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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东看着他的目光认真严肃,并未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徐西临微微抬眼,露出个笑,唇边梨涡显得乖觉温良,却无端让黄东感到一阵恶寒,仿佛虚空之中有更为凌厉的气势紧紧压迫着他,有冷汗悄悄湿润了鬓角。
黄东产生一个念头,假如自己真的掺和陈雾的事情里去,这家伙绝对会翻脸不认人。
会弄死自己吧。
这个疯子。
酒吧内酒酣舞热,干冰机像四周喷射牛奶一般的白雾,绚烂的射灯光线穿过白雾,气氛正热,楼下的人们正在狂欢。
而楼上的空气却冷了下来,仿佛一根越绷越紧的弓弦。
黄东不禁慢慢的往后靠,以依靠卡座的方式来对抗徐西临那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眼。
徐西临:“小东,我和陈雾的事情不是别人能参与进来的。”
徐西临和陈雾的事情就是一座人为隔离的孤岛,这座岛上只有两个人,哪怕只是多一个人,徐西临都会开始发疯。
他起身,理了理手腕的袖口,手机屏幕上的红点不断闪烁,和自己的距离正在逐渐减小。
某个猜测电光火石般划过徐西临的脑海,意识一跳,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神色微松。
再次抬起眼,落在黄东身上的视线时都多了几分真正温和。黄东身上那种仿佛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并未完全消退,但架起的二郎腿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黄东拎着啤酒喝了一口,润了下发干的喉咙,迷幻灯光下,他不解的表情过于明显,为自己的话找补了几句:“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你们结婚太突然了。”
“不突然,我们已经认识二十六年了。”徐西临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视线停留良久,表情微妙的和缓了下来,原本急匆匆的身体姿态也在瞬间舒展,他含笑打断黄东的话。
因此黄东猜测是不是陈雾又回家去了。
徐西临的双眼紧盯着黄东,身上毫不掩饰的爆发一阵极为浓烈的动物狩猎感,那双眼漆黑如墨,隔着镜片露出一点商人的精明。
仿佛随时在算计着别人。
但下一秒,那种精明感消失了,再度出现的是徐西临温润如玉的脸,一切仿佛是黄东的错觉。
“我们认识二十六年了,只不过分开过一段时间,即使如此我还是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陈雾,更懂陈雾真正想要的东西,我们结婚并不突然,一切都刚刚好。”
话音落,徐西临的手指颇有频率的点着手机侧身,在他并未完全遮挡的手机屏幕上,能看见红点和他的距离在慢慢减少。
于是徐西临多了点闲情逸致跟黄东开了个玩笑:“我和陈雾的关系,你可以称之为天作之合。”
最后四个字从他唇齿之间轻轻吐出,他自己漾出个笑,唇边梨涡忽闪。
黄东虽然很想认为徐西临在开玩笑,但他那个眼神明显在认为自己说得好,说得对,自我赞同的摸了下喉结。
即使如此,他的注意力也还有一大半都在自己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上的红点闪烁直接牵挂着徐西临的心,他像是一座暂时平静下来的山,不知何时发作,一旦发作便是山崩地裂。
徐西临干脆伸手捞过桌上啤酒,摇晃两下啤酒,垂下眼,长睫毛完全遮挡住他眼底的情绪。
良久,徐西临才开口:“不是报复。”
迎上黄东疑惑的目光,他松开啤酒,又伸手想要摸桌上的烟盒,直到点燃第二只烟,他吸了口,思忖良久,才谨慎的开口:“是因为陈雾过得不好。”
“我前阵子回了趟北禹,去看陈雾。”徐西临不是在冲着黄东解释,反而有种自言自语的感觉。说到这里,徐西临眉眼之间的阴霾不再遮掩,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阴郁潮湿的状态里。
“我看见陈雾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边吃便当边哭。”
黄东一怔,即使听徐西临这么说,他也完全想不出陈雾那个样子。
而坐着黄东的徐西临跟着笑了,极其嘲讽的没有温度的笑,他说:“你知道的吧,小东,那几年陈雾跟我过得再不好,她从来都没一边吃饭一边哭过。”
在羽翼尚未丰满,急切想要长大脱离四周环境的十七八岁里,陈雾过得不好,但她只会一边吃着寡淡的面条,一边两眼亮晶晶的向徐青鱼说:“我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徐西临深吸一口烟,从他口中吐出的白雾,逐渐扩散,直到蔓延回十一月十八号的夜晚,时间齿轮重回。
十一月十八号,徐西临乘坐飞机回北禹,没有要紧事情,就是突然想要看一眼陈雾,就跟之前一样,站在她家楼下看一眼陈雾房间里点亮的灯光就满足了。
于是徐西临没带任何行李,心血来潮坐一班红眼航班,飞行一个半小时抵达北禹。
落地时是凌晨两点多,徐西临在北禹的时间不是很多,但他对这个地方感到十分熟悉。
在前往陈雾所在的地方时,徐西临才产生一丁点自己是有地方可去的念头。
路上下了点伶仃小雨,深夜高架桥上出租车开的飞快,司机跟他搭话:“这么晚了,小伙子你是回家吗?”
徐西临目光放空了好一阵,在司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才回答:“嗯。”
回家?
徐西临没有什么回家的概念,去哪都是暂时客居的地方,他手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雨水沿着车窗蔓延成一条条雨线,他嘴角温和扬起,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笑了下,说:“行,我拉完你这个单,我也得回家了,媳妇儿催得紧呢。”
说着能看到司机用来导航的手机上又收到几条消息弹窗。
大概就是催促他回家的太太。
人人都要回家,在疲倦难受的时候都想要回家躺着,徐西临也不外如是,他对于家庭没有什么太大的归属感,唯一熟悉的是陈雾所在的地方,
不消多久,徐西临到了陈雾在的小区,保安见了他打了个声招呼:“先生你出差回来了?”
徐西临说:“嗯,麻烦您开个门。”
徐西临在这租了套房子,里头没有任何家具,就一套单人帐篷,搁着点一次性洗漱用品,价格最昂贵的是个望远镜,架在卧室的窗帘后面,一直对准同一个方向。
徐西临自从十八岁被亲生父亲徐荣华认回家,他就听从徐荣华的安排出了国,去德国念金融,他在北禹时间长也不算长,都是些放假的零碎时间,回国次数稀少。
在不能回国的时间里,徐西临雇佣了个私家侦探,长时间的跟踪调查陈雾,陈雾的新生活,她遇到的新朋友,她喜欢上的新爱好,尝试过的新鲜事物——所有有关陈雾的一切,徐西临都迫切的想要知道。
私家侦探总是一个月才寄来一次照片和视频。
直到前段时间回国之后,徐西临开始亲自跟踪陈雾。
以前都要靠私家侦探才能拿到她的照片,现在他能亲眼看见陈雾这个人。
跟照片上相比,陈雾过得不好,非常不好。她努力改变,最终却被生活改变成和以前以及以前自己想要的那种模样完全不同的样子。
人瘦,黑眼圈明显,更重要的是人蔫蔫的,没有以前张牙舞爪,肆意生长的劲儿了。
十七八岁的时候,他们两个站在迷茫的道路上,不知道未来什么样,究竟是比现在好,还是比现在更差劲。
但徐西临记得陈雾眼睛亮晶晶的对自己说,她一定要过好日子。
那双眼让徐西临看的清清楚楚,也记得永久。
以前侦探跟着陈雾从半地下室的地方转向巷子最里面的民居房,照片背景里陈雾总是辗转各个不同的地方。
直到一年半以前,陈雾租了这,而近来徐西临在国内时间久了,来‘看’陈雾的次数就多了,因此徐西临也在她房子周围租了一套。
徐西临脚步平和,熟门熟路的走在小区中,这小区位置在北禹不算好,住的多是租户,但比以前的半地下室,环境好了不少。
他一直走到陈雾所在的楼下,她就住在三楼,三楼没灯,挺奇怪的,因为这一年多以来,陈雾的作息不正,往往夜里灯一亮就是一宿,白天家安静的像是没人。
徐西临也不需要找,沿着小区的鹅卵石小道,又出了小区,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前停下。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是近一年来陈雾去得最多的地方。
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作息不正,连吃饭也敷衍至极,徐西临偷拍的照片里,有很多陈雾拎着便利店的便当或饭团回家的样子。
照片里陈雾懒懒的,脸色苍白走在路灯下,看着永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那时徐西临就在相机背后猜,陈雾今天又遇见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但她过得再不好,也没有眼前这一幕冲击。
徐西临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大树后,黑暗沿着他的身体流动,遮挡了被人发现的可能,唯独他的视线在黑夜之中悄无声息得窥伺着陈雾。
而陈雾独自坐在明亮的便利店中,她正在大口的吃着廉价的便当,可脸上满是泪水,她的视线是空的,不知道落在哪里,脸上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最后掉落在饭里。
陈雾好像没察觉到自己在流眼泪这件事,她大口的吃着便当,表情极其麻木,划过脸颊的眼泪掉在米饭上,最后被陈雾吞吃进肚子里。
她吃饭的动作很着急,有种迫切想要填满自己的身体,但无从下手,所以随意找一些能吃的东西塞进胃里,胃满了,似乎感到空虚的身体也被填满了。
站在树后的徐西临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阴影吞没他的上半身,露出中线锋利笔直的西裤和沾了雨水的皮鞋。
徐西临一手扶着树干,慢慢收拢,心痛难忍到呼吸频率在放慢。
他想不能够再放陈雾一个人生活。
他们都没过上当初说的好日子,徐西临在忍耐每一天的生活,同样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陈雾也在忍耐-
白雾从徐西临口中再一次吐出,烟味有些辛辣,黄东习惯抽着十五块的烟,觉得劲儿大更能解乏,对于不常抽烟的人来说却有些过了。
徐西临呛笑了下,说:“看陈雾那样,我真不知道这几年我们三个有谁好好过了。”
黄东一怔:“这事情陈雾知道吗?”
一问出口黄东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问了个傻瓜问题,他想要是陈雾知道,怎么会愿意跟徐西临结婚。
徐西临在烟灰缸上熄灭了烟,没回答,过了会,他敛眉表情平静道:“陈雾要到了,你去门口接一下。”
“陈雾吗?”黄东视线也跟着落在徐西临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正缓慢的靠近‘夜色’,他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说:“行,就让我专门服务你们夫妻两个,谁让我欠你们两个的。”
黄东还记得小时候陈雾塞给自己的巧克力,那时候家里穷,嘴又欠,他喜欢吃点甜的,尤其是巧克力,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陈雾知道了。
人家向她表白塞得巧克力,她没还给人家,而是拿回来都分给他和徐青鱼,一盒德芙巧克力里有十八块,他那九块一共吃了两个月。
黄东下楼,太长时间没见过陈雾,对陈雾的记忆还停留在年少时那个美丽的少女剪影,刚刚徐西临讲的那个故事里,黄东怎么都代入不了陈雾的脸。
等出了门口,黄东点了支烟,莫名的有点紧张,点了烟之后,他正要把打火机塞回皮衣口袋里,听见身后有人迟疑的问:“黄东?”
闻声,黄东一愣,他咬着烟回头,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路,有人站在‘夜色’对面。
对面女人身材高挑纤弱,穿一件白色大衣,似乎怕冷围着一条红色围巾,脸小小的,很白,脸被围巾遮了一大半,她手里提着个蛋糕,一见到黄东回头就笑了。
漂亮的像是荷花一样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变,他记忆里的陈雾随意地塞给自己巧克力,嘴上说:“喏,听说德芙巧克力里头有虫呢,给你吧。”
看到他撕包装袋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少女又露出一个明媚又淘气的笑说:“逗你的,里头没虫。”
陈雾扭头看了下车,没车,她走过去,稍微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举起手边的蛋糕,对黄东说:“那个祝你开业大吉啊。”
黄东乐了:“陈雾,怎么八年没见,你一点没老啊。”
他乐不可支道:“不会十八岁过生日,你那愿望真许的长生不老啊。”
第18章 ch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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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一路来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八年没见,一点联系都没有的人,突然再见面,陈雾想过可能对方惊呼自己的变化,她再慌乱的解释一番。
但黄东这句话大喇喇的戳破他们八年没见的空白,和徐西临的避而不谈不同,直白的掀开一切反而让陈雾好受很多。
好像总算有个人能够什么都不用顾忌的谈论过去,她那贫穷窘迫却短暂如烟花般美丽的青春。
因此,陈雾偏头笑开了,扭头说话时白雾在围巾中吐露:“黄东,你怎么也一点没变,讲话永远那么有意思。”
马路对面的黄东走过来,他从一个单薄的黄毛长成了个结实的男人,个高腿长,一走过来就接住她手里的蛋糕,看见蛋糕上面的巧克力碎,笑:“没变化好啊,证明我还是帅的一塌糊涂。”
走近了才看见陈雾的脸,围巾挡了大半的脸,她说话时尖尖的下巴忽隐忽现,仍旧漂亮却不如当时明艳。
黄东想起来酒吧里坐着个捧着手机计算陈雾步数的大神,他太阳穴一阵跳动的疼,于是他说:“进去吧,外面真冷。”
他领着陈雾一块进去,中途不少人跟黄东打招呼,陈雾就站的不远不近好奇的看着。
八年不见,他们沿着各自的生命线有着各自的变化,比如现在社交流利的黄东能很明显看出那种成年人的靠谱,让人想不到小时候黄东一头黄毛看漫画还会脸红的样子。
似乎有人问他身后的陈雾是什么人,黄东偏过头看了一眼,笑了说:“我妹妹,人早结婚了。”
说罢,带着陈雾上了楼。
一上楼安静许多,陈雾原本还有些适应不了楼下的音乐以及狂欢,一上楼视线就落在对面的卡座上。
徐西临架着二郎腿,擦得十分干净的皮鞋尖折射一抹头顶不算明亮的灯光,他懒懒依靠卡座,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扣着只盛满冰块的酒杯,没什么表情的脸被随时变化的灯光染上一丝鬼魅。
陈雾神色一怔,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卡座上的徐西临视线没有目的的落在虚空中,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有种难言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估计是下了班直接来的,严谨扣到顶的衬衣让他多了几分矜持的冷淡,让人很想将那件白衬衣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冲动,想要看他脸被欲望染红的那一刻。
同时,陈雾注意到徐西临坐着的那个位置是个全场最佳视角,能够完全俯瞰全场却又不受他人打扰。
陈雾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刚刚进来,甚至上楼。
因为到她站定在这里,徐西临都没有回头。
“陈雾,你喝点什么?”身前黄东微微回头问了句。
“都行。”陈雾被打断脑中胡思乱想,随口道。
直到两人的对话出声,仿佛才吸引了徐西临的注意力,他视线略有茫然的看过来,在陈雾看来他似乎是以为同名的人。
良久徐西临才在变化的各色灯光中看清自己的脸,他神色微松,好像有些不明白陈雾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只停了一两秒,便面带笑意的站起身,大步迎了过来。
“陈雾。”徐西临表情中有不似作伪的惊喜,眼尾弯了下来,语气温柔。
他走近,伸手帮陈雾脱掉身上大衣和围巾,低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陈雾脱着衣服,其实有点尴尬,好像有点说一出做一出的样子,她胡乱的回答道:“突然觉得想来。”
一旁打量观察许久的黄东默默收回震惊的脸,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融合气氛:“当然是为了送蛋糕过来,瞧瞧,多少年不见,陈雾还惦记着我呢。”
黄东举起蛋糕,在晦涩不明的昏暗里,沾满巧克力碎的蛋糕装在透明的盒子里。
徐西临收回视线,了然:“是为了给黄东一个惊喜?”
“不是。”陈雾有些不自在的咬了下嘴唇,表情有点纠结,她心想回去再说,于是下意识的拉住徐西临的手腕,说:“有点口渴了,你点了什么?”
闻言,黄东说:“对了,陈雾你看下要喝点什么?”
他忽然间没头没脑的补了句:“哎,你想不想吃披萨?”
陈雾有点疑惑的看过去,问:“现在酒吧的营业范围这么广泛?还卖吃的吗?”
“只要你想吃,我们酒吧什么都有。”黄东说。
三人在卡座上坐下,陈雾不怎么喝酒,看着酒单上的名字都不太懂,她随意的点了一杯曾经听说过的马天尼,说:“就这个好了。”
蛋糕放在桌上,黄东说:“行,等会啊。”
又有人跟他打招呼,黄东得下去招呼一声,走前嘱咐:“蛋糕等我回来一块吃啊。”
徐西临温柔笑了下:“你先去忙。”
黄东盯着他那个笑容,不适应了好一会,感觉浑身在起鸡皮疙瘩,他看了一眼坐在徐西临身侧的陈雾,陈雾还在低头认真研究酒单上的酒类价格。
随着低头的动作,陈雾刚到肩膀的头发往肩膀前倾落,遮挡了她的视线。
因此陈雾也完全注意不到徐西临完全注视着自己的温柔而恐怖的视线。
两个人靠的很近,陈雾几乎被徐西临半包围在身旁,她仍旧无知无觉。
跟以前一样,陈雾像是被徐青鱼悄悄的用自己的影子覆盖包裹缠绕,他就像是一株无声息的杀人藤,用自己的身体化作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
黄东还是无法适应徐西临伪装后的样子,他喉结用力滚了下,很想直接开口让陈雾看一眼现在的徐西临,还没开口,徐西临就望向他。
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徐西临唇角微扬,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无声的嘘了一下。
黄东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刚巧底下待招呼的朋友催的紧,黄东说了声立马逃似的下去了,楼上就剩他们两个。
中途黄东点的披萨到了,找了半天送上二楼。
披萨热的时候最香,即使不怎么饿,陈雾还是吃了半块才放下,口干,她尝了尝侍应小哥送上来马天尼,调制鸡尾酒入口不算辛辣,陈雾第一口就喝下去大半杯。
徐西临:“这样喝酒会醉的。”
他带了点小,拇指与手指摩挲了下,视线无声息的落在陈雾被酒液润湿的嘴唇上。
徐西临在监控里看见陈雾坐在洗手间里化妆,细致的描绘唇形,用亮晶晶的东西涂在嘴唇上。
她涂得唇膏虽然带有水果香,尝着味道却舌根泛苦。
“还好吧,这个酒喝起来没有那么辣,度数高吗?”陈雾没忍住又喝第二口,整杯下肚,没什么感觉,酒吧音乐声轰响,坐在这里能看见底下狂欢热闹的人群,烟雾缭绕下有人在撒纸片,纸片随着干冰的雾气在整座酒吧内飞舞,人们的脸庞在光线下忽明忽暗。
陈雾凑过去看了眼,她问:“他们在干嘛?”
徐西临不太感兴趣,于是说:“不知道,我没怎么来过酒吧。”
闻言,陈雾回头看他一眼,表情不是很相信,她又转过去,小声嘀咕了句:“我听说留学生们玩的更多呢。”
“可我是在德国留学的。”徐西临也坐了过来,他身上的乌木沉香飘过来,仿佛覆盖在陈雾身上的一层薄纱。
陈雾舔了舔嘴唇,还能尝到点刚刚那杯酒的甜味,她心不在焉的反问:“那又怎么了?”
“德国留学生很难毕业的,我很少有机会出去玩。”徐西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垂下眼眸,他睫毛很长,遮挡眼中情绪,在酒吧五光十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斯文俊秀。
酒吧放出的烟雾淡淡的升了上来,仿佛一场薄雾,将两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模糊起来。
舌尖上还有着刚喝下去的酒的味道,陈雾吞咽了下,侧脸看向徐西临,在虚空中视线交汇时又首先错过去,她问:“徐西临,你点了什么?”
徐西临:“好像叫什么尼格罗尼。”
这样说着,徐西临已经举起酒杯递了过来,主动让陈雾尝一下。
陈雾接过,先是闻了下,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和刚刚那杯马天尼味道不太一样,她没什么经验,像是喝水一样下意识喝了一口。
一口下去就被呛到,她手横在唇边,闷咳了几声。
坐在她身侧的徐西临抬手轻拍她的后背,手掌落下的力度不算重,隔着薄薄一层毛衣能感受到他掌心温度。
缓了好一会,总算是平静下来。
酒吧再度换歌,抒情女声低声吟唱,所有的故事在暗色中悄然发生。
而在酒吧的热度下,陈雾慢慢的感觉浑身闷热,她脸也开始发烫,看着周围的视线都有点打转,陈雾不怎么喝酒,对此,她只是扭头对着徐西临的脸呆呆的说:“我有点热。”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下滑,落在徐西临的嘴唇上,徐西临嘴唇很柔软,别人说这样的嘴巴不会说出伤人的话。
陈雾并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
面前的徐西临笑了下,露出唇边一颗梨涡,陈雾盯着他的梨涡看了会,怀疑徐西临没听见自己说话,她凑近点,对着徐西临的耳朵重复道:“我有点热,想出去吹吹风。”
本来只是想让徐西临听得清楚,陈雾才靠得近的。
但身体仿佛有自己的主张,她贴着徐西临的耳朵才说完话,手臂已经自然而然圈住徐西临的脖子。
陈雾迷迷糊糊的想,她有一点想要亲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她的眼神下滑,落在他抿唇笑时的梨涡上,再抬起,又落在他眼中。
隔着冰冷的镜片,陈雾总感觉自己看不清徐西临,在绚烂迷幻的灯光光线下,他的脸庞也染上了那种光怪陆离的粉蓝色光,像是从一场未完的幻境中走出的剪影。
他就这么耐心安静的任由陈雾贴近自己,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不为陈雾触动,甚至还保持着那个懒懒依靠卡座的姿态,只是架着的二郎腿不知不觉放下,随意的敞开着。
在对视的视线中,陈雾忽然想起来来时徐西临的一句话,即使说话时的徐西临并未展露更多的情绪,嘴上也带着点笑,反而是听的人心里闷闷的。
从刚刚就惦记着辩驳,此刻等不到回家,她揽着徐西临的脖子,将他往前拉,直到距离近到能感受对方的呼吸。
“徐西临,我不是为了给黄东惊喜才来的。”陈雾盯着他,看不出徐西临表情上因为自己的话有任何变化,她皱眉,有些不喜的摘掉了徐西临的眼镜,说话时语气有点呆。
而徐西临安静的看着她,眼底湿润,像是酒吧的雾气侵入他的眼睛,带着一点仿佛哭泣过的潮湿气。
两人安安静静的对视了会,陈雾有些困倦的眨了下眼睛,视线晃了下,随后,陈雾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
她的胳膊因醉酒无力的搭在徐西临的肩膀上,手指触碰到他的发尾,发尾短短的发茬扎着她的指腹,不疼,反而有些痒。
但徐西临嘴唇柔软温热,她尝到一点烟味,烟有些辣,是那种价格便宜的烟。
啄吻声藏在酒吧响起的抒情女声后,有些迷迷糊糊的陈雾仿佛陷入一场闷热黏糊的梦境里。
明明是她在主动,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却一直存在着,醉酒的陈雾直觉性有些害怕,往徐西临的怀里缩了下。
—
等黄东总算招呼完毕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卡座两个人搂在一块亲,亲的黏黏糊糊。
他站在楼梯口,震惊又不太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
能看得出是陈雾主动亲的,她背对着黄东,亲的一步步往前,不知不觉坐在徐西临腿上,而徐西临只是虚虚的扶着她的后背,防止人从自己腿上掉下去。
被人跨坐在膝头的徐西临仿佛是被迫接受一样,但同为偏爱主动的男人,黄东一眼看出徐西临对醉酒后的陈雾一步步的引导,勾着对方靠近往前,直到完全落入圈套再也无法逃跑。
隔着一点距离,黄东忍不住吐槽道:“陈雾啊陈雾,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改掉喝醉就喜欢亲徐青鱼这个毛病?!”
第19章 ch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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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东震惊之余还带有一种果不其然的了然镇定。
毕竟上次撞见这个状况是在陈雾的十八岁生日,黄东还记得三个人本来说着话,他转身点蜡烛的功夫,再回过身,一杯倒的陈雾就已经搂着徐青鱼亲了起来。
关键俩人当时似乎还算是兄妹关系,即使法律和血缘上都没有准确定义兄妹,但当时陈雾的父亲跟徐青鱼的母亲还在交往中,私底下陈雾喊过徐青鱼一声哥。
黄东的震惊仿佛在那天用完了,在陈雾跟徐青鱼这俩人的事情上,再发生点什么,黄东感觉自己再也不会感觉惊讶了。
只是没想到陈雾这个毛病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改!
不过片刻,卡座上徐西临似乎意识到黄东来了,他飞快伸手拉过自己的外套盖在陈雾头顶,同时向黄东的方向摆了下手。
黄东很想翻白眼。
但介于是太久没见的朋友,他转身又下去转了会。
等再过去,陈雾脸红红的坐在一旁啃着半块披萨,她目光放空,很标准的喝多之后的样子,而徐西临俯身再摇骰子,他无目的的摇着,陈雾没一会就被他摇骰子的动作吸引过去。
黄东在两人面前坐下,他不抱希望的看了眼陈雾,目光转向徐西临,说:“内人,爽了?”
闻言,徐西临抬眸看过来,唇角微扬,没回答,但那副表情显而易见的意思。
旁边的陈雾醉的晕乎乎,坐都坐不住,倒在徐西临肩上,她重重打了个哈欠,有点呆的醉酒语气说:“徐青鱼,我困了。”
黄东被她那副样子逗笑,也拿了一块披萨,三两下吃完,说:“再待一会,我送你们回去。”
徐西临侧脸垂首望着陈雾,看她脸红红的,困倦的打着哈欠,没多久额头就抵着自己的肩膀,似乎要止不住的下滑。
他空出的一只手随意的搭在陈雾的腰上,将人往上捞了一下,陈雾喝醉之后仿佛没骨头一般倚靠着他的胳膊,借力直接坐在他膝盖上,她给自己找了个打盹的好姿势。
见状,徐西临也有些无奈:“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黄东还要说些什么,没来得及说出口。
眼见着徐西临弯唇一笑,露出唇边梨涡,酒吧的光线折射在他的眼角处,瞳仁黑却透彻,如同一块吸满光源的宝石一般,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陈雾喝醉酒后很闹人。”
黄东:“帮你叫车,明天记得跟陈雾说她这块蛋糕被我一个人独吞了啊。”
两人的视线都从陈雾身上转移到桌上的蛋糕,黄东笑:“我不信你没猜出来陈雾是为了谁买的蛋糕。”
徐西临没说话,他侧脸用脸颊贴着陈雾额头试探温度,片刻才开口,说:“小东,有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很了解陈雾,但事实上只要陈雾没有主动开口确定结果,那么我们之间的事情永远都是未知的。”
坐在他膝盖上亲昵的用脸颊贴着他脖颈,两人心跳都逐渐沦为一体,即使这样的亲密距离,也并不能让徐西临完全感受到此刻陈雾的心意。
她总是若即若离的存在于自己身边,仿佛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走的一干二净。
而自己在没被她开口确定接受之前,身上的弃犬标记永远不能完全摘除。
闻言,黄东心里一突突,原本还以为两个人结婚是和好的信号,但此刻听徐西临这样一番话,言语之中透露的自嘲与自弃让黄东浑身打了个冷颤。
但他想看清楚点徐西临脸上的表情,在白色的烟雾下,徐西临表情冷静,甚至带了点笑,眉眼与唇角都挂上安静温柔的笑,仿佛只是随意的阐述别人的事情。
不等黄东看太久,徐西临伸手一勾带着陈雾起身,他说:“车到了,我们走了,下次去家里见面吧。”
黄东眼看着徐西临带着陈雾离开,两人背景逐渐融为一体,消失于他的视野之中。
他回头,坐上的蛋糕拆开包装盒,有人切了一小块。
黄东盯了几秒,自己也切了一块,奶油蛋糕甜腻又丝滑,已经二十六的黄东还是喜欢吃这种甜品蛋糕,没忍住一块蛋糕吃的干干净净。
没有再把徐西临刚刚那番话当回事-
徐西临叫了代驾,一上车就开了车内挡板,完全阻隔了代驾师傅的视线,徐西临还是接受不了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视线落在陈雾的身上。
一坐上车,徐西临就松开陈雾,仿佛旁观者,又好像角落的影子,坐在一侧观察窥伺着陈雾的每一个举动。
醉酒后的陈雾安安静静的躺着,两杯烈酒染红她的脸颊,她安稳睡了不到几分钟,自己就爬起来,眼里有着明显的醉意。
陈雾茫然的看着四周,车内没开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隐约的呼吸声,她侧脸,即使看不见,也闻到就落在鼻尖处的乌木沉香气味。
与徐西临结婚不过短短一周,乌木沉香却牢牢的缠绕住她,即使只是闻到这股气味,也代表徐西临一定在她的身边。
陈雾试探性的伸出手摸到了旁边人的衣角。
被酒精侵吞意识,陈雾的动作慢吞吞的,她像个不安的小蜗牛尝试下的伸出自己的触角向黑暗处摸索。
黑暗的虚空中仿佛寄居着某种不知形状的庞然大物,象征某种恐惧与未知,醉的完全没有意识的陈雾指尖胆怯的抖了下,下一秒还是拽紧了对方的衣角。
她慢吞吞的爬过去,跨过扶手,循着气味靠近,她有点记不清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只是心里有个意识在不停的催促她,有个要说出口的话,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陈雾有点懊恼,加上醉酒头痛,她又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寻找让自己心安之处。
直到再次跨坐在对方腿上,陈雾蹭了蹭他的侧颈,徐西临的体温略高,在冬日里是小动物习惯依靠之处。
要说什么来着?
陈雾打了个哈欠,茫茫然的闭上眼睛,心里一直想着这个念头,而身侧的乌木沉香气味清淡,似一层纱完全的覆盖住陈雾的身体。
陈雾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她又在做梦,梦里回到高中,很多的人在准备上课,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迟迟的不想醒过来。
直到一阵白光刺着眼皮,越来越强烈的白光吸引着陈雾的灵魂沉了下来。
她肯定睡了很久,陈雾在醒之前就这么想。
心脏跳的非常轻盈,没有那种沉闷的砰砰声,她伸了个懒腰,听见有脚步声非常轻的靠近,身侧的床垫下陷了些许,熟悉的乌木沉香和清新的漱口水气味一同落了下来。
陈雾睁开眼,徐西临坐在床沿边,垂首望着自己,目光像是早上的晨曦,暖融融的落在身上。
他身体一侧,几乎半斜倚着,将陈雾圈在自己怀中,一只手轻轻碰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手心。
“醒了吗?”徐西临问。
“嗯。”陈雾睡得懵懵的,她声音有点哑:“几点了?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十二点,我刚做好午饭,起来吧?”徐西临的动作亲近里带有几分入侵陈雾亲密距离的潜意识,陈雾刚睡醒只觉得有些近却没来得及产生抗拒心理。
她又闭了闭眼睛,还没说话,听见徐西临声音温柔的开口:“今天周末时间充足,我给你熬了汤,给你补一下身体。”
还没有彻底清醒,徐西临说的每句话在陈雾耳边嗡嗡的,她一句都没听进去,胡乱的嗯了两声。
等徐西临握着她的手,一边说:“指甲有点长了。”,一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指甲剪,要给她剪指甲。
陈雾从被子里冒出头,听着指甲剪咔咔的响,徐西临耐心的修剪,低垂眉眼,神色格外认真。
她不怎么做美甲,原因就是不爱出门,指甲光秃秃的,留长不好看,陈雾就干脆每次都剪的很短,只留一层月牙白。
而徐西临握着她的手,剪完指甲又耐心的给抹护手霜,动作认真的像是每天晚上在家看文件那样。
她盯了好一会,徐西临才感觉到陈雾的视线,转过头,又是一副笑脸,问:“怎么了?陈雾。”
她其实挺想问徐西临做这样的事情不觉得无聊吗,但看他干的很顺手,被伺候的陈雾也没什么理由说了。
陈雾拉长声音打了个哈欠,说:“饿了。”
“那起床吧,我去盛饭。”徐西临将指甲剪放回原处,很高兴的起身,连背影都写满了轻快二字。
直到洗漱完,陈雾从浴室出来,跟在徐西临身后问:“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没说过分的话吧?”
徐西临在盛汤,先用汤匙舀了一勺喂给陈雾,陈雾犹豫几秒,还是凑上去飞快的喝了下去,是鸡汤,汤很鲜甜,一点腥味都没有。
闻言,徐西临略思考片刻,带了点笑意,说:“没有什么过分的话。”
陈雾放下心来,转身去装饭,只听见身后徐西临语气柔软,嗓音带笑道:“你只是说很想睡我。” ?
闻言,陈雾缓缓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徐西临。
两人对视着,徐西临在家没戴眼镜,没有眼镜镜片遮挡之后,他的眼睛眼型凌厉上翘,而眸色漆黑,犹如翻滚万千浓厚欲望,吸引着人往深渊里坠。
但徐西临本人又常含着点笑,眼尾弧度往下落,流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温柔羞涩,身上的围裙也为他添了几分人夫感。
然后厨房内的寂静填满整个空间,连带身处厨房里的人都觉得窒息到不能呼吸。
“你刚刚说什么?”陈雾僵着脸又问了一遍,仿佛刚刚只是因为自己空耳听错了一句话。
徐西临微微笑,用汤勺又搅弄了两下锅里的鸡汤,鲜甜的鸡汤味瞬间挤满了整个厨房,香的让人流口水。
他不动声色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你想睡我。”
徐西临又转过身来看她,眼尾弯着,温柔道:“陈雾,我最近有在学着克制,昨天听你那么说我很开心,但我很努力的克制住了,昨天晚上我什么都没做呢。”
此话一出,陈雾尴尬的想死,硬着头皮迎上徐西临的视线,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这破嘴,馋死你算了!!!
“谢谢你的克制。”陈雾感觉自己生命力全失,说话时毫无力气。
徐西临因为她的这句道谢,脸上绽开一个满足的笑容,轻声道:“不客气。”
毕竟昨晚喝醉的陈雾,很乖。
连给她洗澡都没有反抗。
想到这里,徐西临脸上的笑意更深,真情实感的心满意足从心脏慢慢涌出,直至填满了五脏六腑。
乖孩子。
第20章 ch20
ch20
明明才让人家学着克制,结果喝醉酒就暴露自己也馋别人身子,这件事让陈雾自觉没脸在徐西临面前占据上风,她就只能坐在餐桌前闷头喝汤。
真无语啊,陈雾!!!
陈雾内心无能狂怒,来回翻滚狠狠责骂自己,恨不能回到昨天晚上亲手捂住自己的嘴。
但是时间一去不回头,相比那段记忆已经完全落在徐西临的脑海中,陈雾只能装作感受不到头顶徐西临那略显灼热的专注目光。
她一口怒气从心头起,然后奋力——喝了半锅鸡汤,吃了两个鸡腿,撑得自己摸着自己凸起的胃,在客厅不断的来回散步消失。
身后徐西临忙忙碌碌的收拾家务,连续一周上班的他似乎认为对家庭太过亏欠,任何一件家事都不假手于人。
徐西临:“对了,周末的阿姨暂时不来了。”
陈雾回头:“啊,好。”
很想装出心疼徐西临下了班回家还得干家务活的样子,但一对上徐西临那活力男仆的身影,陈雾的心疼怎么也露不出来,只好略显冷淡的应了一声。
不来好啊,又不用见外人了!
徐西临做家务做得热火朝天,陈雾在一旁散步消食看得很不好意思,所以让徐西临给自己洗了碗水果,她抱着水果去沙发上躺着消食了。
毕竟徐西临要手擦地板了,陈雾自觉不能站在这碍事。
开了电视,家长里短的剧情看起来傻,但让这个家变得热热闹闹的,陈雾吃饱了饭,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一团,她摸出手机,算着日子又该更新视频了。
先上网看看最近两三天的热点,看能否蹭一下流量。
最近在流行帮男友改妆,陈雾连续刷了几个视频,思考片刻觉得还是再拖两天更视频吧。
她转而进了后台,后台评论红点涨的要爆炸,陈雾见状立马点进去,还以为是上个带货视频出问题了。
一点进评论后台,就是无数个艾特。 ?
陈雾随机点进去一个,页面跳转。
迷幻的视频背景音乐立马响起来,打乱了电视剧的节奏,陈雾赶忙降低音量。
手机屏幕上画面五光十色的射灯光线穿过淡淡的白雾,拍摄角度应该在楼下,在牛奶般的雾慢慢散去后露出楼上卡座一角。
画面晃动几分,配合音乐和慢镜头,接吻的男女主像是拍摄电影。
其实看不清整张脸,因为酒吧灯光过于昏暗,只有短暂十几秒里接吻中的男女主侧脸染上忽红或蓝的灯光,显得暧昧不堪。
但拍的人完整的把楼上两人接吻的全程拍下来了。
只看见穿着薄毛衣的女人坐在男人膝头,薄背挺直,蝴蝶骨突出而明晰。她垂眸吻得认真,而男人藏于暗色中,看不清楚脸,只有五光十色的光线偶尔落在他的下颚处。
视频大概拍了两分钟,拍摄的人在问是不是拍电视剧。
这段视频在昨晚深夜短暂的上了短视频网站的热门,点赞足有两万多。
两万多里有三分之一的人艾特了陈雾。
因为陈雾昨天晚上去‘夜色’前化好妆还拍了照发微博,有人隐约觉得像陈雾。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像陈雾。
今天的艾特纷纷是向陈雾确认事实,毕竟看得出来电子闺蜜线下吃的蛮好的。
还有些评论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陈雾点的男模多少钱。
‘看到老婆吃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老婆你放心吧,今天我去工地搬砖赚了三百,我给老婆二百八,剩下二十我买包馒头吃一天。’
‘还敢留二十,全都拿来吧你,我老婆点的这个一看就贵,你多去搬几块砖!’
……
诸如此类的调戏评论数不胜数。
“我艹!”陈雾惊坐起,一口水果噎住自己,咳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徐西临听见声音走过来,眉眼含着担忧,坐在陈雾身旁替她顺着后背。
视线却顺着视频的声音,一同落在陈雾尚未来得及关闭的手机屏幕上。
他一眼看见无数个‘老婆。’徐西临的笑容微僵,顺着陈雾后背的动作却没停下来,等陈雾好多了,徐西临才好像是想要掩饰却不小心暴露出的一点委屈口吻询问:“他们都可以叫你老婆吗?”
“啊?!”刚缓过来一口气的陈雾听见徐西临的话好像又眼前一黑。
徐西临:“没关系,我理解,毕竟这都是你的工作。”
如果真的理解的话,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好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陈雾差点脱口而出,紧急之下,差点脑子短路的陈雾一把抓住徐西临要收走的手,一脸真诚的对他说:“虽然有很多人喊我老婆,但我就你一个老公啊!”
本想是解释一下,但没想到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更像是威胁。
陈雾忍不住闭上了眼,她真的想要逃避今天这个世界,早知道不喝酒了!!!该死的酒吧!该死的黄东!该死的生日蛋糕!
而徐西临微微睁大双眼迷茫到有些失措。
陈雾自己都要被自己气笑了,没忍住笑出声了,不像是气自己,反而像是挑衅徐西临的合法丈夫身份一样。
因此她的笑声一出,徐西临脸上的迷茫表情更甚,几秒后,他敛眉收拾干净脸上神情,用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说:“那我是你唯一的老公对吗?”
语气之委婉,之体贴,之委屈,之小心翼翼,让陈雾都感到心酸了,她握紧徐西临的手,深吸一口气,重新道:“不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
徐西临一抖,陈雾立马加快语速:“是,你就是我唯一的合法老公,结婚证不是还在你手里吗!盖了章的,国家都认可的。”
“她们都是开玩笑的,都是女孩子。”陈雾被他的眼神盯得心虚,加上确实是自己喝醉后干的事情,徐西临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错,清清白白让醉酒的自己占了便宜,偏偏徐西临还谨记自己的话,克制住了自己。
陈雾要给他看自己的粉丝画像。
刚要松开手,却被徐西临反手握住,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让陈雾连挣脱都不行。
徐西临笑:“嗯,我是你唯一且合法的老公。”
下一秒,他抬起眼盯着陈雾:“那我也可以喊你老婆吗?”
陈雾默了片刻,闭着眼睛,一脸羞耻到想挖个洞藏起来的样子,咬牙挤出几个字:“可以。”
跟夏如梦插科打诨的时候,陈雾老跟夏如梦你老公,我老公的说,但真正对上徐西临,老公老婆两个称呼像两座大山牢牢的压在陈雾羞耻线上。
“老婆。”徐西临尝试性的喊了一声,明明语气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陈雾还是感觉非常不自在,她睁开眼,想要跟徐西临说咱俩还是放弃这个称呼吧。
正要开口时,徐西临俯身靠近她,一手扶着她的下巴,温柔的亲了下来。
陈雾刚吃下去的水果香味淡淡弥漫在两人之间,空气中似乎有翻滚着的火星,越来越热,陈雾下意识的想要抓握住些什么,只能紧紧的抓住徐西临的另一只手。
一吻结束,陈雾仿佛从梦里醒了一样,偏头来回深呼吸,而徐西临含笑注视着她,片刻后,才重新抚摸上陈雾的脸颊,拇指落在她发烫的唇上,轻轻按了下。
徐西临:“陈雾,你好可爱。”
不管是被亲的泛起泪花的眼睛,还是只能微微仰头喘气平复呼吸的双唇,所有一切在陈雾的身上都显得过分生动可爱。
比书房里的那些照片更可爱,更令徐西临心动,让他渐渐地无法再继续忍耐。
被满足的徐西临高高兴兴的走了,继续去做家务,把陈雾那些小摆件擦得锃光瓦亮,和他的收藏品放在一块。
陈雾因为刚刚那个吻还在羞耻中回味,一眼看他摆东西的动作,又想提醒他,她那个二十块地摊套圈套中的娃娃跟他那个看起来很贵的古董花瓶应该不能放在一块吧?
犹豫半天,陈雾没开口。
她怕徐西临一高兴又回来亲自己。
然后自己又暴露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为了调整自己的注意力,陈雾强行让自己不再去用余光瞄徐西临,而是全神贯注的放在手机屏幕上。
该怎么回复这条消息啊?
陈雾之前在夏如梦的提醒下就想过自己结婚这件事,她倒没有需要隐婚的地方,但就怕徐西临有需要。
一想到这里,陈雾想起来无数个在网上听的霸总小说,一般都是霸总配女明星,而陈雾只能算个小网红,如果女明星要隐婚的话,网红是不是更应该了?
想半天根本想不明白,眼看舆论发酵越来越出乎自己想象了,陈雾真怕别人真误会徐西临是‘夜色’的男模。
她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徐西临正在洗衣服,站在洗手池前给陈雾洗贴身内衣,陈雾站在门边,非常礼貌的询问了下:“那个徐西临,你现在的公司有隐婚需求吗?”
“什么?”徐西临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看着陈雾的脸。
陈雾无辜的眨了下眼睛。
徐西临冷静的洗完衣服,拧干,动作慢条斯理,拧干衣服时双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显现出来,陈雾的目光停了下,片刻才对上徐西临的脸。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人刚刚还高高兴兴的,现在又忽然冷着脸,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