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里逃生

    房门前,蒙面黑衣人手执大刀,眼神阴鸷如刃,死死盯着白芷兰。一击不中,他怒喝一声,再度挥刀劈来。


    岂料,那歹人竟上前一步,挡在白芷兰身前,方才讨要吃食时还澄澈如水的眸子,此刻冷若寒霜。


    只见他抄起一张凳子拦住大刀的攻势,与黑衣人激烈交锋起来。


    白芷兰心惊之下连忙抱头钻入桌下避难,暗自后怕:这歹人看着呆头呆脑,身手却不凡,幸亏我方才未在柜中贸然动手,否则定讨不了好!


    头顶刀风呼啸,她愈发惊惧,冷汗涔涔,渐渐明白——这黑衣人竟是冲她而来。


    而眼前这歹人虽是杀害齐小姐的最大嫌疑人,却在此时出手救了她。


    这二人过招十几回合后,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被歹人一凳拍落手中大刀,又被一掌拍出门外。


    黑衣人没有恋战,转身飞掠而逃,身影消失在晦暗天色中。


    劫后余生,白芷兰心有余悸地撑着桌沿欲起身,奈何方才惊吓过度,立刻竟双腿一软,跌回地上,站不起来了。


    歹人弃凳上前,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向外走去。


    白芷兰用力地锤了他几下,却只觉手痛,不禁怒道:“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去厨房,给我做饭。”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院内小厨房,没有碰到任何家丁护院。


    白芷兰心中骇然,这偌大的齐府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歹人把她放在灶台上,她抱着双臂发抖,却歹人见回身关上门,挡住屋外呼呼的狂风。


    “还冷吗?”他问。


    白芷兰一愣,“不冷。”


    “那做饭。”


    白芷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一心只想填饱肚子的歹人,不禁疑惑:


    这人刚才为何要出手救自己,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她做饭?这样的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吗?


    内心疑问万千,白芷兰还是想逃跑,但又想到面前这人身手那么好,连带刀刺客都能打跑,自己一点武艺也无,若是贸然行动,简直就是找死。


    想到这,她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切起食材来。


    把食材投入锅中,又掺了一把米,盖上锅盖,白芷兰歇了口气,见歹人蹲在灶火前,正专心致志地煽火。


    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双眸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宛如一只乞食的小狗。


    白芷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大着胆子问:“你为什么躲在柜子里?”


    “醒来就在那里了。”歹人说。


    白芷兰蹙眉,猜测道:“你是渔夫?来齐府送鱼的?”


    “嗯。”


    “送完鱼为什么不离开?”


    歹人搧火的手一顿,“饿了,有个女的给我吃的,吃完就睡着了。”


    白芷兰想起那个面生的带路丫鬟,那个安排自己来这里的人。


    若此人所言属实,他说的那名女子难道也是那名丫鬟?莫非她给的食物里有迷药?难道他也是被设计来的?


    白芷兰追问:“醒来后呢?”


    “醒来就在柜子里了。”


    “……”


    对话看似回到了原点,白芷兰心头却生出种种疑虑。她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你醒来后,有看到床上的尸……齐小姐吗?”


    “没注意。”


    “那你醒来为什么不离开房间?”白芷兰追问。


    “桌上有吃的。”


    “吃完为什么不走?”


    歹人终于将视线从火光中收回,目光幽幽地望着她:“还没吃完你就来了。”


    “……”所以,怪我咯?


    白芷兰不信:“你这么能打,偷吃的还怕被人发现?”


    “越打越饿。”


    ……有点道理。


    一柱香后日已东升,晨光透窗而入,斜斜映在案台上,照亮了热腾腾的饭菜……


    和眉毛拧成麻花的歹人。


    “难吃。”他吐出两个字。


    白芷兰无法反驳,当时诓骗这歹人说自己厨艺好,只不过是她为了脱身跑路的应对之策,谁知道真能给这人做上饭。


    医生要是厨艺好了,还能是好大夫吗?


    好在歹人尚且被食物新奇的味道所震惊,没有追责,只是勉强再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双目空洞地盯着碗里。


    坏了,白芷兰心说,八成是给人吃傻了。


    趁机逃跑和于心难安的天人交战之后,她认命般开口:


    "要不你……别吃了吧。"


    歹人早已不再是歹人的模样,而今绿着脸,如死囚蒙大赦,立刻把碗推得远远的,在蒸笼里找来几个干馒头,啃了起来。


    见他吃馒头吃得正香,白芷兰忽觉腹中空空,喉间微微蠕动,她今日也还未吃早饭。


    “这位歹,呃……这位兄弟?公子?”白芷兰想到他功夫不错,试探道:“少侠?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阿圆。”


    “可你看着并不圆润。”


    “沅江的沅。”


    哦,原来是阿沅。


    白芷兰拱手道:“阿沅少侠,我姓白。既然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能不能分我半个馒头?”


    她手里被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她心花怒放,刚想夸阿沅大方,就听他道:


    “剩下半个还我。”


    白芷兰一时语塞,“……好。”


    然而她才吃了两口,厨房门就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屋外的天光明亮,逆光之中站着一排人影,面容在阴影中隐晦不明,白芷兰难以看清他们的身份。


    尚未弄清来者何人,她就被身边人猛然揪住头发,猛力往下一拽,头被迫向后仰去。


    她痛呼出声,正要怒骂,就见一只箭从她眼前飞过,带着凌厉的寒气,直直射穿了她身后的水缸。


    又一次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白芷兰浑身冷汗直流。刚才幸亏阿沅出手相救,尽管他无礼地拽了她的头发,但要不然,现在被射穿的可能就是她的脑门了。


    一排羽箭破风袭来,白芷兰被吓得呆住,回过神来时,已被阿沅一把扛起,破窗而出。


    她自阿沅肩头抬头一望,身后是一群官府的追兵。


    一箭射来,阿沅侧身闪过。


    “别放箭,凶手有人质!”追兵高声呼喝。


    白芷兰十分感动:幸好,自己是人质不是嫌疑人。


    逃至墙角,阿沅把白芷兰这个“人质”放了下来,独自飞身上了屋檐。


    白芷兰看着官兵们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将她视如无物,松了口气:他们应该还没发现尸体上的证物与她有关,否则就该来抓她了。


    可官兵为什么会认为阿沅是凶手呢?


    不论如何,阿沅好歹也救了她两次,作为一个知恩图报之人,绝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冤枉成凶手。


    ——没错,现在她已想明白阿沅绝非凶手了。


    白芷兰一路追赶上去,及至池塘旁的长廊,她已是气喘吁吁。


    她只是个大夫,怎么跑得过武功高强的“歹人”和训练有素的官差?


    白芷兰勉强靠着柱子,坐在扶手上,听着“抓凶手”的呼喊声渐行渐远……


    又逐渐接近。


    白芷兰一抬头,正和对面屋檐上的阿沅大眼瞪小眼。


    只见阿沅飞身而下,在枯败的莲叶上一个轻点,掠过池塘的水面,向她袭来。


    他身后,数十支羽箭凌空而来。


    白芷兰被他抓住的胳臂,一旋身,二人躲进长廊的柱子后。


    箭矢敲击在石柱上砰砰作响,让白芷兰头皮发麻,然而更让她头疼的是——


    “馒头呢?”阿沅瞪着她。


    “……丢在厨房了。”


    见他欲冲出去,白芷兰急急拉住他的袖子:“傻子,你不会要现在回去找馒头吧?”


    话音刚落,白芷兰被一把推开,阿沅拿起她那把防身小刀,迎上刺来的长剑,与一名官差缠斗起来。


    白芷兰躲进角落,避开这刀光剑影,低头解开腰间的荷包,思索着脱身之策。


    再抬头时,却见阿沅举着小刀,正向她的面门刺来。


    ——这人难道是要报那半个馒头之仇?


    来不及细想,白芷兰尖叫一声,紧紧捂住口鼻,荷包中的迷魂香粉一挥而出,粉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射向她太阳穴的羽箭被阿沅一刀斩落,只差一点,她就要血溅当场。


    阿沅惊愕地看着她,身躯一晃,昏倒在地。


    白芷兰懵了,原来他不是要杀自己,而是要救自己。


    见一旁的官差也中了迷香昏倒在地,她举棋不定:是趁现在自己先溜了,还是拖着“救命恩人”一起跑?


    犹豫之时,更多官差们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着阿沅被捆绑走,白芷兰终是不忍心,阻止道:“他不是凶手,你们抓错人了!”


    “命案现场有留有物证再此,你却说他不是凶手?你如此帮他辩护,莫非并非人质,而是帮凶?”


    官差举起一块“沅”字的玉牌,白芷兰立刻反应过来,这应当是阿沅的随身之物。


    迎上一道道怀疑的目光,白芷兰辩白道:


    “我是证人,我有重要线索提供!我还可以代替稳婆帮你们验尸,齐家人应该不愿意男仵作给齐小姐验尸吧?”


    见官差们对视一眼,没有反驳她的话,白芷兰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有凶杀案,官府通常会请仵作行会之人来验尸,但仵作大多是男子。


    可这世道女子名节甚为重要,尤其是齐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定是不愿让男仵作验尸的,以免损了女儿身后的名誉,便会请稳婆来代为验尸。


    “愿为大人分忧。”她朝领头的官差施礼,“民女姓白,是……”


    白芷兰准备报出医馆大夫的身份,却被一名匆匆而来的人打断了话头。


    接下来的话语,让白芷兰如坠深渊:


    “老大,查到了!那凶器披帛和证物香囊,都是程氏医馆的白姑娘的东西,现在去抓人吗?”


    “快去!”


    白芷兰心头一沉:糟了,她从人质变嫌犯了!


    一人领命而去,另一名官差问:


    “老大,那这个渔夫岂不是抓错了?要不要放了?”


    领头官差却道:“渔夫而已,区区一条贱命,浪费弟兄们一大早上的力气,先给我抓回去打四十大棍!”


    他狠狠踢了阿沅一脚,“上个月的失窃案还没解决呢,把他押回去抵罪。”


    白芷兰双手攥紧袖口,心中怒火翻涌:


    若是遇上秉公执法之人,即便被带去问审她也不怕,清者自清。然而眼前这些官差竟如此仗势欺人,任意对百姓定罪施刑,甚至还意图栽赃陷害。


    若自己以“程氏医馆白姑娘”之名被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她思索脱身之策,领头官差突然冷笑着朝她走来,眯着眼道:


    “你方才说你也姓白?这么巧……哟,小娘子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白芷兰退后一步,见他仍不怀好意地步步紧逼,心中又怒又急,只得冷声喝道:“大胆!本小姐乃当朝礼部侍郎白大人之长女,德妃娘娘的亲侄女,谁敢动我?!”


    那官差闻言,色眯眯的目光上下扫过她,只见她身着素青布衫,头发以布带束起,全无半分华贵珠翠,当即仰头大笑:


    “就这副打扮,还敢自称官家贵女?你说你姑母是德妃娘娘,我还敢说我母亲是皇后娘娘呢!”


    白芷兰见他不但不信,反倒伸手欲碰她下巴,连退数步避开,心中飞快盘算着脱身之法。


    正绞尽脑汁之际,忽然瞥见远处一位身着大理寺官袍的男子匆匆而来,面容十分熟悉……


    白芷兰当即不再迟疑,就在官差的脏手将触到她下巴之时,反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官差顿时勃然大怒,吼道:“大胆泼妇!竟敢拘捕,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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