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 陈橙也没特别急的事，打算去公司找宋霁礼。
想要当面和他道谢，他送的排面, 她很喜欢。
陈橙开着宋霁礼送的冰梅粉的保时捷，从小区停车场直接到公司停车场。
停在宋霁礼的宾利旁，车位是他特地预留, 虽然她很久才来一次，但他还是特地留个车位。
停好车，陈橙给钱洲打电话, 让他和前台说一声，给她放行。
电话接听, 钱洲在指挥工作。
“放休息室门口, 轻放轻拿, 别碰着。”
“小的放柜子上，不要叠放，平铺。”
“轻点轻点, 还要再轻点。”
陈橙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
“二婶？”钱洲笑问, “有什么吩咐？”
陈橙：“你帮我和前台打个招呼, 我晚点过去, 先别和宋霁礼说。”
说了就没惊喜感了。
“没问题！”钱洲心情不错, 差点就要哼起小曲了。
挂断电话, 钱洲拿过醒好的葡萄酒，和办公室的几人说：“来了来了，一起喝一杯, 算是提前给二婶庆祝了。”
并排坐的方修齐和桑易脸色不是很好，单人沙发上的聂津还在处理工作。
宋霁礼站在落地窗前, 欣赏不远处总部大楼的LED大屏幕。
“你俩怎么回事？大好日子开心一些。”钱洲倒好酒，“不就是临时撤广告，换上给二婶的祝福语吗？二叔可是付了你们三倍价格。学学人家津哥。”
桑易哼唧道：“他和你们是一派的，新展办好了，他老婆也是受益者。”
聂津抬头，官方地笑了笑。
“我没什么意见，你们以后讨老婆欢心，别再找我悄摸摸做见不得光的事就行。”方修齐郁闷，“我家老爷子也不知道哪听的八卦，听岔了，问我怎么连换三个女朋友，追着我训了一天。更离谱的是……我倒是成了圈内最不着调的花花公子，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嗯？二叔呢？”桑易不解。
他们几个也爱玩，但家里从没斥责过，毕竟有个比他们还混球的宋霁礼在。
方修齐冷笑：“算了吧，自从结婚后，二叔改邪归正，不再全国各地玩，也不出入各类娱乐场所，甚至修身养性起来。我妈已经在给我物色相亲对象了。”
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可不是好事，宋霁礼都成长辈眼里顾家的好男人，等待他们肯定是催婚。
聂津体会不到三位单身汉的痛苦，说：“我已经全部联系好了，大屏宣传会到画展结束。”
宋霁礼回身：“谢了。”
“不客气，帮你，我也能回家邀功。”聂津笑笑。
“话说。”宋霁礼问，“圈子里对我和橙子的印象有没有好转一些？”
桑易和方修齐对视一眼，互相暗示对方先说。
“不错，但……有点过了。”桑易斟酌用词。
桑易人脉广，平日里最闲的也是他，常流连各种宴会，也加了不少群，甚至有的大群几十人，大家不算特别熟，但并不妨碍聊八卦。
自从节目播出后，话题全是宋霁礼。
“过了？说说。”宋霁礼挑眉，懒散地靠着沙发靠背。
桑易说不出口，打开群聊天记录，递给宋霁礼。
群名写着：游轮派对搭子。
三十多人，聊天频率挺高。
可见得，群里全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宋霁礼打开列表，大致扫一眼，江都大半个商圈的公子哥和名媛都在里面。
【雨止真的是陈橙？】
【不可能吧，我表妹和沈家小姐是好友，说他们家教严格，虽然允许孩子读艺术专业，但绝对不允许他们从事艺术类相关的职业，成绩不好走艺术路线混学历，成绩好的都去学商了。】
【我看网友猜得挺真的。】
【二叔不是江都出了名的会玩的公子哥，结婚后真金盆洗手不干了？看他对沈四小姐不像演的。】
【大学毕业后二叔就收敛了，名声一时间扭转不过来，但人家又是入伍又是把家里茶叶生意做大做强，不像假的。】
【可惜了，我们生晚了，和二叔不是一辈的，想找人打听都不行。】
【桑少不是和二叔走得挺近，不出来说句话？】
【好了，实锤了，雨止一定是陈橙。】
【哪来的消息？】
【我爹刚接到电话，二叔要包整个CBD的大屏，开三倍价，只为给雨止庆祝新展顺利。】
【真的假的？太高调了。】
【好像一直很高调吧，那次的拍卖会点天灯忘了？只是我们没当真。】
【巧了，我爸助理刚来电话，就说包大屏的事。】
【几点啊，有点期待了。】
晚上19：03分，群里再次热闹起来。
【图片】【图片】【图片】
【绝了，真的绝了，整个江都都能看到，今夜滚动给雨止庆祝。】
【我的天，看完被惊艳到了，二叔玩真的啊，陷入爱情漩涡了？】
【谁能想到二叔这样名声差劲的混球是顶级恋爱脑。】
【从没接触过沈四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二叔完全沉沦。】
【我也好奇，奈何沈四小姐的交友圈太窄，没有渠道认识她本人。】
【我真的想不通，沈四小姐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的，印象中挺唯唯诺诺的。】
【挺普通一姑娘，我是看不出优点的。】
【是啊，怯生生的，到底是什么让二叔陷入了爱情的漩涡啊？】
宋霁礼看完前面讨论他的内容，无动于衷，看到他们的话题变成陈橙，不乐意了。
不管好坏，他就是不想陈橙被拉出来讨论，也不喜欢某些傲慢少爷小姐的语气。
宋霁礼用桑易的号把他拉入群。
弹出新消息。
「“桑Y”邀请“SJL”加入了群聊」
突然新来一个人，几个常聊天冒出来。
【谁？嗯……是我想的那样？】
【这是怎么了？】
【二叔……来了？】
【天，蓬荜生辉了！】
宋霁礼用自己的账号发送一段话：【陷什么漩涡，我媳妇这么甜一梨涡，瞎？】
众人心虚不敢回话，光明正大议论传到了正主耳里。
宋霁礼不爽地回复：【陈橙哪哪都好，轮不到你们评价。】
桑易观察宋霁礼的表情，感到不妙，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看到群聊内容，唇角抽了抽。
“二叔……群聊喊话这种幼稚的事，早百年我们都不干了，你何必啊。”
八卦群多的是，爱嚼舌根的也多，也就只敢过个嘴瘾，不需要放心上。
“见不得我老婆被人说，一个不好的字都受不了。”宋霁礼说表明态度，利落退群。
几人交换眼神，心想他们还是不要和恋爱脑讲道理了。
老婆就是他的理，其他一概说不通。
时间不早了，宋霁礼不想和几个男人干耗在这儿，打算回家接受老婆的夸奖。
他拿过外套，语气不自觉傲了些：“别耽误我回家，管得严。”
早知道他是自己加戏的好友：“……”
下一秒。
陈橙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熟人，惊了下：“都在啊？”
几人连忙起身问好。
陈橙不大习惯被人二婶二婶叫，在家辈分大，也只有几个侄子侄女会叫她小姑。在江都，因为宋霁礼的原因，去哪都是比别人长一辈。
没记错的话，几人中最小的桑易也比她大三岁。
“客气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陈橙觉着时间正好，不如一起去古宅吃顿饭。
“约了客户，先走了。”方修齐被宋家两兄弟坑之后，机灵多了，绝对不逗留，找到机会立马跑。
桑易跟着站起身：“我已经有约了，下次下次！”
聂津比他们自然多了：“今晚和小雨去她表姐家，下次庆功宴一定到场。”
作为首席助理的钱洲打算悄悄地回自己的办公室，将空间让出来。
宋霁礼满意他们的眼力见，问道：“怎么亲自过来，迫不及待夸我了？”
才走到门口的好友们感觉浑身不自在，这样的宋霁礼第一次见！
陈橙走向宋霁礼，脸上挂着甜津津的笑，梨涡漩起，十分可爱。
“太高调了，不过很感谢你。”她主动投入宋霁礼的怀中。
宋霁礼手掐着她的要，往上托举，想抱着转两个圈。
“等一下。”陈橙笑容忽然消失。
宋霁礼松手，回神扫一眼：“怎么了？”
陈橙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怎么会看到一个雨天画馆的独特包装，难道宋霁礼又买画了？
但最近她的画还没有卖啊。
但……这个尺寸，她很难不多想。
陈橙直接用钥匙挂件上一个尖头，划破纸包装，撕开。
画的真容浮现眼前。
她的动作太快，宋霁礼来不及阻挠，就被她看到了。
画比陈橙还高出50cm，熟悉的色彩和运笔，还有场景，认出是新展的《一隅》。
回想和乔俏雨的电话，买画的人迫不及待以三倍价格购入。
陈橙想到要纳的税，额角隐隐发疼。
“宋！霁！礼！”她咬牙切齿，“你发疯了吗？为什么要以高昂的价格收了这幅画！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再买我的画！”
兔子真咬人了，不是开玩笑。
认错之前，他嘴硬一句：“这里明明画的就是我常坐的角落，我买下来不正常吗？”
“另一幅画要是卖，你是不是也要买？”陈橙怒问。
宋霁礼用沉默给了肯定的回答。
陈橙几次深呼吸才忍下脾气：“我没有公开售卖《归属》，你难道还猜不到我的用意吗？”
宋霁礼：“猜到了，但《一隅》必须是我的。”
“我就是因为要把《归属》赠予你，但不能没有主打，才画了《一隅》。”陈橙感觉自己要气到脑缺氧，“不说了，今晚都不要和我说话，我走了。”
宋霁礼跟着追出去，顾不来外面秘书处的员工悄咪咪地看热闹，好声好气地哄着：“橙子，宝贝，你别气。”
“你就不可以和我商量吗？画才从工作室运走，还没在画馆待够24小时，你就买回家。”陈橙真觉得他疯了。
宋霁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哄不好，解释她也不会听，只能赖着她，说尽好话。
整整三天，陈橙和宋霁礼同睡一张床，就算他凑过来亲亲抱抱，她照常受下，但欢愉过后，依旧是不搭不理。
画展发布会当天有直播，陈橙要出席露面。
宋霁礼早在得知展出日期后，特地空出一天，亲临现场。
等到造型师和化妆师给陈橙做完妆造，宋霁礼将休息室门反锁。
他拉着凳子坐到陈橙身边：“橙子，我们聊聊。”
陈橙戴好珍珠耳环，满不在意：“忙，没空。”
她还能分心看平板的直播。
直播间有五万人在等待开场，屏幕刷得飞快。
“你这人不道德。”宋霁礼抓住陈橙手腕，脚踩着凳脚，将她转到面前。
陈橙眼神闪躲：“不道德的是你吧。”
“你这三天占我便宜，吃完不认人。”宋霁礼追着她目光。
陈橙后仰一些，为了不被他看出异常，硬着头皮回他的荤话，脸微微泛红：“你也乐在其中啊。”
“我还以为我俩和好了。”宋霁礼是真的以为陈橙不计较了，她昨晚是抱着他睡的。
陈橙：“我给过你机会，你还是背着我买画，这事不会轻易算了。”
不喜于色的宋霁礼露出为难的神情，是真的拿陈橙没法子。
他微微垂首，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仿佛头上有耳朵，还是飞机耳的形状。
直播已经开始了，乔俏雨开完场，陈橙需要做一个短发言。
陈橙将手拽回来，活动手腕，装了几天愤怒，不忍心再和他僵持，说：“发布会结束，买画的事，我考虑翻篇。”
说完她拔腿离开，但还是快不过宋霁礼。
他像一阵猎风，将她抵在门后，压着她讨了一记绵长的湿吻。
“说好的，真不生气了。”
陈橙舔舐唇瓣：“刚上的唇釉……”
宋霁礼耍无赖，又亲了一次。
直到乔俏雨念她的名字，他才肯松手。
陈橙拉开门，快步走向画馆的中央展厅。
她出现在舞台边缘，机位便对准过来。
丝毫不怯场，陈橙压住心底的慌意，端庄地微微一笑。
江都已到初夏，临近中午天气闷热，室内开了暖气，陈橙穿着天蓝色的长裙，不是正经严肃的晚礼裙，她穿搭更松弛，长卷发披散，浑身散发着文静的艺术气息。
现场有两百人，第一次见到雨止的真容，激动不已，掏出手机拍照、录像。
她一出现，直播间人数涨了一倍。
大家纷纷感叹她的美貌和气质。
陈橙接过话筒，站到发言台前：“大家好，我叫雨止。”
底下一片欢呼，掌声不断。
“感谢大家的捧场，没想到线上线下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的画展。”刚开始，声音还有点抖，后面变得坚定。
陈橙将练了百次的腹稿缓缓说出：“今天还想和大家介绍画展的特别系列《霁》。”
今天所有展出的画已经在宣布的当天公开了，估计卖得也差不多了，一说有新系列，所有人升起期待。
“首先说明，这个系列不外售。”陈橙补充一句，“这句话是对我先生说的。”
台下笑声一片。
“因为新展发布之后，我先生大手笔购入了一幅画，我对此非常生气，有过先例，在我初展时他拜托兄弟给我捧场，买了一副画，还引起了舆论风波，大概是因为展前的一晚我怕没有水花，一直和他念叨，所以他才找人给我捧场。但这次，我俩起了争执，上台前一秒，勉强算和解。”
“我是故意和他生闷气的，演了三天，有点累。”
“担心画展之前会忍不住告诉他一些秘密。”
陈橙看到在最后排落座的宋霁礼，找到了主心骨，表现更从容了。
“接下来这个系列，他不需要再动心思，注册的版权人，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又惹来了观众的笑声。
陈橙跟着笑了笑，往后推两步，拉开幕布，一幅长三米的画闯入眼帘。
大面积的蓝色和白色抢占视线，第一次看到清透明亮的天空，好似只有蓝色，仔细看去，作画人心思细腻，用不同饱和度的蓝，将天空装到画里。
宽阔的坪地上有个人，穿着帅气飞行服，戴着墨镜，懒散地靠着战机。
这是她画里第一次出现人物。
台下的人举起相机，对准画连摁快门，闪光灯有些晃眼。
大屏幕上写着画的名字——《霁》
这一刻大家才明白，画展之所以叫霁的原因。
陈橙一直看着宋霁礼，看到他笑了，和画中的笑容一样灿烂。
爱意涌现，她感受着心脏跳动，缓声说：
“这是我的私心，我想送给我先生最独一无二的画展。”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连走出狭窄房间的勇气都没有，会彻底放弃画画。”
“如果没有他，我也没有勇气讨回属于我的荣耀。”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再开口说话。”
“因为他，我有了去看医生的勇气，有了治疗的想法。”
“他用很长的时间教会我坚定和爱，今天在这，我也想把我的坚定和爱拿出来，给他看。”
后面的话她没直接说出口，但她比了手语，他一定看得到，也只有他能解开她的密语。
「我也爱你，很坚定的爱着。」
这是她给他的回应。
陈橙也可以很坚定的爱着宋霁礼。
宋霁礼起身，无法自控地阔步走向她。
注意到男主角就在现场，很主动地让出了一条路。
陈橙走下台，迎接他。
还有一个台阶，她跳到他的怀里，伏身挨紧，笑着和他相拥。
宋霁礼一定知道她的心意。
能明白她和他的相遇，就像一场阴湿暴雨之后的晴霁。
天光大亮，他们相爱-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