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林唯起床洗漱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门，出门安杰已经准备好，董诗妮没有在客厅, 林唯看了一下她的卧室门还是关着的。
这是林唯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见她没起床，也没叫她。
“走吧。”她用粤语跟安杰说。
安杰嘴角扬起一个笑意, 似乎在夸赞林唯胆量, 昨晚刚学，今天就用上了。
“从今天开始你用粤语跟我说话，稍微慢点就行。”林唯仍旧是粤语，不太标准，但是有点那种感觉了。
粤语的语调比普通话要多, 听起来没有那么多转折，稍显温和，她执拗地说粤语, 又不太标准的感觉，在安杰看起来就像是个上进的小朋友。
他点点头。
“好。”
到了早餐店, 林唯也主动点餐，昨晚安杰教完之后，她回放假又用软件继续学习回顾, 今天早上点餐要用到的话都已经学过了, 听起来还挺是那么回事的。
她的眼睛里总算恢复了一些自信的光。
对，只要她愿意且付出努力, 就一定会有收获，只是她现在有点着急了, 缓和心态之后就好一些了。
这就是她不一样的地方，第一次安杰见到她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的眼里燃烧着一种倔强的光，像是母狼一样有侵略性，又像是野草一样有生命力，像是不管被折断几次烧毁几次都会重新长出新的芽。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
安杰看着林唯，她低头在看手机，屏幕上是粤语学习软件，耳机里估计也是粤语。
虽然已经算是个有钱人了，林唯对于物质的追求也没有那么高，吃饭住宿贵的便宜的对她来说都可以。
安杰觉得她很有意思，有种和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敏感。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会导致这种结果，第一种是家里很富裕生活很幸福，能让人在日常就积累很多为人处事的经验，有很多机会去拓宽自己的眼界和修养。另一种就是林唯这种，她的童年不会幸福，因为往往是不幸福的人，才早慧。
她的童年是缺失的，从小就是自己做自己的主，所以她远比同龄人成熟。
她努力的样子又成熟又幼稚，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违和的感觉。
安杰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看她嘴巴嚅动着，学习着屏幕上的词汇。
有这种上进心，在哪个行业估计最后都会发光发热。
在这方面他挺佩服林唯的。
他在演艺圈看到过努力的女演员，但是想要凭潜规则上位的也不少。
早餐上来了，林唯才停下来，拿过自己的餐盘，大口大口吃早餐。
她不想再重复之前的痛苦，现在的工作和学习都很需要充沛的精力，她吃不下也要吃，脑子才能运转起来，身体才能扛得住。
她重新找回做账号时候的感觉，在公司里她其实有点飘飘然，到这里，一下被从半空中打落，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其实她的成就根本不算什么。
林唯不想缩回蜗牛壳里去，既然给她机会闯，她就奋力闯。以前她没有退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自己给自己留了后路。哪怕在这里不成功，她有家可以回，有稳定的收入。
安杰感觉林唯像是动漫里的人物一样，吃过饭身上的小宇宙更强盛了些。
那种热意和力量甚至传递到他身上。
原本觉得没有意义的工作，儿戏一般的工作，慢慢开始变得有意义。
两人去往公司，和昨天一样，继续在谢导办公室改剧本，今天他仍旧是林唯的翻译，她偶尔能听懂几句，已经是有进步了，但是仍没有办法完全听懂，自己参与进去。
她的神情认真又坚定，昨晚那种迷茫神色跟现在形成对比。
安杰不知道她是真的自信了，还是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怯懦。
不知道为什么，安杰觉得有点烦，觉得她其实表述自己的不开心的权利的，但她在外面就不表现出来，他替她感觉到憋闷。
这么一想就分神了，林唯的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种烦就消失了。
他继续给她翻译，听着他们的讨论。
林唯第一次因为剧情改动皱眉。
“没有必要强调她穿了一件男士的衬衣。”她的话说得委婉，这个场景构设，谢导想的是女主穿着男二的衬衣，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和丰满挺拔的胸，若隐若现让她像是雨露中的樱桃。
“这是b级片，这样会吸引更多的男性观众。”谢导毫不避讳在场两位女性，南奵也没有说话，大环境如此，女性角色卖弄风情，尤其是不经意的风情，就会让她更具观赏性。
“我不同意。”林唯说。
“枪战片里没有看到哪个男的穿着丁字裤出镜的。”
她很硬气，也把谢导噎了一下。
谢导回：“男人跟女人一样吗？而且展露女性的美，也是影片的一个看点。”
谢导还是一个比较会拍女主戏份的导演，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想法。
林唯不是不允许电影里出现女性身体的表现镜头，而是这个电影的女主不需要这种镜头，她是利器，是想忠于道且殉道的人，她应该是冰冷且无情的，用这种镜头也许能吸引男性观众，但是会降低女主的神性。
林唯看着谢导不说话。
她的眼神没有一点对于前辈的敬仰和尊重，那种紧张感和到香港生出的不配感终于消失了。
她笑了一声，随后像是解脱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同意。”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自若地回答：“女主的心路历程我很清楚，她不会有这种举动，也不会流露出那种神态。”
谢导愣住。
“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如果你不能理解，你就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她是个男的，会故意在自己的追随者前穿内裤出现吗？不会吧？因为他是个男人的话你就会把他往名门正派上靠。”
林唯的言语很犀利，听得谢导很生气，直接拍桌子出去了。
大概很久没有人这么顶撞过他了，原本还想带带林唯，但是她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出去之后，林唯脸上的笑容也撤下来了。
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发呆。
南奵看了她一眼，追着谢导出去了。
她的肩彻底垮下来了，那种防御的姿态消失了，靠在椅子上。
安杰看的电影也不少，谢导说的那种镜头他也见过，习以为常了，今天林唯说出来，他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女性思维跟过去已经不一样了，林唯有了话语权，就敢提出来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如果不是她的话，安杰不会意识到这种常规镜头对于女性的俯视姿态。
林唯的手指夹起桌上的圆珠笔，转动起来。
她的表情很难形容，有点挣扎和尴尬，却唯独没有后悔。
她在反复说服自己，如果这种镜头她觉得被冒犯的话，肯定会有很多女性观众感觉被冒犯，她是编剧，也是普通女性中的一员，她的想法一定不是个例。
谢导想要迎合男性观众，林唯要迎合的却是女性观众，两者角度不同，想法自然不同，取悦大家的方法也不同。
林唯觉得有点难受，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迅速转化为一种怒火。
她不仅要女主是锐器，还要她锋利。常规的恐怖片主角里被恐吓被杀害的往往是老人女人，这次她便不，她就是要女杀手，就是要受害者主要是男性，而且要有残忍镜头。
安杰给她推过来一杯冰水。
“降降火气。”他说。
林唯抬起杯子喝了一口，余光看了一下安杰，他面上没有一点异样，平静得有点古怪。
“我是你的助理，他们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安杰解释道。
他看着是闲散的人，对什么都不上心，林唯还以为他会直接出去呢，毕竟他是这个公司的，不是她公司的。
“你不问问我的看法吗？”安杰问。”我不在乎。“林唯摇摇头。
谁的看法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女主完整的人格和流畅的剧情，说的对的她当然会吸收，说得不对的，她一般不会在乎，但是涉及电影本身，她必须反驳。
她觉得自己要注意的点是反驳时候的语气，她刚才确实有点太鲁莽了，或许措辞可以再考虑考虑。
喝了几口水，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林唯没发现自己其实也像把软刀子，平时看着好说话，初到她逆鳞的时候她就很伤人。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她看了一下电话号码，接起来。
“不用，我已经到公司了。”
“对，我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那边有更适合你的岗位。”
安杰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歇斯底里的哭声。
林唯把电话挂断了。
“你的那个助理？”他问。
“对，让她回去了。”林唯说。
安杰点点头，这才对，那个女生看着比林唯还大牌，出来不认识的都分不清谁是老板谁是助理。
“那你现在不是只有我一个助理了？”安杰随即意识到。
“对啊，安大助理，这段时间就要拜托你了。”林唯难得开玩笑。
“荣幸之至。”安杰笑笑。
第102章 第 102 章
在办公室等了一个小时, 林唯没有让自己的闲置太久，十分钟他们还没回来，包里的iPad拿出来继续学粤语, 一边学一边做笔记。
安杰看着她，她做事情很投入，对他从来也只是对待普通助理的态度, 安杰就静默地看着林唯,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太多，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甚至很多炙手可热的女明星他也见过不少，林唯外表只能说是普通，很明显她也知道这一点, 这两天都没有带妆，身上也没有香水味，两人离得近, 她身上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安杰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沉静下来，她没戴耳机, 松弛地坐在他旁边听着发音学习，一瞬间，安杰觉得两人像是大学同学在图书馆学习一样。
可是她那么小, 安杰已经26岁了, 比她大6岁，读大学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与他外表不相符合的是他这个人其实不爱玩, 有时间愿意在家打游戏健身，很宅, 宅到他溺爱他的妈妈都很生气，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力更生。
这么大个男人了, 一点追求都没有，一天天就爱玩点破电动，打点破游戏，也不结婚生子，人还能跟游戏结婚？
原本他在国外的游戏公司上班，现在好了，父母要求他必须回香港在他们身边，给他找了这个工作。
如果林唯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安杰这么想，一直觉得林唯就像是个小妹妹一样，但是看来她心态比他都成熟。
对于社交，安杰是很排斥的，偏偏现在是林唯的助理，她的喉舌，要为她解决生活和工作中的大部分问题，要记住她的时间安排，要给她介绍那些演员和公司负责人。
安杰原本觉得这工作无趣且幼稚，像是一个单机游戏，林唯像是个小npc，给她当助理就是一个养成游戏，但是现在被她带动到安杰都觉得这个工作很重要，至少对林唯来说是很重要的。
公司很多人瞧不上林唯，大家都知道她是内地来的网红，投资了新电影，但是大家都觉得她只是想借此机会镀金，到时候大肆宣传，说白了花钱换名气。
一部投资才三千万的电影，她这么在意，在业界老前辈面前也坚持己见，敢这么大声说话，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傻，得罪了谢导，他一派的导演可能都不会再跟她合作。她是带着欲/////望的潭水，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野心和执拗。
安杰移开自己的视线，虽然知道她这样做不太明智，但是什么才是明智呢？装作顺从，然后一点点积累人脉，到几十年后能掌权了自己拍自己的片子吗？
可是谁又能保证在这过程中她不会被同化。
他心里对林唯生出一种崇拜，觉得她非常有魄力。
一个多小时后南奵和谢导回来，谢导明显是被劝服了，坐回原位上。
南奵先开口说道：“Vivian你的想法谢导跟我也讨论过了，我们可以这样尝试，但是你也要做好这样拍摄之后扑街的准备。”
林唯点头，本来就不是冲着票房来的，真的要冲着票房，那大可以在内地魔改，改成女主在精神病院的臆想。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她就是想拍一部女性为主导的恐怖惊悚片。
谢导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以一种冰冷姿态坐在办公室里。
林唯不怕冷暴力，从小到大经历得够多了，光想用这种心理攻势的话，对她没用。她只在乎自己的片子能不能拍出来，能不能拍好，谢导今天就算是在这房间里上吊，她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讨论。
安杰第一次见到谢导如此吃瘪，当然也是自找的，跟知名演员或者其他编剧争论到吵架也是常有的，但是都是围绕着剧情来的，到林唯这里，就变成了林唯挑战他的权威，追其根本，其实还是觉得林唯人微言轻，不想听她的意见。
剧本安杰其实也看过了，确实和之前看过的电影都不一样，女性角色的构建和之前的那些也不一样，一般的电影里女主仿佛都是宽容的弱小的，又或者是牺牲自己的，但是她的剧本里绝对女主是狠戾的，或者说对于人来说是没有同理心的。
这种电影真的会受欢迎吗？这部电影拍出来真的会有上座率吗？
三千万打个水漂，对她来说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安杰对她充满好奇和探知欲，一直安坐在林唯身边，因为谢导不参与讨论，南奵也主动切换成普通话，两人对话虽然慢，但是很清晰。
安杰也不自觉被她带入剧情中，就这么过了一早上，一点多的时候两人才决定休息会儿。他们一起去吃饭，谢导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参与，只有林唯南奵安杰三人去了餐厅。
南奵主动跟林唯说：“Vivian，你不用为这个事情生气，以后要经历的还多，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林唯抬头看着南奵，她手指中夹着细长香烟，嘴里缓缓吐出一点烟雾。
“你的女主我要到了。”
一点小小手段，南奵只动用了一点人脉就解决了。
身后有声响，林唯转头看，看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宁白羽。
她终于露出笑意，有些惊喜地站起来。
“你来了。”她伸手。
宁白羽把自己的手递进她的手里。
“谢谢你。”她真诚感谢，原本真以为是被小公司套过来拍三级了，没想到是以此为她脱身。
“我没做什么，是Mandy的功劳。”林唯说。
宁白羽冲南奵点头，也感谢她。
视线随即看到桌上唯一没动的男人，他长相精致，像一个港星，但是她想不起来。
“这个是Andy，我的助理。”林唯介绍。
安杰也站起来，宁白羽来了，林唯心里好受些了，总算有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了。她的女主，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角色林唯在这边已经面了很多新生代女演员，都没有宁白羽那种神秘美丽的感觉，如果她不来出演这部电影，这部电影选角估计还要几个月。
“晚上和Jason一起吃个饭，周止一回来了吗？”她问。
“今晚的航班。”林唯回答。
周止一的回去做业务了，今晚回来。
“可以，那就明天等他一起吧，今晚让白羽好好休息。”南奵说。
宁白羽在桌边坐下，一举一动，像是优雅天鹅，她小时候学过芭蕾，体态优美。
林唯的心放下来大半，这顿饭吃得也很舒心。
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停留在宁白羽身上，像是在看一件未完成的艺术品。
她在这里没有住处，之前都住在酒店里，那个酒店条件很一般，二十平左右，但是地段不错，就在这附近，要两千多一晚上，住了一个星期，公司没给她报销就跟她解约了，这钱都是自己付的，她其实也心疼的。
“Andy，一会儿你送白羽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把之前那个房间给她住，下午我回来一起吃饭。”林唯安排道。
安杰点头。
“OK的。”
吃过饭他就送宁白羽回去了。
先去酒店收拾东西，然后回林唯现在的住处。
在车上，他心里挣扎了很久，看了宁白羽很多次之后，终于问她：“你们怎么认识的？”
宁白羽笑笑，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下，然后说：“那时候她看着比现在要稚嫩一点，这一年她成长得太多了。”
安杰点点头，林唯的视频号他全看了，没什么营养，但是她很会造梦，拍的素材都是很梦幻的，恋爱期间的甜蜜酸涩都拍出来了，连他看了都会觉得她和那些男生在一起很快乐，那些恋爱很甜蜜。
不愧是评论区说的言情界造梦师，美男选拔大师。
他还看了她直播时候的截屏，那时候比较像真实的她，看到钱就忍不住开心，对男主播的态度也很随意。
他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林唯，想到她那些过往，觉得很可爱，又有点心疼。
一个小女孩靠自己走到今天，一定很不容易。
“她当时的男朋友，和你一样，也很会照顾人。”宁白羽说了一句，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再不肯开口。
林唯的审美一直在线，每次一起合作的男网红或者她身边的男人都很好看，这点毋庸置疑，荣嘉豪不止好看，而且很会照顾人，他的眼睛随时都在注视着林唯，就像现在的安杰一样，可惜安杰没有看过自己的前辈露出同样的神情，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很熟悉。
宁白羽到了住处，这里跟酒店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一周的经历不愿多说，内心疲惫惊恐，她真的以为过来是要拍三级了，打电话回公司求救，偷偷坐车跑回去，但是对方迅速发来巨额赔偿要求，公司直接跟她解约，让她个人去承担。
然后就是南奵发出来的正式的电影邀约，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能跟公司解约。
真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公司居然敢把她以阴阳协议送到香港去拍三级。
她其实不太敢来的，怕是陷阱，但是看到了林唯的剧本，看到了她的照片。
这才敢过来。
这段时间真的好累，好惊心动魄。
她进到房间，才躺下，就睡着了。
安杰收到林唯的消息，让他在家里休息，下午结束了她会自己回来。
安杰给宁白羽从楼下711买了些吃的用的喝的，开车回公司去了。
就在他的工位上等她，查看公司的官方账号，邮箱里有一封是林唯写的，他又点开那封邮件看。
缘分如此奇妙，他来到这个公司，这个岗位，管理这些账号。
然后看到了林唯给他们公司发的合作邀约，那天点开的时候还以为是垃圾邮件，没想到是她。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工作有意思，邮件被他呈交上级，里面还附上了林唯公司的资料和她的账号。
后面才促成了这次合作，他从没跟林唯说过，只是暗自感叹世界上的巧合未免太神奇。
到了下午，林唯他们剧本讨论完了，出来准备打车，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杰。
“你怎么回来了？”林唯有点意外。
“我是你的助理。”安杰说。
林唯笑了笑，似乎心情还不错。
“好，回去吧。”她说。
她没坐在后面老板座，而是坐在副驾驶，红灯的期间他侧头看林唯。
她睡着了。
太阳的余晖和煦地照进车内，她头靠在椅子上，眼睛闭着。
他的视线在她面上打量，真的就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只有睡着的时候，那种防御姿态才会卸掉。
安杰把视线转回路上，把车内的音乐关了。
心里生出一种陌生的异样的悸动。
第103章 第 103 章
林唯的账号三个月没有更新。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又在憋什么大招, 都拭目以待，但是逐渐越等越久，大家发现这人好像消失了一样。
她过去的“男朋友”们开直播的时候都对这个事情闭口不谈, 看到相关的弹幕都会直接跳过。
其实不是不想说，是林唯让保密。
他们几乎是有空闲就去看林唯，几个男的轮番去, 先是高宇, 然后是舒瑞，双胞胎，再是卡蒂姆，去了其实林唯也陪不了，顶多就是一起吃个晚饭或者宵夜。
林唯的身边好像总是不缺人, 他们去的时候，她身边那个男助理特别扎眼。
他们都以为是林唯的下一个拍摄对象，但是待下来又觉得好像真的只是男助理。他身上有种特别随性的气质, 不像是个助理，像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但是做事又很靠谱，吃饭的餐厅他定的，晚上还会定时来接林唯, 不让她在外面过夜。
林唯本来也忙, 对那方便想，但是觉得太麻烦了, 光是洗澡都是两次起，还要熬夜, 所以想了想也就回家了。
几个人在那都没玩几天，偶尔探探班, 更多时候都是在香港玩。
不过大家都能看出来，其实林唯在那不太开心。
但是林唯喜欢把事情憋在自己心里，不爱诉苦，所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是高宇跟她聊天的时候，林唯会说说自己的近况。
她在香港其实不那么顺利，拍电影跟网络短剧还是不要一样，很多流程她也是边学边做，谢导的态度不是个例，很多剧组的人都觉得她只是过来镀金，因为她能力不够，不能掌控全场，对剧组的调动很弱，没人愿意听她的话，逐渐地，在剧组里她就失语了。
这三个月，分场表分量表已经排好，场景搭建好，拍摄计划和周期都已经计划完成。马上就要去拜神，然后开戏，林唯在幕后付出了很多精力，虽然经常遭遇冷眼或者别人充耳不闻，她仍固执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进程推进顺利，但是对于林唯来说布满荆棘。
她可以选择撤资或者直接走，但这就是谢导想要的结果，他哪怕不拍这部，以这个剧本为蓝本的戏他也能写出来，抄袭？没成型的东西，没公布的东西，就算是抄袭了，谁在乎？大家只在乎好不好看，偶尔有点不同的声音，也不会影响他们赚钱赚名声。
林唯不能走，她梗着一口气继续待在香港。
甚至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账号，她没有时间两头兼顾，不愿自己的付出成为沉没成本，他们越这样对她，林唯越要在这里把东西全部学完再走，整个流程和调度，她愿意付出两千万当学费，她的灵感不会只有一次，下一次她要自己掌握所有的话语权。
这一切被安杰看在眼里，如果是他，受不了这样的职场霸凌，也许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但是这三个月林唯不仅坚持下来了，她的粤语也基本达到了当地人的水平，直接能跟大家用粤语交流，她的刻苦和坚持打动了安杰。
他喜欢林唯的生命力和不屈服的眼神，这些东西是他缺失的。
他在生活中尽职尽责地当林唯的助理，生活助理和工作助理。以往他总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定点上班定点下班，这两样绝不会混为一谈，但是林唯工作的特殊性导致他也必须时刻跟着她。
林唯遭遇的那些白眼和冷遇，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私下为她出过头，但是他是林唯的助理，别人连他一起霸凌，两人在公司就是最不受待见的。
一个两点多回家的夜晚，他们俩沉默地在车上坐着。
安杰开着车的时候打了个哈欠，林唯在黑暗里轻轻发声。
“Andy，要不你回公司去上班吧，我现在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了，我那边已经找好了新的助理。”
安杰的困意一下消失了。
什么意思，要抛下他，可是离开了他，谁愿意与她并肩作战？那两人这三个月的相处又算什么呢？他早就把自己和林唯看成是一体的，她的委屈她的坚持他都见证着，参与着，离开了她，这三个月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三个月的相处里，他喜欢上了林唯。
原本只是一点点，没想到会像是星星火苗掉落在寂寥荒原，他的爱意因她燃烧，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把他当助理，她见那些男生，都是她以前的“搭子”，安杰其实是嫉妒的，可是如果那些男生能让她心情好一点的话，他也能忍。
为什么要分开？
“不用。”他说。
“最近很累吧？”林唯忽然说。
安杰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心疼他。
那种不甘和酸涩忽然变成了一种让心刺痛的甜蜜。
“不累，这是我的工作。”他说。
其实心里想的是，陪着她就够了，而且她远比他累。
旁观者跟参与者的劳累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借着路灯的光看着隐匿于角落的林唯，她脸上有一种落寞，或许以为没人能看到，所以就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是安杰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态，心脏一下被揪起来，比他自己被霸凌还难受，他终于懂“心疼”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真的一下就疼了，为她的经历感到不值得，愿意做一切事情只为让她不再露出这样的表情，哪怕让他现在切块肉给她都可以，只要她能开心起来。
林唯笑了笑，眼里都是疲惫。
“明天准备去拜神开戏了，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回家看看你爸妈，我来这里你都没怎么回去。”她说。
“他们最近没在香港。”他说。
林唯侧头看了看他。
香港人果然是很有钱，哪怕只是个中产阶级，也是随便想出国就出国了，跟她出省差不多。
“没事，那你在家睡睡懒觉也可以的，不用那么早就跟我起来。”她说。
林唯早上五点多就起来练粤语，安杰六点半起床去给她买早餐，两人经常在楼顶吃着早餐看日出。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浪漫，喜欢跟林唯待在一起。
她很平易近人，但是相处久了，发现她的心墙简直像是坚冰，似乎从来没人走进去过。她没有什么亲密关系，始终平等地防备着别人。
也许不敞开心门，就不会受伤。
安杰不怕，林唯是块冰，他也愿意抱着她，用体温一点点融化她的隔阂。
日久生情，他对林唯是这样的感觉，也许她也会呢。但是他暂时不想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他怕对林唯造成新的困扰，或者把两人的关系搞得复杂了，她也许就会让他直接走了。他想陪着林唯，越是这样难过的时候，越舍不得她一个人在这里。
“没事，在家也没事干，和你一起去开开眼界。”他说。
“好。”林唯没再拒绝。
“以后你去内地玩的时候，我好好招待你。”林唯说。
安杰的言行举止都告诉林唯，他不太像个普通助理，听说他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也许当助理只是暂时的，以后肯定会干别的工作，林唯也没单纯把他当成自己的助理。安杰对她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个朋友，他的阶级观念似乎很弱，林唯倒是也无所谓，能把事情做好就行，她不需要巧舌如簧但是办事能力弱的人，安杰看起来轻佻，但是也只是因为长相，真的相处这段时间发现他其实挺踏实的，有的事情虽然不走寻常路，但是最后能做好，林唯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所以也无所谓。
“好啊，拍完这部电影，如果你回去的话，我可以跟你回去玩吗？”他问。
“可以啊，很欢迎。”林唯说。
在香港，似乎只有安杰和南奵把她当成平等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地域歧视，她开始说粤语的时候，还被很多人阴阳怪气地学过。
在这里，几千万真不算什么，他们一套普通房子也是上千万的，林唯的资产在他们看来连新贵都算不上，算是一个小小暴发户。
她的天赋也不算什么，公司的导演大小奖项都拿了个遍，她一个无名之辈，总爱指手画脚，大家都不喜欢她，大导演都没说什么，她凭什么？
第二天，按照算好的吉时，剧组和演员到寺庙烧香，主创主演剧组团队全部出席，林唯也闭眼虔诚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但是神佛也许美哟听见她的祈愿，第一天林唯就被骂了。
真的是骂，因为她先坐了苹果箱，也就是剧组里一个杂物箱，被一个场务大声喊叫着命令她起来，林唯不明所以，被人一把扯起来。
差点摔个踉跄，安杰正好去给她买咖啡了，刚回来就看到被摔到地上的林唯。
手里咖啡一丢，就去拉林唯起来。
身边的声音嘈杂极了，他先确认林唯有没有事。
“疼吗？屁股有没有事，骨头。”他说。
林唯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裤子。
安杰向来是个理性主义，不崇尚暴力解决，但是喜欢的女孩被人这么对待，他还理性个屁，冲着罪魁祸首就冲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他每天锻炼，但是对方也是做体力活的，都不占便宜。
直到谢导过来，这场闹剧才结束。
南奵闻言也从化妆间过来，看到两人这边，吓坏了，忙冲过来看安杰脸上的伤势，鼻子和嘴巴都在流血。
她一边用纸巾给他擦拭脸上血渍，一边用夸张语调喊着Jesus，似乎被吓惨了。
他眉骨也被打破了，血流到眼睛里，泛着恐怖的红色，嘴巴里也都是血腥味，他环顾四周找着林唯的踪影，她就在他旁边，眼里惊慌失措，泛着泪光。
那种揪心的疼痛又来了，明明打架的时候没有一点痛感，看到林唯流泪，心里却难受极了。
“我没事。”他说，侧头吐出一口带血唾沫。
南奵几乎要晕倒，赶紧开车带他去医院，林唯也跟着去。
这家医院是私人医院，很大很空，但是装修和服务都是顶级的，他一来就被安排去做检查了。
林唯很内疚，其实她知道业界女导演或者同组女生是不能坐箱子的，但是她没有这种顾忌，之前她当女导的时候大家爱坐就坐了，也没见发生什么世界毁灭的大事，所以也没想太多，就直接坐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剧组更封建，反应会那么大，至于吗？
安杰一直细皮嫩肉的，被打那几下她看着都惊心，不会破相了吧？身体没被打坏吧？如果是他占便宜，林唯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赔钱，但是是他挨打，林唯心里难受。
来到香港这段时间的阴郁一瞬间笼罩在她的世界里，遮掉了最后一点阳光。
唯一能说上话，陪着自己的人，因为陪着她出了这种事。
她坐在长椅上，手指搅动自己的衣角。
在车上他一直说自己没事，问她疼不疼，哪里会疼呢？
安杰不多时出来了，眉骨贴了胶带和医用棉，脸上血渍擦干净了，看着有些可怜狼狈。
肾上腺素褪去之后身体的疼痛才缓慢渗透出来，但是看到林唯，一切都不觉得了。
他坐在林唯身边，用手轻轻触碰她的手。
“对不起。”林唯刚说完这几个字，珍珠一样大的泪珠掉下来。
她慌忙用手擦自己的眼泪，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一样。
但是安杰知道，她委屈，她和她的“自己人”在这里都受了委屈。
她的手捂着双眼。
“对不起。”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是哽咽的。
安杰拍拍她的手背，想了想，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脸凑过去安慰她。
像是哄一个被自己弄哭的小妹妹。
“没事啦，小伤，别哭，我们没输。”他说的是我们，林唯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嗯。”
“不哭，我们好好在这学，学完了以后自己当大导演，拍一部比他们都牛的电影。”他跟林唯学会了说一些网络词汇，用粤语说出来还挺有意思的。
“好。”她抽噎着，却又扯出一个笑容。
原来他都懂，为什么在这里忍辱负重，因为有的东西别人教是学不会的，她确实需要这个机会，她不想退回去当网红，她要当女导演。
为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她偏不，瞧不上她，不信她能改变业界？
她偏要。
第104章 第 104 章
南奵惶恐神色跟安杰私聊了很久, 林唯在外消化了自己的情绪。
安杰出来，见她如此可怜，她的强势和独立常常让人忘记其实她只有二十岁, 一个少女的年龄，多少女孩承欢膝下还在读大学，家里哄着爱着, 林唯没有, 她只有自己。
安杰看着她，心里柔软且疼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唯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感觉，像是心脏被人揪着一样。
他走过去，林唯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 但是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
南奵随后走过来。
“剧组那边我跟他们沟通过了，继续跟戏就行，那个人已经开除了。”她说。
林唯点点头, 现在的情景真实难堪，进也好退也好, 都布满荆棘。
她还是决定留下，在这里把这部电影拍完，在公司太多优待, 差点让她认不清自己, 在这里被狠狠上了一课。
她什么事都没，也不知道安杰脸上会不会留疤, 她自责极了。
他只是一个助理，不必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到了家里, 周止一跟宁白羽都已经在那里了。
“你没事吧？”周止一问。
宁白羽已经直接上手了，双手捧着林唯的脸看, 确定她没事。
“我没事，是Andy。”林唯侧头看安杰，他面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摇摇头说：“我没事。”
周止一看着她看向安杰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员工了。
那种感觉似乎从没在她眼里看到过，心疼自责，还有一点点脆弱。
事发的时候他和宁白羽在各自的化妆间化妆，调整心态，毕竟拍电影还是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散了。
谢导还要继续拍，因为林唯在不在不影响，但是两个主演都是她的人，林唯不在，他们肯定不拍，管他什么呢，谢导在剧组发了一顿火，暴跳如雷。
所以如果不是林唯自己走，他们也没有办法直接赶她走，因为人是林唯的，剧本是林唯的，真闹僵了都不好看。
林唯去倒水给安杰吃药，安杰第一次享受这种服务，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林唯想了想，坐在沙发上说：“今天在家吃烤肉吧，不去剧组了。”
她以前是个会忍让别人的人，现在不是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喜欢给她整点小动作让她乖？
那她如数奉还。
流过泪发泄过之后，林唯觉得自己又站起来了。
不让她好过？那就都别好过了。
她给了钱了，两千万对于电影来说不多，但是他们公司也才投了一千万，林唯作为投资方这段时间过得属实有点憋屈了。
主要是她想学东西，就主动放低了姿态，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起作用，越低姿态只会让人觉得她越好欺负。
行，如他们所愿，现在她就恢复本性。
林唯说干就干，跟三人去超市买肉买菜，钱她有的是，哪怕在这里也能买得起房子过得了生活，几万块吃顿饭对她来说也是常事了，开心就好。
见她像是将胸中郁结都纾解了，三人也没有扫兴，开开心心去买菜买调料。
周止一常干这种事，选菜买肉的好手，甚至会用粤语讲价了，这几个月他也闲下来的时候也都在学习粤语，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锻炼，然后看看林唯在做什么，跟着她做就不会错。
买了一大堆食材，家里阳台餐桌边烧炭搭烧烤架，周止一忙前忙后，林唯在一边搭手。宁白羽去洗菜，安杰去调酒做饮料，大家都干劲十足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林唯在这里忍让，其实他们俩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毕竟老板都被人看轻的话，她旗下艺人没人撑腰，更不敢说什么。
两人在这里也没少受白眼，不过比林唯还是要好一些，因为两人的颜值很高，他们不干轻易得罪，怕他们以后在香港发展起来成为大明星，得罪普通小网红没关系，得罪大明星以后在业界就不好混了。
黄昏，几人坐在阳台上吃烧烤，周止一做惯了，一直在服务他们。
他像是回到了之前烤烧烤的时候，但那时候环境比这差多了，而且忙不完，永远有新的客人和新的活等着他。
他一边烤肉，一边看正在聊天的三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怎么会有这样的转折，现在家里欠的钱已经还完了，爸妈也不用上班在家休养，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比之前给的多，他们也不怕在学校抬不起头了。
视线逐渐转移到林唯的脸上。
她背对着夕阳坐，拿着一串葱烧鸡腿肉在吃，他的手艺很好，林唯吃得也很舒服。
“你这厨艺太好了吧，感觉比我们上次去吃的烧鸟店的好吃欸，那个店还人均一千二，今天这个一千二四个人吃都吃不完了。”
周止一露出一个浅浅笑意，把视线移回手上的烤串上面，她吃得开心就行。
说是什么日式烧鸟，不就是烤鸡，都是烤。
“而且你还这么帅，让你去烧鸟店里烤都得加钱。”安杰打趣道。
四个人都笑了，周止一偷偷观察林唯的脸色，怕她想起当初他偷跑去烧烤店的事情，但是林唯显然已经把这件事情翻篇了。
这好像是大家来到香港之后最轻松惬意的一个下午，虽然安杰身上和脸上还带着伤，但是看到林唯重新振作起来，又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这才是他认识的林唯。
酒足饭饱，茶余饭后，四张躺椅上躺着四个人，吹着傍晚的风，喝着安杰的特调，享受安静舒适的生活。
这晚上周止一也没有回酒店去，他睡在客厅了。
因为知道这是林唯住的地方，她就在主卧里，这晚上他睡得格外安心。
剧组那边电话都要打爆了，林唯早上起来，不慌不忙接通。
对方的态度大转弯，非常恭敬。
“林导，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啊，给你们准备了早餐。”是剧组的场务。
林唯也不想为难他们。
“再过两个小时，谢导到了吗？”她问。
“到了的，景都搭好了，就差……这边都已经好了的。”对方话在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昨天那件事闹得太大了，人都被开除了，全组晚上被开大会。
林唯挂断电话，从床上起来。
你看，人果然不能太软弱，现在不就好多了吗？
她神清气爽地起床，外面周止一已经做好了大家的早餐，林唯其实一开始挺喜欢周止一的，他很持家，做的饭菜也很合她的胃口。
今天也是，他早早就起来给林唯包了包子，昨天买的肉他想也是吃不完的，今早做了肉馅就包了猪肉白菜馅的包子，皮薄馅大，汁水丰富，还有黑米粥，都是林唯爱吃的。
连安杰和宁白羽都对他的手艺拜服，太厉害了，跟厨师一样。
最近三人每天早上都是吃的简餐，要么下楼一起吃，要么安杰运动完回来给他们带，在家吃早餐，还是第一次。
安杰开玩笑道：“不然你在这里兼职当厨师好了，让林总再给你加点钱。”
周止一却当真了，满怀期望地看向林唯。
“可以啊。”林唯不太在意。
“但是没房间了不是。”她说。
“那边，有个空房间。”周止一迫不及待，指了指门边的保姆房，那个房间空着，什么都没有，但是确实是可以住人的。
“那蒋书元怎么办？”林唯问。
“就继续住酒店呗。”周止一说。
林唯扶额，正主住保姆房，助理住酒店，他可真想得出来。
但是他做饭确实很好吃，林唯想了想，也同意了，住就住吧，他这人也闹不出什么问题来。
“行，那晚点去买张床过来，然后你的行李也搬过来。”她说。
在这也有好处，她可以随时对戏，讲戏。
好好的亿元私宅，变身小宿舍了，这房子第一次这么热闹。
周止一身后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同为男人，安杰知道他对林唯有有意思，但是看看林唯，像是只把他当成宠物一样，所以他不太在意，之前那些男的他也不在乎，成功的人感情经验丰富点正常，何况林唯那么优秀。
一行人出发去取景地，拍第一幕。
今天剧组的态度都好多了，对着林唯也好，对着两个演员也好，总算和睦起来了，就算是谢导，态度也缓和很多。
这样也好，林唯心中松一口气，那种时刻准备要打仗的精神松弛下来。
只耽误了一天，进度很快就赶上，投入到拍摄中，谢导也拿出了自己的实力。能拿金马奖的却是不是无能之辈，林唯作为副导演之一，更多时候都是在默默学习，偶尔提出自己的意见。
到中后期，林唯也有了上场的机会，由她主导拍摄。
虽然剧组人员还是那些，设备也都是那些，但是林唯的掌镜风格跟谢导还是有不同，她有自己的想法，摄影师是外国人，但是一直在香港就业，说得很标准的粤语，他对林唯反而有种欣赏，两人讨论拍摄手法和镜头的时候，他都很欣赏她。
林唯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拍电影也是第一次，很多术语和镜头语言都在学习，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知识储备对于拍电影来说不太够，有安德烈和谢导教授，其实受益匪浅，但是仍然不够，她也感受到了，其实自己还不够格当正导，积累太少了。
在之后的拍摄中，她更多的是看和听，很少说话了。
身上的锐气和锋芒逐渐隐匿，像是有了刀鞘的匕首。
新的念头在心中逐渐升起。
第105章 第 105 章
拍摄持续到来年的七月, 杀青的那场戏林唯被安杰送了一大束花，香槟在头顶喷洒下来，全组都在欢呼。
她像是在做梦一样被簇拥着到酒店门口拍合照, 还给她套上了组里定制的工作服。她在香港待了九个月，原来不仅演员会沉浸在戏里走不出来，林唯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戏份里, 有种晃神的感觉。
夜晚的风湿热，衣服像是贴在皮肤表面上一样。
组里大家热热闹闹站在一起，他们几个导演编剧摄影展在最前面，林唯在中左的位置，呆愣愣地冲着镜头比耶。
安杰带了拍立得, 拍了很多张，其实在拍摄过程中他就拍了很多林唯的照片，有时候是拍立得, 有时候是手机拍了打印出来，林唯的相片攒了一相册。
他看着手里的相片逐渐清晰, 递给林唯。
“给你。”他说。
林唯接过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脸上带着幸福的浅浅微笑。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在镜头里跟那么多四五十岁的人站在一起, 一点也不违和，她的年龄看起来是小的, 但是表情和眼神都和大家一样。
她的两个主演就站在她旁边，照片里的两人也和刚来的时候大变样, 周止一洗净了身上的泥巴味，现在看起来就是个香港明星, 宁白羽同样，他们两个在这段拍摄里也有被教育，但是谢导对他们两个都很温柔，像是看到两块璞玉，而他亲手雕刻他们的形状。
两人也幸不辱命，虽然是新角，但会听戏接戏，表现得很好。当然这也可能是本身角色在写的时候就是为两人量身打造。
合影结束，不少工作人员来找他们签名合照，大家对他们两人都有一种强烈预感，这两人一定会有所作为。
林唯站在远处的树荫下看着他们两人，他们是林唯的杰作，也是她挖掘的珠宝，林唯看着他们的时候简直像是长辈在看怜爱的小辈。
安杰就站在她身边，他个子高，林唯侧头的时候只能平视他的胸口。
这个角度……
林唯想到另一人，又默不作声把头转到一边去。
“你想不想跟我回内地，继续当我的助理。”林唯说：“工资这边给你开多少，我给你加点。”
安杰没有说话，他没想到林唯会想把他带回去，有点高兴的同时，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如果你不想当我的助理的话，你想不想当网红？”林唯问。
“虽然你可能开始的时候有点不习惯，但是当网红确实很赚钱。”林唯说：“你愿意的话，我这边应该能保证你每年两百万的收入。”
公司的架构搭建好，这一年欣欣向荣，开设了许多新赛道，也吸收了很多大小网红。哪方面的广告都能接，他愿意当哪方面的网红林唯都可以给他这个路子和待遇。
“这么多。”他带着微笑说了一声，却没有什么惊讶和惊喜的神情。他总是这么荣辱不惊，除了打架那次失态了，其他时候都很沉稳，看林唯的时候都像是在看个小孩子一样。
“好，我会好好考虑，是和你恋爱吗？”他问。
林唯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
“不是啊，我那个账号好久没更新了。”公司的收益已经够多了，她哪怕不更新自己的账号，每个月到她账户里的钱也超五百万，林唯像是坐拥金山的母龙，已经不太需要自己的努力了，她更愿意把时间投入到自己的理想里去。
以前是赚钱，赚很多很多钱，现在这个理想已经差不多实现了，因为钱是赚不完的，而人生只有一次。
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想法，她还要继续学习继续尝试。
安杰似有遗憾。
“我还想试试当情侣博主呢。”他说。
“那种路比较窄，跟我在一起过后只能扮演深情人设，至少三年内是不能谈恋爱的。”林唯解释道。
这也是跟公司那些男主播签约合同上写明了的，林唯的号就是个言情号，没有人会希望言情剧里的男主迅速忘怀，大家更希望的是他们永远走不出来，永远爱她，那样才有看法。林唯明显也知道这点，所以一辈子不现实，三年内他们都不能找下一任。
“是吗？”他笑笑，似乎没有拒绝这个条件。
“不过你也可以试试，我们公司有其他的情侣号，最近应该还有新的号要推出来，女主已经找好了，男主还在谈，不过我可以让你插队。”林唯说。
安杰还是摇头。
“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挺适合你的，这次打造的是性张力很强的一对情侣博主，你看起来就挺强的。”林唯说。
安杰被她直白的话说得一愣。
性张力，这小女孩真是开口就能说出来啊，都不会不好意思，她不会，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什么意思，意思他看起来很能干？
还是说对她的想法已经写在脸上了？
林唯在这方面经验算比较丰富，所以羞耻心似乎也没剩多少，再说这是在讨论工作，她也没觉得说不出口。
“我想想，你试试换套衣服，穿西装然后金丝边眼镜，感觉你很土象。”林唯说。
“这又是什么词？”他问。
“土象星座，就是说，很沉稳，很禁欲，但是性张力很强的那种。”
安杰嘴角扬起，林唯在夸他。
正想说什么，那边的合照总算结束，他们在招呼林唯二人一起去聚餐。
散伙饭了，林唯跟安杰一起去。
这晚上大家喝得很开怀，一张桌上，好几个前辈都在夸林唯长江后浪推前浪。剧组里有人哭离别，有人却很开心工作结束。
林唯也喝了不少，到后面喝得晕晕乎乎，被安杰抱着去厕所吐，他就在门口等着她，给她漱口水，给她洗脸。
两人之间有了很多生活中的默契，这种默契反而刺痛了林唯。
回家之后，她觉得整个天花板都在旋转，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掉不到地上。
安杰把她放在床上，一会儿拍拍她的脸让她坐起来吃醒酒药，一会儿又给她掖好被子让她好好睡觉。
林唯闭上眼，在漩涡中陷入黑暗。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呆坐在床上，还是很不舒服。
手扶着脑袋，床头安杰给她放了两瓶矿泉水，林唯轻松拧开，他昨晚已经提前拧开过了。
她穿着拖鞋到客厅去，安杰不在家。
因为拍完戏就直接回去上班了吗？
她今晚就要回家了，其实在这里住的时间比在家住的时间还要久，她走到露台上去，俯瞰维多利亚港，顶楼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乱飞，但是昨晚的酒气也消散很多。
林唯拿出手机给周止一打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
“今晚回去，让蒋书元帮我一起订票。”她说。
“好。”周止一也才醒，他昨晚也喝醉了，被送到酒店里去了。
“Andy不去吗？”他问。
“他不去。”林唯回答。
每个人的抱负不一样，安杰看起来也不是想当网红的人。
林唯对他了解不多，但是他看起来家庭条件就不错，来当助理大概率也只是过渡。
周止一说好。
林唯心里在想另一件事，昨晚公司领导说想把两个人签到他们公司，转让费林唯这边可以提，他去跟董事会商量。
林唯随口报了五千万，对方答应下来。
香港电影圈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生代演员了，这两个内地来的，他们不想放走。
林唯还没有想好，钱是小事，五千万，时间而已，如果这部电影真的获奖了，以后他们两个就是摇钱树，对于演员来说，在内地比这里赚钱。
之前周止一出演完短剧之后，都有好多剧组来找他拍戏，还有网络综艺也找他了，报价都很高，林唯唯了让周止一过来拍剧，都回绝了，演员费用这块几乎是没有怎么花钱的，两个演员都是她自带的，没有必要让两千万用这种方式回流到自己的口袋，还要过一道税，浪费。等电影分红之后林唯会给他们相应的酬劳。
林唯问周止一：“你想不想留在香港，昨晚谢导跟我提了一嘴，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留在这边发展。”
他以为周止一回立马回绝，没想到他沉思了片刻，问她：“你希望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五千万的事他听到了，林唯那时候已经有点醉了，没注意他就在旁边。
“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出来的，也带你回去。”她说。
五千万，他之后的价值远不止五千万。
“好。”电话另一边的周止一露出笑容。
林唯挂断电话，转头就看到客厅里刚回来的安杰。
“醒了？刚才出去办了点事，出去吃饭吧。”他说，随后意识到她刚起床，“要不要点到家里吃？”
“都行。”林唯说。
安杰见她头发乱蓬蓬的，又说：“你去洗澡，我买饭，你出来刚好。”
林唯点头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人清醒了很多，饭桌上摆了一桌的菜，看起来都不便宜。
林唯坐下，跟安杰一起吃饭。
“晚点我就回去了。”林唯边吃边说。
安杰垂眸，没有说话。
过会儿才说：“我挺喜欢你的，我们现在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你愿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几天，和我谈个恋爱？”
这句话换别人来说，林唯肯定骂了，因为听着很像是在耍流氓。
但是是安杰说的。
他理性且真诚，跟林唯确实是没有可能的，林唯不想结婚，百分之九十的精力都在事业上，也不会为他留在香港。
林唯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想了想自己的档期。
“不着急，等我回来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次回去也就休息一周，后期剪辑和配音配乐我也要在的。”她说。
这就是没拒绝。
她对安杰也有好感，谈不上爱，但是之前介于两人的身份确实没有考虑过这方面，她有感情和生理需求，安杰也说了，只是短时间的恋爱，这样正好。
能尽情享受，也能安心抽离。
“好。”安杰点头。
第106章 第 106 章
林唯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好久没有回家，这里仍旧干净整洁，杜姐还是按照之前的打扫频率给家里做清洁, 林唯回来只觉得温馨。
在玄关就已经卸去了一天的疲惫，进门就躺在沙发上，去厨房给她端水果和零食出来, 混合果切上插着银质小叉子, 零食是杜姐做的灯影牛肉丝和冷吃兔。
林唯今天回来之前提了一嘴，她早早就准备好了，放茶几上之后又去给她归置行李，把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重新洗一遍。
林唯说：“杜姐你先睡吧，明天再弄就行。”
“吵到你了吗？不吵的话我就今晚一起弄完。”她有洁癖, 事情也很上心，林唯摇摇头，这哪里会吵到她, 洗衣服的房间门一关，客厅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杜姐于是继续在家里忙忙碌碌, 林唯去香港这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要被用各种理由降薪或者辞退，但是没想到林唯虽然不在家, 她的工资是照发的, 杜姐相当于是带薪住豪宅，她只需要整理好家里的内务就行。
这种工作去哪找, 林唯回来了，她当然殷勤热意。
林唯这个小姑娘也不挑食, 偶尔有想吃的就点菜，平时都是她做什么吃什么, 很好相处，一点架子也没有。
这次去回来感觉人成熟了一些，也可能是因为晒黑了点，人看着很精神。
见林唯边发呆边吃东西，她也不打扰她，收拾了东西去洗衣房洗衣服。
林唯的床单被罩下午才换上新的，她吃完就可以去洗漱睡觉了。
果然林唯没在客厅待一会儿就回房间去了，她的房间可以说是纤尘不染，非常干净整洁，让林唯自己做家务，她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床头柜上还有一瓶杜姐插好的曼塔玫瑰，开得正盛，林唯看着心情也好多了。
这一晚上居然还有点认床了，香港那边的房子没这里大，床也没有这个大，林唯好几次半夜朦朦胧胧醒过来，都以为自己还在香港。
睡得不太踏实，起来之后换了身衣服，吃了杜姐准备的营养早餐就回了公司。
好久没回去了，这次回来也只跟李丽娟提了一嘴。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九点多，刷卡进入楼内，电梯旁边的指示牌上她的公司范围由一层扩展为三层，标注了办公楼层。
林唯上楼去，前台见到她，忙跟她打招呼：“董事长。”
对，现在林唯的身份是公司的董事长，叫她董事长或者林总都可以。
林唯点点头，走进去。
这层没有改变，但是人变多了，现在看着一层起码有百十来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有的还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林唯，有的则不知道林唯是公司的董事长，只以为她是公司的大网红。
不过听到有人叫林唯董事长，大家也都改了口。
林唯走到李丽娟办公室，她还没来上班，不过也正常，到了领导层，又不用打卡，也没有人约束她，晚点来也无所谓。
公司本身也是弹性工作制，早上来的晚了，下午就晚点走，工作满八个小时就行。
林唯前脚刚进去，后脚李丽娟就来了。
“林总。”她在外面也不叫林唯名字，两人到办公室去叙旧，李丽娟正好述职。
林唯的办公室也打扫得很干净，李丽娟的办公室在楼上，和林唯的办公室构造一样，楼上是直播组的办公区域，同样很大，三楼正在装修搭景拿来做拍摄场地。
林唯到办公室跟李丽娟坐在沙发上，不多时茶水和水果就有人拿过来了。
林唯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工作群，群里给公司领导层发消息让他们过来述职。
他们就像小学时候的期末考一样着急，忙着出部门文件和工作汇总。
林唯抿了一口茉莉冷泡，靠在沙发上看李丽娟。
“娟姐，好久不见了。”她主动开口。
李丽娟也笑，她的头发更短了一些，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是啊，这边忙也没时间过去看看你。”
“去了也招待不了你，那边每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林唯说。
两人变得客套又礼貌。
李丽娟不在赘言，开始述职。
从人事总监做到公司执行总裁，李丽娟付出的努力不比林唯少，林唯种下的种子也正是由她们所有人精心呵护灌溉才有今天。
李丽娟看着林唯，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没有人不喜欢权力，尤其到她们这个年龄，没有组建家庭就是因为她想闯出些事业，林唯开启了事业的篇章，去续写扩写的是她，但是林唯仍然是公司的实际拥有人。
公司里几个高管开玩笑说这个公司其实是李丽娟做起来的，她当时笑着否认，其实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林唯在公司的月收入超五百万，而她现在年薪也才不过五百万，对标之前的工作肯定是高了很多，但是还是会有不平衡的感觉。
她看着林唯年轻的脸，心中思绪万千。
有感恩，也有不甘。
林唯似有所感，看向她，李丽娟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话。
林唯听完，只笑着说公司有今天都多亏了她，李丽娟笑着摇手。
林唯说：“对了，我有两个朋友准备进来实习，两个主播，你看看这边安排一下。”
“这不太好吧？我们的实习生现在都是top学校里来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公司是林唯的，她愿意招人进来，愿意给人走后门无可厚非，她非要按照公司制度的话，也是在打林唯的脸。
林唯的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对，这点是我没想周到。”
李丽娟知道自己这么说太打脸，忙说：“你的朋友肯定也是你经过考虑招来的，明面上还是让她们走正规流程就行。”
“好。”林唯点头，“待遇就按照实习生的来就行。”
李丽娟出去了。
林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人都会变，她会，李丽娟当然也会。招她进来的时候不就是看中她的野心和能干，林唯其实已经给了很大的让步，李丽娟的心在待遇对标头部网红公司来说都已经很高了，五百万一年，平均一个月四十多万了，而她进来的时候工资才三万，已经翻了多少倍。
不过人就是这样，永不知足。
林唯顿感庆幸，幸好没在香港继续待，否则等片子做好也许都要明年才能回来了，到时候是什么光景，她就不知道了。
财务总监进来，带着厚厚的报表和文件。
林唯拿起来翻看了几眼，看不太明白。
对方刚要开始汇报，林唯做了个手势让她停下，给卢静打了个电话，她正好在宿舍里，赶过来也不过二十分钟，林唯就让她现在过来。
卢静已经修完大四的学分，也就是说所有的课程内容都已经学完。
卢静本身就是为了林唯去学的财务，现在也是时候让她过来了。
卢静像是接到命令的将军，迅速赶到公司，径直到了林唯的办公室。
“静儿，坐这。”林唯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报表她让财务总监又去打了一份过来，给卢静递了一份。
卢静还来不及和她叙旧，迅速平息呼吸，边看边听，林唯手上的笔也被她拿过来，在报表上写写画画。
她严肃且冷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和某些时刻的林唯如出一辙。
财务总监汇报完之后，林唯点点头就让她出去了。
门合上之后，林唯问卢静：“静儿，有什么想问的吗？”
卢静皱着的眉头没有舒展开。
“我第一次实操，可能不那么专业。”她说。
“有什么专不专业的，都是装的，你就说听着有没有问题吧。”
“没有，这个报表给我，我回去的时候再看一下，太多了，刚才也只看了几个大项，上面是没问题的。”她说。
“行。”林唯点头。
“明天就过来这边实习吧。”林唯说：“我现在就很需要你。”
林唯总算懂为什么古代的皇帝或者大臣都需要“自己人”，最好是血脉和亲友，权力的吸引力太大了，她需要有人替她守住这家业。
“好。”卢静的心平静下来，看着林唯。
卢静有了她的支助，手上宽裕很多，人也壮了很多，饭吃得多，晚上还去跑步，现在看起来比之前更有力量。
林唯没有让她避让，后面市场部和营销部广告部过来汇报，她都在场。林唯把自己人安插到公司，早晚都会被人知道，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这一汇报就是一天，公司似乎都覆盖上了一层阴霾。
下午，林唯和卢静回家。
她靠在窗户上想到的是刚准备创业的时候，荣嘉豪跟卢静陪着她，那时候她真是意气风发，他们两个就像是她的左膀右臂一样。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
账面上没看出来问题，不代表没有问题。
她要卢静到财务部观测资金动向，查账，除了卢静，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干这件事而且能让她相信的人。
电话响了，她在车上接起来。
“今天过得怎么样？”安杰问。
“头大呀，公司要上演夺权戏码了。”林唯半开玩笑半认真。
“用不用我在这边给你找点职业经理人？”他问。
“你过来的话差不多。”她说。
安杰没接这个话，做不到的事情他从不承诺。
林唯吐出一口气，开导自己，也是在给安杰阶梯下，所以她说：“不过嘛，关关难过关关过，我总要去学自己管公司，只有自己会才不会被骗。”
安杰“嗯”了一声。
聊了几句之后，两人就挂断电话了。
“你的粤语说得真好。”卢静在旁说道。
“我过去那么久，肯定要学的。”林唯说。
卢静点头，林唯的性格她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能做她就要做到最好。
李美乐和张雯雯也赶到了，正好杜姐最后一个菜炒好，端上桌子。
这一宿舍时隔一年，终于又聚齐一次。
但是林唯再也回不到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看着说话的三人，她觉得自己似乎处在另一个空间里。
这晚上她们都住在了林唯的家里，客房多随便住，第二天准时拿着简历去公司报道。这是林唯给的机会，也是优待，干得好就直接留在公司，到时候别人找工作她们已经有了金饭碗。
第二天去公司，刚把他们三人安顿好，安杰就打电话过来了。
林唯在办公室接到电话，还有点疑惑他怎么上班期间给她打电话，接起来安杰的声音仍旧沉稳平静。
“我你这边了，从香港给你带了两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
林唯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个酒店的名字，安杰说好。
林唯带上公司报表和资料去酒店，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站在那里等她的安杰。
他站在那，没有玩手机，只看着进来酒店门口的车辆，酒店门口有车，而林唯已经等不及了，下了车，走了几步，随后步伐越来越快，变成了跑，一下冲到他的怀里。
他摸摸她的脑袋。
“傻瓜，跑什么？”
这么说着，脸上却露出笑容。
林唯深呼吸，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
她和不少男人发生过关系，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
抬头看着他，用手指点点他的下巴。
“谢谢你哦。”
安杰办事她是放心的，但是也有自己的警惕。
“哪个事务所的？”
他说了香港最有名的律所名字，又说了两人的从业经验，林唯在律所官网上查了两人的资料，确实是，这才放下心来。
安杰捏捏她的鼻子，却没因为这件事生气。
两人一起到了酒店房间，林唯给他开了一个行政套房，三室一厅，很大，两个律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林唯把公司资料递过去，两人立刻开始工作。
看着都很年轻，三十来岁。
两个都有四大所工作的经验，看着都很精明能干。
林唯则跟安杰一起走出去客厅坐着。
“你这么厉害，昨天跟你说，今天你就带着人过来了，好大的面子。”林唯说。
“不是我的面子，Mandy的面子。”他回答。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林唯说。
公司有自己合作的会计事务所，但是那些都是李丽娟联系的，林唯对她起了疑心就不会用她的人。
现在好了，有大所的审计过来，她对结果也有了准确认知。
“来点实际的，林总。”他说。
林唯掐了一下他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香港的环境，两人似乎比之前更亲密，暧昧。
“给你，你要不要？”林唯把手上的戒指摘下。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了。”她说。
她无名指上戴了一枚宝格丽serpenti viper系列的戒指，一万多点，在香港的时候买的。
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戒指，安杰的小拇指从戒指中心穿过，滑到指根。
“谢谢了。”手指一弯，戒指脱离林唯的掌控，他似乎真的就接受了。
“啊，物质男，还我！”林唯笑着闹着去抢自己的戒指，被他躲开，脸上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我跟你换，我的手表给你。”他说。
说着就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下来给林唯戴上。
“丑死了，还那么大，多少钱买的？”林唯问。
“四千八。”他说。
“我还亏了！”林唯故作生气的样子，惹得安杰忍不住捏她脸。
“在我这吃点亏怎么啦！”
林唯用手压着他的手，让他的手展开贴着她的脸颊，她看向他，眼睛里盛满快乐和喜欢。
安杰的心跳陡然加速。
第107章 第 107 章
如果是别人, 大概率会吻上来，但是安杰错开了自己的视线，坐直身体。
“先戴着吧, 不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送个女款的。”他说。
“不用啦，这个也将就吧。”林唯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被他捏捏脸, 带着一点宠溺的笑意。
“来这里玩过没, 他们审计要多久时间，我带你出去玩玩？”林唯问。
“看你哪来的资料不少，加班加点都要三天吧，去哪玩都可以啊，林总你说了算。”安杰说。
林唯也学着他的样子掐了掐他的脸。
“那你听话点, 人生地不熟的，别被人家卖到夜店当鸭子了。”她说。
安杰又笑得不行，他喜欢林唯在这里的状态, 松弛且肆意，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幽默感, 说的话也很好笑。
“知道了。”他点头。
“今天先带你去吃点好吃的。”林唯说。
安杰不吃动物内脏和血，其实少了好多饮食上的乐趣，林唯决定带他吃点江南菜。
来这里就算是她的东道主了, 怎么招待都不为过, 林唯在“自己人”身上是很舍得花钱的，不熟的人用她一块钱她都觉得不值, 会舍不得，但是安杰一直以来对她如何她是知道的, 所以花点钱也没事。
“还是说你先休息一下，中午我来接你。”林唯问。
“现在就走吧。”安杰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其实不管在哪，大街上随便一个公交站台也好，还是在什么旅游景点也好，跟她在一起身边的景色就不重要了。
“真想把你挖过来上班。”林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安杰这个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很一般，当时感觉他不太靠谱，而且有港星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实际相处下来，他能力和执行力都很强。
普通助理应该没有办法直接从四大所里找到审计过来，而且那么临时，但是他只是听一耳朵马山就知道林唯需要什么，而且能带着人家过来这边，林唯对他刮目相看。
他和之前的男生都不一样，那些是男生，他是男人。
非常不一样的气质和感觉。
“可以啊，每个月给我开十万，我考虑一下。”他开玩笑道。
“可以，来吧。”林唯说。
那就不只是做助理了，当网红一个月随便给她挣个上百万不成问题，一个月十万，很划算的价格。
林唯一下想起来他像谁了。
“你觉不觉得你很像王茉云？”她总算想起那个女星的名字，之前一直在朝男明星方向想，一直没想到，但是刚才福至心灵地想到了王茉云，香港最出名的女星之一，也是世界级的女星，身上有种中性的侠客气质，总是在电影里饰演女侠或者反串男性。
安杰愣了一下，随后说：“是吗？好像是哈，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
“不过你没她好看，她那种神颜感觉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林唯说。
安杰笑笑，说道：“能像她都不错了，还敢奢求那么多，像她就说明我不丑对吧？”
“那肯定啊，哪怕只有一分像她，你都能算上是个帅哥了。”林唯说。
安杰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笑。
从决定来这里那一刻开始，这笑容就始终挂在他脸上。想象着林唯见他时候的神情，他也很期待很快乐。
这种情愫灼热且羞怯，如同浪潮一样一浪一浪扑上来又退下去。
“走吧，带你逛逛，你有内地驾照没？”林唯问。
安杰摇头，没来过几次内地，更不会有驾照。
“行。”林唯随即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她来酒店接她们出去玩。
这大热天的，其实也没啥好玩的，安杰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林唯最后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在这玩？玩什么？”安杰问，心脏已经狂飙到180了。
林唯嘻嘻笑，把他带进书房，财务有审计了，但是公司制度和文件她都没怎么看，还有这么久的合同也没看，现在有了帮手，肯定利用到底。
安杰看着她桌上堆积成山的合同，一下反应过来。
“好啊你，林唯，说带我玩，就是来看合同是吧？”
“谁说呢，还有公司文件和政府文件呢。”林唯故作无辜。
安杰拿她没办法，而林唯也是看人下菜，知道可以压榨他，而且他有能力做这些。
安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林唯再次确定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在主城区有一套四百多平的房子，他一点也不惊讶，没露出半点不自然，当然也是，在香港他们住的房子都上亿了。
林唯给两人分工，给他一堆，自己一堆，又从另一个创作室推了个电竞椅过来。
两人坐在桌子两边，像是大学期末要备考的两个学生一样。
林唯确实还是大学生的年龄，而安杰毕业都几年了。
杜姐很快准备了茶点水果进来。
“这位先生喝什么？”她问，推进来的小餐桌上都是林唯爱吃的水果饮料。
“冰美式就可以了，谢谢。”他说着不自然的普通话，但是很有礼貌。
对着别人时候，他就有种矜贵和疏远的感觉，对着林唯就是包容和喜欢，他们俩对人的态度在这方面还挺像的。
他要的冰美很快被送进来，林唯在杜姐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对方就出去房门也给他们关好了。
安杰不再废话，开始审文件和合同。
林唯则是在看公司网红的背调和数据。
书房里只有纸页翻阅的声音，两人工作的时候都很认真，安杰在看合同间隙忍不住抬头看林唯，她每次学习或者改剧本想剧情的时候也这么认真，那种安稳如泰山的感觉和专注的神情，非常吸引他。
林唯长大了很多，想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像个小孩。安杰垂眸，回忆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懵懂，单纯。
中午一点，杜姐敲敲门，林唯从资料中回过神。
看向安杰，说道：“吃饭吧。”
对于他们来说，接待客人在外面吃，接待自己的朋友或者更亲密的人，才会在家里吃。安杰对她的安排心知肚明，心里也开心。
杜姐做了一大桌，五菜两汤，看着色香味俱全。
“你的管家好厉害。”安杰说，看着不比大酒店的出品差。
“那当然，很好吃的，比外面干净，用料也放心。”林唯说。
两人坐在餐桌上，米饭和汤都已经盛好，杜姐也回厨房去吃饭了。
大部分都是林唯爱吃的菜。
“你尝尝这个松仁玉米炒虾。”虾仁都是刚买来的鲜虾处理干净做的，简单，但是很好吃，有虾仁的鲜甜，松仁和玉米也带着清新香气。
“好吃。”安杰点头。
他和林唯都不太下厨房，平时都是在楼下的餐厅解决三餐，好久没有吃到家里做的饭菜。
“好吃就多吃点。”林唯给他舀了一勺放在碗里。
安杰也给她夹了一块葱烧海参，这个也不错。
“你才要多吃点。”林唯还是太瘦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90斤，台风来了估计都能被卷跑。
杜姐的手艺不用说，这段时间林唯没在家，她没少研究新菜色，现在派上用场了。”手艺真不错，这几天都在你家吃得了，别带我出去折腾了。“他说。
林唯笑。
他现在说话总是粤语夹杂她的普通话，很好玩。
“好啊，我也愿意在家里吃。”在外面吃多了就腻了，还是家里舒服，吃完饭洗个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杰看着她，林唯的眼睛像平静湖水里投下破碎月光，看着很亮。
他移开视线，总是不能跟她对视。
吃完饭，两人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他去客房睡觉，林唯也去休息，像他们在香港那样。安杰其实是林唯相处最久的一个男人，每天都在一起，持续了九个月，回去还有大把时间在一起，林唯一点也不讨厌他，反而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快乐。
每个跟她在一起过的男人身上都有她喜欢的点，有的是贤惠，有的是聪明，有的是身体上的快乐，但是最喜欢的是又能力能为她出谋划策从旁协助的，安杰就是。
林唯不需要他会做饭，只要她有需要的时候安杰总在她身边，她专心导演，他就为她解决好其他的事情，而且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高于别人。
他对林唯的喜欢很纯粹，不图她的钱和名，似乎单纯就是喜欢她这个人，而爱也不是他生活中精神上的唯一支柱，都只是组成生命旅程中的一段而已。
林唯喜欢他这样独立的灵魂和精神，让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平等的。
之前的感情总是她站在高位睥睨他们，其实久了挺无趣的。
安杰虽然没有她有钱，但是他的姿态同样高傲，林唯喜欢两人站在顶峰相见的感觉。
这对她来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的感情。
下午他起床到书房的时候，林唯已经在那里了。
安杰靠在门口看她，原以为她回来这边会放松一下，没想到比在香港还忙还累。
“我们出去玩吧。”安杰说。
“可以啊，去哪？”林唯连头都没转到他那边。
“泰国吧，你的护照续过没？”他说。
听起来像是出省玩一下一样。
“哪有时间啊？”林唯下意识说。
“现在不去的话，下次要等什么时候了。”他说。
“我问了审计那边，确实要三天，我们就去玩三天呗。”他说：“这些合同我们回来再审，来得及。”
林唯皱皱眉，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转了转眼球。
“行。”
安杰都没想到她会答应。
“真的？”安杰问。
立刻掏手机买票，到支付页面卡住了，抬头看林唯说道：“护照号码给我。”
“定商务舱，去玩的钱我出。”林唯说。
安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包养我？”
“不可以吗？”林唯反问。
“当然可以。”他垂头，把机票定了，下午五点出发，现在收东西去机场刚好。
林唯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冲动了，不过很多事情就是要冲动的时候才能完成。
她一直说有空了就去学驾照，就出国玩，但是永远没有空。
等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现在她终于决定不让对方再等。
就这三天，让她再当一次冲动的人。
第108章 第 108 章
到素万那普机场, 他背着来时的背包，林唯只挎了个小包，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你会说泰语？”林唯问。
“不需要。”他说。
“英语就行是吧？”
“对。”
泰国他来过一次, 感觉是中国人比较能接受的旅游地区，因为很多店都可以直接用普通话交流，或者英语夹杂手语就行, 哪怕他今天没来, 林唯自己一个人来也是能应付的。
林唯学的都是哑巴英语，日常没说过，但是安杰说了之后她觉得也不是很难，大家都是地球人，不行还有各种翻译软件可以用。
两人走到楼下去坐车, 她本来要找地陪的，安杰说不用。
他更想和林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玩一次，不想要有其他人, 林唯也依着他。
两人去楼下打车，林唯站在站台边看他：“Andy, 你不会杀我吧？”
安杰失笑，面上严肃起来问她：“怎么会问这个？怎么可能？”
“这种新闻不少。”林唯来了才感觉后怕，安杰知道她的家底, 会不会联合别人下套勒索她？
安杰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反而觉得林唯好可怜，或者说现在的小女孩的生存环境真差, 跟亲密的人出来玩，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有防备心是好的，但是他有点心疼她。
“sorry, 是不是太仓促了？”安杰问。
“就当我多想了吧。”林唯摇摇头。
冲动的劲儿一过，就有了很多忧患。
“Vivi，要是心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去吧？”他认真询问：“或者我们叫地陪？”
林唯摇头。
安杰把自己的护照找出来递给她，林唯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你拿着，我的护照，还有我的银行卡身份证，都给你做保证。”他说，手上拿着他的护照包，林唯的戒指被他戴在手上，而她的手上也戴着手表。
“来点实际的。”林唯其实已经放下心了，仍学着他的语气说出他今天说的话。
他笑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他问。
“钱，先给我一千万，你要是比我有钱的话，我就放心点了。”林唯说。
安杰看着她，说道：“先欠着好不好，之后有了我会给你。”
“男人都爱画大饼。”林唯摇摇头。
安杰无言以对，他现在确实没钱。
见他有些受伤神色，林唯又过意不去，把他的护照包推回去。
“好了不开玩笑了，逗你的，我不要钱。”
要钱的话不会跟他在一起，早就知道他没什么钱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他问。
“不会啊，没有就没有呗，我有就行了，说了这次我全包。”林唯说。
她混迹网络多年，早就知道了哪怕工作了，年轻人也很难存钱，尤其他这种享乐主义，根本没有存钱的意识，没有就没有呗，她自己能赚钱，不需要依附男人。
安杰看起来情绪好些了。
把护照包放回背包里。
“你给你的朋友们发发消息吧，我的护照照片发给你，你发给信过的人存档，把我们的形成也说一说。”他说，低头从手机上发护照照片给她。
林唯收到他的照片，想了想转发给了卢静。
“行，发了。”她说。
安杰没有因为不被信任跳脚，反而因为林唯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松了一口气，这样林唯心里应该就没那么忐忑了。
两人这才真的可以出发，这里没有人认识林唯，她不再是那个网红，也不是公司老板，她就是来度假的旅人。
两人在机器上取票打车，给司机出示了目的地，坐在后排。
曼谷有亚洲最大的商场，林唯跟安杰直接到了商场，林唯就只带了钱跟护照，别的都没带，反正来这里买就行了，没必要拖着一大堆行李过来。
林唯在商场里把必需品买齐了，又去逛衣服。
她来的时候就穿了一件T恤和短裤，看着很清爽干净，也挺得体的。
但是她试的衣服都是吊带和超短裤，颜色鲜艳的吊带衬得她皮肤白皙，只是之前拍戏的时候脸晒黑了，有点色差，整体看起来还是很青春阳光的。
头发也在脑袋顶上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几缕发丝掉在肩头，安杰第一次看她穿得这么青春，锁骨笔直明显，胸口小个小鼓包也很可爱，他移开视线。
“这套可以吗？”林唯问。
不知道泰国是有什么魔力，让她来这里就卸下心里的种种枷锁。
碍于身份和面子，其实她在国内的时候穿衣服都挺正式的，哪怕不正式也都还算端庄，但是心里是想尝试这些小吊带小裙子的。
“很好看。”安杰点头回应。
林唯又去换了几套，他都说好看，林唯就都买了，全部加一起也才六千多泰铢，折合人民币一千多块钱。
但是换来了林唯的好心情，为了搭配衣服，又买了几副同色系的墨镜和几双鞋子，换的一万泰铢就没了。
安杰手上大包小包都是她买的衣服，见她开心，安杰觉得这次旅程算是成功了。越买越开心，那些小饰品几百泰铢的通通拿下。
林唯才发现，已经赚了那么多钱，还是第一次来商场自由购物，都不是些贵的东西，但是正是这些她大学时候最想得到的，给了她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甚至查过了那套房子给的安心。
这也许就是购物思维还没扭转过来，几千万的东西她并不心疼也不会觉得多爽快，反而是这些小东西，以前觉得贵的小东西，买起来才更觉快乐。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安杰也跟着笑。
拿着手机偷偷拍她的照片，被她发现，用手指着他走过来，面上仍带着笑：“狗仔！”
“哈哈哈。”安杰笑，双手举起来像是在投降。
林唯给他也挑了衣服，丢给他。
“你去试试。”带着命令的语气。
“遵命。”安杰接过衣服，去试衣间试衣服。
他身高腿长，脸又长得好看，随便拿一套都觉得像是男明星出街。
林唯挺满意的，就也给他买了衣服。
说包养就包养，绝不含糊。
意犹未尽，但是差不多到点吃饭了，林唯和他就先去酒店办了入住，林唯在房间把衣服洗了烘干就穿上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管他呢，从没穿过也有个开始不是？
她换了一件绿色小吊带和牛仔短裙，脚上一双绿色人字拖，头发也扎着，看着年龄很小。
安杰来接她去吃饭的时候都被她惊艳了一下。
很可爱，耳朵上还有绿色树叶形状的耳挂，她看向安杰，他立刻夸赞：“超美，超好看，绝绝子。”
“都过时了，说点新的。”林唯说。
跟她混之后安杰会玩一些社交软件了，这些就是他学到的。
“老天奶，这么biu特佛的大美女也是被我遇到了。”他继续说。
林唯笑得停不下来，浮夸语调配合表情，她真的忍不住笑。
“你真美。”他用普通话说。
林唯心尖一颤，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小骄傲。
“我知道。”
这样的少女情态，安杰是第一次见，跟她视频里呈现的都不一样。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可爱？
两人去夜市吃妈妈面，拍了好长好长的队，于是先拿了票，边走边逛。
按照小红书上的功课挨家打卡，她习惯性给他拍照。
“手别那么比，你就自然看向菜单，好这张可以了，把勺子拿起来假装要喝汤的样子，下颌往上扬一点，对。”林唯好久没有干这种活了，他也很出片，林唯把拍立得拍出的照片放桌上摊开，每一张都很满意。
“我给你拍。”他说：“但是我不太会拍照，你教我。”
很真挚的样子，林唯点头。
第一次当不伪装的女主，当她自己，有点不习惯了。
但是安杰很喜欢，根据林唯给的角度咔咔咔给她拍照，很快就找到感觉，于是拍立得仿佛变成了他的私有物，而他成了林唯的专职摄影师。
带来的五十张相片纸，还没到妈妈面的那里就已经用完了。
林唯教他构图，教他取景，而他无比认真地倾听。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他侧头看她的时候，林唯没有说话。
她的嘴唇上涂了亮晶晶的唇蜜，泛着草莓蜂蜜一样的色泽。
他甚至能闻到那唇蜜甜丝丝的味道，真想……尝一下。
林唯比他意动，喜欢他这种知礼的性格，不忍破坏。她和他不一样，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性，尝过甜头，现在有了感觉就很想很想。
但是两人连手都没牵过，贸然去做这件事，他不知道会不会反感。
如果他亲下来的话，那今晚就搞定他。
林唯心想，但是安杰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照片。
“这张我很喜欢，送我。”他说。
那张林唯在灯柱下被他偷拍的照片，她笑得很开怀很不顾形象，可是那么真实可爱。
“好。”林唯点头。
他单独抽出这张揣进自己的口袋，其他的都放回了林唯的手提包里。
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尴尬起来，没人说话。
服务员把两人点的妈妈面送过来，其实就是海鲜泡面，看起来挺有食欲，但是两人刚才在外面都要吃饱了。
一人吃了一碗，把海鲜吃掉，这里就算是打卡结束了。
出门的时候，安杰刚想跟林唯说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她牵住。
她的手好小好软，顺着掌心与他十指交握。
安杰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牵着走，漫无目的地走在曼谷街头。
天气潮热，却抵不过他灼热的心。
人群繁杂，他却只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第109章 第 109 章
三天短暂到像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这三天，林唯完全切断了跟工作的联系，只偶尔跟卢静发消息说自己在干什么。
她跟安杰一起度过了快乐且惬意的三天, 他们除了第一天住在曼谷，其余两天都在芭堤雅，住在海滩边, 白天睡到自然醒, 跟安杰一起骑车闲逛，林唯跟安杰说他们俩就像两个街溜子，安杰不懂，但是大概能猜意思。
“多好啊，要是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在这里当街溜子。”对他来说人生快乐就好。
搞笑的是安杰不太会骑小电驴, 常常是林唯载着他在海边沿线吹海风。
两人还一起去看了79秀，去吃海鲜大餐，晚上在酒吧吹着海风喝到微醺。
安杰还陪林唯去烫个了卷发, 很俏皮的弹力卷，扎起来披着都显得俏丽可爱。
三天, 两人的进展还停留在牵手上。
回到公司，林唯才发现这三天似乎把自己的生活截断成了两截，前半段的压力和疲惫被完全洗净, 之前很多事情像是尘封的电影, 她再去回想，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置身其中的感觉, 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
但是旅游回来的戒断反应好严重，看那些网红的数据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回想起在泰兰德的快乐时光, 在这段回忆中，安杰的面目变得很清晰, 清晰到林唯觉得自己经历过的其他男人面容淡去，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回忆起某个男性的时候，只会想到安杰。
生理和心理的悸动让她对安杰产生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审计结果出来了，林唯听着审计们的结论和意见，其实公司的账和合同都没有问题，李丽娟也许有想法，但是仍未付诸实践，林唯不在的这段时间，李丽娟也全心在经营公司，把公司当作自己唯一的事业来发展。
是林唯回来之后，让她产生了警惕感，那种感觉尖锐且强烈，才会让她在林唯面前失态。
林唯回来之后，李丽娟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是想要谈一谈，但是林唯出国了她不知道，联系不上人，心中也焦急了，想了很多种解释，最后还是释然，林唯是个有主见的人，回来怎么处理跟她怎么解释没有关系，她如果认定了要开除她，李丽娟无话可说。
林唯在第五天早上回到公司，李丽娟这次没有迟到，在大家来之前就已经在办公室了，等前台通知她林唯已经到公司之后，她马上去了林唯办公室，不管是死是活，都比缓慢凌迟要好。
在门口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敲门进去。
林唯面上没什么表情，桌上摆放着从公司带走的合同和文件，堆了一桌子。李丽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坐到这个位置，手上不漏点钱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是乙方，但是想要合作的甲方数不胜数，想要合作，除了正规渠道，一些小小的意思和心意也能实现。
她站在林唯办公桌前面，看着林唯。
“李总，坐。”林唯说。
李丽娟坐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林唯面上带上笑意。
“我应该做的，不能辜负你的信任。”她说。
“我知道，回来以后随便看了一下公司的账目，公司被你管理得很好。”林唯说，始终是她的公司，她跟李丽娟都清楚。
公司头部网红都是她的人，但是公司架构是李丽娟做起来的。
李丽娟要夺权不现实，她顶多把公司架构和小网红挖走开新的公司，把公司原有的业务挖一部分到新公司。但是收入绝对不可能有这里这么多，公司的运作同样遵循“二八定律”，大网红虽然少，但是作为头部网红，公司80%的收入从他们身上来，她就算挖走80%的小网红，也在网络里泛不起什么水花，更不用提林唯也是操作网络的好手，她会利用舆论压死李丽娟。
两败俱伤。
她已经把这个问题想得很清楚了。
现在就看林唯的态度，林唯的话语里也划清界限，谢谢她管理，但是公司是她林唯的，这点不会变。
“我看了公司的账，里面的钱挺多的。”上次提走两千万之后，里面又被逐渐填充，现在账上活动资金有四千多万，公司有一百多人，林唯在想怎么奖励大家。
“过两天开个表彰会，我准备给大家发点钱。”林唯说。
“好的。”李丽娟不再有疑问，林唯说，她执行就可以。
这就是林唯给她的机会，李丽娟当然明白林唯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
在这年薪五百万，对比网红来说不算多，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跳到别的公司不会有这么多。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翻篇，但是李丽娟知道回不去了，她跟林唯之间始终是有了间隙，林唯不会再把她当作朋友，只会当作是公司的同事，她的下属。
女人有野心很正常，但是她的能力同样很强，林唯也不想失去李丽娟这个得力干将。
表彰会很朴实，也没有什么表演活动的流程，公司的人在二楼的大厅聚集。
林唯拿着话筒试了试音。
“test，1，2，3，可以听清楚吗？”
小声讨论的众人停下来，场内一片寂静。
“好久不见，公司多了很多新面孔，好多也是第一次见我吧，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唯。”林唯笑着说。
只是这一句，场内响起剧烈的持续的掌声和口哨声。
领导层和网红站在内圈，公司内部人员站在外圈。
林唯身后有一个红布盖起来的推车，她的身边站着财务经理。
“我看了，公司最近收益不错，为了鼓励大家，今天给大家发点小奖励，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更创辉煌。”林唯说。
大家都在想她说的奖励是什么。
林唯把红布掀开，是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有着世界上最迷人的粉色。
“我趁这个机会也认识一下大家。”财务经理把花名册递给林唯。
林唯说：“我点到名字的同事过来领钱，入职满一年的两万，未满一年的一万，实习生五千。”
林唯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奖励，直接给现金，冲击力最大，也是大家最喜欢的奖励，她是普通人出身，当然知道大家最想要的是什么。
大饼大家都不爱吃，也吃够了，就是因为她的公司没有那么多大饼，很多人才选择跳槽到这里来的。
一阵阵欢呼和尖叫。
林唯开始念名字，第一个就是李丽娟。
李丽娟上前领了两万现金，表情复杂。
站在林唯身边的人应该是她李丽娟才对，这就是林唯对她的小小惩戒。她知道公司员工心里肯定对此都有看法，但是现在无法再做什么，她心里不舒服也只能装作开心的样子去接下那两万块。
一个一个名字念出来，林唯也见到了好多好久没见到的人。
高宇神色淡然地接钱。
舒瑞嘻嘻哈哈开心地接钱。
卡蒂姆紧抿着嘴唇，神色不复之前洒脱。
周止一跟宁白羽也来了，周止一那是真喜欢钱，一万块拿到手上掩不住他面上的笑意。宁白羽淡淡说了谢谢。
蔡洁也在这里，她是林唯第一部微电影的女主，现在在这里的小剧场当女主演，账号的收益也还可以，她满怀感激。
林唯对她轻轻颔首。
一百零九个人，公司居然有那么多人了。
光是发钱就发了两百万。
对于网红来说这不算钱，但是对于普通员工来说已经是他们两三个月的工资，大家兴奋极了。
钱发完了，林唯拿着话筒说话。
“这钱只是小小奖励，和大家的年终奖没有关系，到时候该发多少照发，表现好继续加钱，我不想说什么公司是大家的家这种屁话，这只是你们的工作，你们付出了所以得到奖励，这是你们应得的。”
一阵发自内心的掌声持续了两三分钟。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李总在操心公司的运营，可以说没有李总就不会有今天的粒子传媒。”林唯说。
李丽娟诧异地看向林唯。
“所以除了公司的奖励，我个人给李总也准备了一点礼物。”林唯说。
手里亮出两把钥匙和一个大本。
“给李总换了一辆保时捷911，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李总带领大家继续做大做强。”林唯笑。
轰鸣的掌声，大家像是要把这个房子掀翻一样。
保时捷911，选配之后两百多万。李丽娟走上前去接过林唯手里的钥匙和大本。
心中情绪难以言说，看着林唯只说了一句：“谢谢林总，我会继续努力。”
林唯没有看她，转头看向大家，跟大家一起为她鼓掌。
说是她的私人的钱，其实也是走的公账，只是话要这么说才好听。林唯自己的钱基本是不动的，连她自己用的钱都是走的公司报销，更别说这个车子。
表彰会也就这一个目的，给大家奖励，完成之后就散场。
李丽娟没有走，她看向林唯：“这个车我……”
“怎么了？刚才不是说了吗？给你的奖励，觉得便宜了吗？”林唯问。
“不，谢谢。”
“车在地库，你去看看。”林唯说。
李丽娟点头，走出去了。
林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的事情还没结束，公司的新网红没跟她见过面的都排着队在外等着她的会见。
林唯粉丝已经一千万了，这个级别敢停更那么久去追求梦想的也就她林唯。
她根据这几天看各个博主的视频对他们提出专业性要求和建议，对公司这些博主和主播的要求远高于对公司内部的员工，林唯制定了新的考核标准，目的就是刷掉其中的几个，她对那几个人的观感不是很好，但是也愿意给机会。
等她结束都已经到七点多了，虽然只是谈话，但还是累到靠在椅子上刷手机。
门口有人敲门，她坐直身体，看到安杰站在门口，带着她熟悉的笑。
“林总，还没忙完啊，我都要饿死了。”
林唯这才想起来这人还没回香港，她找了本地导游带他出去玩，晚上她会去酒店找他，但他性急，直接就来这里了。
“今天去哪玩了？”她问。
“这么热的天，出去玩回来都晒成人肉干了。”他说，今天都在酒店办公。
“走吧，回家吃饭。”林唯站起来，自然说出回家两个字。
安杰走进来把她的包背上，看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半蹲下身子。
“上来，背你。”他说。
“不好吧？”林唯嘴上说着不好，已经趴在他背上了。
他稍一用力就把她背起来，林唯趴着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都跟你说了不用等我的。”她略带抱怨。
“你不回家你的管家肯定不做饭给我吃的。”他说。
林唯哈哈笑。
“馋了吧？她手艺很好的，人又细心。”林唯说。
“你选的人不都这样。”安杰说。
这几天把她公司的人员资料也都看了一遍，不是她的公司卷，而是大家想进这个公司自动卷到不能再卷了，几个中层都是全球top50的毕业生，那简历拿到其他上市公司也很能打，没想到林唯这里真是卧虎藏龙。
“她们自驱力强，我很荣幸成为她们选择的人。”林唯说。
“是你的理念契合当下大家的想法。”他夸林唯。
“我知道，我很优秀，嘿嘿。”林唯笑，好吧，就是想听他夸自己，爽死了。
“后天回去？”他问。
“差不多，你呢，跟我一起还是？”林唯问。
“都是你的助理了，还不跟你一起，我不得给你订机票。”安杰说。
好啊，现在又成她的助理了。
神神秘秘的，拿不出钱，又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林唯以为他是王茉云的儿子，但是查了，王茉云息影之后定居加拿大，一直是单身没孩子。
林唯猜不透他，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他愿意在她身边就行。
“今天闲着无聊给你做了个小程序。”他说。
“你从搜索框输入这个人的名字，身份证号码，就能自动抓取他在网上的发言，包括他使用过的小号或者已经停用的账号发出的消息。”
林唯震惊抬头。
“不能吧，十年前的都可以抓取？没有信息认证的都可以？”
“嗯，准确率应该在90%。”
林唯看着他，缓缓竖起大拇指。
然后自己先输入了自己的信息，果然，出来了很多她的留言，包括她初中时候注册的微博，给别人的留言都能看到。
好可怕，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她需要的，对她手下的博主做背调太有必要了，有的学历本身就不高，如果被人挖出来有过什么黑历史，尤其是涉及政治男女这方面的，会带害整个公司，现在人力审查太慢，这个程序林唯之前没听说谁家公司有。
“这个程序不可以公开给别人用。”他嘱咐了一句。
“好。”林唯点头。
林唯冲他招招手，他低下头。
林唯的嘴唇在他面颊上蜻蜓点水般掠过。
“奖励。”
第110章 第 110 章
重新回到香港, 这次林唯也问过了杜姐的意见，把她带到了香港照顾两人的起居。
公司的事情她也没有完全抛下，每个月会回去两天查账和合同, 其余时间都在香港跑电影后期的事情。
一部电影拍摄结束之后，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一，后期剪辑她和谢导也是全程都在, 虽然不需要他们俩自己去剪辑, 但是每天跟进度也很累，剪辑室里一坐就是一天。
电影剪辑跟短视频剪辑区别很大，短视频要抓眼球，节奏很快，但是电影毕竟有两个多小时, 该快的快，该慢的慢，这个度很难把握, 林唯也一直在学习。
剪辑完了，又到配音配乐, 这期间林唯也认识了香港最出名的电影音乐人之一，好多的经典电影配乐都出自他手，曲风非常江湖。
配音配乐和剪辑都已经完成, 最后定色调, 上字幕。
林唯跟谢导等人在放映室看完了整部电影。
虽然每个画面她都很熟悉，每个步骤都是她亲力亲为, 看到成片出现在大荧幕上的时候，林唯心中还是震撼且感动。
那种情绪好复杂, 过程艰辛但是看到成品会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送审，香港的审核比内地松多了, 尤其他们的定位本身也只是在香港上映，所以还算顺利。
这晚上林唯跟安杰边走边讨论后面的宣发，她的手机响起来了。
是卢静打的，林唯的脚步顿下来，脑子里在想她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安杰见状也安静下来。
“静儿，怎么了？”林唯问。
“没事，在忙吗？”她问。
“这会儿没有，咋啦？”林唯对她的态度和在学校时候没有差别。
“说呀说呀。”旁边两个女生悄悄催促她。
卢静只好说出来：“你后天有时间过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吗？”
毕业典礼？
什么毕业典礼？
她们大学毕业了？
林唯一惊，随后打开手机看自己的日历。
6月22日，后天6月24日，她们大学毕业了……时间过得那么快吗？
林唯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在这里待了一年半，她们都毕业了……
电影还没上映，甚至连宣发都还在设计中。
她心中有些失落，但是还是问安杰：“后天什么安排？”
“不必要出席的聚会。”安杰说，他总是懂林唯的真实想法。
“好，我明天就过来。”林唯说。
那边三个女生兴奋地欢呼了一声，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林唯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安杰问。
“我大学室友，后天毕业，邀请我去参加毕业典礼。”林唯说。
平行时空里，后天也是她的毕业典礼，但是在这里，她只能当个看客。
安杰摸摸她的脑袋，林唯笑了笑。
“你的毕业典礼也快来了，下届金马奖就是你的毕业典礼，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成就，看到你这两年的付出是有收获的。”安杰说道。
林唯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坚定道：“对，下届金马奖就是我的毕业典礼。”
为了这部电影，林唯几乎是放弃了自己的账号运营，很少有千万级的博主能一年不更新，林唯都不知道如果回去重新张罗账号，她的粉丝还剩多少。
但是这一切的付出是有收获的，虽然不是以直接的金钱形式出现，但是林唯在这里成长了很多，也有了一些电影圈的人脉。
如果下届金马奖她获奖，那将比一亿现金更有价值，她将成为最年轻有为的女导演，之后的道路也会顺利很多。
“跟我一起去吧？”林唯说。
“荣幸之至。”安杰说。
两人牵手回家，这一路上的话题从学校到金马奖，再到对未来的期望，但是她说的未来里只有她自己的，从来没有安杰。
她跟安杰其实还处于恋人未满的关系里，林唯还是没有办法进入下一段亲密关系，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也许是这部电影结束，也许是她获奖，总是不是现在，她现在只想把全部精力都给电影。
安杰对此从无怨言，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亲吻。
林唯很会亲，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又或者跟谁在一起的时候琢磨出来的，安杰从来不去想这些，他对她是不是处毫无关心，那都是她的过去。
他在等林唯完全敞开心扉，等她愿意真的跟他在一起。
6月24日早，两人从机场出发，坐上公司的商务车到学校。
林唯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学校了，上一次来还是办退学，当时导员对她也是惋惜又骄傲，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林唯能继续读书，至少拿到大学毕业证，但是她也知道林唯已经赚到了普通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
路上的毕业生们步履匆匆，面上有着毕业的欣喜和对未知未来的担忧。
林唯看着她们，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她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会想象走上另一条路的自己会如何发展。
她跟安杰都带着口罩，凭着记忆把他带到大会堂。
她们学院的毕业典礼还没开始，林唯和安杰找到她们给她留的位置。
三个姑娘都在，卢静转到经济学院，她们的典礼其实不在这里，但是为了见林唯，她决定先在这里等她再过去。
三人看到林唯，发出了少女兴奋快乐的叫声，跑过来抱住林唯。
其实给林唯打电话三人都争了挺久，最后还是决定不管她来不来都给她打个电话。
三人的快乐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毕业的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但是林唯的室友们这样的举动还是被同班的同学们看到，纷纷跑过来跟林唯合照。
大家都知道粒子传媒是她的公司，而这个公司注册资本一亿，员工两百名，在省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是她们新媒体人最想进的公司之一，现在老板本人来了，哪怕不能进她的公司上班，一起拍个照留念一下也好。
于是大家很有礼貌地拍着队等着跟林唯合照。
逐渐演变成了全院好多人都来跟林唯合照，有单独拍的，有集体拍的，林唯把口罩摘下，她很会指导别人拍照，各种超模姿势她都会，但是换到自己拍照的时候，要么就没有动作，要么就是比个耶。
安杰在一边看，只觉得她很可爱。
林唯远比自己想象的火，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出网络，实际上已经成为学院传奇，甚至每个给她上过课的老师都能记起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孩。
林唯的心情好了很多，直到典礼开始，都还有人很多人没跟她拍上。
她跟安杰就坐在家属席看她的室友上去拨穗领毕业证，看院里学生准备的节目。大一到大四的都有，她在观众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很卖力。
高宇现在粉丝四百多万，每天开个红色法拉利来上课，骚得不行，人也很高调，全靠林唯扶持，同时间出道背刺林唯到青松娱乐的宁瞬恒粉丝才一百二十多万，两人高低立见。
所以大家没想成为下一个林唯，因为不太可能，但是成为下一个高宇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这天林唯在看节目间隙，不知道收到多少同院男生的媚眼和勾搭，想加她微信的人排起队来能从会议室到体育场大门口。
高宇宁瞬恒也在，坐在另一个片区，高宇远远看着林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也在这里。
宁瞬恒看着林唯，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当时自己再忍一忍，也许今天拥有的比高宇还多，他清楚记得当时林唯对他是有感觉的，午夜梦回那些画面更清晰。
高宇给林唯发消息：“大姐，真是一眼都不准备看过来啊？”
林唯四处环顾，看到一个扎眼的脑袋，是高宇，白毛，耳朵上打了耳钉，脖子上的纹身更多了，除了之前文的w.，还多了一串英文名，Vivian，也是林唯的名字。
他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对林唯的爱意，他是林唯的所属物。
爱意被点燃之后就没有熄灭过，他也不怕被人知晓，这些都无所谓。
林唯低头给他发消息：“弄完一起吃饭。”
确实好久没有见他，都忘记有这号人物了。
高宇咧嘴笑了笑，看着林唯的消息，忽略她身边那个男人。
早就习惯了，她身边的人换来换去，还是当朋友最好，不会得到也不会失去。
其实那些节目都是千篇一律的，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林唯还是坐在那里两个小时，看完了本也属于她的毕业典礼。
最后一个节目还有几分钟结束的时候，高宇给她发消息：“走”
现在不走的话，一会儿走不掉了。
林唯一行人悄悄从后门离开。
高宇揣着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林总，好久不见。”
林唯给了他一拳，他就跟抖m一样又开心起来。
“好好说话。”林唯说。
“收到，走，请你们吃饭。”他说。
身后除了林唯安杰，还有张雯雯跟李美乐，两人也确定在林唯的公司入职，算起来大家除了是校友外，还是同事。
五人往外走，路过学校图书馆，高宇忽然说：“我们在这拍一张。”
“我来吧。”安杰的普通话也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了，这种场合他愿意当绿叶。
高宇点点头，把手机给他。
张李二人都明白他的想法，张雯雯说：“你俩先拍一张，我们都跟唯唯合照一张。”
安杰一眼就看出来高宇对林唯的想法，但是他也清楚林唯对高宇的想法，所以毫无感觉，举着手机给两人拍了照，又给他们分别拍了照，最后等卢静过来这边拍了一张寝室合照。
四人进学校的时候就拍了一张，现在又拍了一张，时间在两张照片中像是流沙一样滑走，四年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都感慨万千，但是她们不会分别，会继续在林唯的公司里打拼。
这晚上高宇做东，请大家吃饭喝酒唱歌，他已经彻底放弃家族事业，专心当网红，他乖张的性子加上对于男人行为的通透，让他这几年疯狂涨粉，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子。
这一晚上大家都很尽兴，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憧憬，用酒为自己践行，也为自己壮胆。
第二天林唯是被电话叫起来的。
公关部疯狂给她打电话，林唯好久没有这么揪心了，接起电话的时候太阳穴还在跳，听对方说完，立马打开微博和抖音。
热搜第一：“失踪网红林唯重现毕业典礼，手戴价值四千八百万名表。”
什么玩意？
林唯看向枕边手表，男士手表，黑色表带，复杂精妙的表盘。
不是四千八吗？
不是，安杰，这手表不是四千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