步,这誓也发了,保证也写了,据说跟外头的那个也早就断干净了。

    但安静吧,也烦了,闹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走。

    但她知道,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口气要是不出了,无论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她都不会释怀的。

    她也没有想到,帮她出这口气的,不是她的亲大哥,而是隔房的,很久很久没有联系的堂妹。

    安楚见安静要参与,表示理解,负心汉嘛,别人打十次都没有自己打一次来得解气。

    不过,在那之前有有些事情,她得先弄清楚。

    “堂姐,你要打到什么程度?”安楚问道,“还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见安静不解,安楚就解释道:“你如果还要跟他过,那咱们下手就得收着劲。”

    “不然,把人打坏了还要花你的钱医治不划算,而且,伤太重赚不了钱,吃亏的还不是你吗?”

    安静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

    她忽然就明悟了。

    她不离婚了!

    离什么婚!

    她没有工作,平时就是接些糊纸盒子的手工赚点菜钱,家里大的开销主要还是冯成光在承担。

    以后,她的女儿要上学,要工作,要结婚,哪样不需要钱?

    她不跟冯成光离婚了,她就把冯成光当成赚钱的工具!

    安楚说得对,这工具不能打坏了,小小教训一下就好。

    她跟安楚说了自己的意思。

    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安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不会啊。”安楚说道,“我们的每个选择都要跟据自己所处的环境来选择。”

    “堂姐,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谢谢。”安静感激地拉住安楚的手,“目前,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安楚,我会努力想办法多赚钱的,如果我赚的钱能养活我和我女儿,我就把冯成光给蹬了!”

    “好。”安楚失笑,点头支持安静。

    “那这样的话,咱们打冯成光的时候就得收着点劲了。”安楚说道。

    安静有些遗憾地点头:“便宜他了。”

    兴致勃勃去找机械厂厂长交差的冯成光还不知道有人要给他套麻袋,正畅想着他牵线成功,顺利转正,以后走路都能生风呢。

    机械厂家属院,厂长段奋斗难得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最近这几天,他的好大儿都安安分分待在家里,没有再出去闯祸了。

    这生活一下子清静美好得不像话了起来。

    段奋斗惬意地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

    这才叫生活嘛。

    “咚咚咚。”极有分寸的敲门声响起,段奋斗放下报纸去开门。

    “厂长,我来给您报喜了。”冯成光微微弓着身体,语带讨好地说道。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段奋斗微微有些疑惑,“进来说。”

    “哎。”冯成光迈着小步子走进厂长家里,他小心翼翼环顾了一下四周。

    厂长家真是气派啊!

    不是说里面的装修有多豪华,而是气势。

    冯成光觉得自己一走进这里,就会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不敢造次。

    他稳稳心神,收了收脸上谄媚的笑。

    “厂长,安楚那边已经同意相亲了。”

    楼梯上传来动静,冯成光抬头看去。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到笔直站在楼梯上的年轻人身上,年轻人的脸藏在光影中,平白给了人一丝莫测。

    冯成光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弓着背笑着打了声招呼:“段同志也在家啊。”

    段衡淡淡“嗯”了声,走下楼坐到了段奋斗的身边。

    段衡一坐下,客厅的气氛就微微有些微妙了起来。

    冯成光此时只有一个感觉:安楚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厂长家条件好就不用说了,厂长公子竟然还是个这么优秀的人。

    到底是谁在外头说厂长公子是个街溜子来的?

    谁家街溜子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外面套一件黑呢绒大衣,一副国家干部的打扮啊?

    段奋斗心里一紧,给自家这冤家说媳妇的事情,他还没有跟儿子沟通过呢。

    他装作很随意的把搪瓷杯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下,以防待会儿段衡顺手拿它砸人。

    “你继续说。”段奋斗轻咳一声,示意冯成光说道。

    冯成光咽了咽口水,笑着说道:“安楚那边说您定个时间通知她一声就行,她那边都可以。”

    “行,那就明天中午,我在国营饭店订个包厢。”段奋斗一脸高兴地说道。

    说完,他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偷偷觑了段衡一眼。

    见段衡竟然只是肃着脸坐在他旁边,忽然就觉得老怀安慰了起来。

    看,他儿子也是很懂得体贴他这个老父亲的。

    长大了啊,知道在外人面前给他这个老父亲长脸了啊。

    “那厂长,我现在再去一趟丰收大队通知一下安楚。”冯成光说完了事情,也不敢在厂长家里多待,笑着站起来,就往外头。

    “好好好,冯同志,这个事情麻烦你了,等事情成了,我给你封个大大的媒人红包。”段奋斗亲自把人送出门。

    冯成光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太有脸面了,被厂长亲自送出门什么的,他可以跟人吹嘘很久了。

    冯成光走后,段奋斗坐到段衡身边,干笑着说道:“儿子啊,给你安排相亲这个事情呢,爸应该早点跟你商量的。”

    “现在,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人家女方都同意相看了,你看?”

    “明天中午我会去的。”段衡说完站起来往外走去。

    “哎,你去哪里啊?”段奋斗问道,“马上吃完饭了啊。”

    “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段衡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段奋斗一脸欣慰,哎呦,他儿子竟然会态度这么好地回他话了,有进步有进步。

    这么一想,他对安楚就更加满意了。

    从前,他选中安楚做儿媳妇那是看中安楚武力值高,能管得住段衡。

    再不济,也能把段衡打服了栓在家里,不让他出去霍霍。

    这会儿,他眼见着儿子态度也好了,语气也和顺了,人看着就是成长了。

    段奋斗的心啊,那个熨帖,就别说了。

    果然啊,成家立业后男人就会成熟是真的啊。

    是他不对,他一直以为儿子不够成熟,怕霍霍了人家好姑娘,想着等儿子成熟长大一些再给他说媳妇。

    早知道说媳妇的威力这么大,他应该早点想到这个的啊。

    段奋斗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个自得的笑容,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哼着革命小调看起了报纸。

    冯成光走出段家后,那股子小人得志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迈着外八字步,昂着头往丰收大队的丈母娘家里走去。

    这么看来,他那个没用的老婆还是不能蹬了的。

    他看着厂长对安楚非常满意和看中,只要厂长公子不反对,这门婚事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那他跟厂长公子就是连襟了啊。

    平白多厂长家这么厉害的亲戚,他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蹬了自家老婆。

    唉,想到下半辈子,他都要看着安静那个一天天只知道柴米油盐,不修边幅的黄脸婆过日子,他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委屈。

    想当初,安静多漂亮一大姑娘啊。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顶着家里人反对坚持把人娶回了家。

    这才过去几年啊,安静就成了现在的模样了。

    此时被他念叨的安静和安楚正在往镇上赶的路上。

    安楚的手上还拿着个麻袋。

    安静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说我是个黄脸婆,还不事生产,我离开他一准饿死。”

    “我就说他干了十几年的临时工,每个月要不是有我糊盒子补贴家用,哪里能攒下来钱。”

    反正安静不内耗,冯成光攻击她,她也挑着对方的痛点踩。

    安楚莞尔,她觉得安静这样挺好的。

    “然后呢,他有没有对你动过手?”安楚问道。

    “那倒没有。”安静说道,“他要是敢打我,我肯定要还手的。”

    “就算当场打不过,等他睡着了,我就把人绑起来打。”

    “那会儿,我连菜刀都磨得比以往锋利呢。”

    冯成光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搓了搓手臂,这天也不冷啊。

    第50章

    冯成光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心说,莫非是自己太兴奋了,兴奋到都打寒颤了?

    也是, 想到自己勤勤恳恳上了十多年的班, 什么脏活苦活都抢着干, 结果一直只是个临时工, 他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就别提了。

    现在呢,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转正了,接下来,没准还能乘着东风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这么高兴的事情, 他表现得激动一点也是正常的。

    哦, 对了,他得走快点, 除了跟老丈母娘确定安楚的事情外, 他还得把那个黄脸婆给哄回家。

    以后跟厂长家的关系可是得靠着黄脸婆来维系的。

    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明白人,知道“媒人”这个身份不可能长久维系他跟厂长家的关系, 而实打实的亲戚关系可以。

    冯成光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出了镇子。

    他没有发现,段衡正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安楚一直没有改掉不断观察周围环境的习惯。

    所以很自然的, 她在冯成光发现她们姐妹俩之前先发现了对方。

    “堂姐,不要出声。”安楚轻声说完,拉着安静躲到了大树后面。

    安静现在对安楚已经是十足十的信任了。

    在她这段失败的婚姻里, 只有安楚只站在了她本人的立场上看问题。

    安楚一说不让她出声,她就什么也没有问, 非常顺从地跟着安楚躲到了大树后面。

    安楚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安静往镇子的方向看。

    安静依言往那边看去, 什么也没有啊?

    等等,那个走路故意挺着肚子,昂着脖子跟个斗鸡似的人不就是冯成光么!

    安楚真厉害,这么老远就看到了人。

    安静想到待会儿她就能暴打渣男了,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握紧拳头,转身看了眼安楚。

    见安楚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麻袋,淡定地冲她点头,安静略微冷静了一些。

    冯成光怎么能想到自己口中的黄脸婆,他一口一个离开她就会饿死的安静会找人“伏击”他呢?

    哦,对了,准备“伏击”他的人,还是他转正升职路上的关键人物呢。

    冯成光一脸意气风发走过大树,安楚眼疾手快跳出去,一麻袋把冯成光从头到尾套起来,伸脚一绊,冯成光“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谁啊,你们先干什么啊?”冯成光惊慌地大喊道。

    安楚冲着大树后的安静点了点头,安静冲出来就对着冯成光猛踹。

    安楚说了,她就是个普通女同志的力气,怎么解气怎么打就行,不往要害上招呼,冯成光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非常听话,没有踢头,没有踢档,尽量踢踹冯成光的四肢和肉最多的肚子。

    “哎呦!哎呦!”

    “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镇上机械厂厂长公子的连襟,你们这么打我,是要得罪机械厂厂长的啊。”

    一路跟着的段衡:……没有妻子,但有连襟?

    这人果然不是什么老实人。

    要是个老实人也不会把亲戚往他这个“火坑”里送。

    段衡当然没有上去解救他“连襟”的意思,他甚至跟之前的安楚一样躲到了大树后面看着冯成光被打的画面。

    哦,不对,严格来说,他看的人是环手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冯成光被打,帮着压阵的安楚。

    这张脸……

    “呜呜呜,真的别打了,我错了,我不该吹牛的,我还不是厂长公子的连襟,他们明天中午才相亲。”

    “但是厂长很满意安楚,他们的关系很快就会定下来,我未来确实会成为厂长公子的连襟。”

    “你们别打我了。”

    “你们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给句准话啊,太疼了啊。”

    安楚:……好家伙,她的未来被这个不知所谓的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忽然就很生气了要怎么破?

    安楚出脚“啪”一声踢在了冯成光的脖颈上,直接把人踢晕了。

    她怕这人再多说几个字,她就要杀人了。

    “嘶!”

    “安楚,我们不会把冯成光给打死了吧!”安静惊呼一声。

    “不会,我只是踢晕了他。”

    “你还打吗?”安楚问道。

    “我想再抽他几个大嘴巴。”安静弱弱说道,“这么多年,我就没有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顺耳的话。”

    反正人晕了,安楚就把麻袋收了起来。

    然后,她冲着安静微微颔了颔首。

    安静一喜,上去对着冯成光“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一边打,还一边说道:“让你叫我黄脸婆,让你说我跟女儿离开你马上就会饿死,让你搞破鞋还理直气壮!”

    “哎呦~”

    糟糕!

    冯成光竟然要被抽醒了!

    安静麻爪,下意识看向安楚:怎么办?再把人踢晕吧!

    “你终于醒了。”安楚淡定地把麻袋展示给还在迷糊的冯成光看,“你得罪谁了?”

    “怎么青天白日的被人套了麻袋暴打?”

    安静:……啊对!

    安静立刻接上话:“是啊,成光,还好我跟安楚经过,发现了昏倒的你,不然,你可能就死在这里了啊!”

    冯成光:……不至于,不至于,也就是一些皮外伤罢了,不会死的。

    安静边说边把人扶着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冯成光恢复清明后有些怀疑地问道。

    刚刚踢打他的那个人力气不大不,会不会是安静打他啊?

    安静有些紧张,现编道:“你走后,我去跟安楚谈心,她劝我要珍惜家庭。”

    她越说越顺口:“但我还是有点过不了心里的那关,这不,她准备送我回家呢。”

    “多亏了安楚坚持要送我回家了,不然,我可能就成了寡妇了,呜~”编不下去了,安静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冯成光怕怕安静的肩膀,她这么担心自己,肯定不是打自己的人。

    也是,自己是家庭的支柱,安静怎么可能会打他呢。

    唉,可能是宝儿不甘心他提出分手,找人打的他吧。

    他就知道宝儿舍不得他,找人打他也避开了要害,冯成光自恋地想道。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走了。”安楚拿着麻袋准备离开。

    “安楚,等等!”冯成光挣扎着站起来,“我跟厂长那边说好了,他明天中午会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包厢里摆饭,你到时候穿得体面一点,给人留个好印象。”

    安楚厉眼扫向冯成光:我看你是刚刚被打轻了。

    “谁答应的相亲,自己去。”说完这句,安楚转身就走。

    “哎,不是!”冯成光“尔康手”,“安楚你什么呢意思?”

    “相亲的事情不是你答应的吗?”

    “别说了。”安静拉了拉冯成光的衣服,“安楚根本没有答应,是我妈自说自话的。”

    冯成光整个人都傻了:“怎么可能!”

    “你妈不是说她是长辈,她去说,事情就能成的吗?”

    “那是她以为,安楚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听吗?”

    “而且,谁让你这么急的,我这不是去见了安楚,跟她说上话了吗?”

    冯成光一把握住安静的手:“媳妇,你可得帮帮我!”

    “段厂长那是什么人,如果知道我假传消息,别说转正的事情了,就是临时工,我可能都当不成了。”

    “媳妇啊,到时候,谁养活你和女儿?”

    安静:……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是离婚好了。

    安静抽出自己的手,有些为难地说道:“安楚那边不太好劝啊,我看她根本就没有再嫁的意思。”

    “那不成啊,就算,就算她不嫁,明天的饭局,她也要去啊。”

    “不然,我以后怎么办啊,嘶!”冯成光捂了捂肚子,疼。

    “那这样吧,你先回家去,我再去劝劝安楚。”安静说道。

    反正,她现在也不想跟冯成光相处。

    “这样也行,媳妇,你一定要说服安楚啊。”

    “知道了。”

    安静目送冯成光离开后,径自回了娘家,她才不会去劝安楚呢。

    安楚现在的情况比之前不知道好多少,嫁什么人啊?

    机械厂厂长的公子,家庭和身份背景都是顶好的。

    但人不行啊,那可是镇上著名的街溜子。

    打人可凶了。

    咦,不过,这位厂长公子传出来的事情好像都是今天打了谁,明天打了谁,还从来没有什么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事情啊。

    算了,这跟她也没有关系,反正安楚也不会嫁给厂长公子。

    在安静夫妻前后离开后,段衡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他看向丰收大队的方向,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位女同志的脸和名字都很熟悉呢?

    熟悉到看到那位女同志的脸,念到她的名字就会心痛的程度?

    他又转头看了眼镇上的方向。

    本来,他跟出来就是要打一顿多管闲事的冯成光的。

    但现在,暂时先记账上,以后有机会再教训他吧。

    段衡提步往丰收大队的方向走去。

    安楚回到大队后,直接去找了钱进。

    关于基础武学班,她想现在就开课。

    算算时间,其实总共也没有几节课。

    不过,这个课程可以长期不定时的开启。

    反正,安楚还是很愿意教大队的女同志们一些自保的招式的。

    钱进对安楚愿意开班教大家习武,真的是很感激的。

    这个事情报到公社,他妥妥又会受到表彰的啊。

    现在安楚说要开班了,他哪里有二话啊,连忙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大队部喊喇叭去!”

    “安楚,谢谢你啊!”

    上报会得到表彰的事情,钱进没有瞒着安楚,如果安楚不愿意把这个事情上报,那他虽然会遗憾,但也会尊重安楚的意愿的。

    好在,安楚一如既往的慷慨大气。

    “这不是什么大事。”安楚笑着跟钱进道别。

    安楚边走边复盘自己教学的进程,等走到后山山脚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冷冷说道:“出来吧。”

    段衡从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走出来。

    “军师!”安楚愣住。

    随后,她高兴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段衡。

    “军师,你也来啦!”

    他乡遇故知啊,安楚可太高兴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安楚放开段衡,握紧拳头在段衡的肩膀上狠狠捶了一下:“怎么鬼鬼祟祟跟着我,你的君子之风呢!”抱怨的话是用玩笑亲昵的语气说出来的。

    段衡愣愣看着安楚,熟悉的感觉更加深刻了起来,可是,他很确定自己是不认识安楚的。

    可安楚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熟稔?

    “安楚,我是段衡。”

    “嗯,我知道啊。”军师姓段名知衍,字桁,五行少水木,所以名和字中都补了啊。

    段衡:……说的是一个名字吗?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怎么了?”安楚之前太高兴了,这会儿发现军师的神情不太对,忍不住问道。

    段衡其实很希望自己就是安楚口中的军师,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其实,以他的性格,之前在家里听到他爹跟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要插手他的婚事,他早就炸了。

    但当听到相亲对象的名字是安楚时,他整个人的关注点就不在相亲这件事情身上了。

    那个时候,他除了要教训一下冯成光这个多管闲事的,就是想问出安楚的下落。

    他想见安楚!

    他想弄清楚,为什么自己对安楚这个名字的反应会那么大。

    不骗人,听到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激动的。

    从小到大没有这么激动过。

    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个啥?

    他虽然是个街溜子,但他不屑于骗人。

    于是段·街溜子·衡打了个直球:“安楚,我就是那个跟你相亲的机械厂厂长公子。”

    安楚:……啥?

    闻言,安楚生生愣住了。

    “所以呢?”安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问了个啥,“我明天要去镇上国营饭店吃饭吗?”

    呃……

    两人同时沉默。

    段衡见安楚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应该不是你口中的军师。”

    “但我对你的名字和脸都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安楚:……失忆了?

    她很确定面前的人就是军师啊。

    “我们好好聊聊?”安楚说道。

    “好。”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段衡就把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安楚听明白了,军师跟她的经历不一样。

    她是直接灵魂穿越,军师像是投胎转世。

    “那你有没有常常做梦什么的?”安楚问道。

    段衡摇头:“没有。”

    “在听到你的名字之前,我一直很正常。”并且还成了镇上著名的街溜子,专门打人的那种。

    但是,被他打的都不是好人,这点,他可以保证。

    有几次把人打狠了,去了派出所,等事情查清楚后,他基本也是赔了医药费后就没事了的。

    他从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行侠仗义,惩恶除奸,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安楚面前,他觉得这些好像成了黑历史了。

    段衡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安楚看到后,更加确定段衡就是军师了。

    这个小动作,跟军师一模一样。

    这世上确实会有长得像的人和巧合的事情。

    但她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挚友!

    “对了,你为什么叫我军师?”段衡先说自己的事情是为了表达诚意,现在该到了他提出疑问的时候了。

    “你就是军师啊。”安楚眼珠一转,“我拥有前世的记忆。”

    段衡:……

    虽然觉得安楚是在忽悠自己,但段衡还是下意识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放心。

    他想说让安楚实诚点,别忽悠人,但他又觉得安楚没有对他说谎的理由。

    安楚:……虽然但是,面对没有记忆的军师,她总不能大喇喇说:嘿,我是灵魂穿越到这里,是你送我过来的,你还记得吗?

    这不妥妥让眼前的段衡以为她脑子有问题吗?

    事实上,要不是莫名其妙觉得安楚很熟悉,可以绝对信任,段衡在听到安楚神叨自己的有前世的记忆的时候,就该甩手走人了。

    事实上,段衡只是尴尬地挪了挪屁股。

    他保证,这一刻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最耐心,脾气最好的时候。

    安楚见段衡听得认真,就继续往下编,呃,不是,是继续往下说。

    “前世,你我是并肩作战的挚友,我们一起横扫千军,保家卫国。”

    巴拉巴拉……

    “军师,能再见到你,真好!”安楚笑看着段衡。

    段衡听出了安楚话里的认真,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然后,他鬼使神差说了句:“那明天中午的相亲饭,你来吃吗?”

    安楚沉默了一会后,点点头:“吃吧,你父亲的面子,一定要给的吧。”还得把这个乌龙的事情给人家解释清楚了。

    段衡想说,给不给面子无所谓的。

    安楚要是不愿意去,他跟老段解释几句也就是了。

    但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我跟我去一趟家里,我拿给你。”安楚说道。

    她是想到了小册子,那是军师亲自撰写的,没准能唤醒军师的记忆呢?

    段衡愣了一下,就这么请他这个还是陌生的男人到家里去,真的好吗?

    但他还是很诚实地站起来,跟上了安楚的步伐。

    安乐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的时候,惊讶了一下。

    她们家第一次有客人愿意上门呢!

    还是个看上去气质出众,长得很,嗯,清风明月的男同志。

    安楚把人领进门:“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东西。”

    “好。”

    “你好。”安乐好奇地看着段衡。

    段衡不会和小孩子相处,但这是安楚的小孩,他牵了牵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安乐:……要不您别笑了?

    这一笑,刚刚清风明月的印象一下子模糊了,变成了会吃小朋友的怪叔叔。

    安楚很快从屋里走出来,她的手里拿着小册子。

    “给,你拿回去看看。”安楚把小册子递给段衡。

    段衡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册子是古物。

    所以,安楚这么信任他吗?

    第一次见面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了?

    “拿着啊,怎么了?”安楚见段衡光看着小册子发呆,出声催促。

    “谢谢。”段衡接过小册子,珍而重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我看完了就还你。”

    “不着急,你好好保存就行了。”安楚笑着说道。

    “那我走了。”

    “明天中午……”

    段衡还没有说完,安楚就接话:“我会准时过去的,到时候,我会跟令尊解释清楚的。”

    “……好。”段衡的想法很复杂,想说些什么,最后憋出了一个“好”字。

    目送段衡离开后,安乐问安楚:“妈妈,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叔叔的?”

    “很久很久以前吧。”安楚笑着摸了摸安乐的脑袋,“古诗背得怎么样了?”

    安乐皱着小脸说道:“光背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要根据景,物背出来就有点困难。”

    “正常,多练就好了。”安楚安慰道。

    老墓那边,鲁长风隔一会儿看一下许修桉,隔一会儿看一下许修桉,终于把许修桉给看烦了。

    “有事说事。”许修桉说道,“别谈了对象就变得娘们唧唧的。”

    鲁长风磨磨蹭蹭走到许修桉身边,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许团,我刚刚不是从我丈母娘家里吃完饭过来值班吗?”

    许修桉:“说重点。”

    “我看到安楚领着一个长得特别精神的小伙子去了家里。”

    “那个小伙子,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是镇上机械厂厂长家的公子。”鲁长风一口气把刚刚无意中看到的事情跟许修桉说了一遍。

    许修桉一愣:“安楚?”

    “对。”鲁长风点头,加了一句,“我听我爸妈说,最近厂长正在给段衡张罗相亲。”

    “噢,段衡就是厂长公子的名字。”

    “许团?”

    许修桉深吸了一口气:“等专家们过来安排好工作再说。”

    今天是专家们复工的日子,许修桉他们要等专家们过来,协助他们搭帐篷什么的。

    许修桉说完这句话没有多久,专家们就到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鲁长风忍不住咋舌。

    过年前只有黄老和他带的几个助手呢。

    许修桉迎上去和黄老握手:“黄老,计划里没有这么多的人吧?”

    黄老笑着说道:“是,一开始确实是只增加了几个老专家。”

    只是,过年那会儿,有很多人给他打电话了解这座的古墓的情况。

    他就把自己的发现跟他们交流了一下。

    最后,专家们对古墓都非常感兴趣,知道他这边要开工,就带着自己的助手和朋友都过来了。

    这人看上去就很多了。

    许修桉默数了下人数,又看了下周围的环境,非常客观地说道:“黄老,这附近没有那么多的地方扎营。”

    “而且,人一多,咱们供应餐食就会相对困难一些。”

    “我知道,这些我们来之前都考虑到了。”黄老笑着说道,“我待会儿会去丰收大队那边找大队长商量住在村民家里。”

    “或者,让大队长拨一个空房子给我们住也行。”

    “至于我们的餐食,也可以交给大队负责,咱们给工钱。”

    说到底,只要专家们愿意出钱,对居住和饮食又没有很挑剔的话,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的。

    许修桉也是这个想法。

    “那我待会儿陪着您去找大队长吧。”许修桉说道。

    “行。”黄老笑着一挥手,“伙计们,正地儿到了,咱们就按着原本的计划开工吧。”

    “行!”

    黄老的那些老伙计们一到老墓,眼里就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这会儿黄老一发话,他们自然就开始了工作。

    见大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黄老就和许修桉去丰收大队找大队长说住宿和吃饭的事情了。

    钱进一听这是能给大队创收的事情,哪里有不乐意的。

    不过么,专家人多,要么把专家们打散住到好几户村民家里,不然,就得找一个大一点的院子安置了。

    钱进的眼神看向了秦家老宅的方向。

    如果这个宅子没有被安楚买下来,倒是一个很好的安顿专家们的地方。

    反正考古的专家,古墓都不知道下了几个了,这种有点神异的宅子,他们肯定是一点也不忌讳的。

    没准等他们挖掘完老墓搬走后,这宅子还能卖出去呢。

    不过,现在,这宅子是安楚的,这就不方便了啊。

    “黄老,您跟专家们一定要住在一起吗?”钱进问道。

    “最好住在一起。”黄老说道,“这样交流方便。”

    “也是。”钱进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那您等等,我去问问安楚。”

    “噢,是这样,她搬家后,原来的院子空了出来。”

    “她那个院子虽然房间不多,但位置挺大的,多摆些床位,应该能住得下。”

    “咱们大队空着的屋子只有安楚那个老房子了。”

    “那咱们一起去问问,去看看。”黄老说道。

    听到钱进说是安楚的房子,黄老内心已经拍了板,决定就租安楚的院子了。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安楚听明白钱进的来意后,和躲在厨房探出头来的秦诗悦对了个眼神。

    她笑着对黄老说道:“租给考古队的专家们没有问题。”

    “不过,我那院子房间不多,专家人数要是很多的话,可能住不下。”

    “这样,黄老,我领您去看看。”

    最后,黄老还是决定租下安楚的屋子。

    一来丰收大队没有其他的空着的屋子,二来么,安楚的屋子离老墓那边不是很远,出行很方便。

    再一个,隔壁的方桃听说他们找人做饭,直接接了这活计。

    这样一来,吃饭就很方便了。

    至于房间和床位不够,都是大老爷们,放几个床板就好了。

    他们最艰苦的时候,还幕天席地睡过很长一段日子呢。

    商定好了事情后,黄老就立刻返回老墓那边参与考古了。

    许修桉留了下来,想和安楚说几句话。

    “许公安,你要跟我说什么?”安楚好奇问道。

    想了想,她最近也没有帮着许修桉破案抓坏人,所以,应该不是要给她奖金。

    那是什么事情?

    莫非又要招她加入他的团队?

    可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啊。

    “安楚同志,我对你很有好感,我希望能跟你成为革命伴侣。”许修桉认真地说道。

    安楚:……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安楚有些不解,她跟许修桉虽然有些交集,但几乎没有私下的相处。

    换句话说,她不了解许修桉,许修桉看到的也几乎都是她的表象。

    那么,许修桉喜欢的,就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个安楚了。

    想到这里,安楚就说道:“许公安,首先,很感谢你对我的看重。”

    安楚的话一出,许修桉心里就是一“咯噔”,这可不是接受他表白的开头语啊。

    果然,就听安楚继续说道:“不过,许公安并不了解我,看到的也都只是我的表象。”

    “所以,你的喜欢可能是一种错觉。”安楚总结。

    许修桉立刻反驳:“不,安楚同志,我是很认真的!”

    “如果你是顾虑我们之间了解不够的话,我会在这里驻守很长一段时间,我相信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互相了解的。”

    安楚微微一笑:“许公安,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话做事的时候,几乎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来考虑问题的?”

    “什么?”

    “就像你刚刚说的,你说,你有很长一段时间会驻守在这里,所以,我们能有时间互相了解。”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安楚摇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么,我问你,如果你的上官忽然又把你调走了呢?”

    “比如说,你明天就被调走了,并且不会再被调回来呢?”

    “那你是选择放下工作,专门花时间来跟我互相了解,还是立刻启程去执行新的任务?”

    许修桉沉默,从本心上来说,他自然是想留下来跟安楚互相了解确定关系的。

    但事实上,他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命令!

    安楚继续说道:“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做出大的变动。”

    “许公安的家,是在京城吧?”

    “是。”

    “我不愿意去京城生活。”安楚坦言,“我也不会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妻子,好母亲的。”

    “安楚同志,我……”

    “许公安,我不适合你。”安楚直言,“等古墓挖掘工作结束了,你就会回归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来南方这个小镇。”

    如果撇开所有的事情不谈,安楚接受了许修桉的感情,那么,她首当其冲要面临的,就会是搬家。

    离开丰收大队,离开安县,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面对全然陌生的人,重新让自己去适应新的人际关系。

    她不喜欢。

    如果她非常在意许修桉,愿意为了他面对挑战,那接受任何困难都是应该的。

    但她很确定,自己不喜欢许修桉。

    许修桉这个人跟上辈子的宁安楚大将军很像,无论他内心对安楚有多看重,他最终的选择永远都会是责任和家国。

    这样的人是极好的人,他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可以是谈天说地挚友,但不适合成为一个丈夫。

    安楚已经从过去的生活中完全脱开了身,也无意再让自己接触上辈子的那种生活。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可能接受许修桉。

    许修桉有些沮丧,他以为安楚即使一下子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会慎重考虑的。

    没想到,安楚直接拒绝了。

    他忍不住问道:“是因为镇上机械厂厂长家的公子吗?”

    他想说自己的家世比那个所谓的公子要好很多很多。

    但他又觉得这么说有点侮辱安楚了,及时闭了嘴。

    也好在他闭嘴了,不然,安楚跟他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安楚很认真地回答许修桉:“不是。”

    她不会接受许修桉的感情,却不会骗他:“至少目前不是。”

    “可我听说机械厂的厂长在安排他相亲。”

    安楚点头:“这是个乌龙,我会跟厂长解释清楚的。”

    “那你们?”

    安楚摇头:“不知道。”

    安楚没有办法跟人分享自己在这里见到军师时内心的喜悦和震惊。

    军师是她天然就会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是这样而已。

    她并没有把军师列入结婚对象的意思。

    安楚还是原来的想法,一个人挺好的。

    “安楚,你能不能”尝试着接受我看看?

    “不能。”许修桉话还没有说完,安楚就斩钉截铁地回答。

    许修桉:……

    许修桉离开后,安楚也回了家。

    她并不怀疑许修桉此时的真心,但她跟许修桉真的不合适。

    也,不可能。

    回到家里的段衡,直接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段奋斗一看,坏了,这又是谁惹了他家的祖宗了?

    他来到段衡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问道:“儿子,你今天没打人吧?”

    “……没有!”段衡回答。

    段奋斗提着的心还没有放回原处,就听段衡继续说道,“本来是要打一顿冯成光的。”

    段奋斗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这混小子,媳妇还没有过门呢,先把媒人给得罪了?

    “不过,他被别人给打了,我就没动手。”

    段奋斗:……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说话大喘气让他紧张。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生的,受着呗。

    “谁打的冯成光啊?”段奋斗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打人啊。”

    “因为冯成光做事不地道。”

    “至于谁打的。”

    “谁?”段奋斗连忙问道。

    “我不想说。”

    段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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