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苔里拉岛。
戴着草帽的香克斯背上背着一筐植物, 在田间寻找罗杰的身影。
“船长——船长！啊，船长，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了。”
罗杰将最后一根菜苗种进了土里, 直起腰, 对着香克斯“嘘”了两声。
“香克斯, 别再叫我船长了。”
香克斯一愣, 连忙摸着后脑勺道歉：“啊, 抱歉抱歉, 我太习惯了。”
“罗杰桑, 你该吃药了, 佩佩正在露玖桑那里等你呢。”
罗杰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汗, 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走了过来, 伸手拍了拍香克斯的背，两个人一起往露玖那里走去。
“香克斯，你又去帮村民了？”
“是啊，杰森爷爷的年纪大了, 我顺手帮个忙。”
“杰森？他不是医生吗？”
“是啊，所以我是去帮他摘草药的。”
罗杰的脚下一顿, 他伸手拿了一根香克斯背后筐里的植物看了看。
“虽然我对草药不熟, 但是啊, 香克斯——”
他弯下腰，将草药递给香克斯看。
“你这些, 是杂草吧？”
香克斯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诶？”
……
……
罗杰带着香克斯和佩拉，逐渐适应了在这座巴苔里拉岛上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
在佩拉他们返回船上后不久，他们就拿到了最新的一份报纸。
报纸上写着：
「拥有财富、名声、势力, 坐拥整个世界的海贼王——Gold·罗杰。」
同时，被挂上了世界最高的悬赏金。
雷利笑着将报纸上的名字念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Gold·罗杰。”
罗杰也哈哈笑起来纠正：“是哥尔·D·罗杰。”
因为这件事，船上的大家笑了很久。
——Gold·罗杰。
佩拉不太明白为什么政府会犯这种错，连罗杰的名字都写不对，还抓什么海贼王？
雷利看出她的疑惑，但是他们并不希望年纪还小的佩拉对这背后的原因探究太多，所以他只说是政府把罗杰的名字弄错了。
他伸手将佩拉抱到腿上，让她能也能跟着他一起看报纸。
佩拉平时不怎么读报纸，对她来说读这么多密集的文字太累了，她更喜欢听大家直接告诉她。
“One…Piece…”香克斯也凑过来，站在雷利面前，歪着头看报纸上的字。
雷利有些嫌弃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香克斯，你把报纸都挡住了。”
香克斯只好嘴里嘶哈着跑到雷利的背后，扒在他的肩膀上看。
“雷利桑，One Piece……这个名字真不错啊。”
“哈哈哈哈哈，连成一片的大秘宝……吗？确实可以这么说了。”
佩拉仰起头看向雷利。他们海贼团确实有很多财宝，但是怎么都称不上连成一片的大秘宝吧？难道罗杰还有其他的财宝吗？
不过雷利看起来并不想跟佩拉说这件事，他摸了摸佩拉的头，帮她捋了捋脸颊边的头发。
“说起来，佩拉今天的头发……”雷利捏着下巴打量着佩拉的新发型。
佩拉的头上顶着两个编发丸子，脸颊边还留了两搓须须刘海，就是刘海留得好像有些长。
“怎么样！很漂亮吧！”佩拉还没说什么，香克斯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了，“我帮佩拉想的！”
听到这，斯宾塞也在后面探出了头：“我我我，小辫子是我编的。”
斯宾塞平时也喜欢扎着高马尾，他看到香克斯在帮佩拉绑头发，就忍不住掺和了一脚。两个人搭伙的后果，就是佩拉每天都会有新发型。
雷利也很给面子：“很漂亮。”
佩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喂！香克斯！斯宾塞！你们两个怎么还这么悠闲，宴会的食材准备好了吗？”贾巴叉着腰走过来，对着两个闲着的家伙指指点点。
“啊，马上去！”香克斯连忙从雷利的肩膀上爬下来，匆匆忙忙赶去拿食材。
“艾利欧，架锅子！”
“御田呢？御田去哪了？”
“他已经去准备食材了！”
“hola！巴基！快来帮忙清理甲板上的杂物！”
一时之间，在贾巴的带动下，除了雷利和坐在雷利腿上的佩拉，全船的人都忙了起来。
他们马上要举行宴会了。
是罗杰海贼团…最后一次的解散宴会。
为了这一天，所有人都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让罗杰为难。
但他们越是一副豁达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越是让佩拉感到难过和无措。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虽然这只是一艘船，虽然他们是外人眼中世界第一邪恶的海贼团。
然而，这些对佩拉来说根本无所谓，他们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全部的家人了。
而在今天之后，她在这个世界的容身之所，马上就要没有了。
佩拉能感觉到，大家对未来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可是没人愿意提起这些。只有罗杰很坦率地说过，他要找一个没有海军的地方第一个下船，去过完他生命最后的时光。
佩拉其实很想知道，大家在离开之后都会去哪里？
除了佩拉他们，船上的每个人都是超高额悬赏金的海贼，即使海贼团解散了，他们也多半也会成为海军追捕和监视的对象。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他们能不能过上普通的生活？她还能和大家再见面吗？
还有，她之后该做什么？
以前她只需要跟着罗杰他们生活就行，明天会怎么样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所以在雷利问她，她以后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想要和大家一直在一起。
那现在呢？
佩拉一时有些茫然。
她不是无处可去，香克斯就已经提过很多次，在解散之后，要她跟着他一起生活。
可是这不一样。
这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
在最后一次快乐的宴会结束以后，罗杰也最后一次以船长的身份召集了大家。
他说，注定命不久矣的他能走到这一步，要感谢大家。
他说，罗杰海贼团，解散。
虽然大家都说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真的当罗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艘船的人立刻表现出了一副难以接受的狰狞的表情，拼命将眼泪压了回去。
当然包括佩拉。
幸好戴着口罩，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
她努力地憋住自己涌上来的眼泪，眨了眨眼睛。
站在旁边的雷利，很快察觉到了佩拉的情绪低落，他忽然蹲下身，挤出一个笑对佩拉说：“佩拉，不如之后跟我一起住怎么样？”
——什么？
佩拉的眼泪顿时卡住了，她一时有些懵地抬起头看向雷利。
“还记得香波地岛吗？”
看佩拉点头，雷利接着说：“我之前就觉得，去那里做个镀膜工挺好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定居？”
香波地岛？
“不知道在那的生活会怎么样，但是每天好吃好喝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雷利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看向佩拉，“怎么样？”
佩拉来不及思考，就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随后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往后退去。
她听到了香克斯还带着哭腔和鼻音的声音：“雷，雷利桑！你怎么能偷偷从我这里挖佩佩！”
刚站在一边忍着离别眼泪的香克斯，听到雷利的话，顿时顾不上擦眼泪大步跨了过来。
他像拔萝卜一样，把她从雷利的面前抱了起来，连连后退好几步。
“佩佩已经答应要跟我一起出海了！”
香克斯把佩拉放下来，伸着胳膊挡在佩拉的面前，又不放心地转头看向佩拉问：“佩佩，我们说好的对吧！”
佩拉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下等下等下，如果是这样的话，佩拉不然跟我去鱼人岛吧？”桑贝尔眼角挂着眼泪加入了话题，“之前我们去鱼人岛，你都没能好好参观，这次我带你去看看？”
“有龙宫，有人鱼，还有很厉害的人鱼歌手！”
香克斯的神经都要断了，他转头怨念地看着桑贝尔：“啊——桑贝尔桑也……”
“去海底下有什么开心的！佩拉不会游泳！这样还不如跟我一起去四处旅行，绝对每天都很有趣。”斯宾塞见状也加入了进来，“佩拉的头发都是我编的，你们哪会照顾佩拉！”
“你不带着佩拉四处逃命已经很好了！”
芋头一边指责斯宾塞，一边跟佩拉说：“佩拉还是跟着我吧，去我家乡，虽然生活会很平淡，但是每天都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达咩达咩达咩——”
香克斯看着莫名其妙聚过来的同伴越来越多，他连忙踮着脚把佩拉整个挡在身后，说什么都不让他们靠近。
本来应该是离别的忧伤氛围，可现在整艘船上又莫名变得闹哄哄起来。
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谁做了什么，总之就是忽然之间，吵架的吵架，打架的打架，之前宴会用的东西也被随手扔在了地上。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虽然雷利是挑起这件事的人，可他现在只觉得头疼，他怎么都没想到，都要解散了，还能出现这种场面。
他本来是想阻止一下的，但是旁边的罗杰看到这个场面，却笑得格外高兴，就差拍着大腿让他们再热闹一些了。
雷利看了看罗杰，又看了看吵闹的这群家伙，忽然也“噗嗤”一下跟着笑出了声。
他摘下了眼镜，伸手在自己酸涩的眼睛上用力揉了揉，可揉了好一会儿，手都没有松开……
另一边，香克斯正像是只老母鸡一样，牢牢地护着身后的佩拉，以免这群家伙说着说着真的过来抢人来了。
他拉着佩拉的手，再次不放心地确认道：“佩佩，你答应过会跟我一起生活的对吧？”
他期待着佩拉和以前一样，他说什么都答应，这样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挡在佩拉的面前。
可这次不是，佩拉犹豫了。
“佩佩？”
“你不会真的要……”
香克斯的声音里忽然带着些不自信起来。老实说，按照佩拉的性格，船上随便一个人问她要不要一起生活，她都会点头的，他也不敢保证佩拉真的会坚定地跟着他走。
但是佩拉的情况和他担心的又好像不太一样。
“佩佩？”
看到佩拉的神情，香克斯愣愣地出食指，蹭了蹭佩拉的眼下。
——湿湿的。
佩拉哭了。
香克斯一时有些慌神，他以为佩拉是受不了现在这样即将分别的气氛。
毕竟她可不像他们一样心性特别坚强。
但佩拉却扯开了香克斯握着她的手，对他认真地做着手语。
——我、很高兴。
佩拉脸上仍挂着眼泪，但是她笑着说她很高兴。
香克斯不知道佩拉在刚才这个混乱的场面里都想到些什么，但是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高兴的样子，而且，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佩拉接着比划着：我、暂时、不能、跟你走了。
香克斯：“？”
香克斯顿时不能接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诶？？佩佩？？？”
旁边的人听到香克斯的惊呼也都奇怪地看了过来。
香克斯顾不上他们，他难以置信地抓着佩拉的肩膀问：“为，为什么啊，佩佩？”
佩拉也不挣扎，她继续用手语告诉他：我、想好了。
“什么？你是想好…要跟谁一起生活了吗？”
佩拉用力点点头。
香克斯哭丧着脸，又有些不服气地接着问：“跟谁？生活……多久？”
最好是只有一天，那他第二天就可以把佩拉接走。
佩拉伸出手往前一指。
所有人纷纷让开了位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站在前面还在拍大腿笑的罗杰笑着笑着，看到同伴们纷纷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
他左右看了看，终于像是认清了事实一样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佩拉：
“……我？”
第022章 22
佩拉的去处, 是罗杰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说白了就是一切看她的选择，如果她选择不出, 那就让雷利出马。副船长雷利一向是最靠谱的, 佩拉跟他一起生活那再让人放心不过了。
不过看平时在船上的生活, 大家都觉得佩拉多半会跟着香克斯一起。
也好, 跟着香克斯, 总比跟着他们这群老男人一起好。而且香克斯只是实习海贼, 没有悬赏金, 他们两个还可以作为普通人生活, 好过到处逃避追捕的他们。
所以, 当佩拉最终选择跟着罗杰下船的时候, 不说其他人了，罗杰自己都感到惊讶。
可惊讶过后，大家又都心照不宣起来，没人对此发表意见。
罗杰也是。
他很清楚, 佩拉跟着自己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他的病…如果他死了, 那佩拉之后又该怎么办。
但他并没有对佩拉的决定多说什么, 他明白佩拉的想法, 所以他更加做不到拒绝她的跟随。到最后，罗杰还是默许了这件事, 让佩拉跟在自己的身后，来到了这座岛上。
并且还搭了一个香克斯。
不过搭个香克斯倒是意料之中的。
不管佩拉去哪，估计都能搭个香克斯。
…
说起来, 岛上的生活和做海贼时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不说罗杰怎么样，至少从小生活在船上的香克斯在这里有了完全不同的体验。
他像村子里的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 每天背着竹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有时候要帮村医采药，有时候是帮隔壁的奶奶做晾衣杆，有时候要为岛上的孩子救下趴在树上下不来的小猫咪。
总之，每天都很充实。他对这里的生活适应得很好。
但似乎仅限于他。
…
“哎，你看，就是那个孩子家，有个不会说话的妹妹，性格也很奇怪……”
“我知道，我见过那个孩子，她总是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听说是毁容了才会这样。”
“真是可怜……幸好有个好哥哥。”
“嘘，别说了别说了，看过来了。”
…
路边站着几个结伴回家的村民，看到香克斯背着竹筐走过来，他们连忙闭上了嘴，转而对香克斯微笑着打招呼。
香克斯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转头，他就拧起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呜啊！”
气还没叹完，就被身后走来的罗杰按了一下脑袋。
“船…罗杰桑！”香克斯仰头看过去，有些惊喜。
罗杰穿着普通的短袖短裤，头上戴着个大草帽，手里还拿着一篮子蔬菜，看起来是刚准备回去。他对着旁边的村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接着才看向香克斯问：“叹什么气？”
罗杰把手搭在香克斯的肩膀上，两个人边走边说，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
“没，就是……罗杰桑，你也听到了？”
罗杰不置可否，反而问他：“担心佩佩？”
香克斯抬眼看向罗杰，看到罗杰带着笑意的眼神，他点了点头。
“罗杰桑，佩佩好像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
来到这座岛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佩拉依然喜欢窝在屋子里。如果没有他们陪着，他可以肯定，佩拉绝对不会离开屋子一步。
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关于她的传言已经进阶了好几个版本了。
香克斯想过去解释一下，然而每次村民们都会用同情又热心的眼神看着他，绝口不提佩拉的事情，这让他想解释都找不到合适的话头。
“哈哈哈哈哈，香克斯！”罗杰看到香克斯愁容满面的样子，他笑着拍了两下香克斯的背，拍得他踉跄了两步，有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背。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难得见到外人，不免对他们有了很多猜测和想象而已。等以后佩拉和他们也熟悉了，这些揣测也会慢慢消失的。
“我知道的。可佩佩……”
罗杰打断了香克斯：“你现在是不是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香克斯迷茫地歪了歪头：“？”
罗杰接着说：“佩佩不是做得很好吗？她已经能一个人拿着药来找我，还能主动跟露玖一起学习知识。”
香克斯低下头，这些他当然都看到了。相比以前，佩拉已经算是有很大的进步了。但他的脑子里总会不由得回忆起岛上村民们说的。
——那家有个不会说话的奇怪孩子。
“可是，佩佩还是不愿意和别人接触……”
“香克斯！”
罗杰的声音忽然大了一些，他知道香克斯的顾虑，但是，这却是一件急不来的事情。
他笑了笑，和香克斯开着玩笑：“怎么？因为现在佩佩总是粘着你，就让你忘记当初的待遇了？”
香克斯一愣。
当初的待遇……？
罗杰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人因为佩佩的不理不睬，头发都快挠秃了。”
香克斯的脸色一变。
“诶？啊啊啊，那是很久以前啦，罗杰桑！现在佩佩才不…呜啊…”
“你也知道花了很久？”
罗杰又轻轻敲了一下香克斯的脑袋，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香克斯，你不是说要做最棒的哥哥吗？一个好哥哥可不会赶妹妹上架子。”
“多给她一点时间吧。”
【稍微给佩拉一些时间吧。】
香克斯的脚步一顿。一瞬间，罗杰的声音和当时雷利的声音好像重合到了一起。
他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连忙迈开步子追上了罗杰。
“罗杰桑，等等我！”
香克斯快步追上前面的罗杰，走到了他的身边，脚步也越发轻松起来。
走了一会儿，香克斯忽然轻声说：“船长，我明白怎么做了。”
在佩拉适应以前，他会保护好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在别人那里听到任何奇怪的话。
“唉，香克斯。”
“是？”
“不管你要怎么做，第一件事……”罗杰苦着一张脸。
“？”
“改掉叫我「船长」的习惯。”
“……是。”
香克斯有些尴尬地嘿嘿两声，虽然下船有一段时间了，可他总是习惯性地叫着「船长」。
“走吧，露玖和佩佩等了很久了。”
“是！”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天色已经晚了，他们要回家吃饭了。
……
……
他们口中的露玖，现在正坐在窗边拿着书教佩拉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她全名波特卡斯·D·露玖，就住在这座巴苔里拉岛山坡上的房子里。
她是罗杰的恋人。
在清楚地知道罗杰就是那个名声在外的凶恶的海贼王，且命不久矣之后，她认真地思考了两天，仍然毅然决然地选择和他在一起了。
佩拉和香克斯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罗杰和露玖看起来并不想要多谈论这件事的样子，所以他们也没有问过。
但是香克斯和佩拉悄悄猜测过，很可能是曾经已经日久生情，或是旧情复燃了。不然怎么能这么快成为恋人？
不过其实不管哪种都很有可能，毕竟罗杰还是露玖，都是这么好的人。
就像佩拉从第一次见到罗杰开始就很信赖他一样。她第一次见到露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认识没多久就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露玖的身后了，把香克斯都甩到了一边。香克斯因此还委屈了很久。
此时夕阳西下，透过树影的霞光映在了佩拉的桌子上，佩拉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看着露玖的侧脸发呆。
“佩佩，是有看不懂的吗？”
然后就被露玖抓包抓了个正着。
佩拉连忙摇摇头，继续埋头看书。
露玖坐在佩拉的旁边，看着她低头的样子，伸手拿下了自己头发上的发夹，夹到了佩拉的头上，固定住她总是散落下来的刘海。
佩拉有些不习惯脸颊边毫无遮挡的感觉，她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夹，一抬头又看到了露玖正对着她温柔地微笑。她脸上隐约有些发烫，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盯着露玖看了。
罗杰和香克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𝔀.𝓵是这一幕。
“看起来，今天佩佩的学习也很顺利。”罗杰将菜篮子随手往门口一放，大步向露玖走去。
“露玖桑！佩佩！我们回来啦！”香克斯也放下竹筐，又蹲下身将今天的蔬菜一颗颗整理好。
露玖放下书站了起来，微笑着对他们说着“欢迎回家”。
罗杰大步走到露玖的面前，伸出手，自然地将露玖抱进了怀里。
“我回来了。”
露玖也轻轻回抱过去，对着罗杰再说了一遍：“欢迎回来。”
罗杰对着佩拉招了招手，在佩拉走过来后，将她也一起抱在怀里。
“佩佩，又看了一下午的书吗？”
“没那么久，但是今天佩佩看完了整本书。”露玖指了指桌上摊开的书，“还学着写了日记。”
“大概是想以后——”露玖说着指了指门口忙碌的香克斯，和罗杰对视一眼，“喏，要写航海日记吧。”
“哈哈哈哈哈真厉害啊佩佩！”
罗杰不留余力地使劲夸奖了几句佩拉，又反复地摸了摸佩拉的头发，好像她做了什么很伟大的事情一样。
简直就像是在哄小孩。
但是不可否认，这简单的一两句话，佩拉可以开心一整天。
露玖轻轻推开了罗杰的手，侧过头对还蹲在门口整理蔬菜的香克斯招招手。
“香克斯，欢迎回来。”
香克斯愣了一下，连忙将沾了泥巴的手往屁股上擦了擦，向露玖跑去。
露玖伸手擦掉了香克斯额头上的汗，摸了摸香克斯的头发，一边对他说着“辛苦了”。
她弯下腰：“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大人的工作了。香克斯，你带着佩佩去休息一下吧。”
露玖说着拉着罗杰一起去准备晚餐。
罗杰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对香克斯喊了一句：“对了，香克斯！不要总是把脏手往屁股后面擦。”
“洗完手擦水也不行。”
香克斯的脸顿时一红，捂着屁股喊回去：“罗杰桑！我，我知道了啦！”
佩拉的眼神下意识往香克斯的屁股看过去，没看一眼就被香克斯一把按住了脑袋。
“佩佩！”
香克斯看到佩拉带笑的眼神，脸更红了。
其实佩拉没想笑他，她只是觉得，自从香克斯来到这里以后，才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他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而已。
他在佩拉的面前一直表现得成熟、稳重，还特别细心，从来不需要她来担心什么，好像永远是一个靠谱的好哥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香克斯会跟她一起蹭露玖的摸摸头，会跟着露玖学知识，会因为学习的时候打瞌睡被露玖拿着羽毛笔敲脑袋。
他还会跟着罗杰出去打猎，去帮村民们做各种事，也不会再一天到晚只围着她转了。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是和在船上不一样的开心。
佩拉觉得香克斯这样很好。
她拿出手帕，伸长胳膊往香克斯的额头上擦。香克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微微低下头，让佩拉的动作更加方便一些。
擦干净额头的汗，佩拉又拉过了香克斯的手，擦了擦他手上残留的泥巴。
做完这一切，佩拉后退一些，对香克斯打起手语——
欢迎回家。
这段时间，佩拉用手语打的“欢迎回来”，比前面十年加起来的都多。香克斯也已经看过好多遍了。
但即使如此，香克斯每次看到，每次还是会有些莫名的紧张。
手好像是无处安放一样摸上了自己的大腿两侧，没一会儿，又朝着佩拉微微抬起。
佩拉看了他一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学着露玖的样子，倾身上前抱了抱香克斯。
香克斯的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起来，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尖，慢慢抱了回去，他压着声音说：
“嗯，咳咳咳，我回来了。”
就着拥抱的姿势，香克斯开始他的例行询问。
“今天嗓子疼吗？”
佩拉：光速摇头。
“润喉糖吃了吗？”
佩拉：迟疑点头。
“果然没吃……佩佩，你张嘴让我看看。”
佩拉抗拒，佩拉抗拒失败，佩拉被摘口罩，并且还得张嘴“啊”。
香克斯看了看佩拉的喉咙，从表面看起来有些红肿，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了。
佩拉有些紧张地紧紧闭上嘴，想戴上口罩，口罩却又被香克斯收走了。她急忙伸手想去拿回来，却听到了香克斯有些委屈的声音。
“连我都要瞒着吗？”
佩拉泄气，佩拉落败。
香克斯也头疼地叹了口气。
罗杰的病痛在这段时间以来发作得渐渐频繁了起来，佩拉的咒言对他的效果也越来越差，不仅如此，佩拉的嗓子反而因此还受到了不轻的伤害。
她怕被罗杰他们看出来，即使在家也戴着口罩，用来阻挡他们对自己嗓子的探究。
然而根本防不住会直接上手的香克斯。
香克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当时下船的时候，库罗卡斯特制的润喉糖，塞进了佩拉的嘴里，才重新将佩拉抱进怀里。
他的手越收越紧，还腾出一只手，按着佩拉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佩拉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香克斯似乎有些不同，不只是因为她的嗓子。
她抬头瞄过去，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香克斯的嘴唇紧抿着，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可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说。
佩拉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放空自己。
今天的香克斯的情绪…真的不太稳定的样子？不对，好像最近几天，他都有些敏感。
男孩子的青春期？
拍了拍香克斯的背，想要他放开，可是他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
佩拉：？
“喂……我说，香克斯啊，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去？”
罗杰从厨房里冒出了头，眯着眼睛看香克斯，也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晚餐都快准备好了。快、来、端、盘、子。”
第023章 23
“香克斯——”
“马, 马上！”
香克斯像是忽然回过神一样松开了佩拉，头也不回地去厨房里洗干净了手帮忙端盘子。留下佩拉有些茫然地看着厨房门口。
不过在露玖的召唤下，她马上抛开了疑惑, 开始帮露玖一起准备餐具。
厨房里的香克斯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和罗杰端着盘子, 他有些心神不宁, 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盘子, 幸亏连忙稳住了。
罗杰被吓了一跳, 他手里正好拿着汤勺, 装模作样地像是要给他的脑袋一下, 香克斯连忙笑着躲开了。
“想什么呢？”罗杰好笑地看着香克斯问。
香克斯的笑容慢慢收起来了一些：“没, 就是觉得……”
“明明佩佩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要被人在背后议论。”
罗杰看了盯着情绪有些低落的香克斯开口道：“香克斯……”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罗杰桑……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香克斯很难得地打断了他尊敬的罗杰船长的话。
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但是，但是罗杰桑…如果他们说我、骂我、拿东西砸我……这些我都觉得无所谓。”
罗杰立刻接上了他的话：“但就是不能说佩佩。”
香克斯的嘴唇微微抿了起来，点了点头。
罗杰轻笑着, 伸手捋了一把头发。
香克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然而一旦遇到同伴的问题, 就会变得格外较真。更不要说是他当妹妹一样照顾的佩拉。
“香……”
“罗杰, 香克斯？在里面做什么呢？吃饭了。”
外面响起了露玖的声音。
“来了！”
罗杰歪过头对着外面应了一声, 转而又沉默地看了香克斯几秒，才笑着说：
“那就该好好吃饭, 好好成长。”
“成长到无论佩佩怎么做，都没有人能够绕过你去议论她。”
罗杰说着，拿走了他手上的餐盘, 按了按他的脑袋走出了厨房。
香克斯若有所思地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厨房门口冒出了佩拉的脑袋, 他才重新扬起笑容走了出去。
*
在岛上的生活格外平静，给人一种“啊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感觉。
在这段时间里，佩拉跟着露玖学习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正因此，露玖才惊讶地发现佩拉的常识差到可怕，她为此还责怪了罗杰好一顿。
被说了一顿的罗杰，也只能闭上嘴无辜地挠挠头，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原来还要教这些，毕竟他们也是这么教香克斯的，香克斯就这样也好好地长大了。
露玖叉着腰叹气，不知道佩拉之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怎么会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海贼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
不过，现在想想也是，这么一群自由惯了的海贼能教佩拉些什么呢。
在这之后，露玖从基本的识字写字、语法开始给佩拉查漏补缺，一直到这个世界的构成、历史、基本人文情况这些方面。
尤其是认真地带她学习了相关法律，绝对不能让佩拉跟着他们学一些为非作歹的海贼行为。
佩拉每天都学得很认真，但是也很痛苦。
每到她不行了的时候，香克斯就会带她去看他修行，算是帮她放松一下。
说起来，除了被香克斯他们带出去，佩拉几乎不会出门。
起初香克斯也想过多带她出去走走，不然怕她整天闷在屋子里不好。佩拉当然不会拒绝香克斯，只是看她不自在的样子，香克斯最后也妥协了，不想强迫她出门。
香克斯自我安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佩拉出门少了，听不到外面村民的议论。而时间一久，那些村民习惯了佩拉的样子，也就不会再对她议论纷纷了。
相较于佩拉的闭门不出，香克斯完全相反，他简直就是一点不着家。
香克斯以前就是一个很努力的家伙，对于变强的修行也从不懈怠，但最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修行的强度一次比一次大。还尤其积极地拉着罗杰指导他。
不过因为罗杰的身体日渐虚弱，所以现在的修行也基本是以罗杰口头指导为主。
他倒是想要手头指导，可旁边经常坐着个佩拉，眼睛盯着他，随时准备着对他喊“不许动”。罗杰手再痒也只能托着脑袋坐在那眼巴巴地看香克斯练习。
老实说，香克斯这种强度的训练，虽然压力很大，但相对的，带来的收益自然是不小的。听罗杰的意思，香克斯的进步巨大，现在已经可以开始练习霸气了。
不过罗杰不让她和露玖在他们练霸气的时候靠近，每到这个时候，佩拉就觉得有些失落。
她当然也想要加入修行的行列的，可她自己清楚，为了帮罗杰扼制病痛，已经将她的能力消耗殆尽了，根本没有余力再进行修炼，只能作罢。
算了，变强什么的，和罗杰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
…
学习、休息、看香克斯训练、盯着罗杰的身体……
佩拉本以为一直到罗杰因病离世前，他们的日子都会像这么循环往复，平凡又幸福地一天天过下去。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迎来了特殊的一天——
露玖怀孕了。
对于这个新生命，佩拉和香克斯高兴得就差放炮庆祝了。两个人惊喜地蹲在露玖的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罗杰和露玖却出乎意料地沉默着，没有回应他们的心情。
他们两个的反应直接影响到了兴奋的佩拉和香克斯，让他们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佩拉大概明白他们的忧虑。她起身凑近床边，坐在床沿上，握住了露玖的手。
——我会、一起、保护、这个孩子。
佩拉对露玖打着手语，又指了指香克斯接着说：
——他、也会。
香克斯也随即三两步走了过来。
露玖对佩拉的手语还不熟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完全不懂手语，她也明白佩拉的意思。
看到佩拉和香克斯脸上露出的担忧的表情，露玖笑了，她伸手摸了摸佩拉的头发：“真是丢脸，身为大人却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她躺在床上，靠着床头，微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罗杰也坐到了她的身边，握紧了露玖的手，一言不发地抱着她。
一屋子的四个人又安静了许久。
忽然罗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如果是男孩子，就叫艾斯，是女孩子，就叫安。怎么样？”
露玖仰起头想了想，回答道：“真是不错的名字。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健康长大。”
——艾斯…安……
佩拉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
她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高兴、担心、难过？她找不到一个词能将她现在的感觉说清楚。
“佩佩。”
香克斯的声音打断了佩拉乱成浆糊的思绪，他笑着握上了佩拉的手。
佩拉侧目看过去，看到了香克斯和往常一样令人安心的微笑。
“还有我在呢。”
香克斯说着转头看向了罗杰，又认真地说了一遍：“罗杰桑，还有我在呢。”
罗杰看着他哈哈笑了起来，伸手用力地摸了摸香克斯的脑袋：“对。”
…
在这之后，香克斯对自己本就严苛的训练，更加严格了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甚至自己还会额外加训到深夜。
今天更是榨干了自己的最后一丝体力，连罗杰都看不下去了，强制他好好休息，身体完全恢复了才能继续训练。
“香克斯，再怎么样，一口气都吃不成胖子的。”罗杰站起身对着趴在地上累到几乎喘不过气的香克斯说着。
“咳咳咳……咳咳……”说着说着，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站在一边的佩拉连忙跑过去，担心地拉下口罩，想要帮他缓解病痛。
但是这一次，罗杰拒绝了佩拉的好意。
“佩佩，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罗杰摸了摸佩拉的头，“不要再为我消耗体力了，你的能力……以后会有更大的用处的。”
罗杰将佩拉推向香克斯，自己转身准备回去。
“香克斯就交给你了。”
看着罗杰离开，佩拉连忙跑向趴在地上的香克斯。她跪坐在地上，将香克斯扶起来，让他的身体能靠在她的身上。
香克斯顺势把头靠在佩拉的肩膀上，仰着头看着天空，努力平复着呼吸。
佩拉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缓解，只能拉着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不过香克斯头一歪，不让佩拉擦。
“太，太脏了……嗬嗬，佩佩，你的衣服，嗬，都脏了。”
他想要坐起来，但是他的肌肉已经疲劳到极限了，手都抬不起来。佩拉按下他蠢蠢欲动的胳膊，不让他动，就差直接在脸上写“我在生气”了。
这次就算罗杰不阻止，她也要忍不住冲出来喊停了。
感觉到佩拉的不满，香克斯也不敢再扭了，只是动了动手，执着地握住了佩拉搭在腿上的手，佩拉甩都甩不开。
缓了一会儿，香克斯终于感觉自己有点力气了，他努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和佩拉面对面坐着。
“果咩，让你担心了。”
香克斯一歪头，将脸上的汗水全部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这才一把抓着佩拉的两只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啊——活过来了——”
在高强度的训练后，他整个人热得要命，脸上一阵滚烫，浑身难受。和他相反，佩拉的手总是凉凉的，贴在他的脸上让他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他的脸将佩拉的手都焐热了，他便抓着佩拉的手时不时调整方向，寻找凉快的地方继续贴贴。
佩拉手腕上戴着的手镯都已经将香克斯的脸硌出了两圈印子，他还不肯放开手，甚至得寸进尺地将烫乎乎的脸往佩拉的胳膊上贴。
佩拉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抽不出。
所以她直接隔着口罩开口说：“松手。”
手上的力道顿时松开了。
“坐下。”
和声音同步进行的是香克斯端端正正的跪坐坐姿，连手都乖巧地放在了膝盖上。
除了练习时，佩拉几乎不会将咒言用到他们身上。香克斯敏感地察觉到了佩拉身上环绕着的危险的气息，即使身上的咒言效果消失了，他仍然坐得笔直不敢动。
“佩佩，对不……”
“闭嘴。”
好了，现在香克斯的嘴巴也不能动了。
佩拉的声音隔着口罩很轻，她对于这些常用的咒言掌控已经相对熟练了，按照她对香克斯用的咒言效果来说，最多几秒钟，束缚就会消失。
但即使如此，咒言效果过后，香克斯也紧抿着嘴，安静地坐在那。
佩拉看香克斯这个样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用袖子帮他擦了擦额头仍在冒出的汗。
香克斯知道这说明佩拉已经不生气了，他立刻握住了佩拉的手贴在脸上，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香克斯语气里带着懊恼，“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你不会。
佩拉抽回了手，一边摇头，一边用力地在胸口比了个叉。
香克斯想为自己辩解，但是看到佩拉的眼神，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看香克斯被噎住的样子，佩拉放下了手，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子。
“佩佩…”香克斯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仰头看她。
佩拉看了他两眼，明明知道他是在装可怜，还是没忍心继续冷着脸对他。她弯下腰，将手伸到了香克斯的面前。
原本苦着脸的香克斯顿时笑了，一把握上了佩拉的手，让她把自己拉起来。两个人牵着手，并肩往回走去。
回去的时候，露玖已经为香克斯准备好了下午茶。
“香克斯，快来。佩佩也要来一些红茶吗？”露玖对香克斯招招手。
“啊，露玖桑！我自己拿就好！”
香克斯连忙跑过去将露玖手里端着的餐盘全部拿走，这才拉着佩拉坐到桌边。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露玖桑，我自己也可以弄吃的。不用担心我的。”
他最近体能消耗太大，所以露玖总会为他多准备下午茶补充体能。
“没事的，我不累。”露玖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香克斯一口一块三明治。
露玖虽然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但是肚子并不大，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错。
香克斯他们总是怕她疲劳，所以什么都不让她做，她也就只有趁着他们都不在的时候，悄悄帮香克斯准备下午茶，稍微活动活动。
罗杰此时也推门进来了，他走到桌边坐下，手里拿着刚到的一份报纸看。
“嗯？香克斯和佩佩回来了啊。”
“唔，罗杰桑，唔什么新闻吗？”香克斯一边嚼，一边探头看向他手里的报纸。
罗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香克斯敏感地察觉到了罗杰的不同，他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转身看向罗杰。
“罗杰桑？”
罗杰合上报纸，和露玖对视了一眼，才开口对香克斯说：“香克斯，吃好以后……稍微跟我来一下。”
说着，罗杰放下报纸，往门外走去。
香克斯连忙三口两口咽下了嘴里的三明治，又把桌上剩下的全塞进嘴里，包了一嘴吃的，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出去了”，就追上了罗杰的脚步。
佩拉扭过头，有些好奇地看向门外。但是罗杰说明了是单独找香克斯，所以佩拉很快就又扭回了头，继续喝着露玖准备的红茶。
露玖依然是微笑着看她，看起来，她很清楚罗杰要和香克斯说些什么。
“佩佩，想摸一摸吗？”露玖忽然抬头对佩拉说。
佩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露玖是在邀请她摸摸未来的艾斯或者是安。
她站起身，走到露玖的身边蹲下，看了她一眼，在露玖的鼓励下，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说实话，佩拉并不敢用力，她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里面的孩子，但是手上轻微传来的触感，又让她觉得很神奇。
“佩佩。”
佩拉仰起头看过去。
“你愿意，做这孩子的姐姐吗？”
佩拉愣愣地点了点头，她一开始就想好了，她会以姐姐的身份，拼尽全力保护这个孩子的……
露玖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你愿意以后用上波特卡斯这个姓氏吗？”
第024章 24
罗杰和香克斯谈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回来, 他们就从露玖嘴里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双手赞成，香克斯更是高兴得要抱着佩拉转两个圈。
但是在中间名D的问题上, 罗杰和露玖两个人却产生了分歧。露玖认为应该要加上, 罗杰却在沉思过后认为不能加, 至少现在还不能。
在他们仔细商量过后, 最终还是决定隐去中间名D。按照他们的说法, D可能会给佩拉带来麻烦, 所以不如不要。
由此, 佩拉的名字正式定为波特卡斯·佩拉。
佩拉自己对D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应该说, 能够用露玖的姓氏作为自己的姓, 那已经让她开心坏了。
她握紧拳头向露玖保证，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好姐姐，保护好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露玖笑着伸长胳膊，将正在宣誓的佩拉抱进了怀里。
她摇了摇头, 纠正了佩拉的说法：“佩佩，我并不是希望你能保护这个孩子, 才要你成为姐姐。”
“而是我非常希望你是我的孩子, ”露玖说着, 拉着佩拉的手摸上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只是这孩子的到来, 刚好会让你成为姐姐而已。”
露玖说着摸了摸佩拉的脑袋接着说：“我应该感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孩子。”
佩拉默不作声地听着露玖格外认真的话，忽然她倾身上前抱住了露玖。怕压到她的肚子，又不敢真的用力抱, 反而抱出了一个奇怪又难受的姿势。露玖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微笑着轻拍佩拉的背。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 罗杰看了看外面已经黑漆漆的天色，出声打破了现在温馨的氛围。
“hola，hola，乖~宝~宝~现在该睡觉了。”
罗杰刻意用着夸张的哄小孩的语气和佩拉说，成功地让要哭不哭的佩拉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转头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向香克斯两眼，顿了顿才开口道：“今天……香克斯也需要好好休息。训练什么的，过两天再说吧。”
“啊罗杰桑！我已经恢复了，明天可以继续的。”
“不，不行。你需要休息。”
香克斯扁扁嘴，也没再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好了，都去睡觉吧。”
香克斯上前拉起佩拉的手，佩拉知道现在已经晚了，她不该多打扰露玖的休息，所以也乖乖地跟他们点点头，表达晚安的意思后，任由香克斯送她回房间。
站在房门口，佩拉看着香克斯，等着日常的“晚安”，然而今天的香克斯却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连笑容都有些勉强起来。
“好了，佩佩，早点睡。”香克斯干脆地将佩拉推进她的房间，自己握住了门把手，“晚安。”
被推进房间的佩拉还没来得及跟香克斯说晚安，就听到了“咔哒”一声。
门关上了。
佩拉回过身，有些愣愣地看着被关上的门。
怎么说呢？
总觉得香克斯，怪怪的。
她歪着头，趴在门上，侧耳听着。她听到了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接着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听到香克斯回房间的关门声。
他…没回房间睡觉？
为什么？
佩拉盘着腿抱着胳膊坐在门口的地上，想听听看香克斯的动静，然而又等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等到香克斯回房间的声音。
她按捺不住，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走廊上的灯已经关了，现在黑漆漆的。她脱下鞋子放到一边，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往香克斯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往里看也是黑乎乎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没有人在。
“呼啦——”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佩拉的头发吹得糊了一脸。她侧过头看去，发现走廊尽头的窗户开得很大，风正在呼呼往里吹着。
佩拉忽然明白了香克斯去哪了。她走到窗户边，撑着窗户探出身，往上看去，但是她的个子只能看到屋檐，看不到屋顶的样子。
因为窗户是外开的，所以她试探着踩着窗框，抓着外面的窗户玻璃往外探去，伸长了胳膊终于摸到了屋檐。佩拉努力调整自己的姿势，踮着脚想让自己爬上去，但是始终缺了那么一点。
不然……搬个椅子过来，先爬到外开的玻璃窗户上？
就在佩拉挂在窗户上，琢磨怎么上去的时候，她的头顶冒出了一个红色的脑袋。
“佩……佩佩？”
香克斯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他趴在屋顶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佩拉正用危险的姿势挂在窗户上，他连忙伸出手抓住了她伸过来的胳膊。
“佩佩，踩着窗户，我……拉你，拉你上来……”香克斯一边指挥，一边艰难地去拉佩拉。
终于，佩拉被他一把拉了上去，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屋顶上。
香克斯被佩拉压在身下，来不及喊痛，他一骨碌爬起来，检查佩拉有没有受伤，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佩拉光着的脚。
“怎么不穿鞋子？”
佩拉：会、有声音。
她怕吵到隔壁房间内已经休息的露玖。
话虽如此，就刚才他们两个往屋顶上一扑的声响，露玖有没有被吵到不清楚，罗杰是肯定猜到他们俩在这了。
“没事的，罗杰桑…大概知道我在这，就是估计没想到你也爬上来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什么时候？
佩拉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香克斯好像没注意到。
香克斯站起身，伸手擦了擦佩拉蹭满灰尘的脚，抄起佩拉的腿弯，把她抱到了屋顶中间的屋脊上坐下。
这里的视野很好，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明亮的星月，一低头就能将整座小岛的夜景收入眼中。
佩拉是第一次上屋顶，对这样的环境感到很新奇。不过看香克斯的熟练动作，他肯定是上来好多次了。
佩拉侧过头看向香克斯，他正仰着头看着天空。不戴帽子的时候，他一头红发会格外显眼。一阵阵夜风吹来，他的红发也被吹得乱糟糟的。
今晚的月光很亮，透过月光，佩拉可以清楚地看到香克斯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所以是罗杰说了什么会让香克斯哭的话了吗？晚上不睡觉就是想坐在这一个人转换心情？
怪不得他今天这么急着催她睡觉……还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佩拉伸出手指，擦了擦香克斯还带着点湿润的眼角。香克斯大概是在走神，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佩拉的手。
反应过来是佩拉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才放松了手上的力气，转而握着佩拉的手放到了自己腿上。
“佩佩，我没事。只是今天晚上的风很舒服，我就想出来吹一吹。”他对着佩拉露出了惯有的灿烂笑容。
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她。
佩拉垂下眼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手里的手，她能感觉到，香克斯的手心有些出汗。
其实即使他什么也不说，佩拉多少也能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一样是被捡回来的孩子，可露玖单单要让她姓波特卡斯，却没有提到香克斯。
而香克斯还正好在这时候被罗杰单独带出去谈话了，跟着罗杰回来的时候却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表现得对露玖的决定万分赞同，并且毫不意外。
然后现在还一个人偷偷地在房顶上哭唧唧。
罗杰和香克斯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这样？
能让香克斯忍不住偷偷哭的，是关于…他的身后事吗？比如将露玖和孩子，还有她托付给他…什么的吗？
但是佩拉觉得依照罗杰的个性…不会将这种所谓的「大人」的压力扔给才十四五岁的香克斯才对。
即使罗杰真的这样做了，她也不信露玖会同意…
啊，头疼。
佩拉托着自己的脑袋，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分析着。但是思考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只会让她变得焦虑而已。
所以佩拉决定放空自己，她的眼神幽幽地看着香克斯，把香克斯都看得紧张了起来。
“佩，佩佩？”
听到香克斯小心翼翼的声音，佩拉没有回他，但是把被他握着的手抽了回来，这也换来了香克斯更加紧张的表情。
说不好奇罗杰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佩拉看了香克斯许久，手上动了动想做手语，但刚抬起手就又放下了。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抱着自己膝盖转过身去，看着远处夜色下的小村庄。
她相信，不管罗杰和香克斯瞒着她什么，反正是不会害她的。如果香克斯想说的话，也总有一天会自己告诉她的。
然而佩拉这样的反应，反而让香克斯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往佩拉的身边凑了凑，将佩拉整个人转过来面向他。
忽然被整个端起来硬换了个面向的佩拉：？
面前的香克斯也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了屋脊上。他苦恼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佩拉解释。
“对不起，佩佩，我，不是，我只是，只是有些……”
“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但是…其实…总之就是，我，那个……”
“罗杰桑说，他……以后我们…”
“啊啊啊啊——”
香克斯暴躁，香克斯头疼，香克斯疯狂挠头，香克斯痛苦地团成了一团。
佩拉忍不住拽住了他按着脑袋的手。
在香克斯有些茫然的眼神中，她伸长胳膊，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帮他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好。
说起来，这段时间香克斯的个子长得很快，她现在伸着胳膊捋他的头发都觉得胳膊有些酸。
佩拉停下手，又拽了拽香克斯的手。
香克斯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朝着佩拉挪了两下屁股，又试探性地低下头，眼睛还悄悄盯着佩拉的动作。
这个距离就方便多了。
她松开抓着香克斯的手，两只手一起，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理好。
不得不说，香克斯长得真好看。
尤其是这头红色的头发。
佩拉盯着他的头发，不由得有些出神。
感觉到佩拉的动作停了，香克斯才抬起头看过去。
“佩佩？”
佩拉回过神，正好对上香克斯有些担心的眼神。
佩拉：你的头发、好看。
香克斯顿了顿，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想到佩拉想说的是这个。他以为佩拉会问他关于罗杰和他的谈话的。
“佩佩…不问我吗？”
佩拉：什么？你们的、谈话吗？
香克斯点点头。
佩拉想了想，打着简略版手语回答：想说、说，不想、不说。
刚停下手，又加了一句：不要、哭。
佩拉伸手往香克斯的眼角蹭了蹭。
“佩佩…”
佩拉点头。
“佩佩……”
佩拉继续点头。
“对不起…佩佩对不起…对不起…”香克斯忽然压抑着嗓子，一声又一声地对佩拉说着“对不起”。
佩拉不明白香克斯忽然怎么了，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但是她却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安，她的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对不起佩佩…对不起…我…”
佩拉一把按住了香克斯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被按住的香克斯有些愣愣地看向佩拉，没两秒，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猛地往前抱住了佩拉，手紧紧地环住佩拉的腰，把头埋在佩拉的肩膀上。很快她便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湿意。
佩拉努力腾出手，环到香克斯的背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安慰一下明显情绪不对劲的香克斯。
安抚了好一会儿，香克斯开口了。
“佩佩……”
他的声音闷闷的。
“船长……要去找海军自首。”
佩拉拍着香克斯背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她一下用力推开香克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香克斯，在说什么？
香克斯的手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声音哽咽地接着说：“船长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说，在他病死前……”
“要去自首。”
“去为我们铺一条路。”
自……首？
铺路…铺什么路…？
佩拉的脑子顿时变成一团乱麻，她知道罗杰的病无法治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要面对他的离世。
但是为什么罗杰要放弃这样安静的生活，冒着巨大的风险故意去自首？他去自首的下场，他难道不知道吗？
露玖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到底在想什么？
佩拉想不明白。
香克斯仰起头深呼吸了一口，用手背用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佩佩，船长去自首以后，露玖桑和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有危险。我们也是……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
香克斯的话还没说完，佩拉就一把拽住了香克斯的胳膊，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紧盯着香克斯。
香克斯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拿开佩拉的手，转而按住了佩拉的肩膀。
“知道，露玖桑是知道的，这是他们共同的决定。”
“对不起…对不起佩佩，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为什么不拦着船长。”
香克斯又深吸了一口，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但是，这是船长命令，所以我一定、要帮他完成。”
香克斯的语气也很坚定，然而和语气相对的，他的脸上却充满了煎熬的神情。
到这里，佩拉终于明白了香克斯为什么怪怪的。
她简直不能想象，在知道了这些以后，他刚才都是怎么样克制自己的心情，来为她获得新名字表现得这么高兴的。
啊对，新名字……
和从小就在罗杰身边长大的香克斯不同，她是一个真正与这个世界毫无联系的人。
罗杰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是怕自己在他死后，在这里就完全没有了归属，所以说什么都想要给她建立一些新的「联系」吧。
其实不用的，明明他不用这样做的，她有香克斯，有露玖，还有船上的大家，她已经有很多家人了。她活得很好。
佩拉使劲闭了闭眼睛，呼吸颤抖着，想将眼泪憋回去。
香克斯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他伸手将佩拉抱紧：“其实船长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的。他让我在他离开以后再告诉你。”
“不过我想，你不会……愿意这样的。”
“所以，船长说，至少，至少要让你多高兴一段时间。”
“我本来只是心情很糟糕，所以想上来冷静一下。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候爬上来……”
香克斯的话断断续续，有几句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佩拉都听懂了。
连香克斯都克制不住眼泪，那按照平时的佩拉，现在应该早就已经哭出声了。但是今天却没有，她只是一动不动地，愣愣地看着脚下的屋顶。
慢慢地，她的手抓紧了拢在她腰上的香克斯的胳膊。用力到将香克斯的胳膊抠出了几个指甲印子。
香克斯也一动不动地任由佩拉抓着他，反而还将怀抱拢得更紧了一些，他用脸颊轻轻蹭着佩拉的头发。
“没事的，佩佩，一切都会顺利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一个月后的某天早上，罗杰不声不响地失踪了。
而露玖对此一言不发，从此闭门不出，表现得像是从来没有一个叫罗杰的人出现过一样。
几天后，露玖开始服用一种奇怪的药物。
佩拉冲上去想要阻止露玖，却被香克斯拦了下来。
两周后，他们收到了一份报纸——
第025章 25
罗格镇。
香克斯和佩拉两个人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两天了。自从收到了罗杰将要在罗格镇处刑的消息以后, 他们两个连夜拿着简装，搭乘了来往的商船直达罗格镇。
也算是运气好，那两天竟然正好有商船停靠, 不然他们都未必能够及时到这里。
香克斯在罗格镇上靠海岸口的小旅馆里借了一间单人间, 两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将就一下。倒并不是出于省钱或是躲避追捕这一类的原因, 而是附近真的是只有这间单人间了。
这个小镇, 因为即将迎来那一位恶名远扬的海贼王的公开处刑, 竟然吸引了四面八方、各行各业的参观客。可以说现在整座小镇上的人, 几乎都是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再过三天, 就是罗杰的处刑日了。
还有三天。
佩拉手里拿着香克斯买来的饭团, 和前两天一样坐在房间内的窗前看着外面。从这里的窗户看出去, 正好可以远远地看到一部分处刑台。
自从来到罗格镇, 除非觅食，其他时候他们两个几乎闭门不出——这些都是露玖在赶他们来的时候千叮万嘱过的。
“佩佩，别看了。饭团都冷掉了。”
香克斯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到佩拉的对面, 伸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把视线转回来。
“不吃饱可没力气……送船……送罗杰桑离开。”
香克斯的手轻轻捏了捏佩拉的脸, 让她把注意力拉回来。
佩拉点点头, 低头咬着手里的饭团, 然而食不知味。
原本佩拉和香克斯在挣扎许久后，都决定了要留在岛上保护露玖的安全, 但是露玖却在收到罗杰即将处刑的消息后，连夜为他们收拾了简装，并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佩拉记得, 当时夜色已经深了，但是露玖的眼神很坚定。她深呼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地对佩拉他们说：“去吧, 你们得去见证这个时刻。”
“也是替我看看他，让他知道我很好。”
露玖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推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往外走去。
“海岸口停着的那艘商船，会经过罗格镇，应该来得及赶上。”
“香克斯！”
露玖忽然微微弯腰摸了摸香克斯的头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叮嘱道：“小心海军，还有，照顾好佩佩。”
看到露玖的眼神，香克斯沉默了一会儿便一口答应，背起两个人的行囊，硬拉着站在原地不愿离开的佩拉，转头就往港口走去。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并在行刑日前赶到了罗格镇。但是佩拉的状态却一直很差，整天心不在焉的，现在已经到了连吃饭都需要香克斯盯着的程度了。
“佩佩，不好好吃饭，怎么……怎么回去保护露玖桑。”
香克斯扯出一个笑，伸手轻轻顺了顺佩拉有些散乱的长发。
自从和露玖他们住在一起后，佩拉的头发就全部交给了露玖管理，露玖也教了佩拉很多漂亮的小辫子打法，所以香克斯已经很久没能帮她绑辫子了。
然而现在离开了露玖，佩拉无心管自己的头发，他的技术又和露玖差远了，倒是让佩拉的头发又像以前一样随意了。
听到香克斯的话，佩拉啃饭团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香克斯。
“怎么了？”
佩拉放下饭团，打着手语说：我们、回不去了。
香克斯的笑容一僵，他连忙握住佩拉的手摇头道：“你在说什么呢佩佩，等送完罗杰桑，我们就回去了。”
佩拉把香克斯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伸手扯过了露玖为香克斯收拾的小包，香克斯连忙伸手要去拿，却在看到佩拉难过的眼神时，收回了手。
佩拉从包里，掏出了贾巴当初在空岛送给她的扩音贝。
看到扩音贝的时候，香克斯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他顿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只是为了让佩拉他们里送罗杰最后一程的话，为什么要特意找出她的扩音贝塞在香克斯的包里。
佩拉打着手语问香克斯：难道、是要我、用这个、阻止行刑吗？
“佩佩……”香克斯轻声叫着佩拉，但是现在的佩拉看起来根本听不进他说话。
露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见证不见证的，她就是为了找个借口让香克斯带着她逃走。因为一旦罗杰死后，海军绝对不会放过和他有关系的所有人。
佩拉接着问：我、不能、告诉吗？为什么、家人、不是吗？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知道，她不知道。
佩拉的手势动作很慢，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但是她的语序却相当混乱，连香克斯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
他看着佩拉的样子，知道不能再让佩拉胡思乱想下去了。一下站起身，将坐着的佩拉按进怀里，强制性地让佩拉冷静下来。
这样一站一坐的位置，佩拉的脑袋动一动，就正好能贴在香克斯的心脏处。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她听到香克斯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佩佩，不是的。露玖桑只是……”
香克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佩拉扭了下头，把脸埋进了香克斯的衣服里。她当然知道，这一切不过出于爱护她。她并不是对他们的隐瞒行为而生气，但是她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
罗杰明明说过，她天生具有强大的能力，那为什么她好像对什么都是无能为力。
脑袋被一下一下抚摸着，香克斯长舒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忽然小声说：“佩佩，你放心。”
佩拉抬头看过去。
——放心什么？
“其实我也不赞同露玖桑的做法。”
佩拉推开香克斯，整个人坐了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香克斯绕过佩拉，往床头一堆放着的干净衣服里面摸去。
“所以我以防万一，留了一手的。”
佩拉顺着香克斯的手看过去，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只电话虫。这只还是当初香克斯替她从敌船上搜刮来的。
佩拉：？
“我把另一只电话虫藏在屋子门口的信箱里了，是保持通话的状态。如果有危险的家伙来了，我们一定是第一个听到情况的。”
等下，保持通话的状态……
所以香克斯才一直把电话虫藏在这些衣服堆里，是为了阻隔声音吗？
香克斯露出狡黠的笑，压低了声音说：“如果露玖桑提前发现了，那她就会知道该怎么用这个电话虫，也会知道她是阻止不了我们回去的。”
“如果露玖桑没发现，那我们也能通过声音快速判断那里的情况。”
香克斯对陷入呆滞的佩拉眨了眨眼。
“唉，”香克斯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保护作用，但是至少在我们赶回去以前……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发生了，也能远程拖一拖时间。”
香克斯拿过佩拉手里的扩音贝，他现在左手举着电话虫，右手拿着扩音贝。
意图已经直接写在脸上了。
看佩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便又用衣服将电话虫小心地包裹了起来，以免他们这里的声音传到那边的信箱里去，别其他人听到了，倒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听明白了香克斯留的这略显粗糙的一手，但是佩拉的脸上仍然忍不住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她摸了摸手上的扩音贝，又抬头看香克斯。
香克斯笑嘻嘻地坐下，将饭团递到了佩拉的嘴边。
“饿不饿？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明显是一副佩拉不吃他就卡在这不说的样子。佩拉只好接过饭团，咬了一口继续抬头看他。
香克斯也捋了捋思路接着说。
“啊，我也是猜的啦。”
“佩佩，你还记得吧。那天晚上，行李是露玖桑帮我们收拾完后，给我们的。”
佩拉点了点头，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露玖好像很急的样子，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甚至都不让他们再进门。
香克斯伸手将她停在嘴边不动的饭团抬了抬，又递到了她嘴边。
佩拉低头看了眼饭团，只能认真地啃起来。
“就算想要让我们立刻出发，那行李是不是也收拾得太快了。所以我猜，她一定是早就想好让我们离开了。而且哪有那么巧，当晚就有商船去罗格镇，还是正好能在行刑日前赶到的那种。”
佩拉一愣，按照香克斯的意思，难道说……
香克斯垂下眼：“能不能到罗格镇，或是能不能赶在行刑日前到，根本无所谓。”
“只要是送我们离开就够了。”
他摊了摊手，像是在回忆什么：“佩佩，这可能就是命运吧，就像罗杰船长说的那样。
“你看，即使这样，我们仍旧这么顺利地到了这里。”
香克斯说着往窗外戒备森严的镇子看了一眼：“而且，露玖桑大概也猜到了，哪怕我们真的到了罗格镇……”
佩拉跟着香克斯的视线往外看去，他们的旅馆下方正有一队海兵，正在四处巡逻，他们手里拿着枪炮。
“你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光是今天，这已经是第三队巡逻过的海兵了。他们哪里是在维护治安？他们是在找我们这些海贼王的残党。”
“等我们顺利躲过这群海军的追捕，估计海军早就收到了情报将巴苔里拉岛团团围起来了。那个时候，就算我们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也就是说，露玖早就做好了打算，根本不会让他们回去。
佩拉忽然有些焦急：你、猜到了。为什么要、离开？
香克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佩佩，露玖桑……你了解她的……”
佩拉的手一顿，也是，她了解的。露玖是最温柔的了，但是她的性格也是最坚强又执着的。她决定好了要让他们离开，即使这次不成功，也一定会有下次的。
香克斯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所以还不如先听她的安排离开……反正，我们确实要来送送罗杰桑的。”
他说着说着，眼神认真地看向佩拉：“佩佩，这次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也决定好了，一定会带你回去。”
原本，如果佩拉没有发现，露玖那里也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香克斯确实现在还不准备跟佩拉说太多。佩拉本就因为罗杰的事情心神不宁的，要是再加上露玖那边的压力，只会让她更痛苦。
可没想到，佩拉还是都猜到了，所以香克斯就干脆将这些推测全盘托出，让她能安心一些。
佩拉静静地听完香克斯的话，她现在比刚才冷静得多了。快速啃完了一个饭团，佩拉又拉了拉香克斯比划着：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香克斯其实也没有主意，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凭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和海军抗争，那该怎么样安全地回到露玖的身边。
而且他们的信息多半已经暴露出去了，就算回到了岛上，也未必能保护露玖，说不定有他们在，反而更容易暴露她。
露玖和佩拉平时不怎么出门，或许她们的情报还不清楚，但是香克斯可不是，他整天和罗杰一起进进出出，再加上这一头红发……
他有些愁眉苦脸地靠在窗台上，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思考。
看到香克斯这个反应，佩拉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刚想拍拍香克斯的肩膀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就看到香克斯忽然站了起来探出了窗子，面上是难掩的惊喜。
“巴——基——”
香克斯大声对着楼下喊着。
巴基？巴基也到了吗？
佩拉连忙挤上了窗台看下去，正好看到巴基被忽然的喊声吓了一跳，整个人蹿到了路边的树上。
“巴基！我在这！”
巴基循着声音看了过来，一眼看到了窗口的香克斯和佩拉，他脸上立刻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紧接着，佩拉就看到巴基的脸色一变。
他四分五裂地飞到了香克斯的面前，两只手抓着香克斯的衣领子，红鼻子顶到了香克斯的鼻子上。
他狰狞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着：
“混蛋香克斯！！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给我还！！钱！！！！”
第026章 26
“混蛋香克斯！还！钱！”
巴基一下跳到了窗台上, 手紧紧抓着香克斯的衣领子，鼻子用力顶着香克斯的脸颊，香克斯只能按着他的头, 自己往后撤。
“喂……巴基, 你, 你先进来, 别光两条腿站在窗台上。从楼下看会吓到别人的啊！”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混蛋！”
“下面有海军在巡逻。”
“……让开, 让我进去。”
虽然已经有一年左右没见了, 但是他们两个见面后立刻开始吵吵闹闹的样子, 让佩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在船上的日子。
巴基跳下窗台后, 佩拉连忙去窗台往下看了看, 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后, 赶紧把窗户关上。
窗户一关，房间内顿时暗了许多。巴基人虽然进来了，但是手还揪在香克斯的衣领子上。
香克斯保持着被揪衣领的姿势，盘腿坐在床上, 看起来还挺自在。
他拍了拍巴基的手，和以前一样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好了好了, 别生气了。”
原本慢慢冷静下来的巴基, 听到香克斯的话, 顿时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蹿起来，抓着他的衣领子来回甩：“混蛋又是这种该死的敷衍的语气！”
巴基还在甩香克斯, 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了。他脸上恶狠狠的表情还没能收回来，直接转头瞪了过去。
一看到佩拉的脸，他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手上的劲也松了些。
“啊，哦, 佩，佩拉啊……怎么了？”他像是一口气被卡住一样，硬是让自己的语气转了个弯。
一年没见，巴基也长高了很多。可能因为他的四分五裂果实，整个人显得比香克斯都要蓬松一点。
佩拉弯着眼睛，朝他张开了手臂。
巴基：“？”
看巴基不动，佩拉又抬了抬手臂。
巴基这下好像明白了，他迟疑地松开了抓着香克斯的手，然后走向佩拉，给了佩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和巴基重逢，这大概是这几天以来最让佩拉高兴的一件事了。
她忍不住将脸埋在巴基的胸口，手用力地环着巴基的腰。
但巴基可没有佩拉这么自在，他好像是很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抬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最最最近还好吗，佩拉？”
刚问出这个问题，巴基就绝望地闭紧了眼睛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两下。
他们为什么会在罗格镇重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向依赖罗杰的佩拉，现在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佩拉却用力地点了点头，手收得更紧了。
“佩，佩拉……”
巴基不知道接下来要和佩拉说些什么，又觉得现在的氛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皱着脸，最后还是将手搭在了佩拉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会没事的。”
巴基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安慰佩拉什么，但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只有一句“没事”能说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想继续顺手拍拍佩拉的背，但手在空中就被人截住了。
“好了好了，说说正事吧。”
香克斯一手握着巴基的手腕，一手握住佩拉的手，将他们俩分开。
他往前一步，将巴基推到了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转头牵着佩拉坐到了床沿，他的旁边。
“正事？啊！对！还钱！”巴基愣了一下，找回了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一只手又攥住了香克斯的衣领子。
被他这么攥了几次，香克斯的衬衫领子都皱巴巴的了。
佩拉坐在一边，还是没忍住问出手：什么、钱？
巴基和香克斯同时看了过去，两个人的眼神同时汇聚到佩拉的手镯上，又不约而同地错开。
“……就是，他欠、钱、不、还。”巴基模糊了原因，咬牙切齿地说着。
香克斯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拍了拍他的手说：“下次见面，一定。”
巴基：“哈？？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我们什么时候死了都……”
巴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一下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会见面的。一定会再见面的。”香克斯的语气异常笃定。
“啊，不如巴基你以后跟我一起做海贼吧？”香克斯兴致勃勃地邀请巴基。
“谁要跟你啊！本大爷会坐着自己的船出海的！”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了。”
话题到这，又沉默了下来。
在安静中，巴基忽然开口说：“下次，下次见面还不还钱的话，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佩拉。
香克斯立刻接口道：“好！”
两个人吵闹够了，香克斯屁股往后挪了挪，一条腿盘上了床。
他一手撑着侧脸，看着巴基问：“所以，巴基，你也是听说了……的消息来的吗？”
巴基的身体一僵，倒也没否认。
“……喂，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海贼王船上的实习海贼。”巴基撇了撇嘴，“但是，但是船长要走了……我总要来送一送。”
巴基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忽然抬头看向香克斯：“等下，只有你们来了吗？其他人呢？”
香克斯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们只遇到了你。”
“……希望只有我们。”
“放心吧，我们都这么安全，别说其他人了。”
香克斯笑了两声，接着说：“巴基，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出海了。怎么？你不出海吗？”
香克斯迟疑了一下，才肯定地回答：“当然，我也会出海的。等我们跟船长告别……以后，我就会带着佩佩出海。”
香克斯抱着胳膊对佩拉挑了挑眉毛：“是吧佩佩！”
佩拉的手握了握拳，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点头。不过幸好巴基的话更快，让香克斯根本没空注意到佩拉的反应。
“哈，告别，别到时候哭得像个傻子，然后被海军发现了！”
“我才不会哭。”香克斯皱着眉怼了回去，“倒是你，哭太大声暴露了的话，我可不一定能救你。”
“谁会哭啊！还有谁要你救啊！”
两个人关于哭不哭的问题，争了好几句，谁都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哭的。
然而事实上，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两个——
哭得比谁都厉害。
…
…
佩拉远远地站在人群外，抬头看着处刑台上笑着的罗杰，眼泪已经让她的视线模糊了。
“佩佩……不要哭，忍住。”香克斯戴着帽子，低垂着头。他伸手拉住了佩拉的手，紧紧捏在手里，看来是想要安抚佩拉的心情。
但是他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佩拉的余光看过去，看不到香克斯的表情，却能看到他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了他脚尖前的地上。
“对，佩，佩拉，不要……哭啊，会被海兵，发现的。”另一边传来了巴基克制的声音，一边说一边还用力吸了吸鼻子。
巴基……
佩拉往四周看了看，周围都是警惕巡逻的海兵。她努力地眨着眼睛，咬紧嘴唇，不让眼泪落下。
她有些倔强地抬起头盯着罗杰的方向，像是要将这一刻牢牢地刻在脑子里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罗杰的视线和佩拉对上了。
她看到罗杰笑得更加肆意了。
他一点也不像是被手铐脚镣禁锢在处刑台上的囚犯，反而像是大马金刀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欣赏疆土的国王。
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她听到了罗杰的最后一句话——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
“去找吧！我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在那里了。”
——去找吧，One Piece。
……
……
罗杰死了。
以海贼王的身份，死在海军的刀下。
佩拉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这件事。她应该是憎恨杀了罗杰的海军的。但是露玖在教她世界法律时，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在这个世界上，海贼代表邪恶，海军代表正义。
正义是不会放过邪恶的。
那这该怎么算呢？罗杰是海贼，但是他是坏人吗？他就该被海军处刑吗？
佩拉深呼吸了几次，忍不住问香克斯：我、应该、讨厌海军吗？
香克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佩佩，这个问题，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佩拉一时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让她思考。
在海贼王陨落后，整座罗格镇就被海军严密监控了起来，尤其是进出人员众多的海岸口。
他们的手上掌握着关于罗杰海贼团的通缉令和部分成员资料，现在就差挨家挨户检查过去了。
虽然香克斯和巴基只是实习海贼，可他们并不敢冒险去海岸口，谁也不知道海军手上有没有他们的资料。
他们是没有悬赏金，可他们有同伴的情报。海军如果抓到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为了分散目标，巴基和香克斯决定分头行动。
巴基以杂技演员的身份顺利地混进了正好来罗格镇巡演的表演团队里。
而香克斯找来了黑色的染发膏将自己的头发糊黑，顶着和佩拉一样的发色，装成是来岛上旅游的兄妹俩，换了新的旅馆。对外声称，妹妹感冒咳嗽，导致嗓子一时说不出话了。
白天，香克斯让佩拉躲在旅馆里，自己则是出去查看情报。晚上，佩拉睡在床上，香克斯打着地铺，两个人将就过着。
然而，佩拉不止一次在香克斯的身上发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让她担心不已。但是不管佩拉怎么问，香克斯都只说是遇到个很强的人，切磋了两下而已。
佩拉并不信这套说辞，可她看实在问不出，也只好作罢，只能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叮嘱他一切小心。
就这样，𝔀.𝓵两个人一边躲避搜查，一边寻找离开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在罗格镇上躲了三四天。
然而就在这种紧急关头，待在旅馆的佩拉发现，香克斯藏在衣服堆里的电话虫忽然发出了“卡恰”的声音。
——是露玖信箱里的电话虫被不声不响地挂断了。
现在的情况比他们预计的更加糟糕，因为他们不知道电话虫……是不是露玖挂断的。
“如果是露玖桑发现的，那么她悄悄挂断，要么就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们再回去，要么就是因为岛上的情况，已经到了她没办法和我们联系的地步，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故意挂断的。”
香克斯从佩拉那里听说了电话虫的事情后，现在正面色沉重地拿着电话虫分析情况。
“如果，如果不是露玖桑发现的……”
佩拉想了想打断了香克斯：如果、是海军发现的，为什么、不用这个，引我们回去、一起抓？
香克斯的眼神闪了闪，点了点头：“……对，如果是海军的话，好像更没理由挂断电话虫了。”
“没事的，佩佩，别担心。可能就是露玖桑怕这个电话虫在，反而暴露她的身份，所以才挂掉的……”
香克斯故作轻松地分析着。
“总之，不管怎么样，”香克斯将电话虫塞进了佩拉的包里，“我们得先想办法回去。”
“别担心，佩佩，别担心，会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的嘴里反复地念着“没事”、“别担心”，佩拉看着香克斯疲惫的脸色，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她说，还是在和自己说。
香克斯蹲下身，仰头看着坐在床沿的佩拉，替她将口罩取了下来，又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在手心里。
“先睡觉吧，佩佩，天亮了再说。”香克斯伸手摸了摸佩拉的脸。
佩拉看着香克斯：那你呢？
香克斯随即笑了起来说：“我没事，我等一会儿就睡，你先……”
——骗人。
香克斯的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了从佩拉嘴里说出的一声：“睡吧。”
紧接着，他猛然感觉到了一阵困意，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旁边倒去，他艰难地想要抵抗咒言的力量，挣扎着抓住了佩拉的手，仰头看着她。
“佩佩，不，行，我，不能……”
但佩拉不为所动，用力将他拖到了床上，帮他脱下鞋子和外套，盖上被子。
她坐在床沿，香克斯的手仍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但是意识已经昏昏沉沉了，半睁着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佩拉的方向。
没多久，他还是抵抗不住咒言，睡着了。
佩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香克斯沉睡的样子，才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
他眼下的青黑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白天，去外面打听情报，为她带吃的。晚上，说着让她先睡，等她睡了自己再睡。
但是佩拉知道，这些天香克斯根本就没睡多久。他怕海军突如其来的追捕，所以每天都是强打精神守在自己的床边。
佩拉伸手想要把香克斯的手掰开，但是即使是睡着了，香克斯的力气依然很大，她怎么都掰不开，最后只能借助咒言的强制力量，才让她得以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佩拉伸手摸了摸香克斯的头发。被他用染发膏染过以后，他的头发摸起来都有些枯燥了。
也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还在操心些什么，眉头仍然紧皱，佩拉用手指摩擦了几下他的眉心，一边握着他的手，替他揉捏虎口，放松他紧绷的肌肉。
过了几分钟，香克斯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佩拉也松开了手，挪了挪位置，坐到床头，靠着墙休息。
香克斯在咒言的作用下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但以防万一，她准备坐在这守夜。
“叩叩——”
然而还没等佩拉摆好姿势，他们的房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佩拉立刻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门口，伸手拿过扩音贝藏在背后。
她看了看刚沉睡的香克斯，一时拿不定主意。
“叩叩——”
门口的敲门声规律地响起了第二遍。
很奇怪，这样的敲门声……不像是什么追捕犯人的海军。
她站起身，走近门口，随时准备好用咒言唤醒香克斯，然后让门外的人睡着。
“叩……”
但这一次，敲门声只响了一声就戛然而止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红发，开门，是我。”
红……发？他叫的是香克斯吗？佩拉奇怪地转头看向现在是一头黑发的香克斯。
门外的人好像顿了顿才继续说：“…原来，红发这家伙真的是回来带妹妹的。”
带妹妹？他还知道香克斯是带着她的？
“我……算是认识你哥哥。我可以等你叫醒他来开门。”
甚至…知道香克斯睡着了，现在站在门口的是她。
佩拉思索片刻，掏出口罩戴上。
如果真的是危险的家伙，这扇门也拦不住他。但是，再危险的家伙，应该也没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防住她的能力，她可以和香克斯在短时间内快速逃生。
佩拉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睡着吧睡着吧睡着吧”，随时准备大声喊出来。接着她小心地往前，拧开了门锁，打开了一条缝。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正低头透过门缝看向佩拉。
佩拉抬头看过去，却被他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
他有一双像鹰一样的眼睛。
第027章 27
旅馆房间里, 天才刚蒙蒙亮，香克斯却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他是被外面的雨声吵醒的。
雨声伴随着风声, 将房间里没关紧的窗子吹得嘎吱作响。
“唔…”香克斯难受地睁开了眼睛。
明明好好睡了一觉却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酸痛, 大概是前几天的疲惫一下子返了上来。
他捂着额头, 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佩佩…饿了吗？我去…”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佩拉, 又猛然清醒过来, 睁大眼睛, 慌乱地往周围看了一圈。
“佩佩…？”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佩佩！”
香克斯顾不上其他, 一骨碌跳下床穿上鞋子想要开门出去, 但是房门把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挂着个杯子。他来不及细想, 拿开杯子放到一边, 一把拧开房门往走廊上看去。
现在太早了，走廊上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佩佩……”
香克斯冲到旅馆的前台，呼吸急促地问有没有人看到佩拉，但是前台的店员却打着哈欠说没看到过有人离开。
“真的没看到吗？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子。”香克斯比划着胸口的位置, “大概这么高，戴着口罩的。”
店员仔细回忆了一番, 忽然想起来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 是不是戴着黑色的口罩？她很早就离开了, 看她走的方向，好像是那边的口岸？”
“口岸……口岸……”香克斯低着头喃喃道, “好…谢谢。”
香克斯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就往店外跑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滩又一滩积水。光是雨倒还好, 可现在风也大起来了，差点将香克斯的草帽吹飞, 他连忙伸手按住帽子。
雨丝横着朝香克斯打来，让香克斯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他伸着胳膊肘挡着眼睛，试图辨别方向。
香克斯一脚踩进了水里，嘴里“啧”了一声，顺着店员指的方向跑去。
*
佩拉此时正在躲雨，就在罗格镇南海岸口的一辆闲置的冰激凌车里。
说是躲雨，但这辆冰激凌车没有玻璃窗，四处漏风。佩拉只能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勉强躲避从窗户里溅起来的雨水。
她听着外面瓢泼的雨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天那个男人说的话。
【“海军有了新的搜查方向，现在正在连夜赶去。红发……你哥哥的情报多半是泄露了。”
“另外，告诉他，明天上午我会在海岸口等他。让他记得乔装好再来见我。”】
她趁着香克斯熟睡，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旅馆，其实就是为了来确认，海军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已经大部分撤离了。
事实证明，那个男人说的都是真的，不只是原先大批停留在海岸口的军舰都走了，她过来的路上，也发现连镇上巡逻的海军人数都少了很多。
现在，这海岸口只停着大大小小不少商船和渔船。
然而谁能想到，这暴风雨竟然是说下就下的，仿佛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天上的雨水就泼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海岸边汹涌的风浪，浪花不断地击打着海岸，让地面更加潮湿起来。
这让原先站在海岸口观察情况的佩拉措手不及，又无处可躲，刚往回跑了两步就大雨蒙住了视线。幸好这里附近竟然个空置的冰激凌车，还能让她稍微避一避。
佩拉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也不知道香克斯醒了没。她都有些不敢想象，香克斯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以后的样子。
不过她为了以防万一，有在香克斯的枕边留了字条，希望没有让他太担心……
想到这，佩拉又缩了缩腿，心情有些焦虑。
她原本想的是趁着香克斯睡着来查探好海军的情报，然后在他醒来之前赶回去。不然香克斯醒着的话，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让她出来冒险的。
如果是以前，佩拉可能还会听他的话，自己乖乖地躲在旅馆里等他。
但是昨天，那个男人说了——香克斯的情报……暴露了。
说实话，佩拉并不相信这么一个刚见面的人说的话，可她的直觉又告诉她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因为她怎么都想不通，要是为了从他们身上获取些什么的话，那他作为一个多半已经知道香克斯身份和位置的人，还特意深夜来告诉他们这些情报，图什么？
太多此一举了。
但就算是假的，她也不放心这样让香克斯冒险。所以，佩拉在床沿坐了一晚上，她看着香克斯熟睡的样子，最终决定，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看看那个男人说的是真是假。
她怕在她离开的时候有人偷袭毫无防备的香克斯，还特意在房间内的门把手上和窗户上挂了个杯子，只要有人拧动，杯子就会摔在地上，那个声音一定能让香克斯醒过来。
不过，这个小机关第一个卡住的就是她自己。为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不要打碎挂在门把手上杯子，她还费了不少劲。
可惜，佩拉考虑了这么多，偏偏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一场这么大的雨。
雨声“哗啦啦啦”的越来越响，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佩拉开始有些着急。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探出头，伸手试探了一下雨的大小。但一冒头，兜头的风夹杂着雨水，就将她的头发淋湿不少，脸颊边的刘海瞬间一缕一缕黏在了一起。
佩拉只能无奈地又缩了回去。
然而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到所处的冰激凌车好像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了。这辆冰激凌车的铁皮本就很薄的样子，应该只是季节性的摊铺，看这个情况，随时可能有被卷起来吹跑的危险。
佩拉连忙伏低身体，爬到了冰激凌车的门口稳住自己。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这辆小车是用一根粗麻绳拴在路边的粗铁栓上的，大概它也不是第一次被海风吹动了，所以有人把小车固定起来了。
风越来越大，佩拉感觉到冰激凌车的铁门嘎吱嘎吱响个不停。这样下去，她很容易跟着小车一起被风刮走，就算刮不走，估计也要被甩出去。
她要弃车，想办法回到有建筑的地方。
佩拉连忙踉跄着走出小车，抓着拴车的麻绳往前走去，粗糙的麻绳将她的手磨得生疼，但现在可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随着风雨越来越大，佩拉整个人都被淋了个透。小车已经开始被风吹动了，支起的铁皮窗户正在发出“砰砰”的撞击声。麻绳也被绷得笔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开。她只能紧紧地抓着麻绳，一步一步继续往前挪过去，试图抱着那个粗铁栓来稳住自己。
然而风雨越来越大，佩拉有些体力不支，她一脚踩到了积水，脚下一滑，手上一松，就被风往后卷了去。
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她后背撞到了正在风中摇摆的冰激凌车，发出“咣当”一声，剧痛瞬间蔓延了全身。但也因此，她幸运地没有被风刮进大海里，反而背靠着车稳住了自己。
好在这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这样艰难地支撑了十几分钟，佩拉就感觉到风力在慢慢变小。
在风雨慢慢平息后，她终于疲惫地跪坐在了地上。
“嗬……嗬……”她不停地大口喘息着，明明一句咒言都没有用，可喉咙口却隐约有了些血腥味。
撑着地板，佩拉努力站了起来，往岸边的安全地带走去。她没有时间在这休息，谁知道暴风雨会不会又突然袭来。
佩拉感觉自己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旁边出现了坚实的墙壁，大概是走向街道了。
她感觉到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腿上一软，还是跪坐在了墙边，背靠着墙休息一下。
“嗬……嗬……”
在这种时候，她格外想念香克斯。
如果香克斯在的话，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他在，她甚至不会淋到雨，她也不需要考虑任何东西，只要听他说的去做就行。
如果他在……
佩拉低垂下头。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她被香克斯，被大家保护得太好了，才导致她考虑问题这么自以为是。
她以为她是在保护香克斯，她也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还有咒言作为底牌，即使自己一个人出来，也不会有事情。但事实上，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是在同伴们的引导和保护下生活着的。
这也让她忘记了，大海原来是这么可怕，一个浪头都能要她的命。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咒言或许是有效的，但是面对大自然，她的咒言根本无从抗衡。
她到底是在凭什么想要保护香克斯。她好像，不给香克斯添乱已经很好了。
她好像一直都是累赘，对罗杰也是，对露玖也是，现在对香克斯好像也是……
佩拉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热热的。
“佩……佩佩？”
“佩佩！！”
佩拉忽然听到了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紧接着，自己就被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佩佩……”
香克斯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染发剂都被雨水泡掉了些许颜色，蹭在了衣服上。大概是怕黑色沾到他的草帽，他把草帽藏在了外套里面，挂在身后。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佩佩，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别怕……”
香克斯按着佩拉的头，用脸颊蹭着她湿哒哒的头发，嘴里轻轻说着“对不起”，手上也越来越用力。也不知道他找了佩拉多久，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连带着为她擦脸的手都被雨水泡的有些发白。
佩拉还有些懵，但是她下意识摇着头。
不是的，是她没有好好考虑清楚问题，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差点害得自己被卷进海里，这跟香克斯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跟香克斯没关系。
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佩拉的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事。
但是她发现，人在遇到自己依赖的人的时候，根本就不受理智控制。
佩拉终于忍不住抱紧了香克斯，眼泪掉得比刚才的雨还快：“香克斯…你来、太晚了……”
“对不起，对不起，佩佩，怪我来太晚……诶？”
香克斯说着说着，明显愣了一下。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从佩拉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呆呆地松开佩拉，伸手捧着佩拉的脸：“佩佩，你能，叫我的名字……？”
“再，再叫一次？”
“？”
第028章 28（加更）
“佩佩, 你能叫我名字对不对？”
“再叫一次！”
“就一次！”
香克斯忽然兴奋地握着佩拉的肩膀，想要听她喊自己的名字。
但是佩拉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刚才是一时被复杂的情绪影响了才没控制住自己, 但是现在托香克斯的跳脱的脑子, 她很清醒。
如果不是必要, 她并不想开口。谁知道她口中喊出来的名字, 会不会也对人造成什么不知名的诅咒。即使现在没事, 谁能保证以后也没事。
“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喊名字不会有事的。”香克斯像是急着证明自己很好一样, 拉着佩拉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脸上贴。
“你看我……”但是他却在握住佩拉手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佩佩……”
他摊开佩拉的手, 上面全是摩擦出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
香克斯一下松开了手上的力气, 他托着佩拉的手背，又连忙上前检查她是不是有别的伤。
幸好，佩拉看起来只是手上伤了，外加淋了雨有些冷。
佩拉连忙想要解释, 手上的擦伤只是刚才抓麻绳抓的，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但是她的手被香克斯抓着抽不回来。
被抓住手的佩拉和被揪住嘴巴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香克斯却没有感觉到佩拉的心情, 他低着头有些沉默。
“佩佩, 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佩拉：？
她一下没有跟上香克斯脑子，但是直觉告诉她, 香克斯一定又钻进了什么牛角尖里。
“别担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香克斯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手上轻轻蹭了蹭佩拉的手背。
佩拉：？
不会怎样？
“佩佩,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收拾东西, 我们马上离开。”
香克斯说着脱下外套，将草帽扯出来扣在佩拉的脑袋上。
他摸了摸佩拉湿哒哒的衣服和头发：“忍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将佩拉的手放回她自己膝盖上，叮嘱她不要乱动以后，转头就快速地往旅馆的方向跑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佩拉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后，才一下站了起来，想要拉住香克斯。但是他跑得也太快了，佩拉就一个愣神的时间，他已经不见人影了。
佩拉犹豫地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去，可想到大清早刚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就又收回了腿，安静地靠回墙边。
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有什么问题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
香克斯的动作很快，佩拉感觉自己可能只等了十来分钟，就看到香克斯拖着一辆小推车来了。
车上装着他们的行李，两木箱物资，还有两桶淡水。
香克斯将小推车推到佩拉的面前，戴上一个记录指针，还没等佩拉问要做什么，他就已经一把将佩拉抱起来，放到了小推车上，让她坐在那两个木箱子上。
佩拉：？
确定佩拉坐稳了，他才一边后退着拉着车，一边和佩拉解释：“小推车是临时买的，正好带回去可以给露玖桑搬东西用。”
佩拉坐在车上，时不时还被不平的路面颠簸一下，她扭回头，更加迷茫地看向了香克斯。
不，比起这辆小车是哪来的，她更想知道香克斯想要把她拉去哪里。她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海岸口，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就在佩拉调整坐姿的时候，小推车停了下来。
香克斯走过来，伸手擦了擦佩拉的脸颊，湿哒哒的头发让她的脸上都蹭满了水。被他蹭得有些痒，佩拉自己伸手想要把黏在脸上的头发全部撇开，但是被香克斯握住了手腕。
“别乱动，当心伤口。”
他拉下佩拉的手，又看了看她手上的擦伤。
“先简单包扎一下……”
香克斯说着就要找点药给佩拉用上，但是被佩拉直接拒绝了。说实话，就这些擦伤，即使不管它，过两天应该也好了，根本没必要去擦什么药，还要包扎的，反而影响她的行动。
佩拉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不用”。
香克斯看到她这么抗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干净的绷带，静静地帮她擦干净了手。
以佩拉的经验，每当香克斯这么安静的时候，一定在心里想了很多东西。
佩拉抽了抽手，想要帮他将脸上的水擦掉，可是香克斯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他的声音很低沉：“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辛苦什么？
还没等佩拉问些什么，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香克斯抱了起来，然后三两下就被带到了旁边停靠的一艘船上。
……船？
佩拉有些茫然地站在甲板上，她往周围看了看才发现，这好像就是一艘停在岸边的空船？
所以，这是香克斯准备的船吗？什么时候？
在佩拉震惊的时候，香克斯已经跳下船去，将小推车和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运到了船上。最后将小车也一起拉了上来。
香克斯的动作很快，他一边准备检查船体，一边盯着海岸口看有没有动静。佩拉也赶紧将这些物资拖到船舱里，以免等下又下雨了把东西全部淋湿。
“佩佩，你当心手，我来搬。你先去把湿衣服换掉。”香克斯按住了佩拉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将她推进船舱里。
看到佩拉指了指他的衣服，他又笑着说：“我没事，我等下就换，你先去吧。”
香克斯的态度很坚决，让佩拉也没办法多推拒，只能顺着香克斯的意思进了船舱换衣服。
她想着赶紧换好衣服出来，虽然不会掌舵，但是她能帮香克斯看航线。
佩拉走进船舱，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观察四周。里面的桌椅积了一层很薄的灰尘，看起来是不久以前还有人用过。但是船舱里除了桌椅什么都没有，又不像是有人用过。
也不知道香克斯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样的船。
趁着佩拉换衣服的时间，香克斯已经熟练地解开了船头拴着岸边的麻绳，接着跳上船桅杆解开了绑着帆的绳子。将记录指针固定在船舵上，他一把转动船舵控制好方向以后，整艘船就顺着暴风雨后残留的风慢慢地驶离了海岸口。
等佩拉加速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甲板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船也在晃晃悠悠地朝着大海的方向去了。
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出航的佩拉，擦头发的手都停了下来，她有些怀念地看着大海——虽然和罗杰他们在巴苔里拉岛上的生活很幸福，但是如果以后能跟香克斯一起出去大海上冒险，好像也很不错。
“佩佩？”
香克斯控制好了航线的方向，看佩拉站在那不动，忍不住叫了一声。
佩拉听到香克斯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拿着香克斯要换的衣服，她连忙走了过去，拿下毛巾，把自己挂在肩膀上的衣服递给香克斯。
香克斯接过衣服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佩拉的意思。
可佩拉没给他这么多思考的时间，她腾出了手，直接上手去解香克斯的衬衫扣子，然后把毛巾怼了上去，帮他擦了擦身上沾着的水和黑色染发剂。
她刚才就很想提醒香克斯了，他的染发剂在这场大雨中掉了不少，透过白色的衬衣，已经渗到了皮肤上，现在不赶紧擦掉就怕之后很难洗掉了。
香克斯迷茫：“？”
香克斯低头：“……诶？”
香克斯慌张：“佩佩！”
他一把拉紧了自己的领口，想往后退，但是身后就是船舵，他退无可退，只能捂着胸口一脸震惊地看着站在面前疑惑的佩拉，声音也大了起来，把佩拉吓了一跳，停下了手。
感觉到自己太大声了，香克斯又弱弱地喊了一声：“佩佩……”
拿着毛巾的佩拉：衣服、换？
香克斯马上回道：“我我我我会换的！”
佩拉点点头，又继续拿着毛巾想要帮他擦干净。被他刚才这么一动，头发上滴下来的黑色的水都甩到了脖子上了。
“等等等下佩佩！我我我自己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香克斯松开了船舵，一把拿走了佩拉手里的毛巾，转头往船舱里面跑去。
边走还边叮嘱：“佩佩，看着航线，有不对的就拿东西砸地上！我听到了马上过来。”
佩拉虽然感到他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她刚要点头，香克斯却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
他转回头看向佩拉：“也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这样更快。”
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让佩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在转头的一瞬间，香克斯就挂上了笑容，脚步轻快地回船舱换衣服。
守在船舵边的佩拉一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船舵上的指针，确认了一下航线。
低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甲板上还印着几滴黑色的水，都是香克斯脑袋上滴下来的。
佩拉随手拿起一块刚用过的绷带，将甲板上的黑点一个个擦干净。
如果航路顺利，几天后，他们就能到巴苔里拉岛上的……按照那个男人说的，香克斯的情报泄露，那第一条一定就是他一头张扬的红发。
至少在短时间内，香克斯还要保持黑发的样子，不能让别人发现他是染的。
也不知道香克斯有没有准备多的染发剂。
佩拉把手上的绷带团了团扔在一边。说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佩佩。”
刚擦干净黑点，香克斯就已经推门出来了。他换了一身简单的短裤和短袖，脚上还踩着拖鞋。他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头发在掉色，现在脖子上挂了一根毛巾，挡住头发上滴下来的水。
“佩佩。”香克斯走过来，拿走了佩拉手上的绷带，“昨天你都没睡，先去睡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没有床，我拿衣服垫了一下。”
佩拉看了看船舱，但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佩拉：我、和你……
香克斯看着佩拉的手势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打手语。
被握住手的佩拉只能抬头无言地看着笑眯眯的香克斯。
佩拉：？
他现在好像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佩拉的语言开关。
香克斯不让佩拉“说话”，但是他要自己说话。
“佩佩，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对不起，我竟然还要让妹妹来担心。”
香克斯说着说着，手上一用力，就将佩拉拉了过来，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想起来自己的头发还在掉色，只能换了个动作，用脸颊蹭了蹭佩拉的头顶。
“等露玖桑安全以后……佩佩，跟我一起出海吧。”
这不是香克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以往佩拉都会马上点头，但是这一次，佩拉却犹豫了，过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接着，她听到了香克斯的笑声。
“你放心，我不会浪费你这么辛苦为我找来的船的。”
“刚才一定很艰难吧，在这么大的风雨里还要一个人拉住船……”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香克斯说着，伸手一下又一下顺着佩拉半干不干的头发。
佩拉：？
等一下，谁为谁找来的船？
第029章 29
佩拉和香克斯现在正靠在船舵边面面相觑。
佩拉：不是、你找的吗？
香克斯摇头：“我以为……是你找的……”
佩拉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脑袋上大大的问号。再怎么说，她一个人要弄到这么一艘船，也太难了吧。香克斯到底怎么能想到是她做的？
香克斯也陷入了沉思。
等等, 她忽然想起来了。香克斯说什么她一个人拉着船……
佩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擦伤, 又看了看船头用来固定船的麻绳。
她好像明白了香克斯的思路。
…
所以, 这艘船到底是谁的？
按照露玖教她的法律知识, 他们这样……是要留案底的。
算了,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海军的军舰, 他们现在也还不回去了。
比起这个, 不如抓紧时间帮香克斯把掉色的头发染回去。
佩拉拽了拽香克斯的衣服, 指了指他的头发：头发、被发现了。
香克斯愣了愣, 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佩佩, 你是说，我的情报泄露了？”
佩拉点头。
香克斯一时有些奇怪，几乎没有出门过的佩拉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佩拉愣住，她也忽然反应过来：床头、纸条、看到了吗？
“纸……？什么纸……等下, 佩佩你是给我留言了？”
香克斯一巴掌拍到了自己额头上。
“我出来太急了，根本没看到有留言。所以其实你离开以前有留言, 你去哪了是吗？”
佩拉点点头。
香克斯有些懊恼, 但凡他冷静一点, 看到了佩拉的留言，也不至于这么晚才赶到, 让佩拉遇到危险了。
“糟了，佩佩你写了什么？如果被别人发现了……”
看出香克斯的担心，佩拉连忙比划着：没事, 我只是、写了，「戴帽子、海岸口」。
她当时也想过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 所以她将信息简化了。她相信如果是香克斯的话，看到她特意提醒的戴帽子，肯定会知道是要他伪装一下。
香克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样的话应该没事。”
佩拉安抚地拍了拍香克斯的肩膀，没然后指了指他正在掉色的头发，接着说：这也是昨天晚上、有人告诉我的……
她的手猛然一僵，蹿起来往罗格镇的方向看过去。
“佩佩？怎么了？”
佩拉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告诉他，明天上午我会在海岸口等他。”】
“佩佩？”
香克斯看佩拉的样子不对，连忙过去拿开她的手，不让她挡着脸。
佩拉乱七八糟地和香克斯比划着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来找他的事情。
香克斯认真地看完佩拉的转述，抱着肩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露出一个笑容：
“嘛——事情都这样了，也没办法了。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了。”
“哦对，那个家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遇到的很强的剑客。嗯，怎么说呢——总之那家伙不是坏人。他来找我，多半也是为了帮我们的。”
佩拉歪了歪头，她想起来了，香克斯那段时间身上总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他说是遇到了很强的对手切磋了一下……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佩拉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她一直以为香克斯的这套说辞，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隐瞒事情真相来着。
“啊，就是不知道他特意找我来海岸口有什么……嗯？”
香克斯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问佩拉：“佩佩……你有看到其他适合出航的船吗？”
佩拉想了想：没注意，不过我记得，有近海的小渔船，还有、很大的商船。
所以佩拉一开始还觉得香克斯好厉害，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准备这么适合短航的船，船身稳固能进海，大小又适中，不容易引起海军注意。
这次轮到香克斯捂住了脸：“……嘶。”
佩拉：怎么了？
香克斯苦着脸想了想，忽然又哈哈干笑了两声说：“应该…没事的。”
佩拉：？
*
这一路的航行，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顺利。一路上既没有遇到风浪，有没有遇到船只。
两个人在船上轮流守夜，终于在一周后，成功抵达了巴苔里拉岛的岸边。
和他们猜测的一样，岛的周围，围了七八艘军舰，上面只有零星的几个海军在站岗放哨，看样子大部队现在应该是在岛上排查了。
他们两个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所以想要将船停靠在岛的背面。然而等他们绕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里也有军舰把守。
“看起来，岛上所有方便出入的口岸都被海军监控着。”香克斯和佩拉蹲在船舷边，用望远镜看岛上的情况。
“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岛围一圈。”香克斯远远地调转了船头，往岛侧面驶去。
和罗杰在岛上四处探索了一年，香克斯对这座岛的地形位置格外熟悉。他知道岛的侧边是一处悬崖，一般的船是没办法在那里停靠的，即使停靠了，人也下不来船。
但是他们可以。
果然，在悬崖边的位置，根本没有军舰。香克斯把船锚落下，又将船上所有有生活痕迹的东西全部扔到了海里，这才抬头看向这片悬崖。
佩拉看着香克斯：怎么、上去？
香克斯笑了笑说：“佩佩，你在这里等我。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说着，他取下了船头的麻绳，捆在腰上。拔出腰间的短刀后，跳到了船舷上，蹲下作出一个起跳的动作。
佩拉看到他的动作，顿时心领神会。
她摘下口罩：“吹飞吧！”
瞬间一股力量顶在香克斯的身后，帮助他一跃而起，跳向了悬崖。在这股力消失以前，香克斯奋力地把刀扎进了高高的悬崖壁上，整个人就靠着刀作为支点，悬挂在上面。
悬崖是一个弧形，前面半段还能靠着佩拉的咒言帮他上去，后半段如果再用咒言，就很有可能反而让香克斯撞到悬崖上。所以现在，佩拉只能焦急地等在船上，看着香克斯的动作。
就这样，有触点的时候，香克斯就把刀叼在嘴里，用手抓着岩壁往上爬。没有触点了，就用刀扎出一个把柄来。
一步一步，靠着他在这段时间中锻炼出来的强大力量，爬到了悬崖顶上。
看到香克斯翻身到了悬崖上，佩拉才放下心来。
香克斯探出头，将腰上的麻绳的一头扔到了甲板上。佩拉立刻捡起绳子扎在自己的腰上，又把他们两个的重要行李抱在怀里。
靠着香克斯在上面拽，她自己脚踩着悬崖往上攀爬，终于，两个人都安全抵达了岛上。
“佩佩，怎么样？还走得动吗？”香克斯凑过去，按了按佩拉小腿上紧绷的肌肉。
佩拉点点头，搭着香克斯的手，努力站了起来。
因为没有做过训练，像这样爬上悬崖，她的小腿几次都要抽筋了。
香克斯看到佩拉的样子，又蹲下身，帮她按了按脚踝，以免等下脚一软就把自己扭伤了。然而佩拉却感觉到了香克斯的手有些颤抖。
她阻止了香克斯的动作。
想想也是，香克斯自己费劲爬上去，还要拉着她上来，现在应该已经很累了。她这点疲惫算什么。
佩拉这么想着，拉着香克斯的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朝露玖家里走去。
老实说，香克斯倒还真不是累得手发抖的。他捏了捏拳头，缓解一下胳膊上的肌肉紧张。
他自己爬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在拉佩拉上来的时候，看着佩拉就这么荡在半空中，他的肌肉紧张到整条胳膊都硬邦邦的了，所以现在一放松，手就有些颤抖。
不过这种事情告诉佩拉的话也太丢人了。于是，香克斯选择闷声不响地默认佩拉的意思。
后山上面可能因为没什么人家，他们倒是没有看到海军的身影。
两个人不敢在白天的时候就行动，所以硬是在树上蹲到了深夜。
等待的时间尤为煎熬，佩拉拿着电话虫，几次想要拨通露玖的电话，但就怕接电话的不是露玖，所以硬是压下了心里的担心。
现在镇上的灯火逐渐熄灭了，香克斯才带着佩拉继续往露玖那里赶去。
他们对露玖的房子太熟了，走门怕有人看见，两个人就翻身走上了屋顶。
从房子背后爬上屋顶，又从屋顶滑进窗户，溜进了走廊。走廊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有没有人。香克斯把他们的行李随手扔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便和佩拉下楼去找露玖。
他们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露玖在住，不太敢发出声音。
但是不发出声音，又怕这里就是露玖在住，怕她忽然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会害怕。
最后，香克斯还是压低了嗓子叫道：“露玖桑，我和佩佩回来了。”
“露玖桑……？”
“露玖……”
“嘘。”
突如其来的光线吓了他们一跳，香克斯连忙伸手将佩拉扒拉到身后，转过头看去。
幸好，他们的面前出现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露玖正拿着一支昏暗的蜡烛站在客厅里。她用手拢着蜡烛的光，静静地对着他们两个微笑。
香克斯和佩拉两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香克斯更是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
露玖对于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张开了手臂。
“欢迎回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佩拉根本控制不住这些天来的紧张和难过，她快步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住了露玖。
露玖摸了摸佩拉的脑袋，然后抬眼看向站在那不动的香克斯。
她像以前一样，对着香克斯招了招手。
香克斯也笑了笑，三步并两步，和佩拉一起抱了抱露玖。
“你们回来的路……一定很艰难吧。”
佩拉用力地摇了摇头。
露玖将手里的蜡烛放在了桌上。蜡烛的光一下照到了露玖的胸腹部。
佩拉看着露玖将近6个月却仍然平坦的腹部，有些担心。
露玖伸手捏了捏佩拉的脸：“没事的，这孩子……也很努力。”
不过温馨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露玖看着香克斯和佩拉，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们想要保护我，但是你们不能留下。”
香克斯咬了咬嘴唇问：“果然，我暴露了是吗？”
露玖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佩拉连忙搬来椅子，让露玖坐下。
香克斯会暴露这件事，是他们早就猜到的。毕竟罗杰那张脸，现在全世界都认识了。而整天跟在罗杰身边的香克斯，就算人们不记得他的样子，也该记得他的红发了。
香克斯思索许久，挣扎着说：“露玖桑，我可以把头发染黑……”
“香克斯，你知道的。”露玖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格外平静。
“你知道的，现在海军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所以已经将这座岛围了一周了。如果你们想要保护我……那就趁着夜色，赶紧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香克斯闻言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的。不说足不出户的佩拉，单只是他的话，留在这对他们都不好。
一方面，如果他被发现了，那就等于是在告诉海军，和罗杰有关的人可能真的就在这里，这样只会给露玖带来更大的风险。
另一方面，既然海军已经得到了情报，整天围守在这里，他留在这，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危险。
露玖说的对，不管怎么样，他不能留在这。
但是佩拉……
香克斯侧头看了一眼抿着嘴不作声的佩拉——她脸上写满了不想走。
露玖从桌上的纸巾盒子里翻出了那个电话虫，递给了香克斯。
“放心，是我挂断的。因为他们的搜查，我怕他们……”
“露玖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放在那了吗？”
露玖笑了笑，没有回答。
看露玖的反应，就明白了，露玖是清楚知道香克斯他们在用这种方法保护她，所以她欣然接受，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但是现在真的遇到了危险，她就不能再这样放任了。
只是没想到，都这样了，他们两个还是赶了回来。
“佩佩，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和香克斯离开吧。”
佩拉不作声，香克斯又看了一眼佩拉，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
深吸了一口气，香克斯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决心对露玖说：“露玖桑，我会离开。但是，但是，让佩佩……留下吧。”
“佩佩几乎没有露面过，海军不知道她的长相的。”
但露玖仍然强硬地拒绝了：“不行，佩佩跟着我太危险了。而且，虽然佩佩不怎么出门，但是太多村民知道你有个戴口罩的妹妹……”
“香克斯，佩佩，就交给你了。你们应该去自由的大海上，而不是被无谓地困在这里。”
“我想，当初，罗杰他也是这样告诉你的对吗？”
香克斯的拳头一紧，没有回答。
露玖说着，将佩拉推向了香克斯，香克斯也下意识牵过了佩拉的手。
但是这一次，佩拉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手，转而出人意料地迅速抽出了香克斯腰间的短刀，抓着自己的长发用力地一刀割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来得及阻止。
“佩佩！”
“佩佩，你做什么？！”
香克斯和露玖同时惊讶地抬起了手，香克斯震惊过后连忙夺过了佩拉手里的刀，他看着被佩拉一刀割得坑坑洼洼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佩佩……”露玖也很震惊，她没想到佩拉会有这么冲动的举动。
但是佩拉相当冷静，她将手里的一把头发放在了桌上，又脱掉了外套，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她脸上的咒印。
她对露玖比划道：所以，只要、我是、不戴口罩的、男孩子，就可以、留下来了，对吗？
第030章 30
巴苔里拉岛的口岸处现在围满了海兵, 现在正处于半封锁的状态，只进不出。
“咳咳，咳咳咳……”
海兵回头, 只看到一个穿着短袖短裤, 脚上还穿着拖鞋的孩子, 他头上顶着一头狗啃一样短发, 脸上好像沾了什么灰, 灰扑扑的。
他正背着一个包, 站在他们身后, 等候检查。可能是感冒了, 总是有些咳嗽。
“咳咳……咳咳……”
“喂, 这还有个孩子还没检查。”
“孩子？”
两个尤为高大的海兵在佩拉的面前蹲下, 拿过佩拉的包翻了翻，发现里面就是些衣服，又还给了她。旁边还有海兵正看着佩拉，仔细对照着手上的画像。
“小弟弟, 你怎么一个人……”
佩拉努力咽了咽口水，压下嘴里的血腥味, 她松开自己捂着嘴的手, 抬起头看向几个海兵。
在这一瞬间, 海兵都愣住了。他们的目光凝视在佩拉嘴角的印记上。
佩拉看着他们的眼神，接着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擦了擦, 随着她蹭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片墨水的擦痕。
几个海兵看到她被擦花了的脸，又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弟……”
“佩拉！”露玖站在岛上, 远远地朝佩拉招手。
两个海兵听到“佩拉”这个名字，都愣了一下, 转头看了看露玖，又看了看佩拉。
佩拉抬头看过去，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叫着：“妈、咳咳、妈妈……”
露玖不顾海兵的阻拦，硬是来到了佩拉的面前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我的乖孩子，妈妈的小珍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露玖说着摸了摸佩拉的头，一脸伤心的样子，“没事，就算……没有爸爸了，还有妈妈在……”
露玖说着，紧紧抱着佩拉，看向两个海兵问道：“请问，检查结束了吗？”
“还要等一下……”
“可以了，走吧。”
一个海兵刚想说还没检查完，就被另一个拦住了，放行了佩拉和露玖。
露玖连忙感谢了两声，牵着佩拉往回走去。
没等露玖和佩拉走远，一个海兵忽然“噗嗤”笑出了声：“我就说男孩子怎么叫佩拉这种名字……原来是昵称。”
接着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的海兵：“哎，你说，现在的父母怎么也不为孩子的以后考虑一下，他长大了肯定不会希望有人知道他是小~珍~珠~”
“确实，前一秒在脸上画了酷酷的纹身，转头就被妈妈叫小珍珠~”
“哈哈哈哈哈，哎，说起来，这孩子的年纪看起来倒是和罗杰船上，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红头发的家伙，和他的妹妹差不多……”
“你也说了是妹妹。”旁边的海兵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就不能是装男孩子吗？”
“你是不是都不看情报资料？”
海兵拿起资料，用力指了指上面的几行字：“看见了吗？先不说那个女孩子疑似毁容，她还是、个、哑、巴。”
“哑巴可不会叫妈妈。”
“啧，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问问吗？”
“好了好了，这些情报也未必都可靠，反正都在岛上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仔细盘查。”
正在整理衣服的海兵直起腰，忽然想起前两天的例行排查，忍不住抱怨道：“对，这次的情报也太不可靠了！我们上次去重新取证的时候，竟然一个两个都说记不清了。”
“哈，这算什么，我遇到还有几个原先提供情报的，突然改口说见过海贼王，说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旁边的海兵听到这也插了一嘴。
“唉，都别说了，该去巡逻了。他们只是普通平民，因为害怕不敢说，或者是因为想要赏金而乱说……总之怎么都有可能吧。”
“可是一个个重新排查也太费力了。”
“走吧走吧，整队了。”
几个海兵随口聊了几句，便戴好帽子，背好枪去整队了。佩拉是今天最后一个登岛的人，那么接下来，他们该去看看医院中产妇的情况了。
…
另一边，露玖和佩拉就像是普通的母子一样走在镇上的小路上。只是遇到了不少村民看到佩拉的嘴角，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
被视线包围的佩拉努力放松自己的表情，但却控制不止自己逐渐捏紧的拳头。
“佩佩。”
下一秒，她的拳头就被露玖的手轻轻包了起来。
“这样一来，第一关就算是过了。”
“但是之后……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佩拉侧头，两个人静静地对视后忽然一起笑了两声，往家里的路走去。
……
大概是罗杰死后的第七个月，一个暴雨的夜晚。
露玖在佩拉一声又一声的“醒过来”中，艰难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哥尔·D·艾斯。
但为了隐瞒身份，艾斯的全名定为波特卡斯·D·艾斯。
佩拉手足无措地用被单包起格外瘦小的艾斯，抱着他扑在露玖的床前。
露玖侧过头，眼神温柔地拨开一些床单，看着艾斯皱巴巴的脸。
她无力地说着：“真小啊，艾斯……”
说着说着，露玖抬手轻轻抚摸着艾斯的脸蛋，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嘴里又重复了一遍：“真小啊……我的艾斯……”
“我的……孩子……”
露玖一直在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用来延缓孩子的生长，试图躲过海军的搜查，但是这种药物对身体的伤害极大，在佩拉的强烈反对和监督下，露玖不得不停止了药物的使用。
佩拉知道露玖对罗杰和这个孩子的深爱，但是她的内心仍然不能接受露玖为了一个未出世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健康出世的孩子，不管自己的性命。
她执着地认为，露玖首先是那个坚强又温柔的露玖，其次才是一个伟大妈妈。
总会有办法的。
故意吃胖掩盖肚子也好，足不出户也好，装病也好……方法这么多，一定会有别的方法的。
然而，或许是药物的影响，即使露玖停了药，露玖的肚子仍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再加上露玖在饮食上刻意的控制，一直到七八个月以后，肚子才逐渐开始变大。不过换上宽松的款式，或者是高腰裙，还是看不太出来。
期间，海军的排查似乎是遭遇到了什么困难，让他们开始地毯式排查，查不出孕妇的问题，就选择将整座岛的女性全部拉到了医院进行检查。
露玖自然也没有逃过。
“医生，我的小腹有些不舒服。您知道的，因为最近医院……很忙碌，我很难预约到医生。所以，在孕检之前，您方便先帮我检查一下这里吗？”
“当然可以。”
来检查的医生是个温柔的女军医，她笑着拿起听诊器朝着露玖的小腹处探去。
几分钟后，医生摘下了听诊器。
“请下一位进来吧。”
“这位女士并没有怀孕的迹象。”
隔着帘子，检查的女医生对门外看守的海兵如是说着。
她转头又对着露玖叮嘱道：“但是有些营养不良哦，记得多休息，好好吃饭。”
露玖笑着感谢医生的提醒。
等在医院外的佩拉，看到露玖安全地离开了医院，终于放心地藏起手里捧着的电话虫，朝露玖快步跑了过去。
露玖摸了摸外套口袋里藏着的电话虫，和佩拉悄悄地击了个掌。
就这样，她们千方百计地隐藏着露玖的身体情况，并且提心吊胆地熬到了艾斯的出生。
露玖在生产完后便疲惫地睡去。佩拉抱着手里的艾斯，有些手足无措。
刚出生的艾斯看起来要比一般的早产儿更加瘦弱，佩拉原本担心艾斯的啼哭传出去，随时准备好让他“睡着吧”，但没想到她的担心就是多余的，艾斯太虚弱了，甚至连哭声都有气无力的。
看他现在，手脚团成一团缩起来，不比邻居家养的小狗大多少。
佩拉看了看带着笑意入睡的露玖，又看了看艾斯，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包着艾斯的床单上，无声地掉着眼泪。
罗杰和露玖拼了命都要保住的艾斯，终于——
平安地诞生了。
在艾斯出生以前，佩拉永远是将露玖的身体放在第一位。但是现在，当她真真切切地将艾斯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露玖要这样豁出性命。
佩拉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艾斯的脸。
——你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
在艰难地将艾斯藏了半年后，岛上的海军终于全部撤退了，露玖和佩拉也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地生活。
但为了保护艾斯的安全，现在暂时只能将艾斯养在家里，幸好艾斯还小，虽然已经开始在床上爬来爬去了，但总的来说，他活动的场所不需要太大，不然露玖和佩拉一定会更加头疼。
露玖的身体因为之前药物的影响，在生下艾斯之后一直很虚弱，基本没办法做什么体力活。所以佩拉在露玖愧疚的眼神中，一个人几乎包揽了全部家务，从拿斧子都费劲，到现在可以一个人背着一捆柴火上山下山。
但是她对于料理实在是缺点天赋，于是，厨房的任务还是交给了露玖。不过露玖倒是欣然接受了这个分工，不如说，现在的她能为佩拉和艾斯做点什么，是最让她高兴的。
“佩佩，吃饭了——”露玖对着正抱着艾斯的佩拉喊道。
“啊、啊啊……”但是回答露玖的是表达欲旺盛的艾斯，他现在一听到露玖的声音就会激动地对着露玖伸手。
佩拉连忙将艾斯抱紧，生怕他动作太大，往后一仰往下倒去。
“啊拉，艾斯也饿了吗？稍等哦。”
露玖将今天的午餐摆在桌上，一边笑着用手指戳了戳艾斯的脸蛋，把艾斯逗得“咯咯咯”笑。
“佩佩，你先吃，我去帮艾斯倒点牛奶。”
佩拉点点头，手上用力颠了颠艾斯，抱着他坐到了餐桌边上。
因为身体虚弱没有母乳，再加上不敢出去买奶粉类的婴幼儿用品，生怕暴露了艾斯的存在，所以可怜的艾斯只能喝牛奶和米糊等东西，也幸亏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挑食，也没有乳糖不耐，努力地吸收营养，所以成长得还算不错。
“啊、啊啊、啊……”
一靠近餐桌，艾斯就会变得格外捣蛋，他现在正是什么都想要抓起来摸两下的年纪，佩拉一个不注意，艾斯已经徒手抓上了勺子，正在“叮叮当当”地敲着碗。
佩拉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把勺子拿了下来，艾斯并没有因为手里的玩具不见了而不高兴，转而揪着佩拉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
“艾斯，不可以咬姐姐。”露玖走过来，伸手解救了佩拉。
她想要将艾斯抱走，但是艾斯牢牢地揪着佩拉的衣服，一脸不想离开的样子。
露玖只能作罢，还开玩笑地说着：“刚才看到妈妈还伸着手要抱抱，现在妈妈来了，又揪着姐姐不放。”
“姐姐都不能好好吃饭了。”
露玖笑着看向佩拉，佩拉连忙摇头。艾斯虽然调皮，但是却是个格外敏感的孩子，他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露玖坐在佩拉的对面，看着佩拉和艾斯的日常互动。佩拉正在锲而不舍地教艾斯正确的握勺子的方法，可艾斯却一点也不想学拿勺子吃饭，只想把佩拉卡在上臂的镯子拔下来玩。
“艾斯，这个可不能给你玩。”露玖稍微探出些身体，伸手捏了捏艾斯肉肉的脸。
佩拉的镯子原先扣在手腕上，但是自从扮成男孩子以后，便将其掰开一些扣在上臂上，假装是臂环。幸好当时买的款式简单，即使是男孩子用也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叩叩。”
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佩拉立刻捂住了艾斯的嘴巴，带着艾斯躲到了房间里。
露玖简单收了一下桌子，假装是独自用餐的样子，才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背着一筐木柴的邻居，手里拿着一叠报纸。
“哦，露玖啊，打扰你吃饭了。”他收回视线，转而拿出了一卷报纸，“新闻鸟的报纸到了，但是给我送了两份，我想这一份应该是你的吧。”
“啊，真是太谢谢了！”
“没事。那我先走了。”
“慢走。”
露玖送走了邻居，关上了门。她打开报纸随意看了看，忽然情绪有些激动地叫着：“佩佩，快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佩拉狗狗祟祟地抱着艾斯走出房门。
大概是有样学样，露玖一抬头，就看到佩拉和艾斯一起歪着脑袋，像做贼一样，从墙后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露玖好笑地对他们招了招手，晃了晃手里的报纸，佩拉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佩拉用眼神问露玖怎么了。
露玖伸手抱走了不愿离开佩拉的艾斯，将报纸递给佩拉。
她的举动，让佩拉心有所感。她手指有些僵硬地翻开报纸。
在报纸的一个版面上，印着一张照片，是一个戴着草帽的红发海贼，他正对着照相的人灿烂地笑着。
别人可能没注意他的动作，但是佩拉却看得很清楚。他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比了个大拇指。
他是在透过报纸告诉她们——
我很好。
“佩佩，香克斯看起来，笑得很开心呢。”
佩拉用力地点点头，一下将报纸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就知道，香克斯一定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