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会被许应季报复,未来一片灰暗,林千韵肩膀一垮,眉眼耸拉下来。
不用挣扎,她肯定斗不过他。
别的不说,就今晚她能参加晚宴的人脉就来自许应季,否则她连邀请函都拿不到,林千韵还不至于笨到在这种关键时刻揭穿他的“报复式体贴”。
他要报复就报复吧,搞钱要紧。
要搞到钱,就要先打响品牌。
而打响品牌第一步,就是找到一块影响力强大的活招牌。
林千韵相信自己的审美,但再明亮的珍珠一直被搁置角落也会蒙尘,她急需让珍珠发光发亮,迅速提现出价值,就要开辟一条捷径将珍珠从角落运送出去。
这条捷径就是许应季。
摆在面前有捷径不走,偏要去绕弯路,也太对不起她这些天被许应季折腾到半夜流过的汗水。
冲动了。
林千韵自我检讨。
“我的意思是,”她恢复惯用的虚伪笑容:“晚宴应酬太累,我睡姿不怎么好,会影响你睡眠质量。”
她的睡姿何止是“不怎么好”。
不过林千韵突然示弱,必定是有事相求。
许应季没接话,默默将碗筷从洗碗机取出,再一只只归位,而后拧开水龙头冲洗手指。
哪怕是处理这种鸡毛蒜皮家务事,他也能做到不急不缓,优雅自若,林千韵由衷佩服他的好耐心。
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厚起脸皮自己往下接:“听说费琳也收到了邀请?我记得你跟她关系还可以?”林千韵试探道。
许应季低头,用纸巾一根根擦拭手指。
林千韵联想到某些时刻,做完前戏,他也这样……
洗个手而已,他搞得这么欲干什么!林千韵咽了咽口水。
“还不错。”
许应季淡淡瞥向她,明知故问:“怎么?”
林千韵接过他用完的纸,团成一团帮他扔进垃圾桶,踮起脚尖,两条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扬脸撒娇:“她是我的童年偶像,我想请她吃个饭。”
虽然年过四十,但费琳仍是“高级优雅”的代名词,时尚界的宠儿,她刚订完婚,婚礼计划在明年春天举行,稳坐国民女神宝座十几年,她的婚礼必定轰动。如果能说服费琳在婚礼上佩戴她设计的珠宝,她的品牌热度就会迅速飙升。
“只是追星?”许应季眉梢微扬。
“对呀。”林千韵无辜地眨着眼睛,歪起脑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像我这种没追求的小笨蛋,除了追星,难不成还能利用人际关系搞事业呀。”
许应季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可以。”
这么好说话??
男人果然喜欢被夸被哄,连许应季这种高智商也不例外!
“谢谢老公,老公对我真好。”林千韵再接再厉。
“今晚跟我睡么。”许应季低声问。
“当然!我们是夫妻,哪有分居的道理。”林千韵仿佛失忆一般打破自己的规则,变脸飞快:“我今晚要是睡姿不好影响到你,你就把我绑起来。”
“你确定?”许应季看她的眼神变得缱绻。
林千韵有些莫名,突然想起醉酒那晚许应季就是用领带绑住她的手,然后……
“你好烦!”
她松开他,转身跑走。
*
到举行晚宴的酒店门口时,林千韵挽起许应季的手,小声询问:“你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毕竟上次晚宴她的假孕事件让许应季这个“当爹的”在长辈面前很被动。
他大概已经留下阴影,林千韵心想。
“以后少给人做汤。”许应季却只交代。
林千韵愕然,他居然会关心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难道许应季变善良了?
低头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许应季又补了句:“在家可以。”
以为是吐槽她厨艺拿不出手,林千韵没放在心上:“不做不做。”说完,她确认了一遍:“你要交代我的就这个,没别的了?”
“比如?”许应季侧头,眼睫一垂,落在林千韵的小腹上:“你准备怀二胎?”
“……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惹的呀。”林千韵噘着嘴撇开脸,想起来就有些生气,不过今晚这种规格的宴会要么是年消费八位数的富婆,要么就是受邀的一线明星,贺菲云还不够格被邀请。
许应季带着她走进酒店宴会大厅。
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是法国知名奢侈品牌的大老板,许应季跟他关系不错,林千韵没有晚宴的邀请函,但跟着许应季可以刷脸进。
许应季一到,立刻有一群人簇拥上来:“许先生,好久不见。这位美女是?”
“我太太,林千韵。”
许应季搂过林千韵的腰,把她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呀,原来是许太太,难怪气质这么出众。”
许应季:“过奖。”
林千韵跟着许应季“出演”过很多场家宴的恩爱夫妻,这种商务局还是头一回,她今晚穿着一条刺绣开衩小旗袍,肩上松松垮垮搭条真丝披肩,她骨骼小,丰腴一些反而娇媚动人。这种场合除了有代言在身的明星,基本不会穿戴可以估价的珠宝服饰,阔太贵公子们喜欢戴翡翠,林千韵也戴的自己设计的翡翠,温润的珍珠玉耳坠恰到好处压住她的过分张扬,她盘起了黑发,气质被白玉簪子锢得温柔娇妍,连内扣在脸颊边的刘海都乖俏甜美。
许应季站在她身边,矜贵冷欲,两人说不出的般配。
远处自助区,目睹这对美人的许镜轩咬牙切齿,就不过去打招呼。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梁遇哥实诚!
“难怪那阵子我哥老问我游戏相关,搞半天是为了陪千韵妹妹玩。”许镜轩跟母亲吐槽。
“瞎喊什么,千韵是你嫂子,别一口一个妹妹的,没大没小。”
“她本来就比我小,叫声儿妹咋了?再说了,我哥跟千韵妹妹是联姻,指不定哪天就换人了,嫂子是暂时的,妹妹才是永久的。”
“你小点声。”许雅灵气到翻白眼:“让你哥听见你就完了。你哥对千韵不是那样的心思,你不懂。”
许镜轩正在被蒙蔽的气头上,他以为从小到大他哥跟他天下第一好,什么秘密都会告诉他,没想到全世界都知道这事了,就他还被蒙在鼓里。他哥搞网恋这事儿还是梁遇哥告诉他的!
同样都是哥,他觉得梁遇更靠谱。
“什么心思能骗她二十万?我哥他一公司老总,骗千韵一个女大学生二十万,这能叫真爱?”
“……有这事儿?”许雅灵错愕一瞬,说:“兴许是你哥逗她玩的。”
许镜轩从裤兜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那您逗我一个?”
“滚远点!”
许镜轩盯着远处的林千韵,给梁遇发微信:“为了不辜负雄叔对我的栽培,我决定帮千韵妹妹换个真正爱她的妹夫。”
“瞎添乱,小心被你哥打死。”许雅灵懒得管他,端着红酒杯走向人群。
“千韵,今晚这身儿旗袍真漂亮。”
看到走过来的许雅灵,林千韵露出笑容:“姑姑也在,您这身旗袍也很美。”
“老了,不如你们年轻小姑娘水灵。”许雅灵说:“对了,你还没跟费琳见过吧?”
“还没呢,我等姑姑引荐。”林千韵知道费琳跟许雅灵是闺蜜,关系自是不用多说,早知道她来,就不用那么狗腿哄许应季半天了。
原本搭在腕上那只手抽走,许应季低头,淡淡瞥了一tຊ眼。
林千韵假装看不见他的疑惑表情。
许雅灵笑道:“应季是她新电影的投资人,你是他太太,不用等我引荐,她就会主动来找你表示感谢。”
还有这层关系在里头!?
林千韵挪动步子靠近许应季,抬手,不动声色重新挽起他的手,脑袋往他肩上偏移,姿态亲昵地埋怨:“这么熟,也不跟我说一声。”
“应季。”费琳领着未婚夫走过来:“好久不见。”她用德语向未婚夫介绍许应季跟林千韵。
林千韵第一次见到她真人,比荧幕上更美:“你好。”她开心地打招呼。
“千韵,很高兴认识你。”
林千韵:“您知道我?”
“当然。”费琳露出友善的微笑,扬扬眉看一眼林千韵的小腹:“你很漂亮,也很幽默,跟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我喜欢现在这样真实生动的你。”
“谢谢。”林千韵笑得眉眼弯弯:“听说您和先生即将完婚,恭喜呀,我正好——”
“费前辈!”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打断了林千韵自荐。
这女人林千韵认识,是贺菲云的堂姐章知薇,在一家意大利品牌做珠宝设计,没有引荐就上来攀谈很不礼貌,她这么心急,应该是想抢费琳婚礼的赞助。
“你是?”费琳礼貌询问。
“我姓张,这是我的名片。”
林千韵内心警铃大作。
这要让她捷足先登了还得了!良好的修养让她无法打断别人交谈,只能安静等待。
“好的。”费琳将名片递给助理,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转头看向林千韵,示意她继续说。
“是这样的前辈,”章知薇看了眼林千韵,抢先一步开口:“我觉得您的气质跟我们品牌非常接近,想免费为您和先生提供婚礼所需钻戒。哦我们会为您量身定制,不需要归还,您看……”
“抱歉。”费琳说:“我先生的母亲是华裔,喜欢传统的中式婚礼,为我们婚礼定制的也都是中式礼服,用不上钻石。”
章知薇:“中式我们也可以,尤其是翡翠首饰……”
“不好意思,翡翠首饰应季已经帮我定制了一套。”费琳说。
林千韵表情疑惑,扬脸看许应季。
“能问问是在哪家品牌定制的吗?”章知薇缓声,谦虚询问。
费琳说:“是他妻子千韵的珠宝行。”
林千韵怔住。
“我没记错的话,前辈您的婚礼会在中德两国分别举行,您看,不如让我们两家合作,一起为您定制,中西结合嘛,你也可以更随意的搭配。”
“这不太合适吧?”费琳看向许应季。
既然她能这么说,必然也是有想法。
“无妨。”许应季大度道:“章小姐这么有心,不如说说你的设计理念,让琳姨对比择优。”
“这……可以吗?”费琳的未婚夫喜欢章知薇她们品牌,她有些心动,但还是客套了一句。
“这是琳姨您的婚礼,能挑到喜欢的首饰重要。”许应季侧头询问:“千韵,你觉得呢?”
林千韵觉得他说的没错。
虽然她很想打响品牌,但这是费琳自己的婚礼,选择心仪的首饰更重要:“没问题。”
对待婚礼费琳也很慎重:“楼上有会议室,我们上去谈?”
“好。”
几人上楼。
林千韵是有备而来,章知薇肯定也不会空手,几个月前她就在设计筹划,针对性比林千韵更强。
两人都拿出了初步构思的图稿。
但章知薇只能说出流行趋势,以当季新款为噱头,而林千韵脱口就说出设计理念及材质,专业知识储备丰富。有些资质不用过多交流,从一个不经意小细节就能推断。
两人还没比完,费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林千韵一开始不知道是为费琳设计,但她观察到费琳的一些特征,发现她的皮肤容易过敏,灵机一动增加了材质这些小细节。
“抱歉章小姐,我更喜欢千韵设计这套,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章知薇保持着微笑,言语却暗讽:“是因为许总吗?也是,毕竟是他先开的口,以二位的交情,不帮忙确实不太好。那就不打扰您啦,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章小姐这是什么话?”费琳有些生气:“是应季公平公正,提出给你一次机会,我才会浪费时间坐在这里听你背诵课本,真如你所说的,我刚才在大厅就能拒绝你。另外,刚才千韵正在同我讲话,章小姐你冒然打断她,理所当然占用她同我的交谈时间,如此大意,我不认为你这样急躁的性格能够设计出什么优雅的作品!请你马上离开。”
章知薇十分难堪,刚出门就被保安请了出去。
“我不该贪心。”费琳说:“我会在婚礼上全程佩戴千韵赞助的珠宝。”
许应季的大度,林千韵的修养,都让她十分欣赏。
这意思是除了许应季送那对镯子,还能免费替她做宣传!?
林千韵控制住拼命往上扬的嘴角:“理解,终身大事,每个人都很谨慎,我跟我老公结婚也换过好几位婚纱设计师。”
从会议室下来的电梯间里,林千韵时不时瞥向许应季。
难怪祝菲下单的要求跟费琳气质那么接近,规格还那么高,原来是帮许应季的忙,代为消费。
她的目光太直接,许应季有所察觉,转过脸来:“看什么?”
“看你做好事不留名呀许总。”林千韵转身背朝墙壁,拉起许应季的手圈到腰上,让他抱着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扬脸媚眼如丝:“找同学代下单帮费琳定制婚礼首饰,自掏腰包替我做免费的广告。”她嘴唇贴在许应季耳畔,轻声细语:“对我这么好,许总,你是不是暗恋我呀?”
许应季掌住她腰,眼睫微垂:“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爱死我了。”林千韵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应季捏住她的脸颊:“耍流氓?”
“这才哪到哪,姐姐会玩的还多着呢。”林千韵臭不要脸完,又正经地问了句:“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定制?”
许应季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你喜欢坐地起价,杀熟,我怕你偷工减料。”
林千韵:“?”
第32章
“这儿熟人很多。”许应季侧头瞥一眼大厅方向,提醒林千韵:“不要对我做出不雅举动,姐姐。”
“……”
不等她开口,他转身:“走了,去跟你老师打个招呼。”
许应季就是想帮她!
他就是为了支持她,还不承认。
林千韵得意地跟上。
回到大厅,林千韵同老师叙旧,许应季则是被不断上来攀谈的精英人士簇拥。私下里他言语淡漠,却又能在名流圈游刃有余,刻在骨子里的矜贵让他自带养尊处优的松弛感,任何时候看他都冷静从容。
林千韵心想,这样高冷的一个人,当年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会认为他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察觉到她的视线,许应季侧过脸来,远远地与她对视,四目相接,林千韵触电似地心脏一颤。
她清清嗓子,若无其事撇开脸,继续跟老师聊天。
许应季却没有马上移开视线。
他穿着正装,从皮鞋到发丝皆是一丝不苟,矜冷又随性,捏着高脚杯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眼里却只有她一人,且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柔情与宠溺。
他若不想“秀”,没人看得出来。
许应季带林千韵高调出席这种场合,又明目张胆秀恩爱,没人会傻到让她坐冷板凳。
“陈教授好像是许太太的老师?”边上一位老总察言观色,适时送人情:“真是名师出高徒。”
“许太太很有天赋,一毕业就创立大名鼎鼎的珠宝品牌,我太太一听说就预定了套翡翠,准备送给我母亲收藏。”
许应季唇角微弯,淡笑着举杯:“感谢。”
今晚的主办方大老板是许应季的朋友,很多行业许氏集团都有涉猎,只是许应季从来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今晚能来必然是有合作,不是谁都有那个实力跟历史悠久的国际大牌合作,在场能让他敬酒的人不多。
边上的老总立刻附和:“还是王太太有先见之明,我家那位最近忙着布置秀场,回国后才找许太太定制,生意太好,要排单到明年。”
林千韵的工作室规模小,人手不够,原材料缺乏,可不得排到明年,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有许应季在背后砸钱哄老婆,又有年度最具影tຊ响力的商界女性许雅灵以及陈鸣映教授在时尚圈的人脉,眼下哪怕规模再小,将来也一样有机会走向国际市场。
“这样啊?那我也得赶紧订一套。”
“老曾你别急,我还没排上号呢。”
……
感受到对面频频投来的注目礼,林千韵意识到,有人撑腰,哪怕你不在人群,也能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她如今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被高高捧起,许应季如果要报复她,只需要轻轻一推,她就会坠入深渊。
不能骄傲,禁止享受捧杀!
林千韵没有得意忘形,踏踏实实跟老师聊完工作室前景又去派发名片,趁着许应季给她下套铺网还能沾他的光,赶紧创造点属于自己的人脉。
许应季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很聪明,知道把握机会。
虽然她不需要这么努力。
发完名片,林千韵坐到休息区吃小蛋糕。
她坐在高脚凳上,手肘撑着桌台,百无聊赖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开衩旗袍裙摆贴着纤细小腿,随她无聊踢腿的动作性感地晃,白皙明艳的一张脸慵懒淡然,在灯光下美得惊人。今晚有好几位女明星在场竞争时尚资源,但林千韵身上名门千金独有的气质太明显,就算美人如云也很难被忽视。
“许太太。”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美人。
对方笑容甜美,林千韵一眼认出她这个招牌酒窝,是饰演最近热播那部大爆剧的女二号顾蓝浅。
虽然是女二,但她比女主人气还高,已经拿下好几个代言,今晚跟她竞争的还有另外两位资源很好的一线,她其实没什么胜算。
但她是第一个来找林千韵的。
“听说许先生这次是为了你才跟劳德家族合作,许先生对你真好。”顾蓝浅羡慕道。
有这回事?
林千韵完全不知道许应季跟这家品牌有合作,但顾蓝浅的经纪人肯定早就调查过,否则她不可能主动找她搭讪。
“挑选代言人许先生是有话语权的。”顾蓝浅笑道:“我觉得许太太你的气质就很合适呀,都不用挑了。”
马屁谁不爱听,林千韵笑弯眼:“谢谢,我觉得你比较适合。”这是真话。今晚在场几位女演员顾蓝浅最适合这家品牌发布的当季新品纯欲风。
“真的吗?”顾蓝浅惊喜道:“谢谢。”
林千韵知道她的用意,也知道童星出道的她这些年很努力,但一直被资本压着,有点心疼的笑了笑:“但我不能干涉我老公的工作,抱歉啊,帮不上你忙。”她不敢保证她的建议在许应季那能起到作用,不想给别人期待再落空。
当初老林缺钱林千韵打过很多借钱电话,那些客套的“帮你问问、等我通知”最后不了了之让她很难受,还不如直接拒绝爽快。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坐这怕你无聊,过来聊两句。”顾蓝浅冲一旁的朋友扬扬手:“那我过去啦,许太太,回见。”
“回见。”
目送顾蓝浅走远,林千韵脑袋一偏,正好看到许应季。
说来也怪,这么多人的场合,她就是能一眼精准找到许应季。他也是,每次林千韵望过去许应季都能发现。他们就跟在对方身上安装了定位系统似的,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彼此。
对视几秒,然后默契地移开视线。
林千韵觉得今晚的许应季有点养眼,忍不住再看过去。
许应季在专心听身边人说话,出于礼貌,这次没有刻意回头看她。
林千韵托腮,静静看着人群中矜冷禁欲的许应季,觉得他人前人后性格的极致反差别具一格。
想到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高智商贵公子每天披着马甲,扮演她的乖巧小奶狗哄她睡觉,对她的无理要求感到憋屈但又不得不冷静服从……
林千韵内心就生出一股扭曲的满足感。
许应季真是太戳她萌点了。
“哟,这不是我那跟我哥网恋被骗二十万还瞒着家里人的嫂子嘛。”许镜轩不知道打哪儿走过来,往凳子上一座,开始阴阳怪气。
“吃吗?”林千韵拿起一只巧克力蛋糕递给他。
“我哪配吃蛋糕。”许镜轩双手环胸,一脸傲娇样:“我一个被哥哥嫂嫂提防的陌生人,我就该被饿着。”
林千韵侧头,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他一圈,称赞:“你穿西装还蛮帅的。尤其是白色,有点像白马王子。”
“……是吧?”被夸舒服了,许镜轩憋着的那股闷气瞬间消失,挺起胸膛整理领带:“看来我挺适合穿白色。”
“的坐骑。”林千韵补充道。
“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儿吗?……不是,我怎么就成白马王子的坐骑了?”许镜轩不满道:“你是不是跟我哥亲嘴亲多了,咋也变毒舌了!”
“小白龙化成人形也很帅。”林千韵说。
许镜轩:“白龙马不是唐僧的坐骑吗?”
林千韵把巧克力蛋糕递给他:“都一个物种,化成人形长得差不多帅。”
“也是。”许镜轩接过蛋糕,算是接受了她的示好。
他坐下,瞅一眼妆容精致的林千韵:“你之前不是说能躺着绝对不卷的吗?咋也跟着出来应酬了?”
“那不是怕你哥报复我吗。”林千韵单手托腮,侧眸声音懒懒的向他透露:“这事儿我也是上礼拜刚知道,跟你就隔了两三天。”
“当真?”许镜轩大吃一惊:“你意思是,我哥披着马甲骗你网恋?”他着重强调那个“骗”字。
林千韵身子往后仰,朝人群探头悄悄瞥一眼正在跟几位老总谈话的许应季,确认他没注意到她,才缩回脑袋小声吐槽:“要不是我准备跟他离婚,估计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暴露。”老狐狸狡猾着呢!
“你跟他闹离婚,他为啥要暴露自己?”许镜轩放下小蛋糕,开始嗑瓜子。
林千韵:“……这事儿说来话长。”
许镜轩用心八卦:“长话短说?”
“太短懒得讲。”林千韵把自己试图找小奶狗的装逼话题略过。
许镜轩:“那现在你俩是个什么情况?”
“你哥估计准备报复我。”林千韵顿了顿,叹气:“我感觉他在捧杀我。”
“你意思他今晚带你来是想让你装个逼,回头等你骄傲自满了,再一脚给你蹬了,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许镜轩丢掉瓜子壳一摆手:“绝对不可能!”他语气笃定:“我哥不是这种人。”
“……你哪边的?”林千韵问。
“梁遇哥那边儿的。”许镜轩说:“但我讲话实事求是凭良心,我哥不是这种人。虽然我准备不认他了,这点信任都没有的哥不要也罢。”
林千韵抓重点:“他哪种人?”
“守男德的人。”许镜轩回答。
林千韵意兴盎然:“展开说说?”
“这些年我可最清楚,主动约他的女孩儿很多,甚至还有试图霸王硬上弓的,他愣是没从。”许镜轩表情嫌弃,但还是为许应季正名:“他不可能为了报复你而献身。”
林千韵:“……你就是这么得出的结论?”
许镜轩:“这是最精准有效的验证方式。”
林千韵脸颊微热,凑近他压低声音:“怎么睡我他还亏了?”
“那倒也不是,但他——”
“千韵。”
许应季走过来,嘴上喊着林千韵,目光却淡淡落在跟她脑袋差点凑到一起的许镜轩身上,语调凉飕飕:“你很闲?”这一句是对许镜轩说的。
血脉压制让许镜轩下意识忘掉刚才的黑化言论,立刻蹦起来,同林千韵拉开距离:“哥,你坐不?”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粘着嫂子。”许应季淡淡道。
“我找我妈去。”许镜轩忙不迭跑路,哪里还有刚才的傲娇德行。
林千韵也迅速滑下高脚凳,心虚地指指许镜轩跑路的方向:“……我也找姑姑去。”
手腕被许应季捉住:“去楼上跟冯先生打个招呼。”
“……我吗?”林千韵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许应季会引荐她跟冯先生见面。
冯德勍是一位非常神秘的隐形富豪,也是教科书级别的慈善企业家,鲜少出席这种场合。别说是单独会面,就算有张合影,也能成为在商界移动的镀金名片。
因为没点背景实力的人,不可能跟冯先生合上影。
这一刻林千韵有点不确定许应季的想法了。
哪有这么报仇的。
见她呆愣在原地,许应季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到桌台上,顺势牵起她的手:“不是要搞事业赚大钱,然后踹掉我吗?”他侧头,垂眼目光淡淡盯着她:“这就怕了?”
“我……没什么上进心,又笨又懒,你知道的。”林千韵以退为进。
“确实。”许应季转过脸去,tຊ侧脸冷俊:“所以必须带你走捷径,所谓笨鸟先飞。”
林千韵:“?”
笨鸟先飞是这么用的???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被我踹?”她问:“因为没被女人甩过,猎奇?”
许应季瞥她一眼:“没有吗?”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渣女。
“……”
林千韵被噎了一下,心虚不再说话。
冯德勍住在酒店顶层的套房,这次顺道下来赴宴也是因为许应季的邀请。大厅楼层在七楼,电梯上行时林千韵随便找话题缓解尴尬:“你在帮他们挑品牌代言人?”
“你有合适人选?”许应季问。
林千韵说:“我挺喜欢顾蓝浅。”
许应季随意“嗯”了声。
“叮”——
电梯门开,冯德勍的助理等候在外:“许先生许太太,里面请。”
见到冯德勍本人时,林千韵有点恍惚,这种不真实感有点像跨时代梦境。
虽然从小跟外公见过不少大人物,但那会儿她年纪小,而且都是以家宴的形式不掺杂利益,那种“家常便饭”跟真正做生意利益化交涉“闲聊”完全不同。
好在冯德勍本人非常和善。
林千韵没有准备,交谈过程中对方问什么她答什么,也没组织过语言,但绝对真诚。介绍完自己的品牌,她脑子还有点混乱。
林千韵没有经商经验,更不懂谈判手段,但她的才华毋庸置疑,许应季深信这一点。
冯德勍是个成功的商人,商人利益为先,同林千韵见面,的确是给许应季面子,但他也不是谁都投。他投资相当谨慎,也因此战绩惊人。
林千韵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感觉精神偶尔过于松弛,偶尔又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有许应季在旁边给她壮胆,时不时接话,为她化解尴尬。
问答结束,冯德勍转头跟许应季叙旧。
林千韵不停地低头喝茶掩饰紧张,复盘着刚才的对话,后悔没有发挥好,忐忑会不会被拒绝,以至许应季跟冯德勍说了什么她都没太留意。
冯德勍起身同她握手,说:“林小姐,合作愉快。”时,林千韵还有点懵。
她看了看许应季,反应还算快,立刻起身同对方握手,表面淡定笑答:“合作愉快。”
下楼时,林千韵看着旁边的许应季,不敢相信冯德勍会投她。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冯德勍持股意味着什么林千韵太清楚了,从此定制她的珠宝就会是商界人士寻找冯德勍先生的敲门砖。
“这是我第一次拉投资……有点紧张。”
林千韵很有自知之明:“表现的不太好。冯先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投资的吧?”
许应季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表示鼓励:“是你自己有本事。”
“……我哪有什么本事。”林千韵感觉她刚才紧张到逻辑都有点不通,她需要一点肯定:“你真觉得,我讲得还行?”
“嗯。”许应季竟然没有毒舌,不吝称赞:“没有任何话术技巧,靠产品打动投资人,这最难。”
这种平平淡淡的称赞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被点燃的掺了蜜的烛台,暖到林千韵心窝。
从小她就很努力,但从没得到过妈妈一句夸奖,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还差一点才能让妈妈开心。林千韵看似自信,很少人知道,她也渴望得到表扬与鼓励。
许应季的肯定让她瞬间重拾勇气,不再自我怀疑:“下次我还可以表现得更好。”
“我很期待。”许应季说。
回想许镜轩刚才那番“男德献身论”,林千韵欲言又止。
一直憋到晚宴结束。
“……你为什么帮我?”
走出酒店,林千韵望着身边的许应季,表情茫然,忐忑地问:“我对你,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月色溶溶与霓光争辉,许应季低眸看她,漆黑瞳仁泛起细碎的光,一双冷眸比霓空漂亮。
“就不能是我喜欢你?”
第33章
风声寂静,周围的车流人声被弱化,只有许应季低低的声音清晰钻进耳里。
林千韵嘴角慢慢上扬,眼角眉梢都沾染上笑意:“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许应季往前走,不肯再说第二遍了。
“我都听见了!”林千韵追上去,主动拉过他的手,脸上得意,动作却小心翼翼,她扬脸盯着许应季绷紧的下颌,撒娇似地摇晃着他的手:“老公。”
许应季没有看她,盯着交通信号灯“嗯”了一声,看似镇定自若,身体里却有根弦紧绷着。
“你再说一遍呗。”
“许总,太太。”
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轿车打开,司机下来开门。
怕对方尴尬,林千韵有所收敛,抿唇控制自己不笑,却难以压住嘴角。她扭头偷瞥许应季一眼,松开他的手,乖乖坐进车里。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林千韵才后知后觉手心的汗不是她的。
许应季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说喜欢她,又不肯说第二遍,还这么紧张……
许应季一定是怕被她拒绝!
*
“想不到啊,许总居然这么纯情?”电话那头,廖姒语气震惊,生怕林千韵听不出来,还刻意把尾音拔高几个分贝。
“有没有可能,这也是一种策略?”林千韵一边得意,一边谨慎地怀疑。昨晚许应季跟她睡一起,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搂着她,还会帮她盖被子,也太不符合他的薄情人设了。
“管他是什么策略,你都穷成这样了,总不能比破产更惨吧?”廖姒向来心里想什么嘴就说什么。
林千韵觉得她这次说的有道理。
管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跟许应季做夫妻,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千韵,洗手吃饭啦。”陈春鹃端着鱼出来,放下盘子,又到隔壁房间喊女儿。
“好。”林千韵挂断电话,收起手机去洗手。
老林今天签了大单子,打电话让林千韵回来吃饭庆贺,许应季有重要应酬,林千韵没跟他说。
林千鹭收拾好作业出来,勤快地帮林千韵盛饭:“姐姐,你的小香猪好可爱,是姐夫跟你一起养的吗?”
“你看我朋友圈啦?”林千韵擦干净手上的水,拉开椅子坐下,亲昵地搂过妹妹,扭头看了眼厨房方向,挠她咯吱窝:“背着你妈妈藏手机?”
“没有。”妹妹咯咯地笑,悄声说:“是梁遇哥哥给我看的。”
“他最近还住咱们家?”林千韵问。
“爸爸说梁遇哥哥家刚装修完,要多散散味儿,不然人住进去会生病。”林千鹭把剥好的山竹分享给姐姐:“这是梁遇哥哥买的,很甜。姐姐,我觉得他对你好好。”
“梁遇人是不错。”林千韵接过山竹,问:“那你觉得许应……你姐夫,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感觉……”林千鹭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有点怕姐夫。”
林千韵:“他长得很凶?”
“不是。”林千鹭摇头,说:“你们很少回来,我就只见过他一次。爸爸妈妈也怕他……而且你跟姐夫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还没有跟梁遇哥哥熟。”
上次跟许应季回家,确实不太熟。
“姐姐,梁遇哥哥跟我说……”林千鹭看了看厨房方向,才压低声音说:“你跟姐夫以后会离婚,是真的吗?”小姑娘有点担心。
“梁遇跟你说这个?”林千韵心里有些不舒服。
见姐姐不高兴,林千鹭解释:“是我先说怕姐夫,梁遇哥哥才说的。”
“现在不熟,以后就熟了。”林千韵抿了抿嘴唇,告诉妹妹:“下次姐夫来家里你不要提梁遇,也别再跟梁遇提你姐夫,记住了?”
林千鹭一脸天真地看了看姐姐,没有问为什么,只乖乖点头说:“记住了。”
梁遇刚好进门。
听见这话,他表情微变,但很快就露出笑容:“千韵回来了。”
林千韵扭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梁遇察觉到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跟许应季待一块儿时间长了,面瘫。”林千韵收回视线,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没有要继续聊天的意思。
梁遇识趣地没再说话,放下手里的外套:“我去帮阿姨端菜。”他在这个家住的时间比林千韵多,家里很多物件也都是他帮忙添置,老林常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梁遇不是他的女婿胜似亲儿。
这么一比较,许应季都没梁遇跟他亲。
吃饭时林千韵没怎么说话。
难得一起吃饭,她不想扫了老林的兴。
餐桌上太安静,陈春鹃看出什么,与丈夫对视一眼,随意找了个话题:“最近传出很多绯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林千韵问:“什么绯闻?”
“当然是关于你的,tຊ其他人的你阿姨也不会关注。”林箔雄接过话茬。
“不过也难免,许家是高门大户,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上娱乐新闻。就是有点儿离谱,前几天刚传你怀孕流产,这两天又传你手段高明把贺小姐赶走鸠占鹊巢。那群人真是闲的,爱瞎编。”
这事儿林千韵知道。圈子里有个假名媛爱搞富家千金人设,在网上发了很多晚宴聚会的照片,很多都是合影,她们被裁掉就变成她的单独合照,然后各种发“内幕”消息骂她,就跟趴她和许应季床头亲眼看到过她被许应季嫌不好睡一样,说她得意不了多久,许应季已经厌弃了她的身材,她很快就会被甩。
网友爱吃瓜,评论点赞人数还挺多,但大部分都是“称赞”她手段歹毒的评论,林千韵把那些夸她智商高的评论全点赞了一遍,嘲讽她会被甩等着看笑话的言论看过就忘了。
梁遇问:“用不用我找律师帮你处理?”
“不用,人家说的又没错。”林千韵无所谓道。
陈春鹃:“乱讲,那别墅是误打误撞,许老先生正好想送,哪里是你费尽心机弄到手的。”
“不算误打误撞。”林千韵说:“是许应季帮我挣的。”
梁遇拿筷子的手一顿。
“是我女婿给你挣的?”林箔雄高兴地笑:“那就好,那就好。”
吃完饭,老林带着妹妹跟阿姨出去散步。
林千韵回房间拿了被阿姨搁置的项链,伸手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梁遇:“拿去退掉。”
“留下替换也不要?”梁遇一语双关。
“有一条就够了。”林千韵说:“听说过备胎,还没听说过备链。”
梁遇笑着接过购物袋,顺手放到旁边,看向林千韵:“这几年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长大。”林千韵耸耸肩:“再说以前老林也不缺钱,住着带游泳池的大别墅,家里司机保姆一大堆,哪像现在,我妹要自己走路去学校,阿姨每天亲自下厨烧饭搞得一身油烟,以前她哪用做这些事。环境在变,身份在变,人没理由不变。”
“身份,你是指许太太?”梁遇听出她的意思:“我知道,你现在因为许应季需要跟我保持距离。但是千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的那些青春过往谁也取代不了。你也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牺牲掉一切的人。”
“我是啊。”林千韵说:“为了钱我可以嫁给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可以甩掉喜欢了很久的男人,我就是这种人。”
“我知道你不是。”梁遇说:“你是为了帮雄叔,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追求。现在雄叔财务问题缓过来了,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
“你是在怂恿我过河拆桥?”林千韵瞥他一眼。
梁遇:“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自由,不想你被婚姻束缚,那对你来说是枷锁。”
“你怎么知道我跟许应季在一起就不自由,不开心?”
“他性子冷,你们并不熟悉……”
“谁跟你说的我们不熟?”林千韵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脸:“我跟他一起经历过的事,比跟你一起经历过的多得多。”
梁遇:“什么意思?”
“那些年有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网友,帮我渡过很多难关,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小奶狗。”
梁遇皱眉:“……是许应季?”
许应季当然不是什么“小奶狗”,但林千韵懒得跟梁遇说这些。
“你不用跟他比较,就算要比,你也没优势。”她直奔主题。
“千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遇脸色微变。
“你对我怀着什么心思,以前我确实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家里没人,林千韵也不用再遮掩:“你跟我妹说我会跟许应季离婚,是安的什么心,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是这样的千韵,千鹭年纪小表述方式可能有问题,你听我解释。”梁遇尴尬道:“我那天的意思是——”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老林把你当儿子,我把你当哥,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开门见山了。”林千韵没听他解释,坦然道:“我已经结婚了,并且没打算离婚,你要是还喜欢我呢,我现在就明确表个态。我不喜欢你,只把你当大哥,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未来也不会喜欢。”
“千韵你……”
“好好找个姑娘谈恋爱,别整天免费给老林当苦力了,还有许镜轩,他又做不了我感情的主,你讨好他干嘛?有这功夫不如多赚点钱养老,你也老大不小了。”
“现在轮到你来催婚了。”梁遇自给台阶下,开玩笑道。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你都这么明确表过态了,我再坚持下去就不是深情,是死缠烂打了。”
“该放弃的人就放弃,哪儿来的那么多麻烦纠结心路历程。”林千韵拿起搁茶几上的手机:“走了。”她指指旁边那只购物袋:“记得带走。”
梁遇笑了笑:“好。”
“跟老林说声我先回家了。”
“这么早回去?”梁遇起身送她。
林千韵:“回家喂猪。”
“没想到许应季会帮你把宠物接回家里。”梁遇说:“他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想象中他什么样子?”林千韵好奇道。
“无论他什么样。”梁遇表情严肃下去:“只要对你不好,我都会设法把你带走。目前看来,他表现还不错。”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林千韵停下脚步,侧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高考前受家里影响心情差压力大,是他没日没夜陪着我。老林缺钱濒临破产,是他顶着许爷爷的压力擅作主张投资救济。你呢?你为我为老林做了什么?你不过是有一张嘴,能说能吃,还做什么了吗?有什么资格无视许应季,凭什么把我从他身边带走?你是我的谁啊?”
梁遇被骂得半响无言。
过了许久才开口:“第一次见你这么维护一个人。”
“他是我老公,不护着他我护着你?”林千韵迈出大门,头一抬,看到门外的许应季,怔住。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狭窄的胡同里灯光昏暗,许应季站在路灯下,俊脸被暖光照得清晰无二,格外惹眼。
许应季今晚不是有应酬吗?
他没看见她刚才彪悍的样子吧???
林千韵急忙抬手理了理刘海,管理表情,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努力摆回高贵端庄优雅的姿态,心理建设做完才想起不用演了。
她什么德行许应季早就知道了呀!装个屁,她把做作的表情一收,走到他跟前:“老公~你怎么来啦?”说完发现声音忘了收,还是个小夹子,林千韵差点被自己嗲恶心到。
就连被臭骂一顿的梁遇也忍不住莫名看向她。
“来接你回家看画。”
许应季捉住她的手,扯了下唇角,清冷的眉间舒展开,总是淡然无波的瞳眸之中蕴着浅浅笑意。
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
难道是因为她发嗲的样子很滑稽……
林千韵有点挂不住面子,也顾不上保持礼貌跟梁遇道别了,快步走到胡同口,先上了车。
“太太晚上好。”
司机站在旁边等候。
很快,另一边车门打开,许应季弯腰,长腿迈入,带进来一阵清冽冷香裹挟的酒气。
林千韵这才发现许应季今晚喝了不少酒。
难怪这座冰山会笑,原来是被酒精烈化了。
“喝这么多,怎么不休息好了再来接我?”她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想早点见到你。”
许应季靠着座椅靠背,偏过头来,半眯着眼看她,半醒半醉间深邃的眼睛及沉哑的嗓音格外蛊人:“带你回家看画。”
“……大晚上的,看什么画。”林千韵耳尖泛红,撇开脸,眼神不自觉闪躲:“你别瞎说。”
她抬眼,还好,后座挡板升起来了,司机看不见。
手被许应季捉住,他倾身斜过来,呼吸扑打在她脸颊上:“来看么?”
可能是酒精过敏,他体温有点高,衬衫薄薄的衣料无法抵挡那股热气,林千韵感觉脸颊都被烤得酥掉。她抬手,掌心抵着许应季结实的胸膛,想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看么。”他又问一遍。
林千韵红着脸说:“……看,几次?”
“你想看几次,就看几次。”
第34章
这时,林千韵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廖姒打来的语音电话,因为林千韵一直没回她消息,她tຊ火急火燎直接怼了语音,林千韵看了眼坐回位置的许应季,舔了舔嘴唇,接通语音,习惯性按亮扬声。
“你咋不回我消息啊千韵,怎么样?那单到底拿下没有啊?我昨天忘了问,你咋也不跟我说,是不是黄了啊?黄了也没事,正常的别灰心。”廖姒语速飞快,也不管林千韵有没有在听就噼里啪啦问一大堆。
不等她回话,廖姒又说:“我早就听说过费琳很挑剔,尤其是第一次婚礼被男方苛待,现在她有钱了对她的第二次婚礼慎之又慎,确实难搞,没拿下也没关系,不用有心理负担。”巴拉巴拉一顿安慰完,她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问出关键问题:“所以你拿下没有?”
林千韵视线向右平移,偷偷看了眼旁边座位上的许应季,才低声说:“祝菲定制的那套帝王绿就是送给费琳的。”
“哈?祝菲还认识费琳?我去,她到底什么背景啊,这人脉关系有点牛逼。”廖姒好奇又惊讶道。
“……她们不认识。”林千韵清了清嗓子,小声回答。
“那她怎么会送礼?费琳又怎么会收?”廖姒想了想,问:“是因为许应季?”
“嗯……”林千韵支支吾吾:“同学之间,互相帮个忙。”
“果然不出我所料。唉不对啊,以你跟许应季的塑料夫妻关系,他的同学,为什么会这么努力的帮你忙啊?”
“咳咳!”林千韵用力咳嗽两声,眼珠子转向身边座位。
“你嗓子不舒服吗千韵?”廖姒关心了一句,又扯回话题:“同学找你照顾生意,肯定是因为许总这层关系。你说他突然对你这么好,不会是有诈吧?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他想报复——”
“啊!?”林千韵慌慌张张打断她:“你刚才说什么?”她疯狂暗示:“我在车上,坐的后排,信号不好。”
廖姒没有领悟到:“你把窗户打开试试?”
林千韵:“打不开。”
“哦好吧。”廖姒疑惑道:“所以许应季的同学为什么帮你?是不是他喜欢你啊?”
林千韵:“……信号不好,挂了。”
“你还没把窗户打开?”廖姒孜孜不倦。
“焊死了,打不开。”林千韵恨不得掐死她。
旁边的许应季看了她一眼,似乎瞧不上她这股遮掩劲儿。
他收回视线,浓密的睫毛往下一覆,身子靠着座椅靠背闭眼小憩。
林千韵不得不遮掩。
因为平时在廖姒她们面前说过太多许应季的坏话,什么“薄情寡义面瘫冰山”、“老婆貌美如花不睡是不是性冷淡举不起来”——总之能拿来形容许应季的贬义词一样没落,可谓是把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彰显搭配得精妙,平时聊天她表现出来的也全都是“他我本无缘全靠他花钱”的塑料夫妻无所谓态度。
现在又反水腻歪……
耍嘴皮子吐槽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打脸。
那股子背着闺蜜偷偷谈“渣男”不争气的心虚感,让林千韵张不开嘴在廖姒面前对许应季进行赞美。
又要保持清醒势利眼形象,又不能让许应季看出她背后跟小姐妹们蛐蛐过他,林千韵扶额,表情痛苦地将脸转向车窗方向,捏着手机的手指指腹顺势摁住侧键,迅速将音量调低了一大半。
“总之就是,单子已经拿下了,其他的明天去店里跟你说。”她现在要是夸许应季一句,以廖姒的大喇叭绝对爆出惊天蛐蛐猛料。
“你这信号不是挺好的吗?”廖姒毫无眼力见儿,替林千韵得意地重复婚前的豪言壮语:“你当初说得没错,你长得这么美,身材那么好,那样子朝夕相对,许应季他能对你不心动?开玩笑!”
许应季薄薄的眼皮一掀,缓缓侧头,眼睛懒懒地看着林千韵。
就这么静静地发出沉默无声的疑问。
林千韵:“……”
“你咋不说话了?千韵?你在听吗?歪?歪??”
“那套首饰……”林千韵岔开话题:“是许应季出钱定的。”
“啊?不是他同学吗?”廖姒安静几秒,似乎终于弄明白是个什么情况:“懂了,他喜欢你!背着你做好事不留名,怕你不接受还托人偷偷帮——天呐,他超爱!”她得出结论。
林千韵:“……”
“万万没想到,”廖姒震惊感慨道:“许总那样清醒冷静的一个人,居然是个恋爱脑!”
“……”
车厢安静,廖姒激昂的总结尤其响亮。
林千韵恨不得钻到座椅底下去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廖姒沉浸在收到新八卦的分析欲当中,全然不顾林千韵的死活:“你俩现在啥情况?你当初不是说管他外面弱水三千,你都能当那只瓢吗?”
“哦?”许应季扭头,淡声开口:“别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是那只帮我取水的瓢?”
林千韵:“……”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
电话那头的廖姒听见许应季的声音,吓得立刻挂断了电话。
林千韵忐忑地转过脸,许应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淡定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没有评价过。
他就只是随便搭讪一句??
这么平静?
换平时许应季早毒舌起来了,这样温和无害,林千韵还有点儿不习惯。
喝了酒,脾气居然也变好了。
既然他不追究,林千韵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她没吱声儿,低头故作淡定地玩起手机。
一路安静着到家。
进家门,林千韵还来不及换拖鞋人就被许应季拦腰抱起。
他臂膀结实,林千韵不用担心摔,抬手帮他解衬衫扣子,许应季单臂将她托住,顺手扯掉领带,林千韵同领带一起被丢到床上。
燥了一路,许应季没耐心,毫无预兆直接进她。
林千韵被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出一声嗔怪。
好在她状态进的快,难受几分钟就适应他的惊人存在。
没有说话,不需要过多交流。
次数多了,对彼此熟悉,有默契。
许应季今晚兴致很浓,林千韵被他撑挤得频繁失魂。
他托着她薄白的背,任她纤细的脖颈仰成弯曲弧度,低声让她看画。
她抱住他的脖颈,发丝在空中荡不停,无助地仰头看,眼神失焦的样子脆弱又无助。
名画灯影交错,浮光涌动到后半夜。
*
阳光冲破云层照进卧室,林千韵第三次被电话铃声吵醒。
“谁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她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几口。
“你好许太太,我是顾蓝浅,你还记得我吗?”顾蓝浅客气又激动,顿了顿,抱歉道:“你是……在睡午觉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吵醒你了?”
都中午了?
林千韵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全身骨头都酸软,她坐起来,捡起旁边许应季的衬衫穿上蔽体,懒得找内衣,任它们暴露在空气中。她抬手,往后抓了把乱糟糟的长发,捡起地上弄脏的内裤,努力把事后疲倦的声音调整成还算正常的语气:“没,刚好要起。顾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蓝浅说:“是雅灵阿姨给我的你电话,我知道就这样打过来很冒昧,但实在是忍不住想感谢你。我把这周的时间全部腾出来了,许太太你这周哪天有空?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感谢我什么?”林千韵茫然道。
“你不知道吗?许先生采纳你的意见签了我。”顾蓝浅本以为自己没戏了,没想到意外惊喜,这才抑制不住找到许雅灵要了林千韵的手机号。
林千韵有点意外,她只是在许应季面前随口一提,没想到许应季真的签下了顾蓝浅。
她的意见这么有用?
“千韵,醒了吗?”赵奚在门外小声询问。
今天有一批高货到了,廖姒拿不了主意,再加上知道昨晚说错话让林千韵回家遭了老罪,怕林千韵起床气凶猛不敢冒头,只敢托赵奚帮忙喊。
一收到林千韵醒了的消息,廖姒立刻打电话过来慰问:“昨晚你被许总累到起不来啦?”
林千韵:“……”
“怪我呜呜呜呜,没有听出你的话外音。”廖姒深刻检讨:“下次许总在,你就给我说个暗号,收到暗号我保证不会再说错话!”
不提暗号还好,提到暗号林千韵就有点腰酸背痛神志不清。
许应季喝了酒之后特别狠,两个人的初次也是这样,因为时间太长林千韵受不了,吐槽好久他tຊ技术差。身体里异物感强烈,昨晚她睡着后许应季还待在里面,天亮后又磨了一个多钟。她放下手机尝试下地,刚走两步就被牵扯得腿根疼。
要死了。
感觉许应季喝的不是酒,是蓝色药丸勾兑的让男人被赋予雄风的大力奇迹药。
舒服是舒服,就是身体有点吃不消。
换好衣服,随便化了个淡妆就直接去店里看样品。
到店后林千韵还在想,昨天跟梁遇说的哪句话戳到许应季爽点了,让他这么卖力的报答回来?
想了半天也没搞明白。
倒是想起了亲热时,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句:“姐姐还是护着我的。”
是因为这个?
微信弹出许应季的消息。
XU:【晚上一起吃饭?】
XU:【在哪,我去接你】
林千韵正要回复,聊天框又弹出新消息。
XU:【说话,瓢】
林千韵:“…………”
第35章
店里这几天生意火爆,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客户,每天大清早就在外面排队,就跟上赶着给她们送订单一样,廖姒忙了一上午才终于有空回休息室:“是谁营销成功了吗?咱也没花钱呀。”
她走向榻榻米,纳闷儿地窝进林千韵旁边,端起水杯咕噜噜喝了半杯,扭头注意到林千韵在发呆,她凑近:“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是没怎么睡……”林千韵一脸疲惫,双目无神,对着手机在发呆。
因为皮肤白,林千韵身上有一点痕迹都格外明显,尤其是耳朵到锁骨那一片,哪怕涂了遮瑕膏也掩不住。她单手托腮,懒倦地垂眼看着手机屏,荧光映亮那张漂亮脸蛋,冰肌玉肤,因为此刻毫无生机,像易碎的瓷美人。
廖姒心疼又愧疚:“怪我怪我,要不是我在许总面前说漏嘴你哪会遭罪,是姐妹连累了你。”
林千韵仍是在发呆,刚才仿佛是用意念在跟她对话。
“你要看货吗?千韵?”廖姒第三遍叫她:“……许总这么厉害吗?都累傻了。”
廖姒疑惑的声音终于把林千韵的注意力从许应季那个“瓢”上扯回现实:“啊?……我看消息呢。”
“许总的?这才刚分开半天就消息不断,他现在这么离不开你啦?”廖姒惊喜道:“那你趁机提涨零花钱啊,他肯定答应!”
“……我觉得,以我目前跟他的关系,没必要太过于看重金钱。”林千韵说。她发呆是在反复回味许应季喜欢她这个事儿。
之前她只顾着掩饰意外掉马的难堪,都没好好思考过感情方面的问题,刚才林千韵静下来好好总结了一下她这几个月给许应季当“瓢”的经历,以及两人做起“塑料夫妻”的前因后果。
前因是她将许应季错认成陪玩告知妈妈的秘密,许应季为了保全她的面子不使她尴尬才没有提及身份,他本来可以帮她哥盯到她高考结束就删她好友,这事儿也就简单的被化解掉了,毕竟网络上结实的朋友大多合适就处,不合适的躺列一段时间默认互不打扰也就互删或断联了,谁知道十八岁生日那晚会发生那种状况,她哭得那么惨,跟许应季倾诉得肝肠寸断,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丢掉她吧?
许应季虽然冷漠薄情,但他怎么说也是个人。
后果就是他不仅没能成功跟她躺列断联,反而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她越来越依赖。没过多久,她又指名道姓要跟他联姻嫁给他当老婆。
这大概也是许应季无奈的原因。
当时他可是万分抗拒,直接躲到美国去了。
就因为他这一举动,林千韵才从不敢设想许应季会喜欢她。
可是从婚后第一次滚床单开始,许应季就非常不正常。
他太过于纵容,无底线宠着她。
这是一种习惯,即便身份切换,那些年养成的习惯也很难改变,只是被她错误的以为那是许应季的绅士风度。
如果说婚前协议与她曾经对“裁月”的要求一致纯属巧合,那么她每月的零花钱跟分手费一致就有点刻意了。
这不就是爱而不得的男人报复前女友惯用的戏码吗?
没错,就是男人引起注意的“戏码”,连“手段”都算不上,许应季的智商不至于此。
又是让她白嫖,又是让她烧西红柿鸡蛋汤。
许应季分明就是喜欢她,在吃梁遇的醋!
但也只是喜欢。
喜欢跟爱还有段距离,林千韵要的不仅仅是许应季的喜欢,她还要他对她无法自拔。
那样他才能停止黑化,不再报复她。
林千韵相信,爱,能感化一切罪恶心思。
“我现在比较看重许应季这个人。”林千韵不想隐瞒廖姒,但又不愿自己打自己脸,强行装逼:“我觉得他这样的,当老公还不错。前提是让他动真心。”
“何止是不错,那可真是赚大发了!”廖姒说:“不就是让他动心吗?以你的魅力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唉?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廖姒恍然大悟:“与其隔三差五费心思安抚那些女人,不如直接钓许应季!千韵,还得是你格局大。”
“……”
她没这么想过。
不过现在想到忽悠廖姒的借口了。
“不错。”林千韵一本正经地点头:“格局就是这么大。”
“吾辈楷模。”廖姒佩服地给她递茶。
“学着点儿。”林千韵抛媚眼接过,故作淡定地抿一口。
“小时候爱吃鱼是要聪明点,我就是吃鱼吃少了。”廖姒很遗憾。
“吃得多也没啥用。”林千韵撇开脸小声说。
“什么?唉千韵……好像不对。”廖姒反应过来:“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实施计划去钓许应季,还帮他处理外面那些花花草草,你自己早点上位不是更省事儿吗?”
“——咳!”林千韵被呛了一下。
她放下茶杯,面不改色抽一张纸,抬手优雅地在唇角印了印,故作淡定:“以前嫌他不解风情,后来他伪装成小奶狗取悦我,那我就勉为其难,追他一下。”
“原来如此。”廖姒先是点点头,而后突然意识到:“不是,你追许应季?为啥?他不是你的网恋对象——”
店员们扭头,视线齐刷刷看进来。
林千韵捂住廖姒的嘴关上休息室门。
大庭广众宣布她搞网恋,丢死人了!
“……我那会儿要结婚,就把他甩了。”林千韵脸颊微红,压低声音:“以后少说我网恋这事儿。”
“明白。”廖姒捏住两指,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原来你在网上把他甩了。”这事廖姒只听林千韵说了个大概,她不愿意提,她也没好多问:“难怪你说他要报复你,我还以为是报复你指名道姓跟他结婚这事儿呢。”
林千韵:“也不是没可能。”
“你打算怎么钓他?”廖姒纠正:“呸,怎么追他?”
“不知道。”林千韵揉了揉酸得要命的腰:“过几天再说。”
不是,你这追男人还得看体力?
廖姒用奇怪的眼神瞅着林千韵:“你不会是打算睡服他吧?”
林千韵:“……多虑了。”
这招肯定是行不通的。
按目前两人的体力差距,怕是许应季还没服,她先服了。
*
处理完私人问题,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廖姒跟着父亲学过做生意,之前店面小,虽然没有多少经验,按步就班也能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现在新进来好几位合伙人,还都是商界有头有脸响当当的大人物,有了资金扩大规模,压力也随之而来,廖姒有点跟不上节奏,想跑路,让林千韵聘人管。
“我好好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考研。学海无涯,路途遥远,可能暂时没有精力回来看店了。”
“只要不刷题,干什么你都觉得快乐,看来管店很痛苦。”林千韵说:“这阵子辛苦你了。”
被姐妹一眼看穿她的懒,廖姒感动道:“我就刷个两三年,考不上再回来。”
“你躺着,我来卷。”林千韵积极把活儿揽下。
“你早上起得来?”廖姒表示不信。
“……起不来。”
林千韵积极了三秒钟,乖乖坐下。
人脉有了,资金也有了,不用心经营都对不起许应季的帮助,她又弹起:“我努力!”起太猛,喊口号的手势又卖力,这一奋发图强不要紧,要命的是手臂肌肉骤然用力,骨头“咔”一声脆响——
林千韵扭到脖子了。
几个店员跟廖姒合力把林千韵扶着送去医院。
医生给开了检查,先做核磁共振扫描脊椎是否变形,林千韵躺在棺材一样的密闭空间里,听着耳边的噪音,吓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因为紧张不停地咽口水,拍出来tຊ的影像全是糊的,被医生在喇叭里叫了好几次,最后忍无可忍:“林千韵,再不行你就下去。”
林千韵照一半从机器上跳下去,努力掩饰恐惧:“……我去给我老公打个电话,问他生不生孩子。”然后逃命似地跑向厕所。
医生在后面喊:“你老公生不生你现在也不能生!”
“不好意思啊医生,我姐妹幽闭恐惧。”廖姒解释。小时候躲猫猫钻进隧道,林千韵就被吓得脸色苍白。
林千韵躲在厕所给许应季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我害怕呜呜呜呜……我想回家,你能不能来接我。”
仿佛历史重演。
只不过上一次是十八岁生日喝醉酒头晕,这次是差点儿被吓晕。
许应季说:“等我过来。”
挂掉电话,林千韵接着打给外公,打给表哥。想打给老林,怕耽误他陪继母,忍住了。事情闹大了,林箔雄还是收到了风声。
一个钟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医院守着,陪林千韵排队扫描。一人一句加油打气,林千韵终于克服心理障碍躺上去。
两小时后拿到几项检查报告。
颈椎生理曲度变直,孕前期紧张综合征,足底筋膜炎……
“我得了这么多病?”林千韵不可置信,瞬间感到头晕手麻脚抽筋。
医生:“你这个问题不大。”
突然不想努力了。
林千韵生无可恋。
医生:“年轻人普遍现象。”
得好好享受,把钱花光。
医生:“可以适当户外运动放松心情。”
她得把许应季睡够本。
“不需要特殊治疗,平时注意坐姿多动。”
动不了,她现在死感很重,一心想躺着吃软饭。
医生说他的,林千韵脑补绝望自己的。
回家林千韵就躺平。
医生说少坐多动,没说不能躺。
好不容易咸鱼翻身,却得了这些治不了的病……
不行,她要赚钱!
林千韵看了眼检查报告,又躺回去。
纠结。
反复仰卧起坐。
“躺累了?”许应季走进卧室,弯下腰来,扯过一只靠枕垫到林千韵颈后:“你刚做完复位,靠着坐舒服些。店长两天后入职,原材料有姑姑盯着,店里的事你不用担心。”
原来许应季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谢谢。”林千韵很感动,抓起他的手:“老公,我想请假一个月。”
许应季坐下:“去哪?”
“回外公家。”林千韵不安道。
许应季观察着她的表情:“家里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回去养猪。”林千韵说。
“……”
许应季无奈地叹一声气,屈指轻弹她的额头:“别闹。”
“半个月总行吧?”林千韵抱住他的手臂,眼巴巴委屈嘟哝。
许应季:“下星期周伯父做寿,月末徐董家宴需要你出席。”
林千韵很不满,甩开他的手:“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放假?”
她脱口说出“放假”两个字,真把给他当老婆当上班。
许应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到底想去哪?”
知道许应季虽然带着被抛弃的气,但也还是喜欢她,林千韵恃宠而骄,现在快要骑到他头上:“老婆的事,老公少打听。”
“好,不打听。”许应季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低头凑近:“那我来猜猜。我老婆想去找妈妈。”
“……你怎么知道?”林千韵惊讶。
许应季:“一生病就要找妈妈,小孩儿都这样。”
“你才小孩儿呢。”林千韵死要面子:“我就随便找找,找不到就算了。我现在只想赚钱,穷过一次有阴影,没钱我就焦虑不开心。”后半句是实话。
林千韵现在又想躺着,又想赚钱。当思想与行动无法同步,人就容易焦虑,因为身体原因她现在慌得一批。
许应季捏了捏她的鼻尖,问:“想挣大钱?”
林千韵点头:“想!”
许应季被她的傻气逗得倏地笑出声。
她笨死了。
林千韵有实力,但不懂经商布局,竟然没有看出来,她已经走在成功路上。
费琳的婚礼赞助帮她打响大众热度,冯德勍为她稳定业界信誉,这样内外知名度就会瞬间打开。以林千韵的天赋,只要她正常发挥,时尚圈就会有她一席之地。
就算躺一辈子也饿不着。
许应季抽走她颈后的靠枕,扶她躺下。
“你不是要带我挣大钱吗?”林千韵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躺着就行?”
许应季:“躺着就行。”
第36章
卧室飘着淡淡冷香,床单被褥都沾染独属于许应季身上的气息,令人安心,经历过冰冷可怖的密闭空间,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躺着躺着,林千韵很快睡过去。
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铺满钞票的床上,周围全是一米八几一身巧克力块腹肌的漂亮小哥哥,她侧躺在钱床上单手撑脸,眼神轻挑地问身边其中一个腹肌小哥哥:“你有什么梦想吗?我可以投你呀。”
“我想让你从我的床上下来。”
漂亮腹肌小哥哥抬起头,竟然是许应季!
一个,两个,三个……
全部都是许应季!
林千韵瞬间被惊醒过来。
还真躺在许应季床上。
她居然躺在许应季床上做发财躺赢梦。
……生病受到惊吓的大脑真是天真,居然敢梦这么没谱的。正骨后总感觉全身酸软耳鸣犯懒,林千韵困倦地翻了个身,裹紧丝被,鼻尖贴着枕头又睡过去。
晚饭是刘阿姨做的,下班之前刘阿姨轻声提醒:“许先生,骨头汤在锅里保着温,等千韵睡醒您记得拿给她喝哈。”
许应季坐在沙发上用笔电办公,看一眼关着的卧室门,点点头说:“好。”
怕他忘了,刘阿姨解释:“这是我儿子从老家送过来的,他老舅自家养的,对千韵身子康复好,您记得监督她多喝一些。”
刘阿姨是林千韵带过来的,从她还小那会儿就跟在身边照顾,一直到林千韵上大学她才回老家,林千韵婚后她又被聘了回来,已经照顾她十多年,不仅了解她的所有喜好,也知道她的所有事。
“刘姨。”许应季合上笔电,扭头说:“我想问问,千韵跟她妈妈的事。”
林妈妈跟林爸爸离婚原因刘阿姨知道,不过千韵跟妈妈之间的误会她就不太清楚了。
“照理说,千韵从小很粘妈妈,可是自从那次先生跟太太大吵一架,太太摔门离开后,千韵就跟她不亲了。”刘阿姨回忆道。
“是因为什么吵架?”许应季问。
刘阿姨想了想,说:“应该是夫妻俩离婚争孩子的抚养权谈崩了,又正好让千韵听见,可能吓着了。”她只是猜测,十年前那个下午发生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许应季抓重点:“争抚养权?”
“是呀。千韵跟外公表哥感情好,原本是要跟妈妈一起搬去香港居住,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跟了爸爸留在北京。后来汪先生亲自来接,她也死活不肯跟他走。”
后面的事许应季都知道。
“千韵很想找到妈妈跟她见一面,妈妈在身边的时候她又跟妈妈不亲,犟脾气不愿意相见。”刘阿姨分析道:“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误会。”
“辛苦了,您下班吧。”许应季大概猜到了原因。
“照顾千韵哪里辛苦,分明就是接我回来享福。”刘阿姨住隔壁小区,房子是许应季为她提供的,她只需要每天给林千韵做两顿饭,其他家务有另外三名阿姨分工。林千韵不让刘阿姨干活,怕她累着,所以刘阿姨家还聘有一位家政阿姨。
结婚之前林千韵直截了当提出,要娶她,就得养着她和她家阿姨。
许应季答应得很干脆。
他知道,林千韵离不开阿姨,是因为她的童年生活没什么能留下的了。
走之前,刘阿姨担心地看了眼卧室方向。
千韵从小就要强,不轻易掉眼泪,上体育课摔断骨头都能强撑着说没事,这次从医院回来哭哭啼啼委委屈屈,也不知道得伤成什么样了。怕打扰林千韵睡觉,刘阿姨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她不放心地回头。
看到守着千韵的许应季,这才安心。
从千韵进房间睡觉到现在,助理秘书来了一波又一波,可能是书房离卧室太远,怕听不见千韵醒了的动静,许应季一直在客厅办公。
工作这么忙还回家守着千韵,是真的很关心她。
之前小两口离多聚少,婚后也一直分房,最近可算睡到了一屋。
刘阿姨喜滋滋地想,得找当育儿嫂的姐妹取取经,准备给千韵带孩子了。
*
一觉睡到十tຊ点多,又饿又渴,林千韵揉着僵胀的脖子坐起来,人还有点懵。她扭头呆呆地望着窗外夜幕,思忖着今晚落地窗外视野好开阔,城市夜景也有点变样?回头看到悬于床头的画,终于反应过来她睡在许应季床上。
躺赢美梦一跃涌入脑中,林千韵下意识趴向床沿看梦里巧克力块腹肌小哥哥跪坐的位置。
“在找什么?”
许应季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找、找你。”林千韵忙坐直身子。也不算撒谎,本来就全都长着他的脸。
许应季低眸,眼前的姑娘睡眼惺忪,呆愣愣望着他,眼神茫然,像是在努力分辨现实与梦境。
“又梦见我了?”
他这个“又”字很有分量,像砸在林千韵头上的石块,一下子压榨出她的实话:“……不行吗?你是我男人,我不梦你我梦谁。”
许应季“哦”了一声,弯下腰来,两指托起她的下巴,黑眸盯着她闪躲的眼睛,轻哂:“那你在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啊,我生病了,脖子疼,故意歪过去的。”林千韵撇开眼不看他。
腰间一紧,许应季将她抱起:“去喝汤。”
林千韵习惯了他惊人的臂力,不担心摔着,只用一只手轻轻扶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使坏地偷摸他的腹肌。手上占便宜,嘴巴还要故意埋汰:“你不会趁我生病给我下药吧?”
“毒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许应季没有阻止她不老实的手,大步走进餐厅,将人放到座椅上:“先吃东西。”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吃饱才有力气承受碰我的后果”。
林千韵瞬间老实。
她转过脸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黑椒牛仔骨送进嘴里,微微烫,明显是热好刚端出来的,味道比较浓,不像刘阿姨的厨艺。她咬着筷子扭头,看到沙发跟茶几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这么忙,许应季还下厨给她烧了晚饭?
“把汤喝了。”许应季一只手端着大骨汤走出来,放到餐桌上用小碗盛出。
“科学研究表明这种汤并不能补钙,你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所以汤是刘阿姨炖的。”林千韵用筷子指指盘子里的牛仔骨:“这是你做的。”
“没被吓笨。”
“谢谢夸奖。”
“心理安慰胜过营养价值。”许应季将汤碗推到林千韵面前,拉开椅子坐下陪她吃饭:“这也是你离不开刘阿姨的原因,对么?”
确实。
林千韵不爱喝汤,但她爱喝刘阿姨炖的汤。
她端起汤碗,低头喝一小口。
还是那个味道。
妈妈喜欢的。
林千韵的妈妈出生在广东,很喜欢喝汤,家里应聘阿姨第一要求就是会煲一手靓汤。小时候林千韵摔断骨头,妈妈就吩咐刘阿姨给她炖筒骨汤,没过几天她就活蹦乱跳,大家都以为汤管用,只有林千韵自己知道,喝汤不会让伤势痊愈,她只是在硬撑,为了参加校运会,让妈妈不对她失望。
她学唱歌学跳舞学画画,都是因为妈妈喜欢她学,只有跆拳道是她自己想学,可惜她的一身“武艺”全用来打架了,没拿到奖杯,所以妈妈不许她再学。
弃武从文后林千韵还是一身牛劲儿,在南方她是绝对的高妹,被安排坐最后一排,人又瘦,班里调皮捣蛋的男生嘲笑她排骨精,为了摆脱这种环境坐前排,林千韵说服外公让老林帮她转学到北方的学校,她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举动让妈妈对她“失望”,放弃了她。
老林跟妈妈闹离婚闹了三年多,互相都有了新欢却一直没离成,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为了争夺她的抚养权耗着,而实际情况是,妈妈不想要她。
11岁那年,林千韵躲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一向温柔优雅的妈妈歇斯底里:“我也有我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你们拖着!你忙着证明自己你关心过我吗?你问过一句我需要什么吗?这个家就像牢笼,压得我喘不过气!林箔雄你就是个感情骗子!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娶我只是为了资源为了你的事业!遇到他有对比我才发现,你根本就不爱我!千韵我不会要,抚养费我一次性打给你。”
“对不起阿盈,这些年我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要离婚我同意,可是千韵还小,你这一走,她肯定会不习惯。”
“你现在知道女儿了?她小时候发高烧,整夜整夜不睡觉哭闹的时候你在哪?!”
“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听够了!做错了事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别让我爸知道这事。”
“好,我答应你。”
知道妈妈也受了委屈,不想被妈妈丢下,林千韵努力表现,考试连续拿年级第一,跳级拿竞赛奖杯,能做的努力她全做了。直到升上高中后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她才意识到,并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她开始叛逆,跟全家人唱反调,沉迷游戏,课也不上,试也不考。她心想,既然乖孩子会被抛弃,那就变坏一起毁灭吧。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她,在她毁掉自己之前,派许应季来救了她。
她在最坏的时候遇到他,在变好后抛弃他。
再在需要靠山的时候利用他。
他的身与心,她都没有放过。
这么一想,许应季好惨……
“许应季,我们和好吧。”林千韵端着汤碗,突然说。
“我们什么时候结的仇?”许应季明知故问。
终究还是逃不过亲口承认罪行,林千韵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小声说:“……我甩掉你的时候。”
“不怕我报复你了?”许应季掰过她的脸,让她看他。
“我受着。”林千韵表情可怜,启动撒娇模式:“但是你只能在床上报复我。”
许应季:“?”
第37章
原本林千韵只是随口说句骚话,谁知许应季不接她话,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带有一丝探究。
他随便接一句林千韵都不会觉得羞耻,反而是这种无言的注视最折磨人。
餐桌安静,她的小尴尬在空气中肆意流淌。
林千韵默默别开脸去看别处。
眼神带着一丝慌张,却又故作淡定,优雅地捧起汤碗抿一口。
“……哇哦,真鲜美。”
品尝完才扭头问许应季:“不说话的意思是,不忍心虐待我?那要不就……算了?咱俩讲和?”
许应季:“算了?”
“嗯呐。”林千韵放下汤碗认真地看着他,眼神迸发出忽悠与期待:“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对吧?”
“甩了我还想和解?”许应季给了她致命一击。
他眼帘一掀,面无表情道:“我这人最是记仇,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把你锁房间里,让你夜夜看画。”
“……你怎么这样呀!”林千韵嘟嚷:“我又不知道甩的人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连道歉都不会,更别提主动求和。”许应季一语道破。
要不是他许氏集团掌权人的身份,给完二十万分手费,林千韵确实就跟他一拍两散江湖不见了。
“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林千韵合理运用渣男语录。
“嗯,没办法。”许应季淡声说:“就只能在床上报复你。”
林千韵:“……”
好一招现学现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掩饰心虚打了个哈哈,随后一秒收敛表情:“我能搬回自己房间吗?”
“怕了?”
“我怕什么,又不是没经历过你一夜四次。”林千韵脱口而出。
“哦?”许应季盯着她:“不是说没印象。”
“……”
又说漏嘴。
林千韵不敢接话。网恋时说骚话她那样得心应手,面对面怎么就怂成狗!完全应证网上那句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林千韵感觉在许应季面前矮到了尘埃里。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让她所有的羞臊无所遁形,跟网恋时的内敛完全不同,许应季可以说是行动的巨人。
“白嫖我开心吗?姐姐。”他面不改色问。
林千韵:“……”
“嗯?”许应季斜身逼至她眼前,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表情寡淡:“不理理你的宝贝?”
她才没有这样的宝贝!
就在林千韵快要绷不住脸皮准备撂筷子回房间的时候,许应季收敛目光,身子往后靠了靠,叹了声气:“不会报复你,好好吃饭。”
“……你看着我怎么吃。”林千韵的脸颊早已经烧成落日晚霞。
刚从医院回来时她吓得脸色苍白,睡醒一觉起来才恢复活力,但脸蛋仍是柔弱,小小的一圈看上去楚楚可怜,许应季眸色柔和下去:“看tຊ着你更有食欲。”
许应季是在夸她漂亮,秀色可餐?林千韵内心暗爽。
视线一晃,旁边越过来只大手,她的碗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虾。
许应季将衬衫袖子推至小臂,慢条斯理剥下一只。
林千韵抓起筷子,低头美滋滋咬着虾肉,偏头,视线偷瞥过去,许应季刚才办公时戴了眼镜,没来得及摘,模样斯文。他度数不深,只有长时间对着电脑时会戴,这张俊逸的脸很能迷惑人,唯有一双冷眸可窥见威慑力。而那对压迫感十足的眼睛此刻恰好被眼镜框住,只剩风雅冷欲,让人疯狂想靠近、染指,渴望把他驯为己用。
林千韵感觉要不是她在网上骚话连篇,是个撩汉高手,现实里绝对采不到许应季这朵高岭之花。
这么一想,说骚话好像也不是全无作用。
既然许应季爱听,那她就多说:“谢谢老公,老公对我真好。”林千韵眨着一双亮晶晶的无辜大眼睛,瞳眸漆黑剔透,漂亮得好似缀满星星的夜空,声音甜软得像拉丝的巧克力:“人家还想再吃一只~”
许应季抬手,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
林千韵先是茫然,而后又十分嫌弃,忘了还在装嗲,身子往后仰着瞪他:“你洗手了吗!”她刚涂的素颜霜!
“还以为你在发烧。”许应季收回手。
“我骂我?”谁发骚了!林千韵用力咬着虾肉,仿佛咬的是许应季的肉,她把碗往许应季手边重重一搁:“我还要!”
话音刚落,碗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虾。
林千韵端走,用叉子戳起来,吃掉。
再把碗放回去。
许应季再往里放一只。
她越吃越快,许应季也越剥越快。很快,一大盘虾见了底。
许应季不厌其烦,一只手捏虾尾,另一只手去头,再轻轻一扯,那虾在他手里变得听话,完整蜕壳。十分钟重复做同一件事,他也不嫌烦,依然很有耐心,仔细挑出虾线,再将虾肉放进她碗里。
“谢谢。”
吃完一整盘虾,林千韵才不情不愿道了声谢。
“照顾姐姐,应该的。”
许应季拿过桌上的湿纸,抽一张擦拭手指,抬眼看向林千韵,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我说的是发烧。”
林千韵:“……”
哦。
……不是,就算听错了,他也不用反射弧这么长的嘲笑她吧?
“嘴没用就捐掉。”林千韵掩饰尴尬,瞥他一眼嘟哝。
许应季侧头,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眼神释放出只有林千韵能懂的信息:“没用么?”
“……”
林千韵脑子里立刻跳出许应季伏在底下,以虔诚跪姿伺候她的艳绝画面。
网恋占尽上风,现实里林千韵被许应季调戏得体无完肤,终于看透这个男人的闷骚腹黑本质。
什么高岭之花,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的网恋骗子!
*
下午睡得太久,晚上林千韵怎么也睡不着。
卧室只留一盏壁灯,冒出淡橘微光罩在许应季侧脸,他平躺着,闭着眼,眉间清冷,鼻梁很高,下颌弧线棱角分明,睡着的样子温和无害。
看到这张俊脸,林千韵晚餐那股子被调戏的恼意烟消云散。
她扯过许应季的手枕进他怀里,闭眼嗅他身上好闻的冷香,莫名有种拥有大帅逼的满足感,人生态度也在这一秒发生改变。
她得养好身体好好活着,钱赚不完,她要是累死,这么帅一个老公就让别人睡了。
不如让许应季赚钱,她负责花。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计划。
“只好辛苦你一下啦。”她用食指轻戳许应季的脸颊,声音很轻。
“想要?”许应季却突然睁开眼睛。
他捉住她的手:“医生有没有说不能做?”
“没,但是说过不能剧烈运动。”林千韵老实回答。
许应季:“我轻点。”
“轻能舒服吗?”问完这句林千韵立刻就后悔了。
好在许应季今晚很温柔,半个钟过去林千韵都没觉得累。
不需要她努力,许应季托着她的背抵着进,因为缓慢,它的形状,温度,轨迹,林千韵感知得都清晰。她舒服地眯起眼睛,临界点时突然想到什么:“等下——”
“嗯?”许应季低头看她。
林千韵:“你、会养我吗?”
没关灯,能看清她的脸。
许应季盯着她,只做不说。
“问你呢。”林千韵躺着看他,声音断断续续:“等合约到期,你还会养我吗?”
许应季答:“会。”
“怎么证明?”林千韵保持清醒,抓住时机跟他谈判:“你们男人这种时候讲的话不能信。”
担心伤到她脖子,许应季托住她的后脑勺两三秒一下缓进缓出,但是很深:“想我怎么证明?”
“续约。”林千韵提出要求。
许应季:“好。”
又是很深的一记。
林千韵差点承不住:“续多久?”
许应季:“随你。”
“十年?”林千韵试探道。
许应季:“嗯。”
林千韵:“说话算话?”
许应季:“嗯。”
“明晚外公就回去了,你要陪我去送吗?”林千韵得寸进尺,接着提要求。
“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许应季重重一记。
“嘶——”林千韵倒吸一口气:“也、不一定。”
只一次许应季不能尽兴,休息十分钟,他伸手拉抽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补的货,林千韵感觉家里的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从没听说没有过,等他打开抽屉,她抬眼看,满满一抽屉。
“买这么多,不会放过期吗?”林千韵好奇道。
许应季没理她。
他面无表情,拒绝同她聊天。
十来分钟后许应季重新进状态,林千韵也来了感觉,两个人都很投入,呼吸此起彼伏。
*
隔天要送外公返港,林千韵被迫早起,她穿了身刺绣小旗袍,腕上戴一对叮当玉镯,这种级别的宝玉通常用来收藏,林千韵爱叮当镯,许应季就让工匠帮她做了一对儿听响。
这事已经传开了,都知道是许应季送的,林千韵才特意戴到外公表哥面前秀恩爱,免得他们忧心她婚姻不幸。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许应季,有些不满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见外公,不比普通的秀恩爱,没点实力蒙混不过去。林千韵感觉他们两个离得这么远走路,塑料感太重。
她往右挪了两步,跟许应季并肩,头往他身边倾,半张脸快要贴到他肩膀,装模作样,硬凹小鸟依人。
林千韵身高接近一米七,很难有多小鸟,从远处看,许镜轩以为她扭到脖子了。
“千韵妹妹,我车里有云南白药,给你喷点儿?”
林千韵瞥过去,眼神杀心很重。
许镜轩不敢说话了。
“怎么哪儿都有你?”林千韵站直身子,她跟许镜轩从小互怼惯了,已经无法适应对方的温和客气,不会正常说话了。
许镜轩被她怼得乐呵呵:“我陪雄叔在附近看房呢,正好你哥给我打电话,这不,一块儿来给汪先生践行呢。”
“老林也在?”林千韵知道父亲在看房子。
老房子不供暖,厕所味儿也大,马上到冬天,洗澡能把人冻死,上有老下有小的,也该换房子了。
上楼时,林千韵小声问:“老林买房钱够不?”
许镜轩跟林箔雄关系好,跟梁遇各算林箔雄的半个儿子,有什么事林箔雄都会跟这俩“半个儿子”商量,反而是林千韵消息滞后。
不能找梁遇打听,免得有人打翻醋坛子,林千韵只能问他。
“够不够也轮不到你出钱。”许镜轩重复林箔雄的话:“雄叔说从小到大没操心过你,让你也别老操心他,你为那个家付出够多了。既然要买房,他肯定是有那个能力,没钱买啥房。”
“后面这句是你说的还是老林说的?”林千韵问。
“我瞎猜的。不够也没事儿,这不还有我哥呢么。”许镜轩说:“我哥有的是钱。”
许应季再有钱,也不能找他给老林买房,林千韵拎得清:“你哥的就是我的,少打他主意,要花自个儿挣去。”
“千韵妹妹,你现在的反应……”许镜轩欣慰地点点头:“才像个当嫂子的样儿。”
林千韵:“我之前什么样?”
“打工样。”许镜轩说完,又忍不住惊叹:“从没感情到腻腻歪歪仅一个礼拜,就因为得知对方是网恋对象?你俩这算不算奔现成功?”
“我也很想知道。”原本走在前面的许应季突然回头。
第38章
餐馆是复古中式建筑风格,共两层,许应季先上的阁楼,回头这么居高临下看过来,再加上他那一身严谨的高定正装,颇有些上位者质疑手下办事不利的阴阳怪气。
林千韵是谁,破产宁愿卖包也不肯低头求人的小公主,她才不会回答这种质tຊ问。
她慢悠悠扬起下巴,纤纤玉指一点,命令道:“下来,牵我。”
许应季保持扭头的姿势,缓缓眯起眼睛。
“看着我干什么?下来。”
许镜轩不可置信地扭头,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林千韵。
世上竟然有人胆敢使唤他哥——
还是以命令的语气。
担心林千韵被拒绝丢了面儿,许镜轩正犹豫要不要说“我来牵”,手还没抬起,只见许应季轻哂一声,而后转身,长腿一迈走下来,抓起林千韵的手,牵她上楼。
许镜轩:???
魂穿了。
他哥被魂穿了。
“在里头就听见你使唤应季。”汪霆瑞从挂着“幽兰”牌匾的雅间出来,笑着训斥:“多大人了,还要应季牵着走。”
林千韵娇嗔:“谁让他走那么快。”
“你呀,越发孩子气了。”
都知道林千韵爱逞强,摔断骨头发高烧都能笑着说自己没事的一个人,这次哭天喊地,以为伤得很严重,却忽略了,在许应季面前林千韵的特长是“示弱”。
掉根头发丝儿她都恨不得撒个狠娇。
林千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娇气矫情起来了,并且她没打算反省,她觉得这种疼了就哭、难受就嚷嚷、累了有肩膀依靠的感觉很棒。
这是跟许应季认识以后才发现的情绪安放新方法。
18岁生日那晚哭着给他打电话发疯,让她知道原来撒娇被哄的感觉这么爽。
所以她养成了让许应季哄睡的习惯,也喜欢故意恃宠而骄无理取闹。
她就喜欢许应季无奈又不得不轻声哄她的样子。
就像现在,嫌弃,又不得不回来牵她。
林千韵感觉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很帅。
注意到两人身后的许镜轩,汪霆瑞笑道:“阿轩,让你见笑了。”
“不好笑……不是,我没笑。”许镜轩除了怕许应季,也怕汪霆瑞,两人虽然年龄悬殊但有个相似点,那就是哪怕他们表现得再温和,气场也让人压迫感十足。
他搓了搓手,站得笔直,老老实实憨笑着问:“我雄叔咋不在?”
汪霆瑞回答:“你雄叔在后厨,说是要亲自烧一道鲤鱼跃龙门露两手。”
“那我去给他搭把手,您进屋坐着跟我哥喝会儿茶。”许镜轩扬起八字眉指指楼下,得到汪霆瑞的应允,转身就溜。
“……”
跑得真快。
要不是知道他平时有多社牛,还以为他是个社恐。在长辈面前,林千韵觉得自己有时候够怂了,但每次都还有许镜轩垫底。要不是有个这么怂的发小,林千韵也不会关注到他哥,惊讶许应季的沉稳冷静,对他上头。
那段林千韵致力于降服许应季拉他下神坛的日子里,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碰过多少壁。
她从没见过那么难泡的男生!
无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是素面朝天,他就跟瞎了一样,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当时林千韵还没跟徐素彤闹翻,徐素彤给她出了个馊主意,让她别追了,直接去给许应季挖坑,让他自己跳进来。
林千韵就扛着铲子锄头,在外公家门外那条两家的必经之路挖了一个小坑。
夜幕降临时,许应季没跳进来,许镜轩掉进去了……
许雅灵以为小区遭了小偷报了警,一查监控才发现是林千韵干的。
外公不认为林千韵会毁坏花园,询问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林千韵为了不让外公伤心,指着那坑说是“种老公”用的,试图把这场愚蠢变成闹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知许雅灵高兴坏了,拉着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儿子一顿夸:“还是千韵聪明,这不,种出了个老公!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把许镜轩吓得嚎啕大哭。
趁许应季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坑里,然后指着那坑哈哈大笑:“我哥掉进去了,千韵妹妹快嫁给他!”
看到坑里的“新老公”,林千韵内心一阵狂喜。
猝不及防被推进坑里,许应季顶着一头杂草,面无表情站起来。
“这次不算。”
他拒绝得干脆又果断。
伤透了少女脆弱的自尊心,林千韵发誓再也不追他了!
不追了,没想到能白嫖。
虽然降服许应季这种高冷挂很能满足征服欲。
但林千韵至今怀疑,许应季说喜欢她是别有目的!
“三位里面请。”服务员拉开雅间门。
几人往里走。
汪霆瑞想起之前晚宴林千韵开的那个玩笑,回头看向许应季,顺嘴提了句:“千韵让她哥哥嫂嫂惯坏了,小孩子心性,爱闹,贪玩,受不得半点委屈,将来你们要是有了孩子,应季,还得你多担待一些。”
许应季点头:“应该的。”
“我可没惯着她啊。”汪郤从雅间走出来迎他们,笑道:“我跟她嫂子最注重小孩的教育,从小教她吃苦耐劳勤俭努力,本来教育得好好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哄着惯着,要什么就暗示我给她买,还说得冠冕堂皇,女孩儿要富养,把我给忽悠进去,才被迫把她惯得娇气。”
他停在门口双手抱胸,扯了扯唇角,用看戏的表情瞅着许应季:“某人自己惯坏的老婆,自个儿担责,累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许应季:“也没花你多少钱。”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汪霆瑞扭头,视线在汪郤与许应季身上来回梭巡。
“没事儿。”汪郤打了个响舌,没正形的样子招来一顿训斥,成功转移开话题。
半个钟后,林箔雄领着餐厅经理与两名服务员上菜,闲人不得进入后厨,这间餐馆是廖姒的表姐开的,经理认识林箔雄,才放他进的后厨。
菜还没上齐,林箔雄同汪霆瑞打完招呼,又匆忙返回厨房。
林千韵看得出来,老林这是躲着外公,能不聊天尽量不聊,所以假借烧菜规避。
等菜上桌,林箔雄声称有事,留下一桌子拿手好菜便走了。
林千韵能理解老林的心情,这桌菜算是他拿得出的最大践行诚意了。
他一走,许镜轩也跟着走。
林千韵目送两人下楼,刚转身,经理领着一群人上来,停在门口恭敬道:“林小姐,我们孟老板知道您今儿来,特地嘱咐我们上了今早刚到的海胆,给您尝个鲜。”
上次廖表姐带一群小姐妹上马凝儿家砸番茄那个事,林千韵记忆犹新。
孟欣施是廖姒表姑妈的三表妹的女儿,林千韵只记得个大概关系,总之就是表了很多层的表姐,家境普通,可以说是贫寒,但她嫁了个巨有钱的老公——大名鼎鼎的临城首富沈琰礼。
到她这儿来吃饭的大人物很多,她什么都能打探到,也知道很多明星艺人的秘密。
林千韵不久前托她打探妈妈的踪迹。
“我回来啦!”孟欣施冒出来,笑盈盈牵起林千韵的手,她穿着一袭红裙,眉眼带笑,容光焕发,一看就是被宠爱的幸福女人。
“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千韵?这么晚了,我还以为赶不上见面了呢。”
林千韵说:“我爸非要亲自下厨,折腾近一个钟头,这不,刚送他下楼,还没吃上饭呢。”
“都走了,就你一个人啊?”
林千韵正想说还有其他人,被孟欣施打断:“上次砸门那些菜是卖剩下的,本来就不能吃了,不算浪费。”孟欣施尬笑。
“剩那么多,饭店生意一定很好吧?”林千韵问。
“真损。”孟欣施抬手点了点她鼻尖:“可惜了这张乖巧俏脸。对了,我跟你说一八卦,就是那绿茶贺——什么来着?哦贺菲云,最近她不是在搞直播吗,哎哟我去,各种擦边——”八卦输出到一半,才注意到包间里的汪霆瑞,孟欣施刹住八卦之嘴,抬手笑眯眯地打招呼:“嗨,汪先生。”
许镜轩在外公面前有多怂,孟欣施就有多缺心眼儿。
因为江湖地位高,逢人就叫她一声“姐”,孟欣施在汪霆瑞面前毫无辈分身份差压力,因为就连汪霆瑞也要敬她丈夫沈琰礼三分。
同样,因为商场上的利益关系,沈琰礼也要敬许应季三分。
“许总!好久不见,又帅了呢。”
“沈太太,好久不见。”许应季起身,同她打招呼。
“千韵,你怎么没跟我说汪先生许总汪总也在,失敬失敬。那些海胆不够呀,让人再空运一机过来。”孟欣施吩咐经理。
“好的老板。”经理马上去安排。
汪霆瑞客气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孟欣施笑着摆手,又让服务员送来茶点。
汪霆瑞问:“刚才你同千韵讲,贺小姐擦边,是什么意思?”知道贺家那姑娘欺负千韵,汪霆瑞多问了一句。
“……这能说吗?”孟欣施捧着茶杯从齿缝蹦出声音,跟林千韵交换一个眼神后心领神会,胡诌tຊ:“擦边就是,不打直球的意思。”
“原来是打球。”汪霆瑞了然:“千韵不打球,应该不会再起冲突。”
许应季:“……”
汪郤:“……”
“那什么……”孟欣施起身:“汪先生您吃着喝着,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鲜货,让粤菜师父给您再炒两下酒菜。许总,汪总,失陪一下。”
林千韵也跟着站起来。
许应季抬起头看她,眼神带着疑问
“……我去帮她端菜。”
许应季目送她出去,执起茶杯,表情若有所思。
*
一路走下阁楼,绕过精雕细琢的复古红木建筑,林千韵跟着孟欣施来到餐馆后院。旁边是种植的有机蔬菜,不远处栅栏形成的小院里,几只走地鸡咯哒咯哒悠闲地散步觅食。
林千韵的心情却无法顺应环境,做不到悠闲自在,她表情紧张:“有消息了吗?”
“说实话,京城的八卦没我不知道的,就那个最有名的狗仔,上周热搜那条爆料都跟我买的。”孟欣施说完,抱歉地摊手:“但始终打听不到你妈妈的消息。害,要不是已经欠下各路神仙还不清的香火,我就去帮你卜卦了。”
说完,她收起玩笑表情,好心劝道:“这么多年了,要不,试着放下?”
林千韵笑了笑:“可能她走的时候我年纪太小,有心结。”
其实也不是非要见面,只想知道她离家出走之后过得怎么样,想知道她有没有后悔当初抛家弃女。
小时候林千韵问汪郤:“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汪郤笑她:“傻,你是姑姑唯一的女儿,是我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去。”
林千韵就纳闷儿了,老林,外公,舅舅,表哥他们都是是非分明的人,可他们好像都没有怨妈妈。做错了事,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谅解,所有人都替她遮掩隐瞒,念着敬着。
也从来没人提起过妈妈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仿佛她只活在大家嘴里。
不过以汪家的势力,想封锁一些消息藏住一个人很简单,查不到也正常。
“查不到就算了。还是要谢谢你。”
“都是姐妹,甭客气。”孟欣施抬手搭上林千韵的肩,突然想到什么,问:“许总那边也没消息吗?”
“许应季?”林千韵摇摇头:“我没让他帮忙找。”
“不对呀。”孟欣施奇怪道:“我打听的时候发现许总的人也在探访,而且信息先我一步。怎么……不是你让他帮忙找的吗?”
林千韵:“……不是。”
许应季居然在默默帮她找妈妈?
*
吃完饭送外公表哥到机场,林千韵坐进车里,扭头看向旁边的许应季:“谢谢。”
许应季猜到她在谢什么,刻意没有接话。
他抬手,两指并拢抵在她颈侧,帮她按压舒缓颈椎的不适感:“先送你回家去躺着。”
“你要去哪?”林千韵被他捏得舒服地眯起眼。
许应季:“给你挣钱。”
见她表情懵懂,许应季掌住她的后脑勺,掰过她的脸,低眸与她对视:“不是要我养你。”
林千韵感觉此刻的许应季会发光。
“那我回去躺着啦。”她笑得眉眼弯弯。
“嗯。”许应季低头,在她唇角啄了啄,低声说:“等我回去睡你。”
第39章
林千韵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心猿意马,紧张到手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搁,下意识揪住他的衬衫,手指条件反射有个拉扯动作,像极了在向他发出亲热邀请。
许应季错愕一瞬,似是对林千韵不分场合的撒娇感到无奈,叹了声气,抬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偏头覆下来。
林千韵却迅速收了手。
许应季吻空,表情疑惑。
“太太,到家了。”司机正好拉开车门。
林千韵顺势下了车。
红着脸快步走向小区大门,连包包都忘了拿,背后有人追她似地,头也不回。
看到手扶座椅靠背保持低头姿势的老板,司机反应过来,他这个门开的……好像有点不是时候?
他扶着车门尴笑一声:“许总,太太的包好像落下了,需不需要给她送上去?”
“不用。”
许应季将视线从林千韵的背影上收回,侧眸淡淡瞥他一眼,而后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温莎结。
“……好的。”司机背过身去,抬手偷偷擦了把汗。
老板到嘴的老婆飞走了,他的奖金不知道会不会飞走。
……
回到家,林千韵的心跳频率仍是很快。
她站在洗手间镜子前,对着镜子用手背冰了冰红扑扑的脸颊降温。
还是更习惯嘴毒的许应季,太温柔她有点儿扛不住……
洗漱完卸妆才想起下车走得匆忙,只拿了手机,包忘了拿。
*
应酬结束,许应季带着林千韵的包回办公室。
车助理及几位等待开会的老总站在门口,看到许应季手里那只粉粉嫩嫩的手拿包,互相交换一个暧昧的眼神。
许应季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在嫌弃他们的大惊小怪。
“稍等。”
他把包拿进办公室,拉开抽屉放进去。
还藏起来。
这是怕弄丢了,回家被罚睡沙发?
原来不止他们,高高在上的许总也怕老婆。
会议开到晚上七点,许应季同几位老总又到办公室开了个小会,结束已经九点多。他合上笔电,拉开抽屉,拿起那只粉白小皮包走出办公室。
夜幕下车流不息。
黑色商务轿车汇入车流,在街道上穿梭奔流。
看到街边一间卖糖葫芦的档口,许应季让司机靠边停车,下去买了一串。
这个点,林千韵应该已经洗漱过了。
她晚上不吃甜食,嚷着减肥,给她,又说他想毒害她。
许应季把糖葫芦递给司机:“带回去给你女儿吃。”
以为老板会扣他奖金,心惊胆战,忐忐忑忑渡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没想到老板非但没记仇,居然还专门下车给他女儿买糖吃,司机感动地双手接过:“谢谢许总。”
下次太太在的时候他一定把握好开门时间!
许应季捏着迷你小包包,突然笑了一声。
林千韵喜欢粉色,又觉得不符合她的御姐气质,只在家偷偷买粉色床单粉色地毯,还把这当成秘密,网恋时偷偷告诉他。
送过很多包给她,唯有这只粉色小包林千韵常用。
她丢三落四,记性好忘性大,这次出差,得再给她买几只备用。
许应季心想。
*
晚上。
一听许应季要去美国出差,林千韵立刻有种刑满释放的欣喜,忘了十分钟前酣畅淋漓的疲累,抱住他的脖子,兴高采烈跟他确认:“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又想去会所看男模?”许应季把她按回臂弯,冷声说:“不可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千韵理所当然道:“你天天看我,我看看帅哥怎么了。”
许应季:“?”
短暂沉默后。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林千韵皱起鼻子,扬起俏脸:“我不美?”
“没够?”许应季搂过她,不答反问。他低头,鼻尖抵在她颈窝:“再做次。”
“……我不行了。”
才结束没多久,身体还很放松,林千韵话音未落,许应季已经挤进来。
毫无防备被填满,林千韵舒服到疯。
可能是要出差,也可能是下午在车里的亲吻落空,今晚许应季兴致特别好,慢磨深捣两个多小时才尽兴。
林千韵累瘫。
“还去看男人吗?”许应季抬起林千韵的下巴,黑眸注视着她的脸。
“想去。”脸颊的红晕还没散,林千韵说话的样子像撒娇:“上次去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你一个电话叫回来当小女仆了。”
许应季没退出去,深抵着她,呼吸急促一瞬:“很遗憾?”
“不看了。”林千韵一秒老实,身体里的轮廓还是很清晰,她转过去背对他,侧躺着往后拱了拱,声音像拉丝的巧克力:“不出去呀?”
许应季抵着她:“再待会儿。”
早上林千韵迷迷糊糊被撞醒,听见耳边许应季隐忍压抑的呼吸,感受他惊人的爆发力,在半梦半醒间到了次,然后睡到中午。
其实她也不是去看男模,那些小哥哥身材好是好,但气质颜值跟许应季比差远了,她的眼光在少女时期就被他拔得很高,娱乐圈流量小鲜肉都没兴趣更何况那种随便摸的野模。
她是为了陪廖姒出去散散心。
廖姒昨晚刚失恋,在家嚎半天了。
林千韵习惯了她时不时的嚎叫,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又会遇到真爱,她的每一任都是真爱。廖姒的父tຊ母很忙,家里空荡荡,她从小就怕孤独,与其说找对象,不如说找个伴。她又胆小保守,那些男人冲着跟她身体交流来,而她要精神共鸣,结局可想而知,已经被绿无数次。
“这次是哪个?”林千韵问。
“就德国那个彼得啊,混血蓝眼睛那个一米九弟弟,你不记得了吗?”廖姒难受地打了个嗝,也顾不上减肥了,咕噜噜喝完半杯奶茶,擦一把眼泪:“千韵,我好难受,想吃点烤鸭。”
“行。”林千韵拿起手机给她点外卖:“吃完烤鸭,你心情能好点吗?”
“不能,但我总不能去叫人鸭。”
“……”
这形容,林千韵差点没听懂。
“被你老公知道,会派人杀了我的!呜呜呜呜……”廖姒又啃了一口巧克力蛋糕,满嘴黑乎乎掉渣,假睫毛也掉了两簇,两行眼泪往下淌出白汤,一张俏脸已经完全模糊。
“唉,好苦,连蛋糕都是失恋的苦涩味道。”
“你俩也就谈了两礼拜,至于吗?上次那个Leon不是刚分?”林千韵受不了她这张鬼一样的脸了:“别哭了,有点吓人。”
“忍不住,你别看我。那个Leon是个双,没几天就跟另一个男生好上了,还被我到酒店捉奸在床,贱死了,哪比得上彼得。人家只喜欢女生,手机上搞暧昧约出去的也全是女孩子。”
“……这也能成为优点?你的要求变得这么低了吗?”林千韵点完外卖,放下手机,把廖姒的脏脸拨向另一边:“去洗个脸,求你了。”
“等下哭完一起洗。”廖姒转过脸去继续哭:“那怎么办,好男人都结婚了。”
“要不你还是别搞男人了,搞钱吧。”林千韵真心建议。
“我跟你混就有钱了啊,还搞什么。”廖姒拿出手机:“我脸转过来了,你小心点。”
林千韵:“转。”
“咯。”廖姒点开财报,指给林千韵看:“这是咱们店上半个月的流水。”
“……这么多?”林千韵大受震撼,递给她一张湿纸巾:“你先把脸擦干净。这盈利,上周突然暴涨?”
廖姒乖乖擦脸,很专业地跟林千韵讲完收益情况,告知:“上周许总带你去见过费琳之后,店里就莫名其妙接到好多订单,而且全都是名媛明星的大单。”
“……”
许应季说让她躺着,就真让她每天躺着数钱?
好像从带她去许家别墅开始,许应季就在筹划带她脱贫致富。
他下了一盘很大的,把她这个阿斗扶上墙的棋。
看完月度财报,林千韵不得不折服于许应季的赚钱手段。
自然,这些躺赢的背后,一定有他付出的许多不为人知的努力。
林千韵突然很感动。
准备下次去许应季办公室浇发财树时热情一点。
刚擦干眼泪,廖姒想到什么,哭得更凶了:“你不管财务,都不知道,我每天躺着数钱,数的有多累!”
给自己数钱不累,数老板的钱,纯累人。
廖姒看向眼前的甩手老板。
林千韵要帅老公有帅老公,要钱有钱,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她们是好姐妹,她也只是羡慕,并不嫉妒。
她委屈哭诉:“千韵,你能不能把你的好运传点给我,带姐妹一起嫁入豪门躺赢啊,我太累了,考研真的太难了,工作生活都太苦,垃圾桶里找男人更苦,我不想努力了呜呜呜呜。”
“你觉得许镜轩怎么样?”林千韵表情真诚地问。
廖姒收声:“我觉得你在乱点鸳鸯谱。”
“许氏集团二公子,仪表堂堂,货真价实的高富帅,你看不上?”林千韵想了想:“也对,他是个二逼。”
廖姒摇头:“他虽然有点二,可也是远近闻名的钻石单身汉,人家许二公子身份背景摆在那,哪看得上我这种不思进取的暴发户。”
“没事,他也不思进取。”林千韵诚恳地说。
廖姒:“那,你帮我问问?”
“等着。”
林千韵直接打电话给许镜轩:“我姐妹廖姒失恋了,急需一个高富帅男朋友补空窗,帮个忙?”
许镜轩:“补多久?一个月最多,我下个月要去巴黎参加比赛。”
“够了,她一般半个月就分手。”
“那没问题。”
林千韵把廖姒家地址发过去,说:“他在你家楼下那家东北菜馆定了座,大概一个钟后到。”
“那我去洗把脸化个妆。”廖姒认真地问:“他喜欢什么类型,你问了吗?”
林千韵还真不清楚:“我猜,笨一点的吧,比他聪明他有压力。”
“外貌有要求吗?喜欢清纯小白花,还是妖艳女魔头?保守的还是浪一点的?”廖姒认真地问。
林千韵很随意:“都行,反正你什么样儿他都见过。”
“也是。”廖姒点点头,顶着大花脸走出几步,抽抽噎噎地回头,问:“那这算不算熟人相亲,失败了会不会尴尬?”
“不会,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要脸。”
“有道理哦。”
烤鸭到了。
林千韵取了外卖,问:“给你放桌上?”
廖姒正在美美化妆:“不吃啦,我怕吃完大葱有口气,破坏相亲好印象。”
“别浪费,许镜轩爱吃。”
“那我一会儿带下去给他。”
“狗宝的窝脏了,我去给它买个新窝。走了,等你们喜讯。”
“敬请期待!”
*
天已经快黑了。
林千韵刚走出廖姒家小区大门,就遇到下车的孟欣施。
知道表妹失恋,孟欣施前来慰问,听林千韵说起她准备跟许镜轩相亲,耸耸肩打道回府。
“千韵。”走出几步,孟欣施突然叫住林千韵:“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林千韵停下脚步。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每次去打探你妈妈的消息,等到那地方,都会发现许总的人先一步去过吗?”孟欣施走到她跟前,说:“奇怪的点是……他们每次去过的地方,我都问不出任何关于你妈妈的消息。反而是没遇到他们的地方,能问出一些线索。”
林千韵一愣:“你的意思是……”
孟欣施委婉道:“我感觉,许总不想让我们查到关于你妈妈的信息。”
林千韵是她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孟欣施不想让她被蒙在鼓里。许应季抹掉所有与林妈妈有关的信息,他派去的人先她一步,花更多的钱封口了,所以她的人才会什么也查不到。
虽然不确定许应季的出发点好与坏,但她觉得有必要告诉林千韵,让她知情。
林千韵满心疑惑,但没问为什么。
许应季想藏一件事,其他人看不出破绽,也揣度不出原因。
见她不说话,孟欣施安慰:“我看许总对你挺好,瞒着你应该是有别的原因,你可以问问他,别闷在心里自己瞎猜,影响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知道。”林千韵笑了笑。
去宠物商店的一路上,林千韵都在思考,许应季为什么要阻止欣施姐帮她寻找妈妈的下落。
外公说过,妈妈在国外生了个弟弟,每年都会给他打视频。
难道是因为怕她出国,去找妈妈跟弟弟争宠?
不至于吧。
虽然她在许应季面前骄纵,但也是讲道理的人设。
许应季他到底为什么阻止她找妈妈?
想到孟欣施的话,林千韵停止胡思乱想,打电话给许应季,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应季刚到机场,手机里有登机广播声。
“是。”
“什么?”
“早上趁你睡着做了次。”
“我说正经的!”
“等我出差回来告诉你。”
“行吧。”林千韵威胁他:“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你将会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老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应季低声:“我最美的老婆。”
也是。
许应季就算要骗她也骗得坦荡荡,他坏得明明白白,不屑遮掩。
林千韵:“那你快点回来。”
“好。”许应季说完,又淡声交代:“不要去会所,会扣零花钱。”
“小气鬼!”林千韵一脸嫌弃地挂断电话。
第40章
宠物店即将打烊,门口却因为一辆红色超跑吸引了一群路人围观。
担心白跑一趟,趁这家店还没关门,林千韵让司机把车停在另一个路口,穿过马路往大门挤。
附近还有很多宠物店,这家是安红一小姐妹开的,林千韵照顾小姐妹生意,一直来这家店买宠物用具。
走近才发现,路人围观的不是那辆超跑,而是坐驾驶座上那年轻女人。
经历过父tຊ亲入狱,被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当众掌掴,又被赶出许家别墅这些事,贺菲云已经不再是过去总装柔弱哭哭啼啼的小白花形象,她们公司给她制定的是“独立清醒大女主”人设,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变得华丽高傲,卷发,紧身裙,烈焰红唇,气场完全变了样,林千韵差点没认出来。
虽然直播擦边,但贺菲云意外地火了,吸引到某集团太子爷为她保驾护航,让她迅速成为她们平台的流量一姐。
人群大部分都是她的粉丝。
“好久不见。”贺菲云从跑车下来,摘下墨镜,笑看着林千韵。
“也就不到一个月。”林千韵偏头笑笑:“养宠物了?”
“对你来说只有一个月,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重生。”贺菲云说:“养了只小香猪,来添置点小物件。”
“你还是这么喜欢跟风。”小时候贺菲云总是模仿林千韵穿着打扮,看到眼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林千韵真心赞美:“现在这样做自己不是挺好。”
贺菲云也没想到,会活在林千韵的阴影里那么多年:“我以为你会骂我学人精,你养小香猪我也养。”
“你本来就喜欢,只是大家都骂你蠢得像猪,所以你只养猫。其实你不喜欢猫,你以为许应季喜欢才去养。”林千韵戳破年少的事。
“我是迷恋过许应季,我承认。”贺菲云很坦然,笑了笑,眼神极有深意地看着林千韵:“你不也一样。”
林千韵也笑:“哦?”
“不敢承认?”贺菲云想打她脸:“你爱面子,不承认暗恋许应季,更不能接受被他拒绝所以不敢表白,不是吗?你找的那些前男友,哪一个不是照着许应季的样子?可惜都只是赝品不是他,所以你才落个玩弄感情的渣女名声。你们联姻真的只是长辈的意思,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我不确定。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大概是。”林千韵是真没搞明白:“毕竟是仇人,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不会刻意研究自己,就算研究也当局者迷,仇人反之。
“不意外我怎么看出来的?”贺菲云的表情有些得意。
林千韵说:“哪有什么天真无辜的成年人,无非是对自己的人设入戏太深。一个能用连环计挑拨我跟许应季关系,还能让其他人认为你蠢,用愚蠢的假象让人下意识无视你的阴狠,给自己一个做任何坏事都被迫且无辜的柔弱样,就足以说明你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你能瞒天过海装白莲花,又怎么会看不出我——这个你最大的敌人在想什么。”
“看来你也同样了解我。古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觉得感情里未必行得通。这辈子,我是赢不了你了。”贺菲云不再装出单纯无辜的样子,眼神笃定,又透着一丝失望:“男人的心不在一个女人身上,对她绝情得有多可怕我算见识过了,他当众对我动手让我被看笑话,我不会再犯傻养着那种废物。自然,也不会再有嫁入豪门的想法,妄想融化许应季那座冰山。”
林千韵点头:“早点放弃是好事。”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贺菲云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林千韵问。
“没什么。有些事,自己发现,比别人空口无凭告诉你更具有说服力。”贺菲云戴上墨镜,弯唇笑了一下:“走了。”
“你确实很懂我。”林千韵站在原地,不用回头就知道贺菲云没真走,她眼帘一掀,脑袋微歪:“说。”
“我该夸你聪明呢,还是太笨,中了我的计,成功被我吊胃口。”贺菲云回头。
林千韵眨眨眼睛,摊手:“无所谓啊,你的评价我不是很在意。”
“这儿人多,换个地方说。”贺菲云看了看围观粉丝。
“行。”林千韵坐进她车里:“这附近有家东北菜馆,我还没吃晚饭。”
“林千韵你是真抠。”贺菲云发动引擎。
林千韵系上安全带:“没法儿,家里破产了。”
已经过了饭点,大厅只坐了两桌人。
一桌是林千韵跟贺菲云,另一桌是刚下楼的廖姒与前来同她相亲的许镜轩。
一边一台大风扇呼呼地吹,依然降不下去餐馆内浮荡的热气。
大铁锅里装着鹅肉,锅边贴着白的黄的馍,铁锅在高温熏烤下滋啦滋啦冒热烟,陶瓷碗看上去很廉价。
看到一身西装的许镜轩,贺菲云奇怪地问:“他怎么也在这儿?”
“你觉得咱俩是闲聊的关系?”林千韵捧着茶杯,嘴角微扬,表情奇怪地看着她。
贺菲云自讨了没趣,端起手边的茶杯,正想喝,看到杯口茶垢,皱眉放回去:“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等你穷到卖包的时候就知道了。”林千韵放下茶杯,水有点烫,她拿起手机扫码点饮料:“可乐要吗?”
贺父虽然因为经济罪进了监狱,但贺家有许老爷子照拂,贺菲云的生活费不减反增,的确没体会过林千韵经历过的经济压力:“我不喝碳酸饮料。”她放下茶杯,手指不小心擦到铁锅,急忙从包里拿湿纸巾擦手。
她转头看向邻座的许镜轩,见他对面的女孩子有些眼熟,等对方转过脸来才发现是林千韵的闺蜜。家里虽然比不上林家,但也算得上富家小姐,从小住富人区别墅,居然也不嫌弃这里的大铁锅乌烟瘴气。
这是许镜轩长这么大头一回相亲。
跟廖姒约这里,是因为林千韵说她爱吃这家鹅。来之前,他特意做了发型,穿西装,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伴郎。
带一束鲜花,非常正式。
既然是替补,那就要有个替补的样子,他准备吃完饭就带廖姒去买礼物,周末再抽空带她去看场电影,省得挨林千韵骂。
他这么浪漫,结果廖姒带了只烤鸭。
铁锅里炖着大块鹅肉,板凳上的玫瑰鲜花被烟熏得摇摇欲坠,已经被香料腌制入味,烤鸭摆盘在大鹅面前显得极其精致土。
这场相亲随意得极具戏剧色彩。
“别看了。”
林千韵看了眼铁锅旁边的定时器,期待五分钟后的铁锅炖大鹅开吃:“真正的大小姐不会只做表面功夫,因为不需要立人设,人只有缺什么才爱炫耀什么。”
贺菲云被打了七寸,脸色难看。
林千韵嘲笑她不是公主命得了公主病,靠许家大富大贵,又装白富美,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偏她最在乎的就是别人说这个:“别忘了,这顿是我请你。”
“不好意思,我忘了。”林千韵巧笑嫣然。
“呵,你真会装。”贺菲云装不下去了。
林千韵:“我这人像镜子,你什么样我什么样。”
贺菲云不再端着平台一姐包袱,把头发扎起,烦躁地指着热气熏脸那口大铁锅:“这东西真能好吃?”
“试试不就知道了。”林千韵笑着打开可乐。
锅贴焖蒸时间到,服务员过来揭开锅盖,林千韵又要了罐可乐,拿起锅铲铲了一大铲鹅肉,低头香喷喷吃起来。
贺菲云见她吃得美味,忍不住尝了一块,感觉还不错,又尝了一块,看向林千韵手边的可乐:“有无糖的吗?”
“没有,爱喝不喝。”
林千韵接过服务员上的可乐,重重搁贺菲云跟前。
这顿饭,贺菲云吃得比林千韵多。
这些年她一直在模仿林千韵,努力从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如今却发现白天鹅也会到乡野河边栖息,反而是自视清高的她给了自己太多枷锁,怎么模仿也变不成白天鹅。
吃完鹅,林千韵对着小镜子补妆,抽空科普:“吃这个明天皮肤会变黑,要涂隔离霜加防晒霜。嘻嘻,你没涂。”
“林千韵!”贺菲云恼叫。
“黑了就黑了呗,你又没老公要取悦,我这都是为了家庭和睦。”林千韵拿着气垫粉扑,扬起下巴,抿唇往鼻翼压。
“难怪我跟你从小就气场不和,注定只能是仇人。”贺菲云掏出手机,气急败坏扫码买单。
“你想跟我化干戈为玉帛?”吃饱喝足,林千韵言归正传:“说吧,什么事值得你那么吊我胃口?”
“听说你在寻找你妈的下落?”贺菲云问。
同一个圈子,林千韵做什么事贺菲云都能听到些风声:“就为这?”
贺菲云:“我是想劝你死心。”
“你不是第一个。”之前也有很多人劝她别找了,这些人里也包括许应季。
“但我是唯一知道内情的tຊ人。”贺菲云说:“上次我被前男友当众羞辱,是你站出来帮我,这份人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告诉你这个秘密,咱俩从此两清。”
林千韵收敛表情:“你说。”
“当年许爷爷原本不想让许应季娶你,但是因为你母亲放弃遗产继承,而她那份巨额资产将会落到你名下,许爷爷才会让许应季娶你。”贺菲云说:“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许爷爷亲口告诉她的:“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问也知道。”林千韵心里有数。
“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骗你,挑拨你跟许家人关系?”
“我自己会分辨。”林千韵问:“许应季呢?”贺菲云从小寄宿在许家,很多事她都清楚。
“当然是拒绝。”就是因为许应季拒绝得很干脆,贺菲云才会误以为他对她有意思,否则许应季何必当众下林家和汪家面子。谁知道是她自作多情。
林千韵听明白了。
许应季从一开始的明确拒绝,到后来改变主意愿意娶她,关键点都在外公给妈妈的那些产业转到了她名下。
由此可以推断,许应季阻止她寻找妈妈的原因。
“你母亲跟你外公断绝了关系,出走英国多年,如果不是你,她没有回来的理由。可要是你母亲被接回来了,那些产业就轮不到你继承。”
贺菲云的答案跟林千韵想的一样。
她脸色微变:“许应季有那么多钱,犯不着。”
“现在他有钱,三年前呢?”贺菲云平静的反问,冷静跟她分析道:“那个时候,他在许家的地位可不如许镜轩。如果不是因为本该由你母亲继承那些产业落到了你头上,许爷爷又恰好看上那些产业,你认为,他那么精明的人,会在你父亲破产期间,仍然履行承诺跟破产家族联姻?你觉得可能吗?”
许爷爷是精明的生意人,凡事都权衡利弊林千韵理解,但许应季……
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娶她吗?
如果是,也能理解。他是后来被认回许家的,为了掌权,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林千韵能想通。只是如果她就是他的“牺牲”,林千韵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过去三年的感情其实也算不上纯粹,她不知道他的身份花钱买乐子,而他为她提供情绪价值,但是现在突然发现全都掺杂了算计……
有些东西,好像就变了味。
林千韵原本就没想明白许应季冒名顶替靠近她的目的,这下突然全通了。
虽然不确定贺菲云会不会得不到就想毁掉,恩将仇报蓄意挑唆她和许应季的关系,但这整件事,只有这样梳理,才是最通顺、最合理。
她不得不怀疑。
“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也担心你会背后捅刀,算计我。”林千韵看向贺菲云。
“你该担心的是许应季算计你。”贺菲云说:“别忘了,他十五岁才被接回许家,人生地不熟,却可以踩着他那群老江湖叔伯上位,年纪轻轻就成功掌权,你以为,这样的人会被儿女情长困住?别太天真。我跟他从小以兄妹相称,他之前对我有多绝情你看到的,将来对你也一样。”
服务员过来关火。
锅里还剩很多鹅肉,林千韵让拿打包盒:“我跟你不一样。”
“也是,他从没拿正眼瞧过我,眼里就只看得见你。可是跟权利比起来,你觉得你重要吗?”
等服务员送来打包盒,林千韵让贺菲云举着,把没吃完的鹅肉装进去。
没有说话。
“但愿你能成为降服他,掌控他的人。”贺菲云把盒子扣上,放到林千韵跟前。
她不信有人能让许应季交付真心。
因为他没有心。
许应季这个人,表面温和,骨子里是冷的。
林千韵若有所思,拎起打包盒,转身要走。
“我给你个忠告。”贺菲云叫住她,提醒道:“别太自以为是,也别把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看太高。就你这智商,只要许应季想,你能被他玩弄股掌一辈子。”
“差不多行了。”林千韵一脸嫌弃:“夸你两句,怎么还嘚瑟上了。”
“……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贺菲云拎起包就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千韵笑了笑,转身离开。
回家路上,林千韵面无表情的回忆这些年与许应季相处的点点滴滴。
晚上跟许应季通话时,她没提下午的事。
他说等他回来解释,林千韵就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