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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相思(二更)

    王五毛认识毛文秀。

    三个月前,当这个女人出了火车站,跟柴娟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个女人会进龙腾。

    只是没想到,龙腾的招聘严格异常,以至于耽误了三个月才得逞。

    却也给足了她调查这个女人的时间。

    她已经弄清楚了,这人是柴娟的同学,未来也可能会成为柴娟的爪牙,走狗。

    但是,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因为毛文秀拒绝了柴娟给她提供的住处,自己租了个房子。

    可见,这个女人还不想拿人手短。

    也许是刚毕业一年,良心还没有完全变脏。

    也许本性善良,只是被隐瞒了关键信息,或者被柴娟蒙骗,以为自己只是帮同学一个小忙。

    总之,这个毛文秀,不见得就会变坏。

    而此时,毛文秀对她的关心,更让她产生了某种期待。

    她希望毛文秀可以及时醒悟,可以反水背刺柴娟。

    甚至……

    可以变成她弟弟的一把刀!

    扎回去,扎得那群人叫苦不迭。

    当然,她也知道,指望毛文秀自己反水,有点异想天开。

    所以,她不介意演一出戏,接近这个女人。

    她委屈的别过脸去,低垂着眼睫,沉默不语。

    她本就长得好看,即便没有打扮,也不容被忽视。

    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故意留着长刘海,遮挡了部分五官。

    可是毛文秀原本是坐着的,从下往上,将她的五官尽收眼底。

    清丽脱俗的脸上,红肿着一座五指山。

    叫人看着怎不心生怜惜呢?

    毛文秀走过来,从她手上接过托盘,转身放在了茶几上,随后拉着她的手,去门外走廊上。

    就着灯光,毛文秀细细打量了一下,惭愧道:“刚才是我害你被撞的吧?真是对不起,你们领班打你了?”

    王五毛心里是高兴的,这个女人善心尚存。

    有戏。

    她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咬着嘴唇,默默地看向地面的大理石。

    像个忍辱负重,却又不愿意让客人为难的倔强小白花。

    毛文秀很是自责,赶紧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领班这么严厉。他让你赔钱了吗?”

    王五毛还是不说话,眼泪擦了又流,嘴唇被咬得发白,沁出一丝殷红的血痕。

    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红肿的左脸在灯光的烘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可见领班那一巴掌打得不轻。

    毛文秀很是内疚,思来想去,只好掏了掏裤兜:“领班叫你赔了多少?你别怕,我出。就是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太多钱,只有五十几块,你先拿着。”

    王五毛不肯要,柔柔弱弱地推了回去。

    毛文秀越发觉得她可怜,干脆抓着她的手,直接塞进去,反握住:“你叫什么名字?明天我来找你,不够的给你补上。”

    王五毛在这里打工用的是假名,就算她不说,只要毛文秀真心想掏钱,也会找领班问的。

    不过,与其那样弯弯绕绕,不如直接一点。

    这会儿正是毛文秀最自责最内疚的时候。

    于是王五毛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弱声弱气地开口道:“我叫毛阿五。”

    不是吧?毛文秀惊讶地捂住了嘴巴:“这么巧?你也姓毛?”

    “你也姓毛?”王五毛故作震惊,眼中的泪花停止了打转。

    毛文秀笑了。

    身在异乡为异客,遇到一个同姓的同性,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她愿意跟这个毛阿五交个朋友。

    于是她搂住毛阿五的肩膀:“是啊,我叫毛文秀。你喊我秀秀就好。没想到咱俩是本家。所以你别担心,咱俩这么有缘,我不会赖账的。领班到底要你赔多少,你说一声。”

    王五毛摇摇头:“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你的事。”

    “哎呀,别客气嘛,咱俩是本家啊,那么见外做什么。”毛文秀擦了擦她的泪水,越看越觉得这个姐姐像个被野狼欺负了的小绵羊。

    保护欲就这么被激发了出来。

    说什么也要为那撞翻的酒水负责。

    王五毛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故作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毛文秀实在是着急,安抚道:“你别怕啊姐姐,我不是哄你的,真的,差多少我都帮你补上,说嘛。”

    “钱不钱的,我可以自己赚。”王五毛扭扭捏捏的,再次看了眼毛文秀,嗫嚅道,“就是……就是我今天早上刚被房东赶出去了,没地方住。你有地方住的话,收留我几晚可以吗?等我找到房子,我立马搬走,不会打扰你的。”

    “哎呀,就这点小事,你至于这么难为情吗?”毛文秀哭笑不得,“我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正好觉得一个人住着无聊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搬去跟我住吧。今年下半年的房租都不用给了,就当我帮你补上酒水的赔偿了行不行?”

    王五毛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惊喜之余,又有些羞涩:“这样不太好吧?我哪能占你便宜。”

    “说的什么话,你今天全是因为我挨的这一把掌。”毛文秀紧了紧她的肩膀,“说好了啊,等会我公司聚会结束了,我就在门口等你,你跟我一起回吧。”

    “秀秀,我不会吵到你吗?”王五毛还在扭捏。

    毛文秀实在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美女姐姐,笑着晃了晃她:“哪能啊,有人跟我作伴了,我求之不得呢。一言为定啊,我进去了,等会我要是出来太晚,你就等等我,千万不要自己跑了啊。”

    王五毛点点头:“好,谢谢你,秀秀你真好。”

    “你也好,我害你闯了祸挨了打,你都没有埋怨我。你真的很好,我喜欢你这种温柔的女生。等会儿见!”毛文秀进去了。

    王五毛羞涩的笑了笑。

    转过身去,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还以为柴娟找了个多么冷酷残忍的女人过来呢。

    不过如此。

    真好骗。

    *

    毛文秀其实一开始没答应柴娟。

    当初柴娟的哥哥出事,她劝过柴娟,结果柴娟钻牛角尖。

    气得她跟柴娟决裂了。

    后来柴娟被同学孤立,那叫一个可怜。

    毛文秀又心软了。

    加上柴娟主动找她道歉,梨花带雨的哭了一整个晚上。

    她就原谅了柴娟。

    毕竟柴娟哥哥做的事,其实跟柴娟没什么关系。

    柴娟应该是无法接受失去哥哥的痛苦,这才怨恨上了吴旭东。

    时间长了,会好的。

    结果没多久,柴娟就傍上了有钱人,搬出去住了。

    毛文秀跟她的友情再次宣告结束。

    直到毕业答辩,毛文秀才再次见到了柴娟。

    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珠光宝气的,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名牌服装,背着国外奢侈品包包。

    俨然成了一个阔太。

    就连说话都故意掐着嗓子。

    见到毛文秀,便热情地扑上来拥抱在了一起。

    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中断过联系。

    毛文秀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见柴娟主动示好,也就没有再计较。

    三个月前,柴娟哭着跟她说,吴旭东现在长本事了,恨屋及乌,害她没了孩子。

    她不相信吴旭东是这样的人。

    加上她当年对周子琛有过好感,如今周子琛又成了吴旭东的小舅子。

    所以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过来看看。

    至于要不要帮柴娟,她还没有想好。

    起码要等她弄清楚,柴娟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如果真是吴旭东害的,她会为柴娟讨回公道。

    如果柴娟骗了她,那对不住了。

    事不过三。

    她跟柴娟之间,也不会再有和好的可能了。

    现在,她坐在包间里,听着周围的人说说笑笑,难掩落寞。

    好孤单,好寂寞。

    截然不同的乡音,完全陌生的人际关系。

    她这一趟过来,是下定了决心的。

    如果周子琛有对象了,她就不想了。

    趁早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

    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

    女人的青春是耗不起的。

    其实她也尝试过去相亲,可是看谁都觉得差了点意思。

    起码没有一个比周子琛帅的。

    更没有一个比周子琛有才华的。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在自己一无是处的年华,认识了光芒万丈的异性。

    明知自己配不上,却还是痴心妄想。

    端起马提尼,她默默地品尝了一口。

    不禁皱眉,真难喝。

    都怪周子琛,在小说里描绘得那么美好。

    男女主的初吻就是在酒精的催化下发生的。

    她倒是喝了同样的酒,可是她的男主角在哪里呢?

    不过还好,吴旭东不认识她。

    她可以安心的蛰伏在这里,远远的,偷偷的看一眼周子琛。

    可惜了,周子琛今晚没来。

    正独自惆怅,同事喊她唱歌。

    只得笑了笑,拿起话筒,唱了一首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

    唱着唱着,毛文秀不禁黯然神伤。

    尤其是唱道:“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同事全都看着她,惊讶于她唱得这么好听,深情款款的,好像有过一段求而不得的痴恋。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

    毛文秀惭愧地笑笑:“献丑了。”

    “没有没有,很好听。”

    “是啊秀秀,再来一首吧,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你英语和日语也好,可以来一首外语歌吗?”

    “好,那我唱一首《突如其来的爱情》吧。”毛文秀还是挺合群的,既然来了,当然不能让同事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她清了清嗓音:“何(なに)から伝(つた)えればいいのか……”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同事们没听过,纷纷跟她打听起来。

    “这是什么歌啊,这么好听。”

    “是日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毛文秀笑笑,本想把话筒递给别人,却又被推了回来。

    “真好听,再来一首英文的吧。”

    毛文秀想了想,还是应下了:“那就来一首《Right here waiting》吧。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缠绵悱恻的情歌结束,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毛文秀,实在是太出色了。

    不去做个歌手可惜了。

    一群人起哄,还要她继续唱。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敲门。

    同事打开门,外面的周子琛看了眼包厢里面,歉意道:“抱歉,找错地方了。知道吴总在哪个包间吗?”

    “在里面的六号包间。”

    周子琛点点头:“谢谢。”

    转身,提着雷小雪的行李箱,招呼道:“走,在六号包厢。”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被人群包围的毛文秀。

    可是毛文秀,却已经愣在了那里。

    握着话筒,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同事还在催她再来一首。

    她黯然地垂下眼睫。

    挣扎片刻,还是站了起来,歉意道:“对不起,我去一下卫生间。”

    第102章 越轨

    毛文秀追了出去。

    她设想过无数次的开场白——

    嗨,你好,我是你校友,外语系的毛文秀。

    嗨,好久不见,你还是单身吗?

    嗨,大作家,最近有新作吗?

    嗨,需要我提供几个素材给你吗?

    嗨……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套在眼前的场景里。

    因为周子琛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

    亭亭玉立,温婉娴静。

    穿着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热得鬓角的头发都湿了。

    浓墨一样的乌发贴在脸上,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冰肌玉骨。

    旁边的周子琛正在开门,体贴地帮她把行李带了进去,还不忘伸手出来,把门带上。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那束痴恋的目光。

    毛文秀失落的低下了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知道谁出来了,为了圆谎,她只好赶紧去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跟那个漂亮女生打了个照面。

    犹豫片刻,她还是打了声招呼:“你好,之前在公司没见过你啊,新来的吗?”

    “你好。”雷小雪和气地笑笑,“不是,我是老板亲戚。”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研发部来了个厉害的女生。”毛文秀还是探不到底。

    老板是吴旭东,周子琛是他小舅子。

    所以,吴旭东的亲戚,可能是吴家那边的,也可能是周家这边的。

    或者更亲近一点,两家共同的。

    只有第二种可能,她还能松口气。

    另外两种,都会让她失去盼头。

    毕竟,这个女生长得比她好看。

    她有些难过,低头攥紧了手心,想问,又觉得唐突,只得忍着。

    雷小雪看得出来她情绪低落,以为她在工作里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便笑着鼓励道:“我还没有毕业,倒是姐姐你,看起来是个精英呢,加油哦。”

    “哈哈,过奖了。”毛文秀笑了。

    这个女生性格很好啊,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应该会很喜欢对方的吧。

    站在身边,小小的一只,很让人有保护欲的。

    她仔细打量一番,在这女生的脸上,找不到跟周子琛的任何相似之处。

    可能没有血缘关系?

    但她还是存着一丝侥幸,笑着往旁边稍稍:“我有纸,你要吗?你身上都是汗。”

    “谢谢姐姐,我带了。”雷小雪抬腿往里面走去。

    关门声传来,毛文秀不好再尬聊下去,只得深吸一口气,回去了。

    进包间之前,盯着六号包间那边看了好半天。

    期待着包间门忽然打开,走出来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可惜终究只是妄想。

    不远处的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她回过神来,赶紧回了自己包间,继续跟同事唱歌去了。

    *

    雷小雪是来帮忙带阿澈的。

    反正她暑假无聊。

    刚在包间坐下,周子琛的大哥大就响了。

    他喂了一声,把大哥大递给了雷小雪:“你奶奶。”

    雷小雪赶紧去走廊接电话:“喂,奶奶,什么事?”

    “你真去找周子琛了?”那头显然有点兴奋。

    虽然老人家对曾经的儿媳妇改嫁他人很是不满,可是孙女儿的幸福比天大。

    如果周子琛也对小雪有情,她愿意豁出老脸,找那位前儿媳说媒去。

    雷小雪急了,她不想让奶奶搀和这事,赶紧否认:“谁说我是来找他的?我都说了,我是来找阿澈的。子琰姐姐请的保镖要做手术,最近没空,我过来帮把手。她那个婆婆毕竟年纪大了,又是大病初愈的,子琰姐姐不舍得让她操劳。”

    “哎呦,你这孩子,真以为奶奶不知道你的心思?机会难得,好好跟子琛培养培养感情,奶奶等着帮你带孩子呢。”八字还没一撇,可是老人家已经想到四世同堂的完美结局了。

    这让雷小雪哭笑不得。

    要不是念在奶奶一把年纪了,真要让她爸爸好好说说她老人家。

    一天到晚瞎起哄,闲的。

    不禁叹气:“奶奶,你真想让周伯做你孙女儿的公公啊?你可别忘了,他抢走了你的儿媳妇。你说说,以后两家多尴尬,你还是别想了吧,啊。”

    “你这孩子,大人的事跟你又没关系。再说了,他是个敞亮人,不会拿这些事为难你的。”

    “我倒是不为难,你为难啊。我就不信,到时候你看到安姨不会胡思乱想。每次都是自己躲着哭,那么好的儿媳妇,怎么就是留不住呢。”

    “……行行行,奶奶说不过你,你就犟吧。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自己都当儿戏,奶奶还能说什么?”

    雷小雪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电话挂断了。

    只得苦笑,奶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幼稚。

    算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做孙女的哪能跟她老人家计较。

    调整好心情,她回到了包间。

    看着正在情歌对唱的子琰姐姐和姐夫,由衷的羡慕。

    再看看旁边的周子琛,只顾着逗阿澈玩,跟个大傻子似的,想想就觉得自己的苦恼很可笑。

    人家对她都没有那个心思,她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算了,认命吧,就算有那个心思,估计也是成不了的。

    太尴尬了。

    唱完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还好明天不上班,这些科研精英们,一个个满脸兴奋,你扶着我,我搀着你,纷纷散场。

    雷小雪跟在周子琰跟吴旭东身后。

    周子琛落后一步,提着行李箱。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去了停车场。

    这一幕正好被毛文秀看到了。

    她有点难受,总觉得周子琛那做派,活脱脱像个护花使者。

    黯然垂眸,她摁着心口,难掩酸涩。

    只得背靠在门口的外墙上,等毛阿五。

    王五毛很满意,今晚的聚会没出事。

    动作利索地打扫完包间,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匆匆出来。

    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仰望星空的毛文秀。

    那惆怅的眼神,落寞又心酸。

    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女人,往往都有一个柔软的灵魂。

    是不大可能助纣为虐的。

    除非暂时被人蒙蔽了。

    王五毛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毛文秀拉到弟弟这边来。

    她握着双手,低着头,怯生生地走到毛文秀身边:“秀秀,等很久了吗?”

    “阿五姐姐,没有,我刚出来。你要去住的地方拿行李吗?”毛文秀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王五毛垂着眼睑,一副胆小怕事的小可怜样。

    她摇了摇头:“太晚了,房东会骂我的,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肥皂洗发水吗?”

    “以后都是室友了,这么见外做什么?走,我住的地方东西都是全的,你要是没带换洗衣服也没事,我有。”毛文秀打起精神,挽住她的胳膊。

    这会儿已经没有公交了,好在她住的地方不远。

    两人就这么走在ῳ*Ɩ深夜的街头,一路闲聊。

    “姐姐,你来这边多久了?”

    “几个月。”

    “我也是。没想到这里夏天这么热。我住的地方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你不介意吧?”

    “很好啊,我之前住的地方都没有电风扇。”

    “啊?条件这么差吗?”

    “老小区,电路老化了,一用就跳闸,房东还会骂人,我就不用了。”

    “姐姐你脾气太好了,容易被人欺负。你得学着反抗啊。”

    “可是我孤身一个人,万一反抗后挨了打,也没有人给我撑腰……”

    “那倒也是。姐姐你别哭,以后我给你撑腰。我现在这个公司效益很好的,我努努力,站稳脚跟,早点买个房子。”

    “那我赶紧找房子搬走。”

    “什么呀,我买了跟你一起住啊。你要是不好意思,随便给点房租就好。反正我一个人,怪寂寞的。”

    “你没有朋友在这里吗?”

    “有倒是有一个,哎……姐姐,你相信破镜重圆吗?”

    “不太信。”

    “我也不太信。我跟我那个朋友……第一次是我主动和好的,第二次她当没事人一样,也没有道歉,只是照常跟我说话,我心软,原谅她了。但是我好累,要是再来一次,我不会再跟她好了。天底下的好女孩子那么多,我没有必要为了她一再退让。”

    “你们吵过架?”

    “嗯。”

    “那你会跟我吵架吗?吵架了会赶我走吗?”

    “不会啊,姐姐你脾气这么好,我怎么会跟你吵架?再说了,就算真的吵架,我也不会赶你走啊,你住哪儿啊。我可不忍心让你这样的漂亮姐姐流落街头,那还是人吗?”

    “秀秀,你真好。”王五毛挽住了毛文秀的胳膊,姿态亲昵。

    毛文秀笑着往她肩上靠了靠:“你也很好,今天的事要是换了我那个朋友,早就跟我吵起来了。你这样的很难得的,你放心,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心平气和,好好跟你沟通,不吵架。”

    “好,说话算数哦。”王五毛抬起头来,跟她拉钩。

    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无数的星星,像是说谎人的眼睛,一眨,一眨。

    同一片星空下,雨后的北京也没有月亮。

    星星在眨眼,看着被相思冲昏头的年轻男人。

    车子停在了乡下的农家院子里。

    徐如菡不想被人看到童辉从她车上下来,只得一路送他离开了城区。

    本打算把他丢在半路,又怕他回不了家。

    只得停在路边,等出租车。

    结果等到天黑,都没有出租车路过。

    想想也是,去乡下的,谁舍得打出租啊。

    只得重新点火,亲自送他回家。

    饥肠辘辘的两个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车子停下,车里才有了一声叹息。

    童家没有人,黑灯瞎火的。

    童辉沉默地把院门关上,打开驾驶室的门把手:“出来吧,我妈改嫁了,带着弟弟妹妹去了深圳。我爷爷奶奶都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我。”

    徐如菡不肯下车,准备回城。

    童辉不肯让开,用手挡在车门那里,他不信她会忍心关门,夹他的手。

    徐如菡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亲你,想要你。”童辉趴在车门那里,整张脸都快贴到徐如菡面前了。

    炽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随时可能亲上。

    徐如菡慌忙推开他:“别闹,我明天还有会。”

    童辉锲而不舍,眼神痴缠,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倔强,坚持道:“那你带我回去,开房。”

    徐如菡被他气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有病吧?”

    “对,相思病。”童辉受不了了,好几个月的思念,他今天就想宣泄出来。

    徐如菡别过头去,装做不懂:“呦,谈恋爱了,哪里的姑娘啊,要不我送你过去找她?”

    “徐如菡,别装!”童辉急了,直接钻进去,扣住她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

    农村的院子,长久没有人住,长满了杂草。

    徐如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滚到地上的,更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亲上了。

    后背着地的时候,她紧张地直起身来。

    童辉也怕草丛里有蛇或者虫子,干脆把她抱起来,就这么让她挂在自己身上,开锁,关门,上床。

    第103章 良母(二更)

    一个婚姻不幸的,传统的中年女人。

    所能抓住的,也只有两个亲手养大的孩子,以及孩子尚未定型的未来。

    至于她自己?

    早就被定位成贤妻良母——一个注定要牺牲个人喜怒哀乐,注定要奉献和燃烧的角色。

    这样的一个角色,怎么可能纵容自己行差踏错?

    不可能的。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自我价值。

    一旦失去,她将彻底陷入混乱,陷入茫然和无措。

    就像此时此刻的徐如菡,她明明是一块干涸了十几年的旱地,却拒绝任何雨水的降临。

    即便她的身体比她的心还诚实,即便她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但她还是在意乱情迷的亲吻之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强行清醒了过来。

    狠狠推开这个放肆的学生,徐如菡大喘着气,整理着凌乱的衬衫。

    屋里很久没有人住了,处处透着一股人走茶凉的凄惶。

    白炽灯昏黄的光晕下,女人低垂的眼睫出卖了她伪装的镇定。

    就差一点,一点点。

    还好她守住了,还好。

    她很后怕,手都开始发抖。

    扣到最后,才发现错了,第二颗扣子扣到了第一个扣眼上了。

    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整排扣子都扣错了。

    就像她的人生,因为选择了一个徒有其表的男人,而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泥淖。

    她只得解开,重新扣。

    可是该死的,手抖得好厉害,连个扣子都解不开。

    一时着急,刺啦一声,扣子崩了。

    她很绝望,只得俯身将扣子捡起来,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她要回车上去,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位置。

    一个被男人辜负的,有眼无珠的好女人。

    一个为了女儿而默默隐忍,无怨无悔的好妈妈。

    可是谁能告诉她,她明明守住了最后的底线,可是她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为什么泪水不听话地砸了下来?

    为什么在学生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他怀里摁住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可耻的生出了一丝窃喜?

    看哪,她还是有魅力的,不是吗?

    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学生,居然为她神魂颠倒。

    一个前途无量的男青年,居然为她茶饭不思。

    抛开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她作为一个女人,还是有魅力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彭家豪看不见?

    为什么彭家豪要把这一切毁了,把她当个小丑一样哄骗?

    他真的以为她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丑事吗?

    开什么玩笑,她已经安排好了,那个季梦遥真名叫秋瑶,下个月她的人就可以让秋瑶流产。

    想背着她另起炉灶,那就别想做出饭来。

    一碗都别想!

    她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退让,只是为了女儿的前途。

    除此之外,谁也别想糊弄她。

    可是她还是不快乐,一点也不。

    打倒了小三,还有小四,摁下去小四,还有小五。

    永无止境,不死不休。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

    她不明白。

    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吗?

    也许是的。

    老祖宗的智慧,曾经被她当做迂腐和愚昧的代名词,如今,悔之晚矣。

    她匍匐在年轻男人的心口,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她多希望自己还是自由身,没有结婚,没有女儿牵绊。

    如果真是那样,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跟眼前这个天真的傻瓜在一起。

    年轻的躯体有什么不好?

    她都十五年没有碰过男人了,享受一下怎么了?

    可是不行的,不行!

    他是纯情的男大学生,她是两个孩子的妈,某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配偶。

    她不能的,不能!

    只能再次推开了童辉,试图逃离。

    童辉再次将她拽进怀里,咬着后槽牙,压抑着汹涌的爱意,问道:“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对你女儿负责吗?我已经拜托我朋友打听过了,你大女儿无心高考,整天上课睡觉!二女儿更是不学好,已经是个小太妹了,回回考试倒数。畸形的婚姻影响的不是你一个人,你的两个女儿都在青春期,她们很敏感的。你给了她们最糟糕的范本,她们的痛苦不比你少,还要背上道德的枷锁——看,妈妈这么痛苦,都是我们两个害的!”

    “闭嘴,我不想听!”徐如菡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然而她只是个瘦弱的中年妇女,而面前的,是个血气方刚正当青春的年轻男人。

    她挣不脱,只得骂骂咧咧的,想要羞辱这个男人,击垮他的自尊,让他放手。

    什么难听,她就说什么。

    可是她越说,童辉越是不肯放手,反倒是笑了起来。

    “你急了,你急了!你心里是有我的。”童辉很开心,俯身堵住她聒噪的双唇。

    骂人的话瞬间七零八散,如同这个中年妇女引以为傲的风骨——看,我男人再脏,我也可以岿然不动,只要利益,不问其他。

    可是利益是抽象的,虚无的,永远填不满床上空着的那一半。

    永远不会在下雨的时候给她撑伞,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给她做饭,在她深夜加班回来的时候,给她留一盏温暖的灯火。

    也不会关心她,月经来了痛不痛,感冒了有没买药,单位同事针对她该怎么处理,事业瓶颈该怎么调节心态……

    没有,统统没有。

    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她只能一步一步,把当初那个连饭都不会做的自己,硬生生逼成了十项全能。

    她在人前欢笑,在职场厮杀,在灯光下,在掌声里,收获了羡慕和肯定的眼神。

    可是夜深人静,只有孤独作伴,只有寂寞随行。

    成年人的世界,好生残酷,好生狼狈,好生孤独。

    她好想卸下防备,脱下战袍,扔掉铠甲,放肆的去享受一回。

    可是不行,代价太大了。

    一个让她沉溺到找不到北的吻,却还是不能彻底让她失控。

    她再次推开了童辉:“你让我想想,想想。”

    “离婚!只要你离婚,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面对。”童辉圈住她的肩膀,紧紧地拥抱着她,“我这辈子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跟你结婚,赚大钱,给你花,看你笑。答应我,离婚,好吗?”

    “不,我不知道,你等我想想,想想。”徐如菡狼狈逃离。

    像是见了鬼,点火,调头,绝尘而去。

    童辉赶紧扭头往上跑,爬到三楼,看着乡道上远去的车子,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她会离婚的吧,会的。

    他要再做点什么,帮她走出这一步。

    *

    夜深人静,吴旭东跟周子琰都回了大平层这里。

    周子琰休息两天,明天白天打算陪他和孩子出去玩玩。

    不过阿澈今天闹着要跟舅舅睡。

    失宠的爸爸妈妈,洗完澡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了。

    “我怎么觉得,阿澈是在特地给爸爸妈妈制造空间?”吴旭东一直有这样的感觉,这小家伙太聪明了。

    周子琰有同感:“那就早点睡,明天早点出发,去动物园。”

    吴旭东擦了擦头上的水,早点出发没问题,早点睡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老婆难得不用赶时间去部队,他不做点什么多可惜。

    他把毛巾挂在架子上,坐下后环住周子琰的腰,下巴枕在她肩上,耍赖皮:“睡不着,今天想试试上次说的那个。”

    “哪个?”周子琰装傻。

    吴旭东红着脸,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

    拿出一套超薄的蕾丝内衣:“可以吗琰琰,我想看。”

    周子琰飞了个白眼:“你穿。”

    “不要,你穿。”吴旭东厚着脸皮,去解老婆的睡袍。

    不出意外,被拍开了:“别闹,明天早上起不来怎么办?”

    “起得来。”吴旭东继续往她跟前凑,黏人精似的,就是不肯放弃。

    周子琰气笑了:“说好了啊,不准超过一个小时。”

    “我尽量。”吴旭东可不敢保证。

    老婆这么漂亮,两人这么年轻,大好时光,浪费了多可惜。

    他帮周子琰把衣服换上,越看,越是热血沸腾。

    他老婆身上并不全然是小麦色的。

    有一片光泽的雪原,有着最原始的诱惑力。

    暧昧的灯光下,气氛相当到位。

    他越看越是不可自拔,索性放肆一回,做个禽兽。

    一闹,便闹了将近两个小时。

    周子琰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不光买了这个,还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要跟她玩角色扮演。

    周子琰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夫妻之间还能这么胡闹的。

    不禁为她家小东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折服。

    两人靠在床头喝水,吴旭东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了,该睡了。

    正准备关灯,大哥大响了。

    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喂,哪位?”

    “请问你是龙腾科技的老总吴旭东吗?”

    “是我。你是?”

    “我叫童辉。你的对家公司商鼎科技,幕后老板是彭家豪,他老婆是我老师。你有空吗?我想找你谈个重要的事情。”

    “有多重要?”

    “关乎我的一生,也关乎你们龙腾今后能不能安安心心,高枕无忧。”

    “你是徐如菡的学生?”

    “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请你务必跟我见一面,我有好多证据可以帮你,一次解决这个隐患。”

    吴旭东蹙眉,看了眼周子琰。

    周子琰离他很近,都听见了。

    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见见吧,看看这小子想做什么。

    两人约好了三天后在大学城对面的咖啡馆见面。

    吴旭东挂了电话。

    这日子,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第104章 好爸爸

    吴旭东起来做早饭的时候,阿澈已经在客厅里到处疯跑了。

    像个调皮的小马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一会儿追着一个球球,一会儿撵着一只玩具狗狗。

    一旁的周子琛顶着黑眼圈,生无可恋:“姐夫,我决定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婚生孩子。带孩子太遭罪了,要了我的老命了。”

    吴旭东笑着把早饭端给他:“是我不好,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好让你带孩子。”

    “姐夫,你应该跟我姐去做个检查。”周子琛迷迷瞪瞪,困死了。

    吴旭东把筷子递给他:“怎么?”

    “我怀疑你们两个都是怪物,所以生了一个精力充沛的小怪物。睡个觉都不安生,一会儿翻个身,糊我一巴掌,一会儿翻个身,踹我一脚。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练武功啊?”周子琛快崩溃了。

    吴旭东乐不可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怎么?”

    “如果我跟你姐是怪物,那你也是怪物,你别忘了,你可是你姐的亲弟弟。”

    “……”周子琛唉声叹气,“所以我一定不能结婚生孩子!阿澈只是我的外甥女,我还能名正言顺的躲懒,可要是我自己有了孩子,天哪,杀了我吧。”

    吴旭东挑眉:“没事,你跟你老婆生吧,生了我帮你带,正好阿澈一个人寂寞。”

    “……不要。而且我没有老婆。”周子琛叹气,随便吃了几口,太困,抓了抓头发,起身睡觉去,“阿澈我还给你了啊,你可看好了,别吵我睡觉。”

    “去吧。”吴旭东转身,看了眼正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闺女,笑道,“阿澈,快来吃早饭,等会妈妈起床了,咱们一起去看猴子。”

    “哦,猴子!”阿澈快活得很,停止了跳跃,翻身下地,吧嗒吧嗒跑过来亲了爸爸一口,“牙牙。”

    “呦,还没有刷牙呢?懒虫舅舅,都不知道帮阿澈刷牙,来爸爸抱。”吴旭东俯身,捞起地上的小乖乖,刷牙去。

    父女俩回到餐厅的时候,周子琰正在哈欠连天的吃饭。

    脖子上的吻痕格外明显。

    吴旭东看得心里一热,坐过去小声道:“等会别忘了戴上假发,遮一遮。”

    “用你说。”周子琰没好气地往旁边稍稍。

    可恶的男人,到处狗啃。

    吃完饭,一家三口收拾妥当,出发!

    小阿澈像个骄傲的小将军,骑在爸爸脖子上,嚷嚷道:“哦,猴子!”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周子琰怀疑这家伙自己就是猴子。

    幸福的猴子。

    她拿起相机,给他们父女拍照片。

    从楼上到停车场,再从动物园入口拍到各个园区门口。

    “哇,鹿鹿,鹿鹿!”小奶音兴奋高亢,像是金秋枝头的苹果,香脆可口。

    当妈的哪里肯错过她指着长颈鹿神采飞扬的小表情。

    拍。

    “哇,猪猪,猪猪!”小奶音激动不已,像是刚捞上来的荸荠,清脆甜美。

    当妈的赶紧纠正:“那是河马,河马!”

    “哦,马马,马马!”

    看着小乖宝手舞足蹈的样子,周子琰再次按下快门。

    ……

    玩到中午,一家三口去外面下馆子。

    吃完去车上休息一会儿,下午又去了趟公园。

    听说今天公园有亲子活动。

    少年宫主办的,公园广场上竖着一个巨大的木制画板。

    每一个小朋友可以带一到两名家长参加。

    项目有负重赛跑,当然这个“重”,是参加活动的小朋友。

    还有亲子赛跑,家长和孩子靠在一起的两条腿绑起来,“三条腿”跑完全程。

    还有手工比赛,扔沙包比赛……

    每一项胜出者,都可以得到画师赠予的肖像画,现场动手,画完用图钉贴在画板上,当做一种荣誉,拍完照可以带走。

    小阿澈好胜心强,嚷嚷着要参加。

    做父母的哪里好拒绝呢,当然是精神抖擞,帮小乖宝争荣誉去了。

    吴旭东抱着孩子去跟别的小朋友打招呼,周子琰去主办方的桌子面前填写报名表。

    刚坐下,身边便也来了一家三口。

    周子琰没有在意,等到诸葛光的声音传来,才知道冤家路窄。

    不过这没什么好回避的,她跟诸葛光早就是陌路了。

    她把表格填好,起身离去。

    诸葛光看着她的背影,停下了手里的笔。

    一旁的余美妮催促道:“怎么?还念念不忘呢?你快点,我难得回来看一次孩子,别耽误我时间。”

    诸葛光默默收回视线:“知道了。晚上就走吗?”

    “看情况吧,要是童浩绝食抗议成功了,我就打今晚的火车票。”余美妮离婚了。

    去了深圳,在一个美容店打工。

    男朋友是一个包工头的小儿子,家里很有钱。

    两人已经准备结婚了,只是男方的妈妈不太愿意,嫌弃她是个二婚的。

    非要跟她斗法,逼她自己放弃。

    不光把大儿子家的子女都叫到深圳去过暑假,还让她帮忙照顾那群孩子。

    余美妮哪里受得了那个闲气,索性跑回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好在诸葛光还算负责,把孩子养得不错,白白胖胖的,已经上幼儿园了。

    今天听说公园有活动,闹着要来参加。

    她难得回来,当然要满足儿子一下。

    她牵着孩子的手,催促道:“快点,都在准备了。”

    诸葛光默默地拿起笔,赶紧报名。

    第一项,负重赛跑。

    他背着自己儿子,吴旭东背着阿澈,两人恰好被分在了相邻的赛道。

    诸葛光卯着劲儿要赢,结果还是比不过吴旭东身高腿长。

    惜败。

    第二项,亲子绑腿跑。

    余美妮跟周子琰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又被分在了相邻的赛道。

    毫无悬念,周子琰跟阿澈,碾压全场。

    接下来是手工比赛,吴旭东心灵手巧,换他上。

    扔沙包比的是谁膀子劲儿大,周子琰当仁不让,破了活动记录。

    ……

    最终一家三口,包揽了十个项目的冠军。

    气得别人家的孩子哇哇大哭。

    诸葛光更是黑着脸,抱着儿子找主办方争取,希望第二名也有肖像画。

    余美妮没去,她站在周子琰旁边,笑道:“离婚之后再看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会为了孩子去争去抢。但是我不后悔,一开始在一起就是错误。”

    周子琰不想评价别人的婚姻,干脆叉开了话题:“听说你去了深圳?”

    “嗯,可惜了,我现在这个男朋友是个妈宝男,在他妈妈跟前屁都不敢放。恐怕这婚是结不成的。”余美妮现在看开了,一切随缘,她笑着看向周子琰,“结不成也没关系,诸葛光跟我提了好几次了,他想复婚。实在不行我就回来呗。”

    周子琰不想搀和人家两口子的事,再次转移话题:“深圳包工程很赚吧?”

    余美妮叹了口气:“是啊,我男朋友家里以前是村里最穷的,现在是最富的。不过这钱也不好赚,我男朋友的叔叔,原本也是包工程的,因为工人偷钢筋,起了纠纷,跟工人动手的时候,两人一起从楼顶跌下去,摔死了。工人家里闹事,赔了好多钱,男朋友婶婶他们孤儿寡母的,受了好多气。他爸爸就想帮死去的兄弟抗下一切,接手了没做完的工程,没想到越做越顺,已经在深圳买房了,还给他那个寡妇弟妹介绍了一个老伴儿,一家子都搬到深圳去了。”

    “世事无常。什么时候结婚说一声。”

    “放心,我一定会宰你一笔份子钱。”余美妮笑笑,往诸葛光那边走去。

    那家伙不知道在说什么,主办方很不高兴。

    真是个嘴笨的呆头鹅。

    周子琰看着周围人家失望的眼神,干脆跟吴旭东商量了一下。

    自家只留了三幅肖像画的名额,剩下的都让出去了。

    诸葛光的儿子一听自己家也能有一幅肖像画,开心坏了。

    在余美妮的示意下,拿起一个小玩具,抓了一把糖果,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周阿姨,吴叔叔,我妈妈让我说谢谢,这是给阿澈妹妹的。”

    周子琰微笑收下:“不客气。”

    这样也好,皆大欢喜。

    夕阳西下,拿到肖像画后,一家三口往停车场走去。

    阿澈骑在爸爸脖子上,精神头渐弱。

    走着走着,兴奋了一天的小乖宝,趴在爸爸肩头睡着了。

    周子琰腾出手来,赶紧抓拍。

    多温馨的一幕啊,她家小东真是个好爸爸。

    *

    周子琛在家睡了一天。

    雷小雪住在客房,看了一天的书。

    老安还在安小蕾那边带孩子,不在家。

    老周出差了,去了深圳。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雷小雪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就是不理解,周子琛的作息怎么可以这么阴间。

    正准备去冰箱看看有什么食材,电话响了。

    “子琰姐姐?什么,去外面吃?哦,好的,我来喊子琛起床。”

    挂断电话,雷小雪放下书本,去了周子琛卧室门口。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只得拧开门把手,进去看看。

    这家伙还在睡呢,电脑开在那里,界面停在一封邮件上。

    雷小雪好奇,扫了一眼。

    秋璃考上大学了。

    考的是这里的学校,读法律。

    还约了周子琛下个月见面。

    雷小雪移开视线,默默叹了口气。

    周子琛可真受女生欢迎啊。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留在他身边,一直走下去。

    坐在床边,她晃了晃大梦不觉的周子琛:“起床了,吃晚饭了,子琰姐在外面定了西餐厅。”

    周子琛不想动弹,抓起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不去,我才不想当电灯泡。你给她回个电话,就说我睡成死猪了,喊不醒,让他们一家三口慢慢吃吧。”

    ……雷小雪无奈,只好照做。

    客随主便嘛。

    她实在是无聊,又不想做饭,干脆抓起钥匙,去下个馆子,顺便买点东西。

    要在这里住一个月的,明天开始,阿澈白天会到这里来,晚上再回爸爸妈妈身边。

    她得准备准备,买点玩具零食什么的。

    同一时间,毛文秀帮着“毛阿五”去原来的住处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收拾完,她挽着“毛阿五”的胳膊,去商场买点日用品。

    三个大姑娘,就这么在同一个货架前,碰上了。

    毛文秀明显有些意外,笑着主动寒暄道:“是你,真巧。”

    雷小雪正在琢磨买什么零食,闻言抬头笑了笑:“是挺巧的。”

    “你怎么称呼啊?”毛文秀好奇得很。

    雷小雪不明白这个女生为什么这么热情,但她还是礼貌地笑笑:“叫我小雪就好。”

    “小雪,冬天生的?”毛文秀拿起购物篮,挑挑拣拣。

    雷小雪点点头:“就小雪那天。”

    “真巧,我大雪那天生的。”毛文秀随手抓了点袋装的零嘴,也不知道毛阿五喜不喜欢吃,眼神征询了一下,毛阿五没有拒绝,她才多抓了一点。

    雷小雪心情有点低落,不想应付不必要的人际交往。

    随便附和了一声,扭头往别的货架走去。

    原以为那两个女生应该会走开的,没想到结完账出来一看,两人正在门口等她。

    雷小雪头疼,客气地笑笑,准备离开。

    却被毛文秀挽住了胳膊:“小雪,别走啊,连着两天遇上,就是缘分啊,走吧,一起去吃饭吧。”

    王五毛蹙眉,雷小雪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毛文秀这么主动接近雷小雪,为的是周子琛还是吴旭东。

    不管怎么说,看看吧。

    于是她怯生生地挽住毛文秀的胳膊:“秀秀,算了,她好像不是很愿意跟咱们打交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雷小雪没有那个意思,赶紧否认,她真的只是心情不好,当即应道,“走吧,一起吃。”

    第105章 恶心(二更)

    雷小雪觉得毛文秀有点奇怪。

    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跟她打听有对象了没有,还问要不要帮她介绍一个。

    雷小雪礼貌拒绝了,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坚持AA,免得欠下人情,纠缠不清。

    回到大平层,周子琛已经醒了,正在客厅里玩红白机。

    看到她回来,随口问道:“给我带饭了吗?”

    雷小雪叹了口气:“没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你要吃的话,我现在去买。”

    “不用,我有面包,我就等你回来呢,你要是买了,我却吃饱了,那不是浪费吗?”周子琛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他作息阴间,所以家里常备各种零食。

    面包,火腿肠,泡面,袋装的鸡蛋糕,肉松饼,应有尽有。

    他随便找了点出来,边吃边玩。

    雷小雪端着下好的面条进来时,他已经快饱了。

    嘴上叼着最后半截面包,说话呜呜哇哇的:“你刚出去没吃饭啊?”

    “吃了,给你的。”雷小雪随手把他嘴上的面包摘了,“等会再玩,趁热吃了吧。”

    “我饱了。”周子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没让你下面条啊。”

    “嘿,你的意思我多事是吧?”雷小雪有点生气,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光吃零食,自己下碗面条都不会吗?

    周子琛把那半块没吃完的抢回来扔进嘴里:“我没有这么说,不想吃放那吧,小区里有好多鸟,等会我端下去喂它们。”

    “你真浪费。”雷小雪把面端了出去,喂鸟就算了,反正她今天没什么胃口,在外面没吃几口,还是自己吃吧。

    吃完洗碗,周子琛正好出来倒水喝,看到她油光水润的嘴唇,递了张纸巾过去:“你吃了?”

    “你有意见?”雷小雪接过纸巾,背过身去擦擦。

    周子琛郁闷了:“你今天怎么了,火气好大,我没惹你吧?”

    “有吗?”雷小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周子琛认真点头:“有,你从刚才回来就在怼我,我说一句你怼一句。”

    雷小雪沉默了,好像是这样的。

    她在为秋璃的邮件而拈酸吃醋。

    也在怀疑毛文秀是冲周子琛来的。

    明明周子琛根本不是她的谁。

    她真可笑。

    甩了甩发懵的脑子,她笑了笑:“对不起,今天遇到一个只见了两面的女人,你姐夫公司的,一个劲的要给我介绍对象,烦死了。不小心把气撒到你身上了,抱歉。”

    “就为这?”周子琛笑了,“这有什么的。我那些亲戚也是烦得不行,整天给我介绍对象。说了不要不要,还是介绍,我也没生气,就是觉得他们跟二百五一样,听不懂人话。”

    “嗯,是我不好。”雷小雪转身,回客房去了,“我睡觉了,明天要带阿澈,你也早点睡吧。”

    “我刚睡醒,我不困,你睡吧。”周子琛继续回去打游戏。

    雷小雪下意识又想怼他,想想还是算了。

    人家姐姐是她这份临时工的雇主,她只要拿钱办事就好了,别的不要多事。

    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就不会生气了。

    她熄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毛文秀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想还是坐ῳ*Ɩ了起来。

    拿起话筒,给楚劲雄打了个电话:“楚哥,问你个事儿。”

    “是小雪啊,还没睡呢?”楚劲雄热恋中,刚跟岑瑾约会回来,两个人正在压马路。

    雷小雪深吸一口气,问道:“知不知道毛文秀跟周子琛什么关系?”

    “你跟毛文秀认识了?”楚劲雄有些意外,她俩是怎么说上话的,真奇怪。

    雷小雪没有否认:“我怀疑她是冲周子琛来的,你找你们校友打听一下是不是。”

    “行,明天给你回电话。”楚劲雄看了眼身侧的岑瑾。

    他打电话她就安静的听着,不吵也不闹。

    这小鸟依人的样子,真让人欲罢不能,干脆把她摁在路灯下,狠狠亲了一口。

    两人依依不舍的在小区楼下分开,楚劲雄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商春深的车进了同一个小区。

    他赶紧躲到墙后面,侧着身子看了眼,果然,秋瑶跟他同进同出,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柴娟最近在搞什么明堂,大权旁落,肯定是要反击的吧?

    不行,明天得找他东姐夫借个相机,他要给商春深和秋瑶来几张照片,做证据。

    *

    徐如菡今天约了彭家豪见面。

    她想跟他谈谈,外面不合适,便约在了家里。

    还让两个女儿去了姥姥姥爷那里,免得吵起来伤害到她们。

    结果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狗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她倒了杯红酒,几口饮尽,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她以为这具身体已经死了。

    可是它却热烈地复苏了。

    被学生强吻的滋味历历在目。

    中年已婚妇女,居然被自己的欲念惊到了。

    尘封了十五年的死寂心海,再也无法平静。

    她很痛苦,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选择。

    她想豁出去,又怕竹篮打水,还不如维持现在的局面。

    可是年轻小伙子的身体真的荷尔蒙爆棚,以至于她连睡觉都在想。

    她会好奇,自己要是没有跑,是不是已经失守了。

    也会好奇,四十二岁的她,如果再次为爱昏头,会不会冒着大龄生产的风险,要一个她和童辉的孩子。

    更会好奇,如果童辉的寡母知道了,会不会气急败坏,到学校和公司去闹?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受不了了。

    她这座婚姻的围城,本就没有千里之堤,毁也不是毁于蚁穴。

    而是毁于背叛,冷漠和孤独。

    她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个温热的伴侣搂着睡觉。

    也想在遭遇挫折的时候,有个坚定的臂膀让她依靠。

    这么卑微又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无法实现呢?

    只是因为那个人错了,是吗?

    也许不全是。

    也许她低头,做出改变,彭家豪会看到的。

    那些浪子回头的故事,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也许这样才是大团圆的结局。

    可是,夜深人静,她想到彭家豪正流连在其他女人的床上,与不同的女人缠绵悱恻,她就受不了。

    她无比的恶心,想吐。

    她把早饭吐光了,午饭也壮烈了。

    晚饭没吃,以至于刚刚吐的全是胃液。

    难受,火辣辣的难受。

    不光是胃,还有她的心,她的灵魂,她一整个的人生。

    给她一个痛快吧。

    要不就离婚,一了百了,要不就……

    不,她可悲的发现,她其实接受不了他浪子回头。

    起码身体上是接受不了的。

    脏东西,永远别想再碰她!

    客厅的石英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快十二点了。

    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那就是十二点之前回来。

    否则的话……

    离婚!

    可是离婚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她没有底。

    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那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的干瘪下去。

    她痛苦地抓着头发,抬头看着挂钟,眼睛追随着那细长的秒针,一圈,一圈,又一圈。

    “铛——铛——铛……”

    午夜的钟声敲响。

    她拿尊严换来的最后一次希望,破灭了。

    泪水夺眶而出,像是要哭倒苍穹,淹没宇宙。

    哭到最后,她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直到清晨六点,浑身酒气的男人才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脸上全是火红的唇印。

    每一个都是对她这个结发妻子的嘲讽和鞭挞。

    她怔怔地坐起来,怔怔地看着这个脏东西。

    忽然间,心如止水。

    他以为她还在等,不屑地笑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跟我上演苦情戏是吧。好了,我回来了,说吧,什么事。”

    徐如菡缓缓起身,躲开了他倒过来的身体。

    臭烘烘的,毫无身材可言。

    跟童辉提鞋都不配!

    转身,拿起自己的手包,她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决然离去。

    沙发上的男人还醉着,自说自话。

    “你终于知道低头了?开什么玩笑,你也不想想,早先那些年,我受了你们家亲戚朋友多少白眼。我也是人,我要脸的。现在知道离不开我了吧,哈哈哈。煞笔,一大家子煞笔。等老子再升一级,老子就踹了你,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说了半天,无人回应。

    无所谓,肯定又是守在在一边哭呢。

    指望他心疼她的泪水,做梦。

    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不过是打压他自尊心,让他妥协的手段,他才不会上当。

    绝对不会。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睡去,梦里还不忘嘲讽徐如菡,痴心妄想。

    十五年了,早干嘛去了?

    白痴女人!

    外面下着雨,徐如菡开着车,停在路口等绿灯。

    后视镜里,一个没有打伞的年轻男人正在痴痴地看着她。

    绿灯亮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开走了。

    却从前面饶了一圈,回到了年轻男人的身边。

    车门打开,她一言不发,等他上车。

    他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只能回头,隔着滂沱的雨幕,两两对望。

    “在闹什么?”

    “在等你做决定。”

    “如果我偏不呢?”

    “那我就把自己淋死。”

    “神经病。”

    “你喜欢。”

    “放屁。”

    “放屁你也喜欢。”

    “……我很忙,你到底上不上来?”

    “你先告诉我,你做完决定没有?”

    “你猜?”

    “我不猜。我只要答案。”

    “你先上来。”

    “你先告诉我结果。”

    “你能不能稍微听点话?”

    “那我要收利息。”

    “行,你先上来。”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

    徐如菡正准备说点什么,一回头,就被浑身湿透的男人勾住了脖子。

    先收利息。

    这么幼稚,简直把徐如菡气死了。

    疯了吧,这里可是大街上。

    只能推开他,一巴掌扇了上去。

    童辉没有躲,笑着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我约了吴旭东见面。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徐如菡震惊不已。

    童辉笑而不语。

    徐如菡懂了,立马打开车门:“下去,你要发神经你去!别来招惹我。”

    “你在怕什么?你现在动手,还能落个大义灭亲的美名。等到上头查起来,你不光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你的女儿。”童辉丢了一沓照片给她,“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彭家豪在玩什么把戏,还有你的二女儿,她在做什么勾当。”

    第106章 装可怜

    一个龌龊的男人,底线会有多低,徐如菡并不意外。

    可是她自己的女儿,居然……

    她不敢置信,手里的照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泪水滚落,模糊了视线。

    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问道:“知不知道,她碰这个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童辉把照片收起来,“我已经帮你联系了机构,随时可以送她过去,赶紧戒了。要不然哪天过量了直接死给你看。”

    徐如菡不敢耽误,赶紧去爸妈家里接孩子。

    她这些年的隐忍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她的孩子呀。

    如今她的孩子堕落到吸那个东西,她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她不理解:“平时在家,她都好好的,也不会跟我顶嘴吵架,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老师知道吗?怎么不跟我说呢?”

    “你会演戏,她们就不会?而且,你男人现在挺风光的,老师和同学也不敢跟你说。我不一样,我们村有个人家,在深圳包工程挣了大钱,买房子搬到三环那边了,跟你女儿是同学。我送了他一套变形金刚,他就什么都告诉我了。”童辉神色平静。

    他知道,徐如菡最在乎的就是两个孩子。

    只要他从孩子入手,她这块顽石,会被他撬动的。

    他不在乎她有过婚史,也不在乎她有两个孩子。

    他只在乎她,只要她愿意跟他好,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至于年龄的差距。

    呵,生命的精彩在于质量,不在于长度。

    她注定会在他前面老去,也许再过二十年就死了。

    而那时,他才四十几岁,正当盛年。

    可是没关系,抓住能抓住的二十年就很好。

    这些年有钱人多了,老夫少妻那么多,就不能来点老妻少夫吗?

    再说了,他都成年了,毕业了,根本不是少夫。

    他握住她颤抖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别怕。”

    不,她怕。

    她怕再晚一步,女儿就死了。

    那东西真的会送命的。

    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当初送出了那份教师套餐,送出了那两百块钱。

    有些人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弃若敝屣。

    而有的人却对她偶尔施舍的一点点善意念念不忘,珍而重之。

    就算是个傻子,也会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后者。

    她又不是什么贱骨头。

    到了爸妈家里,却没有找到两个孩子。

    大女儿刚考完,还没出成绩,出去跟同学玩去了。

    小女儿也在放暑假,长辈说她昨晚就没有回来。

    徐如菡傻眼了,离开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头重脚轻。

    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差点栽下去。

    童辉一把将她捞起来,摁在怀里,痴痴地看着:“什么时候你能为我神不守舍就好了。我来帮你找她,别急。”

    两人回到她爸妈家里,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三环一个同学的家里,找到了神志不清的二女儿。

    徐如菡赶紧扑上去,掀了掀女儿的眼皮,还能动。

    报警,赶紧报警!

    把这些教坏了她女儿的人全部抓起来,抓起来!

    事情闹得很大。

    彭家豪宿醉未醒,被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他给了他哥家里的钥匙,这会儿他哥气急败坏地把他弄醒:“快点,出事了,乐乐吸得不省人事,去医院抢救了。警察,记者,全都来了,你快点想想怎么善后吧。眼看你就要升了,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你的对手简直要高兴死了!”

    彭家豪恍恍惚惚的,没听明白,什么医院,什么抢救。

    滚开,都给他滚开,他还没有好好欣赏徐如菡的哭包脸呢。

    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她终于主动喊他回家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惯着她,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不就是领导千金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给谁看呢?

    呸。

    现在知道低头了?晚了。

    不过没关系,夫妻一场,他不介意给她一点时间,好好欣赏一下她的绝美哭戏。

    天知道他多喜欢看到她哭。

    只有她哭的时候,他才能找回一点点男人的尊严。

    那种践踏上位者的快感,简直让他上头。

    他好爱。

    快哭,哭累了他不介意给她两分好脸色,让她缓缓。

    正傻乐,一盆冷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上来。

    宿醉瞬间偃旗息鼓,退避三舍。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他甩了甩满头滴答的水珠,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大哥?你泼的我?”

    “火烧屁股了!快点去换衣服,跟我走!”彭家傲赶紧去给他找毛巾。

    十分钟,速战速决,两兄弟边走边说。

    彭家豪傻眼了:“你说真的?乐乐吸那个被抓了?”

    “不是,是你老婆报的警。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缉毒队到处灭火,根本忙不过来。是你老婆情绪失控,对方家长跪着求她私了,她不肯,非要抓人家孩子坐牢,这才惊动了警察。乐乐过量了,昏迷进了抢救室。”彭家傲沾弟弟的光,二婚娶了个警察的女儿。

    他自己也被弟弟安排了一个肥差,也算是个体面人了,要打听一些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他能做的不多,毕竟徐老的女婿不是他。

    还是要弟弟亲自出面,把这件事压下去。

    彭家豪头疼:“这个赔钱货,真会给我惹事!”

    “怪谁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小徐假离婚,让她偷偷生个儿子,记在小妹名下养着。小妹为了咱们,特地留着农村户口呢,可是你不听啊。这些年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小的,也没见你弄个儿子出来。你是不是不行啊?”彭家傲已经有儿子了。

    假离婚生的,生完再复婚,孩子记在妹妹名下。

    反正农村户口,也不是体制内的,交点罚款就行。

    彭家豪倒是想呢,徐如菡不肯。

    气得他脑袋疼,骂道:“还不是那个蠢女人,不肯放弃她的工作和事业。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她连这点牺牲都舍不得,要她有什么用。”

    “要不离了得了。”彭家傲也不喜欢徐如菡,太傲气,高高在上的,好像他们能有今天全是她的功劳。

    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弟弟优秀,她会哭着喊着要跟他弟弟结婚吗?

    这一切都是他弟弟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她不珍惜就算了,让她生个儿子都不肯,真不如离了。

    彭家豪叹气:“等这次升上去就离。”

    不过……

    出了这样的事,估计升迁无望了。

    除非老丈人出面。

    彭家豪头疼,他已经十几年没求过老丈人了。

    他拉不下面子来,还是自己先去解决看看吧。

    到了医院,他赫然发现,他那个对他痴心不改的老婆,正依偎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哭泣。

    男人显然很在乎她,听到身后的动静,赶紧掏出手帕,让她擦擦。

    所以当他来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他老婆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

    眼睛倒是肿着,可是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漠。

    没有怨恨,没有在乎,只有冷漠。

    只有平静。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不对劲。

    蹙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彭家豪不耐烦地指责道:“阿如,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大的事不通知我,居然找这么一个小白脸陪你。毛长齐了吗?你就往他怀里钻?”

    “注意你的言行!”彭家傲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

    彭家豪听不进去。

    他的自尊心不容侵犯。

    这么大的事,只有他有资格来过问,其他人滚一边儿去。

    他推开了自己大哥,又去搡童辉。

    童辉却不反抗,被他搡到过道的墙壁上,抬头来,楚楚可怜:“姐姐,你不是守寡了吗?这人是谁啊?”

    徐如菡愣住了,她守寡了?

    那倒也没错,十五年的活寡。

    她把彭家豪扯开:“嗯,守寡了,这人我不认识,你没事吧?”

    “有事,姐姐,他把我弄疼了。”童辉装起了可怜,“姐姐,警察还在楼下,咱们喊警察吧,这人好像是混混儿,说不定是什么无业游民,故意来医院碰瓷的。”

    徐如菡简直惊呆了,这家伙,挺会恶心人啊。

    彭家豪这人最是死要面子了,听到这话肯定会炸毛的。

    果然,没等她开口,彭家豪已经一拳头挥了上去。

    完全不知道,童辉请了人,正在病房转角偷拍。

    从彭家豪进来,到现在,一举一动,尽收机中。

    一拳头砸上来,童辉歪过脸去,还是不做反抗。

    只是委屈地看着徐如菡:“姐姐,这人真的是个混混哎,他是不是看你守寡了,想要骚扰你?不如我去叫警察吧。”

    “彭家豪,注意你的身份!”徐如菡心疼坏了,赶紧扯开脏男人,拦在了童辉面前,“谁允许你打人的?要不是他,乐乐就没了。你不感谢人家还动手,你的岁数全长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什么意思?你嫌我老?你又年轻到哪里去?居然跟个小白脸哭哭啼啼的,你当我死了吗?”彭家豪最烦别人碰他的东西。

    哪怕不爱了,也不准别人染指。

    他把徐如菡扯回来,非要问个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童辉的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他没有擦,而是怯生生地看着徐如菡:“姐姐,他说我是小白脸哎?我长得很帅吗?”

    彭家豪恼了,这什么神经病,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子,他扬起拳头,质问道:“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带乐乐吸的?”

    “姐姐,他到底是谁啊,好凶啊。姐姐,报警吧好不好?我害怕。”童辉还是不理他。

    一副柔弱小白兔的可怜样。

    一再的无视,彻底激怒了彭家豪,扬起拳头,还想揍人。

    一旁的彭家傲赶紧把他扯开:“你疯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呢,别发神经!”

    彭家傲走上前来,打量着童辉:“小老弟,你是怎么知道乐乐出事的?”

    “姐姐找不到女儿啊,一个人蹲在大马路上哭,我就帮她打听咯。正好我们村有个孩子跟她女儿同班,我打了几个电话就找到了。真是的,姐姐还没给我报销电话费呢。”童辉楚楚可怜地搓了搓手,看向了徐如菡,“不过乐乐抢救要花很多钱的吧?姐姐你可以给我打欠条,我不着急的。”

    彭家傲傻眼了,原来是这样。

    慢着,电话费都给不起吗?

    果然是个小白脸。

    他直接掏了一张一百的塞给童辉:“我帮她付了,不用找。”

    “你是谁啊?我不要你的钱。”童辉把钱扔在了地上。

    气得旁边的彭家豪又要动手。

    彭家傲拦着他,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是乐乐的大伯。”

    “哦,那你很不称职啊。乐乐爸爸死了,你这个做大伯的就有责任教导乐乐呢。毕竟孩子都是跟老子姓的,就算老子死了,乐乐也是你们家的孩子嘛。”童辉头头是道的批评起了这个中年男人。

    彭家傲气笑了:“谁说乐乐的爸爸死了?”

    “难道不是吗?”童辉诧异地看向了徐如菡,“姐姐,那天你喝醉了在马路边上哭,你不是说你独守空房十五年了吗?那不就是男人死了?”

    徐如菡无话可说,这家伙撒谎怎么这么手到擒来啊。

    这也太牛了。

    还无法反驳,只好顺着他:“是守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都没有男人回家对不对?”童辉确认道。

    徐如菡叹气:“是。”

    “那不就是守寡了吗?”童辉一脸无辜的看着彭家傲,“你看,你弟弟死了十五年了,你都不管管你弟弟的孩子,你好冷酷好无情啊。”

    彭家傲:……

    这话怎么接?

    只得扯了扯领带:“小老弟,这里头有误会,其实我——”

    “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你觊觎你弟弟的老婆,故意放任他的孩子不管,想让姐姐脆弱的时候找你帮忙,慢慢的就会依赖你,爱上你,做你的女人?天哪,你太坏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啊。你弟弟死了,你就给姐姐介绍个新的啊,她又不是把一辈子卖给你们家了,真可怕呢你这种人。”童辉一脸的不敢置信,好像面前的男人是毒蛇猛兽,赶紧后退几步。

    彭家傲后悔了,就不该拦着他弟弟。

    打死这个小白脸才好。

    气得他直接扯出领带,绕在了左手上,险些失控。

    正上火,徐如菡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小辉,你不是约了哪个老板谈事吗?快去吧,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给你打电话。”

    童辉不放心,她一个人行吗?

    再说了,万一彭家豪气头上侵犯她呢?

    他不肯。

    徐如菡只能摇了摇头,言语间暗示:“你不是想跟我开个独立的事务所吗?那就赶紧去找人投资入股,光靠咱们两个是开不起来的。”

    童辉懂了,要开独立事务所是假,要离婚是真。

    他握住拳头,挣扎半天,还是抬起头来笑了笑:“姐姐,我听你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跟那几个家长起冲突哦。”

    “嗯,快去忙你的吧,等会乐乐的姥姥姥爷都来了,他们会护着我的。”徐如菡给他承诺。

    童辉这才松了口气:“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童辉走后,徐如菡冷下脸来:“彭家豪,你发什么疯?要犯贱滚到你的小老婆那里去,别在我面前装土皇帝!”

    彭家豪嗤笑着走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别装了徐如菡,那个小白脸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对劲,说吧,你跟他什么关系?”

    徐如菡一把将他搡开,啪的一声甩了上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管不住下半身,脏东西,拿开你的手!”

    彭家豪笑了,来了,又来了。

    她这劲儿劲儿的样子真刺激。

    他是犯贱了,挨了一巴掌还挺开心的,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

    厚颜无耻的再次凑上来,握住徐如菡的手:“打得好,再来,来。”

    徐如菡挣脱不得,只得抬起高跟鞋,尖尖的后跟对准他的大脚趾,狠狠踩了上去。

    尖叫声中,两个老人家赶紧加快了脚步:“阿如,别乱来!”

    *

    机场,童辉给吴旭东去了个电话:“我来了,还有个好东西给你,你不会爽约吧?”

    “不会,已经安排好了,静候大驾。”吴旭东笑笑,把玩着手里的人际关系图谱。

    挺好,他这事业版图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来了。

    第107章 新生(二更)

    吴旭东已经在咖啡厅等着了。

    楚劲雄怕他被人算计,特地跟着,在旁边作陪。

    两人从进来就各忙各的,一个看报,一个看小说。

    吴旭东看了看时间,对这个迟到的年轻人心生不满。

    又等了半个小时,人终于来了。

    好像受了伤,衣服被身上渗出的血迹染红,很是吓人。

    吴旭东狐疑地打量着他:“童辉?”

    童辉惨然一笑:“是我。”

    “你怎么了?”吴旭东拿出大哥大,“需要报警吗?”

    “不用,私人恩怨。”童辉摁着心口。

    他低估了这边的危险。

    刚下飞机,就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群人把他拖到巷子里,痛揍了一顿,幸好他堂哥的女朋友救了他。

    他疲惫地坐下,靠在了椅背上:“对不起啊吴总,迟到了。”

    话音刚落,余美妮提着一大袋子药水和药膏走了进来。

    直接愣住了:“你们认识?”

    “我们谈项目。”童辉蹙眉,“怎么,你们也认识?”

    “我前夫结婚之前有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妻,就是他老婆。”余美妮坐下,看了看童辉腰上沁出的血,很是头疼,“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问你也不说。”

    “嫂子,你不用管。我哥那边怎么说,答应跟你结婚了吗?”童辉很疼,龇牙咧嘴的坐好,免得形象全无。

    余美妮摇摇头:“他要是搞定了他妈妈,我就回深圳了,还怎么碰巧救下你。算了,不指望。咱俩是咱俩的交情,跟他没关系。”

    余美妮是在深圳的时候认识童辉的。

    童辉去找他大伯借钱,想开公司,被拒绝了。

    他大伯就是她男朋友童浩的老子。

    那老头这几年变了,不知道是谁挑唆了还是怎么,抠搜得不行,不但不肯借钱,还羞辱了童辉一顿。

    她看不下去,让童浩偷偷送了一万块钱给童辉。

    童辉倒是个正直的年轻人,打了欠条,说年底之前归还。

    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

    又是挨打,第二次了。

    余美妮把药放下:“吴总,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但是我想提醒你,打他的人听着是北京口音的。你可别惹上京爷啊。”

    “我有数。”吴旭东发现余美妮跳出那段糟糕的婚姻之后,整个人顺眼多了。

    果然,摧毁一个女人的,往往都是一段失败的婚姻或者恋情。

    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了。

    她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得不到父母的爱,也没有机会念完书,自然没办法在社会上立足,所以才想从男人那里找补回来。

    一个又一个,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

    最后燃烧了自己,点亮了别人,自己化作灰烬,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

    真是可悲可叹。

    还好他老丈人丈母娘对儿子女儿一视同仁。

    他家琰琰是个很有主见,目标明确,坚定不移的女人。

    一看就是从小获得了很多的爱,很多的支持和肯定。

    这样的女人,是幸运的。

    而他能被这样的女人在乎,也是相当幸运的。

    真好。

    他叫服务员过来:“咖啡还是果汁?”

    “果汁吧,我受了伤,不好意思。”童辉笑笑,“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证据的原件直接走的邮政。估计要等两天才到。至于我带过来的那份,被他们抢走了。”

    吴旭东不想把余美妮搅合进来,客气道:“余姐,你回去吧,你有孩子,别蹚浑水。”

    “那倒也是,我不像你,请得起保镖。”余美妮起身,叮嘱童辉,“别忘了按时敷药,要是够不着,让吴总帮帮你,他人很好,不会拒绝的。”

    吴旭东乐了:“我人很好?”

    “废话,你们公司工资那么高,我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念书了,不然我也考个什么理工大学,去你公司搞研究。”余美妮叹了口气,“行了,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她离开,吴旭东才问:“打你的是彭家豪的人?你现在过来,有没有人跟踪你?”

    “不一定是彭家豪,可能是商春深。因为我请了个私家侦探,查了他和秋瑶的事情。最近私家侦探跟我失联了,可能是被他收买了。”童辉找他大伯借钱,说是为了办个事务所,实际上是为了调查彭家豪周围的这些腌臜玩意儿。

    他资金有限,如果商春深用更多的钱去砸私家侦探,结果不言而喻。

    吴旭东看向正襟危坐的楚劲雄。

    楚劲雄是来陪衬的,当然不想插话,这会儿吴旭东问他,他才提了一嘴:“没事,我拍到了商春深跟秋瑶同进同出的照片,还有车里接吻的。你那个私家侦探失联了问题不大。”

    “那就好。”童辉有些惭愧,“至于有没有人跟踪我,我也说不好,可能我们已经暴露了。好在证据都差不多了,他们就算狗急跳墙,也只会制造更多的把柄出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徐如菡?她跟你什么关系?”吴旭东双手交叠,托着下巴,他在审视这个年轻人。

    童辉凄苦地笑笑:“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吗?辗转反侧,茶饭不思。见到她,可以一口气干五碗糙米饭。见不到她,就算是山珍海味,我也不感兴趣。”

    “你是挺瘦的。”吴旭东知道那种滋味,点点头,“相思病害的吧?”

    “嗯。”童辉叹了口气,“你会不会笑我不自量力?”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居然想蚍蜉撼大树,挑衅一个风头正盛的大人物。

    吴旭东把果汁往他面前推:“很有追求,挺好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就行。别的不重要。”

    童辉还是头一次听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没有打击,没有否定,没有讽刺,没有不屑。

    只有肯定,鼓励和尊重。

    他笑了,眼泪却落了下来:“我就知道,跟你合作是对的。我查过你的过去,你很不容易,你都能靠自己站起来,我也可以。”

    “可以啊年轻人。知道做背调,不是蛮干的莽夫。”吴旭东已经不再介意那段糟糕的过去。

    就像周子琰说的那样,那是他的一部分。

    只有当下不幸的人才会耿耿于怀。

    而他,早已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周子琰就是他的春天。

    如今他的世界里,全是鲜花绿树,芳草萋萋。

    没什么好哀怨的。

    他笑着抿了口咖啡:“你很有种,可惜你我专业不同。”

    要不然,拉他入伙,一定如虎添翼。

    童辉把这当成了最高级的赞美,笑着喝了口果汁:“专业不同也没关系,很多不同领域的老板都能成为至交好友。吴总不嫌我冒昧的话,以后我就喊你东哥吧。”

    “好。干杯——”吴旭东端着咖啡,跟童辉的果汁相碰。

    不同的饮品,不同的专业,在此时此刻,因为相同的理念而碰撞出别样的火花。

    楚劲雄犹豫了一下,也端起自己的咖啡,跟童辉碰了碰:“你得往后稍稍,我先来的,他最好的兄弟还是我。”

    “哈哈哈,雄哥真风趣。”童辉当然也调查过吴旭东身边的人了,知道这位仁兄是陪伴吴旭东大学四年的铁子。

    自然要尊重些。

    他单独敬了楚劲雄一次:“雄哥慧眼识英雄,好日子在后头呢。”

    “小ῳ*Ɩ嘴儿真甜。”楚劲雄在这种场合不好再喊什么姐夫,毕竟周子琰跟童辉八竿子打不着,干脆灵活变通,道,“跟咱东哥混的,都有好日子。放心吧。”

    童辉离开后,外面的保镖进来说道:“吴总,有人跟踪那个童辉。要处理吗?”

    “叫别人跟着,尽量不要出手,看看他自己能不能摆平。”吴旭东把大哥大拿出来,既然有人跟踪,那商春深的电话也该来了。

    果然,电话铃很快响起。

    “吴旭东,你搞我?”

    “这话从何说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劝你一句,管好自己,别多管闲事。”

    “商总,我真是一头雾水啊,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小舅子跟秋瑶有过一段,现在她跟了我,没心思再去骚扰你小舅子了,你就烧高香吧,还捣什么乱啊?我警告你,别多嘴,别坏我好事!”

    放完狠话,商春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吴旭东不担心了,看来揍童辉的确实不是彭家豪的人。

    也就说,童辉跟彭家豪的这一环,目前还有信息差。

    他如果想搞掉商鼎科技,就要连彭家豪一起端掉。

    现在就是下手的好时候。

    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回家。

    路上给老丈人去了个电话。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可是这事涉及到一些复杂的利益团体,还是找老丈人参考一下的好。

    老周在深圳没有直接管理的产业,只是入股了几个老战友合办的房地产公司。

    平时只要分红就行了,这次是遇到了棘手的事,处理不了,这才请他过去一趟。

    听完女婿的话,他沉思片刻:“这事你不要插手,让那个童辉过来找我。至于商春深那里,你最好放个烟雾弹,让他以为你真的只是在盯秋瑶的事情。”

    “知道了爸,我去联系童辉。”吴旭东有数了。

    他让司机调头,去追童辉。

    找到人的时候,童辉正被堵在巷子里暴揍。

    这个商春深真是蠢猪一个,真把人打死了,他以为自己摘得干净吗?

    吴旭东报了警,让司机开走。

    警察很快赶来,把人全部带走。

    派出所里,童辉一口咬定,是商春深报复他。

    证据呢?

    楚劲雄很快送了过来。

    商春深被警察传唤的时候,都傻眼了。

    他不敢相信,难道是私家侦探出卖了他?

    可是等待他的,是新一轮的审问。

    因为照片上的女人,早就应该在南方的监狱里上吊死了。

    现在却跟他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别的不说,一旦坐实季梦遥就是秋瑶,他商春深起码要落下个包庇逃犯的罪名。

    他急死了,舌头起了泡,只得找家里人过来见面,帮他跟吴旭东讲和。

    吴旭东接到电话的时候都笑了。

    蠢猪,不见。

    他去派出所接童辉出来:“秋瑶的身份告诉警察了吗?”

    “说了。但是需要查证。”童辉又添了一身的伤,斯哈斯哈的。

    吴旭东先送他去医院:“我给你买了下午的机票,我老丈人让你去深圳详谈。”

    “意思是让我出面搞掉彭家豪?”童辉脑子转得快,已经猜到了什么。

    “对,你跟徐如菡有这层关系在,他爸妈就算生气,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不认他们的女儿。所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会折中权衡,如果是我动手,那就不一样了,他们说不定会搞我老婆。”吴旭东不是莽夫,利害关系全都考虑到了。

    童辉点点头:“我懂了,我可以跟她爸妈摊牌,说我是她养的小三。”

    “你不怕他们看不起你?”

    “怕什么?狗男人十五年不回家过夜了,婚姻名存实亡,即便这样,徐如菡跟我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像那个彭家豪,处处留情。”

    “你能把握好这个度最好,尽量等到她离婚了再进一步发展,免得落人口实。”

    “知道了东哥。机票多少钱?”

    “这里是五万,你拿着用,不够再说。”吴旭东虽然不能亲自出面,但出点钱总是可以的。

    只要彭家豪倒了,对面的商鼎科技就可以滚蛋了。

    所以这钱是他该出的。

    童辉沉默片刻,没有跟他假客气:“东哥你放心,我以后会赚很多钱,我会有自己的事务所,我带你入股。”

    “彭家豪要是真的倒了,你们在北京可就出了名了。是非之地,不如远离。到时候,对面的商鼎科技可以改成设计事务所。”吴旭东说得含蓄,这是在邀请他们到这里定居呢。

    一个城市的经济体量是有限的,反正房地产这块蛋糕总归是有人要分的。

    那不如直接邀请童辉他们过来。

    徐如菡在业界还是挺有名气的,附近也有大学城。

    很合适。

    童辉笑了:“好,我一定来。”

    哪怕徐如菡不肯来,他也要来这边开个事务所。

    *

    徐家。

    徐如菡跪了三天三夜,还是不肯改口,说什么也要离婚。

    她爸妈气死了,正准备再劝劝,门铃响了。

    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正在门口等着,身上还有伤,鼻青脸肿的。

    是上次那个陪徐如菡回来找孩子的年轻人。

    徐父蹙眉:“你有什么事?”

    “我是你女儿养的小三,如果你们不怕我去她公司和学校闹,那就继续,别让她离婚。”童辉红着眼睛,显然,来之前做了准备工作,哭过。

    至于是真情实感的哭,还是刻意为之的哭,那就不知道了。

    徐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二十出头,她已经四十二了!”

    “对啊,那又怎么样?她有了我的孩子,过几个月她的肚子会大起来,我会天天去校门口去公司守着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哎呦,到时候你们的好女婿肯定会上蹿下跳逼着她离婚吧?既然早晚都要离,不如现在就离了吧。”童辉说得跟真的似的。

    没办法,对付这种老顽固,老封建,还是要以毒攻毒。

    嫌弃女儿离婚丢人?

    没关系,那就来个更丢人的。

    养小三,还怀了野种,简直王炸。

    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徐父差点气得心梗,只得转身,找徐如菡质问。

    徐如菡好像明白了什么,全都照着童辉的谎话去圆。

    事已至此,徐父无话可说,只得赏了她一个大嘴巴子,让她滚!

    三天后,徐如菡跟彭家豪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彭家豪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护着他的老丈人,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帮他了,还逼他离婚。

    办完手续出来,他正准备开口,便看到童辉扑了上来,亲热的抱住了徐如菡,一口一个姐姐,亲热极了。

    彭家豪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他……好像绿了。

    他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刚走几步,纪委的人便来了,直接将他带走。

    *

    徐如菡的大女儿没有考上大学。

    小女儿送去了戒毒所。

    她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辞职手续,又跟童辉领了证。

    两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来到了吴旭东所在的城市,找学校,买房子。

    准备重新开始。

    同一时间,老板倒台的商鼎科技,喜提纪委的大驾。

    第108章 绝交

    商鼎科技倒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资金都是脏钱,整个公司都要清理,以至于一下子好多人都失业了。

    这里面最头疼的就是柴娟,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流了一个孩子,伤了身体。

    至于彭家豪当初给她的钱,以及买在她名下的房子,全都得上交。

    好在她只是个情人,虽然有伤风化但是没有犯法,手续办完就脱身了。

    她只能出去租房,重新找个工作。

    同样,彭晓晓也无家可归了,谁让她住的房子买在了柴娟名下。

    大树一倒,猢狲四散。

    而她,就是最没用的那只。

    两人一起从小区出来,大眼瞪小眼。

    柴娟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彭晓晓也迷茫惆怅,心中戚戚。

    但她还是主动挽住柴娟的胳膊,问道:“你要去租房吗?一起?”

    柴娟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在外面别跟我拉拉扯扯的。”

    “怎么了嘛,我哥是进去了,可是咱俩是咱俩的交情,再说咱们也没有犯法呀!”彭晓晓还喊过柴娟小嫂子,现在只能改口。

    柴娟叹了口气:“你就不怕龙腾科技的人看见,然后把你辞退?”

    “应该不至于吧,我跟你住一个小区,就算认识也正常啊。”彭晓晓没觉得这有什么。

    柴娟却翻了个白眼,拉开了距离:“你好好想想吧,两次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尤其是第二次。要么是你没有把钱给到位,要么就是龙腾那边早就摸清楚你的底细,防着你呢。现在你哥倒台了,说不定龙腾马上就要清理你了。你不赶紧装乖就算了,还跟我拉拉扯扯?生怕吴旭东找不到理由赶你走?”

    彭晓晓郁闷了。

    唱歌那次本来已经安排好了酒水,想让龙腾出事,借机接近吴旭东,爬床上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整晚风平浪静,害她挨了商春深一顿臭骂。

    正打算卧薪尝胆再找个机会,彭家豪倒了,商春深也要吃牢饭。

    现在柴娟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不好。

    苦着脸问道:“那我怎么办?”

    “装孙子!他们是大公司,随便开除员工会有舆论危机的,你让他们挑不出错就行了。”柴娟想了想,提醒道,“租房子别跟着我,离我远点。”

    “那你还想报复吴旭东吗?”彭晓晓知道她的事。

    其实彭晓晓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毕竟是她哥哥做错了事,人贩子就是该死,有再多的苦衷也是该死。

    所以柴娟这么恨吴旭东,可能有点别的原因。

    难道是因爱生恨?

    所以柴娟跟她还是情敌?

    怪不得不想让她一起租房子。

    彭晓晓有点不高兴,这个柴娟真是又坏又恶心。

    喜欢吴旭东还能跟她哥上床,吐了。

    那猜疑的眼神,让柴娟非常不舒服。

    她是想报复,可是她现在一无所有,还伤了身体,拿什么报复?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没有回答,直接走了。

    手里没有几个钱,租房也不顺利。

    晚上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毛文秀。

    毛文秀正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姿态亲昵,有说有笑。

    柴娟走过去:“秀秀,你那里不是两室一厅吗?可以让我跟你合租吗?”

    “不能,你自己有房子,别来烦我。”毛文秀已经搞清楚了,柴娟的孩子不是吴旭东害没的。

    她也没想到,毛阿五就是商鼎科技的清洁工。

    所以柴娟的事,找毛阿五打听就行了。

    动手的不知道是谁,总之不会是吴旭东,毕竟柴娟出事的楼层,工作人员都是北京那边过来的关系户。

    怎么可能是吴旭东的人。

    这几天她好几次试探柴娟,柴娟都不肯说实话,那就只能绝交了。

    她给过柴娟机会,是柴娟自己作没的。

    柴娟只能装可怜:“好秀秀,我那老板出事了,所以房子收回去了。你要是不愿意跟人合租,我就凑合几天,等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不好意思,我有合租室友了。你找别人吧。”毛文秀冷着脸,就这么挽着“毛阿五”走了。

    柴娟盯着她们的背影,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冲上去,扯开另一个女人,让那女人滚远点。

    可是不行,没了靠山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是。

    只能做个丧家犬。

    忍不住挖苦道:“原来你跟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一样,看我失势了就瞧不上我了!”

    “你搞搞清楚,我到底为什么瞧不上你!”毛文秀停下脚步,冷着脸回头望。

    月色下,年轻的女人脸色苍白,身形单薄,我见犹怜。

    可是那又怎么样,三次了。

    她给了柴娟三次机会了。

    是柴娟自己不要的。

    勾起嘴唇,她冷笑一声:“你怎么好意思的?人吴旭东不欠你的,也没有害过你。你不过是找不到人发泄怨气,就拿他当靶子!”

    “因为我喜欢他!”柴娟闭上眼,任由眼泪落下,“但我不能喜欢他,我只能恨他。可是秀秀,他到现在都好好的,我也没有真的伤害到他。”

    “他是没有受到你的伤害,可是这不代表你没有试图伤害他。靠山山倒,靠海海啸,你就不能靠你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吗?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毛文秀走了,头也不回。

    柴娟激将法失败,无计可施,只得黑着脸走了。

    今晚的月色不错,都市夜归人,却无处可去。

    最终找了个小旅馆,凑合一夜。

    明天的路在哪里,她完全不知道,只能蜷缩在小旅馆脏兮兮的单人床上,翻出电气工程的那张毕业照,反反复复的叹气。

    *

    秋瑶出事了。

    徐如菡决心离婚的时候就通知了这边的人,不用对秋瑶下手了。

    可是彭家豪和商春深一起倒台,秋瑶的身份也藏不住了,只能趁着警察还没有找到她,赶紧跑。

    买了火车票,准备逃去深圳,那里是外地人打工的天堂,机会很多,没想到在站台上等车的时候警察来了。

    可她不想再回去坐牢了,那简直生不如死。

    她只能跑,可是正好火车进站,其他乘客都在往前面挤,她根本找不到出路。

    最后硬生生被挤得掉进站台跟火车之间的缝隙里,上不来了。

    等到消防赶到,想尽办法把她弄了上来,却因为压迫腹部太久,流产了。

    那天的火车晚点了,站台上留下一大滩血迹。

    最后她是被担架抬走的。

    醒来问的第一句话是,孩子还在不在?

    孩子在的话,起码还能缓刑,到时候可以想办法金蝉脱壳。

    答案是否定的。

    在医院休息了三天,出院后就被押回去吃牢饭了。

    吴旭东收到消息,可算是松了口气。

    他刚下班,来大平层这里接阿澈回家。

    特地跟周子琛说了一声:“秋瑶流产了,也被抓了。短时间内不会再纠缠你了。”

    旁边的雷小雪下意识看了眼周子琛,没说什么。

    周子琛蹙眉:“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她。”

    “我不信,起码是喜欢过的。”雷小雪撇撇嘴,“你太傻了!难怪会写出那么唯美的爱情,没见过真的,全凭想象。”

    “你好烦。”周子琛转身回房间去了。

    雷小雪笑笑:“姐夫你看,说都不让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就别说。”吴旭东扔了张纸条给她,“给,你要的地址。”

    雷小雪有点不敢相信:“徐教授真的离婚了?”

    吴旭东点头:“当然是真的。她已经跟童辉领证了,找亲戚朋友凑了点钱,准备把商鼎科技的写字楼租下来,做建筑设计。”

    “等会我去看看她。”雷小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也挺勇敢的,四十二跟二十四的结婚,为什么我总觉得长不了。”

    “这谁说得准呢?”吴旭东也不确定,毕竟童辉太年轻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同龄人结婚的大有人在,过得一地鸡毛离婚收场的也不少。

    童辉跟徐如菡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两个看对眼的男女,以爱的名义结为夫妻。

    他会尊重,且祝福。

    回到家里,周子琰却不在。

    只留了张纸条,说要离开一个月。

    吴旭东有点纳闷儿,只得去楼下问问。

    刘敏杰放下筷子,接过阿澈掂了掂:“小乖乖又胖了,好沉,有四十斤了吗?”

    “嗯,四十一斤。你姐去哪儿了?”吴旭东发现刘敏杰的肚子凸起来了,看来是怀了。

    生怕阿澈踢到她,赶紧把阿澈抱回来。

    刘敏杰坐下:“周姐好像接了个什么任务,下午就走了。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级别不够。你去问问她领导?”

    也好,吴旭东去了趟二号楼。

    回来的路上阿澈还问他,妈妈呢?

    “妈妈建功立业去了!走,咱们回舅舅那里,明天开始不用回来咯。”吴旭东不想独守空房,还是回城里去,热闹。

    到那一看,雷小雪的眼睛红红的。

    他赶紧把周子琛叫出来:“你惹人家了?”

    “她偷看我邮件。”周子琛还气着呢。

    他不过是跟秋璃发了个邮件,说了下秋瑶的事,发完没有关电脑,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看到雷小雪在看他的邮件。

    生气了,说了她两句,就哭了。

    真是的。

    吴旭东挑眉,这确实是雷小雪不好,不过眼下这个情况,他要是再说什么,只怕雷小雪会哭得更伤心,只能先回房间去了。

    等阿澈睡了,他才出来看了眼。

    “还哭呢?”吴旭东真纳闷儿,雷小雪平时瞧着挺开朗的呀。

    是爱情在作祟?

    被在乎的人凶了,所以委屈加倍?

    他只能劝她:“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就主动点。别暗戳戳的看人邮件,这样不好。”

    “谁喜欢他!”雷小雪气鼓鼓的,擦了擦眼泪,“姐夫你别跟别人说。我不想闹得大家鸡犬不宁。”

    她只是太委屈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他自己把电脑开在那里,她给他切了点水果送过去,正好看到了而已。

    吴旭东无奈,只好问她:“明天到我公司散散心?总闷在家里,人就容易钻牛角尖。我说了你也别不高兴,你们两个都是的。一个斤斤计较,一个无限放大。”

    “我也不想放大,就是特别难受,心里堵得慌。”雷小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双手捂住脸,缓缓。

    吴旭东只得再去说说周子琛:“你到底对谁有意思你自己清楚吗?”

    “对谁都没有意思。”周子琛原本觉得雷小雪是挺不错,可他没想到她这么没有边界感,他不喜欢。

    毕竟是私人邮件,又不是什么公开的网页,看了就看了。

    不禁嘀咕道:“我之前把我跟秋瑶和秋璃的邮件打印出来,是为了帮你调查凶手,现在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想再被人看到我跟秋璃的邮件内容。”

    “那你跟她说清楚,你自己电脑开着,我走过来也会看到,怎么办?把眼睛戳了?”吴旭东不想拉偏架,可是这事闹下去的话,最终受气的肯定是他老丈人。

    毕竟叶春梅那个哭哭啼啼的做派,啧。

    总之,这事子琛原本可以好好说的,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周子琛沉默了,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要是把电脑关了,谁也看不到。

    叹了口气,他起身道:“行吧,我也不让你难做,我去说一声。”

    吴旭东以为他会哄哄雷小雪,结果他去了客厅,就说了一声:“别哭了,我不生气了。”

    就这样?

    吴旭东头疼,拉着他进了房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人家姑娘喜欢你你不知道?好歹安慰一下,说点软话缓解一下不就好了?”

    “我又不喜欢她。”周子琛关上门,免得雷小雪听见了又要哭。

    吴旭东沉默了,那他真的帮不了了。

    一个是自己老婆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己二姨姐兼大嫂的堂妹。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但他还是劝了劝:“那你今后不要翻旧账,翻了又得哭。”

    “嗯,这我知道。”周子琛不想再谈这点破事了,问道,“你自己呢?柴娟,毛文秀,王五毛,还有个彭晓晓,都是冲你来的,你可要稳住啊。”

    “胡说八道,毛文秀是冲你来的。”吴旭东更正。

    周子琛挑眉:“冲我?”

    “不然她一直找机会接近小雪做什么?”吴旭东反过来敲打他,“你管好自己,不要处处留情。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眼里只有你三姐一个人。”

    “也对,你跟我不一样,我还没有遇到让我怦然心动的人呢。”周子琛不担心了,那几个女人在他三姐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竞争力。

    柴娟是人贩子的家属,还跟别的男人滚床单流了一个孩子。

    彭晓晓是别有用心的内鬼,长得也就那样吧,办事还废。

    王五毛是买家的家属,姐夫最狼狈的日子里都有她看着,就算她会动心,姐夫想到她也只有对那段难堪岁月的抵触和恶心。

    就算姐夫释怀了,王五毛自己也会被愧疚折磨,不会主动的。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他自己问题最大。

    差点跟秋瑶网恋,又跟雷小雪共处一室,毛文秀对他虎视眈眈,秋璃也约了开学前见面……

    至于他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非谁不可,茶饭不思。

    看来明天是要跟雷小雪说说清楚了。

    他的爱情还在远方,现在这四个绝对都不是。

    第二天,他难得起了个大早,看到雷小雪准备出去买菜,主动提起菜篮子,跟了过去。

    雷小雪以为他想了一晚上后悔了,想跟她道歉,还挺期待的。

    走到楼下,上了车,周子琛果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笑了,满怀期待。

    第109章 再婚(二更)

    雷小雪走了。

    一天也待不下去。

    本来单相思就够难受的,还要被周子琛当面拒绝。

    尊严碎了一地,连这份暑期临时工都没有脸再做下去了。

    她气冲冲地回来,拖着行李就走。

    周子琛没有挽留。

    吴旭东也没法劝。

    这种事,弄得不好里外不是人。

    起码及时止损了,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

    至于阿澈,让孩子奶奶照顾一阵子吧,跟他去公司,好歹还有个陶俊在。

    再说了,商鼎科技倒了,危机解除,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风险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孙谦找他。

    他挺意外的,让陶俊陪着他妈妈先带阿澈回去,他单独赴约。

    孙谦在咖啡馆坐着,明显是提前过来等着的,咖啡都凉了。

    吴旭东要了杯果汁,也不说话,就这么拿出报纸,悠哉悠哉地看着。

    孙谦只能主动开口:“听说冯薇谈了个大学生。你知道吗?”

    吴旭东摇头。

    最近忙,没有关注,再说冯薇住营房去了,平时也见不到,他多这个事做什么。

    孙谦有点不自在,又问:“那她最近……天宝断奶了吗?一岁多了,也该断了。我去她老家没看到孩子,是不是还在岛上住着呢?”

    “你想干什么?抢孩子?”吴旭东蹙眉,他不觉得孙谦有多在乎孩子。

    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离婚。

    军婚本来就不好离。

    他这么作妖,明显只爱他自己。

    也许也爱他那个事儿妈。

    真是个事儿妈。

    孙谦否认:“你现在说话真难听,我想看看自己儿子,冯薇不让,我这才找你做个中间人,这怎么能叫抢呢?”

    “别装,是不是你妈不甘心,结婚一场,什么也没捞着,孩子也跟了冯薇,人冯薇又很快有了新欢,不服气了是吧?我警告你,别打孩子的主意,除非冯薇自己想放弃抚养权。”吴旭东不客气地警告他一声。

    免得他动歪心思。

    孙谦不理解:“你怎么从来都不帮我说话?亏我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护着你。”

    “怎么?你想要我感恩戴德?你是班长,同学聚会出了岔子,你有责任和义务平息事态。我不会领你的情。至于你跟冯薇,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只帮理不帮亲。再说你跟我也不亲。”吴旭东明显是不想跟他废话。

    直接了当,免得浪费时间。

    孙谦无语了:“行,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同学一场,你就这样对我。当初我就不该拦着邓远航!”

    “滚!”吴旭东直接结账去了。

    没见过这样的神经病。

    好好的婚姻作没了,整天跟个祥林嫂一样怨天尤人,屁用没有的废物。

    冯薇这婚还真离对了。

    *

    孙谦心情不好,第二天去药店查账,顺便找茬,拿店员撒气。

    中药店是他跟何东升合伙开的,不过何东升出的钱多些,所以店员都喊他二老板。

    平时他不在乎这个称呼,今天却怎么听都别扭。

    干脆把店员骂了一顿。

    正发火呢,有人过来求职。

    “你好,店里缺人吗?”

    孙谦不耐烦地摆摆手,准备赶人走。

    没想到对方忽然惊喜道:“孙谦?你怎么在这里?”

    孙谦回头一看:“呦,是柴娟啊!你也来南边发展了?”

    “嗯,好巧。”柴娟跟孙谦认识,不过不熟。

    当初她新生报道,就是孙谦接的她。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她不禁松了口气,孙谦还是挺助人为乐的,应该能帮帮她吧?

    正好孙谦对店员不满,当即炒了人家,留下了柴娟。

    还亲自带她过了几遍,怎么认药,称药。

    至于收钱记账找零,这个简单,一教就会。

    不过柴娟不会用这种专门称药的戥子,只得让他再教教自己。

    孙谦耐着性子,从她手里接过戥子,抓了几片陈皮放上去。

    柴娟凑过去,趴在柜台上,看他称重,读数。

    孙谦一回头,两人便脸贴着脸了。

    柴娟脑子瞬间空白,索性闭上眼,亲了上去:“我没地方住,你能收留我吗?”

    “你也不问问我有没有老婆?”孙谦有点意外,其实也不是不行,柴娟长得还可以。

    柴娟摇摇头:“不问,有也没关系,我不闹,我现在走投无路了,身上也没钱,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孙谦有点意外。

    他前阵子出去跑药材了,不太清楚柴娟跟吴旭东的恩怨。

    柴娟大概说了说。

    孙谦乐了:“挺好,咱俩有共同的仇人。”

    “你也恨吴旭东?他怎么你了吗?”柴娟有点意外。

    不至于吧,吴旭东不像是会到处树敌的人。

    孙谦也讲了讲自己的事。

    柴娟觉得他想多了,本来就是他不好,瞒着人家冯薇。

    可是她现在需要孙谦收留,只得顺着他说:“确实,估计是吴旭东挑唆的。他见不得你好。”

    孙谦舒坦了。

    对的,他能有今天,都是吴旭东见不得他好。

    忽然觉得柴娟格外顺眼。

    一个婚姻破裂,见不到孩子,一个感情不顺,孤家寡人。

    两人一拍即合,晚上就滚了床单。

    柴娟没多少经验,毕竟彭家豪活儿太差,而且小老婆太多,她最多一个月见他一两次。

    所以孙谦挺激动的,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几天后,孙谦又约吴旭东见面,吴旭东没理。

    孙谦干脆厚着脸皮在楼下接待大厅等着。

    吴旭东下班带着孩子出来,孙谦赶紧迎了上来:“老同学,我给你送请柬。”

    吴旭东蹙眉,行吧,份子钱得还。

    直接掏了二十,塞给了孙谦:“太忙,我就不去了,恭喜。”

    说完扭头就走。

    孙谦嘴角抽了抽,转身跟了出去:“请柬你不看看?”

    吴旭东勉为其难看了看。

    呦呵,新娘子居然是柴娟。

    孙谦是真疯了。

    放着好好的有头有脸的冯薇不要,要这么个随便的女人。

    行吧,他祝孙谦成功吧。

    头也没回,扬长而去。

    孙谦气死了,回到出租房,盯着正在做饭的柴娟,气不打一出来。

    他把那二十块钱扔在茶几上:“吴旭东不来。”

    “不来就不来,我又不是为了他结的婚。”柴娟把饭菜盛好,坐下吃饭。

    孙谦拿起筷子盯着她:“真的?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结婚吗?”

    “为了气你前妻。”柴娟又不是白痴。

    她只是摆不正自己对吴旭东的感情。

    单相思好几年,又不能靠近,只能怨恨。

    可是怨恨到最后,吴旭东毫发无损,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在生存面前,那不切实际的感情,成了最不值得抓住的东西。

    她放弃了。

    反正得不到。

    不如重新开始。

    现在她领了证结了婚,已经不想再去胡思乱想了,便劝孙谦:“别管她了,我给你生个儿子好不好?”

    “真的?”孙谦勾住她的腰,“跟我姓?”

    “当然,我又不是那种先锋女性。我喜欢相夫教子,你努力挣钱吧。”柴娟说的是实话。

    她是哥哥养大的,太渴望有个自己的家。

    大概吴旭东身上吸引她的,也是那种不被人爱的孤独和落魄吧。

    原以为可以互相取暖,没想到他运气好,有贵人搭救。

    而她……

    彭家豪不是贵人,是种猪。

    活儿很差的两分钟都坚持不到的种猪。

    真垃圾。

    她勾住孙谦的裤腰带:“你不是喜欢那样吗?答应我,别跟他们纠缠了,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只要你能做到,我天天满足你。”

    “真的?”孙谦有点意外,看来是他傻了,不该因为羡慕吴旭东的风光就去找个女军官。

    柴娟这样的小女人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不禁有些动容,拉着柴娟去了卧室。

    摁着她的头发,拼命发泄。

    爽得翻起了白眼。

    事后出去吃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柴娟红肿的嘴唇:“不用天天这样,你吃不消。一周一次差不多了。”

    柴娟松了口气,那就好。

    腮帮子都麻了。

    要是天天这样,确实吃不消。

    几天后两人在小饭ῳ*Ɩ店摆酒,吴旭东果然没去。

    不过楚劲雄去了一趟。

    他有点不敢相信。

    非要亲自看看。

    回来后跟吴旭东嘀咕:“嘿,别说,他俩还挺登对。一个大男主义,在冯薇跟前要藏着掖着,一个小女子做派,在你面前要逞强免得你瞧不起她。他俩要是好好过,不作妖,我看也挺好的。”

    吴旭东不予置评。

    这谁说得准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真作妖也不怕。

    他生命中最大的难题已经在四年前解决了,往后的人生路上,没什么好怕的。

    一晃,月底了。

    徐如菡的大女儿就留在北京复读,跟着姥姥姥爷生活。

    二女儿去了戒毒所,不知道多久能出来。

    总之,学校找好了,就看那孩子的表现了。

    正好周子琰回来休假,晚上一起去酒店吃了顿饭。

    吴旭东正式介绍:“童辉,这是我爱人,周子琰,叫周姐就行。”

    童辉赶紧敬酒:“周姐好,久仰大名!”

    周子琰笑笑,碰了碰杯:“在这里吃得惯吗?”

    “还行,我会做饭,没事的。”童辉卷起衣袖,给徐如菡夹菜。

    徐如菡多少有点不自在,毕竟岁月不饶人,她都四十几岁了。

    二婚丈夫才二十四,走在路上都怕别人说他们是母子。

    而现在,二婚丈夫拜把子的兄弟也带了老婆过来,才二十八。

    比她小了一轮都不止。

    旁边还坐着楚劲雄,带了女朋友岑瑾,才二十出头。

    她在这群年轻人中间坐着,真的难受。

    周子琰看出她的别扭,跟她也碰了碰杯,小声道:“你该换个角度想想,活到你这个岁数,还能把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迷得非你不娶,多有魅力啊是吧。”

    徐如菡震惊地看着她。

    眼中的不自信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笑意:“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本来就是,我要是四十几岁的时候还能跟一群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一起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周子琰笑笑,吃菜。

    徐如菡晚上回去,一改扭捏姿态,主动邀请童辉共赴巫山。

    两个月后,传来喜讯,怀孕了。

    *

    六号楼,冯薇又搬回来了。

    新婚丈夫居然是个大学生,还是体育生。

    周子琰晚上回来,看到那块头惊人的肌肉猛男,傻眼了。

    赶紧问了问,原来是老家亲戚介绍的,因为家里兄弟太多,给不起彩礼,也买不起婚房,只能入赘。

    对女方的条件也不挑,不要彩礼就行。

    周子琰帮忙把东西抬进去,回到家里,忍不住捏了捏吴旭东的膀子:“还是我家小东的好,肌肉疙瘩太大了吓人,太瘦了吧又容易被人吓。”

    “周副科长,这又是什么新型马屁?我喜欢,再来点!”吴旭东上头了,解开围裙,去卧室听夸。

    反正今天阿澈在姥爷家,姥爷出差回来了,想阿澈呢。

    年底,冯薇又怀上了,去医院产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柴娟。

    孙谦正扶着柴娟,小心翼翼的。

    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前妻被另外一个男人扶着,孙谦的五官扭曲了。

    第110章 宠溺

    柴娟跟冯薇互不相识。

    孙谦也不认识面前这个肌肉猛男。

    只要他不说话,彼此擦肩而过,就可以当做陌生人,井水不犯河水。

    结果孙谦非要欠欠儿的,在冯薇和男人经过的瞬间,嗤笑一声,不屑又轻蔑。

    冯薇没打算理会,可是架不住她的新婚丈夫护短。

    年轻的男人停下脚步,黑着脸打量着孙谦:“大叔,你病得不轻啊?歪嘴斜眼的,中风了?”

    孙谦才二十七岁,居然就被人称作大叔了!

    最可恶的是,还被人诅咒中风,气得他立马质问冯薇:“这就是你选的男人?你还是真不挑啊!”

    这话一出口,柴娟立马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赶紧扯着孙谦:“你干嘛呀,别在外面惹事。”

    孙谦哪里听得进去。

    以前跟冯薇在一起,还知道克制,有什么火气尽量自己消化,毕竟是军婚,不好太过任性。

    可是现在,柴娟在他跟前伏低做小,百依百顺,他这大爷脾气日渐疯长。

    别说是柴娟柔柔弱弱地劝他,就算柴娟骂他两声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何况他跟冯薇离婚之后就不能随便进出海岛了,他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孩子了。

    憋着一肚子窝囊气。

    这会儿正好发作。

    便将柴娟往身后推了推:“不要你管,我跟他理论理论!”

    冯薇的丈夫叫颜青,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今年才二十二岁,正是精力旺盛血气方刚的时候。

    闻言冷笑一声,打量着孙谦的细胳膊细腿,嘲讽道:“就凭你?娘儿们唧唧的,就算打赢你我都嫌丢人。我就不陪你发神经了大叔。”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气得孙谦拽住他想动手。

    冯薇立马把人扯到身后,呵斥道:“来,有本事跟我动手!”

    孙谦哪里敢跟她动手,搞不好要吃牢饭的,干脆不理她,继续跟颜青吹胡子瞪眼。

    偏偏颜青不上当,只管言语挑衅,左一个大叔,右一个中风,搞得孙谦很快失去了理智。

    那拳头毫不犹豫地砸了上来,却被颜青轻而易举地格挡住了。

    他块头大,手掌也大,可以完全包住孙谦的拳头。

    孙谦挣扎不动,想收拳也不成,只得冷笑一声:“很好,你一个军属在外面打人!这就是冯薇教你的规矩!”

    “你没搞错吧大叔,我可没有打人。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这么冲动做什么?你砸我两拳没事,可要是把你的手砸出个好歹来,不就成了我的责任了?哎,看你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想跟你计较,我就帮你揉揉吧,不客气啊大叔。”颜青一本正经,微微松开一些,低头给他吹了吹。

    孙谦丢人丢大发了,面红耳赤的,想打又打不过,想骂又说不过。

    最后只好拿冯薇撒气:“好,很好,你就让这种男人带我的孩子是吗?你给我等着!”

    颜青却笑:“哦原来你就是给天宝提供种子的大叔啊,怪不得天宝喜欢粘着我,肯定是你身上的老人味熏死他了。我可怜的天宝。不过没关系,我年轻啊,天宝有我这个爸爸,一定会吃很多很多的饭,长很高很高的个子,免得跟你似的,跟个豆芽菜一样还不自量力!”

    孙谦要气晕了,一定是冯薇教他这么气人的,故意的!

    他妈妈那胡搅蛮缠的劲儿好像真的遗传给他了,他立马拦在冯薇跟前:“我要看天宝,不然你今天别想走!”

    冯薇嫌丢人,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看戏的人了。

    无奈,只好拽了拽颜青:“别理他,咱们走。”

    颜青倒是听话,扭头就走,就是嘴巴不老实,还不忘挖苦一句:“走了大叔,你别激动,容易长皱纹和白头发,你会老得特别快的。”

    孙谦受不了了,看着他的背影,冲上去踹了一脚。

    不想颜青早有准备,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体育生,身体素质一等一的好。

    身手也好。

    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于是孙谦一脚踹来,就被他反身扣住了脚踝,哎呦一声,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孙谦虽然丢了人,却也得了逞——冯薇的男人,落下把柄在他手里了。

    就算他闹到政委那里,也是他有理。

    他爬了起来,要跟冯薇理论。

    柴娟瞧着这么闹下去很难收场,只好走过来扯住他:“算了孙谦,想看孩子可以好好商量,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真把孩子妈妈闹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来,对孩子以后也没好处的,走吧。”

    可是孙谦被她惯坏了,压根听不进去。

    一把将她甩开,非要跟冯薇掰扯清楚。

    柴娟踉跄着向后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叫路过的楚劲雄一把托住后腰,这才没有出事。

    看清楚出手的人是谁,柴娟不禁面红耳赤。

    是吴旭东的兄弟,完了,这事传出去,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笑话她和孙谦。

    只得说了声谢谢,转身双手抱着孙谦的胳膊,说什么也要带他离开。

    孙谦不听,她只好威胁他:“你是想让我把孩子摔没了才肯听吗!”

    孙谦蹙眉,还是不肯走。

    楚劲雄瞧着柴娟怪不容易的,怀着孩子还要给孙谦当老妈子,便问了问,那边吵架的是谁。

    柴娟小声道:“应该是他前妻,我没见过,猜的。”

    楚劲雄也没见过冯薇,更不认识颜青。

    不过看孙谦这猴急的样子,多半错不了。

    便直接把孙谦架着,拽去了外面。

    “你有病是不是?”楚劲雄没空废话,他是来看岑瑾的妈妈的,老人家宫颈癌,在住院治疗。

    岑瑾在医院陪床,他不忍心,想请个护工,今天过来就是商量这事的。

    孙谦哪里听得进去他的,急赤白脸的控诉冯薇:“你不懂,这个女人把我儿子藏起来了不给我看。我非要跟她掰扯掰扯!”

    楚劲雄冷笑:“还真是你前妻啊?别说我没有提醒你,阿澈很喜欢跟天宝玩,你要是不闹,以后生意上真有什么难处东哥总是可以搭把手的。可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别说是东哥不理你,只怕我周姐只要一句话,何东升就不带你玩了。你好自为之吧!”

    孙谦沉默了,他怨恨吴旭东,嫉妒吴旭东,但他不敢真的招惹吴旭东。

    如果阿澈真的喜欢跟天宝玩,那他可以赌一把二十年后。

    他很乐意跟吴旭东做亲家。

    他点了根烟:“你做得了你东哥的主?”

    “那必须做不了。我只能说,只要你消停点,起码我不会给你添乱。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楚劲雄嫌弃地退开几步,“你老婆怀孕了你还抽?”

    “我又不在她面前抽。”孙谦不以为意,抽烟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生的孩子出了问题。

    再说了,生意场上,哪有男人不抽烟喝酒的。

    至于吴旭东嘛,他喝不喝抽不抽,都没有人敢勉强。

    没有可比性。

    楚劲雄好心提醒他:“你还是戒了的好,我哥同事就生了个兔唇,说是跟怀孕期间抽烟喝酒有关。”

    “那是女方抽的吧?”孙谦还是不当回事。

    楚劲雄无语了:“男方抽的,随便你,不听拉倒,反正害的又不是我孩子。”

    两人不欢而散,不过孙谦还是消停了,挽着柴娟,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颜青没想到楚劲雄三言两语就把人劝走了,还挺感激的。

    跑过来打招呼:“大哥你好,怎么称呼?做个朋友?”

    楚劲雄听吴旭东提过这个人,只是没见过,眯眼道:“颜青?大学生?学体育的?”

    “是啊,你知道我?”颜青笑了,桃花眼还挺招人喜欢。

    楚劲雄仔细打量一番:“我东哥提过,你们住他们楼下。”

    颜青明白了:“原来是自己人啊!哥你怎么称呼?”

    “他们都叫我雄哥。”楚劲雄话一出口就有点难为情,因为他跟颜青比起来,不太雄。

    看看人家这膀子,快赶上他的两倍粗了。

    再看这块头,跟他东哥差不多。

    索性改口:“算了,叫我楚哥吧。”

    “哦,我知道你,姐夫的大学同学,楚劲雄。”颜青认出来了,笑着勾住他的肩膀,“雄哥,你可真行啊,刚那孙子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撵不走,多亏你。等会我们做完检查,请你吃午饭。”

    “不用不用,我有事,等年底吧。”楚劲雄看看手表,不早了,女朋友还在等他。

    颜青赶紧松开他:“行,那你忙去吧,有空找你玩。你也在龙腾科技对吧?”

    “对,你有空可以找我。”楚劲雄挥挥手,赶紧跑去妇科的住院大楼。

    *

    大厅里,颜青脸上的笑不见了。

    他盯着冯薇,气鼓鼓的。

    冯薇不知道他怎么了,也没管,径直往门诊走去。

    颜青老大不高兴,检查完了也不说话,拿着报告,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薇回头,踮起脚来,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怎么了这是?我又惹你了?”

    “嫌弃你。”颜青翻了个白眼。

    冯薇气笑了:“嫌弃我慢?今天人多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嫌弃你眼瞎,你能有资格带家属随军,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眼瞎看上孙谦呢?他也太没品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找茬,神经病。”颜青是真的不服气。

    凭什么?

    他觉得冯薇挺好的,可惜了,他不是她的唯一。

    心里酸不溜丢的,郁闷。

    冯薇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当初相亲的时候,图他学历好,人也斯斯文文的。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人。”

    “得想个办法,少让他找茬,烦死了。”颜青越想越是不爽。

    什么人啊,非要闹,离婚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冯薇无奈:“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回去补偿你。”

    “真的?”颜青很好哄,像只快乐的大狼狗,摇头摆尾的,搂着冯薇等车去了。

    心血来潮,想去吴旭东的公司看看,但又不想自作主张,还是问了问冯薇:“去龙腾看看?”

    “好啊,反正我今天请假了。”冯薇没意见,顺便看看周姐家的这位到底办了多大的公司。

    怎么大院那边好多人都想找他走后门,进来上班呢。

    “听说工资很高。”颜青有点羡慕,“可惜了,我是个体育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适合我的岗位。”

    “别这样说自己。”冯薇现在是真的后悔,年轻不知狼狗好。

    这大乖狗狗多招人疼啊。

    赶紧安慰他:“你很好啊,周姐都跟我夸你呢,说你热情活泼,像个小太阳。你来了之后,六号楼热闹不少呢。”

    “真的?”颜青心满意足,扭着身子,靠在冯薇肩膀上,“好可惜哦,还得帮你养小野种。要不把他送给孙谦得了,咱们过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不准说天宝是小野种。”冯薇无语了,说了多少遍了,改不了。

    但她知道,他没有恶意,就是吃醋,闹心,嘴贱过过瘾。

    平心而论,要是她初婚,找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她心里也不平衡。

    可是没办法,她总不能把天宝扔了。

    不过……

    送给孙谦养一个月还是可以的。

    她斟酌很久,讨价还价:“只要你不再说小野种,我就答应你,让天宝去孙谦那边住一阵子。”

    “真的?”颜青是真的好哄,立马高兴地亲了她一口,“多久?”

    “一个月。”

    “有点少,我想跟姐姐过二人世界。等明年的这时候,小野种的弟弟或者妹妹就出来了,那是我亲生的,没办法扔掉耶!”

    “颜青!你再胡说八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三个月行不行?”

    “太久了,我怕天宝后妈虐待他。”

    “不会的啊,我看那个女人挺好的,一直在劝孙谦呢。”

    “我舍不得。”

    “那你对我不公平。我生气了,不开心。哄不好了!”

    “两个月。”

    “两个半月!”

    “好好,听你的,两个半月。”

    颜青高兴了,搂着冯薇,腻腻歪歪的,也不嫌害臊。

    到了龙腾,保安客气地看着他们,问道:“找谁?”

    “我是你们老板娘的同事,找你们老板。”冯薇不知道这样介绍行不行。

    试试吧。

    门卫立马肃然起敬:“请稍等,我跟老板说一声。”

    很快,岑玮下来接待了他们:“不好意思,吴总在开会,让我过来带你们上去。”

    颜青一看这人就知道是个学霸,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搞研究的吧?”

    “是,我带一个项目组,这会儿开会的是另外一个项目组,吴总亲自负责的。来,小心——”岑玮拦在电梯口,让冯薇先进去。

    冯薇很是意外,没想到吴旭东公司的人这么有礼貌,不禁有些心动。

    问道:“你们公司,有没有适合体育生的岗位?”

    “保安?”岑玮只能想到这个,但又觉得冒犯,客气地笑了笑。

    冯薇倒不觉得冒犯,毕竟龙腾的保安工资很高的。

    她看了看颜青:“你能行吗?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啊,我可以看看书,我身手也好,比那些大叔能打。”颜青是真的想来,光是看到满公司的年轻人,心情都会好很多。

    一旁的岑玮算是听懂了,这是想找吴总说情,安排工作呢。

    这话他不好搀和,下了电梯,给这对夫妻安排了接待室和茶水,便忙他的去了。

    项目组成员不理解:“岑哥,谁啊,还要你亲自接待?”

    “周姐的战友。”岑玮又不是傻子,一般人他就让组里的小年轻去接待了。

    可是冯薇是军官哎,出于对军人的尊重,他自然要亲自跑一趟。

    同事又问:“来干嘛的,应聘?”

    “估计是的,她男人虎背熊腰的,看着很能打。”岑玮把这群好奇宝宝往里撵,“好了,别多事,赶紧干活儿。”

    接待室里,冯薇打量着墙上的海报,不得不承认,看不懂。

    颜青也看不懂,但他越是看不懂,越是傻乐。

    “姐夫真厉害,搞的都是高深的学问。”颜青由衷地赞美着。

    冯薇笑笑:“你想学?”

    “我学不来,我没那个脑子。”颜青很有自知之明。

    冯薇宠溺的笑笑,她这二婚丈夫哪里都好,自我认知清晰,定位明确。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孩子气,有时候不太好哄。

    除非她牺牲一下,满足他奇怪的要求。

    不过整体看来,跟他相处还是很舒服的。

    果然糟糕的婚姻就该快刀斩乱麻的结束,再婚后的生活,简直舒心无比。

    她抚摸着颜青的脸颊,趁着没人,亲了他一口:“乖,等会稳重一点,别跟个二傻子一样。”

    “哦!”颜青很是激动,立马端正了坐姿,乖巧得很。

    吴旭东推开门进来,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挺胸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墙上的海报。

    眼睛里满是好奇和迷茫,但是没关系,看不懂没事,不耽误他佩服和羡慕这些聪明人。

    吴旭东难得在成年男人的眼里看到这种率真的神色,不禁有些感动。

    不容易,在这个乌糟糟的现代社会,还能有这么一个不染淤泥的年轻人,真好。

    他把门关上,在两人对面坐下:“找我什么事,直说。”

    “你们这还缺保安吗?”冯薇不想让自己男人失望,干脆亲自开口。

    吴旭东笑笑:“做保安?颜青吗?有点屈才了。”

    “屈才?”冯薇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看得起颜青,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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