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拆着副驾驶走, 搭上把手却是没拉开,睿雪抬眼对上那双含笑的眼。
俯身,歪头, 瞪他。
不满比雨声还大。
贺逢年甚至没收搭在按键上的手,扬眉:“这位小姐, 请问您找谁?”
“找你。”她冷脸。
“不好意思, 我在等我女朋友,我诶!去哪?”
眼见睿雪就要离开,贺逢年直接推门下车追过去。
快步拉上她的手腕,俊冷的脸上有些红晕:“去哪?”
手腕甩不掉,睿雪也不和他挣, 抬脚往前走, 手腕收着劲儿,一副要带贺逢年走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拉着, 直到她在车边停下, 抬眼看来, “现在可以松手了吧。”
“嗯。”
贺逢年环胸站在她身后。
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什么,松了环胸的手臂, 神色也不似刚才放松。
只一件短裤和单薄的长衫,在室内还好,来地下车库就会冷上几分, 还是外面下着雨的地下车库。
不等他开口, 睿雪已经拿了东西关上车门。
掂了掂手里的,睿雪不觉得意外。
在车里放这么久, 果然凉了。
“你——”
手腕被他拉着,又往他的车的方向走, “你干嘛?我还没拿完呢。”
他停下来,“你要拿什么?先去车里,我帮你拿。”
把芝士牛肉卷递给他,“给你的。”
两人停下,贺逢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呢喃:“给我?”
以为他这是不想要,睿雪转身要走,“不吃我留着明早吃。”
“我吃。”拉着她手腕的力道收了收,接过来扬了扬唇,“你下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睿雪任由被他拉着走,四肢懒散,“别自恋好嘛,外面下着雨呢,外卖肯定比之前慢了好几倍,我是怕你饿死在小区,给别人添麻烦。”
他低头笑笑,不敢让自己表现得太放肆,压着唇点点头:“嗯,不敢麻烦别人,就麻烦你。”
“嘶。”睿雪瞥他,“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你先上车,看你手冰碴子一样凉,上车了我慢慢跟你说。”
稀里糊涂上了车,睿雪坐在副驾驶眨眨眼,看向上车的贺逢年,“我要上去了,我妈妈还在上面,不知道她睡没睡。”
贺逢年抬手腕,“十一点了,肯定睡了。”
“哼,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妈似的。”
明显的一股热气轻缓地包裹着她,冷意褪去,冰凉的手的逐渐回温。
又不自觉想起适才她还和闻玲在楼上为了贺逢年争吵,现下她却坐在他的车里,听他对以往闻玲夫妻的睡觉时间把握。
思绪飘回往昔,睿雪想到小时候贺逢年每次和贺盛鹏吵架了,或者睡不着就半夜来找她,趴在她的窗,敲她的玻璃。
第一次应当是他们小学四五年级,漫天漫地的大雪,贺逢年那时候头顶全是冰碴,窗外亮堂堂的却被个人
影占满。
小睿雪当时吓地不行,直到听到小贺逢年的声音才忍住没喊人,忙给他打开窗让他进来。
男孩的衣服已经被雪打湿,额前的头发也湿着垂下,有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她手上。
也顾不上骂他大半夜跑出来吓人,关了窗就去找毛巾给他。
边擦边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问完了又骂,又怕被父母发现,只能小声的骂。
小贺逢年为自己辩解:“叔叔阿姨每次十一点就熄灯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小睿雪骂他有病,小贺逢年也不还嘴,只是呆坐着看他。
忽然出声道:“睿雪,他们都说我们以后要结婚的,你知道吗?”
小睿雪摇头:“不知道。”
“笨。”
“你不笨你知道。”
“本来我不想和你结婚,但你刚刚擦擦”
男孩的浮现些红,可屋内的灯没有全开,小睿雪瞧不见。
本就被惊扰睡觉的她有些起床气,此刻困意重现,耳边又是磨磨唧唧的话,小睿雪不耐烦:“擦什么啊?”
“帮我擦衣服的时候我觉得你还挺好的,我想和你结婚。”
“神经病吧你!”小睿雪惊呼一声,觉得贺逢年一定在梦游,“谁要跟你结婚,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小贺逢年追问她为什么,小睿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床边走:“小时候咱们就在一起,长大了我一定要和你分开,去交新的朋友。”
两个小孩躺到床上,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直到小睿雪都睡着了又被他摇醒,听他还没变声又霸道着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不行睿雪,以后你可以交新朋友,但是我们不能分开。”
唇角勾起弧度,睿雪垂眸浅笑。
笑意还没蔓延至眼底,倏地黯灭。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第二天戴从之会去世,贺逢年会没了母亲。
还记得在戴从之的葬礼上,闻玲抱着贺逢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说以后贺逢年就是他的儿子
“笑什么呢?一会笑一会严肃的。”贺逢年碰她,“变脸?”
“神经。”睿雪别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他笑笑没答,打开外面那层锡纸递过来,“咬口。”
到了唇边的拒绝却被她生生咽下,她离开靠垫,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咬了口。
微凉的牛肉卷在口腔中化开,已经凉透了,芝士也不能拉丝了,外面那层面也硬硬的。
不好吃了。
味如嚼蜡般咽下,还想问车里有没有水,听到声响,睿雪侧目看去,正巧看到贺逢年张嘴咬上芝士牛肉卷,还是她刚刚咬过的地方。
面上腾地一热,别扭的移开眼。
“我不下来的话你打算吃什么?”
“出去逛逛看,哪家店还营业就吃哪家。”他嘴里被牛肉卷塞满,下意识看向已经黑屏的手机,勾唇。
几分钟前,贺逢年取消了外卖订单,外卖小哥十分不乐意,一条一条的信息发过来,指责贺逢年他已经在去的路上了,还淋了一身雨,问他为什么他说取消就取消。
贺逢年看完什么也没说,打赏他一万,对方信息轰炸消失,贺逢年以为他不满意,又打了两万,对方直接一个谢谢老板的跪地表情发过来,贺逢年也不高冷,回了句“谢谢你送地这么慢”,对方彻底消失。
满意地放下手机,他转头看见睿雪的神情才好心情地打趣。
“这么大的雨,又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店开门。”
贺逢年本想说有,刚刚点外卖那家就是,又怕被她发现转移话题。
“像不像我们大三被人锁在阶梯教室的那晚?”
听着车外的雨声还有昏暗的车内,一时间还真有些恍惚。
睿雪点头。
“也不知道那时候是谁把咱们锁起来,还以为要在阶梯教室过夜,谁知一会儿门又开了。”
睿雪撇嘴:“恶作剧吧。”
往事被提起,连带着当时的暧昧气氛也随之加入,睿雪抱着手臂,不自然地别开脸。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吃,车里暖气开着,静谧又温暖。
睿雪被暖意包裹着实在是困了,想着上楼,陡然想起下午乔林说的话,看向他。
这个眼神落在贺逢年眼里,他以为睿雪也饿了,把牛肉卷往前递了递,“给你吃吧。”
“不要。”嫌弃地看了眼,睿雪蹙眉,“我吃饱了晚上。”
“那你刚刚”下意识收住。
他看向睿雪,两人面上都是一红,随即别开脸。
暧昧混合着牛肉丝青椒的味道在车内蔓延,睿雪咳了声,“暖气关了吧,我不冷。”
“先开着吧。”他抬手将两边的窗往下降了两个小缝。
贺逢年把锡纸放好,拿出湿巾擦手。睿雪看着他仔细擦拭过每一根手指,呢喃:“我车里还有吃的。”
他摇头:“下午去超市了?”
“嗯。”她抬眼,打量着他的神色,“还遇到乔林了。”
他一顿,随后抬眼看来,两人对视。
时间在他们之间消逝,谁都没有退缩,承受着对方目光。
淅淅沥沥的雨声渐大,拍打着地面犹如近在咫尺,一声一响,数着流逝的时间。
终是贺逢年妥协:“我没骗你,下午出去那趟是去了个私人酒窖,晚点又回了趟公司。”
“私人酒窖?你去那里干嘛?”下意识问出口。
注意到他看来的视线,睿雪嘴硬:“没人想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
一声轻笑,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她的欲盖弥彰。
睿雪甩来眼刀,贺逢年眉梢笑意不减。
他看来,目光认真:“你不想知道,是随便问问,但我要回答。”
睿雪机械地移开目光,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只听他真的一本正经报备起来。
“和后续有个合作有关,虽然SN近一年在国内起步顺利,但到底没有在伦敦的资源优厚,后面合作的还是业内龙头,技术到位了这人情事故也得跟上,所以算是投其所好。”
听他说这些,睿雪内心有些波澜,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贺逢年将垃圾扔进袋子,正巧和她避开,“追踪的案子有了眉目。”
“陈警官根据画像找到了几个相似的人,还在排查。前段时间正巧赶上立山区北山遭遇泄洪,陈警官他们公安局参与救援,维持秩序就把这事暂时搁置了。”
“哦。”她目光移到贺逢年的中控台,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摆,倒是他的车钥匙上挂着的挂件比较有趣。
之前在家里玄关柜上,她就注意到贺逢年的钥匙扣,车钥匙上挂了一本书,一个应该是贺逢年家里的钥匙,上面挂了三朵花。
因为那花像是陶瓷做的,深红色,表面油亮亮的,一大两小被链条穿起来,很特别,睿雪就多看了两眼,至于车钥匙上的书本挂件,睿雪还是第一次见。
黑色的书本页还能打开,摸起来就像棉花,手感很好。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是睿雪强制给他带一些情侣款,倒是不知道两年不见,他也变得这么少女心了。
“你为什么钥匙挂件是本书?”她偏题。
贺逢年一愣,随即摸上钥匙扣,“看着好看就买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
还想再问问那朵花的,但那钥匙她就只见过一次,想着再问像是故意找话题似的,就又回到上个问题。
睿雪从他的挂件上收回目光:“是男的女的?”
贺逢年身侧的手无意识点了点,他道:“忘了问了,下午事情有点多,等我明天再问问。”
“哦。”
把那个名字咽了回去,睿雪垂下脑袋,随后又偷偷打量他。
贺逢年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什
么,状态也不如刚才轻松,显然有心事。
睿雪不死心:“你觉得是个男的还是女的呢?”
他摇头,“我不知道。”
点了点头,她视线却没动,“其实,那晚他们说是个女人找他们来的。”
“真的?”
扫过他的神情,睿雪转过去,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拢到袖子里握着。
因为用力,指尖泛白,她期待的眼神黯淡,面上云淡风轻,压制着颤抖的身体。
“当然是假的,他们又不是没有脑子,怎么会把男女告诉我。他越说是女的就很大几率是男的,我又不傻。”
装作若无其事反问他:“是吧,傻子?”
“我才不傻。”贺逢年嘴巴抿成一条线,不自然的神色并没有因为睿雪的玩笑减弱。
一阵急促的暴雨迅猛盖过刚才的雨声,空荡的停车场安静如闻。
似乎只有他们一辆车,两个人。
袖口之下的手紧紧扣着,生怕露出异样被身边人看出什么。
睿雪垂下眼睑,只觉得口中发苦,眼底的酸涩更是一股脑充上鼻尖,刺激着她的泪腺。
他果然是知道那个人的性别。
不管是出于什么身份要包庇那个人或是什么,那晚要不是贺逢年,她不可能现在完好坐在这里。
想清楚这一点,睿雪也不打算再钻牛角尖,问他下一个问题:
“你去江市出差是不是不顺利?”
他的眼神说明的一切,睿雪了然:“不是因为我生病吧?”
这下轮到贺逢年有些意外。
他欣喜睿雪知道他会为了她生病回来,但她的因素在投资失败中影响因素为零,贺逢年没必要这时候拉好感,让她对自己愧疚。
调整了个姿势,他坦然:“不是。”
“那我就不愧疚了。”睿雪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地下车库信号好吗?”
知道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贺逢年也没再深究,只说:“比WiFi还快。”
睿雪嗤鼻:“屁嘞。”
车内的气氛稍缓和,贺逢年侧头,看向被手机光照亮的绝美侧颜。
高挺鼻梁侧面因为光的照射,大片的投影搭在她的颊上,因为垂着眼,修长的睫毛之下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扇,就像蝴蝶的翅膀。
睿雪的容貌从小就很出挑,尤其那双大眼睛,小时候可爱灵动,长大了像是蓄满水的池子,盈盈动人。
那时候,贺逢年越觉得太阳这个词很适合她。
阳光明媚,闪亮耀眼。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却觉得自己错了。
从他住进睿雪家,贺逢年就察觉出她时常的落寞和安静,常常一个人站在吧台或者沙发发呆,有时都没注意他开门回来。
她倚着墙体坐下,视线落在远方,流畅的轮廓被蓝天勾勒着,晴朗湛蓝色的盛大背景之下,她是那么的忧郁平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这他未曾参与的这两年,她经历了他未知的所有。
七百多个日夜、一万多个小时的时间页上,关于他们的那页,是空白的。
眼中闪过后悔,昏暗的车内闪烁着零碎的光点。
察觉身边人的动作,贺逢年倏地别过头,睿雪惊诧的喊叫出现在耳侧。
“贺逢年!出事了!!”
第42章 [snow·42]
不等他反应, 睿雪已经举着手机递过来:“郗语领证了!!”
“哦,是么。”
见他一脸冷漠,睿雪觉得无趣, “对牛弹琴。”
她收回手摆弄着,“啪啪啪”的打字声中, 睿雪听到贺逢年似呢喃的低语:
“如果能重来, 我们早就领证了。”
停下来,她幽幽道:“你还念上歌词了,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说不会和我结婚。”
“嗯?”贺逢年侧过身,“没记错的话,是某人说过这话吧。”
掰扯下去对自己不利, 睿雪收拾东西准备开门, 临下车最后和他确认:
“你是吃饱了吧?不够的话我车里还有,一会儿别我走了你饿地去舔我车窗玻璃。”
被她防备的眼神逗笑, 贺逢年压眉忍笑逗她:“你放心, 舔你都不会舔车窗的。”
“”
睿雪拧眉, 回味着这话, 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忽然想吃大学旁边的小吃街了,章鱼大丸子。”他指尖搭在方向盘上, “还在吗,那家店?”
“我也很久没去了。”
说完两人对视,睿雪看到了他眼中的邀请, 打开车门装没看见。
“困了, 我要回去睡了。”
“我送你上去。”
睿雪转头:“坐电梯直接就上去了。”
他停下来,忍不住笑:“非要我说我想和你多待会儿就老实了?”
“”
瞥见睿雪红晕的耳垂, 贺逢年忍不住凑近,故意逗她:“就喜欢听我说这些是吧?”
耳边闪过一道微弱的声音, 睿雪推开他的胸口,问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以为这是睿雪转移话题的借口,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找的借口都这么——”
“闭嘴!”狠狠瞪了他一眼,睿雪往东南方向走去。
“小心点车。”
怕忽然有车从拐角出来,贺逢年跟上她,将外套脱了套在她肩上,“穿着我外套。”
手腕被他一拉,睿雪有些不耐烦,还没说话,正巧一声猫叫再次响起。
这次却像是近在咫尺。
两人对视一眼,放慢脚步。
小猫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弱,两人在一辆黑色越野边转了两圈也没看见猫,但切切实实能听到小猫在叫,而且很近。
“好奇怪,为什么听着就像是在跟前,怎么就找不到呢?”
没听见贺逢年搭话,她转身去找,终于在车头发现几乎全蹲在地上的贺逢年。
“你干——”
“嘘!”
贺逢年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往车轮边看:“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只小猫?”
寻着方向看去,睿雪半天什么也没看见,对上贺逢年期待的目光,煞风景道:“哪儿啊?”
没有不耐烦,贺逢年让出位置,让她看得更清楚:“就在前轮的边上,瞧见了吗?”
睿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脑袋因为动作歪地幅度很大。几乎是快趴在地上,贺逢年已经先一步抬脚,让她膝盖垫着不至于弄脏。
视线落在她露出的白皙的耳朵上,贺逢年视线软了软,想起她的眼睛。
在大学的时候,睿雪视力因为画图减退不少,有些夜盲,在全黑的环境下什么都看不见。
后来他知道吃猪肝和胡萝卜可以有效缓解,就变着法儿把这些东西混合在其他菜里骗睿雪吃,好在只要不是有味道的蔬菜睿雪都吃,全然没发现自己吃了四年的胡萝卜和猪肝。
贺逢年摇头。
笨蛋。
“我看到了!”睿雪压低音量,“是只黑色的!”
她眼底有星光,望过来犹如明月。
“它全身在抖,是在抖吧?”
没人应,睿雪转过去看。
提前移开视线,贺逢年点头,“是,应该是淋湿了跑进车库来了。”
试了下,那辆越野车头很长,轮胎很厚很宽,小猫怕生还往里缩,就连贺逢年去够都有些够不着。
知道贺逢年喜欢干干净净的,这个姿势已经是他可以做出的极限了,睿雪拍拍他让他起来。
“你看着它,我去车里拿点吃的把它引出来。”说完又问,“你车锁了吗?”
贺逢年看了眼和车的距离,已经离开了自动识别距离。他朝着睿雪走过来,往自己裤子口袋一抬下巴。
“在口袋里。”
“我手是脏的。”睿雪摊开掌心给他看。
粉红的手掌沾满了雨后泥泞,尽管都被睿雪拍开,但那些糊了大片的黑色污渍还在。
“哪有那么娇气,伸手拿就行。”把自己的摊给她看,“我的更脏。”
拿了钥匙走开,睿雪去副驾购物袋找到买的炸鸡桶,又却去贺逢年车上拿了湿纸巾才往回走。
刚绕过巨大到遮挡视线的车子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几秒后,睿雪见贺逢年
胸前的T恤沾满泥屑,怀中正抱着那只黑色小猫朝她跑来。
车库虽然是做了泄雨装置,但外面的瓢盆大雨到底会让车库潮湿,某处还积着水坑。
“你”
下意识惦记他的衣服,可他已经跑来,见贺逢年下一步抬手的动作也顾不得纠结,毫不犹豫脱下身上的外套接过小猫。
感觉他递过小猫的手臂一顿,睿雪抬眼:“怎么了?”
他不答,在睿雪百般逼问下终于道出实情:“我本来想脱下这件衣服抱小猫,穿外套的。”
“”
好在外面的雨势已经停了,车子缓慢地行驶在路上,睿雪正根据导航位置锁定宠物医院。
“关门了。”
睿雪看着已经打烊的门店开始寻找下一个。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半点,街边除了几家便利店和烧烤店还亮着灯外,其他都漆黑地门头、关着门。
“喵。”
比适才还微弱的猫叫声引地睿雪将视线移开。
她扯了扯贺逢年的外套盖在它身上,左手搭在衣服上,想着用自己的体温给它增加些温度。
小猫像是明白了睿雪的心意,又叫了两声以示回应,只是一声比一声微弱。
“前方路口直行。”
导航传来机械女声毫不留情将答谢盖住,冰冷无情。
犹如这场浩大的雨,冲刷着昨天的一切。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睿雪不敢给它盖太多,毕竟车里还开车暖气,就怕下车与冷空气这么一撞,再让它感冒发烧就不好了。
小心翼翼将它身上的衣服掀了掀,小猫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昔日恐惧回忆翻涌而来,丝毫不给睿雪逃脱的间隙,大口咬上她,将她拉入深渊。
“贺逢年!小猫不动了!”
“先添个表格吧。”宠物医院前台把表格和笔递过来,“检查结果很健康,只是很久没吃东西了,饿坏了,你们不用太担心。”
睿雪闻言扯了扯嘴角,有些没缓过来,贺逢年见状道:“后续这只小猫会怎么处理?”
“我们会联系临水嘉苑的小区物业,发布失物招领,如果没人认养的话我们会发布领养公告的。”
看出两人也是爱护动物,前台小姐姐又拿出个本子推给睿雪:“如果你们也想领养的话,可以在这里填一下家庭住址,姓名电话,没人认领我们会首选你们成为小猫的领养人,毕竟是你们救下的一条生命嘛。”
“不用了,我不养猫。”没接她递来的表格,睿雪后退两步,表情有些失控。
小姐姐一愣,随即看向她身后的贺逢年。
贺逢年见状上前缓和:“小猫就拜托你们了。”
小姐姐礼貌微笑:“你们放心。”
“”
一路无言,最后车子停在静谧的车库。
贺逢年正要转头,却见车库的白昼灯打在她脸上,照得她毫无血色,那张唇更是苍白着。
视线下移,她的两只手紧握着她的手腕,关节处还因为用力泛着黄白。
“到了。”他柔声。
“哦。”卷翘的睫毛一颤,睿雪回过神,快速看了眼贺逢年又离开,“那我先上去了。”
“啪嗒。”
一样的套路,睿雪却没了心思和他斗嘴。
“很晚了,我真不能陪你聊了,你去找乔林吧。”
“等等。”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找乔林加班要给加班费的。”
睿雪眉眼不耐:“我又不是你员工,凭什么找我——”
“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
“”
确定是自己手机支付宝的提示音,睿雪眉心愁云更厚。
收起手机,贺逢年微微侧过身:“够聊五分钟的了?”
本预发作的睿雪听到“五分钟”又灭了火,毕竟那可是一百万,不要白不要。
经过刚刚贺逢年的打岔,睿雪心底的那抹恐惧已经消失。她重新靠回去,身心俱疲,她是真的累了,连嘴都懒得张。
“够,你要聊什么。”
“”
没人应,睿雪睁眼,正正对上他。
流动的空气似乎静止,略带潮湿的雨后气味在车库弥漫,贺逢年的眼睛也像是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在夜幕中闪烁着点点珠光。
脑中闪过他今天抱着小猫飞奔而来的模样。
瘦瘦小小黑黑的小猫蜷缩在他有力的臂弯,明明那么一个有洁癖的人,却会任由小猫身上的雨水弄脏他的衣服,将它牢牢抱在怀里。
他整洁的鞋面被污渍染上黑点,踩在雨坑溅出来的泥花弄脏了他的裤腿,浑身脏兮兮的,脚步却一步不错地稳重朝她跑来。
和记忆力太多次他跑来的画面重合,睿雪只觉得心口那抹腻腻的湿热又翻了上来,堵着她加快跳动的胸腔。
呼吸一窒,她移开眼。
“不说话看我干嘛?”她嘴硬到不行。
浅笑声尾音婉转,贺逢年只道:“今天下雨了。”
睿雪莫名其妙,只觉得他的视线还盘踞在自己身上,浑身被烤得发烫。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下雨天,适合接吻。”
“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睿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不要脸,要接吻。”
惊诧被期待和兴奋取代,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被火烤着,急切地原地跺脚,等待他如清水般从头而下。
怕不是脑袋困得发懵,睿雪想走,此刻就想开门下车,奈何身体无视了大脑的信号,反而回送了个同化指令。
没辜负睿雪的期望,贺逢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上按扣,安静的空间里,啪嗒一声犹如轰雷,炸地睿雪呆愣在原地。
视线随着安全带落在他隐匿在黑暗中的眉眼。
深情又炽热。
似乎被添了桃粉进去,她一点都不反感。
私密的空间被迸发的荷尔蒙和暧昧拉满,就像打扫好的战场,等着主角登场,翻云覆雨。
安全带收回,贺逢年的束缚消失,他喉结一滚,倾身靠近。
第43章 [snow·43]
俯首, 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男人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眉眼近在咫尺,睿雪不敢去看, 一本正经往后,一挪再挪。
直到挪到门边, 她退无可退。
怕她撞上门框, 贺逢年抬手护在她的头侧,嘴上却是另一幅神色:
“再挪挪看。”
睿雪被挑衅到,只能在他的阴影下瞪他:“贺逢年,我没答应和你和好。”
“我知道。”他点头。
“那你不能没经过我的允许就亲我。”
“之前没允许我不也亲了?”
他说地坦然,倒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睿雪耳垂烫到快要自燃, 不敢招惹。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别开脸, 不等手按上把手,下巴被他擒住, 迎上他侵略性的眸子。
“还是说, 之前那些是你允许了的?”
那眸子像是被阳光照着闪着波光, 星星粼粼地让睿雪不敢直视。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看他, 她嘴硬:“没有,没允许!”
耳边一声低笑, 她被他捏着转过来,熟悉的气味靠近,唇上一热。
温柔。
温热。
柔软。
心跳加速。
所有感官都叫嚣着, 犹如被雪压满了的树枝, 被阵风吹地落下雪雨。
他凑近,一张一含无一不触动着她的心。
放在腿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贺逢年离开,指腹擦过她的唇瓣。
“接完继续。”
“不要脸!”
睿雪拿起手机, 两人都看清了来电信息,空气中的冷空气冲淡了粉色。
贺逢年坐回去,轻咳了声。
“你在哪?”闻玲冰冷的嗓音在车内响起,带来一阵冰凉,“睿雪,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是我想得那样你就完了。”
“”-
会议室,司祁和几名设计师在前面走着,最前面是此
次艺术展的老师,正讲解着他满意的作品。
睿雪跟在最后,听着每一句话,盯着每一幅作品,却一个字都没听见去,视线涣散,盯着老师华发出神,无意识地跟着大部队移动。
幸好身边的白淼纯细心拉了她一下,要不睿雪险些撞上厅内的柱子,那她走神的事可够群里八卦的。
“睿雪姐,你是低血糖了吗?我这有鲜花饼你吃不吃?”
见她真拿出鲜花饼来,睿雪眨眨眼:“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咱们公司新开了一家手工糕点店,都是老师傅手工做的,听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这家店可火了,我之前就在某软件上刷到过,就是不来鹏城,上次刷到要入驻鹏城的信息我还以为是假的,你知道那天我上班看到熟悉的门头我有多震惊吗!!我还以为我没睡醒,做白日梦了。”
“你尝尝,可好吃了。”
白淼纯拿出一小块给她,“这是峨眉糕,粉质细腻,酥松绵软,入口即化。他们店里还有很多种类,什么芡实糕、太师饼、豌豆黄都有,各个种类,不管自己吃还是送人都很好,他们家礼盒也很漂亮,价格也漂亮。”
“嗯,是不错。”睿雪口齿间都是清香。
“是吧是吧,什么时候去逛逛?”
“好呀。”她答应下来。
白淼纯怕她再走神索性挽上她,“是没睡好吗?”
“有点吧,老做梦。”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禁悲伤起来,“还都是噩梦。”
“啊?姐你不是可以看鬼片吗?怎么还害怕这个。”
她垂眸,笑了笑道:“没事,我下班去买点安神茶的就好了。这几天手头那个图终于出了,等对方确认我就轻松了。”
“是那个给你写小作文那个吗?我记得你早就接手了呀,怎么才出?”
“前段时间她忽然和我说要停止,按照规矩定金退不了,而且设计图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她需要再付第三阶段的费用。她又说再等等,一直拖到现在。”
睿雪也很头疼:“前天又发了一大段给文字给我,解释了她和他未婚夫前段时间吵架,两人打算分手不结婚了才要终止,现在又和好了。发了最后不满意的几个点,我昨晚刚改完给她发过去了,三点才睡结果又做了几个梦,现在困地我简直想瘫在地上。”
“怪不得呢,我说你怎么听了八卦都无动于衷。”
“什么八卦?”睿雪意识清醒了些。
“群里呀,你没看吗?”
她两手一摊:“我连睡觉都成问题”
“抱抱,那等会儿看完我陪着你去买安神茶吧。”白淼纯拉着睿雪落后两步,问她,“群里都在说谭婷漫不去综艺是因为在准备比赛。”
“比赛?”
“国家级的设计比赛,要求设计师从业经验五年以上,获得过三次市级设计类奖项、一次省级才能报名。正好谭婷漫被综艺拒绝的那段时间是比赛报名终止的最后时间,所以他们都在说”
白淼纯的欲言又止让睿雪明白了她的意思。
参加综艺这事是圈子里都知道的,对于换人这事,刚开始就非议不断,对谭婷漫的说辞不少。
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说的,谭婷漫被换是惹怒了洛妍意,然后有关谭婷漫脾气不好,为人清高,看不起他们这些国内设计师的流言传出,但本人却不在意,照样上班下班。
久而久之大家觉得没意思就换了个八卦。直到最近,国家级设计比赛获奖名单公示,有同事截图谭婷漫银奖的图片发到群里,顿时炸开锅。
就有人说谭婷漫是主动退出综艺录制的,不为功名和曝光度,只一心投入创作,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
“哦。”她点头应着。
白淼纯狐疑看来。
睿雪被她盯地心里发毛:“看我干啥?”
“你信了?”
睿雪险些笑掉大牙,谭婷漫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怎么可能会信。
只是工作室除了司祁和苏玉玉和她在同一所大学,知道她、贺逢年和谭婷漫之间的关系,其他人都不知道,睿雪更不会主动去说,不然她将成为所有人口中的主角。
但她面上还是随大流,对上白淼纯不愿相信的眼神又把要答的话换了:“还有后续?”
“当然!”
“国家设计大赛需要获得国家金奖、具有十年优秀经验的高级设计师的推荐信才能有入选资格,最后能不能投稿还要看作品。不过不都是有推荐信就行了嘛,最后一个就是摆设。”
睿雪点头:“这我知道,可这和谭婷漫——”
说完,睿雪想起司祁的外婆早年就是国家设计大赛的评委之一,近些年退下来,可她在设计圈的地位极高,自然有写推荐信的资格。
她看向白淼纯,后者自然补充:“对呀,所以大家现在都在传老大和谭婷漫之间关系不简单”
睿雪:“这不可能。”
白淼纯又道:“他们说谭婷漫能来咱们工作室就是看上老大的人和背景了,前两天还有人撞见他们一起上同一辆车呢。”
“”
参观完几人又和老师吃了饭,下午才分开。白淼纯陪睿雪去买了安神茶后,两人各回各家。
在沙发上等着水烧开,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她和正在工作的热水壶。
环视冷静的屋子,她才发现,因为贺逢年的闯入,她已经适应了回家后看到另一个人的充足感,已经习惯了。
就像习惯他离开后,她只有自己。
“果然就不该让他住进来。”
嘴角扯出自嘲的笑,睿雪后仰在靠垫上,眼眶发酸。
三天前那个晚上,因为闻玲的一通电话打断了暧昧的氛围。
闻女士话里的意思溢于言表,沉默中睿雪没再待下去,开门下车。
她关上门的动作像是故意开了慢动作,她期待着贺逢年可以说点什么,哪怕是送她的话。
但他没有。
不知是心口哪里漏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脑海的自动想象,下意识的期待。
她转身,终于在抬脚那一刹听到记忆里熟悉的嗓音。
睿雪笑着转过来,看向他隐匿在黑暗中的脸,不好的预感混着潮湿冷气握住她的脚腕,攀上她的后背。
冷地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她后退半步,不想听了。
但,那道声音已经穿过空气落在她的耳边。
“过两天,我让乔林把我的东西收走。”
“”
那声好怎么都说不出来,生生黏在喉咙。
在他看来时别开眼。
喉结一滚,睿雪面色如常:“随便你。”
亏她还幻想着贺逢年回来追她,可以放慢脚步,真是可笑。
“讨厌你!”
睿雪抓了抓头头发盘腿坐在沙发,发空会儿又看了眼时间。
才下午五点半她就困了。
想着喝完安神茶好好睡到天亮,这么想着她却没了意识。
不出意外的,她又做了那个噩梦。
和贺逢年放学回家的路上,贺逢年听到一声猫叫,睿雪还打趣他这么年轻就幻听,可刚说完她也听到了。
两人循着声源找去,很快在草丛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白色小猫。
毫不犹豫地,睿雪抱起小猫,因为贺逢年有洁癖,他在看到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远,睿雪也不打算让他抱。
她从小就是能有只属于自己的宠物,现在她有了。
几乎是雀跃着地跑回家,在得到可以养的允许的那一刻,睿雪是愉悦的。
她每天都等着小猫长大,陪它玩,一切朝着顺利进行,闭着双眼的睿雪也勾起唇角。
不等她高兴几秒,脸色倏地一边,内心紧促。
某天夜晚的窗前传来一声猫叫,却不是小猫奶声奶气的叫声。
睿雪打开窗子却什么都没看见,连续几天都是如此,第三天,意外发生。
一如往常回家的路上,大
群人堵在路口,睿雪经过时侧头瞥了眼,就是这眼,给她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宽敞的马路侧边大片的鲜血铺在那里,一条弯曲的血痕蔓延到草地绿化带,一坨小小的、隐约能瞧见的白色半露在茂盛的草尖。
那身形、那抹白,她再熟悉不过。
是她抱在怀里多少次的大小,多轻多重她都能一分不差地复刻出来。
可向来活泼的它此刻被矮草挡住大片身子,缩在那里小小一团,却一动不动。
全身忍不住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往前,却被贺逢年抓住。
被他带着过了马路,来到绿化带前,还没看清就被贺逢年挡住眼睛。
“别看了,不一定是小白。”
胃中一阵翻腾,淡淡的血腥味儿混合着草香让她皱起眉。
睿雪拉下贺逢年的手,尽管早有准备地望去,还是在看到通体全部都是红色时忍不住的干呕。
大块的泪珠夺眶而出,坠落在眼前绿色的草地,融入泥土。
胸口被什么挤压着,睿雪难受地挣扎却发现挣脱不开。
她眼前全被鲜红染白,恶臭刺鼻的血腥味死死勾着她的胃,牵扯着,要是要把五脏捣乱,变得和记忆里的一样才善罢甘休。
视线中不断闪过白色的影子,睿雪想跑却发现脚下沉地根本挪不了一点,愧疚和后悔握着她的脚踝,往后一拽她便摔在地上,膝盖出血。
“对不起对不起”
她呢喃着,眼泪迷糊视线,直到她听到一阵铃声,瞬间惊醒。
熟悉的环境中,她仰躺在沙发上,耳边泛着湿意。
紧张的压迫感缓缓消失,不畅的呼吸恢复,她揪着抱枕的手松开,张唇小口喘着气,浑身汗津津的。
意识一点点聚拢,她听清了那抹铃声。
一串陌生号码,睿雪撑着上半身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睿雪女士吗?”
第44章 [snow·44]
“我是, 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宠物医院的,您是上周救助了一只小猫, 送到了满天星宠物医院对吧。”
睿雪终于清醒,“对。”
“是这样的, 我们已经在您所发现小猫的临水嘉苑发布了失物招领启示, 到目前为止没有住户反应自家小猫走失的情况。而且小猫才五个月,身上没有被修剪的痕迹,也没有检测出疫苗,但小猫很健康,细小和冠状都是阴性, 所以我们准备走领养程序。”
“按照规定, 您是救助人,我们会优先询问救助人是否有领养意愿,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收养?”
“我”想起那个梦, 睿雪掌心的汗还未消, “不了, 我没有养宠物的打算。”
小学时,睿雪收留瘦小的小白自以为是救了它, 以为她是救世主,以为她可以照顾好它,让它没有忧虑地过完一生。
给它关心和爱, 还有陪伴。
起码到它离开前, 她都是这么想的。
小猫被车撞死后,睿雪生了场大病。痊愈后, 贺逢年来看她,和她说周遭早就有邻居和物业反映, 晚上老能看到一只白猫在别墅边转,叫个不停,可等物业来抓又看不到猫,所以贺逢年猜测,那是小白的妈妈。
这也能解释通,为什么小白好好被她关在房间却出现在马路边。十有八九是猫妈妈踩好点后,趁睿雪不在家将小猫引走。
而小猫适应了一个周的温室生活,初次回归野生环境受到惊吓、应激或是什么才遭遇意外。
贺逢年原以为将真相告诉睿雪她就会不那么自责,但睿雪瞒过了所有人,自己承受。
如果不是她将小白带回家,也不会让小白和猫妈妈分开,更不会造成后面的悲剧。
是她加速了小白的死亡。
原以为是一场救赎,却不想成为推动它死亡的大手。
她以为她是救世主,殊不知却是一场自我感动的鲜血馒头。
以至于后面很多事,睿雪不敢轻易下决定,一但确定某条路不顺利后,她便开始想象如果。
如果她当时选了另一条,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纠结,犹豫,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洒脱,可她伪装的很好,身边所有人都没发现。
因为她伪装的太好了,演技精湛到自己都忘记了。
要不是贺逢年的出现提醒了她,她怕是不会记得自己是因为害怕选择同一条路而逃避选择。
意识到想多了,睿雪回神。
就算养了,也弥补不了悔意,睿雪更无法承受生离死别。
她正准备挂电话,却听那边换了个女声:“睿小姐,您还记得我嘛?我是那晚值班的毛毛,是我接下的小猫咪。”
“我记得。”
“是这样的,小猫现在身体很健康,就是流浪太久有些营养不良才会很瘦。不过这两天我和我同事疯狂投喂给它吃好吃的,它现在已经胖了三两了!”
猫猫雀跃的语调感染了她,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她的动容,毛毛继续道:“它特别乖的,特别可爱!方不方便加你个微信?我给你拍两张它的照片,你先看看再做决定。”
活力满满的声音消失,屋中一片死寂。
睿雪知道,她的答案不会变。
“不用看了,你们发布领养公告吧。”
像是早有准备,女孩嘴里应着,却没有半分要挂的意思:
“睿小姐,你当时看到小猫的时候它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浑身脏兮兮的,还有味道,现在它白白黑黑胖胖的,很香,你不想见见它吗?”
“你微信号就是您留的这个手机号吗?我加你!”
架不住心底最真实的反应,睿雪还是同意了好友申请。
刚通过验证信息,毛毛简单客套下就连着发来几条视频和图片,睿雪点开。
视频里,小猫冲着镜头喵喵叫,奶声奶气的却很有力量。
是比送去时圆润不少,毛发也蓬松起来,不像当时都贴在身上,瘦瘦小小的像跟黑棍。
面上浮着笑,睿雪点开下一个。
是工作人员拿着逗猫棒逗它,它伸出小爪子去够,露出粉红色的肉垫。
两段视频结束,接下来的照片每一个都戳中她的心。
又把视频和照片看了几遍,睿雪反手转发给贺逢年,那边没回,应该是在忙。
毛毛发了段二十六秒的语音过来。
“睿小姐,您有时间的话可以随时过来,我们是宠物医院也是鹏城市区的动物救助站,二十四小时营业,今晚还是我值班。”
后面紧接着又是个可爱的表情。
睿雪也礼貌性回了一个没有什么制定含义的表情过去,放下手机起身去厨房。
将买来的安神茶放进杯子,便没了动作,撑着案面发呆。
再次环视屋子,越看越觉得那抹孤寂感强烈,就像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睿雪摇头。
“睿雪你真是个会比喻的天才,正好刚下过大雨,你太有才了。”
被她仍在沙发的手机亮起来,季唯意去接。看到是闻玲时,毫不意外。
从那天开始,闻玲虽回了家没再来,但每天一个电话,不定时间。也不问她在哪,只是聊些日常,最后叮嘱她不要熬夜才挂。
照例接起,睿雪唤她:“妈妈,您今天怎么这个点打来?比昨天迟到了哦。”
“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没个正行。你和单主也这么说话吗?”
母女俩打趣着,闻玲问她吃没吃饭,睿雪这才觉得饿了,道:“正准备出去吃。”
“自己?”
“问问郗语吧。”
“郗语人家都结婚了,你呢?”
忘了这茬,睿雪暗自咬舌,“她结婚了我去给她当伴娘呀。”
怕闻玲再让她去相亲,赶忙敷衍着挂了电话,转头给郗语打去。
响了几秒没人接,睿雪放弃。
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从上周开始
她回自己就是轮回,睿雪对此不屑一顾。
不就是谈个恋爱领了个证嘛,没什么,不能成为她们指尖的阻碍,说不准就是工作忙呢,干嘛弄得她像是被孤立的那个。
哼,女人。
准备换衣服出门,手机这时响起。
看见备注,睿雪犹豫下接起。
还没出声,那边先问:“是那晚我们一起救的小猫吗?”
“对,我加了前台小姐姐的微信,她发给我的。”
“哦。”
一阵沉默,他没说话,她也没挂,两人就这么等着。
看了眼时钟,才六点。
她只睡了半个小时。
举着手机换鞋,睿雪听到听筒传来声音:“要不要见个面?”
她停下,都没注意鞋子穿错了。
“我是说,一起去看看小猫。”他补充。
跳动的心安静下来,她无视奇怪的反应:“哦,可以。”
“那你下来吧。”贺逢年语气明显放松,“我在你家楼下。”
车里,睿雪左看看右看看,被他抓包。
“没见过?瞅什么呢?”
“随便看看。”
那晚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联系,对方发消息还是会回,但大多两三句就结束。
睿雪觉得这样也挺好,贺逢年不着痕迹地慢慢退出对两个人都好。
这么安慰着自己,心口的压抑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来越沉,压得她不得不松开咬着的唇,小口呼吸。
终于在一路的心里建设后,睿雪故作轻松地开口,像是不经意间的询问:“你怎么会在楼下?”
“”
车子停靠在路边,贺逢年还没说话就被横叉进来的女声打断。
“睿小姐?您来啦!”
刚遛完狗回来的毛毛看到是她眼睛都是弯的,又看向她身侧的贺逢年,点了下头。
“真巧,我刚遛完狗,我们去看看小猫吧。”
“好。”睿雪看向她手里牵着的阿拉斯基,问道,“这是你养的狗吗?”
毛毛有些惊喜,“你怎么看出来的?”
“被你照顾的很好。”
女孩笑笑,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它叫大福,是个女孩子,每天吃的可多了哈哈哈。你看它现在这样哈哈笑的傻样肯定以为它从小就很幸福,其实我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它是被遗弃的。”
睿雪和贺逢年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又怕勾起毛毛的伤心事,两人又同时移开。
毛毛本人没什么感觉,牵着大福带着两人往宠物医院走,边走边和他们说大福的来历。
“大福是我们停靠的一个服务区的垃圾桶旁边捡到的,当时他全身都是刀痕,奄奄一息躺在盒子里,大夏天身上全是苍蝇。一打听才知道,它是被人半路扔下的,放在这里大半天了,一看就是虐狗的,见狗快死了就直接随手扔了。”
“院长当时说让它痛快的走,但我还想试试,它才那么小,被暴晒那么久还有气不就是在等我们吗?我就用消毒水帮它消毒,它疼地都没力气叫,只能一个劲儿的舔我,当时我就想,它要是幸运的话,我就照顾它一辈子。”
抬手抹去眼泪,毛毛说了声抱歉,走在前面的大福像是有感应似的,走过来靠上毛毛的腿,尾巴不停地摇着。
“没事没事,我没事的。”揉揉它的脑袋,毛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睿雪,“幸好它做到了。”
睿雪接过贺逢年递来的纸巾给她,拍拍她的后背,“你也做到了。”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并肩进了宠物医院,毛毛把大福的牵引绳卸下来,它就在窝里躺着,毛毛带着两人往里走。
身后忽然传来呼喊,毛毛应着冲睿雪道:“医生叫我,等我先去一下。”
“好。”
来的路上猫猫狗狗很多,有的躺在笼子里只抬抬眼,有的趴着门卖力的叫。
睿雪担心贺逢年,小声道:“不行你先出去?”
后者挑眉,语气不满:“不让它见见爸爸?
“什么爸爸?”睿雪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看向毛毛离开的方向,见她在拐角处消失才压着声音骂他,“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无赖:“还有更不要脸的。”
故意俯身过去,看着气息吹起她耳边的碎发才满意翘起唇:“想知道吗?”
“不想!”
“不想知道还是不想我。”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又被棉花糊了一脸,睿雪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都不。”
盯她几秒,最后贺逢年妥协,痞气收敛,语气也软下几分:“临时飞了趟大不列颠,不是故意吊着你。”
“谁想知道一样。”她继续嘴硬。
含着笑应下来,贺逢年唇边笑意不减,看她的目光却认真动情。
“我想让你知道。”
“我想你。”
第45章 [snow·45]
毛毛没去多久, 在贺逢年拉开距离后便回来。和两人解释下就领着他们进了里屋。
一条走廊有四间对着的屋子,每间都能透过玻璃门瞧见里面一侧的笼子和一侧的猫爬架。
毛毛领着他们进了间屋子,打开笼子抱出一只黑色小猫, “你可以抱抱它。”
睿雪接过,比她想象中的要轻很多。
她已经很多年没抱过小动物了。
小猫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 前后四只小爪子搭上她的手臂, 整只小猫变成长条。
“它还记得你耶。”毛毛看了眼眼前眉眼温柔的情侣,趁热打铁,“你们磁场很合呀,它很喜欢你们。”
“它是男孩女孩?叫什么呀?”
“是个女孩,名字还没取, 想着让它主人取。”不放过一点机会, 毛毛趁机软了声音勾引,“睿小姐, 你要不给它起一个呀?”
挠着小猫下巴的手一顿, 睿雪抬眼, 忽地笑了。
“毛毛, 你之前是不是干过销售?”
“没呀,我一毕业就留在这里了, 已经工作三年了。”她摸了摸脸,“因为喜欢小动物嘛,希望它们可以找到好的主人, 所以就比较热情一点, 还请你们别见怪。”
“这倒不会,能感受到你很想替她找个好主人的爱心。”
正星星眼期待着睿雪下一句就说“我领养”, 结果她将小猫送了过来,“抱歉,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还要辛苦你们给它找个好的领养人。”
“睿小姐你是不喜欢它吗?”她看了眼睿雪身边的贺逢年,“冒着大雨也要送到救助站的人,你们的爱心肯定多地都要溢出地球了,我不信你和那种一时兴起的领养人一样,新鲜感一过就对小猫不好了。反正我们找领养人也是很严格的,就这样我们还能遇到那种不负责的。与其花时间筛选,不如先联系救助小猫的人,毕竟也算是你亲手就下的,不是有句话那么说,应当以身相许,小猫肯定是愿意的呀。”
小猫“喵”一声,往毛毛的臂弯里缩了缩,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被讨厌了。
只一声,让在场三人的一颗心都化成了水,但睿雪只是别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爱心也说不上,只是不忍心看到一条生命白白死去。那天也是正巧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宠物店而已,如果天一直大雨,还找不到还在营业的宠物店,估计我们能做的也有限,还是幸运有你们在。”
不想再多说,睿雪准备离开,“谢谢你毛毛。”
毛毛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把它重新放进笼子,“好吧。”
几人出了门,毛毛还是不死心地将目标落在贺逢年身上,“先生,那晚我看你衣服也脏了,肯定也是抱过小猫的。下那么大雨还能送女朋友和小猫来,肯定也是个有爱心的人,你们肯定会幸福下去的。”
贺逢年看了眼表情僵硬的睿雪笑出声,无视了后者的警告,他点头
:“嗯,你不仅有爱心还很有眼光。”
临走前,毛毛没再继续游说,在车前朝睿雪摆手:“后续小猫找到领养人要和你说一声吗?”
睿雪一顿,还是点头:“好呀,很高兴认识你毛毛。”
“我也是。”
车子行驶在路边,车窗降下,有风吹进来。
睿雪这才注意到贺逢年没说话,侧目去看他。
“怎么不说话?”
“晚上吃什么?”
“”
不说的话她都忘了,本来出门就是想买吃的,怎么就来宠物医院了。
“这边听说新开了家夜市,离学校也近晚上很热闹,味道也不错,要不要尝尝?”
话中是在询问睿雪的意思,但他已经将车子开进停车场,睿雪都瞧见了夜市亮着夸张霓虹灯的大字。
没拒绝,只是挑眉看来:“你不是最不屑于吃这些小吃么,说不卫生。”
“偶尔没事。”听出她话里的调侃,贺逢年停下手里动作瞧她,“又担心猫又担心卫生的,看来是真想我了。”
“屁!”
睿雪下车,将车门关地轰地一响,也不等他,独自往前走。
贺逢年跟上她,没再招惹,他今晚的存在感先刷到这里。
他们来得早,夜市刚刚开始,范围大但开张的店铺还不多,两人在夜市走了圈大部分才开始营业。
无奈,他们又逛了圈,最后停在炸串前。
睿雪:“你吃吗?”
贺逢年看着锅里的油目光僵硬,睿雪也没等,轻车熟路去拿铁盘,开始装串。
其实贺逢年的洁癖比小时候好了很多,还记得他顶着雪爬窗那次,非要用睿雪的浴室洗澡,明明她的房间都没有他换洗的衣服,他又不穿已经脏了的。
那时候他们才小学,已经对男孩女孩之间有了微妙的认知,睿雪也不想身边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异性,没办法找了自己的给他。
想到贺逢年穿着粉色HelloKitty睡裙的样子睿雪就想笑,心情好地主动给台阶:“吃不吃包菜?”
一方小桌之上摆着两张方盘,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的签子已经堆成小山。
贺逢年拿起最后几根鸭肠递给睿雪,后者摇头:“你吃吧。”
“最后几个了。”他提醒,“要不想吃还要等。”
睿雪蹙眉,讶然:“你还要吃?你不打算吃其他的,就在这里吃到饱吗?”
他拍拍手站起身,一副自己把这场子都包下来的豪气样儿,朝睿雪抬抬下巴,“走吧,去别的地方吃。”
睿雪:“”
贺逢年又买了两份大份的章鱼小丸子,睿雪吃到一半就饱了,最后剩两个实在吃不下,她也不想给贺逢年吃,毕竟他们的关系现在不适合做这些。
硬生生握在手里又走出去十几个摊铺,贺逢年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吃不下就给我吧,之前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睿雪:
他语气太自然,自然到有点责怪在。
睿雪躲过他伸来的手,将剩下两个塞进嘴里:“你别吃了,吃那么多小心拉肚子。”
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她转身对上一处摊位。
出售宠物猫狗。
摊位吸引了不少男孩女孩,可他们大多询问价格后不买,毕竟这种无良摊位出事根本找不到售后,买回去也是星期狗。
又往那边瞟了几眼,睿雪还是决定给消费者热线打去电话,手机还没解锁,手臂被拉了下。
抬眼间,贺逢年拉着她离开的位置,往后看去,原是有穿着警服的警察执行办公,走向的位置就是猫狗摊位。
“扔个垃圾也发呆,睿雪,没我这几年是不是很无聊?”
瞪他一眼,睿雪没理他只是抻着脖子往前看,但摊位周边都被人群挡住,她根本看不见。
“走吧我们,警察会解决的。”
清冷的声线划过耳侧,睿雪侧头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自然:“谁说我在看这个了。”
“是,你没看,是我看。”轻笑一声,他叉着腰,视线落在她面上,“口是心非的一把好手。”
“我怎么口是心非?”彻底移开视线,睿雪不满,“谁准你随便定义我。”
前方的摊位传来争吵声,两人离得远,又被周遭人声掩盖,仿佛人间喧闹处只有他们一地静谧。
霓虹灯缓和在他们头顶,贺逢年伸出手来,食指收拢:“明明喜欢小猫却不养,不是?”
睿雪别开脸,嘴硬道:“不是。”
“好。”
意外于他的妥协,睿雪讶然。
她抬眼,只见眼前的人微微俯身,乱人眼的霓虹灯被他挡住。
呼吸一滞。
隐约在杂乱的气息中捕捉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
他压着唇,近乎蛊惑般的开口:“你拒绝我,是,对不对?”
回去一路沉默,车窗降下来些,微凉的夜风吹过发丝,睿雪倚靠着吹风吗,眯了眯眼,一个晃神,脑袋毫无防备地磕上门框,可她却来不及管,让贺逢年停车。
几乎是刚停下,睿雪已经解开安全带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往街边不知情、背着书包的男孩走去。
看清是睿雪后,睿阳也是一愣,随后看向车边的贺逢年,没了上次厚重的敌意。
“从家徒步负重回学校,睿阳你还能不能再倔了?”睿雪真是不理解透了,转过来看他,“爸妈就这么放你走了?”
坐在后座的少年低垂着头,闻言才抬眼,面上满是疲惫。
他张了张唇,只是说:“姐,我不高考了。”
和贺逢年对视一眼,睿雪将怒意压下,“这次吵是因为填报志愿的是吗?爸妈不让你报天文,要你去学金融?”
睿阳眼中并没有被猜对的惊喜,情绪低落:“连你都知道,爸妈却不知道。”
说完少年想起什么,转而看向一言未发的贺逢年:“你当时不也是和贺叔叔吵得不可开交,你最后妥协了?”
贺逢年在反光镜看他一眼才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们对专业一致,只是要去的学校不一致。”
“那你想去哪?叔叔让你去哪?”
“我要去鹏城大学,他让我去首都。”
“这两个学校金融系分数都很高啊,你当时的分数两个都能报吗?”
“七百整,你说我能不能?”
这话傲却也真,睿阳撇嘴却不还嘴。
虽然他当时年纪小,听说不少贺逢年性格刁钻、没有礼貌的话,但却没有一个人说他成绩不好。
车里一瞬尴尬,睿阳咳了声,试图缓解,“那你为什么能去首都大学不去,非要去鹏大?也不怪贺叔叔骂你,给我们上就业指导课的老师都说首都两所大学是国内顶尖,你还不去,笨。”
一边的睿雪闻声默默别开头,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将某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贺逢年勾唇,没接。
没意识到两人变化着的微妙氛围,睿阳自以为抓住了矛盾抒发口,非要揪着贺逢年不放,又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去首都大学呀?怕自己被比下去?明明首都大学比鹏大好很多,你为什么去鹏大?”
睿雪发誓,要不是贺逢年在场,她现在就能把睿阳的嘴撕烂。
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不是被闻玲刺激到了,倔驴属性爆发不说,连带着智商也下线了。
正想着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抬眼间,对上镜子里贺逢年那双勾人的眼。
心下一空,睿雪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盯着她,满意她的反应,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点,笑了下。
漫不经心地语气盖过引擎。
“为什么,还用问?”
第46章 [snow·46]
确定关系的那个寒假, 两人一同去了家里新开的滑雪场,奈何不巧,第二天遇到了暴风雪。
暴风雪在窗外狂暴席卷, 漫天的灰黑色模糊了一切,乌云笼罩在雪山之上, 将上午十点的天空拉至成午夜的黑幕。
开动紧急避险, 滑雪场的所有游客被迫回到室内,一时间室内所有项
目被约满,到处都是排队的身影。
所有喧闹的楼上住宿区发出“叮”一声。
电梯门打开,贺逢年背着睿雪往房间走,一片安静中, 背上的人离开人群开始暴露本性。
手臂往后一手, 拉着贺逢年的脖子险些厥过去。
“睿雪!”他有些生气,握着脖前的手臂轻声道, “你要谋杀亲夫吗?”
“屁嘞, 你才不是我夫。”
睿雪在他背上抬起脑袋, 眼皮有些发沉地让她下巴抵着他的肩, 脑袋晃晃悠悠。
被走廊的大灯照着有些视线模糊,睿雪只能看向眼前粉红却又白皙的耳朵。
流畅的轮廓挺立着, 她越看越觉得口渴,也不管贺逢年说着什么,身子上攀, 张口咬上。
“啊!”
这一下睿雪没收力, 确实咬狠了。
对上贺逢年愠色的眸子,她伸手揉了揉, 就像摸小狗那样,嘴里还念叨着:“耳朵还在耳朵还在。”
“”
有些烫的手指撩过柔软的耳廓, 她指尖停下,忽地出声:“你这里有颗痣呀。”
“别摸了。”他哑声,脚步加快。
“切,不告诉我志愿就算了,还不让我摸。”用脸砸向他的后肩,睿雪语气满是委屈,“贺逢年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渣男,我要踹了你!”
“抱好。”
贺逢年伸出一只手刷房卡,把人放在椅子上,蹲着瞧她的脸色。
“还低血糖吗?”发现她的异样,贺逢年声线紧张。“你脸怎么这么红?”
抚开他伸来的手,睿雪只道:“说不说志愿报的哪里?”
他轻笑:“这么想知道?”
“当然!”
睿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一瞬不眨。
喉结一滚,他不动声色圈着她,低头迎着她的目光:“你想我去哪个?”
“我当然”少女面上更烫,垂着眸子,声音也小了不少,“想你和我一起了。但贺叔叔说地没错,都大金融系确实很好——”
下巴被抬起,她的话被打断。
“干干嘛?”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每一处,最后定格在她微启的唇上。
捏着她下巴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目光微动。
嗓音低哑,像是有沙粒。
“有你在的地方才好。”
他凑近,屋子里的暖气很足,此刻被暧昧拉满,两人只觉得浑身被火烧。
在距离她两指的距离停下,面上一沉,“你发烧了。”
说着就起身,手腕被睿雪抓住。
“没事,低烧而已。”
“我去服务台拿药。”
力道不减,屋里的静谧一下变了味儿。
全拉严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风雪,室内开了盏昏暗的灯,暖炉中燃烧的火星噼啪乱响。
睿雪抓着他的手臂又往上攀了攀,“先别去,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她借着抱上他的腰,朝他耳边哈气:“做刚刚的事呀。”
腰上被手掌贴着,睿雪笑意不止,望着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勾子。
两人在一起后忍不住的亲亲抱抱,刚开始睿雪还不好意思,都是贺逢年主动,后来郗语知道他们在一起后直接大方拿出自己的小宝藏给睿雪看,顺便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
自己看了几个还不够,还把贺逢年拉到家里影厅一起看。期间睿雪一直动手动脚,勾地十八岁的少年失了智,两人险些擦枪走火。
那天之后贺逢年有意无意避开她,再加上志愿的事,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贺逢年带她出来玩,想着缓和。
却不曾想,缓和缓和着竟是又回到原点。
不给他机会,睿雪张口咬上他的喉结,踮起脚。
感受到身前人的紧绷,她探出舌尖,按着线条描绘。
腰上的手用力,生生将她拉开些。
贺逢年摸着被吮地有些疼的脖颈,掐上她发烫的脸颊,“睿雪,你怎么猴急猴急的?”
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颈侧,如电流般穿透她的身体,他轻笑,眸底逐渐变了样。
睿雪仰起脸,全身发烫却也有点冷。
往他怀里靠了靠,毫无缝隙地贴紧:“给你志愿填对的奖励。”
搭上他的手,引着。
“要不要?”
“”
室内暖气很足,不知何时,外套踩在脚下,他们只穿着内衬打底相拥着,气息紊乱。
那年的暴风雪下得多大睿雪不知情,她只知道那晚的衣服乱了一地,就连天花板的灯都摇晃着,一直不停。
收拢思绪,睿雪抬手扇了扇脸前的热气,身上的反应让她羞愤。
强迫自己不再往下想,转而看见楼下便利店。
“停下车,我去给睿阳买点吃的。”
“姐,你知道知道我没吃晚饭?”睿阳有些惊喜,搭着座椅问,“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睿雪本就是想下车自己静静,现下更不会让人跟着。
她转身时,对上贺逢年的不言而喻,颊上一热,感觉整个人犹如被放进蒸笼烘烤。
慌乱着避开眼都忘了遮掩。
有些恼羞成怒,将闷气转移到睿阳身上,凶狠地转头瞪他,“买什么你吃什么,车上待着!”
“嘭!”
车门被关上,睿雪怒气冲冲朝着便利店走,叫旁人以为她这架势要去打劫。
“好凶。”
见睿雪越走越远,睿阳看向前面还未收回视线的某人,面色不善:“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贺逢年看他一眼,倒也诚实:“还没。”
“没在一起那你们为什么这么晚”少年脑中闪过什么,倏地放下二郎腿,“你们???”
懂了他的意思,贺逢年笑意收敛,抬手给了他个脑瓜崩,“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不是就不是呗,干嘛打我。”
略带指责的语气让睿阳更加像霜打的茄子,他缩在后座,一脸闷闷不乐。
抬眼瞧见贺逢年对睿雪副驾的包鬼鬼祟祟,他起身:“你这个样子好像变态。”
贺逢年:“”
将东西放进包里,他抬手关上车柜,转头看来:“回家再和你姐说。”
“为什么?”
贺逢年按着跳动的眉心:“等你有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
“你喜欢我姐吗?”
眉心又是一跳,贺逢年转过来,语气不耐:“这还用问?”
“”睿阳被他抬手动作吓地迅速后退,嘟囔:“喜欢你们当时还吵那么凶。”
“”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两人没再开口,一齐望向便利店的方向。
在车里看着,睿雪已经买好在收银台付款。
后座的睿阳是不是瞟贺逢年,见睿雪马上出来,还是忍不住问他:“如果当时你和贺叔专业也不同意呢?你会怎么做?会控分吗?”
贺逢年没直接答,只是问他:“控分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没太有,今年的题”
“那就正常发挥。”
“可我那样”
“睿阳,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选择的权利。”
“”
在睿阳思考这句话时,贺逢年已经下车,朝着睿雪的方向小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睿雪不知说了什么,贺逢年摇头浅笑。
车里的他看到这一幕,指尖微蜷。
别开目光,睿阳第一次为当年的事后悔。
他不知道两个人当初分手,有几分自己作梗在,但想必是和他有关
睿雪上车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讨论这事,到车库,贺逢年朝睿阳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别忘了和睿雪说包里的东西。还在疑惑贺逢年也一起上楼为什么让他说,转眼看见那辆黑色越野已经驶出视线。
他还站在原地,睿雪在后面喊他:“你想和他一起走?”
“没。”睿阳跟上,“
他搬出去了?”
按电梯的手一顿,睿雪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姐弟俩在餐桌前坐下,一片静默,最后睿雪先开口:“要聊聊吗?”
“其实有点想明白了,毕竟现在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我先考完,等分数出来我再和他们商量,毕竟分数高了才能想去哪去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高考完那段时间我有信心说服他们。”
面对睿阳自信的神情,睿雪打击的话徘徊在嘴边,毕竟闻玲前几天还和她说家里的公司有睿阳
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惋惜。
如果当初是她报了工商管理或者金融,睿阳说不准就是那个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的幸运儿。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整理好表情,点头道:“怎么这么快想明白了?在车里的时候不是还一副倔驴的模样?”
“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我是驴你是什么?”
“你欠打是不是!”
扬起手里的雪碧就要超睿阳砸去,后者马上换上新的嘴脸:“谢谢你我亲爱的姐姐,没有贺逢年那句话,说不准我现在还在琢磨控分的事,被爸妈吵架的事影响呢。”
“贺逢年和你说的?”睿雪有些意外,“是我去便利店的时候吗?”
“嗯他和我说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像我这样瞻前顾后。”
视线不自觉落在被贺逢年动手脚的包上,睿阳有些心虚,掌心都冒出了汗,“他其实也挺好的哈。”
没发现他这个小动作的睿雪将最后一口雪碧咽下,睨他:“你不是一向看不惯他?小时候你俩没少吵。”
睿阳撇嘴,不愿承认:“我说这话不代表我现在看得惯。”
“行,你随便。”睿雪将垃圾收拾好,起身前看向他,“吃完早点睡,明早送你回学校。”
“姐。”睿阳面色有些不自然,“爸他是不是生病了?”
睿雪被问得一愣,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睿阳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全盘而出。
原是睿阳在家里总能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问阿姨却说不知道,想着爸妈回来去问,结果听到两人商量着睿阳未来专业,这才没忍住吵起来,但也因此没问出草药从何而来。
睿雪悬着的心放下来,只道:“那是之前裴律师给爷爷买的安神草药,应该是给爸也买了些,你倒是提醒我了,忘了还裴律师人情了。”
她拿出手机捣鼓着,抬脚往房间走。
睿阳见状喊她:“姐你干嘛去?”
“洗澡啊。”
又看向包的位置,睿阳“哦”了声。
“神神叨叨的怎么。”
睿雪关上门,拿出手机给闻玲打电话。
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倒是收到裴之礼的回信。两人约定好时间,睿雪想着送什么给他比较好,正巧接到闻玲的回电。
“刚刚怎么没接电话妈妈?”
那头传来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闻玲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不少,“我在里屋呢,没听见。怎么了,这么打电话?”
“和睿阳吵架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遇到他自己在朝阳街上走呢。”
“朝阳街?他走过去的?”闻玲语气惊讶。
“是呀。”
“”闻玲直言:“真倔,这孩子,我还想着给他老师打电话问问学校开没开门,忙到现在给忘了。”
“您忙什么呢?”
“”闻女士岔开话题,“小阳在你那里就行,他明早要八点到校的。”
“放心吧,我一定准时给他送去。”
“那行,没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妈妈。您知道裴律师喜欢吃什么吗?甜的还是咸的?喜不喜欢吃糕点这类的点心?”
那边一顿,果然热络起来,睿雪怕她追问,得到答案后便匆匆挂了电话,想着下次还是直接问本人比较好。
正要去洗澡,听到门口睿阳喊了声,又开门出来。
“你说话了吗?”
“姐,你这包里怎么会有这个奇怪的挂件?”
看清睿阳手里拿着的东西睿雪也是一愣,走过去才道:“这不是贺逢年的车钥匙扣么,你在哪找到的?”
“你包里。”
“”
睿阳解释:“你别误会,我是想找找有没有口香糖之类的。”
他说完就一阵心虚,心想再也不帮贺逢年办事。放哪不好偏放在包里,翻包什么的真的太变态了!
不知道睿阳的心路历程,一旁的睿雪没怀疑,“哦”了声转身回屋,又想到什么看他,“这么晚别吃口香糖了,直接刷牙吧,早点睡。”
“好。”睿阳尴尬应下。
好容易对贺逢年增加的好感倏地变成负数。
房间里,睿雪捏着柔软的挂件爱不释手,柔软度有些像市面上流行的捏捏乐,弹性很好,一压就会回弹,怪不得贺逢年喜欢,就是不知道这钥匙扣怎么在自己包里。
她检查了下开口,没有断裂的迹象,怕不是贺逢年自己摘下来放进她包里的?没一秒睿雪便放弃这个答案,他闲着没事干才会这么做。
给贺逢年发了消息就进了浴室,出来时却没收到消息,划着屏幕,思索着还是给对方打过去。
一阵忙音,她不知怎么碰掉了挂在台灯上的雪花定位器。
啪嗒一声,碎成两半,她蹲下身,电话也被接通。
“睿雪。”
贺逢年有气无力的一声暂停了睿雪去拾的动作,不等她问,对面喘着粗气,似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才说出口。
“我快死了”
第47章 [snow·47]
望着吊着的水发呆, 睿雪的眼皮有些打架,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她定了个明早七点的闹钟, 又给乔林发去消息,那边很快回:[我马上到。]
这办事效率简直不要太快, 睿雪本想说今晚她来, 让乔林去送睿阳去学校,又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索性就没回。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身边人均匀的呼吸。
垂眸看去, 他额前的发丝乱糟糟的, 零碎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着他的额头。眉头紧皱着,似乎胃里还是不舒服。
眉心耸成山丘, 睿雪看着, 终是抬起手抚平。
正熟睡的人没什么反应, 那双眼睛紧闭着, 细密的睫毛落下投影,就连平日那股冷气都温和不少。
听到电话里贺逢年虚弱的声音时, 睿雪吓了一跳,双腿都有些打颤,还以为他和乔林一样出了车祸, 尤其是裂开的雪花定位器, 已经碎地拼不成原样。
睿雪当时脑子很乱,不知怎么乱种找到小学学的一篇课文摘抄, 名字叫《爸爸的花儿落了》。
开车来的路上她还在脑子里过了遍原文,想起来文章的最后一句话:[爸爸的花儿落了, 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直到医生说贺逢年是急性肠胃炎才彻底放下心,回想起那篇课文睿雪又觉得好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这才不是潜意识里把他当成爸爸,只是怕那定位器的破碎和花儿落了同为暗示,但好在不是,是她想多了。
说起雪花定位器,她有些郁闷。
那可能是贺逢年送给她唯一的东西,此刻也被她摔碎。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远,外面的壳已经酥脆,碎渣洒了一地。
她当时听到贺逢年说要死了什么都顾不上,忙找了件衣服就往身上套,都没来得及将碎渣收拾起来。
倏地,她想起家里扫地机器人还工作着,忙找到软件把它关闭,省的给那定位器收到垃圾桶里去了。
他的额头有些温度,睿雪又摸了自己的,发现贺逢年确实有些发热后又叫了护士。
将一切做好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乔林也已经来了许久,睿雪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便起身离开。
谢绝了乔林要送她回家的好意,睿雪除了医院,迎面吹来的冷风将她吹地清醒了些。
从小到大,贺逢年送给她的东西可
以说是没有万件也有千件,可再多也没用,在某个冬天全部被她收拾丢进垃圾桶,独独漏下了这枚定位器。
现在唯一的东西也碎了。
浓重的夜色笼罩在头顶,像盛着悲伤的盒子碎一地,碎片落在她脚下,每一步才会那么难走。
终于回到家,睿雪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中一团乱麻。
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她起床将昨晚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加热,又给司祁请了假。
她今天哪都不想去。
去学校的路上,睿雪察觉副驾驶时不时投来的视线,终于忍不住问:“你姐今天很美吗,一直瞟我。”
“倒不是。”
“嗯?”
猛地接收危险的信号,睿阳改口:“姐你每天都很美,就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睿雪昨晚出去睿阳不知道,以至于一晚没睡的烦躁让睿阳以为她不耐烦,第六感告诉他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
等了半天没反应,睿雪催促:“到学校了,你要问什么?”
“不问了,我去上学了。”脚下抹油,睿阳抱着书包跳下车,“拜拜姐!”
“拜拜。”
送完睿阳后,睿雪又回了家。
窗帘全部拉上,手机静音,洗完澡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这一觉睡得舒服,睿雪感觉充满了电,拿过手机是噼里啪啦的消息,她一一回复,最后落在毛毛那条上,一顿。
三个小时前。
毛毛:[睿小姐,小猫找到领养人了,送去新家啦。]
心口像是被掏了个洞,把她刚充满的电都偷走,心口怅然若失。
犹豫半晌,她还是回复:[好的。]
她退出和毛毛的对话框,在微信列表找某个人,直到一页半翻过去,睿雪终于看到那个被压在下面的名字。
竟是这么长时间连个消息都没有。
不甘心。
睿雪又划了两下页面,网络正常的情况下真的一条消息都没有,气不打一出来,倏地从床上坐起。
亏她昨天接到他的电话就赶去医院,亏她刚醒了就来找他,亏她想着和他报备小猫被领养了,亏——
手心一震,似有心灵感应般,她心口随之一颤,有些不敢去看。
耳边空寂了几秒,像是故意的,掌心又是一震,连续震动两下,像就是在提醒她。
睿雪屏息点了下昏暗的屏幕,看清他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
[睿雪。]
[睿雪。]
[睿雪。]
她指尖按上输入框,还没想好发什么,又是一条。
[我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了。]
睿雪:
她回:[刚醒。]
末了不忘再加一句:[被你吵醒的。]
对面没了消息,就连对方的输入状态都没有。
揉揉酸痛的脖子,刚要起身便听手机响起来。
他竟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她接起,确实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对面问。
“你打电话你问我怎么不说话。”
一声轻笑,他道:“好,是我错了。刚睡醒吗?”
“嗯。”
“有想我吗?”
“”她咬唇。
这人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打电话干嘛?”
“当然是想你了。”
“”她忍无可忍,“挂了!”
“等等!”
沉默——
他试探着唤她,甚至都忘了看通话界面。
“你说呀!”
睿雪真是要被他气死,尤其看到桌角摆放的残渣,更是没好气。
“今天下午你来吗?”
睿雪看了眼时间,快四点,正巧弹窗弹出裴之礼的消息,同意了明天下午见面。
睿雪边回复便道:“不来。”
“那我明天去见你吧。”
“你明天出院?”她有些意外,“急性肠胃炎没事了?”
“嗯,明天下午出院。”
看着已经发出去的消息,睿雪犹疑:“我明天下午有事。”
“那等你忙完了一起吃饭?”
“吃什么?”她下意识问,“你这样能吃啥,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吃粥。”
“上次你不是想说吃火锅么,明天去。”
那头声音懒散,似乎是伸了个懒腰。
被他的松弛带跑偏,睿雪忍不住揶揄他:“你这样怎么吃呀,别到时候再来一次肠胃炎,打电话和我说要死了。”
他也笑:“哪有这么脆弱,那明天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诶。”她出声喊住他。
舌尖将徘徊在唇边话推了又推,到底是没推出去。
刚浮起的心又下沉,睿雪眼眶有些酸涩,想不通怎么一句话就是说不出口,还让她莫名想哭。
“怎么?不舍得?”玩味的语气出现在耳边,贺逢年坐正,看向一边吊着的水,“那要不我现在出院——”
“毛毛说小猫被别人领养了,已经去新家了。”-
次日午休,睿雪和白淼纯去了楼下新开的拉面馆,听白淼纯的描述说是——一绝!
“你是不是吃什么东西都说一绝,你上次对糕点好像也是这么形容的吧?”
睿雪调侃她。
“是真的!不信你尝尝!”
白淼纯不服,正要等面来了让睿雪给自己正名,又想着她们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了,别人店里人太多给她们忘了。
“我去催催面。”
正在看哪个是醋瓶的睿雪:“好。”
没过两秒,催面的人却回来了,还是低头猫腰,鬼鬼祟祟的。
“怎么——”
“嘘!”
顺着白淼纯指着的方向,睿雪看见一个女人穿着防晒衣带着墨镜,包裹着严严实实进了店,除了有些眼熟没什么特别。
她看向白淼纯,后者哎呀一声,朝她比了个嘴型:
“谭——婷——漫——”
倏地又抬起头,谭婷漫已经在她们身后的一个女生对面坐下,东张西望,幸好没有往后看。
不然她会和狗狗祟祟的睿雪和白淼纯对视。
“嘘。”
白淼纯拉着睿雪,示意她把头再低一低。
拉面馆的布局很紧凑,三桌一挡板,正巧,睿雪这桌和谭婷漫这桌隔着一板,而且她还是背对着她们,正方便了她们偷听。
偷听?
睿雪抬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白淼纯忙去捂她的嘴,那双眼睛都快急得冒火:“等会儿和你说!”
面馆里正直中午饭店,周遭人声吵闹着,还有背景音乐叠加,两人听到的内容支离破碎,最后还没仔细听就听椅子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随后抬头时谭婷漫便不见了,只剩桌上原本的女生,此刻正捂着脸哭。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白淼纯起身,竟是直接坐在了那个女生的旁边
店员将糕点放进礼品盒交给睿雪,和白淼纯告别后她便上了车,给裴之礼发去消息。
那边很快回复:[我还需要十五分钟。]
睿雪看了眼时间,还记着和贺逢年吃饭的事,没再耽误:[那我把东西交给门卫吧?]
那边又回:[还人情不应该当面还最有诚意吗?]
心道也是,睿雪回他:[那我在楼下等你?]
裴之礼:[好。]
将手机放到中控,她去看两侧的车,正巧没瞧见亮起的手机,驱车离开停车位。
停在她不远处的黑色劳斯莱斯里的人垂眸看向手机,指尖点着膝盖,面色阴沉。
“贺总,睿小姐走了。”
他抬眸,冷道:“跟上。”
第48章 [snow·48]
睿雪比预计早到了五分钟。
不知是不是裴之礼和门卫打了招呼, 她的车没有停滞地顺利开进小区。
沿着上次的记忆将车开到楼下,怕糕点化了,睿雪拎着礼盒下车, 丝毫没注意停在她后面车位上的车。
这时手机响起,她看着备注略顿了下才点开。
“王小姐。”
是那个很爱纠结, 给她发小作文表明要第一版, 后期炮单却没跑的客户。
“抱歉睿小姐,您下班了吧?”
“是的,但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睿雪并不打算和她寒暄,抬腿关上车门往阴凉处走,“是方案哪里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的, 就是我想问问您, 你们公司有没有合作的装修工呀?我看别的设计师都会一并给我介绍的,您好像没和我说过吧?”
“说过的, 当时您说方案还要再改, 装修的事先不急就往后放了放。后来方案确定后我和您又说了一次, 您说装修资金还不太够, 需要动工随时联系我。”
“哦,我都忘了。”
对面一声呢喃, 反而像为发热的炭盖了层布。
让热意更甚。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潮湿闷热,明明已经临近傍晚,可这太阳毒得犹如正午。
睿雪有些后悔自己下了车, 应该坐在车里等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跨过那么大一段暴露在太阳光下的路段回到车上, 耳边又传来女生不断的问题。
“那个,这个施工工资需要一次性付清吗?开工的时候您还来吗?之前我听说家具你们也有推荐的是吗?但是我朋友说要是找装修师傅和家具不要找设计公司推荐的, 因为他们有合作,这些是真的吗?睿小姐您推荐我找和公司合作的师傅吗?因为您对这方面比较熟, 我也不知道该去问谁了。”
闷热的春季,犹如一个个火团朝睿雪扔去。
忍下心底的烦躁,她一一回答,趁着对方犹豫的间隙,睿雪又道:“王小姐,这些其实合同上都有写,至于您担心的和外包公司合作质量不好等问题都是不存在的,在合同的第一百零九页就有承诺,在一年内如果有物品本身质量造成的损坏公司都会赔付一个新的,”
“您可以再看看合同。”她委婉道。
“”
一辆黑色汽车驶入视线,睿雪瞧着裴之礼走下来。
好在手机那边没有再提问题,和对面说了再见,在裴之礼小跑过来前,睿雪将耳边的手机拿了下来。
“怎么不在车里等?外面多热。”
睿雪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笨到硬要出来给自己找罪受,转念又想起他说的当面谢的诚意,顺势开口。
“够有诚意吗裴律师?”将礼盒递给他,睿雪故意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这谢意是不是天地可鉴?”
笑着接过,裴之礼点头,“是,感受到了,很炽热。”
更炽热的,是他的目光。
睿雪移开视线,有些后悔开这种玩笑:“上次我和家里说清楚了,你家里人应该和你说了吧,这段时间抱歉,耽误你时间了。要是裴律师结婚了,应该会请我去喝杯喜酒吧?”
男人目光黯淡下,随即恢复如常:“都说了,我愿意帮你,不用道歉。”
他就当没听见她后面那句。
气氛一时尴尬,睿雪头脑风暴,这才想起来问他这份谢礼合不合适。
毕竟送一个男人甜品确实有些不搭,而且还是个雷厉风行的律师。
“合适,我很喜欢,谢谢你。”裴之礼面容温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的?”
“我妈妈说你去家里几次把保姆阿姨做的饼干曲奇都吃了,我就想着你应该不排斥这些糕点。”
她指了指最上面的小盒子:“这盒是我让阿姨考的饼干,配方也在里面。”
闻言他面上一愣,睿雪才注意到自己说得不妥。
“是我表达有误,是吃了点阿姨做的饼干,我就借花献佛了。”
“没关系。是因为工作忙到没时间吃饭,才会备一些甜食,蛋糕什么的太不方便,就喜欢一些小饼干。”他表情有丝尴尬,“在你家的时候看到饼干下意识地吃了两块。”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都说了是我表达有误了,裴律师您吃多少都行,阿姨知道你喜欢吃特意多烤了两盒让我给你带呢。”
“我知道。”他笑着点头,注意到睿雪脸上的汗,他问,“要不到楼上说,请你喝杯水。”
“就不去了,我——”
“上次我把你送回家你可是连杯水都没请我喝,我不能这么失礼。”
“失礼”的睿雪:
“你就非要揶揄我么?”
“那怎么办?我心里不平衡,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用点手段怎么让她对我印象深刻。”
“”
他说得理直气壮,倒是叫睿雪没有还嘴的机会。
裴之礼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睿设计师,喝杯茶的时间而已。”
“”
夕阳照在劳斯莱斯的车窗,光影打晕了镜头,瞧不真切男人的脸。
低气压盖过一切,他指尖点着,时不时按亮手机。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他发的那条。
前座的乔林没有说话,不停地在后视镜瞟,希望贺逢年能说点什么,又望向已经关上的玻璃门,祈求在那里瞧见睿雪的身影。
但都没有,车里诡异的安静。
直到漫长的三分钟结束,贺逢年的手机终于亮起来。
修长的指尖划开。
几秒后。
唇角挽起。
睿雪:[才看见你发的。]
睿雪:[你先去火锅店等我?我马上到。]
他快速打字:[好。]
再开口,已经没有了适才的阴郁。
“走吧,去闽江路。”
“好的。”
楼上,睿雪谢绝了裴之礼还要送她的好意,自己乘了电梯下楼,驱车驶向闽江路。
闽江路是市区最热闹的一条街,临近傍晚,路边不少门店前已经布满了逛街的人。
国潮火锅店作为整条街上占地面积最大的,更是人满为患,好在后院宽敞,有专门停车的地方。
红色的保时捷刚拐进来便瞧见等在门口的乔林,她降下车窗。
“睿小姐,贺总让我在这儿等您,把车停好我就可以下班了。”
明白他的意思,睿雪将车钥匙给他,“辛苦啦。”
乔林欲言又止,最后只道:“贺总在283包厢。”
“好。”
闽江路的国潮火锅店装修很新中式,结合了不少中式风格和现代风,是睿雪听了白淼纯的安利才知道这里,实景的装修风格比图片更惊艳。
天花板倒掉的纸伞和新中式吊灯组合起来呈现的效果很新颖,桌椅也都是黑色木质的,整体美观协调。
睿雪和服务员说了房间号,服务生也很热情带着她上了二楼。
抬脚迈上木质镂空楼梯,迎面又瞧见了二楼拐角处设计的园林湖中亭,水声和弥漫的云烟将湖中亭笼罩,倒是给人一种“此缘只在此山中”的归属感。
不等睿雪再看,转头对上一人,脚下停顿,就连服务生也停下来。
一身白色西装的易晨诺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先一步离开,只剩睿雪和他,还有领路的服务生。
“好巧,没想到鹏城这么大我们还能遇到。”易晨诺先开口。
睿雪点头,“真挺巧的。”
“谢谢你,就在这层是吗?我自己找吧。”服务生离开。
“上次走得急都忘了邀请你。”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两下,又笑笑,“抱歉,今天没带票。下下个月我在中心音乐厅有表演,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能不能邀请你来?”
“可以呀,不过我还是买票支持吧。”
易晨诺面露难色,睿雪见状道:“一票难求?”
“是的,而且售票上个月就结束了,五分钟售罄。”
睿雪也是在加了易晨诺的微信后,看到他朋友圈偶尔发的几张演出照片才知道他现在是一名钢琴家,倒是不知道他名气这么高。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出言不妥,她笑着道歉。
易晨
诺却道:“没什么好抱歉的,还是我站的不够高。”
睿雪摆手:“别开玩笑了。那个,我约了朋友吃饭,他还在等我,那我们下次再——”
“小心!”
正值饭点,上下楼的人多,两人在此寒暄实在是碍事。睿雪本想着告辞,没曾想,还是先挡了道。
易晨诺抬手挡在两人之间,才避免了睿雪被撞。
身后的人也才意识到自己险些撞上人,赶忙道歉。
“没关系。”睿雪又冲易晨诺道,“谢谢。”
他收了手,不等再说话,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等你半天了。”
贺逢年不知何时站在侧对面,一双眼睛凝望着她,每走一步眼底沉沉,却在易晨诺转过来时恢复自然。
“好巧啊,你也在。睿雪说等她的朋友就是你?你们”他的目光在两人面上徘徊,“你们还在一起吗?”
这个“还”用的微妙,睿雪眼皮一跳。
“是挺巧的,把我仍在包厢,自己却在外面和人闲聊。”
贺逢年站在睿雪身边,肩头抵着她的,用力,面上却是不显:“你吃了吗?要不一起?”
睿雪感受到他的重量,碍于有人在场没躲,抬手在他身后拧了下,示意他收敛些。
奈何身边的人像是不打算放过她,大手抓住她握在手里,任意揉捏。
“要不是我吃过了真相和你们一起。”
丝毫没察觉的易晨诺笑呵呵的,还想再和睿雪说些什么,却被贺逢年夺了话权。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便。”
“诶!”
不在意身后的人说了什么,贺逢年拽过睿雪就走,脚下步子大到似乎在跑。
“后面有人咬你屁股啊,走那么急干嘛?”睿雪不满,挣了挣没挣开。
“没人咬我,但有人掐我。”
“我可没掐你屁股。”
禁锢着她的手臂一收,他将睿雪揽在怀里,推开包间的门,将她反手压上墙壁。
“还想掐我屁股?还想我哪儿?”
他说得无赖,睿雪不想理他。
“放手。”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
男人的眸子暗沉如夜,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
睿雪不敢乱动,狡辩:“不就十分钟。”
“光是在——”
他顿住,不打算告诉她自己跟着他她去了裴之礼家。
像个跟踪狂。
抬手抚上她的脸,他凑近:“怎么补偿我?”
修长的指尖顺着线条滑落到她的下巴,又贴着她夹上耳朵,指腹轻揉。
异样酥麻犹如毒蛇缠上她的神经。
“说话。”他催促。
“不都请你饭了么。”
微微侧头想避开他的抚摸,他却紧接着贴上来。
“这不算。”
下巴被抬起,她迎上他直白的目光。
“亲我。”
“现在。”
第49章 [snow·49]
温热的气息喷洒着她耳侧的头发, 弄得睿雪心尖一颤,难为情的别开眼。
他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这人有时候真是难缠。
“我不要。”
“为什么?”
他像是真不知道,擒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非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不能亲?”
“没有为什么。”
睿雪把人推开, 灼热的气息终于散了些, 她感觉全身还是很热,下意识将头发别至耳后,露出红透了的耳廓。
不自然道:“不能就是不能。”
没注意眼前人的视线偏移,睿雪听着身后的动静。
走廊上似乎有一大波客人经过,说笑声透过包间的门透进来, 清晰地仿佛犹如在她面前。
恍然想起那天在电影院, 他们也是在门后,和那位保洁员仅一门之隔。
刺激又紧张。
唔。
耳垂被温热的指腹捏上, 她抬眼, 撞上他好以整暇等候的视线, 那抹红晕蔓延。
她像是沉溺在他的定身魔法里, 忘记反抗。
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她下意识喊他的名字。
“贺逢年?”
像是没有听到, 耳廓上的指腹虚捏着,顺着她的轮廓上下滑动,丝丝电流般的若即若离酥麻了她的半侧身体。
他俯身, 对上她眼底映透的金色余晖, 尾音上扬。
“睿雪,你在害羞吗?”
一顿饭吃得爽快。
睿雪惦记着贺逢年的肠胃, 一些刺激的她都没点,锅底也选了鸳鸯锅, 清水一半,红辣一半。
两人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的金黄灯笼点点照着,陪着白墙红瓦在黑夜里瞧着也很好看。
“出去转转?”贺逢年道。
周围不少商业圈,开车路过时睿雪便看到不少感兴趣的饰品店。现下两人都开了车,只能步行。
她点头:“好。”
吵嚷喧嚣的街头,三两人并肩同行,他们朝着共同的方向走去,不停地穿过不相干的路人,直至抵达。
穿过路口,忽然人流量多起来。
睿雪正要往侧边去,手臂被大手握着,连人一齐撞进他胸口。
不知是不是睿雪的错觉,她在喧哗的人声中,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等人流量过去,贺逢年揽在她肩上的手向下,自然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牵着她往前走。
“你”
贺逢年低头,“走丢了怎么办?”
“走不丢。”
她手上缩着要出来,却被贺逢年松手重新握上手腕,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掌心,硬生生劈出来个口,指尖滑进她的,和她十指交缠。
就这么水灵灵牵上手了?
睿雪压制住自己的心口,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看去。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掌心传入她的手心,她的指尖有不同于自己的肤色穿插,异样又熟悉的感觉牵扯着她的脚步,险些将自己绊倒。
身侧的人扶住她,语气有些沉:“幸好牵着。”
指尖收紧。
睿雪看着比适才更紧了的手,腹诽:
不牵说不准还不会让她分心。
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松手,指尖有意识地虚握着。
许久没牵着手走路,睿雪忽地有些不会走了,贺逢年似乎也是,两人在湍流的人群中慢如乌龟。
别人都是因为张望着店里的饰品,或疾步或慢步,他们两个直视前方,说是来逛街的,实际上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店铺,哪怕是脚下的路。
就这么一路走着,谁也没说话,直到路过一家首饰店,贺逢年停住。
“进去看看?”
“好。”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一切,各式各样的小挂件闪闪发光,让人眼花缭乱。
睿雪径直走到摆着小挂件的架子前,拿起一个黑色猫猫的挂件。
柔软的黑色绒毛细腻光滑,椭圆形的猫脸上两只眼睛占了大半。漆黑的瞳孔和外侧黄色的眼白显得它非常可爱,小身体后还有两只小翅膀,在睿雪的掌心真实得犹如真的小猫。
心下一喜,她扬着笑问他:“你看它像不像我们救下的那只?”
“像。”贺逢年伸手在她刚拿的货架上又找了找,提醒道,“就剩这一个了。”
“”
知道他的意思,睿雪又看向掌心栩栩如生的小猫。
得知小猫去了新家睿雪是高兴的,也失落,或许这是上天给她心灵慰藉的一次机会,她应该接受。
“那就买下来吧。”
又想到只剩一个,她看向周边,果然看到一个有关动物的戒指。
一排排找去,实现锁定在倒数第二排的黑猫戒指上。不等她拿起,贺逢年修长的指尖已经将它拿起。
“我感觉这个也很像,你觉得呢?”
“嗯,我也看到这个了。”她目光期待,“你戴上看看。”
贺逢年依
言套上食指,送到睿雪眼前:“好看吗?”
黑色釉瓷的小猫戒指安静戴在他白皙细长的指根,配合匀称的骨节之上更引人注意。
他指尖微动,冷白的手背之上青筋微显,宽大的手掌在空中变换着,充满力量感地暴露在睿雪的视线。
那戒指瞬间仿若变成困住猛兽的枷锁,束缚着冷艳外表下的他,充满禁欲。
思绪跑偏,睿雪发现自己脑子里的颜色好像只剩一种
“咳。”她避开贺逢年的直视,抬脚就走,“走吧,买单。”
“那么着急干嘛?”他轻易拉住她。
没再继续追问,贺逢年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红的耳朵上,笑意加深:“不再逛逛?”
不知他为什么笑,睿雪只觉得今晚两人关系真的暧昧至极,已经失控到了鸭绿江。
必须就此打住!
“不逛了,回家。”她目光坚定,“戒指给我,就当为我今天下午迟到补偿。”
忍下心中惊喜,贺逢年一边摘下一边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对我这么好?”
“屁。”接过戒指,睿雪片刻也不留恋,“不想欠你的。”
还未来得及加深的笑意扼杀在唇边,他看向已经走到收银台前的睿雪,想起她晚上去过哪里,眸色一深。
看向柜台边,绿茎正在摇动的花朵,贺逢年只觉得碍眼。
好看的花朵身边,总是萦绕着许多碍事的虫萤呢。
临出门前,贺逢年递给收银员几张红爷爷,指了指碍事的绿植,“我要这个。”
店员看看红爷爷又看看一本正经的俊美男人,默默将绿植递了过去,贺逢年拿着离开。
柜台后另一位店员见证全程,睨着男人的背影小声道:“这年头有钱人的审美还这么复古?那不是几年前流行的车载小花么,还有人买。”
收钱的店员耸肩:“谁知道呢。”随即又拿出来个一模一样的摆在那里。
在门口等着的睿雪见贺逢年才出来,有些疑惑:“你在后面迷路了?”
“没,买点东西。”
“买啥了?”睿雪看去。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她拧眉:“这买这个干嘛?你摆哪儿?”
在脑海里想了下钢筋线条的巴博斯中控台摆了个已经过时的车载小花睿雪只觉得眼皮一抽右一抽。
“多碍眼啊?”她道。
“嗯,我也觉得碍眼。”
“”睿雪骂道,“那你还买,神经病吧。”-
临走的时候睿雪都说了不用他送,两个人都开了车来,不管谁坐谁的车走最后都是不方便,索性一人开一辆,贺逢年偏不,说自己车被乔林开走了,他没车。
就这么赖着上了红色保时捷,睿雪问他:“地址。”
贺逢年:“先去你家?”
睿雪转过头:?
他看来:“先去你家,我再打车回去。”
第一次觉得中文这么难理解,睿雪眉心更皱:“那你坐我车的意义是?”
“送你回家。”他面不改色。
“”
“到底是谁送谁回家。”
她嘟囔着,还是踩下油门。
地下停车库,睿雪把车锁上看向没有丝毫要走意思的贺逢年,挑眉:“送到了,还不走?”
“送你上楼。”
睿雪警惕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白昼灯下的男人身材高挺,一身神色衬衣西装裤衬出他完美比例的身线。
明明是宽松休闲风的衬衣松垮地套在他身上,却难掩他的宽肩和薄背,就那么侧停着看他,一双眸子似乎藏着墨色,就等她执笔点进。
他擒着笑,插兜走来,“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所以连让我送你上去都不敢?”
静谧的车库只有他们的声音,贺逢年清冷的声线在空档中空灵,震颤她的心。
身侧的手捏紧,她咬牙:“激将法没用,你快走。”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了我立马就走。”
没想到这么简单,她道:“什么问题?”
“下班到回我消息这段时间,你在什么?”
她一愣,对上后者松弛的神情又按下了心底的猜想,模棱两可:“这算什么问题,你是谁啊我要和你报备。”
“好。”贺逢年说话算话,潇洒地抬手,慢步先行,“没回答,那走吧。”
“”
上了电梯,又是死一般的寂静,睿雪忍不住撇嘴。
“撇嘴干嘛?”他戳破。
“”
“为什么那么问题不能回答。”他又道。
睿雪瞪他:“你这算什么?换了种问法?”
后者的视线停在她面前的反光镜上,浅淡地提着唇角,眸底却不见分毫笑意。
“可你还是不能回答,对吗?”
“我拒绝回答。”
电梯间里,陷入僵局。
睿雪手臂环着自己,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
她今天去见裴之礼本就是还人情,她也将他们的关系和家里说清楚,以后两人也没有再见的必要和机会。
一段止步于朋友之下的关系,她不觉得有任何再说下去的意义,她也有权利拒绝贺逢年的问题,没义务向他解释她和别人的关系。
小猫的事让她想了很多。
她动过将小猫收养的心思,给自己设定期限后,小猫如果没有被领养,她就把小猫接回来,给她一次重蹈覆辙的机会,也给他们一次。
但事实总是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小猫有了新的家庭,她也应该有新的爱人。
手机震动下,她拿起来,正巧电梯门打开,睿雪低头看着手机出了电梯门。
是裴之礼发来的一张图片。
还在加载中。
不等她看清那图,掌心一空,手机被抽走,她肩膀被手掌按着,压上墙壁。
后背吃痛,睿雪惊呼一声,响彻走廊。
“你凭什么看我手机?”
他冷笑,只是扫了眼便将手机锁屏,“我还没有闲情雅致看你们的聊天记录。”
指尖伸进她的口袋,随即左侧一沉,手机被放了进去。
下一秒,她的脖颈被他按住,居高临下,“告诉我你下午去见了裴之礼这么难?”
睿雪错愕:“你你早就知道?”
无视了她的问题,他一双眸子阴沉得紧:“还是说,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怕我知道?”
按在她肩头的手转而掐上她的腰,指腹用力,直至她叫出声。
对上她愤愤的眼眸,他只觉得刺眼,抬手遮住。
黑暗中的睿雪感官被放大,她浑身紧绷,不知道贺逢年接下来要做什么。
心中委屈,却又不想在下定决心后,又在他面前暴露软肋,弄得她像个不坚定的傻子。
唔——
颈侧一凉,似是被他的鼻尖抵着,睿雪下意识仰起下巴,紧靠在墙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几秒后。
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响起:“睿雪,不要推开我,好吗?”
滋滋——
不合时宜的电话震动打断他的请求。
眼前的手掌推开,重新看到光亮的睿雪有些不适地眯眯眼,随后腰上的力度减轻,贺逢年让出空间,却没彻底。
他还是笼罩着她,将她控制在范围之内。
“打完,我们继续。”
恍然和某次车里的话重叠,睿雪心口已经摇摇欲坠,强装镇定地摸出手机,划开。
“喂,郗语?”
“嘿嘿,在干嘛呀宝宝?”
身前的男人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哪怕睿雪已经偷偷按下音量减键,但走廊静默,只有她手边唯一的声源。
注意到他的视线,睿雪不敢抬眼,只能回复:“刚吃完饭回家。”
“你下周末有没有时间呀?”郗语声线放软。
“有呀。”
“我那天订婚,你可以带贺逢年一起来哈,这样我
就不叫他了。”
“订婚?这么快吗?”
“对呀,详细的等订婚那天我和你细说,我现在在他家里呢,长辈都在,我觉得闷就想着出来和你打个电话,先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睿雪还要再说什么,郗语又问:“记着没,别忘了叫贺逢年。”
“”腰上的手用力,睿雪抬眼,在他的注视下,故意问对面,“他是谁啊我带他去。”
感受到他被折磨到抓狂,她便心情舒畅,可对面的郗语并不知道两人的哑谜,只反问她:“他是你谁还要我说啊,别贫,我先回去了,改天聊哈!”
也不等睿雪说拜拜那边便挂了电话,此刻走廊又只剩他们。
手机被她放回口袋,睿雪已经没有了刚刚被强迫的愤怒,双手环胸,朝他抬眉:“郗语问你去不去订婚宴。”
意外她的状态,贺逢年来了兴致,挑眉:“和你吗?”
落在她腰上的手逐渐放肆,他压着唇角靠近她,目光紧锁着人,“我听到了,是和你一起。”
呼吸落在她的耳畔,睿雪缩了缩,他却靠地更近。
“那我应该以你的什么身份陪同出席?”
他启唇,终于含住那抹圆润,口齿不清:“给我个名分,好不好?”
第50章 [snow·50]
“真的好准对吧?我和你说了很准的。”白淼纯和人闲聊完回到座位, 拍了拍一边的睿雪,“雪姐,接了新的稿吗?”
她凑过去看清了上面的房型图, 一惊:“这图又出什么问题了?”
“图没问题,是过两天要开工, 我再最后看看。”
“这样呀。”白淼纯神秘兮兮拿出手机, “给你推荐一个特别准的软件。”
“什么软件?”
睿雪本以为是测大姨妈或者是血压很准的软件,谁知一看过去差点被夸张盛开的粉红色樱花晃晕。
“这是什么新型的特效拍照软件吗?”睿雪问得认真,白淼纯直接爆笑。
“不是,这是测姻缘很准的一个人小程序,就像测mbti的一样, 我发给你, 你测试试吧。”
“我不用——”
“叮!”
手机传来提示音。
“好了,发过去了, 我十点约了个客户聊方案, 大概半个小时结束, 等结束了我和你说个大八卦!”
看着白淼纯潇洒离去的身影, 睿雪只觉得头疼。
有什么八卦要吊着她半个小时!
又想起昨晚贺逢年的话,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忽地视线集中在面前的画板,睿雪想象了下一头扎进去的样子
“叮!”
又弹出一条消息。
郗语:[昨晚忘了和你说,易晨诺你还记得吗?]
睿雪回:[他找你干嘛?]
郗语:[当然是问你是不是单身啦, 问得特别含蓄你知道吗?发微信语音拐弯抹角的, 三十多秒的语音吓我一跳,还以为他知道我结婚了要表白呢。]
睿雪嘴角弯了弯, 郗语又发来消息。
[我足足听了三遍才知道他是想问你和贺逢年现在啥关系,说什么在一个特别古风的火锅店, 味道很好,然后他和熟人聊工作正巧遇到你又巴拉巴拉的,墨迹的,真服了。]
已经能想象到,睿雪打字:[我看过他某次演出的路透,他确实爱碎碎念。]
郗语惊讶:[你还关注他演出?]
睿雪将昨晚两人遇到的经过全部说了遍,郗语啧啧发了语音过来:
“当时都不知道人家在音乐圈那么有名气,为人还那么谦和,估计咱们同学都不知道,不然哪能那么调侃他。要么他脾气好,要么就是他性格软糯,这种人十有八九八宝男,得赶紧远离。”
“但是吧,同学聚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本来还以为只是重逢后一时兴起,谁知道在经过同学们那么明里暗里把你和贺逢年捆绑在一起还不放弃,还当着贺逢年的面他就这么水灵灵的上了!”
“是真勇,一点不怂啊!就凭这个,我站他!看来我昨晚做的还挺对的。”
也不用睿雪问,郗语回答道:“我和他说你现在空窗期,已经很久没谈恋爱了。而且我准备订婚宴座位给你俩安排一起,然后贺逢年做你对面,和上次一样光看!哈哈哈哈”
眉心不自主的抽了下,睿雪庆幸昨晚郗语没在打电话的时候一并说出来,不然某人一定像疯狗咬烂郗语的座位表和她。
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忽地门口一阵躁动,睿雪抬起眼,直直和刚进来的谭婷漫对视,只一秒,又默契移开。
从睿雪结束节目录制后回到工作室,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谭婷漫,可有关她的传言不断,时不时便能落尽睿雪的耳朵,想听不到都难。
但其中一条传谭婷漫和司祁好事将近,所以谭婷漫准备辞职归隐,当司祁的贤内助。睿雪原是不信,直到某天她撞上司祁随口玩笑,可后者的反应却让她脸上的笑意冷了半分。
不回怼回来完全不是司祁的性格,更何况他眼神恍惚,根本不敢直视睿雪。
相识多年,她了解司祁的为人,他这反应一定是在隐瞒、回避,他必然和谭婷漫有什么。
这么想着,睿雪眼底笑意全无,冷下脸望着显示器里的自己。
耳边传来声声客套话,似是在说“好羡慕你”“这么快就走”之类的,她没有心思再听,想着去茶水间清静清静。
还不等她起身,眼白扫过那道身影,手边一响。
睿雪顺着红色袋子望向那只纤纤玉手,随后对上那张看似无辜的脸。
“我要走了,来聊聊吧。”她邀请。
“”
风力强劲的天台之上,两人的衣摆鼓动着,却不交织。
谭婷漫先开口:“我要辞职了。”
“那恭喜你。”睿雪撑着下巴,头也没回。
身侧的谭婷漫似乎不满她这态度,眉眼间闪过不耐,但却也没发作。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没什么问题要问我?”
“不是你叫我上来的么?”睿雪抬手将吹乱的长发压住,语气轻挑,“这么快忘了?”
“睿雪!”
谭婷漫终于忍无可忍,歇斯底里的怒骂被风吹去,她却仍是不遗余力,“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就因为你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装什么装?”
“你不装你刚刚那副温柔大气的模样呢?上天台来给我表演变脸来了。”
无视她错愕的神情,睿雪眉心不展,将最近心头的压抑都朝她砸去。
“上学的时候你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么low的手段你真是百玩不厌,还是你就会这一种?没事多看看书吧,不比你有闲情雅致对我有情绪来得有价值。”
她的声音没有被风吹散分毫,连带着气势都没有减弱半分,反而被风越吹越盛。
已经将此次对弈分出胜负。
不想再看到那张脸,睿雪抬脚要走,却听谭婷漫歇斯底里吼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和贺逢年这两年在国外都发生了什么吗?”
见睿雪果然停下,她唇角勾起得逞的笑,抬手将碎发按住,得意地朝睿雪走去。
“是,我是在国外隐婚了,可那又怎么样?阿年还是和我一起。那天我生日你也看见了,他和我一起从楼上下来,因为他刚陪我庆祝完。”
在睿雪面前站定,谭婷漫脸上的得意比风还盛。
“你们彼此空缺的这两年都是我在陪着他,凭什么他一见到你整个人都乱了套?你到底有什么魅力?不过就是装他妈的清冷,其实私底下比谁玩儿的都欢!”
“你以为大三那年的中秋晚会,我没看见你是怎么搔首弄姿勾引阿
年,才让他错过我的演出的吗?”
厌烦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诧异,睿雪拧眉:“那晚是你?”
“对啊,以为要在里面过夜了是吧!是不是吓死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呵。”
睿雪嗤笑,满脸不屑像是刺痛谭婷漫的一把刀。
她面色变得扭曲,上前预抓睿雪的肩膀却被她反手推开。
眼见谭婷漫被推地脚下踉跄还要往前,睿雪终于忍受不住抬手扇上她的右脸。
“啪!”
狂风都掩盖不住的清脆,就这么在天台响起。
“你敢打我!你!”
谭婷漫怔愣在原地半秒便还要往前,见睿雪抬起右手她果然停住,捂着脸死死瞪着睿雪。
睿雪收了手。
“谭婷漫,说实话,之前我很欣赏你,因为你在贺逢年险些自杀的时候救了他。你如果不做后面那些事,我会和你成为好朋友。”
“但你一次次来挑衅我,企图插足我们之间的感情,直到现在,你还在用你们在国外的这两年的这套说辞,你想在我这里看到嫉妒和愤怒吗?抱歉,让你失望了,你从来都不足以成为影响我们感情的隔阂。”
“你你说什么?我不足以成为?睿雪,你说这话自己信么?你是不是忘了因为我,你们吵了几次架,就连阿年出国也在我离开几个月后,你敢说不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
“不是。”
睿雪好看的眉心皱起,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她掌心还发着麻,指尖微蜷,将谭婷漫近乎魔怔般的表情尽收眼底,只觉得她有癔症。
睿雪目光落在这么打扮精致,面容没什么变化的女人身上,只觉得可笑:“你还在跟我玩雌竞那套,你们要是在国外那么好,怎么还用你来找我,不是应该在你们的婚礼上见么?”
“睿雪!”
像是戳中谭婷漫的痛点,她胡乱抓着头发,打乱了精致的大波浪。
眼见眼前人在风中凌乱、发疯,睿雪不屑地移开目光,冷道:“在这儿演没用,等着警察找到你的时候,再演也来得及。”
谭婷漫倏地停下,拽过睿雪的手臂:“你别走!什么警察?”
一阵刺痛,睿雪看向小臂被她的美甲划出的一道红痕,最后一点耐心耗尽,抬手甩开。
“滚去一边发疯,敢做不敢当?小混混、保安,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么?”
触及谭婷漫忽然放松的神情,睿雪蹙眉,还不等她深思,谭婷漫已然恢复了神色,仿佛那一切都是睿雪的错觉。
保持着最后的理智,睿雪尽量平缓道:“下次再发疯,就不是这个力道了。”
她快步离开,无视了身后的人,直到电梯门关上,狭小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封闭环境才让睿雪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
几乎是瘫软了般靠在把手上,大口呼吸,额头细密的汗彰显出她适才有多没有底气。
她怎么会不在意贺逢年在国外的两年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不妒忌谭婷漫对他还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明明在意到要死,妒忌到要死,还是能装到毫不在意,奥斯卡影后颁给她才是正经。
好在她刚刚稳住了,不然叫谭婷漫发现端倪,她又要被小人嘲笑。
兀自调整好呼吸,睿雪擦去额前的虚汗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忽地想起谭婷漫那放松的表情,似乎是松了口气?
绝对不是她的幻觉,谭婷漫一定还有事瞒着她。
“叮——”
口袋里的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看清那串熟悉的数字,睿雪也不知道怎么就联想到宠物医院的电话,指尖缓慢地将圆球滑动,电话接通。
下意识的屏息,那头似乎也没想好如何开口。
直到电梯发出提示,那边也深吸口气,哽咽着:“睿小姐,我是毛毛,抱歉又打扰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能不能来一趟宠物医院?”
睿雪出了电梯,虚空的无力感拖着她的腿,叫她步子沉重。
“是小猫出什么事了吗?”
毛毛终于从哽咽变成哭泣,说得话也断断续续:“小猫被领养人虐待,后腿骨折,高烧不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