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旭东想在城里开个托儿所。
岛上虽然有个托儿所，可是不少军属白天都在城里上班。
中午想看看孩子的话很不方便。
而他们的配偶显然也没有时间随时关注孩子的情况，以至于好多人连孩子临时需要换洗衣服都没空送过去。
托儿所的老师很辛苦，没有几个做得长的。
不如他来办一个，这样上班的时候，军属们可以把孩子带来城里，中午下班了还可以去看看孩子，晚上再一起回去。
不过他缺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负责这件事，所以迟迟没有启动这个项目。
既然颜青想来城里上班，他又跟冯薇有了孩子，那就没必要舍近求远了。
让他来做，正好。
而且颜青块头大，体格好，往那一杵，一般人还真的不敢造次，保护这些小宝贝真是再好不过。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颜青很是激动：“姐夫，你这么信任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嗯，我家阿澈也不小了，正好可以跟托儿所的孩子一起玩。”毕竟阿澈总跟着他也不好，小孩子总得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才好。
颜青激动坏了，这么一来，他可以上班带孩子两不误了。
赶紧应下：“好，要我怎么做，我听姐夫的。”
吴旭东让他等等：“不急，我看上了公司附近的一个私立学校，目前还没有谈下来，再等等，好了会通知你的。”
颜青顺从地点点头，这样也好，他可以跟冯薇好好腻歪腻歪，正好要把天宝送去孙谦那边两个半月。
他在这段婚姻里已经吃了大亏，自私一下没什么吧，他又没有伤害天宝，孙谦是天宝的亲老子，应该也会对孩子好的。
事儿就这么定了，两人问吴旭东要了孙谦的联系方式，回去就收拾收拾，把孩子送过来了。
敲门的时候，冯薇还在想，孙谦会不会又发神经。
没想到这次孙谦还算有素质，虽然黑着脸，但是说话还算客气。
柴娟看到他们带着孩子过来，很是意外，赶紧招呼他们坐。
“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准备零食，我出去买。”柴娟赶紧拿钱出门。
孙谦叫住她：“不用，我等会跟你一起去。你先跟天宝熟悉一下。”
柴娟赶紧回来。
天宝已经一岁多了，认人了，看到陌生的阿姨，一个劲的往妈妈怀里躲。
冯薇怀着孕，怕碰着肚子，不想抱他，躲开了。
他只好去找颜青：“爸爸，抱。”
颜青把他搂在怀里，指了指孙谦：“那个也是爸爸，叫爸爸。”
天宝扭头看了眼，立马回过头来，紧紧地抱着颜青的脖子，嚎啕大哭：“爸爸，爸爸！”
那小眼神好像在说，爸爸不要送我走，那个叔叔我不认识。
颜青都傻眼了，这小子，还真是谁带的就跟谁亲啊。
只能无奈地看向冯薇：“你哄哄？”
“算了，孩子太小，万一闹起来影响邻居休息就不好了。”冯薇心软了，舍不得。
孙谦却恼了：“你什么意思，把孩子送过来故意馋我是不是？”
“我也没想到他不认你啊。”冯薇也郁闷呢，孩子这反应也太大了，好像亲老子是什么魔鬼似的。
她有什么办法。
孙谦黑着脸，从颜青怀里把孩子抢了过去：“不认我也是你的责任，这么久了，看都不让我看一眼，他能记住我才怪了。行了，你怀着孕，赶紧走吧。我自己的儿子，我会带。”
冯薇被他气到了，这个人果然无耻，明明当初是他妈妈不会带孩子，她说了两句他就炸了，现在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脸呢？
一时气恼，跟孙谦互相指责起来。
柴娟听得脑袋疼，干脆叫上颜青，出去买东西。
“见笑了，孙谦他脾气有点臭。”柴娟挺难为情的，她也没想到孙谦会是这样，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同学都说孙谦脾气好，待人和气。
在社团里遇见，也都是文质彬彬的，谁想到结了婚，这大爷脾气就上来了。
不怪冯薇受不了他，她也受不了。
可是她没得选，彭家豪倒了，听说会判死刑。
为了不牵连孩子，他的老丈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劝他自杀了。
人一死，这案子就不会再审判了。
也就是说，徐如菡的两个女儿，是不会留下什么政审的污点的。
不过这么一来，柴娟是彻底没有靠山了。
只能抱着孙谦这个不算大树的歪脖子树，免得洪水滔天的时候把她淹死。
现如今有了孩子，她更是认命了。
偶尔也会在街上遇见吴旭东，她都是赶紧移开视线，低头快步走过。
全当不认识这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自然也是会惆怅的，可是路是她自己选的，能怎么办呢？
她孤家寡人的，面对这样的身份落差，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抓住自己当前所能抓住的，仅此而已。
可是时间久了，总归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孙谦怎么脾气越来越臭了，大概是她自己惯出来的。
算了，怀着孕，不能吵，等生了再说吧。
这会儿她把颜青当成了同病相怜的可怜人，还想劝劝颜青。
结果颜青笑道：“我是想笑话你呢，眼光不好，怎么选了这么一个男人，小家子气，啧。”
柴娟沉默了。
一直到买完东西回来，都没有再提孙谦的话，只是问了问冯薇怀孕几个月了，预产期什么时候。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孙谦和冯薇还在吵。
柴娟不得不佩服冯薇的精力，她是没有这么能吵的，转身去厨房做菜，不掺和。
颜青看着时候不早了，天宝也在孙谦怀里睡着了，便拉着冯薇离开。
冯薇一步三回头的，刚到楼下就哭了。
想孩子，舍不得。
颜青生气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
“天宝只知道你是他爸爸，他不认孙谦啊，醒来肯定会哭的。”冯薇趴在颜青怀里，弱声弱气的说好话，“咱们把天宝接走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他妈妈带了几天就把天宝带得日夜颠倒了，我真的不该心软的。现在孙谦他老婆怀孕了，他肯定会喊他妈妈来带孩子的，要是带出个好歹来……”
“哎，姐姐，我真是服了你了。”颜青无语了，看到平时风风火火的女人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只能顺着她。
转身去敲门，直接把孩子抱走了。
气得孙谦追出来想打架。
拉拉扯扯的，把孩子吵醒了，哭声震天。
正好吴旭东要去酒店陪客户吃饭，路过这里，见到了这一幕。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冷着脸喊了一声：“孙谦，发什么神经呢？”
孙谦看到远远把自己比下去的吴旭东，心里不平衡，臭着脸不说话。
又想起楚劲雄说的阿澈喜欢找天宝玩，勉强回头看了吴旭东一眼：“他们两个，把孩子送过来，说好让我带两个半月，结果离开后又反悔了。这也是我的错？我都大半年没见到孩子了，我又不是后爸，难不成我还能虐待自己的儿子吗？”
“颜青，是不是这样？”吴旭东也不好讲歪理，总要问个清楚。
颜青点点头：“不关冯薇的事，是天宝不认孙谦了，看到孙谦就哭，冯薇是当妈的，心疼了呀。我就说吧，他身上有老人味儿，孩子不喜欢。”
吴旭东沉默了。
这确实难办。
两边都有理，但是两边也都不占理。
算了，既然他多了事，就帮忙出出主意吧。
“这样，你们给孩子一个适应的过程，这几天颜青早上跟我过来，带着天宝跟阿澈到我公司玩，孙谦中午过来陪天宝两个小时。适应一段时间，等你单独带着他他不哭了，你再把他接回家去。正好你老婆怀孕了，你不得安排一个人过来带天宝吗？”
颜青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哎呦姐夫，要么说你聪明呢，我怎么没想到。那就听你的！姐夫你真好！”
吴旭东勾了勾唇角，眼神询问孙谦。
孙谦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要不然孩子哭闹起来邻居不会放过他的。
他跟冯薇吵，只是气不过。
所以……
他不情不愿地回过头来：“谢了老同学，听你的。那你跟保安说一声，他们不大愿意让我进去找你。”
“还不是因为你跑去推荐中药被人举报到我跟前了。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稍微动动脑子？”吴旭东无语了，都开了店了，还跑到他公司推销，这种小打小闹的有什么用？
真是蠢出生天。
孙谦比不过他，家大业大的，被他挖苦几句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硬着头皮笑了笑。
吴旭东看看时间，懒得再废话，让楚劲雄开车离开。
走远了，楚劲雄才嘀咕道：“这颜青还行，挺听话的。孙谦就算了，我现在看到他就犯恶心。”
谁不是呢，吴旭东扯了扯领带，在窗口透透气：“等会要是对方灌酒，你少喝点，就说你胃不好。”
“没事，我叫赵建军过去等着了，这人是他表兄，有他从中调和一下，应该可以少喝点。”楚劲雄跟着吴旭东可没白干，见客户之前会先做背景调查。
吴旭东放心了：“赵建军啊，他在我老丈人公司混得怎么样？”
“老样子，就写写广告策划什么的，他这个人比较吃灵感，有时候一个月写不出什么好稿子，有时候灵感一现，精彩得很。”楚劲雄毕竟不用往海岛跑，有的是时间接触其他人。
所以赵建军那边的情况他都摸清楚了。
吴旭东恍然，创作类型的工作确实是吃灵感的。
难怪周子琛下半年不来公司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谈判很顺利，这个客户原本在龙腾科技旁边那条街上开了个私立的外国语学校。
因为资金问题，开不下去了，准备转手。
吴旭东正好接过来做个托儿所。
都不用重新装修，只要做点新的点缀，墙上贴点贴画啊，准备点玩具什么的就行。
不过地上ῳ*Ɩ需要铺上地毯，桌子椅子也都要做包边，免得那些孩子磕着碰着。
再买一批儿童床，孩子困了可以睡觉。
总之，一切顺利，资金也不是问题。
半个月后办完手续，吴旭东便着手安排起来了，正好年底了，收拾收拾，等明年春天开始投入运营。
正好周子琰今天休息，两人便带着阿澈回了大平层。
快过年了，丈母娘带着米饭回来了。
这小子一岁了，会走路了，看到陌生的叔叔姨姨，会主动打招呼。
阿澈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奶团子在沙发上拱来拱去的，激动得像个小喜鹊，哇的一声扑了上去。
“弟弟，弟弟！”她搂着奶呼呼的小弟弟，舍不得松手。
米饭居然不认生，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往姐姐嘴里塞零食。
是姥爷做的锅巴，脆脆的，很香。
阿澈咬了一口，傻乐着抱住米饭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叫姐姐！”
米饭不会叫，只会啊啊哦哦的。
阿澈就喊他笨蛋弟弟。
米饭可能听懂了，也可能只是感觉姐姐的语气不太友好，哇的一下哭了。
哭着也不肯撒手，抬手就去揪姐姐的辫子。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周子琛出来了，赶紧把米饭抱起来：“姐夫，快把阿澈抱走，要不然米饭要挨揍了。”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被三姐欺负的。
吴旭东没理：“小孩子玩玩的，没事，我看着呢。”
“就是啊，没事的子琛。不打不闹还像小孩子吗？”汤正阳也回来了，一起过年。
他端着新鲜出炉的叫花鸡：“快来尝尝，我新学的。”
周子琰笑着俯身闻了闻：“真香，我姐呢？”
“她要赶一个项目，年三十再回来。”汤正阳习惯了，老婆是大忙人，他只负责照顾好家庭就行。
周子琰觉得大哥挺不容易的，跟小东一样。
干脆，把两个鸡腿掰下来，兄弟俩一人一个。
吃完饭她去周子琛卧室里说话：“你跟秋璃见面了？”
“没见。”周子琛铭记姐夫说的话，既然不想让姐姐看他的邮件，那就直接把电脑屏幕关了。
周子琰关上门，坐下直勾勾地看着他：“真没有？”
“真没有。”周子琛没什么好瞒着的，索性实话实说，“她一直在约我，我每次都找借口推掉了。”
“子琛啊，还是去你姐夫公司待着吧，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里闷坏了。”周子琰不放心，象牙塔里关久了，她这弟弟的社交能力堪忧啊。
周子琛不肯：“不去，我现在挺好的。自由自在，也不用赶时间上班，也不用应付别人莫名其妙的关心，很轻松。”
“行，不勉强你。雷小雪最近没跟你联系吧？”周子琰随口一问。
周子琛摇摇头：“听二姐说，叶奶奶把我骂了一通，不准她再来这边了。”
“人家是亲奶孙，肯定不会帮你说话的。那件事你姐夫跟我说了，毕竟人家在这里是客人，还主动给你做饭，切水果，对吧。她当然有不对的，我们不会护着她。不过，今后再有类似的情况的话，你可以换一个方式，温和一点。别凶神恶煞的吼人家，这样容易把你身边的人都推开。”周子琰是真的担心。
这么下去，子琛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网络和不知善恶的网友。
人会变得很难沟通。
周子琛沉默了很久，这才开口：“姐你说得对，我可以换一个方式，没必要撕破脸。人家给我做饭了，我也没有说过谢谢。”
“人都是这样的，看不到自己的错处，只会记着自己受的委屈。姐听到别人骂你，心里很不舒服，希望你以后聪明一点，圆滑一点。咱不是为别人活的，但也要考虑一下咱爸的处境对不对？”周子琰毫不怀疑，她爸爸肯定要被叶春梅数落的。
——我孙女儿去帮你女儿带孩子，你儿子还凶我女儿，不就是看个电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就很头疼。
周子琛确实没有考虑那么多，他认真点头：“姐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让咱爸难做的。”
“你玩吧，我出去看看孩子。”周子琰放心了，她知道子琛很聪明的，只是被家里人惯坏了，不太会控制情绪。
以后走上社会，还是要注意一点的，毕竟雷小雪在这里是客，有什么不对的可以好好说，没必要闹成这样。
等她出去了，周子琛默默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还是打开了电脑。
给二姐发了个邮件。
安小蕾很快回复道：“没事的子琛，我说过小雪了，她吧……她是喜欢你，小女生心思吃醋了，所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她跟我保证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至于咱爸那里，肯定是受了我奶奶的气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小雪打电话跟爸道过歉了。”
“二姐，我一直很好奇，你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吧？”
“我？我怕谁啊，我奶奶也被我骂了一顿。”
“还是你狠。”
“开玩笑，我要是不狠一点，她又哭又闹的不得把我烦死。”
“她也是不容易，白发人送黑发人，慢慢的心里有点扭曲了。”
“是啊，所以咱爸都让着她，回回受了气也不吱声，还是我奶奶找我埋怨我才知道的。”
“咱爸可真不容易。”周子琛忽然明白三姐的那番话了。
也明白了姐夫为什么要让他哄着点小雪。
毕竟，他们年轻气盛，吵完就算了，后续长辈之间还是会再吵起来的。
他真是笨死了，他爸爸这么不容易，他还给爸爸添乱。
没忍住，跑去厨房，看到正在洗碗的老爸，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老人家：“爸，是我不好，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你受气了。”
“你这孩子，我受什么气了？我不是挺好的吗？”周中擎笑了，傻小子，都过去了，说这个做什么。
做父母的，不都是给孩子遮风挡雨的吗，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可是周子琛过意不去，硬是挂在爸爸背上，撒娇：“我不管，我害你受气了，你骂我一顿好了。”
“不要，我可不想让阿澈米饭讨厌我。”周中擎才不要呢，吓着孩子就不好了。
周子琛更惭愧了，眼睛红红的：“爸，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像你这样好脾气啊？”
“傻瓜，我遇到你妈妈之前，也是一点就着的脾气。等你哪天遇到了心爱的女人，你就会主动收起脾气，一切都以她为优先，自然就不会冲动了。”周中擎不担心，他的儿子，肯定随他。
他年轻的时候脾气才臭呢，整个团部看到他都不敢大喘气。
子琛跟他一比，这才哪儿到哪儿。
周子琛虽然懂了，可是却很惆怅，这个女人在哪儿呢？
他整天宅在家里，也遇不着啊，哎，算了，听天由命吧。
春节过后，托儿所正式投入运营。
大院这边一口气来了三十几个小娃娃。
早上吴旭东上班的时候，那规模真是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他准备了一辆专门的校车，接送这些孩子。
颜青正式走马上任，成了托儿所所长，带着天宝和其他小孩，像个孩子王。
吴旭东把阿澈也送了过去，宋明莉眼睛好了，也跟着去托儿所照看阿澈，陶俊则负责看大门，严格把关，每一个中午过来看孩子的家长，都要接受身份检查。
周子琛去年在家闷了大半年，今年终于出来做事了。
老样子，还是去姐夫公司做文员。
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毛文秀，他能感觉到对方那火辣辣的目光，可是他对她不感兴趣，只是客气地点点头，擦肩而过。
中午下班，他准备出去下馆子。
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在跟保安打听。
“你好，我找周子琛，他是在这里上班吗？”
第112章 狠心
秋璃两天后开学，特地过来看看。
她想知道，周子琛为什么要躲着她。
就算她喜欢他，她也没有说出来啊。
只是看看自己喜欢的作者，这也不行？
为了不让周子琛误会，她特地选了一身灰头土脸的搭配。
上身是白色打底，灰色的羊绒衫加同色呢子大衣，下身是一条没有款式可言的黑色直筒灯芯绒长裤。
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浑身上下，简直看不到任何一抹鲜艳的色彩。
她觉得这样很好，一点也不起眼。
这会儿正提着行李箱，跟保安套近乎。
周子琛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因为她长得跟秋瑶还是有点像的。
不过秋瑶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媚态，而秋璃，像一株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尤其是进入九十年代后，大街小巷的女郎们都爱赶时髦，烫头发，穿洋裙，色彩艳丽，仿佛百花齐放。
而眼前的女生，一身灰白黑的打扮，显得是那么不落俗套。
周子琛没准备跟秋璃见面，但是架不住保安已经看到了他了，赶紧喊道：“小周，快，找你的。”
周子琛头大，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冷着脸，故意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高冷嘴脸，想把秋璃吓跑。
没想到秋璃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呀，你是在装严肃吗？”
周子琛蹙眉不语。
秋璃倒是不生气，笑着自我介绍道：“是我呀，是我。”
“嗯，跟我来。”这会儿人多眼杂，他不想在公司门口当景观树。
叫上秋璃，往街对面的咖啡馆走去。
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秋璃拖着行李，小碎步跟着，嘿呦嘿呦的。
到了人行道的台阶那里，周子琛到底是不忍心，回头帮她提了一把。
不经意碰到了小女生的手，他赶紧抽了回来，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着。
秋璃笑眯眯的跟上，像只活泼的鸟儿。
“喂，大作家，慢点儿好不好，我看那个很好吃哎！”她指了指一个小巷子里的吹糖人。
这种手艺人不会有专门的铺面做生意，而是走街串巷，做的都是小本买卖。
周子琛掏了掏裤兜，给她买了两根，转身的时候秋璃塞了一个给他：“一起吃啊。别担心，我有钱，等会吃饭我掏钱。”
周子琛接过糖人，没吃。
不爱吃甜食，怪粘牙的。
他就这么单手插兜，单手拖着行李箱，连着糖人的竹签一起，握在手里。
进了咖啡馆，里面都是些热恋中的年轻人，似乎气氛不太对。
他准备退出来，换个地方。
没想到秋璃顾着吃东西没看路，直接撞他身上了。
糖人落地，还黏了他一身。
山青色的呢子大衣上糊了一片。
秋璃很是抱歉，赶紧掏出手帕，帮他擦擦：“不行我给你重买一件，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周子琛有点无奈，衣服脏了，走在街上也够难为情的，算了，就在这里吧。
进了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把呢子大衣脱了，打算去卫生间处理。
却被秋璃抢了过去：“我来我来，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一定给你弄干净了。”
十分钟后，年轻的女大学生，喜滋滋的抱着大衣回来了：“你看，干净了，也用纸巾把水吸了，穿上看不出来吧。”
周子琛把衣服接过来披上，没说什么。
有过前车之鉴，所以他对秋璃的出现是心怀抵触的。
秋璃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生气，自顾自端起咖啡，小口细抿。
唔，太苦。
她皱着眉头放下咖啡杯，拿起糖包，全都倒了进去。
抓起细长的勺柄搅拌一番，再喝，还是苦。
正准备叫服务员再拿点过来，周子琛把他自己的糖包推到她面前。
秋璃笑着说谢谢，这次不苦了。
“你不说话，是想赶我走吧。”她放下咖啡杯，认真地看着周子琛。
周子琛低头搅动苦涩的咖啡，还是不肯说话。
秋璃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死皮赖脸的。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一下吗？”
周子琛犹豫片刻：“说吧。”
“你讨厌我吗？”秋璃鼓起勇气，双手托着下巴，满怀期待。
周子琛摇头。
秋璃笑了：“那就好。等等，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用。”周子琛拒绝。
秋璃没理，自顾自把行李箱打开，掏出一个厚厚的册子。
“这是我那次被你启发之后写的作文，得奖了。我认为奖状应该属于你。你放心，我不是抄你的或者仿写的，我只是受到了启发，我把我的稿子带来了，你可以看看。后来我就像开窍了一样，作文经常被选上，还参加了竞赛，拿了一等奖，你看，指导老师一栏，我写的你。”秋璃笑着把册子打开。
密密麻麻的奖状，真是看花了眼。
得奖的正文也都附上了。
周子琛挺意外的，打开看了看，没忍住，一一做了点评。
这里还可以改进一下。
那里的典故用得有点牵强。
还有，这里……
不知不觉，秋璃已经从对面的座位起身，坐在了他身侧，认真地聆听，不断点头在心里默记。
等周子琛回过神来，一抬头，差点跟秋璃的脸颊贴上了。
赶紧拉开距离：“嗯……就这样，加油，再接再厉。”
他移开视线，把册子合上。
心虚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别扭。
秋璃长得挺好看的，身材也好，哪怕穿着风衣，也看得出来那日渐成熟的女性风韵。
可是他才不会再被网络欺骗呢。
保持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秋璃笑着把册子合起来：“送你了。”
周子琛沉默。
秋璃不高兴，撅着嘴反问：“怎么，大作家，看不上我的三流作品？”
“没有。”周子琛下意识否认。
好像有点热，他抓起领口扇了扇。
秋璃笑着抓起他的手，摁在册子上：“那就收着。不过，这只是第一样礼物，还有别的。”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再次打开了行李箱。
取出另外一本册子：“你不是跟我说，你的两个姐姐都喜欢花，而你喜欢草吗？喏，这一本是我做的草木标本，都是我那边的，我给它取名叫百草集，送给你了。”
说着又取出两本来：“这两本是一样的，叫万芳集。顾名思义咯，全是花。还有这个——”
她又取出一个微缩版的飞机模型：“你大哥不是喜欢飞机吗？这是我让我舅姥爷教我做的，他以前是空军飞行员。歼8等比例模型，给——”
这下周子琛难办了。
要是送给他自己的，他还好拒收，结果……
尤其是那个歼8的模型，铝合金做的还挺精致的。
他下意识看向了秋璃的双手，这才注意到，上面似乎有一处烫伤和一处擦伤。
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的手，做这个受的伤？”
“嗯。”秋璃笑着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没事，长出新肉了，不疼了。”
“替我大哥谢谢你，还有我姐姐的万芳集，她们会很喜欢的，谢谢。”周子琛想给她吹吹，犹豫半天，还是克制住了。
秋璃笑着托住两腮：“那你的呢？不喜欢？”
“喜欢。”周子琛总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果然，下一秒秋璃便问：“喜欢什么？”
他可不上当，正色道：“喜欢百草集。”
“哦。”秋璃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没关系，她不气馁。
她笑着把咖啡喝完：“走吧，我请你吃饭，服务员，结账——”
离开咖啡馆，周子琛腋下夹了四本册子，兜里还揣了个飞机模型。
还帮秋璃拖着行李箱。
至于另外一根糖人，则被秋璃拿走了，一蹦一跳的吃着。
像个快乐的小兔子。
如果她没有那样一个姐姐，如果他姐姐没有做那些事……
周子琛垂下眼睫，默默叹了口气。
阳光正好，春风送暖，可是他的世界，终究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哪怕秋瑶再次被抓，他的心里还是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城墙，将一切跟秋瑶有关的人拒之门外。
吃饭地点在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子。
秋璃很能吃辣，吃得香汗淋漓，一边惊呼好辣好辣好辣，一边又忍不住一口又一口的吃着。
周子琛忽然想笑。
递了张纸巾过去：“下巴，油。”
“你不吃吗？”秋璃呼着辣气，隔着热腾腾的火锅，连眸子都变得水淋淋的。
周子琛已经饱了：“吃了，肉丸子容易有饱腹感。”
“哦，那我再吃点，你等等哦。”秋璃再次烫了一把金针菇，又加了一盘子菠菜，一碟子土豆片。
真能吃。
周子琛借口上厕所，把账结了。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要女孩子请吃饭的，一点也不绅士。
秋璃吃完去付钱，才发现他已经付了。
出门后站在路边，鼓着腮帮子赌气：“你好讨厌，我都说了我请客。”
“嗯，地方是你挑的，不就是你请客？”周子琛跟她玩文字游戏。
秋璃气笑了：“喂！”
“干嘛？”周子琛有点没脾气了，她好能没话找话。
秋璃笑着走过来，掏出手帕，踮起脚来，给他擦了擦下巴上的油：“不谢。”
周子琛扭头看向旁边，不想说话。
秋璃撇撇嘴，耸耸肩：“矫情。”
“什么？”周子琛怀疑自己听错了。
秋璃大声道：“我说你矫情！我又不是我姐姐，你干嘛对我这么重的戒心啊。”
周子琛不回答：“我送你去车站，你该上学了。”
秋璃不肯走，摁住他提着行李箱的手，拦在路口：“你要是讨厌我你就松手。”
“会砸了你的脚。”周子琛蹙眉，被动的向后退了一步。
秋璃跟进一步：“没关系，我们是陌生人，砸了我的脚疼的是我不是你。”
周子琛服了，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喜欢我。”秋璃挑眉，握紧了他的手，“要不然你为什么不松开？”
“我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孩子。”周子琛准备撤了，赶鸭子上架算什么。
秋璃笑着松手：“好，那我听你的，这样你喜欢吗？”
周子琛服了，属狗皮膏药的？
他不回答，秋璃索性垫脚，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喜欢你。你继续矫情也没关系，我还没有毕业，我等你，我等得起！”
说罢，她便掰开周子琛的手，提着行李箱，飞快的过了马路，站在那头冲他挥手：“再见，矫情鬼！”
周子琛摸了摸被亲的脸颊，回去的时候，脑子嗡嗡的响。
下意识走到了总裁办公室，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吴旭东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动静，没有理会。
忙完才问了问：“怎么了，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一样？”
“被秋璃亲了。”周子琛头疼，“姐夫，给我点参考意见。”
“秋瑶犯的不是死罪，出来后大概会纠缠秋璃。”吴旭东只能这么说。
如果选择秋璃，就等于跟秋瑶继续纠缠下去。
除非秋瑶死了。
而秋瑶跟秋璃，有一个共同的妈——明知黑胡子罪行，而帮忙隐瞒的妈。
至于她们妈妈知道的是全部，还是部分，那不重要。
有这种人做丈母娘，只怕以后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周子琛也是担心这个。
他痛苦地抓了把头发：“要不我出去读个研究生吧。”
“可以，去北京吧，上海也行，大城市可以开拓眼界，回来后心境就不一样了。”吴旭东看看手表，起身抓起钥匙和外套，准备出去。
周子琛脑子乱乱的，一个人容易钻牛角尖，干脆跟了出去。
两人一起去了托儿所，看看阿澈。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不过小孩子玩心大发的时候是不肯睡觉的。
托儿所里不强制做要求，想睡的可以去边角上的教室，安静。
不想睡的继续玩他们的。
阿澈精神头正好，在跟几个小姐姐踢皮球。
咯咯咯的，像只快活的小马驹，见到爸爸和舅舅，立马抛开了小姐妹们，展开双臂，花蝴蝶一样扑了上来。
“爸爸！舅舅！抱抱！”
小乖宝嘴巴真甜，挨个抱了抱，亲了亲，还会贴在耳朵边上，说一句我爱你。
吴旭东开心得眼睛都眯成缝了。
周子琛也乐：“阿澈真会哄人开心。”
“你也可以找个心爱的女人，生个可爱的闺女。”吴旭东适时提醒，“不求大富大贵，起码家庭和睦，没有一地鸡毛，这样孩子才能快乐长大。”
是啊。
如果注定是一地鸡毛的生活，那迟早都会分开的。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开始。
周子琛狠狠心，拿定了主意，问道：“姐夫你北京的四合院能住人吗？”
“能，晚上回去给你钥匙。”吴旭东知道，周子琛听进去了。
离开，给自己一个重新沉淀下去的契机，最好不过。
“要是秋璃来找我，别透露我的行踪。”周子琛笑笑，抬头看着蓝天。
再见，再也不见。
不久后，清明节放假，秋璃再次来找。
保安摇了摇头：“姑娘，他辞职了。”
“去哪儿了？”秋璃很是意外，还以为周子琛起码会给彼此一个机会。
保安不敢乱讲，按照吴总的吩咐，说道：“好像出国了。”
秋璃失望的垂下眼睫。
离开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这个清明，她像个孤魂野鬼，好寂寞，好伤心。
第113章 已婚（二更）
秋璃失恋了。
好不容易跑上门主动发起攻势，却被单方面断了联系。
她想不到别的原因，只能是因为秋瑶。
她恨这个姐姐恨得牙痒痒。
特地去牢里探视，看着憔悴的秋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冷冷地凝视着玻璃墙对面的女人，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无人可诉。
从小到大，她就因为这个姐姐不得不处处退让，处处受屈。
就连差点被黑胡子侵犯，都要被妈妈逼着隐忍，一切只为这个姐姐的前途。
可是现在呢，这个姐姐自己把自己作进了牢房里。
前途在哪里？
在牢饭里吗？
简直讽刺。
她恨秋瑶，从小恨到大，并将持续地怨恨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憔悴的秋瑶，忽然很想冲上去，扇秋瑶几个大嘴巴子。
都是她害的，自私自利的小人！
真希望秋瑶老底坐穿，永远别出来害人了！
回到学校她就大病一场，烧得天旋地转，烧得昏天黑地。
最难受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周子琛。
帅气的周子琛，矫情的周子琛，文艺范儿的周子琛，被她亲了而脸红的周子琛……
都是她求而不得的周子琛。
病好后她删除了周子琛的全部邮件，全当自己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她有她的自尊。
她已经主动的积极的跨出了那一步，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要脸。
只能打起精神，让自己坚强。
人生路漫长，没有周子琛，还有张子琛，王子琛，李子琛，赵子琛。
她又不是乞丐，非得祈求周子琛的怜惜。
没什么大不了的，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好好学习，努力加餐，毕业了大把赚钱，要什么男人没有！
可是鸡血是一时的，伤心是绵绵不绝的。
夜深人静，还是会难过。
好可惜，好可惜啊妈的！
周子琛，你居然恨屋及乌，姑奶奶恨你！
远在北京的周子琛，自然感觉不到她的恨意。
他跟雷小雪偶遇了。
两人在首都图书馆的文学借阅室门口碰上，不禁大眼瞪小眼。
半年前的龃龉历历在目，雷小雪有些尴尬。
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了招呼：“你好啊大作家，怎么来这里了？”
“考研究生。”周子琛毕竟要看二姐的面子，还是客客气气的做出了回应。
雷小雪没有逗留，转身下楼去了。
今天天气不好，报了有雨，到了楼下才发现真的下雨了。
她没带伞，只好等等看有没有同学一起。
周子琛还了书出来，正好看到她在台阶上等着，索性绅士一回，撑开了雨伞：“去哪儿，我送你。”
“去公交站。”雷小雪家庭条件没有周子琛家好，再说她毕业后不一定留在北京，所以没有买车。
周子琛倒是买了，干脆带着她去了车上：“回学校吗？我送你。”
“嗯，好，谢谢。”雷小雪怪尴尬的，毕竟之前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下车之前，还是说了声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好。”
“都过去了。”周子琛笑笑，调头回四合院去。
谷雨过后，汤正阳来附近合作的农村查看药材的生长情况，顺道过来看看周子琛。
他是老大哥，谁家的事都爱操心。
亲自置办了一桌酒菜，跟周子琛边喝边聊。
“你姐夫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汤正阳喝了口小酒，“怎么样，一个人在这边还适应吧？”
“还行。大哥，我没事。”周子琛喊他大哥喊习惯了，姐夫一般特指吴旭东。
汤正阳笑笑：“你知道吗，我认识你二姐之前，也是被别的女人追求过的。”
“多吗？你一个都没看上？”周子琛很少听他提以前的事，有点好奇。
汤正阳放下酒杯：“我这么说吧，那些年追我的不说三五十，起码二三十是有的。这里头也有家庭条件好的，有长得漂亮的，还有那种特别小女生会哄人的。可是我很庆幸，庆幸我当时因为身负重担，不想被儿女私情耽误，全给拒绝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遇到你二姐，以一个单身男人的身份。”
周子琛沉默了很久，笑了：“大哥，我懂。”
大哥的意思很清楚，希望他找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为之不懈奋斗下去。
时机到了，会遇到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人的。
如果现在，因为寂寞，因为年龄到了，随便因为别人的表白就乱了分寸，那么激情过后，很可能等待他们的是一地鸡毛。
最终夫妻离散，家庭破碎。
就像孙谦跟冯薇。
其实他们都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只是随大流，一个觉得军属光荣，一个觉得大学生体面。
他们离了倒是没什么，苦的是孩子。
周子琛举起酒杯：“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汤正阳第二天就走了。
周子琛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下馆子，一个人扔垃圾，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睡觉……
天大地大，他的世界，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好寂寞啊。
无聊的时候，索性去北大文学院蹭蹭课，也挺好的。
大哥说得对，人生在世，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才是全部。
徜徉书山学海，让自己沉淀下来，做个内核稳定的成熟男人，很有必要。
至于他的缘分，也许在远处的山巅等他，也许正在山谷里匍匐前进，也许在下一个不经意的转角就会遇到。
随便吧，不强求。
*
一晃又是毕业季。
吴旭东的龙腾科技因为去年的几款系统大受好评，今年准备多招几个大学生进来，拓展其他的项目。
为此他特地出差，去了趟北京。
毕竟我国的最高学府就在那边，优秀的人才也相对集中一些。
他办了个讲座，座无虚席。
提问环节，有个学生非常冒犯的问他：“吴总，听说你早年是被人拐卖的是吗？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心路历程吗？这对我非常重要。”
吴旭东被拐卖这事，肯定不是他身边的人宣扬出去的。
大家都很尊重他，不会刻意提那些事让他难堪，虽然他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怪史青霞。
当初她的那几个报道，到底是给别人留下了按图索骥的机会。
吴旭东看着镜头，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清了清嗓子：“我想，这个问题可以跟另外一个问题合并，我到底为什么要创业，为什么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有好奇，有羡慕，也有紧张和不忍。
他笑了笑：“答案只有一个，我想天下无拐。从我上大学开始，我就在坚持打拐。中国很大，人的私心也很大。被拐卖的孩子千千万，不止我一个。毕竟警力是有限的，人贩子的精力却是无限的。但是我相信，只要一个我站出来，两个我站出来，千千万万个我站出来，就可以拧成一股绳，把人贩子一网打尽。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不用精打细算，为了下一个项目的资金而发愁，有朝一日，我大手一挥，就可以眼都不眨的把钱投进打拐项目里。我更希望，有朝一日，天下无拐，所有的家庭都不用面对骨肉分离的伤痛。这些，就是我的心路历程，也是我在最绝望的时候仍然咬牙坚持下来的动力。”
这番发言很是煽情，换个人来，一定会有人觉得假大空。
可是台上的这个人，自己就是被拐的苦主，很有说服力。
台下掌声雷动。
又有一个学生举起手来：“吴总，我也是被拐卖的，我想问，如果跟亲生父母相认之后融不进那个家庭，应该怎么办？”
吴旭东发现对方是一个ῳ*Ɩ女孩子，提醒道：“我觉得被拐的孩子需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你父母是被动失去你的，还是主动放弃你的。第二，你所谓的养父母，到底是花钱买下你这个‘货物’的买家，还是在你无法生存或者被抛弃的时候无偿收养你的养父母。弄清楚这两点，我想，你会知道答案的。”
女生沉默了。
是啊，她是被爸妈弃养的，扔在大街上之后才被人贩子带走了。
所以……融不进去原来的家庭也是正常吧。
与其强求，不如好好学习，找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有个自己的家。
她很感激，哽咽着说了谢谢。
另外一个学生终于问了一个专业的问题：“听说现在正在推广的警务联网系统很高效，请问吴总有没有把寻找孩子的模块加进去。”
吴旭东点头：“当然，但是你也知道，咱们国家太大了，地区发展不平衡，想要全部推广开，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现实，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完善我们的技术，并积极发展更为高效便捷的技术进行升级迭代。毕竟，我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与恶势力的斗争，是永无止境的。”
学生们纷纷点头。
没错，先在经济发达的地区推广开来，也可以积累经验。
毕竟前期摸索，需要人力物力和时间的成本，小地方根本负担不起，只能在大城市开展。
这样以后推广到别的地方的时候，就可以一步到位，用最先进的技术，立即展开行动。
讲座还在继续，又有不少人提了些问题。
最后，有个男学生站起来，问道：“我哥们都说，男人只要有钱了，想要什么女人都有，请问吴总现在是这样的吗？”
吴旭东严肃地看向镜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总之我只有一个女人。”
“吴总结婚了？”
“已婚已育，夫妻恩爱，谢绝一切叨扰。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谢谢大家。对龙腾科技感兴趣的，请带走报名表，明天上午校招现场我们再见。”
第二天校招结束，吴旭东收到了上百份简历，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他只要三十个人，至于那些不太适合的，他并没有把简历直接扔了。
而是认真写下了推荐语还给了对方，有的被他推荐去了老江的家电厂，有的他觉得可以去安小蕾那边的研究所试试。
雷小雪带着同学在校门口等他，也送上了简历，拜托他帮帮忙。
吴旭东把简历打包发给了徐如菡和童辉。
这对老妻少夫，已经把设计所经营起来了，叫做“汉辉设计”，“汉”是“菡”的同音字，“辉”字来自童辉。
夫妻档，还挺顺利。
年初接了两个大项目，开张能吃好几年的那种。
毕竟徐老还在，人脉都没断。
有些人就是这样，出生就在罗马，自身又足够努力，狂甩别人几百条街。
吴旭东并不羡慕，他现在这样就很好，稳扎稳打，从无到有。
秋天来临的时候，徐如菡生了个小子，随母姓，叫徐佑年。
冯薇这次生的还是儿子，名字随大儿子，叫冯天贝。
而柴娟，生的是个女儿，取名孙妙云。
孙谦明显是不太高兴的，反正两人都不是吃公家饭的，超生游击队走起。
年底周子琛参加完研究生招生考试，考完一个人在北京待着无聊，索性回来了。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出差回来的雷小雪。
两人在机场门口遇上，雷小雪主动打了招呼：“好巧，你考完了？”
“嗯。”周子琛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
雷小雪跟上：“我在汉辉设计，跟徐教授做项目。有空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不了，我想睡觉。”周子琛客气地笑笑，“我姐夫来接我了，再见。”
雷小雪也笑笑，那算了。
她不过是答应了堂姐安小蕾，一定要跟周子琛道个歉，其实在北京的时候已经算是道过歉了。
现在想请他吃顿饭正式再道个歉，似乎也没有必要。
去公司交完差，晚上实在无聊，索性去看了部电影。
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女孩子在被一个臭流氓调戏。
立马冲上去，踹开了那个流氓，还拽住了路过的一个男生，让他帮忙去喊保安。
闹得轰轰烈烈的，最后警察赶过来，把那个流氓带走了。
雷小雪这才有空打量这个倒霉催的女生。
她掸了掸女生的衣服：“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姐姐你怎么称呼？”秋璃松了口气。
那男生是混社会的，见她一个人，就一路尾随，没想到到了电影院都甩不掉。
还好有个好心姐姐帮了她。
雷小雪笑笑：“我叫雷小雪，你呢？”
“我叫秋璃，秋天的秋，琉璃的璃。”秋璃笑笑，挽着雷小雪。
雷小雪还挺意外，原来这就是秋璃啊，真漂亮。
周子琛居然没跟她在一起。
想想也是，她有那么个姐姐，她妈妈还护短，偏心她姐姐。
怪可怜的。
雷小雪没提那些事，也不说自己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寻常的聊了聊。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各自回家。
来往了一段时间，竟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秋璃因为寂寞，课余时间会出来打工，学校又有宵禁，索性跟雷小雪住在一起了，两人均摊房租。
雷小雪也就不再瞒着，向秋璃坦白了她和周子琛那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以及自己曾经的心动。
秋璃有些意外：“你不怕我吃醋？”
雷小雪摇头：“不怕，我跟他又没有可能。”
秋璃笑了，枕在她肩上，搂住她的腰：“我跟他也不可能。可惜了，我不是男人，要不然我就把你娶回家了。你这么有正义感，肯定会遇到懂得欣赏你的男人的。”
“你也很出色啊，很有才华，你的文章我看了，很感人。”雷小雪由衷的赞美。
秋璃笑着叹了口气：“希望可以感动我的真命天子吧。”
“一定会的。”雷小雪非常笃定。
秋璃回头，忽然觉得月色下的雷小雪挺好看的。
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小雪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琉璃妹妹，你长得也很好看。”
“哈哈哈，咱们两个真是臭不要脸。商业互吹吗？”
“不好吗？”
“好啊，我巴不得有人天天夸我好看，满足我脆弱的虚荣心。”
“那我以后多夸夸你。”
“我也夸夸你。”
两人抱在一起傻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话锋一转，开始怨怪周子琛。
“他瞎了狗眼！”
“他被猪油蒙了心！”
“他是蠢猪！”
“他是白痴！”
越骂越起劲。
最后又搂在一起，笑得肚子疼。
可怜周子琛，在家打个游戏，老是打喷嚏打个不停。
索性不玩儿了，出去客厅，找阿澈和米饭玩积木。
吴旭东端着一盆热乎的鲍鱼汤出来：“子琛，看看几点了，去码头接你姐姐回来。”
“五点了姐夫。那我去了。”周子琛拿上钥匙出门。
到了码头才知道，他姐摊上事儿了。
第114章 救孩子
周子琰穿着便装，此时被一群人围着，有对夫妻最是激动，闹着要报警抓她。
周子琛赶紧把车停好，挤进人群里面，来到姐姐身边，小声道：“怎么了姐？”
“这对夫妻卖女儿，被我撞见了，现在他们反咬我一口，说人贩子是他们的亲戚，只是送养，不是卖女儿，还要报警抓我，说我抢他们的孩子。”周子琰一般不会搀和别人的家务事，可是卖孩子这种事，她不能袖手旁观。
这里是民用码头，部队的人执行任务进出海港不走这里。
但是平时回城里的话，都是走这里。
这里除了去往海岛的民用渡船，还有附近渔民进出海岸的船只。
人贩子就是从渔船那边带走的小女孩。
小女孩已经五岁了，哭声震天，一直喊着妈妈不要卖我，爸爸不要卖我。
周子琰实在是不忍心，这才插手了。
没想到这对夫妻狗急跳墙，还泼她脏水。
周子琛没想到是这样，他很生气，质问那对义愤填膺的夫妻：“你们知道我姐姐是谁吗？她会抢你们的孩子？”
“鬼知道你姐姐是谁？从海岛来的，大不了就是个军人家属咯？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会警察来了，看她怎么狡辩！”卖孩子的女人长得尖酸刻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男人也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说周子琰就是不安好心，抢他们的孩子。
至于那个人贩子，不想被人注意到她，打算悄悄地离开。
毕竟，如果警察真的来了，只怕她的行踪也要暴露了。
她一点点往人群后面退去，可惜周子琛眼尖，立马追过去摁住了她：“跑什么？你不是孩子的亲戚吗？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女人狡辩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做饭，你松开我。松开！”
周子琛怎么可能让她跑了，否则警察来了还怎么证明他姐姐的清白。
愣是死死摁着不肯松手，女人急了，扭头就要咬他。
痛得他斯哈一声，差点松手。
情急之下，只得踹了女人一脚。
他虽然不像他姐是个当兵的，身手好，力气大。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一米九几的大块头男人。
压制住一个不到一米六的中年妇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扭打了片刻，最终那女人只得鬼哭狼嚎起来，说周子琛咸猪手，非礼她，还要撕开自己的衣服，等警察来了诬告才有理由。
周子琛气死了，却还是不肯撒手。
他又不是公职人员，不带怕的。
总比这个疯女人跟卖家一起诬陷他姐姐的好。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警察来了。
那人贩子一看，直接装死，闭上眼睛，瘫在地上，指望骗过周子琛，让他松手。
周子琛才不会上当，赶紧喊了一声：“警察同志，人贩子在这里。”
警察分作两拨，两个人来他这里了解情况，还有两个去找周子琰问话。
警察例行问话，都会提到姓名，籍贯，身份证号等信息。
不过，他们一看周子琰这个样子就不像是普通的军属，反倒像个军人。
海岛上有女兵，虽然不多，但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把周子琰请到派出所去，卖家和人贩子以及周子琛一起。
到了地方，警察客气地端了把椅子给周子琰。
周子琰如实说明情况，有些担心：“那孩子还在哭吗？”
“稍等。”警察需要核实情况，留下同事客气地陪周子琰聊天。
很快，市打拐办来了人。
没想到今天抓住的人贩子，就是本市一起儿童拐卖案的嫌疑人，直接带走。
片区警察赶紧过来，客客气气的通知周子琰可以回去了。
周子琰起身，不禁担心那个小女孩的处境：“那那个孩子怎么办？”
“亲子亲卖也是拐卖儿童的一种行为，女孩的父母会坐牢，只能让她爷爷奶奶带她回去。”警察也是无奈，虽然按照法律，可以剥夺女孩父母的抚养权，可是一来，现在孩子的父母还没有定罪，二来，福利院那边条件很差，不如交给其他亲属。
周子琰非常担心：“万一她爷爷奶奶也想卖她呢？”
“我们会定期走访女孩的爷爷奶奶，对他们进行监督和教育。”警察也难办，目前这样安排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周子琰无奈，也只能就这么地了。
离开的时候，小女孩追了出来，从身后抱着她的腿，泣不成声：“阿姨，谢谢你。阿姨你可以带我走吗？我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阿姨，带我走吧，我会乖的，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带弟弟的。阿姨……”
周子琰非常难过。
她转过身来，蹲下握住小女孩的肩膀：“你还有爷爷奶奶，阿姨不能带你走。”
“可是阿姨，他们不喜欢我，他们会打我的。”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周子琰只能问警察：“我可以照顾她几天吗？”
“除非她爷爷奶奶同意。”警察也很无奈，监护人的事不是开玩笑的，眼前这个女军官，再有善心，也不能强行把孩子带走。
周子琰只好看向孩子的爷爷奶奶。
两个老不死的，居然不肯。
尤其是孩子奶奶，径直走过来，一把扯住孩子，抱起来扭头就走。
孩子哭声震天，喊着阿姨救我。
周子琰追上去，掏了掏裤兜，塞了两百块钱给孩子：“阿姨明天会去看你的，你别怕。”
孩子奶奶一看有钱拿，态度立马好了不少，笑着回头道：“阿慧，跟阿姨说谢谢，欢迎阿姨来家里玩。”
“阿姨，带我走吧。”阿慧还是不敢回去。
她的爷爷奶奶，只是老年版的爸爸妈妈，一样会苛待女孩子的。
周子琰无奈，只得红着眼睛，别过头去：“阿慧别怕，阿姨明天一早就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和玩具。”
希望阿慧的爷爷奶奶看在有好处的份上，不要虐待孩子。
死老太婆果然眉开眼笑的：“跟阿姨说谢谢。”
阿慧无奈，只好擦了擦眼泪：“阿姨，我等你来。”
周子琰只能眼看着孩子被抱走了。
直到祖孙三个在前面的路口拐了弯，彻底看不到孩子的身影，她才靠在弟弟肩上，哭出声来：“子琛，你姐夫小时候比这还可怜对不对？”
毕竟王家沟那么多人打他。
而且，眼睁睁看到境遇类似的孩子受苦，会把小东受过的苦，从“听说”的程度，一下子代入到眼前活生生的苦难上面。
越想越是心疼。
周子琛心疼姐姐，不禁握紧姐姐的肩膀：“都过去了，姐，姐夫现在有你，有阿澈，有我们。走，回家，姐夫该着急了。”
“嗯，回家。”周子琰擦干泪水，上车。
家门一开，什么也不说，直接抱住了吴旭东。
吴旭东一头雾水，自打他跟周子琰重逢，只见她掉过一次泪，今天却哭得两个眼睛都肿了，还真是让他手足无措。
赶紧问了问周子琛。
“我姐撞上亲生父母卖女儿，想到你小时候了。”周子琛把门关上，默默叹气。
吴旭东明白了，赶紧搂住周子琰的肩膀，去房间里说。
关上门，他让周子琰坐在床边，自己握着她的手，蹲在了地上。
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周子琰把他拽起来，摁在怀里抱着不肯撒手：“那个小姑娘太可怜了，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她不再受苦了？”
“抚养权的事，我也没办法。我只能经常去看看她，送点吃的喝的。她爷爷奶奶看到有好处拿，应该会对她好点的。”吴旭东很无奈，他倒是想领养，可是他们夫妻不符合领养条件。
不过，他还可以做点别的。
他想了想，道：“她不是五岁了吗？她爷爷奶奶应该没有耐心带她，可以让她来托儿所上学，这样起码白天的时候有宋明莉他们看着，日子会好过不少。或者我们可以认她做干女儿，以干爹干妈的身份，送她去附近的幼儿园上学，平时也可以接过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她爷爷奶奶看在钱的份上，应该不会反对的。”
“我家小东真好……”周子琰松了口气，她怎么没想到呢。
终于踏实了，松开吴旭东，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动情地吻了上去。
吃饭的时候，两口子坐在一起，你给我夹一筷子，我喂你吃一口的。
周子琛被狗粮拍了一脸，索性坐到两个孩子旁边，免得被齁到。
阿澈眨巴着眼睛，看看眼睛红红嘴巴也红红的妈妈，再看看脖子上脸上全是吻痕的爸爸，默默地端起自己的饭碗，低头吃饭。
吃完了也不打扰爸爸妈妈，而是拉着弟弟米饭的小手，去姥姥姥爷专门布置的儿童房玩去了。
懂事得让人难为情。
周子琰吃完饭，让吴旭东去陪陪孩子：“今天我来洗碗，你歇会儿。”
吴旭东哪里舍得让她辛苦，趁着周子琛回了卧室，赶紧亲她一口：“不用，我来，你去陪阿澈他们。”
“别跟我争。”周子琰不肯。
吴旭东笑着在她耳朵边吹气：“今天给你买了好东西，你先去看看。”
周子琰大概猜到了，没好气地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吴旭东赶紧躲厨房去了，洗洗涮涮，等会儿吃老婆。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去了趟女孩爷爷奶奶家，由昨天办案的警察领着他们过去，这样凡事有个见证，免得孩子爷爷奶奶倒打一耙。
这家不住城里，在海边的小渔村。
两口子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孩正坐在家门前的泥巴路上，眼巴巴地张望着。
天刚擦亮，像是鸭蛋壳，泛着朦胧的青灰。
混沌的晨光里，女孩那渴望的眼神，刺痛了两口子的心。
赶紧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
女孩也注意到了周子琰，赶紧起身，飞奔过来：“阿姨！你来啦！”
说着小眼泪就往下掉，吧嗒吧嗒的。
周子琰一问，才知道她的爷爷奶奶不想在她身上浪费精力，把她赶到厨房睡草垛去了。
周子琰气得想骂人。
吴旭东扯了扯她的袖子，忍忍吧，没办法，监护权在人家手上。
他们只是陌生人，好心的陌生人。
两人叫醒了那对天杀的老东西，忍着怒火，说要认女孩做干女儿，带她去城里上学。
两个老不死的想讹钱，话里话外都是女孩在家里吃了多少，用了多少，还撒谎，说孩子爸妈平时打渔很忙，都是他们照顾的。
就差把卖孙女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周子琰不惯着他们，冷着脸道：“少跟我玩这一套，我们是带她去上学，不是找你们买孩子，孩子是你们家的，你们是爷爷奶奶，她就是吃穷了你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的小儿媳妇赶紧把他们拽到旁边劝了劝：“这个女人穿得这么好，一看就很有钱，别跟她闹，不如哄着点，以后阿慧得了什么好东西，还能给咱家浩浩。”
两个老不死的终于妥协了，正好天亮了，乡亲们都起来了，便把村支书叫过来，一起做个见证。
周子琰两口子让孩子认了干爹干妈，带孩子去上学，不是拐卖儿童。
不过现在年底了，开学要等开春之后。
于是两口子留下五百块钱，反复叮嘱孩子婶婶，要是再让孩子睡草垛，那就别指望再拿钱了。
孩子婶婶再三保证，两口子这才回去了。
春节很快过去，两口子又来了一趟，正式接阿慧去城里上学。
临走的时候，那老头老太太还想把孙子也塞给周子琰，周子琰理都没理，抱着阿慧转身离去。
他们的小儿媳倒是主意多，眼珠子一转，道：“爸，妈，要不，我们去城里租个房子打工吧，这样阿慧天天回来，他们就不得不天天来看阿慧，有了好东西，都是咱们浩浩的。”
老头老太太一想，哎呦，这个法子好。
立马张罗去了。
第115章 领养（二更）
吴旭东被这一家子无赖赖上了。
祖孙三代搬到了城里打工，每天孩子放学，他们都会特别殷勤的把孩子接走。
他要是哪天没去看孩子，没给孩子买东西， 第二天孩子就会哭着上学。
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跟他埋怨，阿慧哭了一整天，说疼。
她把孩子衣服脱了一检查，才发现孩子身上被烫伤了，好大一个水泡在大腿上，可怜得很。
吴旭东直接报了警，四个狗东西互相推卸责任，一会儿说是阿慧自己不小心碰到的，一会儿说忙着做饭没看到。
总之，没有证据。
警察最后只好训诫一番，放他们回去了。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吴旭东把柯有钱叫了过来，他一直负责通讯器材店，平时有伙计看着就行。
柯有钱好奇地问道：“东哥，要我做什么？”
“给我调查一下这家人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利用的，让这家人滚蛋。”吴旭东把情况大致说了说。
柯有钱拿上地址，赶紧办事。
跟踪了几天，发现老头去了一家烟厂做保安，老太太去了一家商场做保洁。
至于小儿子，则去了工地做小工，搬砖搅拌水泥什么的。
儿媳妇阿梅留在家里照看宝贝儿子浩浩。
“东哥，他们的儿媳妇不老实，整天偷用邻居家的大豆油和调料，我想着，要不我做个局——”柯有钱毕竟是跟吴旭东混的，脑子也变得灵光不少。
吴旭东听他说完，笑了：“行，你去安排。”
柯有钱当天下午就在这家隔壁租了个房子。
每天进进出出的，也不爱关门，没事还放个三十五十块的零钱在桌子上。
那阿梅回回路过，都想闪进去顺点东西。
有时候能得逞，有时候则不行。
这么戏耍了阿梅半个月，柯有钱也跟其他邻居打好了招呼，准备下大饵了。
他从银行取了五千块钱，摆在了桌子上，转身出去做饭。
因为住的是筒子楼，厨房都在外面，所以他把门敞着，没关。
那阿梅也在做饭，端着热乎的饭菜路过他家门口，一下就看到了桌子上崭新的一沓钞票，眼睛都直了。
偏偏柯有钱就在旁边做饭，离得很近，她只好先回了自家出租房，赶紧想办法。
很快，她在屋里拍了拍电风扇，嚷道：“破电扇，怎么不转了？小柯啊，小柯？你不是会修东西吗？帮我看看？”
柯有钱正等着她上钩呢，故意吊着胃口，没理。
阿梅以为他炒菜没听见，赶紧出来：“小柯，去帮我看看我家电扇怎么不转了，我给你炒。”
柯有钱故意为难地看着她：“你能行吗？别给我炒糊了。”
“能行，绝对能行，你快帮我看看，回头我给你送俩鸡蛋。”阿梅笑着催促他。
柯有钱这才擦了擦手，转身去了阿梅家出租房里。
阿梅赶紧翻炒几下，趁着柯有钱背对着这边，蹑手蹑脚往柯有钱的房间里去了。
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钱，也没数数有多少，直接塞进了自己裤兜里。
随后赶紧出来，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翻炒。
柯有钱很快出来了：“嫂子，你这电风扇没坏啊，可能是拖线板接触不良，回头你换个。行了，我自己来炒吧。”
阿梅以为自己瞒天过海了，怀着窃喜，赶紧回去。
刚进屋里，就听到柯有钱嚷嚷家里的钱没了。
吓得她赶紧打开手边的米桶，把钱扔了进去。
柯有钱家里装了座机，直接打了电话报警，守在口道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等警察来后，很快在阿梅家里搜到了五千块钱。
那阿梅看着米桶里掏出来的钱，还想狡辩。
结果几个邻居站了出来，都说刚刚炒菜的时候，看到阿梅蹿到了柯有钱屋里。
人赃俱获，金额也不低，阿梅只能吃牢饭去了。
晚上她男人回来，人都傻了。
完全不知道这个蠢女人到底怎么搞的。
只能去校门口等阿慧，顺便找吴旭东求个情。
结果吴旭东理都没理，直接把阿慧接回了老丈人这边。
第二天送阿慧去上学的时候，狗男人和他爸妈全都在校门口等着，跟一群吸血鬼一样，扑上来抢走了孩子。
“你帮我们救救阿梅吧，不然我们就带阿慧回乡下去了。”这是变相的威胁。
吴旭东长这么大，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好人是这么难做。
碰上这种无耻的人，就算是再有善心的人，也会失去耐心的。
吴旭东不想被他们控制，放下孩子，转身离去。
阿慧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必须隐忍一阵子。
她懂事地咬住了嘴巴，虽然泪水一个劲的往下砸，却没有哭出声来。
吴旭东回到车上，气得拍了两把方向盘。
狗日的！真是受不了这群小人！
思来想去，还是得狠狠心，抓到他们虐待孩子的证据，直接剥夺他们的抚养权。
吴旭东把柯有钱叫了过来，让他去找找个报社记者。
记者身份特殊，可以“无意”中拍到一些线索，不算跟踪。
至于阿慧……
肯定是要吃点苦头的，他也没办法，不好直接抢人。
一个礼拜后，证据齐了，吴旭东再次报警。
这次，终于剥夺了那几个禽兽的抚养权。
可是吴旭东不符合领养条件，只得登报，提了一些要求，帮忙筛选领养家庭。
等待的时间里，阿慧先去他老丈人那里一阵子。
一个月后，走完了领养程序，阿慧被一对教师夫妻收养了。
两人结婚十来年了，男方的精子活力太差，生不出孩子。
阿慧离开的那天，抱着吴旭东哭了很久，还问他周阿姨怎么没来。
吴旭东安慰道：“周阿姨在部队很忙，有空会来看你的。”
阿慧这才不哭了，抱着养母的脖子，挥挥手，去了新家。
晚上回了大院，吴旭东把阿慧养父母的照片拿给周子琰看。
周子琰很放心，都是体面人。
养母教高中数学，养父教初中物理。
被这样的家庭领养，想必阿慧未来可以做个学霸。
半个月后周子琰休息，去看了看阿慧。
小家伙已经换上了漂亮的洋裙，梳了两根黑溜溜的小辫儿，小脸儿也不脏了，手指甲掏得干干净净的。
一看就是被富养的小娇娇，真好。
这下周子琰彻底放心了，有空就带着阿澈找阿慧玩玩。
阿澈也乐得多一个小姐姐，小姐俩感情还挺好。
*
这天吴旭东从城里回大院，发现楼下有人在哭。
他忙了一天，以为是普通的家庭纠纷，不想多事，抱着阿澈直接上楼去了。
吃完饭，他正陪阿澈写字，张铁勺过来敲了敲门：“姐夫，在家吗，想找你帮个忙。”
吴旭东出来：“怎么了？”
“我兄弟家的孩子不见了，听说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想来问问你，怎么才能把孩子找回来。”张铁勺怪难为情的。
可是他老家父母找了过来，这忙他不能不帮。
不过他不太懂这些，只能找吴旭东打听打听。
吴旭东揉了揉眉心，转身叮嘱了周子琰一声：“你看一下阿澈，我去去就回。”
周子琰正在看书，闻言挪了个地儿，坐到了阿澈旁边：“去吧。”
到了楼下，吴旭东了解了一下情况。
原来孩子是在海边捉蛏子的时候不见的。
当时他爸妈也在附近，因为生了二胎，顾着给小的换尿布，没注意。
等他们回过神来，孩子不见了。
吴旭东觉得这孩子未必就是被拐卖了，也许……
思来想去，他给八舅曾经推荐的那个牛鼻子老道打了个电话。
报上了孩子的生辰八字。
老道掐指一算，叹气道：“不用找了，被大海带走了。”
吴旭东沉默了。
这话太残忍，怎么跟家长说呢？
而且，只要孩子一天没找到，家长肯定还是怀着期待的。
他只能闭口不言，帮着到处找找。
一周后，孩子的尸体在邻市的海滩上被发现了。
一家子痛哭不已，连张铁勺都闷闷不乐的，连着好几天走路都低着头。
吴旭东爱莫能助，思来想去，趁着这天休息，准备把大院的家属们召集在一起，好好科普一下养育孩子的注意事项。
他们这里是海岛，天然的多了几分危险。
他在岛上的活动中心申请了场地，讲座爆满，人山人海。
当着这么多人揭开自己的伤疤，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他还是做了。
他从二十多年前，那个寒风瑟瑟的春天开始讲起……
讲座结束的时候，不少人都哭了。
回家后抓紧对孩子进行安全教育，不敢懈怠。
走在六号楼的楼道里，吴旭东再次遇到了张铁勺。
这个山东大汉，抱住吴旭东，哭成了泪人儿。
宣泄过后，终于好多了，虽然那只是他的侄儿，但是他们家兄弟感情好，跟自己没了儿子没区别。
吴旭东每次见到他，都会抱以善意的微笑。
不为别的，只为张家兄弟间那种质朴的感情。
令人动容。
吴旭东不禁想到了自己大哥，回家赶紧打了个电话，嘘寒问暖。
汤正阳正在外地谈买卖，跟客户摆了摆手，专门去ῳ*Ɩ走廊上接听。
一个唠里唠叨，一个耐心十足。
末了汤正阳问道：“你是不是想我了？想我就直说，过两天回去看你。”
“嗯，想你了哥。”吴旭东没有否认，这没有什么难为情的，顺便，说了说张铁勺家的事情，叮嘱大哥，一定要照看好米饭。
汤正阳眉眼温柔：“好好好，我替米饭谢谢小旭叔叔了。”
吴旭东挂了电话，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干脆，第二天抱着阿澈，飞去了大哥跟安小蕾安家的城市，看看侄儿。
把孩子真真切切地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彻底安心下来。
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叮嘱丈母娘，出门在外，什么都不重要，孩子最要紧，哪怕钱被人抢了都行，只要孩子没事，哪怕全家都被打劫，一夜返贫，那都无所畏惧。
老安看着他这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放心，妈有数的。你最近受什么刺激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吴旭东忽然变得很唠叨，又复述了一遍张铁勺兄弟家的惨剧。
老安明白了，她这女婿，同理心太强了。
再三保证不会疏忽大意，吴旭东这才回去了。
两天后汤正阳飞回来，去公司看了看他。
兄弟俩抱在一起，狠狠拍了拍彼此的肩膀，又把阿澈送回家让老丈人带着，就他们两个，去外面下馆子，闲聊，畅谈。
说来奇怪，大哥来过之后，吴旭东心里就踏实下来了。
没有再患得患失的。
他照常上班，准时下班，去托儿所把阿澈接到身边，一起回家。
生活规律，风平浪静。
这天，他刚从公司出来，便看到大街对面有个臭流氓在骚扰一个保洁。
那保洁身上还穿着汉辉设计的制服。
吴旭东蹙眉，下意识抬腿走了过去。
第116章 保媒
吴旭东知道王五毛在汉辉设计做保洁。
虽然发不了财，起码温饱不成问题。
又有毛文秀跟她做室友，也不寂寞。
他有时候也会遇上她，可是她会第一时间低下头避开，装作没看到。
吴旭东不想勉强，一直没有跟她相认。
这会儿看到她被欺负，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一把扯开那个流氓，直接掏出大哥大要报警，吓得那个流氓落荒而逃。
王五毛的衣服都被扯乱了，她瑟缩着肩膀，挡着脸，不想让吴旭东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吴旭东没管，转到她面前看了看：“姐，你还要跟我躲猫猫躲到什么时候？”
“你……你喊我……喊我什么？”王五毛震惊得说话都磕巴了。
吴旭东直起身来：“行，你不想认我这个弟弟了，那我走。”
“没有！我没有！”王五毛赶紧扯住他的袖子，泪水滚落，声音发颤，“我认的，我是怕你嫌弃我……怕你不认我。”
“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吴旭东掏出纸巾递给她，“擦擦。”
“好。”王五毛顺从地接过纸巾，可是她太高兴了，根本止不住泪水。
她没想到弟弟还会认她呢。
更没想到他还关心她，愿意在她落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虽然她其实已经想好了脱身之策。
她好开心，哭着哭着，还哽咽起来：“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
“嗯，商鼎科技的硬盘是你砸的吧？”吴旭东见她哭个没完，索性把裤兜里的纸巾都给了她，“你是怎么知道他偷了我家技术的？”
“我……”王五毛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她不好意思说，她当初烧了家里就出来找他了，所以知道他周围都有什么人。
吴旭东看看手表，知道这会儿是下班时间，人多，说话不方便，索性叫上她：“走吧，我去接孩子，等会一起去吃饭。”
王五毛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阿澈从托儿所里飞奔出来，扑到爸爸怀里，脆生生的喊了声爸爸，又扭头看着陌生的女人，喊了声：“阿姨。”
王五毛笑了：“哎，阿澈你好。”
“你连我女儿叫什么都知道？”吴旭东挑眉，故意打趣她，“你不会也想砸我硬盘吧？”
“别闹。”王五毛开心呢，侄女儿叫她阿姨，也行的。
跟姑姑没差。
她跟在这对父女身后，去了饭点。
吃饭的时候，吴旭东点了两样辣的，两样不辣的。
王五毛的泪水又下来了：“你还记得我爱吃辣。”
“这有什么，我想忘也忘不了啊。”吴旭东笑着把筷子递给阿澈，又跟店家要了一碗蒸鸡蛋给阿澈。
边吃边聊。
“还单着呢？”他就像是寻常聊天，对于那些糟糕的往事，绝口不提。
王五毛点点头：“女人上了三十就不值钱了，我又没有文化，没有文凭，找不到好工作，没人看得上我。”
吴旭东不否认：“那倒也是。不过你可以放低标准嘛。”
王五毛没什么标准，只想着可以在龙腾科技的对面，不远不近的看着弟弟就好了。
至于年轻时的那些情愫……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早就不想了。
吴旭东也不是傻子，知道她曾经的目光里带着不同寻常的爱意。
不过现在还好，也许是岁月冲淡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眼前的王五毛，对他更多的是一种仰视，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
他停下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五毛：“其实还行，你长得漂亮，找个二婚的暴发户不成问题，或者找个钱少点的初婚男人，都行。看你想要什么，我来帮你安排。”
“暴发户就算了，我享不来那个福气，也不想受那个气。”王五毛对结婚的事并不抵触，只是她所期待的，并不是大富大贵。
吴旭东笑了笑：“那我给你找个穷小子，你可别怨我。”
“不怨，我有手有脚的，只要对方不怕吃苦，起码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人生在世，只求个安心，踏实。”王五毛擦去泪水，努力微笑。
吴旭东放心了。
新时代新社会，并不会均等地把每一个人都染黑。
王五毛能继续保持这份淳朴的心性，挺好的。
吃完饭结了账，他又打开钱包，数了二十张百元现钞给她：“身上没带太多钱，你先拿着，给自己整两身好看点的衣服，头发也去收拾收拾，弄得好看一点，有消息了我让小楚通知你。”
“好。”王五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接了过来，怕弟弟不高兴。
吴旭东抱起阿澈往外走：“你有我电话吧？”
“嗯。”何止有，倒背如流。
吴旭东在路口跟她分开：“晚上睡觉电风扇别对着肚子吹，容易拉肚子。回吧。”
王五毛笑了笑，她爱闹肚子的毛病，弟弟都记着呢。
真好。
目送他们父女离去，泪水忍不住又冒了出来。
真是的，不争气，这点小事就哭。
晚上回去，毛文秀在数钱，房租三个月一交。
王五毛赶紧掏裤兜，掏出来一大把现金，把毛文秀都惊呆了。
她诧异的看了眼：“可以啊阿五姐姐，你发财了？”
王五毛不好意思提自己跟吴旭东的关系，那样她有个恶魔爸爸的事就瞒不住了。
便笑了笑，撤了谎：“嗯，买彩票中的。”
“真的！”毛文秀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晃了晃，“你可真行啊阿五姐姐！下次叫上我，我也试试手气。”
王五毛把自己的房钱数出来，交给了毛文秀：“好，一起发财。”
几天后，王五毛在汉辉设计的后面角门清理垃圾。
楚劲雄走了过来，单手插兜，拽得二五八万的。
他戴着墨镜，吹了声口哨：“嘿，五毛姐。”
王五毛赶紧拉着楚劲雄去了旁边，避开闲杂人等的视线。
小声道：“我弟弟让你来的？”
“嗯，给你介绍了一个疍户，家里孩子多，为了宅基地打得不可开交，他嫌烦，一个人出来自立门户做了渔夫。他老子也有案底，二进宫还没有出来。你们俩谁也别嫌弃谁，见个面看看合不合眼缘缘。”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照片。
黑溜溜的打渔汉子，浑身都是腱子肉。
眼睛雪亮，笑容灿烂，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
照片背后写着名字：郝祐家。
跟她一年生的，生日比她小五个月。
她笑了：“好，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晚上，穿好点，人家小伙子也特地买了西装。”楚劲雄知道，这人是汤正阳介绍的。
踏实肯干，人品可靠。
都有个不清白的老子，都不被父母偏爱，也算是一种门当户对了。
第二天晚上，吴旭东在卡拉OK要了两个包间。
正好周子琰休息，一起过来把把关。
包间里一共就八个人。
吴旭东一家三口，汤正阳也在，楚劲雄带着岑瑾在旁边充当背景板。
剩下就是王五毛跟郝祐家了。
整体氛围轻松愉快。
王五毛显然对吴旭东的一切亲缘关系了如指掌，进门看到汤正阳，似乎并不意外。
她客气地喊了声大哥。
汤正阳颔首示意：“坐。”
郝祐家来得早，见她进来，赶紧给她让座。
汤正阳是老大哥，便由他开口，以一问一答的姓氏，把两个人的具体信息介绍给对方。
问完，他便起身：“走，让他们两个单独聊聊。”
五大一小去了隔壁。
留下两个当事人，大眼瞪小眼。
郝祐家对王五毛的长相挺满意的，身材也不错，是他喜欢的类型，便伸出手，主动迈出了第一步：“你好，你对结婚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提看，我尽量满足。”
王五毛沉默地打量着他。
浓眉大眼的，是憨厚老实人的长相。
她这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一日三餐不愁，下雨有瓦，日晒有伞。
简而言之——好想有个家。
这男人的名字正合适，郝祐家。
她笑着握住男人悬在她面前的手：“对我好，踏踏实实做人，不要违法乱纪，这就够了。”
“就这样？彩礼要多少？车子房子……那个我暂时买不起，但是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给汤老板养海参，去年赚了三万多——”郝祐家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不提物质上的要求。
王五毛笑着握紧了他的手：“不用，你能跟我一起踏踏实实往前过，这比什么都强。”
郝祐家笑了，汤老板真好，没骗他，介绍的真是个好女人。
两人谈了三个月恋爱，随后领了证，结了婚。
毛文秀以为她是自由恋爱，没有多想。
正好婚礼的时候赶上她出差，错开了，只随了礼金。
婚礼没有大操大办，也没那个条件，王五毛就把今晚出现的几个人请到酒店吃了顿好的。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郝祐家给王五毛戴上了一枚纯金的戒指，没有什么款式可言，但是赤诚如金。
一年后，王五毛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随妈姓，叫王团团，一个随爸爸姓，叫郝圆圆。
满月酒吴旭东支开了毛文秀，又让她出差去了。
他知道，王五毛不想让毛文秀知道她的过去。
他们几个都去了，包了六个大红包。
两个是他的，两个是周子琰的，还有两个，是大哥包的。
满月酒结束，两口子收拾一地狼藉的出租房。
收拾完哄了孩子睡觉，洗完澡才有空拆红包。
郝祐家目瞪口呆，每一个里面都是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块一毛。
“一共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块六毛。”
六六大顺。
六六大顺！
两口子相视一笑，把钱收好，翻出账本，算算手里的余钱。
算完，郝祐家搂着王五毛亲了一口：“老婆，咱要养两个儿子，我就想不跟他们客套了，等以后他们孩子生日，我再还回去。”
“好。”王五毛也不是矫情的人，该收就收。
“睡吧，明天看房去。”
一个月后，一家四口搬入新居，又请吴旭东过去吃了顿饭。
吴旭东高兴，阿澈又多了两个小弟弟，真好。
回去的时候，阿澈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他笑着回到大院，慢悠悠地上楼。
到了五楼，却见冒长城正苦哈哈地坐在他家门口，像是霜打的茄子。
见到他回来，跟见到了亲人一样。
哭着喊道：“姐夫，救我。”
第117章 打胎（二更）
冒长城摊上事儿了。
当初他不想高考，还跟人家丁俐俐好上了。
后来两家闹起来，是吴旭东从中调解，找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现在，冒长城自己移情别恋了，女方家长找他要说法。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跑到吴旭东这里来哭。
吴旭东能怎么办？继续当他的“居委会大姐夫”呗。
他把睡着的阿澈放回床上，让周子琰照看着，自己拿了两个塑料高脚凳，转身掩上门，跟冒长城到走廊上详谈。
“具体怎么回事？”他坐在门口，知道今天这顿口水少不了。
冒长城哭丧着脸：“我跟我同班同学好上了，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跟丁俐俐说的，结果……结果被她姐姐撞见了，立马就给我捅开了。”
“怎么，你不乐意？不给你捅开，难不成还给你藏着掖着？”吴旭东看不上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渣，没什么好脸色。
冒长城委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办法，我跟丁俐俐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每次她去学校看我，就要盘问我，有没有跟别的女生好，就连我走在路上跟同学多说两句话都要被她怀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
“你不要找借口。”吴旭东直接打断了他，“你就是管不住下半身，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
冒长城还想狡辩，对上吴旭东那吃人一样的眼神，只得怂了。
吴旭东看他那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问道：“没闹出人命来吧？”
冒长城不回答。
得，那就是有了。
吴旭东好奇：“谁怀孕了？”
冒长城还是不说话，只是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
吴旭东心里跟明镜一样的，他实在是无语了：“两个都怀了？你可以啊，争当新时代种猪啊。”
冒长城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姐夫，我真不是故意的，救救我吧，丁嫂子要告我强。奸她妹妹，我也没强迫谁啊，我只是不小心，我——”
吴旭东懒得听他装可怜，一巴掌糊上他的猪脑：“你丫活该！牢底坐穿都别来找我！滚！”
吴旭东没想到他这么畜生，不想搀和这事儿了，造孽啊。
冒长城急了，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姐夫，求你了，只要不让我坐牢，我什么都愿意配合，只要你给我指条路就行，我会报答你的姐夫！”
吴旭东头疼，这死皮赖脸的样子，活像个哈巴狗。
踹他一脚都得自己黏脚上不肯撒手。
算了，真要是不管的话，丁家估计也得埋怨他。
毕竟当初是他做的中间人调解的。
他躲不掉的。
便起身，把凳子放回去，叮嘱了周子琰一声，下楼去了。
他让冒长城把两家人都请到了六号院。
这里人少，清静，免得吵起来一堆人围着瞎起哄。
刘敏杰家前两年生了个闺女，已经两岁多了，这会儿睡了，去她家不合适。
便直接去了冯薇家里。
谁让颜青现在在给他做事呢，方便。
颜青家两个小子都没睡，看到一群陌生人进来，还挺好奇的，没有一个认生的。
可见颜青把孩子带得很不错。
他帮着张罗，让大家坐下，随后抱着孩子去了卧室里面，关上门，免得孩子闹腾，吵到他东姐夫办正事。
吴旭东坐在中间，看看义愤填膺的丁嫂子一家，再看看瘪三一样的冒长城等人，默默叹了口气。
他总是语出惊人，开门见山道：“孩子不能要。”
所有人都看着他。
丁家姐妹愤怒，且怨恨，冒家众人则露出喜悦的神色。
吴旭东神色平静，迎着丁家姐妹的怒火：“你当我是在害你吗？当初我就说过，等他上了大学，你们俩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是你非要拿青春赌他的良心，现在赌输了，只能止损你懂不懂？”
丁俐俐委屈，丁俐俐不服气：“可是我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他连个说法都不给吗？”
“给钱，你要不要？”吴旭东都懒得过问冒家人的想法，没有意义。
结果丁家姐妹不服，非要冒家人自己说个法子。
那冒母相当骄傲了，毕竟她家可是出了个大学生儿子呢。
扬眉吐气得很。
她梗着脖子，道：“谈恋爱嘛，你情我愿的，分手就分手咯。我家长城可是大学生，跟俐俐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是相当痛苦的。他每次回来都跟我哭，说想分手，但是看到俐俐那么爱他，又不忍心。我家长城是有良心的人，是你家俐俐不好，上次非要跑到学校疑神疑鬼的骂他同学，他这才铁了心想分开的。”
听听，听听。
吴旭东说什么来着。
谁家不是护短自家的孩子。
能够对事不对人的父母，都是这世上难得的青天大老爷了。
他不吱声了。
没办法，丁家姐妹非要上赶着让冒家长辈羞辱，何必呢。
拿钱，打胎，分手，这是最大程度减少损失的办法。
现在好了，被人家一顿羞辱，多伤自尊啊。
就算强行结婚，以后也只有受不完的气，流不完的泪。
何必呢。
果然，这话一出口，丁家姐妹爆发了，说什么也要去报警，抓冒长城坐牢。
“你家大学生了不起啊，大学生就可以脚踏两只船，搞大两个女人的肚子？”丁佳佳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冒母不服气，张嘴就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好像恋爱一场，只有人家姑娘才是不自爱的那个，她家的宝贝儿子则是清清白白的“孩子”。
很荒唐，但也很常见，所以吴旭东早就预料到了。
吵吧，吵到最后两败俱伤。
他耐心地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这两家女人互相扯起了头发，他才怒喝一声，打断了她们发疯。
丁佳佳不情不愿的松了手，有什么办法，人周子琰都是副团级的领导了，她不敢得罪吴旭东。
冒母也很难为情，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坐下了。
吴旭东冷着脸环视一圈，起身，猛不丁一脚踹在了冒长城屁股上：“你小子捅这么大篓子还有心思看戏？去给人俐俐跪下！早不分手，拖到现在，你是不是还想来个两头婚？想得挺美啊！”
冒长城哎呦一声匍匐在了丁俐俐面前。
想爬起来，对上吴旭东吃人一样的眼神，没敢。
他老老实实跪好了，听候发落。
吴旭东在他身边站着：“我当初让你们做的手续呢，拿出来。”
可是当初是什么物价，现在是什么物价？
这都一九九五年了，物价飞涨啊。
当时那几千块的彩礼钱，搁现在也就洒洒水。
丁佳佳不想拿，觉得自己妹妹亏了。
吴旭东懒得废话，让冒家的人拿。
他把协议书接过来甩了甩：“既然你们请我主持公道，那就以这个为准。不过，当时谁也没想到，俐俐现在会怀孕，要打胎，而且，你们这一谈就是五年，也挺长了。除了彩礼钱不退，再赔给俐俐三万块钱营养费吧。俐俐打胎，分手，拿钱走人。从今往后，各奔东西。”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丁佳佳在算，三万块够不够弥补她妹妹的损失。
冒家则在算，给了这三万，还怎么给冒长城的大学同学彩礼钱，后面还要办婚礼，养孩子，都是开销啊。
冒母特地说了出来，跟吴旭东叫屈，哭穷。
吴旭东没理她，而是看着丁俐俐：“你自己听听，人家想要你吗？考虑的都是给另外一个女人彩礼钱，办婚礼。”
丁俐俐彻底死心了。
“姐夫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我学历不高，配不上他了。”她趴在姐姐肩上，泣不成声，“可是他当初跟我好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他不会变心的，一定会跟我白头到老，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啊？”
吴旭东无奈，这种情绪只能由她自己消化了。
反正在他这里，解决办法就是这样的，听不听随便。
那冒家还不太愿意，吴旭东扭头，跟叶嫂子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嫂子，劝劝你婆婆，真要是送你小叔子去坐牢，这大学就白念了。”
“你情我愿的，也能坐牢？”叶嫂子不信。
吴旭东挑眉：“你以为丁家没做准备？”
丁佳佳赶紧帮腔：“你们两个吵架吵了一年多了，经常半夜在出租房摔锅砸盆的，邻居都听得到。现在我妹妹怀孕了，说你是强。奸，你还冤枉了不成？”
叶嫂子无奈地看向她婆婆：“算了妈，就这样吧，权当是破财消灾了。”
“听听，俐俐，你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灾害。”丁佳佳已经恶心死这家人了，现在调转矛头，帮着吴旭东劝分。
丁俐俐还有什么不明不白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从大二的时候就有苗头了。
他总是找借口不跟她约会。
就算她去找他，见面的地点也一般都在图书馆，或者教室，亲个嘴都不行。
她不舍得分开，干脆咬咬牙，在他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陪他。
两人又热恋了一段时间。
之后又不行了。
从大三开始，冒长城开始躲着她，不是借口要实习，就是借口不舒服。
一直持续到毕业。
原以为毕业会好一点，结果他动不动骗她出差，不回家。
她还以为他真的得到了公司重用，谁想到他是去了别的小区，跟另外一个女人同居。
这种贱男人，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她就当她几年的青春喂了狗了。
深吸一口气，她恨恨地扇了冒长城一巴掌：“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过不了？冒长城，我等着看你老毛病发作，等着看你婚姻不幸，等着看你妻离子散，不信走着瞧！”
可是这话说出来她爽了，冒家人却不高兴了，两边再次吵了起来。
吴旭东懒得理会，等他们吵累了，他把拟好的分手协议拿了出来，一手交钱，一手签字。
散伙！
冒家没有准备这么多钱，只得让吴旭东帮忙，叫丁家姐妹多等两天。
这个好说，吴旭东好人做到底，再卖冒家一个面子。
丁佳佳也知道，吴旭东已经帮她妹妹争取了最大的利益，不能再让他难做，点头同意了。
吴旭东无事一身轻，回家。
结果三天后，出事了。
那冒长城的女同学得知男朋友要补偿另外一个女人三万块，急了。
找到丁俐俐大打出手，把两人的孩子都打没了。
女同学的爸妈收到消息，逼着女儿跟冒长城分了手，也要三万块补偿。
这下冒家傻眼了，鸡飞蛋打啊！
还得搭进去六万块！
冒长城急了，第二天顶着一嘴的水泡，来找吴旭东借钱。
吴旭东不借。
冒长城就蹲他家门口哭，吴旭东服了。
“这么多钱，你空口无凭我怎么借你？你找个东西抵押吧！”
冒长城松了口气，回去就把房本拿了过来。
“我开春刚买的，二手房，老小区，还有贷款。”冒长城哭丧着脸，“要不你买了吧，我就不欠你钱了。”
也行，吴旭东瞧着地段不错，正好买下来，留着年终给研发组当奖励。
两人赶紧去把过户手续办了。
冒长城拿了钱，可算是摆平了这场风波。
不到两个月，人丁俐俐就结婚了。
嫁给了一个煤老板，摇身一变成了富太太，给人孩子当后妈去了。
女同学也结婚了。
就剩他自己，房子也没了，女朋友也没了，孩子也没了。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精神，他刚卖的那套房子，要拆迁了。
他想找吴旭东买回来，赶在拆迁之前。
第118章 无耻
吴旭东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缺钱的时候，低声下气的给他磕头，求着他买下那个老破小。
现在要拆迁了，又来求着他把房子还回去。
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
他冷着脸：“你找我没用，房子卖了。”
“卖了？”冒长城傻眼了，怎么会卖了呢？
他又问：“卖给谁了？”
“我怎么知道，中介帮我卖的。”吴旭东撒谎了，他不想便宜了这种卑劣的男人。
冒长城很是伤心，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好亏啊，但凡他跟女同学的事情晚几个月事发，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会成为拆迁户，会得到很大一笔钱，他可以以此做要挟，不管是丁俐俐还是女同学，都会上赶着跟他结婚。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只能跑到哥哥嫂子家里哭。
吴旭东懒得理他，关上门，陪老婆孩子去了。
周子琰不放心，问道：“他去找中介调查怎么办？”
“没事，我跟中介说一声。”吴旭东现在是市里响当当的青年企业家，这么一点小事，不在话下。
周子琰提醒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到时候拆迁公示他还是会知道的。要不想想别的办法？”
“没必要，知道就知道吧，我还怕他闹？”吴旭东笑了，“到时候就说是中介弄错了，没卖成。房子在我手里，还不是由着我怎么说。但凡他是个好东西，我肯定不会故意看他着急。可是他配吗？”
光是给他添乱就添了不少次了。
那叶嫂子现在看到他都不说话。
为啥？还不是觉得他向着丁俐俐，帮着女方欺负她小叔子了。
好人难当，吴旭东这笔账还不知道要算在谁头上呢。
不过好在丁家姐妹知道感恩，那丁佳佳回回看到他，都笑得跟朵向日葵一样。
总之，就这么地吧，人是留不住认知水平之外的钱财的。
冒长城自己道德败坏，就不配发这笔横财。
周子琰笑笑：“好好好，我家吴总有自己的想法，我除了支持还是支持。”
“周副科长，多支持一点……”比如，今晚的那点乐趣。
周子琰看了眼正在写字的阿澈，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小声道：“孩子在呢。”
“等她睡了。”吴旭东近年来身体越来越好了，风湿的毛病也没有犯过，浑身有的是劲儿。
他还健身，撸铁，就为了让老婆满意。
所以……今晚说什么也要验证一下成果，试试新的乐趣。
等阿澈睡着，两口子便去了主卧，没羞没臊去了。
事后，周子琰靠在他怀里缓缓，忽然想到：“大哥明天不是回来吗？要不你把房子转到大哥名下？到时候拆迁款都不用给你，直接当做年终奖金，留给公司的员工。”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吴旭东怎么没想到呢，果然看到老婆脑子就转不动了，低头狠狠亲了周子琰一口，他还有点意犹未尽：“老婆，你怎么这么棒？”
“棒吗？我不觉得啊，都没能让你投降呢，再来。”周子琰的胃口被这家伙喂大了。
反正又不用担心怀孕，随便折腾。
吴旭东乐意至极，汗水化作蜜糖，他宁愿沉溺在里面，至死方休。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全都顶着一脖子的吻痕起床，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了。
“你把衬衫领子竖起来。我黑，跑几圈就看不出来了。”周子琰摸了摸男人白净的脸庞，亲了一口。
吴旭东拿来镜子看了看，老脸一红：“算了，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老不羞，没什么的。”
周子琰起床，叫阿澈去。
没想到小家伙已经起来了，自己穿好了衣服，刷好了牙，正跟奶奶一起坐在那里吃饭。
周子琰好奇：“阿澈今天起这么早啊？”
“伯伯说他今天带弟弟回来看我和爸爸。”阿澈满怀期待。
好久没有看到米饭了，想得很。
周子琰走过去亲了小宝贝一口：“不要欺负弟弟哦。”
“放心吧妈妈！”小姑娘回答得响亮。
到了姥姥姥爷那里，还是把米饭弟弟惹哭了。
她真是头疼：“伯伯，我不是故意的，他跑过来抱我，我没看到，转身的时候撞到他了。”
汤正阳哭笑不得：“没事没事，伯伯都看到了。”
他把米饭抱起来揉了揉脑袋，这傻小子，看到姐姐就激动，也不管姐姐是背对着他的，看不到他。
可是米饭哭得厉害，一边哭，一边喊姐姐坏。
阿澈生气了：“伯伯，你把他放下来。”
汤正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犹豫片刻还是照做了。
等米饭一落地，阿澈便跑过来，抱着米饭，在他小脸儿上啵了一口：“姐姐坏吗？”
“唔……”米饭的哭声戛然而止，小脸儿通红，肉乎乎的小手伸出去，扯住了姐姐的袖子，“姐姐好。”
汤正阳：……
这倒霉孩子，亲一口就好了？
难为他哄了半天。
真是个小屁孩。
吴旭东端着饭菜出来，忍不住笑了：“哥，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闹，一会吵架一会儿和好的，你都赶不上他们变脸的速度。”
汤正阳想想也是，转身ῳ*Ɩ去厨房帮忙。
吃饭的时候，米饭也要黏在姐姐身边，要用一样的小筷子，一样的小勺子，一样的小花碗。
不然就哭。
阿澈真是怕了他了，本来都换了大人用的碗了，想想还是换回了小碗。
吃完午饭，米饭又黏着她，要姐姐跟他玩。
堆积木也好，一起看动画片也行，都好，总之就是要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阿澈有点受不了：“我去上厕所，不许跟着啦。”
米饭还是懂一点男女有别的，乖乖地站在厕所门口，看着姐姐关上了门。
阿澈还以为可以骗他走开呢，特地拖延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结果门一打开，这家伙居然没走，还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耐心的等着。
手里拿着一个变形金刚，扭来扭去，专注又痴迷。
听到开门声，立马跳起来飞扑到阿澈怀里：“姐姐你好啦！我们来玩！”
阿澈：……
救命啊，大伯家的弟弟怎么像个胶水成精了啊。
早起的时候有多期待，这会儿就有多抓狂。
她刚流露出一点点不耐烦，米饭立马眼泪警告。
好好好，投降，投降。
好不容易到了午睡时间，小家伙睡觉去了，阿澈这才恢复了自由。
她跑到大伯房间，把一本厚厚的图书打开：“伯伯，这是什么？”
阿澈才认识几百个字，还有好多不会读。
汤正阳把书合上，看了眼封皮：“救荒本草？可以啊阿澈，你都看这样的书了？爸爸给你找的？”
“对呀。爸爸研究的那些太高深了，我现在看不懂，只能看看这个。爸爸说伯伯是中药专家，伯伯你快跟我讲。”阿澈爬上椅子，坐下一脸期待的看着。
汤正阳本来也不困，索性当了回家庭教师。
读着读着，一扭头，小淘气睡着了。
他把阿澈抱去儿童房，跟米饭睡在了一起。
转身叫上吴旭东，叮嘱了老丈人一声，兄弟俩出去办事。
“要过户？”汤正阳吃饭的时候听弟弟提了一嘴，还没搞清楚具体什么情况。
吴旭东点头：“就之前老冒家那个弟弟，缺钱用，我不想借，他就把房子卖给了我，现在要拆迁了，又想买回去，我不想便宜了他。子琰让我转到你名下，省得他闹。”
“行，先问问现在还让不让卖了。”汤正阳开车，难得兄弟俩一起外出，他很乐意当司机。
到了拆迁办一问，早就不行了。
要不然那不乱套了吗？
汤正阳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他要闹就去闹吧，又不是谁故意坑他的。”
也只能这样了。
兄弟俩看着时间还早，干脆去了趟台球厅，玩会儿。
吴旭东技术不行，被哥哥压着打，最后只能放狠话：“你别得意，回头我让子琰帮我找回场子。”
“子琰会玩这个？”汤正阳有点意外。
吴旭东乐了：“她可是全能，什么不会？”
“打毛衣就不会。”汤正阳不客气的拆穿了弟弟吹的牛皮。
吴旭东无话可说：“那个她确实不会。谁也没规定女同志一定要学会打毛衣啊。”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汤正阳不想欺负自己的小弟了，干脆换了个地方，“走，打两把街机。”
很好，吴旭东又被压着打了。
他不玩了：“没意思，你自己玩吧。”
“好好好，是我不好，知道你忙，没时间。那要不，咱们去钓鱼？”汤正阳琢磨了大半天，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吴旭东没有反对，他会下河摸鱼，四舍五入，那不就是会钓鱼？
结果……
他哥的水桶满了，他的除了水还是水。
干脆，趁着他哥没注意，偷了一条扔自己桶里。
汤正阳装作没听见，怎么办呢，自己的小弟，惯着吧。
小旭也是当爸爸的人了，要面子的。
最后兄弟俩在暮色中提着两个水桶回了家。
打开家门，米饭便扑上来告状：“呜呜呜，爸爸，叔叔，姐姐不跟我玩。”
汤正阳赶紧把水桶放下，抱起这小子，问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要不然阿澈肯定会惯着他的，不可能不跟他玩。
米饭低下头，嗫嚅道：“我把姐姐的头花剪坏了。”
他不是故意的，呜呜，他以为那是什么花花，剪下来想送给姐姐的。
汤正阳哭笑不得，把米饭放下，去阿澈房间看了眼。
好家伙，一大把头花，都成了头绳和花花。
损失还真不小。
赶紧抱起阿澈：“走，大伯给你买新的去。不带米饭。”
米饭急了，小腿儿吧嗒吧嗒跟上：“我也要去！”
“不带你。”汤正阳是做伯伯的，当然要给侄女儿撑腰。
至于自家的混小子嘛，是要学点教训，不惯着。
米饭咧嘴就哭。
最后没办法，叔叔抱着他，跟上，一起。
半个月后，拆迁公示贴了出来。
冒长城气得鼻子冒烟，找到了吴旭东的公司，要他给个说法。
第119章 闝（piao）客（二更）
吴旭东很忙，没空听他废话，直接把他晾在了接待室，一下午都没过来。
冒长城气得不轻，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事，毕竟这里头有的员工，跟他单位同事是亲属关系。
到时候不知道怎么笑话他呢，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等到夜上浓妆，等到整个公司只剩最顶层还亮着灯，吴旭东都没有过来。
冒长城饿了，出了接待室，到处转了转。
路过一间会议室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是一扇磨砂玻璃门，只能看到里面有模糊的人影，看不清到底谁在里面。
门上还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使用中，勿扰”。
他怀疑吴旭东就在里头，肯定是假借开会的名义躲着他。
犹豫片刻，他把门给推开了。
正在开会的毛文秀抬头看了他一眼，蹙眉道：“谁啊？冒冒失失的，找你们部门经理过来。”
冒长城没理，扫了两圈，没找到吴旭东，只好走了。
毛文秀却不肯放过他，追了出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没看公司规定吗？禁止闯入使用中的会议室！你到底哪个部门的，扣你这个月奖金！”
冒长城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现在又被一个陌生女人刁难，气得他立马搡开了毛文秀。
毛文秀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上门框，疼得她嘶了一声。
她这几年晋升顺利，已经成了部门经理，在公司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她很生气，却也明白自己碰上了硬茬，不能硬碰硬。
只得冷下脸来，眯眼打量着这个粗鲁的男人：“说吧，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保安？”
“神经病！”冒长城不屑的翻了白眼，转身要走。
没想到一扭头，就撞到了吴旭东眼前。
吴旭东怀里抱着孩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公司发疯？”
“吴总，你到底去哪儿了？”冒长城赶紧赔笑脸，“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着急找你吗？”
吴旭东没有理他，冲毛文秀抬了抬下巴，让她忙自己的去。
毛文秀揉了揉撞疼的后背，准备退场。
吴旭东叫住她：“背上怎么了？”
“他推我，撞疼了。”这要是别的事，毛文秀不会小题大做，可是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瞧着不是个善茬，她不介意帮往吴总放大一下。
吴旭东沉默地看着冒长城。
要是个识相的，赶紧道歉，他还能网开一面。
可惜冒长城现在满脑子都是拆迁的事，送到面前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了。
他梗着脖子狡辩：“是她拉拉扯扯的，我可没有故意把她怎么样。”
“冒长城，你真不是个男人。”吴旭东看了看手表：“小毛你去忙你的，我来处理。”
毛文秀明白，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陌生男人扯皮的声音，毛文秀觉得恶心，也不知道吴总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的。
只怕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走。
她赶紧把剩下的事交代完，离开会议室，等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一门之隔的地方，吴旭东正在陪阿澈玩变形金刚，冒长城站在一旁，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车轱辘话。
他有多无辜，有多不容易，他只是年轻，不谙世事，他真的好可怜，现在只能租房子住。
吴旭东在旁边架了录像机，冒长城这个白痴根本没有注意到。
依旧在卖惨，唾沫横飞，错的都是别人。
吴旭东忽然问他：“跟我有关系吗？”
“……你就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你就把拆迁款还我呗，你也不差钱啊。实在不行，你可以扣掉你买房的钱，或者再不行，剩下的你我五五分也好啊。”冒长城想钱想疯了。
吴旭东问他：“去国营商场买过东西吗？”
“买过啊。”冒长城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吴旭东嗤笑：“柜台上会写什么？”
“离柜概不……”冒长城沉默了。
离柜概不负责。
他明白吴旭东的意思，可是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啊。
他还是不服气：“吴总，上次我问你，你说你把房子卖了，现在公示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你这不是耍我玩儿吗？”
“这谁料到？中介约好了买家，结果买家家里人出事，急等着用钱，所以爽约了，我有什么办法？再说这房子，当初可是你上赶着要卖给我的吧？”吴旭东快被他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长见识了。
冒长城承认：“是，当初是我求着你买的，可我那是为了拿钱给那两个女人。而她们之所以问我要钱，还不是因为你向着丁俐俐？要不是你让我赔偿她们，这房子我能卖给你吗？你得对我负责！”
吴旭东服了，就这种脑子被下半身控制的弱智，读了大学也是白搭。
他问道：“我叫你赔偿她们，那我叫你脚踏两只船了？”
“那倒没有。”冒长城还不至于连这个也推在吴旭东身上，只是强调，“是我同学太热情了，我没能抵挡得了诱惑。”
吴旭东气笑了：“那么，是我让你把两个女人都弄怀孕的？”
“也没有。我只是不小心，明明算了安全期……”冒长城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吴旭东不说话了，免得情绪上头，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污染了阿澈的耳朵。
冒长城还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继续开火：“你心虚是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边要拆迁了？故意的？你要是当时直接借我六万块钱就没这么多事儿了，我又不是还不起。”
“我没事闲的还要调查你住在哪个小区？买的房子会不会拆迁？你脑子怎么长的？有那功夫我为什么不在你们小区多买几套？”吴旭东生气了，看看手表，不早了。
颜青他们已经带着托儿所的孩子回去了。
他也该回老丈人那去了，这两天周子琰下水去了，不回大院。
他直接起身，下了逐客令：“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走出去。”
冒长城气炸了，吼道：“你也太贪心了！一百多万的拆迁款，还能得一套安置房，你就不能分我一点儿吗！我还纳闷儿呢，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却只帮着丁俐俐说话，你早就在算计我了是不是？”
吴旭东冷笑道：“那天晚上可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我去调解的，现在赖在我身上？回头我会找你大哥反应情况的，你现在就给我滚！”
既然这种人说不通，那就直接叫保安。
冒长城被两个保安架了出去，离开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的，诅咒吴旭东不得好死。
吴旭东结束了拍摄，直接叫来楚劲雄：“给我找人把里面的录像刻成光碟，我要拿给他哥看看。”
“光是这样估计还治不了他。”楚劲雄肯定向着自己的铁哥们的，他想了想，道，“接下来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不准做违法乱纪的事。”吴旭东提醒了一下。
楚劲雄笑了：“放心，不会的。”
楚劲雄走后，毛文秀过来敲了敲门：“吴总——”
“进。”
“吴总，需要我做什么吗？”毛文秀站在桌子前，毕恭毕敬的。
吴旭东让她坐：“不用，楚经理去处理了。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帮帮忙。”毛文秀坐下，看了眼旁边的阿澈。
真好，天天都能跟自己爸爸腻歪在一起，这孩子的童年得有多幸福啊。
她很羡慕，笑着问道：“周姐很忙吧？”
“嗯。”吴旭东大概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接说道，“周子琛在读研究生，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了。”
“我不是来问他的……”毛文秀红着脸，移开视线，“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知道。”
毕竟门不当户不对的。
而且，如果真有可能的话，周子琛在公司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发展起来了。
现在这个结果，其实早就是她猜到的。
她并不觉得遗憾，人生，并不是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正常。
她看了看手表，不早了，起身道：“那我回去了，需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说的，咱们好歹是校友，别客气。”
“嗯，谢谢。”吴旭东犹豫了一下，问道，“需要帮你介绍对象吗？”
“吴总看上的，肯定是很可靠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毛文秀笑笑，转身离去。
*
楚劲雄总觉得冒长城有点不对劲。
可能是缺钱缺狠了。
可是冒长城明明有工作啊，还是国营的大厂呢，直属工业部的。
就算现在出现了下岗潮，但是冒长城的单位是不会有什么大动荡的。
那说明什么呢？
说明冒长城有什么烧钱的爱好。
楚劲雄一琢磨，找了个私家侦探，专门跟踪冒长城。
原来这货被两个女朋友惯坏了，不甘寂寞得很。
现在没有了稳定的伴侣关系供他解决生理需求，晚上他会去非法场所消费。
怪不得上蹿下跳地来要钱。
几天后，一个牛皮纸信封送到了冒长征的家里。
他把信封拆开，看到照片上不堪入目的画面，差点气晕过去。
第二天就请了假，赶到冒长城的单位，收拾他。
兄弟俩一起回了出租房。
冒长征把照片甩在了茶几上：“说吧，你是不是嫌你的饭碗太稳定了？居然敢去闝（piao）？”
冒长城都傻眼了，拿起照片，怪叫道：“哥，你跟踪我？”
“我吃饱了饭撑的我跟踪你！”冒长征一巴掌糊了上去，“你这个二百五！你在单位得罪谁了？”
“我没有啊，我……”冒长城思来想去，只想到自己跟吴旭东的龃龉，斩钉截铁道，“肯定是吴旭东干的！”
冒长征沉默，想起自己收到的光盘，再想想里面的对话内容，简直头都要炸了。
不过他不想让这个二五弟弟知道光盘的事，只能靠他的兄长权威，压一压这个蠢材。
“不可能是吴旭东，他没空。你肯定是得罪单位同事了。我警告你，你那可是国企，直属工业部的，铁饭碗！你要是把这工作作没了，你就等死吧你！”
冒长城哭了：“那我怎么办？我现在没了房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等你染上脏病，你不光没了房子，你连身体也没了。”冒长征不是糊涂的人，他这个弟弟就是被他老子娘惯坏了。
但凡当初听他的，别考了，送到部队来历练历练，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气得点了根烟：“你跟我写保证书，只要你不再乱来，我找朋友带你做点赚钱的副业。”
“真的？”冒长城擦了擦眼泪，“我写。”
几分钟后，冒长征拿着保证书，冷笑道：“不够，还得跟我保证，不会再去找吴旭东的麻烦了。人家帮了你几次的忙了？高考之前闹事，是他帮的，丁家要送你坐牢，也是他帮的。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敢去他公司闹？别怪做哥哥的没有提醒你，你这么下去，迟早自掘坟墓。”
冒长城委屈死了，没想到连亲哥哥都不肯帮他。
气鼓鼓的重新写了份保证书，却又被要求誊抄几份。
他也不知道要这么多做什么，只得照做。
半个小时后，冒长征终于满意了，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不客气地提醒了一下：“记住了，自己做错事，就要自己承担，别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除了爸妈，没人会惯着你。”
冒长城哪里听得进去，现在不过是看在哥哥愿意找人带他挣钱的份上，消停一会儿。
冒长征也是了解他的，知道这祸害维持不了多久。
总之，他尽力了。
起身道：“好好上班，别再闝了。赚钱的事等我消息。”
冒长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当天晚上，还是没忍住，找同事借了一百块钱，摸去了烟花柳巷。
楚劲雄让侦探跟着他呢，直接报了警。
冒长征夜里接到电话，让他去派出所领人，整个人都傻了。
第120章 断亲
冒长征交了罚款，把冒长城领了回去。
他不理解：“你到底想干什么？工作不想要了？就这么管不住下半身？”
“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倒是有老婆，天天不愁。”冒长城还委屈上了。
他一个年轻男人，有需求不是挺正常的吗？
他又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违背妇女意愿。
一个拿钱，一个获得服务，你情我愿。
他甚至狡辩道：“再说了，干这行的女人，不都是家里缺钱，又没有一技之长才这样的。要是没了我这样的人，她们上哪里挣钱去？”
“你踏马的违法还有理了？你还成救世主了是吧！”冒长征都要气死了！
他真不想再认这个弟弟了，整天给他添乱！
还会歪曲事实呢！
明明是有买才有卖！
就跟人贩子一样，那是有了买家的需求，才会有人卖孩子，才会催生人贩子这个中间商！
同样，是有一大群像他弟弟这样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才有女人投其所好，出卖身体。
有的也许是生活所迫，有的也许以为这样可以挣快钱。
总之，这不还是男人不检点滋生出来的行当吗！
不管任何问题都要追本溯源，才能彻底解决。
所以，要是这群男人都老老实实的，哪有女人出来卖？
再说了，别人卖，冒长城就买，还不是说明冒长城是个色令智昏的二百五。
冒长征真的，快到极限了。
他看着继续狡辩的弟弟，不禁生出断绝关系的念头。
这个弟弟，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啊！
今后他动不动被请来赎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他的老脸又往哪儿搁？
而且他不要养孩子吗？罚金可不少啊！
思来想去，他还是狠狠心，准备撒手：“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擦屁股，从今往后，你发财也好，落魄也好，别来找我！我只是你哥，不是你的老子娘！有事你找他们去！”
说罢，冒长征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隔了两天，警察又给他打电话，他让他老婆接的。
他老婆直接撒谎：“对不起警察同志，我爱人执行任务去了，没空。”
“那你来吧。”
“我没空啊，家里三个孩子呢，就我一个人照顾根本脱不开身。警察同志，我公婆在家呢，我把电话给你。”叶嫂子报了个号码，把这事踢开了。
冒长征气得不轻，去走廊抽烟。
再来几次，那小子的工作肯定得黄！
他还是省省吧，不找朋友帮忙带弟弟做买卖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叶嫂子哄几个孩子睡了觉，出来宽慰了几句：“别气了，又不是咱儿子，以后不管就是了。”
“我听人说，你最近遇到小吴都不跟人说话？”冒长征还是拎得清的，那天调解的时候他虽然不在场，但是出完任务回来，他是找别人核实过的。
他没有只相信他老婆的一面之辞。
所以，他老婆现在为了冒长城的事跟人吴旭东不说话，没有意义嘛不是？
何必呢？
人老婆级别还比他高，他这都多少年没挪窝了，望尘莫及啊。
叶嫂子尴尬地笑了笑：“啊……嗯……是我不好，气头上，就……”
“以后别这么幼稚了，人家公司做得那么大，老婆也比我能耐，不说上赶着巴结他们吧，起码也不要得罪他们，你说呢？”冒长征劝了劝。
叶嫂子点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买菜，特地绕道六号楼，想看看吴旭东在不在。
可惜了，人家老婆出任务去了，最近都不回家。
叶嫂子只好去楼道里跟其他几家聊了会。
曹景润正在家里喂孩子吃饭，他在岛上开了个杂货店，等会带孩子一起过去。
叶嫂子进来闲聊，随口问道：“怎么没送孩子去小吴那个托儿所？”
“孩子太小了，不太会自己吃饭，我不放心。”曹景润笑笑，继续一勺一勺地喂。
叶嫂子好心提醒：“孩子也两岁多了吧，该让她自己练练了，要不然养成依赖性，以后都要你喂。我家金豆小时候就是的，我花了好几年才给他纠正过来。”
曹景润不高兴，他就这一个宝贝孩子，他愿意喂，她管得着吗？
再说了，谁说他不让孩子练习了，那不是看孩子弄了一身才帮忙的吗？
要不然衣服脏了还得他洗，整天啥也别干了，就洗衣服吧。
他没说话，继续喂。
叶嫂子讪讪的，起身离开了。
又去冯薇家，今天冯薇休息，不过颜青跟孩子不休息，去城里上学了。
所以冯薇就一个人在家。
正在呼呼大睡。
叶嫂子只好又去了别人家转转。
发现李二蛋生病了没有去上学，李七海正在给李二蛋敷毛巾。
叶嫂子帮了把手：“呦，二蛋这是怎么了？”
“跟同学在海滩打架，呛水了，一直发烧。”李七海是个打渔的，医学常识基本为零。
他以为孩子只是跟同学翻滚到海水里受了寒气。
叶嫂子倒是懂一点，赶紧催促道：“哎呀，那赶紧送医院啊！别是肺部感染了，再拖下去拖成肺炎就不好了。”
李七海翻了个白眼：“大惊小怪。我又不是不会养孩子，发个烧就去医院的话，早就一穷二白了。”
没办法，这些年计划生育，孩子都成了宝贝，儿科的费用也水涨船高，他才不去花那冤枉钱。
叶嫂子气笑了：“行，狗咬吕洞宾，等你孩子真成肺炎了你就哭吧！”
李七海觉得她乌鸦嘴，骂道：“我哭不哭你管不着，倒是你那个小叔子，天天被警察抓，小心把你家老冒的好名声都给败光了！”
叶嫂子急了，不知道谁嚼的舌头，问道：“谁跟你的说的？怎么这么恶心呢！长舌头，就该给他割了！”
“这还用人说吗？这岛上多少人白天去城里上班？路过派出所门口不就看到了？”李七海不屑地撇撇嘴。
也不知道冒长征怎么有这么个弟弟，道德败坏。
叶嫂子说不过他，气得一跺脚，走了。
李七海继续给孩子敷毛巾。
一直到后半夜，孩子烧迷糊了，开始说胡话，说自己要死了，还看到了黑白无常，这才吓得李七海抱着孩子去了医院。
可是岛上的医院规模太小，只能处理一些小问题，就连家属和女兵产检都是去城里的军医院。
李七海只好转院。
大半夜的，又没有公交车，打出租的话，也没有车来。
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在路边的电话亭投了一个钢镚儿，给吴旭东打了个电话。
吴旭东哈欠连天的，开着桑塔纳过来，送他和孩子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李七海一摸口袋，哎呦，太着急了，忘带钱了。
吴旭东二话不说，掏了两千给他：“你先去缴费，我再回去拿点儿。”
他没想到这么严重，随手抓了一把现金，没数。
李七海感激不已，赶紧去了收费窗口，一问，傻眼了，要五千多。
他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发烧吗？要这么多钱？”
“你没看病历吗？你儿子肺部严重感染，已经脓肿了，需要做手术清理，还要吸氧，打营养针，说不定还要上吸氧机，五千只是基础费用，你最好准备三万以上吧，还有，你儿子有心肾衰竭的风险，请你做好救不回来的准备。”
李七海整个人都吓傻了，直接瘫软在地上。
吴旭东再次赶来的时候，李七海还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呢。
吴旭东赶紧扶他起来：“怎么了这是？”
“怪不得二蛋说他快死了，我为了省那三瓜俩枣，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不是人啊，我是个畜牲！”李七海嚎啕大哭起来，一下一下扇自己的大嘴巴子。
那种懊悔又无助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忍心责怪他什么。
吴旭东捡起地上的病历本和缴费单，去窗口交钱：“多少？”
“可能需要三万左右，先交五千。”
吴旭东直接掏出银行卡：“刷卡，三万，用不完再退给我。”
收费的工作人员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信用卡不行。”
吴旭东还是把卡递了过去：“储蓄卡。”
女人盯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好帅。
又帅，又有钱，还有爱心，啧。
也不知道结婚没有。
不过她脸皮薄，没问，只是移开视线，赶紧操作。
吴旭东交完费，扶着李七海去手术室门口等着。
一直到天亮，门都没有打开。
吴旭东赶紧给老丈人去了个电话：“爸，我这边暂时走不开，阿澈——”
“阿澈我送，你忙你的。”老周起来了，已经给阿澈做好了早饭。
吴旭东松了口气：“谢谢爸。”
“一家人，别总谢来谢去的。挂了。”老周陪阿澈吃饭去。
阿澈难得睁开眼看不到爸爸，还挺郁闷的。
撅着小嘴，不高兴：“姥爷，我爸爸呢？”
“爸爸送二蛋去医院了。”老周把鸡蛋羹推到孩子面前，还有一盘桂花糕，两个肉包子，一碗小米粥，一碟子炒花生米。
这些阿澈都能吃完。
饭量惊人。
阿澈拿起桂花糕，塞到姥爷嘴里，孝顺得不得了。
吃完擦擦嘴，抹上雪花膏，香香的去学校咯。
晚上放学，终于看到了爸爸。
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的。
阿澈放下小书包，扑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脖子：“怎么了爸爸？是不是二蛋没了？”
“你怎么知道？”吴旭东惊了。
阿澈亲了亲爸爸的额头：“猜的。”
爸爸难得流露出那种哀伤的表情。
即便二蛋很招人嫌，整个六号楼的人都讨厌他，可那毕竟是一个年轻的生命。
爸爸会难过再正常不过了。
她拉着爸爸的手，安慰道：“爸爸放心，我不会跟同学打架的，我也不会往海水里滚，我要是不舒服，一定又哭又闹让爸爸第一时间带我去医院。我会好好的，不让爸爸担心。”
“阿澈真好。”吴旭东搂住女儿的小肩膀，亲了亲她的额头，“去写作业吧，爸爸吃点东西。”
“吃颗糖！”阿澈掏了掏裤兜，“老师给的！我做的手工作业得了第一名，这是奖品！”
吴旭东接过被女儿捂热的大白兔奶糖，剥开后丢进嘴里：“爸爸好多了，谢谢宝贝！”
“那我去写作业啦！”阿澈一蹦一跳地回了自己房间。
几天后吴旭东带着阿澈出席了二蛋的丧礼。
丧礼结束，李七海便被他老丈人罚跪在孩子灵前，老头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皮鞭，要这个女婿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