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盛怀隽的话姜宓的火一下子又来了。
“盛怀隽, 你就是个骗子!”
有故事!盛怀旭眼前一亮,又往前跑了两步,来到了院外。
盛怀隽面露不解。
他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何事, 为何姜宓会这般愤怒。
见盛怀隽装傻,姜宓拿起手中的圣旨, 怒道:“你前些日子说要去皇上面前求娶我, 我当时不让你去,你也答应了。为何转头又去求皇上了?”
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
是, 她是答应盛怀隽好好考虑两个人之间的亲事, 可前世发生的事情又让她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不经过她同意就去皇上面前求娶, 这样做和随意安排她亲事的姜其墨有什么区别?
盛怀旭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原来未来嫂嫂不喜欢他哥啊,他哥竟然被拒绝了。
啧啧,他哥不厚道啊,人家姑娘不想嫁给他, 他还去求娶, 怪不得未来嫂嫂那么生气。
盛怀隽终于明白姜宓的怒火来自于什么了, 原来她以为今日的赐婚是他所为。
他昨日得知消息后就从军营赶了回来进宫去了, 但皇上当时在忙, 他没见着皇上。他想着今日一早再进宫去求圣旨,但还没来得及去圣旨就赐下了。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做了竟然还不承认!
姜宓更生气了:“不是你还能是谁?这件事我没去做, 那就只能是你。”
盛怀隽再次解释:“真的不是我。”
姜宓:“那你告诉我是谁?”
盛怀隽皱眉:“我不知道。”
这也是他没想明白的地方。根据他的判断姜宓应该不是皇上的女儿,既如此, 皇上为何执着于为他们二人赐婚?
盛怀隽向姜宓保证:“但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姜宓:“还用查吗?就是你干的。”
重生后盛怀隽多次说过要娶她,她一直没答应他, 以他的性子绝对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盛怀隽跟姜宓解释了几次未果,且自己的确有这个打算, 他没再为自己辩解。
谁去求的圣旨不重要,重要的是——
“所以,你还是不想嫁我?”
看着盛怀隽深邃的目光,姜宓顿了顿,道:“不想。”
盛怀旭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心里默默为他哥感到难过。他哥可是侯府世子,京师兵统领,京城无数贵女想嫁之人。如今却被一个姑娘拒绝了,真可怜。
盛怀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呼吸不畅。
姜宓不想再和盛怀隽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见姜宓如此难过和愤怒,盛怀隽心里也很不舒服。他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他这两日之所以决定去求圣旨一则是怕姜郎中悄悄给姜宓安排一门不像样的亲事,二则是觉得姜宓应该不会拒绝嫁给他。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姜宓还是不愿意嫁给他。
盛怀隽思索片刻,沉声道:“若你实在不想嫁……”
姜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盛怀隽,等着他后面的话。
盛怀隽看着眼前这张让他无数次心动的脸,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张了张口,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和姜宓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姜宓一直对嫁给他心有顾虑,今日又因为赐婚一事这般抵触。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姜宓何时才肯嫁给他。
他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盛怀隽狠了心,沉声道:“不想嫁也得嫁。”
姜宓怔怔地看向盛怀隽,气不打一处来。他原以为盛怀隽会说出来她想要的答案,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这不是故意耍着她玩吗?
她很想回去再给盛怀隽一巴掌,也想骂他几句,解一解心头的火气。但最终她什么都没做,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看到了躲在一旁的盛怀旭。
她脸上的愤怒尚未收回去。
盛怀旭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下意识地说道:“大……大嫂好!”
他承认,姜姑娘这张脸长得的确很好看,可这发怒的样子却也实在是吓人得很。
前世若说整个侯府有谁对姜宓好,平北侯排第一,盛怀旭能排第二。
他从不像侯府其他人那样瞧不起她,每次都对她很热情,还帮她教训过二房和侯府的亲戚。后来他和盛怀隽一同去了边关打仗,盛怀隽打完仗回来了,盛怀旭没回来,他一直留在了边关,一去就是两年,一直在她死前都没回来。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此刻突然见到这一张脸心里的愤怒暂时被压住了。
姜宓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嗯,三弟回来了。”
这下轮到盛怀旭惊讶了。
大嫂笑起来可真好看,怪不得大家都说她比京城第一美女还好看。
不过,未来大嫂不是不想嫁他大哥么,怎么还叫他三弟?
大嫂对大哥一副吃人的模样,对他却温温柔柔的。
看来大嫂也不是不喜欢大哥,他们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盛怀旭:“大嫂,你是不是误会大哥了?”
误会?怎么可能!那件事定是他做的。姜宓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是不是误会你大哥自己最清楚了,我先走了。”
盛怀旭:“大嫂慢走。”
姜宓走后,盛怀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
看着他大哥那阴沉的脸色,他拔腿就要跑。
盛怀隽冷声道:“滚进来!”
盛怀旭顿时头皮发麻,停下了脚步,转身磨磨蹭蹭地回了院子里。
盛怀隽早就发现了弟弟,只不过刚刚没来得及撵他走。
“方才的事情……”
话未说完,盛怀旭就打断了。
“我知道的,我都明白,男人都要面子嘛,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看着弟弟不着调的样子盛怀隽皱了皱眉。
他的确是想警告弟弟不要说出去,但却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他怕祖母和母亲知道姜宓打了他,会对她不满,也怕旁人知道了她不满这门亲事,去外面乱说话害了她。
“此事我若是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你就住在军营里不用回来了。”
盛怀旭再次保证:“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盛怀隽:“滚吧。”
盛怀旭松了一口气,抬脚朝着门外走去。走了两步,想到他哥刚刚的脸色,又退了回来。
盛怀隽:“还有话说?”
盛怀旭:“哥,你对喜欢的姑娘态度不能那么冷,你得哄着她。”
盛怀隽刚想骂他两句,突然想到姜宓刚刚似乎对三弟笑了。
前世姜宓好像也很喜欢三弟,每次提起三弟都很开心,平时也很照顾他,出征前准备两份东西,他和三弟的一模一样。
“怎么哄?”
见他哥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了,盛怀旭别提多高兴了。
“送东西!说甜言蜜语!还有,别整日冷着一张脸,要多笑笑。”
盛怀隽仔细想了想盛怀旭的话,觉得很不靠谱,姜宓不是那样的人,未必喜欢他这样做。
这时,温夫人匆匆过来了。
“我听说姜姑娘过来了,人呢?”
盛怀旭:“娘,你来晚了,人已经走了。”
温夫人:“走了?这么快?那她来干什么了?”
盛怀旭瞥了一眼他大哥,故意说:“她过来打——”
盛怀隽眯了眯眼。
盛怀旭竟然在他哥眼底看到了杀气,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温夫人瞧出来两个儿子的不对劲儿,问:“怎么了?姜姑娘到底来干什么了?”
盛怀旭不敢再胡闹,道:“来给大哥送东西了。”
温夫人惊喜地问道:“真的?”
盛怀旭:“自然是真的。姜姑娘听到赐婚很是欢喜,于是来找大哥了。”
温夫人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之前她听丈夫的意思姜姑娘似乎不怎么喜欢儿子,如今得了圣旨想必甚是欢喜,所以改变了对儿子的态度。
温夫人:“罢了,一个月后你们就要成亲了,我早晚能见得着,我得给她准备些东西送过去。”
说着,温夫人匆匆离去。
盛怀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待温夫人和盛怀旭走后,盛怀隽对寒风道:“母亲若往姜府送东西记得告知我。”
姜宓说过,前世母亲给她送了几个教养嬷嬷,这件事令她很不开心。今生母亲若是还送的话他定要去阻止母亲。
寒风:“是,世子。”
没过多久姜宓再次回到了太傅府中。
前世姜宓也曾被赐婚,那时候太傅府里热闹得很,处处张灯结彩,大家脸上都是笑容。今年她在府中大闹了一场,如今太傅府就像是没她这个人一样,即便今日她被赐婚侯府太傅府的主子们也都像是没这回事一般,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
这倒是合了姜宓的心意。
连翘见姑娘匆匆去又匆匆回,好奇地问:“姑娘,您方才去哪里了?”
姜宓:“出去随便走了走。”
看着姑娘的脸色,连翘疑惑地问道:“皇上为您赐婚,您不高兴吗?”
最近姑娘和盛统领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她以为姑娘早已喜欢盛统领,又有皇上赐婚,她应该欢喜才对。
连翘:“难道您不喜欢这门亲事?”
姜宓想了想,说了一句:“说不上来究竟高不高兴。”
说不高兴吧,心里还有些雀跃。
说高兴吧,心情又有些沉重。
连翘也有些猜不懂姑娘的意思了。姑娘出去时似乎非常生气,回来后又很平静。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宓想到方才盛怀隽的反应,心里隐约有了些怀疑,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两日盛怀隽有没有去过宫里。”
连翘:“是。”
连翘走后,姜宓看了一眼窗外的树,春天到了,院子里的树已经长出了嫩叶,绿油油的。
姜玥进来时就看到姜宓正坐在榻上看着窗外,她走了过来,坐在姜宓的旁边。
“皇上赐婚,侯府世子,京师兵统领,东明的大英雄。长相英俊,能力出众,武功高强。四妹妹,过了今日,京城中不知有多少贵女要羡慕你。”
姜宓:“一入侯门深似海,高嫁未必都是好处,外表光鲜亮丽罢了。”
前世嫁入平北侯府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玥:“若你和盛统领素不相识,你嫁过去或许只是表面光鲜,内心受尽苦楚。如今盛统领对你情根深种,多次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嫁过去便是里子和面子都有了。”
姜宓怔了一下。前世她和盛怀隽之间的确如姜玥所说的一般,表面光鲜,内里受苦。但她从未恨过盛怀隽。因为她知道他是这一场盛大赐婚的受害者。
前世她错就错在她喜欢上了盛怀隽,而她身份又与盛怀隽不匹配,所以内心痛苦不堪。
但这与盛怀隽无关。
可今生的事和盛怀隽有关。若不是他去求皇上,皇上又怎会第二次赐婚。
她明明做了诸多努力,走了与前世不同的路,可赐婚的圣旨仍旧到了她的手中。不同的是前世是皇上所为,今生是盛怀隽。
这让她对命运有一种无法抗争的深深的无力感。
第082章 改变
姜玥不知姜宓心中所想, 她凑近了姜宓,低声道:“我听说青松苑里的人都快被气死了。”
姜宓回过神来。林氏和姜嫆一向不喜她,得知此事定然不怎么高兴,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前世林氏还曾因为她被赐了一门好亲事讨好她,如今他们已经闹翻了, 林氏即便想要搭上侯府的关系也不好意思了。
姜玥:“所以, 四妹妹,你看,你这门婚事多好啊。既然事情无法改变, 倒不如笑着接受。就算了为了气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你也要欢欢喜喜地嫁过去。以你的性格, 日子不会差的。”
姜宓垂眸,前世她就将日子过得一团糟。
“若旁人本就对你有偏见,你再好也不会有人喜欢你。”
姜玥不解:“四妹妹,你说什么丧气话呢, 怎会没人喜欢你呢, 盛统领明明那么喜欢你。”
姜宓想, 这大概就是和前世不同的地方了, 盛怀隽今生对她比前世上心了许多。
可前世磋磨她的也不仅仅是盛怀隽。
“侯府的人多, 需要管的事情多。府中的长辈多,而且, 即便是府中的下人也基本都是府中的老人了,不好管理。亲戚也多, 各个家世都很好。”
此刻姜宓终于向姜玥吐露了心事。
姜玥没想到姜宓竟然想那么远了,仔细想想, 四妹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既然四妹妹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麻烦, 那么她就没必要再跟她一起说这些麻烦事了,她得好好开导她。
“这都不算什么事。四妹妹之前从族里来到府中,想必院子里也被长辈们安插了眼线,如今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既然绿萝苑你能管好,侯府也一样可以。”
姜宓想,这不一样。
可仔细想想,又有什么不同呢?
前世,她也将林氏和姜姚安插的人撵走了,至于平北侯府里的事情,她虽然花了很多时间,但最终也捋顺了。如今多了一世的记忆,很多事情要比前世简单多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好像没那么烦闷了。
姜玥见姜宓脸色好转,突然说了一句:“其实,四妹妹,你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坚强,可以适当的依靠一下盛统领。”
姜宓怔了一下。
“男人未必靠得住。”
前世内宅的事情就是她自己处理好的,盛怀隽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从不过问内宅的事情,她指望不上他。
姜玥:“先靠一下嘛,若是靠不住再靠自己。万一靠住了不就省了自己的力气吗?”
靠盛怀隽吗?
若是靠盛怀隽的话,倒也算得上借力打力了。
姜宓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姜玥:“你能管的就管,不能管的就跟盛统领撒撒娇,他定什么都帮你办了。”
跟盛怀隽撒娇……姜宓单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怕。
姜玥:“四妹妹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姜宓:“多谢三姐姐。”
姜玥:“客气什么,你若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来找我。”
姜宓:“好。”
姜宓坐在榻上沉思许久。
她觉得或许姜玥说得对,今生她多了前世的记忆和经验,盛怀隽待她的态度也和前世不同,或许侯府不像前世那样可怕了。
不过,内宅的事情她还是指望不上盛怀隽,因为他前世根本没插手过。
她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办法吧。
没过多久连翘就回来了。
盛怀隽并未故意隐瞒什么,所以连翘很快就打听出来他这两日的行踪。
得知盛怀隽进过宫,姜宓脸上有几分愠色。
他果然去过宫里,亏她还信了他的鬼话。
户部郎中的女儿嫁给侯府世子是高嫁。
坊间谈论起来此事都在猜测盛怀隽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皇上才被赐了这样一门亲事,同时也在羡慕姜宓的好运气。
然而,接下来平北侯府开门迎客,每日都喜气洋洋的。那些本来想要为盛怀隽抱不平的人见侯府欢喜都没敢说出来。
反观得了大便宜的太傅府却以准备嫁妆为由闭门谢客,像是在对这门亲事做无声的抵抗。
本该愤怒的府邸高高兴兴的,本该得意的府邸安安静静的,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倒是让京城的人们看不懂了。
姜玥来抱过不平,姜宓对此没什么感觉,她本也不喜应酬,这样做也挺好的。若是人人都来恭贺她,她反倒是会不太习惯。她倒是可惜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嫁入侯府后如何应对那些人和事。
这日,姜宓正在院子里看书,连翘从外面回来了。
“姑娘,侯夫人给您送东西了。”
姜宓握着书的手微微一紧。
前世赐婚后温夫人也曾送一些东西,送的是关于礼仪的书,以及四个教养嬷嬷。这些都是在盛怀隽回到京城之后送过来的。
难道今生盛怀隽又借着侯夫人的手将人和物送过来了?
几个月前她就曾和盛怀隽说过不喜他送的教养嬷嬷,若他真的又送了……
姜宓抿了抿唇。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到头了。
想清楚这些事情,姜宓冷静地问:“送的什么?”
连翘看了一眼身后的八个人。
姜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竟然真的又来送教养嬷嬷了。四个不够,今生要送八个了?难道是因为那日她打了盛怀隽,所以他多安排了几个嬷嬷来教她规矩?
连翘:“送的首饰和布匹。”
姜宓一时没反应过来。
竟然不是送人?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八个人以及他们手中的托盘。
果然是一些首饰和布匹。
她刚刚只顾着看人了,竟没注意到人手中的东西。
为首的女使朝着姜宓福了福身,笑着说:“姜姑娘好,这些都是我家侯夫人送您的。侯夫人很喜欢姜姑娘,她说自己没有女儿,这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用不着,送给姑娘用,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姜宓看向女使手中的东西。
首饰不算太贵,但也不是便宜货,每一套都得百两银子以上,布料也是名贵的。这些东西算下来怎么也得值千两银子。
今生她和侯夫人拢共见过没几次,想必也没给侯夫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她有些不懂侯夫人为何要给她送这些东西。
姜宓并不想要这些东西。但,侯夫人是她未来的婆母,她若是退回去便是打了她的脸,而且侯夫人此举也是在给她脸面。
“多谢侯夫人。”
女使们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姜宓看着眼前的东西,心想,今生和前世不一样了,这门亲事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平北侯府
寒风:“世子,姜姑娘将夫人送的东西留下了。”
盛怀隽怔了一下。
这几日他送过去的东西姜宓全都退了回来,他去见姜宓也被拦在了门外。母亲送的东西她却收下了。前世她和母亲相处得不太愉快,她怎会接受母亲送的东西。
“知道了。”
不管为何会收下,只要收下就说明她或许没那么厌恶这门亲事。盛怀隽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这几日姜宓不见他,他是真的害怕姜宓抵死不从,将此事闹大了。
“恭喜啊,太傅!”迎面走来一位礼部的官员朝着姜太傅道贺。
姜太傅笑容疲惫:“多谢。”
待人走后,姜太傅的笑容落了下来。自从姜宓被赐婚以来,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道贺。可他心中却没多少欢喜,反倒是沉重了些。
皇上这些年来对姜宓不管不顾,忍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不顾天下人的目光,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京城最好的儿郎。可他也不想想,没有相应的身份地位,四丫头如何在侯府中立足?
回到府中后,姜太傅又听姜老夫人说绿萝苑有多么热闹,姜宓有多开心。
他听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烦乱,离开内宅去了前院。
姜太傅在书房中坐了许久,让人去请姜宓了。
得知姜太傅要见自己,姜宓去了前院。
在书房里姜宓见到了姜太傅。半个月不见,姜太傅似乎又老了些。
从前,在整个太傅府中,姜宓最敬爱的人就是姜太傅,在得知了那些往事后,那些敬爱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祖父和父亲也没什么区别。
可气的是,在看到祖父疲惫的面容时,她内心仍然控制不住地去担心他的身体。
姜宓垂眸,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姜太傅心中也是诸多感慨。从前他们祖孙二人关系一向融洽,有说不完的话,此时也只剩下了沉默。他还是先开了口:“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出嫁了。”
姜宓没应声。
姜太傅又道:“我知道盛统领极好,你定也是欢喜的。但侯府跟一般的府邸不同,你嫁过去怕是会受些委屈,你要有这个心里准备。”
姜宓抬眸看向姜太傅,讥讽道:“难道我嫁给吏部尚书家的傻子儿子就不会受委屈吗?姜郎中为我说这门亲事的时候怎么没见您出来反对?”
听着姜宓的质问,姜太傅怔了下,道:“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若我知道的话定会阻止的。”
姜宓:“未必吧。当初姜郎中想将我嫁给风评不好的韩霁您就没有插手,即便是后来知道了也没见您阻止。如今我要高嫁了,您才对我说了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得低嫁了您才满意?”
姜太傅皱眉:“四丫头,祖父不是这个意思。”
姜宓:“不是这个意思?您真的把我当孙女了吗?从前小卫将军追求我时您不是鼓励我去接受他吗,怎么我如今真的要嫁给侯府世子了,您又不看好了。”
姜太傅:“小卫将军是发自内心地爱慕你,他若娶你自然是好的。但如今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皇上安排的。”
姜宓故意道:“皇上安排的又如何?您多虑了,世子也是真心爱慕我,您或许还不知道吧,这门亲事是他亲自去求皇上赐的婚。”
姜太傅怔了下,随即笑了:“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祖父从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又何谈对她亲事的放心?
姜宓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在族里的那些年,但凡祖父对她有过一丝关心她此刻也不至于这般失望和愤怒。前世盛怀隽不管她在内宅的事情,姜家又何曾为她撑过腰?祖父嘴上说着对她的关心,她真的遇到麻烦了他却从来也不出手。
她一直都是靠的她自己。
“您若无事我便离开了。”
姜太傅:“你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就……”
姜宓:“您放心,不会来求你们的,出嫁后过成什么样子都是我自己的命。”
姜太傅叹气。
“四丫头,你在侯府万不可有这样的脾气,皇上是不可能出手会帮你的。”
姜宓:“我不需要人帮,我自己也可以把日子过好。”
说完,姜宓推门离开了书房。
外面阳光正好,姜宓深深地呼出来一口气,她 抬脚大步朝前走去。
前世出嫁后没人帮忙她还是将事情都捋顺了,今生她定能过得更好。
第083章 夜会
没过多久, 二皇子带着九皇子去了平北侯府。
二皇子这一次来是为了恭贺盛怀隽。他之所以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过来恭贺是因为太子已经来过了,他再来也不显眼。而且,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怀隽, 恭喜啊。”
盛怀隽:“多谢殿下。”
二皇子:“你竟然又去父皇面前求圣旨了,从前没看出来你竟是个痴情种。你这样做也算是给足了姜姑娘面子, 往后她应该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盛怀隽沉默良久, 道:“殿下,这门亲事不是我求来的。”
二皇子怔了一下。
竟然不是怀隽求来的,那么父皇为何会突然赐婚?
盛怀隽:“我的确想去求皇上赐婚, 但我去时皇上正在忙, 没空见我, 等到第二日我再准备入宫时圣旨突然下来了。”
二皇子:“若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
盛怀隽摇了摇头:“我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殿下可曾在宫里听到什么风声?”
二皇子:“没有,我以为是你干的所以没去打探。”
盛怀隽:“这件事还望殿下能帮我查一查。”
二皇子:“好,我回头就让人去查查。”
盛怀隽:“多谢殿下。”
二皇子:“客气什么,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查清楚的。若说上次父皇赐婚是因为姜姑娘救小九, 这次又为了什么?”
盛怀隽:“我也想不明白。”
他觉得此事应该还是和姜宓有关, 可根据他的猜测皇上应该不是姜宓的生父。上次赐婚或许有部分姜宓母亲的缘故,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二皇子:“难道父皇想重用姜郎中了?”
闻言, 盛怀隽看向了二皇子。
二皇子:“听说父皇没登基前和姜郎中关系不错, 可后来二人不知为何竟然闹翻了。这些年来父皇对姜郎中很是冷漠,从未给他升过一官半职。难道两个人终于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盛怀隽猜测二皇子不知道当年那件事。
说完这番话后, 二皇子终于看到了盛怀隽奇怪的眼神,他有些不解, 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盛怀隽沉默许久,沉声道:“有件事殿下或许应该知道。”
二皇子:“何事?”
盛怀隽:“殿下, 您可曾听人提起过姜宓的母亲?”
二皇子点头:“嗯,听过几句, 听说她生姜姑娘时伤了身子,在姜姑娘小时候就去世了。”
盛怀隽:“皇上和谢夫人是旧识。”
虽然这话说的隐晦,但二皇子是什么人,他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事没见过。结合刚刚盛怀隽听到他提姜郎中时奇怪的神情,再想到姜郎中这些年来从未晋升,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没想到父皇当年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半晌,他低声问:“是姜郎中抢了父皇所爱,还是父皇夺了臣妻?”
盛怀隽:“此事微臣并不能确定。”
二皇子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问:“难道姜宓是父皇的女儿?”
不然为何父皇多次为姜宓赐婚。
很快二皇子自己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可是不对啊,若她是父皇的女儿,父皇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的。就算是夺了臣妻的名声不好听,也可以给她换个身份让她入宫。可若不是,父皇又为何对她另眼相待?”
盛怀隽:“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咯咯咯”
“咯咯咯”
九皇子跟在盛怀旭身后笑得很是开心。
盛怀旭:“小殿下,我都跑累了,要不您歇会儿吧。”
九皇子:“不要!小九不累!”
盛怀旭头都要炸了。九皇子年纪不大也太能折腾人了。他不是跟着二皇子来找他兄长的么,为何非要缠着他啊。
盛怀隽和二皇子同时看了过去。
二皇子笑着说:“九弟一出宫就很快乐。”
盛怀隽:“小殿下天真可爱让人喜欢。”
二皇子想到刚刚的事情,道:“对于小九亲近姜姑娘的行为,父皇一直采取默认的态度。你说会不会因为她是小九的姐姐,我的妹妹?”
不光盛怀旭的脑子要炸开了,突然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二皇子的脑袋也要炸开了。他想不通姜宓究竟是不是他的妹妹。
这个问题盛怀隽也无法给二皇子一个确定的答案。
姜郎中显然是不知道的,这件事或许只有谢夫人和皇上知道了。
二皇子:“他出宫时还吵着要去太傅府找姜姑娘呢。”
盛怀隽:“还是先别去了,最近太傅府发生了一些事,闭门谢客。”
二皇子有些惊讶地看向盛怀隽。
既然姜宓的身世说出来的,这件事盛怀隽也没瞒着。
“太傅府的人一直觉得姜宓不是姜家的女儿。前些日子姜家人说漏嘴了,姜宓知道了此事,双方闹开了。”
二皇子突然想起一事:“我听说前些日子尚书府傻子的事情隐约和姜家有关,姜郎中不会是想把姜姑娘嫁给那个傻子吧?”
听到此事盛怀隽沉了脸。
“嗯。”
二皇子骂了一句:“这姜郎中可真不是个东西!他这样做不是毁了姜姑娘吗?不管姜姑娘是不是他女儿他都不该这样做。”
盛怀隽脸色也不太好看。
想到之前姜郎中要将姜宓许配给韩霁,二皇子长叹一声,道:“幸好父皇赐婚了,不然姜姑娘在姜家的日子也是难过。”
这时,院子里又响起了九皇子的笑声。
二皇子看出来盛怀隽心情不悦,看向九皇子:“过不了一个月姜姑娘就要嫁给你了。以后我倒是不用找借口来见你了,直接领着小九来见姜姑娘就好了。”
提到姜宓要嫁给他,盛怀隽脸色轻松了几分:“确实方便。”
二皇子想起一事,道:“对了,之前我不是说宫里有人在查你吗?我查了几个月终于有了些眉目。查你的人好像是柔妃的人。”
盛怀隽一脸诧异:“我与柔妃娘娘素不相识,她为何要查我?”
二皇子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查你的那个人和清风殿中的一个小太监有些关系。”
清风殿是柔妃的宫殿。
二皇子:“我一直让人盯着他,他对你似乎没什么恶意,只是查了查你这几个月做过的事情。后来便没了动静。”
盛怀隽越发想不明白。
二皇子又道:“柔妃好像还让人查了姜姑娘。”
对于柔妃的行为盛怀隽越发不解。
盛怀隽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很快又消失了。
二皇子:“柔妃让人查姜姑娘应该是因为小九喜欢她,查你的话让人摸不清头绪,不知是不是和小九有关。”
盛怀隽:“这个不好说。”
二皇子:“柔妃一向深居简出,性情温和,父皇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一向与人为善,目前来看她对你和姜姑娘也没什么恶意,咱们也不用想太多。以后我多让人留意一下。”
盛怀隽:“多谢殿下。”
二皇子没有在侯府待太久就准备带着九皇子离开了。
九皇子得知不能去见姜宓心情非常糟糕。
他今日出宫就是为了见姜宓的。
他瞥了一眼内监手中的盒子,道:“小九还给漂亮姐姐带了好玩的东西。”
盛怀隽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即道:“小殿下放心,我去送。”
九皇子不情不愿道:“那就麻烦盛大人了。”
盛怀隽:“小殿下客气了。”
二皇子见九皇子不高兴,安抚道:“再过一个月盛大人和姜姑娘就要成亲了,往后你可以随时来这里见他们二人。”
九皇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可以在侯府见到姜姑娘?”
二皇子:“对。”
九皇子又欢快地跑了起来:“太好啦,太好啦,我能见到漂亮姐姐了。”
二皇子看着无忧无虑的九皇子笑了。
盛怀隽低声道:“殿下,您查一下皇上为我和姜姑娘赐婚前见过谁。”
二皇子想,刚刚不是说过这件事了吗?
盛怀隽又补了一句:“尤其是有没有见过柔妃。”
有些事情他说不清楚,但就是隐约觉得柔妃查他和姜宓这件事有些奇怪,他总觉得不论是皇上还是柔妃都对姜宓过分关注了。
二皇子:“好。”
没过几日二皇子便给盛怀隽传了消息。
原来那日他进宫求见皇上前柔妃就去了正阳殿,他之所以没见到皇上便是因为皇上当时正在见柔妃。那日皇上除了上朝、见了几位朝中大臣外,就只见了柔妃一人。等到第二日皇上就为姜宓和他赐婚了。
盛怀隽想,难道他和姜宓的亲事与柔妃有关?
说起来他和姜宓两次被赐婚似乎都与柔妃有些关系。
第一次是姜宓救了九皇子,这一次皇上在赐婚的前一日见了柔妃。
此事到底是不是柔妃所为,柔妃究竟是友还是敌?
对于这位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盛怀隽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当晚,盛怀隽又去见了姜宓。
他没去后门,直接翻墙进了绿萝苑。
前些日子姜宓拒绝见他,他也曾翻墙进来过,不过那时他不确定姜宓心中所想,怕激怒她,所以只敢在屋顶上和院子里偷偷看,没敢进去。如今姜宓收了母亲送的东西,他猜姜宓没那么反对这门亲事,这才敢进门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悄悄进入了屋内。他进去时姜宓刚刚沐浴完,散着头发从里面出来。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盛怀隽,姜宓顿时大惊失色。
两个人对视一眼。
姜宓脸色绯红:“出去!”
盛怀隽也没料到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形,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本应退出去,但脚却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步也没动。
姜宓气恼不已。
在姜宓彻底发怒前,盛怀隽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想到盛怀隽做过的事情,姜宓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冷着脸道:“我没话跟你说,世子请回吧。”
盛怀隽虽然想多待一会儿,但也知道今日不是一个好时机,他直奔主题,问道:“你认识柔妃娘娘吗?”
第084章 成亲
姜宓不解。
柔妃娘娘?那不是皇上的宠妃吗?
“不认识。”
盛怀隽:“见过吗?”
姜宓:“没见过。”
盛怀隽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了姜宓。
姜宓没有接。
盛怀隽试探了一句:“九皇子前几日想来府中找你被我拦住了, 我跟他说等我们成亲后让他去侯府找你。”
姜宓瞪着盛怀隽,沉默不语。
见姜宓没有反驳要嫁给他一事,盛怀隽安心了。
“这是小殿下给你带的好玩的东西。”
姜宓这才抬手接了盒子。
盛怀隽见时辰不早了, 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轻咳一声, 道:“擦干头发再睡, 免得头疼。”
姜宓仍旧没搭理他。
盛怀隽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他眼角瞥到了桌上的一张纸, 纸上似乎写着他的名字, 他掉转脚步, 朝着桌子走去。
姜宓看着盛怀隽的举动,意识到什么,立即小跑着过去了。
但她跑得慢,等她过去时那张纸已经在盛怀隽手中了。
姜宓急切道:“还给我。”
盛怀隽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又看了姜宓一眼, 没还。
姜宓羞恼, 抬手去抢。
盛怀隽将纸抬高了, 姜宓没抢到。
姜宓更生气了, 脸涨得通红。
盛怀隽知道她要发火了,等她下次跳起来去抢时, 他没再拿开。
姜宓从盛怀隽抢过来纸,将纸藏在了身后, 冷着脸道:“你走。”
盛怀隽没敢多说:“好。”
出了门,盛怀隽发现自己刚刚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不过, 效果好像还不错,至少他知道姜宓没有逃婚的打算了, 而且还在计划如何在侯府生活。
他笑着离开了姜府。
姜宓看了一眼手中的纸。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平北侯府,以及侯府亲戚的名字。
自从那日姜玥来过之后,她就在想今生该如何应对侯府的这些亲戚,写写画画的,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将纸写满了。
而在纸的正中央,写着大大的“盛怀隽”三个字。
她今日忘了收,竟然被盛怀隽发现了。
罢了,发现就发现吧,不管她如何抗拒,既然皇上赐了婚,她总要嫁过去的。
姜宓坐在床边,本想直接躺下,想到盛怀隽的提醒,沉默片刻,起身去拿布擦了擦半干的头发。
刚刚盛怀隽问她认不认识柔妃。
他一向不说废话,难道柔妃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九皇子,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跟这位皇上的宠妃有什么交集。她总不可能因为自己得了九皇子的眼就要为她说一门高门贵婿。
既然想不通,姜宓也没再多想,等到擦干头发后便睡下了。
不管京城的人如何议论,平北侯府这一次给足了姜家面子,也给足了姜宓面子。
前世成亲前,平北侯府按照京城的习惯送的聘礼是最低的标准,聘礼也是普普通通。让人说不出来好,也让人说不出来不好,总之一切都是符合规矩的。
这一次平北侯府给的却是最高的,跟当初二驸马迎娶二公主时的聘礼台数一致,而且给的东西全都是上好的。
姜家的人看着堆满了院子的聘礼全都傻了眼。
外头的人知晓了此事再也不说平北侯府看不上这一桩婚事了。
自打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平北侯府就高高兴兴地准备婚事,如今又送了这么多聘礼,足可见他们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仪式走完,聘礼悉数被抬到了绿萝苑。
连翘看着送过来聘礼,低声道:“姑娘,我让人盯着了,他们没留下,全都送来了。”
姜宓有些疑惑,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前世老夫人和林氏都留下了一些。
仔细一想她又明白过来了。前世老夫人虽然认为她不是姜家的女儿,但她自己并不知道,所以老夫人可以以长辈自居,光明正大留下喜欢的聘礼。林氏更是不知情,所以她也留下了。
如今他们已经翻了脸,把当年的秘密摆在明面上了,再加上有暗卫守着她,想必她们既不好意思,也不敢。
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
若姜家真的留下了侯府送来的聘礼,她今日定也会要回来的。
因为,前世除了太傅府私自留下的一半聘礼,她又主动给了一部分,后来侯府的亲眷们还曾拿此事取笑她,说她小门小户眼皮子浅才会留下夫家送去的聘礼。
“规整一下吧,过几日全都带到侯府去。”
连翘:“是。”
晚上,盛怀隽问寒风:“今日夫人看到聘礼是什么反应?”
他们二人已经被赐婚了,盛怀隽直接改了称呼。
对此寒风已经习惯了。
他想了想,道:“不喜不怒,没什么反应。”
盛怀隽皱眉。
姜宓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很快又想通了。
没什么反应总比愤怒好。
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姜宓看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心中的疑惑更甚。
那时她和太傅府没有闹僵,太傅府给她那么多嫁妆还说得过去。如今他们已经彻底翻脸了,无论是老夫人还是林氏都不可能给她这么多的嫁妆。
更重要的是,太傅府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财物!
前世她来京城没多久就被赐婚了,那时她并不了解太傅府的财力,以为太傅府很有钱,如今她可是很了解的,姜太傅清廉,家中并无太多银钱。
姜宓看了一眼林氏:“怎么这么多?”
林氏看着院子里堆不开的嫁妆,没什么好脸色:“都是你娘给你留下的,你真是有个好娘。”
姜宓皱眉。
她娘留下的?
不可能。
前世她看过自己的嫁妆,里面许多东西都是新的,不可能是她娘留下的。而且外祖是个读书人,官职也不高,家里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难道是皇上给的?
“全都是?”
林氏:“不然呢,你以为府里会有人给你准备嫁妆?”
她也是没想到谢氏竟然留下那么多嫁妆。这些年来府里过得拮据,公爹竟然从不拿出来,直到昨日才安排人抬入了府中。这不就是明摆着不相信她吗?
说完,林氏就离开了。
姜宓看着手里明显是御赐的一件首饰,晃了神。
她应该不是皇上的女儿。作为心爱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皇上不恨她就是好的了,怎会对她这般照顾,也太奇怪了些。
听着外面敲敲打打的声音,姜宓收回了思绪,回了屋里,她抬手将连翘招了过来。
“你现在立马去打听一下这些嫁妆是从哪里弄来的。”
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连翘也没磨蹭,立即就去打听了。
太傅府这边的人对这门亲事冷冷淡淡的,什么仪式都没弄,看到迎亲的队伍就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了。因此盛怀隽进入太傅府不到一刻钟就见到了盖着红盖头的姜宓。
虽然两个人是第二次成亲了,盛怀隽此刻的心情却与前世截然不同。
前世他对自己的妻子没什么期待,娶妻也像是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对这场婚礼没有多少印象。今生他心里有了期待,即便看不清姜宓的脸,但看着她坐在那里他就觉得高兴,嘴角上扬。
往日盛怀隽都是冷着一张脸的,身边的人哪里见过他这副痴傻的模样。今日是他成亲的大喜之日,全都来了劲,想着今日要好好打趣他一番。
“世子的眼睛莫不是跟咱们得不一样,竟然能透过红布看清新娘子的脸?”
“那定是不一样的,没看到世子的眼睛都长在新娘子身上了。”
“统领,您还没喝酒呢,怎么就醉了呢?”
“你懂什么?美酒不能醉人,美人却可以。”
姜宓虽然看不清盛怀隽的脸,但听着众人的声音也能猜到他脸上此刻的神色是什么样的。这个人现在怎么这副样子,就不知道收敛一下吗?姜宓心里一慌,脚步踉跄了一下。
盛怀隽眼疾手快,立即将她扶住了。
起哄的声音更响了。
“新娘子害羞了!”
“我看不是害羞,是新娘子和新郎官一样都喝醉了!”
姜宓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万分庆幸有个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不然得让人笑话。
她抬手推了推盛怀隽。
好在盛怀隽没再耍无赖,松开了她。
“好了,都别说了。”
盛怀隽一发话大家立马不敢再似刚刚那般打趣姜宓。
听着周围安静下来,姜宓顿时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姜宓总算是安安稳稳上了花轿。
花轿很快就被人抬了起来,姜府也离她越来越远。
一路上,外面的人都在讨论着她的嫁妆。
不仅有那一百二十八台嫁妆,还有平北侯府给的嫁妆,彻底让京城的百姓们涨了见识。第一台嫁妆已经进了侯府,最后一台还在两条街外。
连翘知道姑娘的轿子已经离开了,但事情还没打听清楚,所以她多留了一会儿。等打听完事情,她匆匆跟过去了。好在快到侯府时她终于赶上了。
“姑娘,我回来了。”
姜宓:“都打听清楚了。”
连翘:“打听清楚了,嫁妆是老太爷昨日天黑后让人从外面的一个小院里抬回来的。”
姜宓:“可打听到是哪里的小院?”
连翘:“那些人今日都在忙,奴婢没来得及问清楚。”
姜宓:“知道了。”
不一会儿,姜宓下了花轿,再次入了平北侯府。
今生她还是嫁给了盛怀隽。
这一条路她又走了一遍。
不知今生这条路会不会比前世顺畅一些,姜宓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前面走去。
就在这时,姜宓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姜宓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即便隔着红盖头,她仍朦胧感受到了盛怀隽看她时的炙热眼神。
第085章 打趣
姜宓愣了一下, 然后开始挣扎。
今日是她和盛怀隽成亲的日子,外面全都是宾客,盛怀隽这样做不怕被人笑话吗?
她挣扎了几下, 盛怀隽却没松开。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姜宓的手走入了厅内。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盛怀隽的举动,平北侯府是武将世家, 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武将, 他们嗓门大,又不似文臣那般拘束,看到盛怀隽的动作后都开始起哄, 现场热闹极了。
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 不知为何, 在担心过后,姜宓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罢了,要丢人也是两个人一起丢人,盛怀隽都不觉得丢人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姜宓不再挣扎, 盛怀隽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在一片欢喜声中, 仪式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新房里围满了人, 又有一些礼仪。
等礼仪结束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屋里大部分都出去了,只留下二房盛怀锦的媳妇儿, 还有盛家的一个堂婶,以及冯家的一个表婶。
盛家的堂婶笑着道:“隽哥儿, 你得出去敬酒了,怎么还不走, 这是不舍得新娘子吗?”
冯家的表婶笑着说:“就算再不舍得也得走了,否则旁人笑话。我们陪着新娘子就行。”
盛怀隽看了一眼依旧盖着红盖头的姜宓, 想到那日姜宓在纸上写的内容,迟疑片刻,道:“劳烦两位婶娘了,不过不用了,我喜静,不喜太多人留在这里,婶娘们还是出去吃酒吧。”
盖头下,姜宓头微微转向了盛怀隽。
这是变相的逐客令。
两位妇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又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不过是太傅的孙女罢了,有什么瞧不得的?以她们的身份来陪着她都是抬举她了。
“隽哥儿,我们本不想来的,可是你母亲求着我们来的。”
盛怀隽沉声道:“既不想来,那正好,都出去吧。”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但盛怀隽冷脸的模样实在是吓人,便都离开了。
盛怀锦的媳妇儿宋氏没有离开。
“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陪着大嫂。”
盛怀隽想到姜宓在宋氏旁边写着“小搅屎棍”四个字,脸色有些古怪。
“你也出去。”
平日里盛怀隽虽然不怎么爱笑,但对府中的人还算客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直白地表达对宋氏的不满。
宋氏的脸挂不住,转身出去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屋外传来了寒风的声音:“世子,侯爷催您去敬酒。”
盛怀隽转身看向坐在床上的姜宓,抬步朝着她走去。他想了想,拿起来一旁的秤,掀开了盖头。
姜宓没料到盛怀隽会突然掀开她的盖头,仰起头看向盛怀隽,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刚刚喜婆说敬完酒回来睡前才能掀开盖头,盛怀隽怎么突然掀开了。
盛怀隽一直都知道姜宓长得很好看,前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洞房夜,那时他就曾为她的美貌失神片刻。前世和今生加起来他们二人不知见过多少次,可今日他仍旧因她的美貌失了神。
他读过许多书,看到过许多赞美女子的词句,可此刻那些词都被他忘记了,此时他脑中只有一句最普通的赞美之语。
“宓儿,你长得真好看。”
姜宓一下子红了脸,眼里有了几分恼怒。
话未说出口,盛怀隽却突然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姜宓顿时愣住了,脑袋一片空白,耳侧传来不知是谁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屋外,寒风又催了一句:“世子……”
盛怀隽拿起手边的东西使劲儿砸向了门。
“哐当”一声,东西落地。
寒风顿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离开了此处,去院门口守着。
见怀中的人有些挣扎之意,盛怀隽紧紧将人圈住了。
姜宓被盛怀隽的带着往前走,一时忘了再反抗。
直到过了许久,盛怀隽才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再不停下来今日就走不了了。
太久没和夫人亲热了,他竟然失去了理智,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今日是他和姜宓成亲的大喜日子,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看着怀中姜宓脸色酡红沉醉其中的样子,他哑声道:“夫人别急,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宓发现自己失态了,顿时回过神来,羞恼地看向盛怀隽。
她哪里有着急,明明是他自己急!
她抬手就要捶他。
盛怀隽这次没让她打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
气没撒出来,姜宓越发气恼。
“盛怀隽,你混蛋!”
明明是一句气话,可说出来却没什么气势,软糯无力。
姜宓有些气自己此刻的不争气。
盛怀隽:“现在不能打,一会儿要去敬酒,让人看到不好,等晚上回来再打。”
姜宓看了一眼盛怀隽的唇,没说话。
这时,寒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他有些着急了。
“世子,我瞧着太子和几位殿下都来了,他们催您去敬酒,您再不去他们就要进来了。”
盛怀隽:“你去拦住他们,我这就过去。”
寒风:“是。”
盛怀隽松开姜宓的胳膊,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裳。
“一会儿我让人送些吃食过来,你先吃些东西,若是困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吩咐过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盛怀隽怎知她不想见侯府的那些亲眷?
虽然他的安排很合她的心意,但姜宓还在生他的气,没理他。
盛怀隽却觉得姜宓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在她略带气恼的眼神中笑着离开了。
姜宓轻哼一声。
不想丢人?一会儿有他丢脸的!
盛怀隽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正想打趣他,突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英王笑着说:“怪不得怀隽这么久不出来,原来是想提前洞房了,都怪咱们坏了他的好事。”
三皇子道:“平日里瞧着你颇为稳重,今日也太猴急了些。”
盛怀隽察觉到众人的不对劲儿,他瞥了寒风一眼。
寒风指了指盛怀隽的嘴。
盛怀隽立即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抬手抹了一下唇,发现了手上沾了口脂。怪不得方才姜宓看了一眼他的唇,原来是看到了他唇上的口脂。
她竟也不提醒他,故意看他的笑话。
他并没有恼怒,反倒是笑了。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二皇子上前为盛怀隽解围:“毕竟是第一次成亲,可以理解,来来来,大家都去吃酒。”
不远处,苏云儿看着这一幕心口一阵憋闷。
她一直以为盛怀隽就是冷心冷情之人,是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石头,她跟在他身后多年他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即便知道她转投太子怀中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她看到盛怀隽望向姜宓的眼神,她方知自己错得离谱。他不是没有心,只是心没有放在她身上。原来他也可以像个正常男子一样,会痴迷于一个女子,会因一个女子笑,会因一个女子怒。
今日他唇上的口脂更是明晃晃地告诉她,他不仅会被一个女子左右情绪,还会因一个女子动情。
那她那么多年的追随又算什么?
算一个笑话吗?
苏云儿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盛怀隽一走连翘就进来了。
连翘虽不知姜宓和盛怀隽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自从姑娘接到赐婚的圣旨后就对姑爷的态度变了。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姑娘对姑爷依旧冷冷淡淡的。
她也不好说是怎么回事,若说姑娘想嫁吧,姑娘又没那么开心,若说不想嫁吧,姑娘又积极地准备着出嫁的事宜。此刻姑娘已经出嫁了,脸上依旧看不到喜色。
“姑娘,您还好吗?”
姜宓坐在了梳妆台前,道:“挺好的,将我头上的首饰头弄下来吧。”
连翘:“一会儿侯府的女眷会过来的,要不再等等?”
姜宓:“不用,盛……世子吩咐过了,不会有人来打扰。”
姜宓不想见侯府的那些亲戚,盛怀隽这个安排非常合姜宓的心意。
连翘:“那就好。”
她上前帮姜宓摘掉头上的首饰。
姜宓:“对了,以后不要再叫姑娘了,要叫夫人。”
连翘: “是,夫人。”
弄首饰的同时,连翘跟姜宓说起外面的事情:“今日来的人可真多,我还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婚事能来这么多宾客的,侯府的亲戚真多啊。”
姜宓:“亲戚多,麻烦也多。”
连翘想到那些亲戚以及侯府的管事们看他们的眼神,点了点头:“夫人说得对,瞧着都不像是好相与的。”
姜宓想到一事,问道:“方才在屋里的几个妇人你可知是何身份?”
连翘:“我特意问过院子里的婢女,一个是二老爷家的儿媳,二少夫人。一个是隔房的一个婶娘,还有一个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媳,世子的表婶。”
姜宓:“你是说冯家人?”
连翘:“对,就是冯家的女眷。”
方才姜宓便听着那妇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不敢确认,此刻连翘倒是帮她确认了。她有些不解,她记得前世成亲那日冯家人并没有来,今生怎么突然来了。
连翘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这些话本不该说,但还是想提醒夫人,冯家的那位夫人可是有些过分。不光不把咱们姜家的人看在眼里,即便是这院子里的人她也不放在眼里,仿佛她才是家里的主子一般。”
冯家的人一向如此,姜宓前世就见识过了。
他们不光不把这个院子里的人放在眼里,即便是侯夫人他们也是不惧的。
不过是仗着老夫人罢了。
“她是老夫人的侄媳,老夫人最疼她了。”
连翘:“那也不该这样啊。咱们府上老夫人娘家的亲戚到咱们府上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不像她这样。”
姜宓:“他们要是能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后面有他们吃亏的时候。
姜宓:“以后离冯家人远些。”
连翘:“是,夫人。”
第086章 夜话
姜宓今日的发型很是繁琐, 两个人弄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完,姜宓的头发都被弄掉了好几根。
头上没了重重的首饰姜宓感觉自己瞬间变得轻松了。
“呼。”姜宓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气,“成亲可真麻烦。”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经历此事了, 她再也不想成亲了。
连翘安慰:“至少好看啊。”
姜宓:“也就这一点好处了。”
这时厨房的人将饭菜端到了外间。
连翘:“世子可真贴心啊,竟还能想到您还没吃饭。”
今生他的确很贴心, 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姜宓应了一声:“嗯。”
吃过饭后, 姜宓去里间沐浴了。
从里间出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因为今日起得早,姜宓早就困了,她吩咐连翘:“我困了, 你也去休息吧。”
连翘惊讶地道:“夫人,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您不等世子了吗?”
姜宓抬手掀开被子上了床:“他不知何时才回来,不用等,你放心去休息。”
连翘有些犹豫。
她仔细看了看床上,见夫人真的躺下了, 她只好出去了。
姜宓躺在床上突然就不困了, 人也有些恍惚。
这张床她太熟悉了, 前世睡了三年。
前世她嫁过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 成亲当天更是累得不行, 侯府的那些女眷亲戚时不时过来和她说话,言语间都是对她瞧不起。她生怕说错了话, 不敢多言,也不敢吃东西, 一直端坐在床上等着盛怀隽回来。盛怀隽半夜才回来,那时她困得东倒西歪的, 还得打起精神来应对他。过了许久她才终于睡下。
总之那一晚甚是疲惫,第二日一早她差点没起来。
后来的每一个夜晚, 只要盛怀隽说要回来,她都会等着他。
可她等来的是什么?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今生她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姜宓渐渐闭上了眼睛。
姜宓是被人弄醒的。
她感觉先是脸上有些痒,然后脖子也有些痒,过了一会儿甚至有些疼。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瞬间睁开了眼。
盛怀隽见姜宓似乎被吓到了,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姜宓看着盛怀隽,松了一口气,她抬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脖子。
“没有,我感觉床上有——”
一只虫子在咬她。
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了盛怀隽一眼。
她明白了,哪里是什么虫子,分明是盛怀隽。
盛怀隽不解:“嗯?有什么?”
姜宓不再搭理他。
盛怀隽:“还生气呢?”
姜宓仍旧不理他,背过他,转身朝向了里侧。
盛怀隽再次解释:“赐婚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这件事盛怀隽已经解释了多次了,但姜宓就是不信。
盛怀隽:“你知道的,我做过的事情我一定会承认的,我发誓,不是我所为。”
姜宓忍无可忍,转过身来看向盛怀隽。
“你竟然还在撒谎,你以为我不知道赐婚的前一晚你曾进宫面圣。”
盛怀隽:“我的确进宫了。”
姜宓:“你进宫去做什么?”
盛怀隽神色微顿。
姜宓更气了:“被我说中了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盛怀隽:“好,我承认,我的确进过宫。当时知道姜郎中想将你嫁给李府的公子,我很愤怒,也很担心,怕解决了这一个麻烦还会有其他麻烦,就想着入宫去求皇上赐婚。”
姜宓瞪着盛怀隽:“你终于肯承认了!”
盛怀隽:“但我并没有见到皇上,我去的时候皇上正在见柔妃,没见我。”
柔妃?那日盛怀隽曾问过她认不认识柔妃。
盛怀隽:“我怀疑是柔妃求皇上为你我二人赐婚。”
姜宓:“这关柔妃什么事?她没道理要这样做啊。”
盛怀隽:“我也不知道,此事我还在调查。”
姜宓沉默良久。
柔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也是九皇子的生母,她怎会牵扯到这件事中来。看来得找个机会见一见这位宠妃了。
盛怀隽凑近了姜宓想亲她。
姜宓抬手阻止了。
盛怀隽:“你还是不信我?”
姜宓按住盛怀隽的胸口,指出来一个事实:“所以,你本就打算不经我同意去求皇上赐婚?”
盛怀隽怔住了。
“我是怕你在姜家有危险,被姜郎中被卖了。”
姜宓:“你安排了人守着我还担心我被卖了?暗卫的武艺高强,太傅府的人怕是没这个本事。”
盛怀隽:“双拳难敌四手,就怕人多。”
姜宓:“你的意思是你安排的暗卫太弱?”
盛怀隽突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若承认暗卫弱,那就说明他对姜宓不够上心。但若说暗卫强,他就不能以姜宓的安危为借口去赐婚。
姜宓的眼睛明亮清澈,如一汪清泉,被这一双眼睛看一眼盛怀隽就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盛怀隽突然就不再为自己辩解了。
姜宓觉得盛怀隽被她怼得无话可说了,于是道:“盛统领也想不出来好的借口了吧?”
盛怀隽抬手将姜宓放在他胸口的手拿开,俯下身子,温热的唇落在了姜宓的唇上。
他想,他为何要跟自己的妻子在这种事上辩解呢?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总之她现在被他娶回家了。
盛怀隽的吻不同于前世任何一个吻,炽热而又汹涌,姜宓一时招架不住。她想要挣扎,却浑身酥软无力。
姜宓感觉越来越失控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得给盛怀隽一个教训,免得他以后又瞒着她。
唇上传来刺痛,盛怀隽停了下来。
姜宓抬手推开了盛怀隽,转身背对着他。
盛怀隽有些不悦,但他也瞧出来了,姜宓是真的很生气,他平躺在一旁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盛怀隽侧过身去,从背后抱住了姜宓。
赐婚一事将一切进程提前,姜宓前世的心结似乎还没有完全解开。如今人都已经嫁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慢慢对他敞开心扉。
姜宓顿时身子一僵。
“放开我。”
盛怀隽轻叹一声,亲了亲姜宓的乌发,沉声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姜宓的身子又放松下来。
第二日一早,天不亮盛怀隽就醒了过来。看着睡在自己臂弯中的人,他那一颗冷硬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这一世他终于又娶到她了。
这一切跟做梦一样。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可爱。
盛怀隽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姜宓的脸,过了一会儿又亲了亲。亲着亲着,一切变了味儿。瞧着姜宓似乎要醒来,他连忙放开了她,静静躺在一旁。
姜宓皱了皱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盛怀隽这才敢动了一下,起身去练剑了。
姜宓这一觉睡得很沉,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一晚倒是睡得好极了。
她是被连翘叫醒的。
“夫人,夫人,该醒了。”
姜宓渐渐转醒。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晃了一下神。
连翘:“您该去敬茶了。”
一句话将姜宓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了,她昨日又嫁给盛怀隽了,不能再像在太傅府中一样自由自在。想到平北侯府那些糟心事,她拍了拍脸打起精神来。
“嗯,起吧。”
姜宓穿好衣裳,洗漱一番,坐在了梳妆台前。
刘嬷嬷上前为她梳头发。
姜宓想到一事,低声吩咐:“嬷嬷,你今日让刘叔打探一下我的嫁妆是祖父从哪里拉回太傅府的。”
祖父拉嫁妆时用的是府中的家丁,此事连翘不好去打探,在外院的刘叔好打探。
刘嬷嬷应了下来。
连翘拿出来首饰让她挑选。
姜宓刚想戴上盛怀隽送她的白玉镯子,眼角瞥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盛怀隽,又放下了,选择了另外一个金镶玉镯子。
见状,连翘从首饰里选了一对金镶玉耳坠。
姜宓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戴在了耳垂上。
连翘又选了几个金镶玉钗子、步摇,姜宓从中选择了两个,刘嬷嬷为她戴在了头上。
这一组首饰尽显贵气,又因为搭配了玉,也不显俗气。步摇上的流苏垂了下来,带着几分可爱。
盛怀隽进来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平日里几个人都有说有笑的,有时姜宓还会问些事情,自从盛怀隽进来后大家就安静得很。
刘嬷嬷和连翘还是挺怕盛怀隽的,自打看到他就不敢再说一个字。
等梳好头,姜宓站起身来看向盛怀隽。
“走吧。”
姜宓的肤色本就白皙,又穿了一件湘妃色的衣裳,衬得人肌肤白皙如玉。原本头发是散在身后的,因嫁了人,便将头发都梳了起来,挽成发髻。脸看起来比从前更小了,只有巴掌大小,配着妆容精致极了。
盛怀隽一下子就看呆了,许久没回应。
姜宓见盛怀隽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以为他在想事情,没听到她的话。她微微蹙眉,又提醒了一句:“世子,该走了。”
盛怀隽终于回过神来,喉结滚了滚,轻咳一声,道:“夫人还是穿艳色的衣裳好看。”
原来盛怀隽是看她看呆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赞,姜宓也不能免俗。
想到前世的事情,姜宓道:“世子不是最喜欢人穿素色的衣裳。”
盛怀隽:“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姜宓想了想,前世他好像确实并没有直接说过这句话。
盛怀隽不知姜宓如何得出来这样的结论,他想到那日盛怀旭说过的话,道:“夫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这般直白的话让姜宓的心软化了许多,但因为还生着盛怀隽的气,所以她的回应很是平淡。
“哦。”
盛怀隽对姜宓很是了解,察觉到她的态度变化,心里想盛怀旭说的话还算靠谱。
第087章 敬茶
盛怀隽:“时辰还早, 吃些东西再去吧。”
姜宓看了一眼天色,心里有些惊讶。
现在还早吗?天都亮了。
前世他们比现在晚了一会儿去的,到了之后被几位长辈嫌弃太晚了, 各种打趣她和盛怀隽,明里暗里讽刺她以色侍人, 让她尴尬不已。
她不想再经历那种场景了。
“还是等回来再吃吧。”
盛怀隽:“不急, 我刚去过正院,爹娘正在用饭,此时过去也是打扰。”
侯爷侯夫人竟然在吃早饭?
这怎么跟前世不太一样。她记得前世他们是在敬完茶之后吃的饭。
不对, 盛怀隽竟然一个人去, 没有叫上她, 不知侯爷侯夫人一会儿见了面会如何说她。
姜宓:“你去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盛怀隽:“你昨日太累了,多睡会儿也是应该的,你放心,爹娘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
她能放心才怪!
姜宓瞪了盛怀隽一眼。
盛怀隽可真是不懂后宅之事。
侯府的人就喜欢在一些小事上挑她的毛病, 尤其是二房的郭氏, 揪着一点小事就要放大, 嚷的人尽皆知, 让人烦不胜烦。
这时, 厨房的人将早饭端了上来。
事已至此,姜宓只得坐下吃饭。
她想着赶紧吃, 吃完快点去敬茶。
盛怀隽瞥了姜宓一眼,见她吃得急切, 问道:“昨晚没吃饭吗?”
姜宓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盛怀隽看向连翘,眼神微变, 沉声道:“怎么服侍的?”
盛怀隽久居上位,不怒自威。且他大多数时候只会对姜宓笑, 看别人的时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所以众人都很怕他。
连翘吓得后背生了一层冷汗,她没敢为自己辩解,立即认错:“是奴婢服侍不周。”
姜宓和连翘一同长大,虽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比亲人还要亲。见盛怀隽训斥连翘,她心中不满,秀眉微蹙:“你凶她作甚,我昨晚用饭了。”
被姜宓一说,盛怀隽收回了目光。
姜宓喝了一口汤,拿起来帕子擦了擦唇。
盛怀隽惊讶地问:“吃完了?”
姜宓:“嗯。”
盛怀隽:“怎么吃这么少,是不合胃口吗?”
竟然只吃了一个小笼包,喝了一小碗汤。
姜宓:“不是,我不饿,世子赶紧吃吧。”
盛怀隽:“嗯。”
盛怀隽又继续吃饭,吃了两个大包子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夹起一个水晶包放入了姜宓面前的餐盘里。
“再吃一个。”
姜宓:“我吃饱了。”
盛怀隽:“一会儿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多吃些。”
姜宓怕耽搁时间,本不想吃,但看着盛怀隽汤还没喝,想必还得吃一会儿,便又夹起来吃了。
刚吃完水晶包,餐盘里又多了两个虾饺。
姜宓的饭量本就不大,两个包子下肚她已经吃了七八分饱。
“我是真的吃饱了。”
盛怀隽像是没听到一般,道:“味道不错,夫人尝尝。”
新婚第一日,当着众人的面姜宓不好一直反驳盛怀隽,只好又夹起来吃了。等吃完后,她生怕盛怀隽又往她餐盘里放东西,立即放下筷子,说道:“你不要再夹了,我是真的吃饱了。”
刘嬷嬷和连翘看着盛怀隽体贴的模样对视了一眼,脸上流露出来轻松的神色。
看来世子对他们家姑娘很是上心,这样她们就放心了。
盛怀隽一直关注着姜宓,见她是真的饱了,这才没再继续。
等吃过饭,姜宓和盛怀隽去了正院。
平北侯和温夫人刚刚用完早饭,此刻正说着儿子和儿媳。
温夫人:“儿子对新妇也太上心了些,一大早特意过来说让咱们先用饭。明明是他想让他那新妇多睡会儿,还美其名曰怕咱们饿着。”
平北侯:“左右今日也无事,吃过早饭再敬茶你还能和儿媳多说会儿话。”
温夫人:“我就是觉得怀隽太不正常了。”
平北侯:“儿子对新妇上心也是好事,夫人不是一直想抱孙子么,我估摸着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孩子就生下来了。”
提到这一点温夫人笑了。
盛怀旭在一旁默默喝茶。心想,他大哥何止是不正常,是太反常了。幸好他娘不知道大嫂那日打了大哥,不然更加惊讶。
不多时,姜宓和盛怀隽来到了正院。
看着正院的门,姜宓深深呼出来一口气,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盛怀隽瞧见她的小动作,低声道:“你不用紧张,一切有我。”
姜宓没搭理盛怀隽。她想后宅的事情要他有什么用?她一点都不怀疑盛怀隽的能力,但术业有专攻,盛怀隽的能力在前朝,不在此处。
听到儿子和儿媳来了,平北侯和温夫人没再说话。
姜宓垂眸,跟在盛怀隽的身后进入了厅堂里。
盛怀隽停下,她也停下。
盛怀隽跪下,她也跪下。
从头到尾姜宓都没有抬头,一副规规矩矩地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时,婢女将茶盘端到了盛怀隽面前。
盛怀隽端起了茶,先敬了平北侯,又敬了温夫人。
接下来是姜宓,姜宓稳稳地端起茶,递到了平北侯面前。
“父亲,请用茶。”
平北侯接过新妇的茶,喝了一口,如前世一般,将一张地契放到了托盘里。
姜宓叩谢:“儿媳多谢父亲。”
想象中的那句讥讽的话却没有听到,姜宓心中有些诧异。
她记得前世平北侯也是给了她一张地契,是京城的一间铺子。二房的郭氏看到后立即就说了一句:“侯爷真是大方,知道隽哥儿媳妇儿缺钱花,特意给她一个铺子,以后隽哥儿媳妇儿就不愁吃喝了。”
这话看似在夸平北侯,实则是暗讽姜宓穷酸。
虽心中疑惑,但敬茶仪式还在继续,姜宓直起身子,再次从托盘中端了一杯茶,递到了温夫人手中。
在看到温夫人的笑脸时,姜宓茶杯险些没端稳。
婆媳二人朝夕相处了三年,她何曾见过温夫人对她笑得这般开怀。
前世她来敬茶时温夫人全程板着一张脸,对她神色极淡,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今生怎得这般高兴?
温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着说:“好茶!”
接着,从一旁的托盘中拿起一个玉镯子,戴在了姜宓的手上。
温夫人顺势将姜宓拉了起来:“别跪太久了,快起来吧。”
姜宓没来得及叩谢就被温夫人拉了起来。
礼不可废,不然又得被人找麻烦。姜宓松开了温夫人的手,道谢:“多谢母亲。”
温夫人再次拉着姜宓的手,笑着说:“你这孩子礼数也太多了些,咱们武将人家,没这么多讲究。”
前世温夫人总觉得她礼数不够周全。
想到那些经历,姜宓觉得这句话充满了讽刺。
温夫人:“长得真好看,我一见就喜欢。”
温夫人前后两世对她的态度天差地别,姜宓有些不太适应,不知她究竟是装的还是发自真心。她下意识看了盛怀隽一眼。
盛怀隽瞧出来姜宓的不自在,看向盛怀旭。
“这位是三弟,夫人还没见过吧。”
盛怀旭立即站了起来,朝着姜宓行礼:“见过嫂嫂。”
姜宓回了一礼:“三弟。”
随后,连翘将托盘递到了盛怀旭面前。
盛怀旭从托盘里拿出来玉佩,当场就将玉佩挂在了腰间,笑着说:“多谢嫂嫂,我很喜欢。”
站起身时姜宓就发现今日的异常了。
二房的人竟然都不在!
这太反常了。
前世敬茶时二房的人也来了,整个侯府的主子除了老夫人没来其余人全都来了,别提有多热闹了。方才她进来时一直垂着头,因此没注意到这一点。
前世盛怀旭说完这番话,郭氏的儿媳宋氏便笑着说:“当年我成亲时送三弟的玉佩都不见三弟戴在身上,可见是不喜欢,还是大嫂了解三弟,送的合三弟的心意。”
她都已经想好如何去应对郭氏和宋氏那些酸话,没成想两个人都没来。
不过,即便是她们二人没来,为了避免以后有什么说不清的,她还是将想好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初次见面,我也不知三弟喜欢什么,昨儿我特意问过你兄长,是他亲自为你挑选的。”
闻言,盛怀隽挑了挑眉,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盛怀旭狐疑地看向他大哥,前些日子大嫂还打了他大哥,今日两个人就和好了?
盛怀旭:“大哥眼光真好啊!”
盛怀隽很乐意在旁人面前装一对恩爱夫妻,看着弟弟,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看着大哥脸上的笑意,盛怀旭突然觉得瘆得慌,跟看见鬼似的。
见儿子儿媳夫妻和睦,温夫人很是满意。
“好了,去见你祖母吧,估计她也等久了。”
出了正院的门姜宓心中仍旧带着几分疑惑。
今日太奇怪了,二房没来凑热闹,温夫人也待她很和善。
姜宓沉浸在疑惑中,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差点摔倒。幸好盛怀隽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盛怀隽:“想什么呢,怎么不好好走路?”
姜宓抽回了手:“没想什么。”
盛怀隽抬手揉了揉姜宓的头。
“小心点。”
看着周围的仆从看他们的眼神,姜宓瞪了盛怀隽一眼:“这在外面呢!”
盛怀隽:“嗯,回屋再说。”
姜宓:……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了福寿堂。
冯老夫人既不喜姜宓这个孙媳妇,也对盛怀隽之前做过的事情不太满意,因此将他们二人晾在了外面。
张嬷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说道:“世子,世子夫人,老夫人今日起得早,等了你们许久没来,此刻有些头疼,睡下了。”
听着张嬷嬷阴阳怪气的话,看着紧闭的房门,姜宓忐忑不安的心落到了实处。
这才对嘛,侯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怎么可能像方才一般和善呢,太不正常了。从昨日到方才经历的种种事她都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此刻方觉得自己没来错。
姜宓正想回一句,只见盛怀隽冷了脸,沉声道:“我知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怕祖母起太早累着,天不亮我就让人来跟祖母说了一声,辰时左右来敬茶,让祖母多睡会儿。难道福寿堂的人没将此事告知祖母吗?”
看着盛怀隽的冷脸,张嬷嬷吓得心一抖。但想到老夫人的吩咐,还是稳住了心态,道:“原来世子吩咐过了,定是底下的人忘了。”
盛怀隽缓声道:“这样的人得尽快处置了才好,免得挑拨了侯府主子间的关系。”
张嬷嬷:“是,是。”
盛怀隽瞥了一眼寒风:“去问问今日来福寿堂传递消息的人将消息传给了谁。”
寒风:“是。”
见寒风要离去,张嬷嬷彻底慌了神。
世子一向不管内宅之事,今日怎得抓着一点小事不依不饶。
想到那日他对付二夫人的手段,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世子且慢,老奴想起来了,是老奴忘了跟老夫人说。”
盛怀隽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若他没记错的话,姜宓在张嬷嬷旁边写了四个字“奴大欺主”,他冷声道:“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应当知道如何照顾祖母。今日我念在你伺候祖母多年的份上先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姜宓看着盛怀隽这一套做派心里别提有多惊讶了。
盛怀隽莫不是吃错药了,今日怎的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他不是一向不管内宅的人和事,脸上没什么喜怒之色的。
老夫人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对她比前世的态度还要差些。前世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她,但好歹让她和盛怀隽进了门,今日她被拦在了门外,连门都没能进去。
难道今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088章 管家
这时屋里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 打断了姜宓的思绪。
“谁在外面吵闹?”
张嬷嬷立即道:“回老夫人的话,是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
冯老夫人像是没听到刚刚外面发生了何事,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盛怀隽看了姜宓一眼, 低声道:“别怕。”
姜宓想,盛怀隽今日这阵仗摆明了要和老夫人对着干。老夫人自然不会拿盛怀隽怎么样, 到时候倒霉的人只会是她。
不过, 虽然自己可能会被殃及,但是看到盛怀隽对付张嬷嬷她还是觉得挺爽的。
“嗯。”
盛怀隽和姜宓入了厅堂内。
冯老夫人正半躺在榻上,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姜宓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脸色不似平时那般鲜亮。她感觉冯老夫人这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而是真的病了。
“我当是谁呢, 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原来是隽哥儿和你的新媳妇儿。”
姜宓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孙媳见过祖母。”
老夫人盯着姜宓看了片刻,突然说道:“咦,这是谁家的丫头?从前怎么没见过。隽哥儿, 我记得之前和你定亲的不是这个。”
老夫人说出来的话竟然比前世还要毒!
姜宓冷静地思考着这一切, 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在她嫁给盛怀隽之前都不曾见过老夫人, 也就不会得罪老夫人。老夫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她, 但她最讨厌的人是温夫人,平日里不太会出手对付她。
那一定是盛怀隽的原因。
不知盛怀隽究竟怎么得罪了老夫人, 竟能让她说出来这种话。
听到老夫人的话,盛怀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姜宓怕他先说话, 用手碰了碰他。
盛怀隽看了姜宓一眼,见姜宓冲他摇头, 他顿时闭了嘴。
姜宓站起身子,笑着说:“祖母看清楚了, 孙媳是被皇上赐婚的那一个,往后您莫要认错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圣上听说后会不高兴啊!”
盛怀隽不可能永远都在后宅里,侯府这些女眷是要和她打交道的。
他方才已经维护了她,这样就足以震慑府中的下人了。
剩下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来完成。
冯老夫人神色顿了下,评价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姜宓像是没听懂老夫人的讽刺一般,仍旧笑着:“多谢祖母夸奖。我听说祖母就喜欢我这种能说会道的晚辈,您若是觉得无聊就叫我来陪您说说话解解闷呀。”
冯老夫人轻哼了一声。
陪她?这么能说会道早晚要把她气死。
她瞥了一眼张嬷嬷。
张嬷嬷让人将茶水端了上来。
姜宓跪在地上,给老夫人敬茶。
冯老夫人喝了茶,将礼递给了姜宓。
姜宓:“多谢祖母。”
冯老夫人:“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出了门,盛怀隽怕姜宓误会,解释道:“我没和任何人定过亲。”
姜宓将方才冯老夫人给她的镯子递给了连翘。
这镯子虽然不如温夫人送她的那只好,但成色也不错,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
盛怀隽刚松了一口气,只听姜宓又说了一句:“差点定亲,被人截胡了嘛。”
盛怀隽:……
盛怀隽觉得不宜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祖母并非对你有偏见,她今日这般是因为我,你不必放在心上。”
姜宓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她?”
此时在外面,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盛怀隽简单道:“大概是坏了她的计划,没让她如愿。”
盛怀隽没细说,姜宓也没多问。她冷静道:“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前世祖母就不怎么喜欢我,她一直觉得我家世太差配不上你。”
盛怀隽:“她也不喜欢我。”
都说老太太喜欢幼子长孙,姜宓倒是有些奇怪了,为何老太太会不喜欢盛怀隽。
“祖母为何不喜欢你?”
盛怀隽顿了顿,道:“祖母喜欢嘴甜的。”
姜宓看向盛怀隽。
嘴甜这个词的确和盛怀隽没什么关系,他这人不怎么爱说话,更别提说好听的话了,也难怪老夫人不喜欢他。
姜宓点了点头:“怪不得祖母喜欢三弟。”
盛怀隽:“我已经交代三弟了,若我不在府上,祖母为难你的话,你就去找他帮忙。”
姜宓心里一暖,但还是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
盛怀隽盯着姜宓看了一瞬,道:“若是解决不了的话就来找我。”
姜宓打定主意不找盛怀隽帮忙,但她也没再反驳,应了一声:“好。”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汀兰院中。
姜宓打起精神来,结果却只看到了盛二爷以及盛怀锦夫妇,没看到侯府里最难缠的郭氏。
盛二爷对姜宓很是温和,喝了姜宓敬的茶,说了几句祝福话。
姜宓又去和盛怀锦夫妇见礼。因为是平辈,姜宓又居长,所以不用敬茶。双方见礼,姜宓又给了礼,然后又给了盛怀锦幼子礼,礼数便算是做全了。
宋氏瞥了一眼儿子手中的银饰,忍不住酸了一句:“大嫂昨日那些嫁妆可真是让人羡慕啊,弟媳听闻太傅一向清廉,没想到家底这般殷实。”
宋氏出身伯爵府,父亲在鸿胪寺任职,官居从四品。她家世比姜宓好,父亲的官职也比姜三爷的品级高。但宋氏的嫁妆却只有六十四台,比姜宓少了一半。而且侯府当初给的聘礼也只有姜宓的一半。两厢一对比,宋氏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听着如前世一般的话,姜宓觉得挺有意思的,她如前世一般回道:“有些是母亲的遗物。”
宋氏:“我听说大嫂的外祖做到县令,竟能有如此财力?”
说着,宋氏看向了盛怀隽。
她这是在怀疑她的嫁妆是盛怀隽贴补的。
前世郭氏在场,郭氏作为长辈,又一向泼辣,向来敢说,她直接笑着说道:“莫不是隽哥儿贴补了些?”
郭氏和宋氏一直都在觊觎侯府的管家权,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捞钱。他们日日盯着长房,眼红长房,嫉妒长房。
今生郭氏并不在场,宋氏没敢说后半句,但目光还是看向了盛怀隽,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姜宓原还觉得宋氏没那么坏,她是被郭氏带坏的,今日郭氏并不在场,她还能说出来这句话,她觉得宋氏并非被人带坏的,而是原本就很坏。
前世姜宓见宋氏怀疑祖父和外祖父贪污,怀疑盛怀隽贴补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红着脸义正言辞地反驳。
今生再来一次,姜宓丝毫不见慌乱,仿佛没明白宋氏话中之意,从容道:“我听闻伯爵府一向重规矩知进退,教养出来的女儿知书达理,今日见着二弟妹方觉此话说得对极了。”
二人的高下立见。
盛二爷不悦地看了儿媳一眼,又看向儿子。
盛怀锦立马道:“说什么呢,还不快跟大嫂赔罪!”
盛怀隽瞥了宋氏一眼,大概明白为何姜宓会在宋氏旁边标注“小搅屎棍”四个字了,果然很贴切。
宋氏打心底瞧不上家世不如她的姜宓,让她道歉比骂她几句打她一下还难受。
“我不过就是跟大嫂闲聊罢了,没别的意思。大嫂不会跟我计较吧?”
这是觉得她是新妇,不好翻脸,所以故意这样说?
那她可算错了,姜宓这是第二次嫁给盛怀隽了,已经算不得新妇了。前世她家世差,在侯府如履薄冰,不敢多说什么,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受了气也只是忍着。事实上,她嫁给了盛怀隽,身份已然比宋氏高。因此,今生她直接以长嫂的身份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又怎会跟二弟妹计较呢。只是二弟妹以后还需谨言慎行,免得传出去让人觉得侯府兄弟不和。”
姜宓这是将宋氏对付她说成了盛怀锦对付盛怀隽,一下子将问题扯大了。
盛二爷倒是觉得姜宓这个新妇不错,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倒是极为妥当稳重。
盛怀锦:“无知妇人,还不道歉?”
宋氏看出来丈夫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好舍了脸面跟姜宓道歉:“大嫂,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了。”
姜宓笑着说:“二弟妹言重了,我听闻你一向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思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快别这么客气。”
宋氏也连忙笑着说:“对对,大嫂说得对。”
见这件事过去了,盛怀锦才敢看盛怀隽。
盛怀隽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又坐了一会儿,姜宓和盛怀隽离开了汀兰院,回到了春和院中。
春和院里,奴仆们已经站在院子里恭候多时。
她们虽然对姜宓不熟悉,姜宓对她们却早已了解。每个人是什么性子,适合做什么活,亦或者是谁的人,她都清清楚楚。
姜宓前世顾忌着脸面,一开始不好意思重用自己的人,直到忍无可忍了,才将自己人提拔上来,今生她不再这样做了,直接宣布任命结果。
“我这人规矩多,一般刚接触的人不了解,因此我习惯用熟人。以后院子里的事情都听从连翘、刘嬷嬷和甘草的安排。我和世子都不习惯太多人,除了她们三人,任何人不经允许都不准进入正屋。”
盛怀隽端茶的手一顿,抬眸瞥了一眼屋外。
成亲之前盛怀隽一直在外院住,内宅里虽有他的院子但从来没用过,只是定期有人打扫。
春和院里的人全都是刚从别处调来的。对于姜宓的这番安排,她们中虽有些人心有不满,但盛怀隽在屋里一个字都没说,大家也都不敢多说。
“连翘,一人发二钱银子,都散了吧。”
“多谢世子夫人。”
姜宓:“你们三人随我进来。”
来到屋内,姜宓将院子里人员名单找了出来,拿起笔来在上面写写画画。
写完之后,她想到一事,将纸递给了盛怀隽。
“这里面有没有人需要调动一下?”
盛怀隽看了一眼手中的纸,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道:“没有,这样安排极好。”
姜宓看向面前的三人,道:“好,就这样安排吧,一会儿你们去跟院子里的人说,若有不满地就来找我。”
连翘惊讶地看向姜宓。
“夫人,您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姜宓看了一眼盛怀隽,道:“世子之前都跟我讲过。”
盛怀隽含笑看着姜宓。
连翘:“原来如此。”
姜宓:“都去忙吧,屋里不用人伺候。”
盛怀隽看向姜宓。
他算是看出来了,她今日是在扯着他这面大旗做事。
姜宓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一转头,发现盛怀隽正盯着她。
“世子有话要说?”
盛怀隽抬手将姜宓扯了过来,将其放在腿上,禁锢在怀中,沉声问:“夫人用了为夫一早上了,为夫可有什么好处?”
第089章 和谐
姜宓顿时愣住了。
她怎么觉得盛怀隽越来越无赖了呢?
“我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世子又没什么损失。”
盛怀隽看着姜宓张张合合的唇,眼神暗了几分,哑声道:“嗯, 嘴上说的,那就在嘴上讨些好处吧。”
话音刚落, 他便吻上了姜宓的唇。
昨晚姜宓折磨了他一晚上, 今日又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上午,他早就忍不住了。从前是看不见,每晚都想念。如今是看得见, 却吃不着。看不见的时候尚且能忍耐, 如今看得见就很难控制自己了。
盛怀隽吻了许久, 直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才松开。
姜宓的眼里像是起了一层水雾,雾蒙蒙的,看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人吸进去。唇瓣殷红,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盛怀隽眼神暗了暗, 抬手使劲儿按了按她的唇。
姜宓太了解盛怀隽了, 看着他眼里的神色, 顿时明白他想干什么。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 站起身来, 整理了一下衣裳,瞪了盛怀隽一眼。
“大白天的, 世子想做什么?”
盛怀隽眼睛盯着她,哑声道:“我想做什么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听得姜宓心头一跳, 脸瞬间就红透了。前世她怎么没发现盛怀隽无赖的这一面。他虽然喜欢折腾她,但都是在晚上。屋里黢黑一片, 她看不清盛怀隽的脸色,也不曾听他说些什么浑话。
他今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姜宓立即就想离得远些, 却被盛怀隽一把拉住了,她又回到了盛怀隽的怀中。
姜宓挣扎:“你干什么?”
盛怀隽:“不干什么,你不是肩膀疼么,我帮你捏一捏。”
姜宓:“不劳烦世子了。”
盛怀隽直接上手了。
姜宓嘶了一声:“嘶,好疼。”
盛怀隽:“抱歉,我再轻些。”
姜宓还是道,拍了盛怀隽一下:“疼!”
盛怀隽:“还疼吗?已经很轻了。”
姜宓:“疼!”
侯夫人怕姜宓镇不住府中的下人,本想过来为姜宓压压阵,找姜宓说会儿话的,结果刚想推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顿时尴尬不已。
儿子也太不着调了,大白天的就这么不管不顾的。
从前她觉得儿子不近女色,很是担心儿子的亲事,不成想儿子开窍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成亲后竟然浑成这个模样。
之前她还觉得侯爷说的话夸张了,如今看来那些事怕都是真的。
方才连翘等人去吩咐人做事了,没注意到侯夫人过来,等她们发现时,连忙小跑着过来了。
温夫人此刻矛盾极了,她既觉得儿子不着调,又怕旁人扰了儿子。
她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见连翘要行礼,温夫人抬手制止了,低声道:“都去忙吧,离远些。”
大家有些不明所以。
温夫人认出来连翘是跟在儿媳身边的丫鬟,指了指她:“你在这守着,别让人靠近。”
连翘:“是。”
姜宓没有听到温夫人来,盛怀隽却是听到了,他见母亲没进来以为她没什么事就没出去。
盛怀隽又轻了一些,姜宓这次总算没那么疼了。
捏了一会儿之后甚至有些舒服。
姜宓想到一事,问道:“哪个人是内奸?”
盛怀隽动作一顿。
姜宓坐正了身子看向他,低声道:“前世太子能攻入春和院中定是因为咱们院子里有内应,但我方才瞧着春和院的下人们还是原来那些,这说明你定是没有打草惊蛇,想必留着她还有用。你跟我说是谁,我以后好注意些,免得不小心坏了你的计划。”
事关生死,姜宓格外重视一些。
盛怀隽眼底流露出来赞赏的神色,说了一个名字。
姜宓有些惊讶。
盛怀隽说的这个人是院中的一个粗使丫头,平日里瞧着安安静静的,她对她没什么印象,没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
“需要找人盯着她吗?”
盛怀隽:“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了,夫人不必在意她。”
姜宓:“好,我明白了,我只当她不存在。”
看着姜宓郑重的模样,盛怀隽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别担心,一切有我,今生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姜宓还是相信盛怀隽的本事的,她道:“嗯,我知道了。”
盛怀隽又继续给姜宓捏肩膀了。
过了片刻,寒风过来了,姜宓甚至有些遗憾。
盛怀隽似乎看出来姜宓的遗憾,低声道:“晚上再给夫人捏。”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盛怀隽却用极为暧昧的语气说出来,就像是两个人之间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姜宓没理会他。
盛怀隽走后,姜宓将连翘叫了进来。
“院子里的人如何?”
连翘:“看起来都挺老实的。”
姜宓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并非是盛怀隽告诉她的,而是前世她自己揪出来的眼线。
“这几个人另有主子,要格外注意。”
连翘不疑有他,正色道:“是。”
姜宓将纸放在蜡烛上烧掉了。
连翘:“世子待夫人可真上心,以后咱们再侯府的日子定然好过些。”
姜宓不解:“哦?如何看出来的?”
连翘:“世子今日全程跟着夫人,对夫人多有维护。还贴心地告知姑娘院子里每个人的底细。”
连翘这是以为这些眼线是盛 怀隽告诉她的。
姜宓也没有解释,道:“这些事他确实做得好。”
连翘:“我原先觉得夫人嫁入侯府后咱们的日子会更难过,没想到比从前还要好些。”
姜宓觉得连翘过于乐观了,侯府里面最难缠的人还没出现呢。
“你去打听一下,二夫人怎么不在府中。”
连翘:“奴婢方才就去打听过了,据府中的人说二夫人娘家有事回娘家去了。”
姜宓有些不解。盛怀隽成亲是大事,郭氏怎会在这种时候离开。难道是今日刚走的?
“什么时候走的?”
连翘:“好像走了有一个月了。”
姜宓愈发惊讶了。
“一个月?你确定?”
连翘点头:“她们是这样说的,二夫人是在皇上赐婚那日走的。”
姜宓觉得这件事太不对劲儿了。郭氏的娘家是她大嫂管家,她那个大嫂和郭氏不对付,郭氏一向不喜欢回娘家,这一次怎会走了那么久。
“你再去打听一下,务必打听清楚了。”
连翘:“是,夫人。”
连翘没见过郭氏,并不知她有多么厉害,她觉得此刻还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夫人,方才侯夫人来过了。”
姜宓:“何时来的,你怎么没通报?”
连翘:“刚刚你和世子在屋里时过来的,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前还让我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
姜宓不解:“为何让你守着?”
连翘摇头:“我也不清楚。”
姜宓仔细想了想方才她和盛怀隽在屋里做了什么,好像除了捏肩,并未做别的事,也没说什么话。
突然,姜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来不自然的神色。
连翘还没明白过来,继续道:“难道侯夫人突然有事又离开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姜宓:“不用了,中午吃饭时再过去吧。”
连翘出去后,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昨日姜宓睡得早,今早起得晚些,此刻也不困。
不知是不是郭氏不在的缘故,她竟觉得侯府的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复杂了。
过了一会儿,刘嬷嬷来了。
“夫人,老刘刚刚传信了,他说您的嫁妆是从桃花巷的一处院子里抬出来的。”
姜宓:“可知是何人放进去的?”
刘嬷嬷摇头:“不知道。”
姜宓拿了些银子递给刘嬷嬷:“再让刘叔去打听打听。”
刘嬷嬷连连拒绝:“夫人给的银子已经很多了,花不完的。”
姜宓硬塞给刘嬷嬷:“给你你就拿着,在外面办事少不得得花些银子的。你也瞧见了,我嫁妆多得很,办差要紧。”
刘嬷嬷想到那近两百台的嫁妆,没再推辞。
“好,老奴明白了。”
因为新妇刚进门,中午时侯府中的主子们一同去了福寿堂用饭。
姜宓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接站在了温夫人身边。
前世一家人也曾在一起吃饭。当时她本来已经坐下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宋氏突然站了起来,主动提出来要服侍郭氏。这件事弄得她尴尬极了,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后来因为郭氏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温夫人便让她去旁边服侍着。
与其被人叫起来过来服侍,倒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姜宓已经做好要在温夫人身边服侍的准备了,结果温夫人却让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你忙了一早上,辛苦了。咱们府没那么多讲究,坐下吃饭吧。”
姜宓怕温夫人只是随口客套一句,于是又说了一遍:“儿媳不累的,还是让儿媳服侍您用饭吧。”
盛怀隽看了姜宓一眼。
他记得前世姜宓也经常在母亲身边服侍。在他小时候,母亲和二婶儿也曾在祖母身边服侍。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此刻看着全家人都坐着唯独姜宓站着,他顿时觉得刺眼得很。
“母亲让你坐你便坐吧。”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盛怀隽身上。
盛怀隽:“还不快过来?”
儿子刚成亲就对儿媳这般体贴,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温夫人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也是真心喜欢儿媳,不想让她在旁边站着。
温夫人:“快过去吧。”
温夫人和盛怀隽都开口了,姜宓便回去了。
其实,在盛怀隽开口之前,姜宓就看到温夫人又想开口让她回去了,她能看得出来温夫人是真的没想让她站在旁边。温夫人对她的态度怎么和前世有那么大的不同。
老夫人想说些什么,想到老二媳妇儿,又憋了回去。
老二媳妇儿之前做的事情得罪了老大媳妇儿,又是大孙子将这件事捅出来的,她若此刻说了反对的话,怕是一会儿她要是提出来让老二媳妇儿回来会被反对。
往常温夫人说一句话,要么是郭氏要么是老夫人定然要怼她一句,宋氏也会帮着说一句。今日老夫人安静了,宋氏的婆母不在,她也没敢多说。
这一顿饭竟然吃得出奇地安静。
姜宓觉得屋里的氛围怪极了。
侯府何曾这般安静和谐过,仿佛跟前世的侯府不是一个世界。
等吃过饭,老夫人看向了盛二爷。
“你媳妇儿在娘家待了也有一个月了,如今府中新妇进门,该接她回来了。”
说完,她的目光又滑过了盛怀隽和温夫人。
见他们二人没开口,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且再忍忍,等老二媳妇儿回来再说。
盛二爷:“知道了,母亲。”
这一个月没见夫人,他耳边清净了许多,竟不想接她回来了。
两个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提此事。
吃过饭后,众人在福寿堂坐了一会儿就各自离开了。
第090章 婆媳
出了福寿堂的院子, 温夫人和姜宓走在前面,平北侯和盛怀隽走在后面。
温夫人指着各处为姜宓介绍着:“那边是个花房,以前你祖父在世时找工匠弄的, 后来荒废了几年,我不忍闲置, 又在里面种了些花草。我听怀隽说你对花草有些研究, 你若是喜欢的话以后这里就交给你打理了。”
姜宓看着不远处的花房,思绪飘到了前世。
前世花房也交给了她打理,那时是盛怀隽提出来的。府里人都说她不会管家看账, 只会种些花草, 话里话外说她是乡下长大的, 所以会照顾植物,很是瞧不上她。她本就喜欢花草,所以即便府中的人那样说她,她也依旧在侍弄花草。
所以, 不是因为她出身差所以将花草交由她来侍弄, 而是因为她喜欢吗?
温夫人见姜宓没答, 侧头看向她:“你若是不喜欢也没关系, 自有管事的去弄。”
姜宓回过神来。
“母亲误会了, 我只是没想到府中还有这么大的花房,有些惊讶。我很喜欢, 以后花房就交给我吧。”
温夫人笑了。
“一会儿有事儿吗?若无事的话去我那里坐会儿。”
盛怀隽上前半步,想要阻拦此事。
平北侯侧头看了他一眼。
没等盛怀隽阻拦, 姜宓答应下来。
“好,儿媳上午本就该去的, 只是事多忘记了。”
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很想知道原因, 也想知道她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喜欢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多跟温夫人接触。
听到姜宓的话,温夫人笑得格外有深意,还看了儿子一眼。
姜宓总觉得总觉得话里有话,难不成真的被她猜对了,侯夫人误会了什么?
温夫人拍了拍姜宓的手,笑着说:“走吧。”
姜宓扶着温夫人去了正院。
分岔路口,平北侯见儿子没去外院,诧异地问:“你刚刚不是说前院有事吗?”
盛怀隽:“不是什么大事,儿子许久没和父亲下棋了,想讨教一番。”
平北侯:“行啊,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是不是又精进了。”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正院。
温夫人跟姜宓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只留下了最信任的秋娘,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姜宓看出来温夫人这是有话要说。
温夫人:“今日是你新婚第二日,有些话我原不该现在就跟你说,但若不说的话又怕你吃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你多说几句。”
姜宓正色道:“母亲请说。”
温夫人:“老夫人还在,侯府并未分家,咱们如今和二房住在一起。人多了虽然热闹,但若有人心思不正那就不只是热闹那么简单了。”
姜宓看向温夫人。
温夫人:“你二婶儿是你祖母娘家的一个亲戚,两个人自然亲厚些。这一亲厚,你二婶儿就想着要为你祖母排忧解难。比如,插手府中的事务。你要知道这侯府的爵位在咱们这一房,这府里的东西本就是咱们长房的……”
温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姜宓听明白了。
她本想着试探一下温夫人如今对她的想法,她没想到今生温夫人的变化会这么大,竟会跟她聊这么深。
前世温夫人很不喜欢她,她不仅能从温夫人的眼神中看出来这一点,而且在她和盛怀隽成亲的第二日温夫人也没找她谈心。
当时一家人在福寿堂吃饭。
当时因为服侍不周,她还被温夫人训斥了几句。反倒是郭氏帮着她说了几句好话。那时她并不知郭氏和温夫人之间的不对付,只隐隐瞧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郭氏越是帮着她说话,温夫人就越要为难她。那时她还觉得郭氏是侯府里难得的和善人,直到后来接触多了方知郭氏的真面目。
那一顿饭吃得很不肃静。
吃过饭后,温夫人没搭理她,直接回了正院。
盛怀隽和平北侯去了外院。
只剩下她一个人回了春和院中。
她当时觉得侯府可怕极了,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前世不同是因为没有郭氏这个搅屎棍在中间挑拨吗?
温夫人:“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姜宓:“儿媳听明白了。”
温夫人知道儿媳是在乡下长大的,太傅府里的人员又比较简单,可能没太听明白。
“等你二婶儿回来你就明白了。你就记住一点就行,她心术不正,最爱挑拨离间,离她远些。”
姜宓:“儿媳记住了。”
那边棋正好下了一盘,盛怀隽过来了。他也不说话,就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看姜宓两眼。
温夫人瞧出来儿子的意思,打趣道:“我不过是跟你媳妇儿说了几句话,你看看你紧张的,生怕我将她吃了似的。”
盛怀隽:“儿子没那个意思。”
温夫人:“行了,我知道你们刚成亲,快回去吧。”
盛怀隽瞥了一眼姜宓,也没推辞。
“多谢母亲。”
姜宓站起身来,试探了一句:“儿媳先告辞了,明日一早再来服侍母亲。”
温夫人:“我身边仆从众多,哪里需要你服侍。且明日你们要回门。你若是得了空过来陪我说说话,若是累了就在院子里休息。”
姜宓:“多谢母亲。”
二人刚离开正院,就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嬷嬷。
成嬷嬷来到盛怀隽和姜宓面前,行礼:“老奴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夫人。”
盛怀隽:“免礼。”
姜宓看了成嬷嬷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盛怀隽似乎看出来姜宓对成嬷嬷的在意,等成嬷嬷走远了,这才问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他记性极好,姜宓桌上的那张纸虽然写得密密麻麻的,但他基本上都记住了。他不记得看到成嬷嬷的名字。
姜宓狐疑地看向盛怀隽。
“你不记得她了?”
盛怀隽停下脚步看向成嬷嬷的背影,道:“记得啊,她是祖母身边的成婆子,这几年身体不好,一直在庄子上养病,不怎么回来,此次定是因为你我成亲才回来的。”
姜宓微微有些惊讶。
“她是祖母身边的人?”
盛怀隽点头:“对。”
姜宓:“她不是你的人,或者母亲的人吗?”
盛怀隽:“不是。她是祖母的陪嫁丫鬟之一,是祖母从冯家带来的。”
姜宓皱了皱眉。
盛怀隽抬了抬手,让后面跟着的人都离得远些,低声问:“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欺负过你?”
姜宓低声道:“你难道忘了吗,她就是你送过去的四个教养嬷嬷之一。”
盛怀隽是真的不知道这一点。
看着盛怀隽的眼神,姜宓觉得他可能真的不记得了,她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先回去吧,一会儿再说。”
盛怀隽:“嗯。”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春和院中,盛怀隽将人撵的远了些,关上了房门。
“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初那四个教养嬷嬷有成嬷嬷。”
那日母亲说要给姜宓送四个教养嬷嬷,是他送过去的,但他不曾和这几个人打过照面。他不喜欢人多,后来姜宓嫁给他,成嬷嬷也不怎么出现在他面前,后来她又回到了庄子上。因此他并不知道此事。
姜宓:“那四个嬷嬷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盛怀隽不得老夫人喜欢,若是他安排教养嬷嬷的话绝对不会安排老夫人身边的人。
盛怀隽:“不是,是母亲送的。”
姜宓现在还记得那四个教养嬷嬷,其中有两个她很确定是温夫人的人,另外两个此刻想来就不怎么确定了。
老夫人和温夫人不对付,温夫人又怎么会用老夫人的人,想必当时教养嬷嬷的事也少不了老夫人的手笔。
姜宓:“看来此事和祖母也有些关系。”
想来也少不了郭氏的手笔。
这件事他们二人注定找不到答案了,但教养嬷嬷对姜宓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盛怀隽:“对于前世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教养嬷嬷们究竟是老夫人安排的还是温夫人安排的对姜宓来说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此事不是盛怀隽做的了。
姜宓:“是我错怪你了,我一直以为教养嬷嬷是你安排的。”
盛怀隽:“虽然不是我安排的,但是我让人送过去的,此事我也有责任。”
姜宓:“那时我为了躲避姜郎中安排的婚事自毁名声,在京城的风评极差。你都不认识我,这件事又怎么能怪你呢?”
盛怀隽心疼地道:“我若是能对你的事情上些心,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
姜宓瓮声瓮气道:“都过去了。”
盛怀隽抬手揉了揉姜宓的头。
姜宓心里释然了许多,不过,关于温夫人,她心头仍有许多疑惑。
最近她只是隐约感觉到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和前世不同,方才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毕竟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况且,温夫人性子直,喜欢和不喜欢都摆在脸上,她是最不会装的。
盛怀隽看出来姜宓的有心思,问道:“在想什么?”
姜宓抬头看向盛怀隽,不知该不该问他。
盛怀隽:“夫人想问什么尽管问。”
姜宓想了想,坐直了身子,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母亲对我的态度为何跟从前不一样了?”
此事应该和今日郭氏不在有些关系,但在成亲前温夫人就给她送过东西,对她的态度也和前世不同,所以,此事不止和郭氏有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对于这个问题盛怀隽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前世他一直关注着朝堂之事,很少关注内宅。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母亲不喜欢姜宓,直到后来才隐约感觉到一些。
今生他也曾担心母亲会如前世一般出手对付姜宓,可令他意外的是母亲对姜宓极为和善,并未针对她。
姜宓又继续分析道:“今生因为韩霁、卫琅等人我的风评没比前世好多少,家世也和前世一样,那日我还曾因为偷听母亲和黄夫人的对话被母亲发现了。按理说她应该比前世更加厌恶我才是,为何对我这般和善?”
提及此事,盛怀隽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想了许多个答案,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
盛怀隽轻咳一声,道:“可能是因为母亲知道我喜欢你。”
姜宓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盛怀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