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了叶圆圆很久的疑惑骤然被解开, 让她一时间很有点唏嘘。她和天道元灵都没想到,答案就是如此简单:
当时,她和鸿都正面对决, 然后两人结伴下线。
而这一场直接影响整个故事主线的对决, 也被本方宇宙道化运转如实的记录下来了。
叶圆圆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化作了可以被道心共鸣召唤出来的金色绒花。
而对鸿都而言,则是那些曾经被他催化出来的、遍布周天的寂灭莲花在枯萎后,留下了一点灰烬。
弄清楚了是什么东西后, 叶圆圆两步踏空上前, 抬手牵动因果, 继续推演天机。
金色的流光,宛如万缕丝绦,从叶圆圆指尖弹出,并开始围绕这粒灰烬细密编织。
而所有人只是沉默地看着叶圆圆施为。
“她……”片刻后,黑熊头领忽然发出了半个音。
所有的视线立刻锁定黑熊头领!
赵二黑开始在裤腿上擦手, 赵四也摸到后腰上的斧头。很明显,这个时候若是黑熊头领想要出手阻止叶圆圆, 这两个人是一定会站到叶圆圆那边的。
而白衣男人和九尾大妖却只是皱眉不语。
还是珍珍直接问出来:
“怎么啦?叶大佬做得有什么不对吗?”
黑熊头领之前出声, 只是下意识地感到紧张,而面对在场之人迅速地紧绷戒备起来,并开始站队, 他才陡然意识到:
这其实是一个信任的问题。
比起之前所有人的束手无策,叶圆圆明显对这种灰烬更了解, 一上手更是展现出了明确地、可以应对这粒灰烬的方法——
那么,就这样任由她来掌控这枚灰烬、掌控接下来的局面, 可以吗?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我也没有说不对。”黑熊头领挠了一下头,嘟哝道。
紧张的氛围瞬间松弛下来。
赵二黑又一边揉肚子, 一边拿了新的肉干开始磨牙。
所有的视线也重新回到叶圆圆身上。
而叶圆圆根本没有注意到下面因她而起的暗流涌动。
事实上,在之前送走那个没素质·小炮灰·罗屠的时候,叶圆圆就从他的记忆里抓出来了一些,从“罗屠”这个角色视角出发,掌握的一些残缺的剧情设定。
当时,叶圆圆看着这些设定七零八乱的,讲的又大部分是剧情外的边边角角。她研究了几次,却完全看不懂说的是什么,于是索性扔一边了。
直到现在,对着这枚灰烬,再结合之前九尾大妖他们对魔国运转和魔道异动的分析、解读,叶圆圆终于感觉好像摸到点门路了。
她拿着从罗屠那里得来的残缺的“设定说明书”,对照着眼前的形势,和原本的主线剧情,开始跟天道元灵指指点点的分析起来——
首先,在罗屠知道的设定中,低阶魔修们对祭坛的认知是:
凡是参与祭坛筑建、协助祭坛捕获祭品、协助献祭,都是在为魔国“立功”。而魔国会根据立功的大小,给予不同的“赏赐”。
这些赏赐从灵材灵宝到各类功法,甚至可以是被召入魔国,接受魔君召见,洗髓易骨,转修魔道等等,不一而足。
其中最高的奖赏,就是被召入魔国时,得到魔君赏识,然后被当面赐下一枚祭坛核心!
然后,就和九尾大妖推测的基本相同:
得到祭坛核心之人,围绕其主持建立一座祭坛,完成献祭,就可以被魔君亲手点为“魔将”,并赐下一门无上魔道功法,且可以在纪元破碎时随魔国飞升进入下一元。
但罗屠知道得更多一些。
他还知道所有的祭坛核心里面,装着的其实都是一枚灰烬!而根据罗屠探知的消息,混沌魔国的高层之间,对这种灰烬的解释是:
这是当年青旋老祖和鸿都对抗时,从青旋老祖身上剥落下来的灰烬。其中就蕴含了一线生机的线索!
所以,混沌魔国宣称自己供奉的是青旋老祖,而魔国的核心高层对此都是深信不疑的。
因为青旋老祖是诸天累积的业孽所化,生来就是为了遮蔽本方宇宙一线生机的。而主持魔国的黑山大魔君,搜集了这些从老祖身上剥落的灰烬,并设计出来了一套,围绕灰烬,进行“献祭”的方法。但实际上整个献祭的过程,是在对这些灰烬内包含的一线生机的流向的线索,进行祭炼解析。完成献祭,就是将解析出来的线索,通过献祭,导回魔国。
而当混沌魔国收集到足够的线索后,黑山魔君就能掌控一线生机的下落。并率领诸天魔将,对抗九大界域大能,将一线生机牢牢握在手中。届时,纪元破碎,魔国飞升,也绝非一句虚言!
当然,这些都是混沌魔国那些高级爪牙们的想法。
而在叶圆圆看来,这灰烬的产生固然和她有点关系,但也就那样了。
至于说这灰烬是从她身上剥落的,那是纯扯!
青旋老祖确实只是一个幌子。
魔国那位魔君就是要借助“青旋老祖”和“一线生机”之间公认的某些传说,让所有高阶魔修相信,他描述中那个魔国举国飞升的光明未来,进而心甘情愿地来为魔国效死。
第362章
混沌魔国的那些高阶魔修会这么好忽悠, 叶圆圆也是没有想到的。
对此,她也只能表示,这些人开心就好吧。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 九尾大妖通过手上非常有限的线索, 就能将魔国的事情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也是有点厉害的。而这也让叶圆圆对她的话更多了一层重视。
原本叶圆圆都打算就这样了,但转念又想到,九尾大妖说她唯一看不穿的点, 是这粒灰烬在整个魔国的运作中, 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而叶圆圆现在捏着这粒灰烬, 虽然麻烦点,但倒是能看看的。
最终,叶圆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挥手拨开重重因果浮尘,沿着自身和这粒灰烬的因果牵连, 一路追根溯源,试图彻底弄清楚这枚灰烬的本相, 看看它在魔国的运转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
随着叶圆圆出手, 袅袅流光从她指尖弹出,金辉灿灿,无数令人望之炫目的玄妙法门, 围绕着那一粒灰烬重重构筑。
——而在其他人看来,叶圆圆这是毫无疑问地, 正在模仿着那三瓣莲花,来为这一粒灰烬构筑一个全新的容器!
这里面可供说道的东西太多了。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在沉默中, 紧张地注视着叶圆圆的举动。
一时间,甚至连赵二黑啃肉干的“咔咔”声都慢下来了。
而片刻之后, 叶圆圆像是突然找到什么诀窍一样,眼睛微微睁大,进而长长的“哦!!”了一声。
“你成功啦?!”珍珍攥着拳头,激动的快跳起来了!
“……什么?”叶圆圆有点迷茫的回头看看珍珍。
珍珍立刻小心的指指叶圆圆手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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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翻涌的金芒。
“哦,是啊。”叶圆圆点点头,“我弄明白了。”
根据她掌握的情况来看:
这枚灰烬,本是当初鸿都激发的一缕寂灭大道无上真意所在。而鸿都下线之后,随着寂灭莲花枯萎,一切真意也应该散去的。
但鸿都陨落时,引发了魔道本源的剧烈振荡。
而值此末世开启、魔道将出之际,一部分魔道本源便借助寂灭大道真意显化,进入了现世!
这些魔道本源,融合到那些枯萎的寂灭莲花中,便化为了一粒粒灰烬,散落在各处。
这枚灰烬的本相,就是被一缕无上寂灭大道真意包裹的魔种!
它之所以游离于现世、难以被寻常法门轻易触动,正是无上寂灭大道真意的妙用所在。而只要破开这一层大道真意,它的魔种本相就会暴露出来。
像这种灰烬魔种,里面蕴含的都是魔道本源所化之物。诸如种种先天魔道功法阵法、魔道先天至宝、先天魔胎、各种纯元魔气……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魔种的出世,实际上是末世之中魔道大兴,进而魔道本源顺应周天大势变化而显化出来的一种自然征象而已。
只是这一回赶巧了,魔道本源的显化,碰上鸿都下线这一档子事,就化成了这种灰烬魔种。
比起叶圆圆以前见过的寻常末世魔种,魔道之人想要得到这灰烬里面蕴含的种种魔道至宝,就必须破开包裹其外的寂灭大道无上真意。
而叶圆圆说自己“弄明白了”,指的是她勘破这粒灰烬的本相后,想明白了混沌魔国的“邪恶”计谋!
混沌魔国那位魔君,大概是发现了这种灰烬魔种,但苦于无法破开其上的无上寂灭大道真意。所以,这人就玩了一手空手套白狼!
他弄出了一套,需要通过大量献祭,来破开无上寂灭大道真意的法门。然后,把这一套包装成“祭坛核心”,当成最高奖励,分发给被他忽悠的小苦劳力们。
等到他手底下充当免费劳力的高阶魔修们,费劲扒拉地建起祭坛,破开寂灭真意,剥出来的魔种就被包装成一枚莲子,奉回魔国。
然后魔国再将从魔种中得到的种种无上秘宝法门,挑点渣渣分发下来。顺带附赠一个“飞升名额”的名头,当成立功奖励。
一整套忽悠体系就这样打通了!
那位魔君,根本就是在用高阶魔修们自己的“劳动成果”来奖励他们;
整个混沌魔国,也完全是建立在对这些高阶魔修的残酷剥削和无情忽悠之上的。
【这是一位搞忽悠的高手啊!】
叶圆圆在心神里,有点心悦诚服地对天道元灵感叹道。
第363章
叶圆圆在这里自顾自的和天道元灵唏嘘感叹。
而所有人看着她一直没动作, 最后还是珍珍等不及了:
“叶大佬,既然你都弄明白了,那,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啊?”
“啊?”
叶圆圆心说, 动啥手啊?这魔种你们又用不着。
但她低头一看,却怎么觉得……所有人好像都在等着他动手的样子??
叶圆圆匝匝嘴,有种又莫名被人抓了壮丁的感觉。
“……好、吧。”
鉴于这一次是她自己主动跳出来的,也不好说是被抓。叶圆圆也只好拖长了声音, 接下了这门麻烦活计。
而且其实叶圆圆心底, 对这个“混沌魔国”也还有一点隐约的疑问。
因为在最后的大结局上, 也有一个“混沌魔国”作为大反派之下的邪道第二大势力,参与到了大结局上最后的战场绞杀中。
她一开始之所以会主动跳出来查看,也是因为想着多条线索多条路。虽然现在,她已经锚准了赵四,不打算通过其他方式去找剧情主线了。
但要是她跟到后面发现赵四实在不行, 那说不定就要转头再来摸混沌魔国这条线的。
但现在,叶圆圆抓着这粒灰烬, 却没有从这上面感受到它和主线剧情有任何联系。
那叶圆圆就闹不懂了, 这些人嘴里的这个“混沌魔国”,到底是不是最后会参与到大结局的那个啊?
之前那个来自混沌魔国的献祭大阵,以及眼前与献祭大阵法门一脉相承的、包裹灰烬的这三片莲瓣, 叶圆圆看着都是有点真东西的。
从这方面看,这个混沌魔国应该也具备了参与大结局上最后角逐的实力了。
但考虑到整个混沌魔国的核心成员, 都是相信那个“青旋老祖”和“一线生机”的谣言的,所以智商应该……都不太行的样子。
而那位所谓大魔君的统治手段, 也就是一整套大忽悠术。
那位大魔君又真能靠着忽悠,把自己一路抬到大结局吗?
还是这中间还有什么其他说法吗?
反正魔国的运作方式, 和灰烬的真正效用,叶圆圆都已经看穿了。而这里面她还唯一没有弄明白的,是这一层寂灭大道无上真意。
要是这里面,真的还有什么会影响剧情走向的隐藏设定,也就只能是在这层无上真意中了。
而混沌魔国那位大魔修的真实意图,如果不仅仅只是忽悠魔修们帮他收集魔种,那也就只能和包裹魔种的这一层无上寂灭大道真意相关。
寂灭大道无上真意,这是一个真正棘手的东西。
但想到既然自己也有这些疑问,那索性她今天就在这儿,把混沌魔国这档子事儿一次性给琢磨个明白,顺道替这些人把魔种解开,也不是不行。
叶圆圆勉强打起精神,松松手腕,牵动天机。
一瞬间,三千大道,在叶圆圆手下翻滚微息。
而随着叶圆圆凝眉一抓——
她手下金芒骤然爆散!
溃解的金光化为一阵流风,沿着山腹剧烈的吹拂!
在场所有人不得不抬手挡住面门。
而整个重铸的界域,都感受到了从界域根基中传来的微微震颤!
不少人惊恐的从四面八方抬头,看向界域中央。却见此时的圣雪山周围,也被扬起了一层薄薄银辉。
仿佛是被刚刚的振荡,激起来了一场笼罩整座山峰的莹雪。
而当在整个界域引发了一场小小骚动的流风终于散开,山腹中所有人都带着一丝强烈的希冀,急切地放下手。
——却见那一枚灰烬,依然静静悬浮在原处,纹丝未动。
而叶圆圆正在那里甩着被震痛的手腕。
待到叶圆圆意识到所有人都在注视她,她也立刻顶着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所有人,伸出一根手指,努力义正辞严的解释:
“话说,能想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得到是另一回事。”
三千大道中,寂灭大道属于叶圆圆最不熟悉的那几条。
叶圆圆一直觉得寂灭大道主打一个藏形匿影、滑不溜手,她是既不常接触到这条大道,也不太喜欢主动去接触这条大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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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经过刚刚的试探,叶圆圆发现以这个化身的境界,要是想靠操纵技巧硬解开这条大道真意,也不是不行,但要花费非常久的时间,和非常多的精力。
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把这具化身都给赔进去。
所以,在稍稍动了动这层真意,试了试深浅后,叶圆圆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果断把之前强打精神的想法抛之脑后,选择了安详躺平:
“我解不动这个。”
她说着,手一摊,对所有人大方承认了一件她早就想公开招认,却总是被人有意忽略的事实:
“我是废物!”
所以,你们就不要指望我来干这种精细活儿啦!!
第364章
面对挺胸直腰、大声宣示的叶圆圆, 在场所有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珍珍原本在叶圆圆直言自己“解不了”困局的时候,还想再给叶大佬打打气,让她再接着试试, 不要轻易言败来着。
但等到后面一句“我是废物”一出来, 珍珍震惊之余,心中立刻升起了满满的愧疚!
她下意识地觉得是自己这些人,把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叶大佬身上,给了人家大佬太大的压力, 才会让叶大佬说出了这种丧气话的!
看着叶大佬好好一个人, 都她给逼成这样了, 珍珍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啊!
“叶大佬!你不要这样说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弱了,只能帮倒忙。”珍珍连忙大声安慰起叶圆圆。
而叶圆圆一边对珍珍含糊点头,一边用眼睛偷瞄其他人的神色。见他们果然都已经不再指望她能继续干活儿了,叶圆圆心底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立刻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她当即美滋滋的一甩手,把烂摊子直接推了出去。自己径直走到珍珍身边, 听着她的温声劝慰。
而赵二黑则在一边“呸”了两下卷到嘴里的沙土, 然后也跟珍珍一样,赶紧跑过来,准备安慰安慰自己落败的小弟。半路上他还顺手抄起两块卷落在地上的肉干, 一边拍拍上面的灰。等临到跟前,他顺手就递了一根给叶圆圆。
这一回, 叶圆圆倒是没有拒绝自己傻小弟的热情“上供”。她接过一根肉干,又顺手递给了珍珍。
而珍珍拿着塞在手里的肉干, 顿了顿。
叶大佬现在一整个神清气爽的,好像不怎么需要她安慰了。珍珍有点茫然的先看看九尾大妖那边, 白衣男人、黑熊头领还有赵四,这几个人又自发围拢聚到了那片灰烬之下,开始接下来的商议对策了。
她再看看身边。
赵二黑已经找了块平地盘坐下来,开始一边啃肉干,一边唾沫横飞地跟叶圆圆吹嘘,他是如何“倾力帮扶”九尾大妖,一路攻坚克难,把这个残余核心挖出来的。
而叶圆圆也跟着他坐下来,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跟着点点头。到了紧张的地方,还会一个劲儿的催问“然后呢?然后呢?”。而到了精彩的地方,她还会发出类似“哇”、“这样也行的吗?”、“呀,这就厉害了啊!”之类的惊叹。
珍珍两边看看,然后“哦!”了一声,终于迟钝地领悟到了什么。
她匝匝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最后选择往叶圆圆身边挤了挤,自觉地加入了这个“我是废物”的闲散人员小圈子。
然后一边啃着叶大佬给她的肉干,一边和叶圆圆一起,开始兴致勃勃的听起赵二黑绘声绘色、不打草稿的吹牛皮来。
时不时的还会送上几声热情的捧哏。
而另一边,九尾大妖他们几个也全都和珍珍一样,将叶圆圆说的“解不动”,理解为了她也拿这粒灰烬毫无办法。
叶圆圆平时虽然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但每到关键时刻,她都还是都很靠谱。但现在她也投子认输了,这也意味着事情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九尾大妖这些人也不得不直面困境。
“其实,”九尾大妖看向四周莹莹发光的圣雪山,“从我们误打误撞,破解混沌魔国的核心法门,将其中一部分化为己用时,就注定要面临对方的全力反扑了。”
而上方,这枚正被所有魔道追索,他们又无法处理的灰烬,最多算是把这个界域再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赵四也盯着那粒灰烬,紧紧皱眉。他又一次摸到插在腰上的斧头,想要再劈一次试试。但经过之前的试探,他其实心里明白,磐石之心的力量,无法触动这粒灰烬。
他再劈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再劈一次,情况只会更遭。】
在九尾大妖的微微挑眉注视下,赵四意识到了这里面真正的问题所在——
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掀翻、逆转、劈开的,都只是包裹在这粒灰烬之外的那个献祭大阵。
而在大阵的中央,这粒灰烬,却从来没有被真正触动过!
现在,献祭大阵已经被彻底逆转,支撑祭坛核心的这三片莲瓣,也被他一斧头劈得破破烂烂了。
如果他再劈一斧头,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这三片莲瓣会被它彻底击碎,而那一粒灰烬依然不会有任何触动。
而就眼下这个情况,他们依靠着残余的三片莲瓣,多少还可以处理一下这粒灰烬。
若是连着三片莲瓣都被劈碎了,那么他们这些人就真的拿这粒灰烬完全没有办法,甚至连移动一下位置都做不到了!
【不能再鲁莽了。】
想通了这些,赵四放开了斧头。
九尾大妖也默默收回了视线,不再准备着要随时出手阻止赵四了。
第365章
但局面并没有随着赵四放弃鲁莽而变得更好。
事实上, 在意识到自己对当前局势的无力的一瞬间,赵四只觉怀里的那块,寄托着赵村人被污染的灵体的令牌, 突然间变得无比沉重。
拉得他的心也跟着一直往下沉。
赵村和其他从祭坛核心中释放出来的灵体上, 被打上的祭品烙印,始终无法消除。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因为祭坛核心还没有被彻底碾灭的缘故。
大家都倾向于相信,只要碎灭掉残余的祭坛核心, 那些祭品烙印应该也会自行消除。
而事情好不容易推进到现在, 祭坛真正的核心, 也已经暴露在所有人眼前了。
但仿佛他们要面对的困难却才刚刚开始。
而那粒所有人都拿它没有办法的小小灰烬,此时静静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是在对在场的所有人,发出无声的讥讽嘲笑。
【如果连叶大佬对这枚灰烬都没有办法……】
赵四默默敛下眉眼。
而此时,黑熊头领问了一个最直接的问题:
“我们想动这粒灰烬, 只能先把它用这三片莲瓣包起来,恢复成一点残余祭坛核心。然后呢?
“恢复之后, 我们又要怎么处理残余的核心呢?”
说着, 黑熊头领先喘了一口恶狠狠的粗气,然后不待其他人说话,自己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我先说一个!我绝不接受把它交给外面那些魔修!”
没有人反对。
而此时九尾大妖开口, 又给所有人送上了一些更加不好的消息:
“问题还在于,这个东西, 还在不停地自我加固。”
九尾大妖直指那三片莲瓣:
“现在它还是残缺的,但要不了多久, 这三片莲瓣会自行补全,并重新形成一个完整的‘祭坛核心’。
“到那个时候, 我也不确定我还有没有能力,再把三片完整的莲瓣剥开,让这粒灰烬再暴露出来。”
这意味着,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处理掉这粒灰烬了。
而继续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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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事情也只会越来越棘手。
因为在场的人,并不会为了避祸,就把这种注定会引发血雨腥风的东西,对魔道双手奉上。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界域中的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而虽然白衣男人借助那个刀疤脸的谣言,清理了一波人心。但所有人都清楚,现在这个重铸的界域里的人心,也远远称不上铁板一块。之前叶圆圆尝试直接上手处理灰烬时,引发的在场几个人之间的暗中分野,就是明证。
所以,这点残余核心,只要处理不掉,就注定将会成为一个扰乱此间人心的祸根。
九尾大妖用眼角余光,微微扫了一边的叶圆圆一眼。
而且,还有一些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讲。
但实际上,要是她没有把这一点残余核心挖出来,那么这残余的祭坛核心,在这个重铸界域的根基压制下,是不能够完成自我补全的。
而与此相对应的代价就是,界域重铸的逆转没有被彻底完成。曾经填入献祭大阵的牺牲和遗志,没有化为界域基石。那么在漫长的时光冲刷中,这些遗志残痕在不停地引导、充实这个界域的根基的同时,也会逐渐消散。
所有牺牲的人,不会有随着新纪元演化,再度降生归来的机会。
而那个没有彻底完成重铸的新生界域,实际上是成为了这点残余祭坛核心的一重封印。
——这其实就是之前,祭坛刚刚完成重铸时的真实情况了。
而那个时候,所有选择留守祭坛的人,本质上是在无知无觉中,充当着这点残余祭坛核心的守卫。
但叶圆圆却明确地告知了他们,这点残余祭坛核心的存在。并一路在关键时刻出手指点,让形势发展到了眼前的地步。
到这里,他们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九尾大妖当初是在叶圆圆的出手指点下,才抓住了界域根基转化的特殊契机,进入到了太虚与现世的交界。
而她也试过,凭借自己的力量,她连想要再度进入现世边缘都做不到。
至于潜入太虚与现世的交界,把这一点残余核心按照原来的方法,封印到界域根基之下,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九尾大妖早在心里,把局势反复盘算过,她也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想通了——
这个界域的未来形势,至此,其实已经被完全堵死了。
第366章
九尾大妖是不会将祭坛核心交予魔道的, 而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个界域的人,主动把它交出去。
因为抛开她自己和魔道之人的恩怨纠葛不谈,就单论赵二黑之前说的话, 那一句——
如果一旦那枚无色莲子出世, 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九尾大妖也是信的。
赵二黑这个人身上,应该和混沌魔国之间,存在某种隐秘而微妙的关联。
在破解残余祭坛核心的过程中,九尾大妖可以确认, 那天他那一声提醒, 并不是什么事有凑巧。确实就是赵二黑本人的意志在不经意下, 直接穿破了混沌魔国建立的献祭体系的重重壁障,将她的心神从献祭体系深处震回来的。
虽然这个过程,九尾大妖始终无法让他再重复实现一次。而经过九尾大妖各种试探,她发现赵二黑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
但如此一来,他之前那一次下意识地开口提醒危险, 在九尾大妖这里,就是警铃大作了!
终末已至, 众生各自求活。
九尾大妖并不太在乎本方宇宙怎样才能存亡续绝, 只要这个世界别在她陨落之前覆灭就好。
而混沌魔国如今已然直接叫嚣起了“纪元破碎”,这枚莲子又和混沌魔国最深的秘密相关。
覆巢之下无完卵,就算是出于自保, 九尾大妖也绝不会坐视魔国轻轻松松、功成愿遂!
若是这点残余核心被藏在界域根基之下,留守之人只能和这个界域共存亡, 并没有其他选择。那也就是所有人把心一横,生死由命的事。
这在人心上反而简单。
届时以界域重铸后特殊的根基建构, 再加上残余核心藏而不漏、寻之无踪,这个界域说不定还就真能顶住魔道的种种袭扰, 逐渐发展壮大。
但人心一旦有了选择,就注定不可能安稳。
围绕着要不要交出残余核心,去和魔道之人苟合,界域内部就必然会首先发生一次内讧。
即使他们可以快刀斩乱麻,快速稳住局势。并成功统御人心,让所有人一起跟着选择坚守界域,并借助这个界域根基的特殊之处,让魔道意识到这个界域注定坚不可摧。让魔道看清楚,他们绝不可能重新侵夺这个界域,原地重建祭坛了。
那魔道就会放弃吗?
不会。
如果魔道确认了一个完整的祭坛核心就在这里面,那他们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设法夺走这个“祭坛核心”。
魔修们最多不过就是退让一步,放弃夺取这个位置极佳的隐秘界域,再找个地方重启祭坛就是。
而依靠这点留守下来的人、这点人心支撑的信念和牺牲,真的可以扛住魔道集结起来的、近乎无休无止的一轮轮冲击吗?
更别提,想要夺取祭坛核心的魔修,大概率会选择攻心为上。直接围而不打,只将祭坛核心的“效用”公布,再对这个界域的人各种鼓动、蛊惑。
届时,各种人心算计,立刻就会显形。
在过于巨大且明确的诱惑之下,这个界域最终爆发一场大范围的、无人能弹压的内乱,几乎已经是注定的。
而一旦人心离散,冲击到基于信念凝聚起来的界域根基。
届时,只需一次里应外合、一个内外夹击,这个界域的崩溃也几乎近在眼前了。
九尾大妖抬眼看去,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圣雪山崩塌的那个瞬间。
而那一片无法磨灭的枯萎灰烬,就静静悬浮在所有覆灭的中央。
微不足道,又不动如山。
这个重铸的新生界域还需要时间成长,但末世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而这枚祭坛核心的出现,直接堵死了这个界域在末世的罅隙中,挣扎求生的一切可能。
“所以,这东西没人能弄,也没人敢接受管,还不能就这样放着。”
还是黑熊头领接了话。而他左看看右看看,所有人都板着一脸死相不接茬。
黑熊头领只好也回头看着那粒灰烬,猛喘了个粗气,粗脚愤愤的刨了一下地:
“这个玩意就是一个遗留下来的烫手山芋,就硬砸在我们手里了,是吧!”
说完他就开始对着魔道的各种不做人事骂咧起来,并且开始列举各种可以用来暂时保管、掩藏一枚祭坛核心的地方。
但他一边说,一边又自己列出各种不利原因,否定着自己的处理方案。
而九尾大妖就静静一直的听着没有作声。
她的视线余光一直在看叶圆圆。
事情至此,破局的希望,只在应该和魔国有某种隐秘关联的赵二黑,和她看不穿深浅的叶圆圆身上。
赵二黑身上的隐秘,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各种试探,始终都无法唤起验证,而这个人又是个棒槌。
那其实唯一的破局希望,就只在一个人身上了。
而且,九尾大妖认为,目前的情形,就是叶圆圆一直想要达成的局面。
因为事情本就是一直在按照她的想法推进的。
九尾大妖不相信她会一直无动于衷。
但……
九尾大妖等了许久,叶圆圆还真就一直坐在那里,和那棒槌胡诌乱说的瞎咧咧。
眼见这边所有人都陷入僵局,那边的胡话却吹得越来越火热,九尾大妖逐渐皱紧眉头。
就在黑熊头领排除了所有方案,准备自暴自弃,而九尾大妖在沉默中,已经开始要怀疑自我的时候。
听了许久闲话的叶圆圆,终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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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不会对任何人承认,但在叶圆圆伸着懒腰起身的那一瞬间,她心底也为这个界域的未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而叶圆圆先挥挥手,让她小弟和珍珍接着聊,然后自己伸伸腰揉揉腿,从黑熊头领身后绕过来。先看看那粒灰烬,又伸手指了指,回头问这边的所有人:
“嗯,我就是来问一下。
“这个东西,你们都不打算和它在这里继续磨下去了,也没人想要,是吧?”
第367章
叶圆圆本来都已经放弃了的。
但她一边听小弟吹着牛, 一边挂了个耳朵,却听到这边黑熊头领始终拿不出一个处理灰烬的方法,甚至连一个可以妥善保管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嘴里也是尽把这枚魔种骂成是“破烂玩意儿”、“狗x东西”……之类的, 总之是嫌弃得不能再嫌弃了!
而其他人也都无动于衷, 个个都只想甩手不管的样子。
叶圆圆就又狠狠心动了!
这个灰烬如果被好好利用,那应该是一件足以影响这些人,甚至左右这个界域未来命数的重要物品。
但如果所有人都这么嫌弃它,既不打算接着研究, 也都不想要, 只想快点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扔掉拉倒完事儿。
那……她可以来捡这个破烂啊!
虽然叶圆圆也不想抱着那粒魔种慢慢拆, 但心底对它可能会关联上的主线剧情点,还是有点在意的。
而面对叶圆圆的询问,黑熊头领也是当即就接着骂咧:
“谁还想要这麻烦玩意儿?都巴不得这东西打一开始就没了才好!”
叶圆圆听得心头一喜。
她又看向了赵四。毕竟赵四身上直接指向大结局的天机牵引,依然模糊。她也担心自己乱搞,会影响到赵四的选择, 并在无意中导致他命数偏转,最终错过进入剧情的契机。
但赵四也只是一脸凝重, 然后几乎微不可查的, 对着叶圆圆点了一下头。
叶圆圆在心里偷乐,确定了这事不会影响赵四后,她最后转向了九尾大妖。
因为在叶圆圆看来, 东西是九尾大妖挖出来的,那就是属于她的, 最终的处置也还得经过她亲自许可才行。
而面对叶圆圆来寻求确认,九尾大妖也只是对叶圆圆轻轻点头。
“嘿嘿!”叶圆圆开心的蹦哒了一下, 一边向着九尾大妖走去,一边抬手一抓。天机汇聚, 而叶圆圆手上用力使劲捏了捏,才对着九尾大妖摊开——
九尾大妖看着叶圆圆掌心的凝光甘露,眼底满是疑惑:“……?”
“那,那这个给你。”叶圆圆把手往前伸了伸,另一只手指指那粒灰烬,“你把那个给我吧。”
在叶圆圆看来,那粒魔种虽然所有人都不想要了,而她也尽量把这颗凝光甘露使劲捏大捏圆捏漂亮了,但就这么去换,九尾大妖还是有点亏的。
所以叶圆圆还是有点心虚,说话也有点腼腆,也不好意思强逼着人家换。
至此,所有人都一副“我算是看穿了”的神色。明白了叶圆圆之前说她处理不了,就是装的。
而且稍微一想,她装的还很敷衍啊。
难怪现在看着这么心虚呢。
而白衣男人至此也确定了,叶圆圆之所以来到这个界域、插手他们和罗屠之间的争斗,这个人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拿到这粒灰烬。
而她之所以要演之前那一出,是在用形势强迫他们这些人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好方便她拿捏局面。
确实。
要是没有之前她撒手不管那一折,那黑熊头领现在说不定还要嘀咕一下,逼问一下她索取这枚灰烬的目的之类的。
而现在,至少所有人都愿意承认,比起让一枚完整的祭坛核心落入魔道手中、比起让这东西继续成为下一个祭坛的核心、比起让他们来承担被所有魔道锚准围攻的后果……
直接把东西交给叶圆圆,让她来处理,的确是一个更好的方案。
九尾大妖也承认,虽然她看不穿叶圆圆的路数,但首先这个人不是她的敌人。
而且比起自己,叶圆圆在这个世界上明显有更多在乎的人。
所以,无论叶圆圆想用这粒灰烬来做什么,九尾大妖都不是很在意。
只要叶圆圆不是一个一心只想着让纪元破碎早点到来的疯子,那就行了。
于是,九尾大妖心念一转,随即对叶圆圆微微扬起眉尾,道:
“可以啊。”
第368章
九尾大妖伸出修长的手指, 略略一拨。那枚凝光甘露便从叶圆圆手中微微浮起,随即被她收入芥子空间。
而叶圆圆立刻挥舞双手,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啊。
对面既然收了东西, 那再想后悔就没机会啦!她才不会再答应她换回来呢。
“哈哈, 这东西就是我的啦!”
叶圆圆愉快地大声对所有人宣布。
自然没人反对。
九尾大妖扬着眉梢,略略怀抱起双手,莹润的指尖在自己手臂上轻轻敲打。
连赵二黑和珍珍也都不说话了,只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来。
——所有人都在准备着看叶圆圆接下来要怎么演。
叶圆圆却只是乐哼哼地踏空两步, 再次来到灰烬旁。并且根据之前的那一捏的手感, 抓取天机, 围绕那粒灰烬,构筑起对应的法门。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叶圆圆是在尝试继续收取这枚灰烬。且看她这胸有成竹的高兴样子,明显是早就有了收取这枚灰烬的办法,只是之前一直藏着掖着不肯使出来罢了。
九尾大妖在心里觉得好笑, 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叶圆圆收走这枚灰烬后, 要怎么讽刺她两句。
却见叶圆圆手下微微金芒, 如星河般盘旋,逐渐将那枚灰烬拢住。进而随着叶圆圆微微抬手,那枚灰烬也跟随着笼罩在周围的星河点点, 一起微微上移。
看到这一幕,珍珍一蹦三尺高, 激动的大叫起来:
“哎呀,叶大佬, 原来你能拿动它的啊!”
九尾大妖当即嗤笑一声。
叶圆圆这个人,来到这个界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疑惑其实一直存在在所有人心中。而所有人根据自己的猜测, 对她持有着各自微妙不同的态度。这种态度上的细微分歧,结合叶圆圆这个人的不可捉摸,以及其实力的深不可测,也是导致人心不和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所有人里,就只有珍珍对叶圆圆采取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但也正是基于这一份信任,当所有人都给叶圆圆留了两份薄面,没有当面拆穿她的“拙劣演技”的时候,珍珍却直接就把叶圆圆假装“我没办法,我是废物”的小把戏当面喊破了。
不过,九尾大妖此时也是一派轻松地,抱着“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等着看叶圆圆的笑话,看看她尴尬起来会是什么表情。
但叶圆圆脸皮的厚度确实超出了九尾大妖的想象。
她居然面不改色的“哼哼”两声,就把珍珍的诘问含糊应对过去。
而此时白衣男人也微微凝眉,适时接着珍珍的话,开口问叶圆圆:“那,你打算要将这枚灰烬,带到哪里?”
白衣男人说话就没有珍珍那么直了。他甚至都不敢直接问叶圆圆,她取了这粒灰烬后到底要做什么。
而珍珍刚刚问话的时候,叶圆圆就起手试了试,发觉还差一点意思。她又补了两道法门,这会儿终于得空了。这才回头看着白衣男人,一边问他:
“啊?你刚说什么?”
一边起手,一捏。
她掌下,金芒骤然凝缩为一点。仿佛漫天星河在她手中顷刻坍缩于幽微。
大道本源,似乎荡起一阵微微震颤。
天地万象,仿佛都齐齐一晃,又归位还原。
而那一粒幽幽灰烬,也在这轻轻一荡之间,在星河之力碾压之下,在叶圆圆手心之中——
被、捏、爆、了。
且灰烬爆散的冲击余波,也在叶圆圆编织的天机牵引之下,被引入大道本源中。进而随着那三千一荡,消泯于无形。
而用来承载灰烬的三片莲瓣也失去了依托,顷刻溃化为细碎光点,旋即自散。
眨眼之间,那点残余的祭坛核心,就被叶圆圆收拾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白衣男人:“……”
九尾大妖:“……”
黑熊头领:“……”
赵四:“……”
赵二黑:“……”
珍珍:“……”
一时间,在场的人,八百个心眼子的和没一个心眼子的,都被叶圆圆给弄沉默了。
任这些人心里千般想法万般顾虑,相信也好戒备也罢,却只在叶圆圆那轻轻一握面前,都显得那么多余且可笑。
赵四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拿出那块寄托着赵村人灵体的令牌,手中微
殪崋
颤地低头查看起来。
“……哦,”珍珍第二个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道,“所以说,叶大佬你之前说‘解不了’,不是说你解决不了这件事,而是说,你没办法把祭坛核心给拆解开。
“但如果大家都不想再试着拆了,那你其实是,可以直接把那点残余核心捏爆了事的……”
珍珍一边说,一边匝匝嘴,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慨不已:
“……原来你那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解不了’啊。”
第369章
“对啊!”
叶圆圆侧着一点头, 看着珍珍,一脸“不然呢?你还能以为是什么意思啊?”的表情。
纵然叶圆圆对天机运转理解到位,手上有超强的操作技巧, 但想靠着巧劲儿把包裹灰烬的寂灭大道无上真意单拎出来, 也是非常麻烦的。
就像一捆打了无数活结死结、团成一团乱麻的绳子,叶圆圆想要找到个能上手的头都不容易。至于去慢慢捋顺,抽丝剥茧地解开,更是不知道要弄到什么天荒地老的时候去了。
但要是上来, 直接对着这堆乱麻几刀给它剁了。什么活结死结, 等绳都断成渣渣了, 也就都不存在了。
叶圆圆心说,我干不了精细活儿,难道还干不了这个?
麻烦既然解决不了,不解决不就行了嘛!
反正她唯一关心的,只是现在这些人提到的“混沌魔国”这个势力, 到底是不是剧情里可以通向大结局的势力?而从叶圆圆的所见和这些人的描述中来看,怎么看都应该是的。
但叶圆圆却没有从这枚出自混沌魔国的残余祭坛核心上, 感受到它和主线剧情有任何联系。
当然, 叶圆圆认为这极有可能是包裹其上的那一缕寂灭大道无上真意,遮蔽掉了这个东西的一切天机指向。
但现在,既然所有人都撂挑子不想管这事儿了。而她也不在意, 那缕寂灭大道无上真意背后到底还有没有牵连着什么玄机了。
那就直接把它挥散掉!
排除了那缕真意的干扰,不就能好好验证一下, 这个魔种到底和剧情主线有没有关系了嘛!
但事实证明叶圆圆确实对寂灭大道不太熟,所以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在捏爆那枚魔种的瞬间, 叶圆圆隐约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天机牵引,一闪而逝。
她既不确定这种天机牵引的指向, 甚至片刻后,她都不确定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而她身后,但凡遇到一点小事就能吵吵个不停的天道元灵,这个时候也没有凑上来叽叽叽个不停。叶圆圆就知道,它肯定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但叶圆圆看看自己给这只天道元灵脑门儿上,贴上的“或许有一点用,但不多”的标签。感觉自己也不能指望用这个天道元灵的反应,来佐证自己的判断就是了。
最后叶圆圆只能一边感叹着,人在自己陌生的领域,就是很容易栽跟头啊。一边安慰自己,算了,管他的!反正她也只是想防一手,为了未来如果赵四这条线混不通,未雨绸缪一下,备一手递补的跑路路线。
失手就失手吧。
就目前而言,她还是非常看好赵四的!
想着,叶圆圆转向赵四,看着他身上背着的,虽然模糊但确实是在指向主线大结局的天机牵引,不停宽慰着自己。
而赵四此时却只是低着头,脸色很沉。
赵二黑也凑到了赵四身边,和他小声嘀咕起来。
他们在说关于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赵村人的灵体的事——原本这两个人都是指望着,等到九尾大妖破除了祭坛残余核心后,这些灵体上被打上的祭品烙印就会自行消除的。
现在叶圆圆已经当着所有人把事情彻底解决了,但从这两个人的脸色和嘀咕来看,挽救赵村人灵体的事情,明显进展不顺。
而在场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还在看着叶圆圆。
等叶圆圆转头,对上他们个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啊,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啊!”叶圆圆忽然被他们看得一阵莫名心虚,连忙提高声音,大声强调,“是你们自己先说不要了的啊!我动手前都挨个问过你们了。这个时候你们可不兴找我还东西的。”
说着叶圆圆也挺直腰拉着脸,努力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虚张声势:
“而且找也晚了,东西我都捏爆了,还怎么还你们嘛!”
“……”所有人继续一脸欲言又止。
“我们,倒也不是在说这个。”还是白衣男人开口叹息道。
叶圆圆拉长脸,老不高兴地看着白衣男人。她以为这个人是在抱怨呢。但想到自己用一颗凝光甘露,交换别人魔种的事情,到底是有点不光彩。
于是,叶圆圆又抬手,抓住天机,使劲一捏,团巴团巴,又整出一颗又大又圆的凝光甘露,挥手推到白衣男人身前:
“那,我再补你一颗嘛!你以后可不许再找我讨债了。”
想着,叶圆圆还转头看向黑熊头领,抢在这个人也开始抱怨她之前,主动问道:
“你也要不?”
第370章
所有人的生存危机, 乃至于这个界域的存亡危机,就这样被叶圆圆猝不及防又干净利索地干掉了,黑熊头领这时候还在发愣呢!
见叶圆圆看向他, 黑熊头领也只是有点呆的摇摇头。
而叶圆圆一边问话的时候, 一边都把凝光甘露给抬手捏出来了。但别人不要,叶圆圆自然也不强塞,顺手就把甜水丢自己嘴里磕了。
回头,又见到白衣男人也只是站在原地, 看着身前悬浮的凝光甘露没有动, 眼中神色复杂——
之前叶圆圆说这种灰烬“到处都是”, 却没有解释原因。那白衣男人也就是听听而已。
直到现在,在亲眼看到叶圆圆真的满不在乎地,直接捏爆了那粒灰烬之后。
白衣男人终于相信,这种灰烬,可能真的到处都是了。
且在证实了叶圆圆的语出惊人后,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也让白衣男人感到越发无解起来——
如果连祭坛最后残余下来的这点核心, 也不是叶圆圆所求的, 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又为什么参与到这个祭坛的争夺中来呢?
总不会是路见不平,所以特意前来拔刀相助吧?
那这路上不平的事可多了,一个知道“这种灰烬到处都是”的人, 又怎么会挑中这里来助呢?
“不用想啦!”叶圆圆看到白衣男人一脸凝重,满腹狐疑的样子, 当即对他一拍胸口,“我保证, 是甜的。”
白衣男人顿了顿,才意识到叶圆圆是在说那枚凝光甘露。他几度想要开口解释, 但最终,他只是抬手捏出一个储物法门,语气平稳地对叶圆圆道:
“那我也保证,以后不会再找你讨债了。”
说完便将甘露收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九尾大妖在一边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且越发有点笑得止不住的样子。
最后她抱着肚子一边笑得前仰后合,头上金钗乱晃,一边冲在场所有人一摆手:
“算了,我是真看不懂你们这群人!”
说着,她抬手弹给黑熊头领一枚玉简:
“既然此间事了,那就如此吧。”
言毕,她整个人化为一道赤玄遁光离去。
黑熊头领拿着玉简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这枚玉简里面记载的,是九尾大妖对经手过的所有事物做出的交接。
她这是直接要离开这个界域了!
这下黑熊头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脚下架起黑风追了上去,同时嘴里喷着粗气在后面呼呼的大喊:
“嗐!你等一下!”
白衣男人也没想到九尾大妖这人,居然这样说走就走!惊讶之余,他还是主动接过了接下来的事,问叶圆圆:
“她走了,你们呢?”
“啊……!”珍珍刚刚还在满心欢喜的。
事情解决了。虽然很突然、很莫名,但这总是好事啊!
只是她都还没开心两下呢,怎么一转眼所有人就都要走了?
珍珍瘪瘪嘴,看向叶大佬。
而叶圆圆只是抬手一指赵四,对这两个人道:“我跟他混的。”她语气肯定地边说边点头,“我等着他带我。”
而赵二黑这边看到小弟抬手指过来,也只是挠挠后脑勺,然后有点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四却并没有搭叶圆圆的话。
叶圆圆便先对自己迷茫的傻小弟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急。然后好奇的走到赵四身边,问: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赵四捏着寄托灵体的令牌,抬起头,眼中幽
依譁
深,语气平静的告诉叶圆圆:
“祭品烙印并没有消失,甚至都没有被稍微削弱一点。”
“……哦。”
叶圆圆回忆着刚刚捏碎那枚灰烬的时候,感受到的天机牵引,琢磨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同时也问赵四: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赵四一时沉默,一缕若有若无的心魔暗影,悄然掠过他眼底。
第371章
处理掉残余祭坛核心后, 原本就是个原地散伙、各奔前程的局,但结果却是几方人一个都没走成。
黑熊头领到底还是追上了九尾大妖。
而或许是受了叶圆圆那一番“讨债”言论的启发,黑熊头领也罗列了各种九尾大妖曾经在祭坛主事的时候, 行事上对他们这些合作者的“亏欠”。然后又罗列了一系列明显是借口的由头, 要求九尾大妖留下来“还债”。
而九尾大妖居然也就这样被他拿借口绊住了,一直脱不了身。
同样,从祭坛核心里面被释放出来的灵体,也不只有赵村人的。赵四和赵二黑在里面冲杀的时候, 一路还救出了相当一部分从其他地方被掳来的人祭, 以及被魔修们肆意投入的妖族。
所以赵四和赵二黑也留了下来, 和所有人一起群策群力,尝试解决这些灵体上的祭品烙印的问题。
但他们尝试了许多从外界传闻中获得的方法。也在九尾大妖的指点下,一边从附近获取灵材来温养灵体,一边尝试将带着烙印的灵体,投入附近混沌气息逆冲形成的种种特殊场所洗练。
种种种种, 不一而足。
但所有的尝试都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而叶圆圆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到底还是又被珍珍抓了壮丁。
这段时间里, 但凡修为境界稍微高一点的人手, 全部投入到解决祭品烙印的事情上去了。珍珍就负责起了打理这个界域里面的一切大小事情。
这一天,叶圆圆又跟着珍珍去疏通灵脉。
她一路指指点点的,把需要打通的地方, 给这些人划出来。但现在跟着珍珍干活的这些人都是普通的人,和没什么法力的小妖。他们疏通灵脉也是靠爪子挠、脑壳顶、锄头刨的。其中有很多东西他们解决不了。
叶圆圆只能挨个为这些人答疑解惑, 好不容易给这些人规划出了一整套可行的干活路线。
所有人都开始热火朝天的干起事儿来。
而珍珍一边好叶圆圆分析着整个计划里最难的地方,一边搓搓手, 从工具堆里找到一把锄头。这个时候从后面跑来一个赤脚男孩,差点和转身过来的珍珍一头撞上。
珍珍还没说什么呢, 对方却先着急地嚷嚷起来:
“哎呀,刚刚我有事忘了问叶大佬了!珍老大,叶大佬在哪儿你知道吗?”
“啊?她不就在这——”珍珍奇怪的回头。
她上一秒还在一边埋头找趁手的物什,一边和叶圆圆说着整个灵脉疏通的进度呢。
但这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身边又空空如也了。
再举目一看,身后唯有蓝天白云绿草黑土,叶圆圆却是连人影都跑不见了。
那珍珍能说什么呢?
“叶大佬走了。”珍珍干巴巴地道。
“哎呀!”男孩顿时一阵扼腕痛惜,继而又唏嘘不已,“这溜得真快啊,不愧是大佬。”
“说什么呢。”珍珍哼哼他一句,“叶大佬这是激励我们,让我们不要依赖别人,要多靠自己!”说着,珍珍把手里的锄头强发给他,又道,“你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嘛。”
珍珍和叶圆圆混了这么久,别的不说,嘴巴上忽悠人的功夫还是学了一套的。
“……哦。”这男孩立刻就被珍珍唬住了,顿时理解了叶圆圆的苦心,又为自己面对困难的软弱,和对叶大佬高深品行的误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然后,他抱着锄头跟着珍珍,一边往干活的地点走,一边说起了自己遇到的问题。
而叶圆圆当然是把珍珍这边的事,紧着最小的量办完,上了最短的工,撒腿就跑!
【天下跑路,唯快不破。】
这也是她被上一个小弟带着一群小菜头,在霄花岭这件事上狠狠揩油之后,得出来的跑路心得了。
等到成功脱身后,叶圆圆伸伸懒腰,想起珍珍和她说过的附近几个没人管的地方。从里面挑了个稍微看着顺眼些的风水宝地,找到了一处荒谷崖壁上,裂开的一道罅缝。准备就躲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她进去,左拍拍右摸摸,调整了一下周围的阴风冥气,让自己睡得舒服点。
嘴里叨叨着,也不知道这一次能躲多久清闲。
——珍珍这个人别的不说,抓起壮丁来真的有一手的!
而天道元灵还在那里唧唧唧的拍胸自荐,保证可以帮叶圆圆把风呢。
忽然之间,一人一球,同时感受到了一道明显的天机牵动——某处指向主线大结局的天机,陡然乍起!
叶圆圆当即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也顾不上睡觉了,忙问天道元灵:
【欸!这是出什么事啦?!】
天道元灵也立刻把天际传来的方位标出来,表示:
【就那边,但看着也没出什么事啊。】
一人一球此时也什么都不管了,立刻风风火火的冲过去。却在半道上遇到赵二黑和九尾大妖。
“嘿!”赵二黑主动和叶圆圆招招手。
叶圆圆也只好停下来。
今天早上,附近一个混沌罅隙里刮起了太阴冥风。九尾大妖认为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借助这冥风把那些灵体上的祭品烙印清理一下。
这两个人今天就是一起出去干这事的。
而他们忙了一天也是毫无进展。这个时候回来,就是想看看其他人的进展如何。
而叶圆圆听赵二黑这样一说,也明白过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这些人都在各自分头,尝试用不同的方法破解祭品烙印。而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时碰头,相互了解各方进度,再去调整下一步尝试的方向。
如此一来,那毫无疑问地,今日引发了指向大结局的天机牵引的人,就必然是在前面,正等着和赵二黑、九尾大妖碰头的赵四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赵四明显是距离大结局更进了一步。
这对叶圆圆而言当然是个可喜可贺的好迹象啊!她顿时就不着急了。
第372章
叶圆圆跟着这两个人, 一起到了黑熊头领的领地。
赵四和黑熊头领已经在等着了,不过他们对叶圆圆的到来倒是有点意外。因为之前叶圆圆并没有参与解决祭品烙印这件事。
考虑到叶圆圆解决那枚灰烬的方法,是直接捏、爆、掉。所以这一次叶圆圆表示她也没办法、不参与的时候, 倒也没有人强留她——所有人在心里默认的都是,
依誮
以叶圆圆那难以捉摸的脑回路,保不齐她真能做出把所有被污染的灵体干掉,“没有灵体了,就没有烙印了”这种事的。
而叶圆圆面对赵四和黑熊头领的询问, 也只是表示:
“我今天就是单纯来旁听一下。”
那所有人当然也没有意见。
于是叶圆圆就坐在外围, 一边自己给自己捏凝光甘露嗑着玩, 一边瞅着赵四身上的天机变动。
等这几个人相互说了说各自进展后,发现之前他们想出来尝试破解祭品烙印的所有手段、方向,都已经陷入了死胡同。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赵二黑抓耳挠腮地问。
赵四沉默片刻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告诉所有人:
“我们得走了。”
“啊?”赵二黑茫然了一下, 指指赵四手里寄托了灵体的令牌,“这就……不管啦?”
他还以为赵四准备放弃了。
而赵四摇了一下头, 把令牌展示给赵二黑看。即使用了九尾大妖提供的温养魂魄的方法, 这些灵体依然在不可阻挡、不可逆转的消散。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赵四道。
他其实还在等一个人给他回消息,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行动都必须做出一些改变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摸到祭坛来的时候, 碰到的那几个去投人皇的小妖吗?”
赵二黑还是一脸疑惑。
而叶圆圆听到“人皇”两个字,再次从赵四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眼睛都瞪圆了!整个人字面意义上的怦然心动起来。
而赵四又看赵二黑还没反应过来,便继续提醒道:
“那些小妖说过, 他们神魂上也被打上了祭坛烙印。但是只要投奔人皇——”
“噢噢噢!”
赵二黑叫起来打断了赵四,他想起来了, 那三个被他们绑了送走的小妖是说过:
“‘只要登上方舟,不论之前身上被打上了什么印记,都能被方舟抹掉!’”
赵四点点头。
但黑熊头领闻言立刻皱起眉头,粗噶着声音道:
“那些和人皇方舟相关的消息,都是我们打探出来放出去的。这里面并没有登上人皇方舟,就可以抹掉神魂烙印的说法,只是一些人的讹传而已。”
赵四又点了一下头。他其实也知道小妖们嘴里的消息不一定保真。所以他也拿着相关的消息、和自己的疑问,传讯去询问了白衣男人。
因为在打探外界消息这方面,近来都是白衣男人在经手处理的。只是询问发出去许久,对方却一直迟迟没给他回音。
而眼下,他们既然也把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却全都没用。那么,不论白衣男人怎么说,赵四都决心要前往人皇方舟一行了:
“我听说轩辕人皇广开门路、普度万类众生,乃是仁德厚义之人。
“我想,即使登上人皇方舟不能抹除神魂烙印,也可以请教一下这位人皇,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行,请他为我们指条明路的。”
有些话,赵四没有当众说出来。但在太祖奶奶的故事里,赵村人祖上也曾跟随在上古人皇麾下作战。
而轩辕人皇既然继承了上古人皇传承,铸成了方舟。那他们和这位人皇之间,多少也是有些香火情在。
所以赵四对于他能从轩辕人皇那里得到帮助,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人皇方舟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所在了。”
赵四说着,眼中又闪过些许晦暗。
因为令牌里寄托的赵村人的灵体,还在不停的销解,留给他们的时间有限。
而要是求助轩辕人皇也无法解决问题,甚至连人皇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头绪的话,那他们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村人,或许等不到他们找到办法的那天,就会彻底消散了。
赵四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将令牌攥紧,随即眼中浮起一抹强大的坚毅神色,将一切晦暗覆盖:
“我准备前往方舟,找轩辕人皇求救。”
说完,赵四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叶圆圆。
当时在和那几个小妖打交道的时候,赵四就看出来了:叶大佬那时候就很想直接去投人皇的。
而此时赵四再看过去,却见叶圆圆双手紧紧捂嘴,眼里泪汪汪的正看着他。
赵四旋即一怔,试探地问:“叶大佬,你……不想去投人皇?”
这就是赵四误解了。
叶圆圆捂嘴流泪,纯粹是被感!动!到!了!啊。
原来那乍起的指向大结局的天机牵引,就是因为赵四终于摸到了人皇剧情线的边边了。
而叶圆圆此时正在和天道元灵弹冠相庆,同时试图用眼神向赵四表达:
真好啊!你终于领悟了命运的真谛,不再浪费时间也不再绕路,选择直奔人皇去了啊!!
当一个人遇见了自己的命运,那就是恰如金风缝玉露,胜却人间无数。
随着赵四即将步入剧情正轨,叶圆圆也只觉宛如在茫茫大海上看见了一点微光亮起。
她对自己下线点的寻寻觅觅,终于初现曙光了!
叶圆圆满心的感动缱绻,顿时都化作说不尽的盈盈泪光。
可惜,赵四和她少了点默契,对方没能看懂她的眼神。
于是叶圆圆只能强忍住感动的哽咽,提高声音,饱含深情地对赵四道:
“我怎么会不想去呢?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正确的路数啊!
“轩辕人皇,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轩辕人皇,就是我们人生的明灯!”
叶圆圆说着,激动得简直是在手舞足蹈,用高喊口号一样的声音,激昂宣告:
“我们眼下这一片暗淡的命途,一定都可以在人皇那里,得到最终的救赎的!!!”
第373章
九尾大妖心里对于赵四去寻人皇指教一事不置可否, 但听到赵四将解决问题的最后希望,完全寄托在投奔人皇一事上时,却心中微动。
她本想开口提醒赵四两句的, 但看到叶圆圆的反应, 九尾大妖微抬眉梢。略觉讶异之余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而叶圆圆这么大反应,也不只是九尾大妖一个,其他所有人都觉得挺惊讶的,而且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而赵四诧异之余略一作想, 便也释怀:
看来, 叶大佬是真的从进入祭坛之前, 就一直很想去投奔人皇了。但为了帮助他们,她还是一直停留在这里……
这样想着赵四,顿时心中潜流过一股暖意,眼中又略觉酸楚。
他不是为了达成叶圆圆的心愿,而选择去投人皇的。但此时他也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 他一定要护送叶大佬登上方舟!
等见到了轩辕人皇,不论是攀香火情也好, 还是要用其他什么来交换也罢, 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帮助叶大佬实现所求,帮助她成功投入到人皇麾下。
虽然这样也远远不能报答叶大佬对他们和赵村的一路襄助, 但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叶大佬做的事情了。
而赵二黑此时却有点无精打采的。他看看叶圆圆,看看赵四, 最后挠挠头,嘟囔道:
“这样啊……”
其实赵二黑发自内心里觉得, 想要救出村人,比起去找那个劳什子的人皇, 那明显是去找他大仙更靠谱啊!
但看到赵四一脸决绝的样子,再看看叶圆圆那激动得泪花翻翻的样子……
想到自家小弟那单薄的小身板儿,和她一直以来对人皇方舟的憧憬,赵二黑直觉去投人皇,虽然不一定能解决村人灵体上的问题吧,但十有八九是可以解决一下自家小弟身体虚弱的问题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刻的赵二黑的直觉是对的。
就在赵二黑准备一咬牙一跺脚,为了自家小弟,就先去人皇方舟走这一遭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忽然从所有人身后传来:
“此时去投人皇,也并非是一条坦途。”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是白衣男人擒着一卷玉册,徐徐行来。
“啊?”叶圆圆一看,明明即将步入正轨的事,居然有人跳出来捣乱,当即就不同意了,“你怎么这么说啊?”
白衣男人微微一叹:
“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人皇方舟即将铸成,轩辕人皇也颁示了檄文,宣告天下:方舟铸成之日,他将驾驭方舟,率领万类,一同前往讨伐混沌魔国。”
听到这个消息,叶圆圆歪了歪脑袋,开始思考这新出现的变数,意味着什么:
首先,轩辕人皇是作为和主角同一阵营的盟友,参与到了最后的末世绞杀,并成功杀出了大结局,进入了下一纪元的一方大能。
其次,混沌魔国也是在大结局中,参与了最后绞杀的反派阵营的一大势力。
而如果现在轩辕人皇要去讨伐的那个“混沌魔国”,就是大结局上的那股反派势力的话。
依譁
那是不是说明当前的剧情进度,其实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慢?
而之前天道元灵安慰她时,说过的那些“说不定到时候要是我们运气好,一杀穿这片混沌,就会猛地发现自己已经直抵大结局了呢!”之类的片儿汤话……
兴许就不是片汤话,而是要一语成谶了啊!!
忽然降临的巨大幸福,直将叶圆圆击得晕头转向。
她像某种被踩了尾巴两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并开始缓慢感觉到痛的生物一样,终于迟钝地琢磨出味道来了。
然后再看着白衣男人,叶圆圆眼里简直要冒出金光来。
她现在看这个人,简直跟看到一只专职报喜的祥瑞似的,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第374章
白衣男人是先得知了人皇方面一些不好的动向, 又从赵四的询问中,察觉了他的意图。故而思量再三后,他才没有选择简单地回讯, 而是亲自过来和赵四当面说清。
此时, 白衣男人把自己手里和人皇的相关消息,都整理到了玉册中。他一边说着,将手里玉册一拨。
玉册随即散成数片玉简,分散到各人身前。
所有人接过去, 一边查看由白衣男人汇总过来的相关消息, 一边听他捡着重点为他们分说:
“……魔国内乱已经被黑山魔君平息。但经此一役, 魔国也是元气大伤。
“一些关于这次叛乱的具体消息,也陆续传了出来。大魔君手里掌握的一些事关纪元破碎的秘辛,也在叛乱中被泄露。但这方面的消息很杂乱,真假难辨。
“多方印证之下,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 混沌魔国确实已经做好了迎接纪元破碎的准备。
“而他们敢于直面纪元破碎的倚仗,就供奉在魔国中央那座为了祭祀青旋老祖而起的大祭台中。
“轩辕人皇这个时候发出檄文, 也就是冲着那座大祭台去的。”
白衣男人的话到此为止。
赵四抿抿嘴, 也听懂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轩辕人皇讨伐魔国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夺取魔国为应对纪元破碎准备的法子……据为己用。”
白衣男人点了点头。
这个行为和轩辕人皇曾经在传闻中的那种神通广大、光明磊落的形象, 多少有点落差了。
在场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而白衣男人看到赵四眉峰不展,神色逐渐阴郁, 稍微犹豫之后,还是又提醒了一句:
“而且, 你们此时出发也不一定来得及。混沌之中,许多事情的传播都有滞后。而我得知消息的时候, 人皇麾下连反攻魔国的口号都已经传遍了,颇有些急不可耐。他们此时说不定已经征帆开拔,深入混沌了。”
赵四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赵二黑是个懒得看字的,让他慢慢去看玉简上记载的消息,那是万万办不到的。所以众人翻看的时候,他就快速的把玉简拨了拨。这会儿听到白衣男人这样说,他才又倒回去翻这一节,嘴里还念念叨叨着:
“还有口号?他们喊的啥口号啊?”
口号都很直白,白衣男人倒是记得清楚,开口便把传送最广的一条直接说出来:
“混沌魔国诸天厌,姑射大仙诛首剑。
“助阵大仙越霄壤,方舟驾临神魔殿。
“先荡幽池除黑山,再毁祭台灭青旋。
“会元重启飨天下,人皇成圣封诸仙。”
“……所以,”赵二黑眯着眼睛想了想,“这些人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想把魔国和那青旋大魔头,除之而后快?然后,姑射大仙第一个带头冲了……?人皇这些人现在,是要跟着杀过去,支援大仙的?”
“大约是如此。”白衣男人肯定道。
赵二黑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话说,他一开始为什么要赖着赵四帮他找大仙啊?还不是因为他不认识路,想让赵四带一带嘛。
而现在,轩辕人皇这波人,怎么听着就像是直奔着他大仙去的啊?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他再也不用自己找路,只要搭上轩辕人皇的方舟,一个顺风船就直接杀到他大仙跟前了……? !!!
赵二黑眼睛逐渐瞪大得像铜铃。
像某种被踩了尾巴两分钟之后,才开始缓慢感觉到痛的生物一样。他终于迟钝地琢磨出味道来。
然后,憋了许久,脸都已经深深憋红的赵二黑,终于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惊叹:
“……哇!”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啊?!
而叶圆圆之前对这段口号也是一眼掠过的。现在被白衣男人讲出来,叶圆圆再一细看,好家伙!
真不是她先入为主,穿凿附会啊。
这什么“方舟驾临”、“荡除神魔”、“会元重启”的……怎么看都像是在描述大结局上的那一场终末大决战好吧?!
虽然叶圆圆没有感受到,这里面有明确地指向大结局的天机牵引。但这极有可能是魔国藏于混沌深处,相关的天机被完全遮蔽了的缘故。
反正叶圆圆越看这段口号越觉得有戏。只感觉轩辕人皇和他即将进发的方舟,简直就是直奔着大结局去的!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她只要跟着赵四搭上人皇方舟,一个顺风船就能直接杀到下线点跟前了嘛。
而且看看人家喊出来的口号里,还有提到了要“灭青旋”这种好兆头。这怎么看都是要直接送她下线的样子啊。
叶圆圆激动得快不能呼吸了。
她憋了半晌,最后攥着拳头,含着泪光,也发出了一句由衷惊叹:
“……哇!”
翻译翻译,什么叫刺激啊?!
第375章
叶圆圆和赵二黑不约而同的“哇!”了出来。
然后在其他人的沉默之中, 他们深情地凝望彼此,交换了一个“我小弟果然最懂我!”的感动眼神,对彼此深深点了点头。
再开口, 两人依然异口同声: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找人皇!”
“好耶!我们这就去找人皇吧!”
然后这两个人当场一起手舞足蹈的庆祝起来。既是为自己即将达成目的而开心, 也是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能和自己心心相印、志同道合的小弟,而感动不已。
“……?”
这一幕让白衣男人看得紧紧皱眉。他转向九尾大妖,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示意地问她:
【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人很开心的事情吗?】
九尾大妖微挑眉梢,对白衣男人微一摇头, 用眼神示意他:
【奇怪的不是你, 是那两个。】
“……”白衣男人心中无奈, 有心想劝这两个人两句,但又觉得和这两个人认真讲道理这种事,做了大概也只会显得自己傻。
而果然,叶圆圆和赵二黑彼此快乐的扭动着手臂,一番庆祝之后, 一致认为:
【大局已定。】
赵二黑觉得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把玉简抬手还给白衣男人, 然后对着赵四一点头:
“那你走的时候喊我一声, 我去整点肉干路上吃。”
说着,居然一边招呼着叶圆圆和他一道,一边提步就走。
而叶圆圆也紧随其后, 还了玉简,跟着叮嘱赵四:
“那我也先去找个地方补补觉, 你走的时候也别忘了叫上我哦。”
然后,这两人就愉快的结伴而行, 一边交换着各自知道的可以打猎和可以睡觉的好地方,蹦哒着走了。
不过, 剩下的人目送着他们离开,倒也没有出声喊住。
只是黑熊头领在他们蹦跶的背影消失后,终于呼出一道重重的鼻息,牢骚了一句:
“你说他们没脑子吧,他们好像也啥都会做。但要说他们有脑子吧,又好像真的没有。”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也是他们没有出言挽留的理由。
依譁
“随便他们吧。”身为队友的赵四想得最开,放弃得特别快,语气熟练得让人心疼。
他转头拿着玉简里面的一些消息,向白衣男人问起了细节。
事已至此,白衣男人到底是把心里那句“人皇方舟并不是你们的好去处”给咽了下去,转而细心地为赵四解答。
九尾大妖这边也趁此机会,再次将手上的事情拿出来,准备做个了结。
而被迫和她做交接的黑熊头领哪里不知道,九尾大妖这是又准备要走了的意思。但黑熊头领也只能心不在焉的听她交待,中途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但最后也实在想不出新的借口来了。
眼见着九尾大妖这次这说完话是真的要走了,黑熊头领憋得没法,只能开口喊住白衣男人:
“我说,那什么,你手里面还有事情要她做的没有啊?”
白衣男人看看黑熊头领,又看看九尾大妖,只摇摇头。
黑熊头领闷了闷,在原地吭哧瘪肚的又想了半天。
而九尾大妖见他终于没话了:“既然如此——”
“啊,你!”黑熊头领紧急打断这话,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赵四,“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要她做的啊!”
说完他呼呼的喘着粗气,冲着赵四一个劲儿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九尾大妖听着都快被气笑了:
“你们两个就算了,但他的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当我是菩——”
“是有件事。”
赵四礼貌地打断了九尾大妖的嘲讽,对她先施了一礼,才道:
“我离开村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村子里的人还不知道我做的事,也不知道我和赵二黑在一起。我想给他们传个话。”
因为九尾大妖在处理残余祭坛核心的时候,用传讯法术给所有掌事的人传过信。
赵四后来也打探过,能在混沌之间传递消息的法术并不多,不过九尾大妖用的这种传讯法术却是可以做到的。
赵四一直挺想向她请教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眼看着别人就要走了,再不说就真没机会了。赵四这才赶忙接过话头,将这事提出来。然后他又把自己身上最近从混沌里面搜罗到的、稍微能看得过眼的灵材异宝都罗列了一遍,想要用来作为学习法术的交换。
而九尾大妖看着赵四一脸认真的数着家底,和那黑熊在后面一脸的如释重负,以及白衣男人眼里有些忍笑的神色,也是一时无语。
第376章
赵四见九尾大妖不回答, 又一脸认真地表示,如果这些九尾大妖都不需要的话,他还可以给她卖力气。但凡九尾大妖有什么想要又不方便取的异宝奇珍, 他都可以竭尽所能去帮她取来, 之类的。
眼看着赵四语气越来越卑微,神色越来越沮丧消沉。
九尾大妖最终无奈地对他挥挥手:
“这法门是我杀了一个魔修搜魂得来的,哪有什么不可传人?左右不过一件小事,你要学我教你便是, 婆婆妈妈说这么多作甚。”
赵四顿时喜出望外, 又受宠若惊, 只连连告谢不已。
“行了行了。”九尾大妖神色颇不耐烦,又自己嘀咕道,“真不知道你是真想学,还是你们在几个联手来作弄我呢。”
而就这样,九尾大妖都已经表现得很没耐性了, 黑熊头领还在一边吵嚷她:“人家婆婆妈妈,还不是因为你半天不说话嘛。”
一句话, 又给九尾大妖气个仰倒。
不过虽然九尾大妖在和黑面头领相处的时候, 总显得有点相性不合,说两句就吵。但她教起赵四来还是很尽职尽责、倾囊相授的。
因为这是赵四第一次接触道术法门,按照九尾大妖的说法, 从道法分类上讲,他们赵村人日常打熬自己的方法, 其实是属于炼体一系的。九尾大妖便传了赵四一套吐纳法门,让他先将炼体力量转化为道法灵气, 再以此驱动传讯法门。
这一套下来其实挺难的,赵四有点把握不住。而见到这个情况, 九尾大妖也没说传了功法就走,又多留下来指点了赵四几天。
索性赵四悟性倒也不差。练习了数十日后,他终于可以如愿捏动起这种法门。感觉功夫差不多,赵四也不想再拖了,于是再提前一天吃饱喝足睡好后,赵四来到圣雪山边一座灵气汇聚的山峰顶上。
他先谨慎地捏起一道传讯法门,将自己的位置和即将给赵村发信的打算,传讯告诉了叶圆圆。
很快叶大佬就送来回音,表示她知道了。
这也证明他的法术确实成了!
赵四深深呼一口气,再次抬手掐起法门。一团稀薄的莹光再次在赵四手中缓缓汇聚。而赵四有点艰难地将自己前一天琢磨好的话,仔细捏进去:
【铁花:我和叶大佬在一起。】
【我们救出了被抓走的村人,但他们身上的祭品烙印怎么都去不掉。】
【我们现在准备去找轩辕人皇试试看。】
【等我们把烙印的事情弄好了,大家就一起回村里。你们不要担心。】
这一段有点长,赵四捏完脑门都在冒汗了。索性法门没有自己溃散,赵四咬着牙手中一抓就准备要将传信送出。但临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立马止住动作。
但这一折腾下来,赵四手指都在抽抽了,脸色也开始变得狰狞。
但无论如何,赵四还是挺住了,手掌微微颤抖着,咬紧牙根,往传讯里最后添上了一句:
【还有,我还在路上捡到了赵二傻子,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了。我会带着他的。】
到这里,赵四对这个传讯法术的掌控已经濒临极限了!他都没有时间,再想一下自己还有没有漏说什么,直接手里死命一捏——
稀薄的莹光,在赵四掌中被压成了一个微小的莹白光点。
待赵四再打开手,只见那莹白光点在他掌中忽闪忽灭的……似乎没怎么捏凝实的样子。但到底也还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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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没有彻底熄灭。
随即莹白光点缓缓浮起,顺着山顶的微风,一路歪歪扭扭、忽明忽暗地向远处飘去。数息之后,那光点一个扑闪,便再也不见了。
这样子看的赵四直挠头,心说这是法术成了还是没成啊?
而此时一个略带嗤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及时解答了赵四的疑问:
“可以了。那法门已经汇入三千大道的潜流,你的传讯一定会送达的。”
第377章
闻言赵四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转过头看到来人正是九尾大妖。
之前九尾大妖说赵四已经掌握了法门, 剩下的就是他自己多练练的事儿了,且这几天也没有再过来指导,赵四都以为她已经走了。
现在看到她第一时间过来给他施法把关, 赵四又怎么会还不明白, 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养他,而是一直在他身上放着心思呢。
面对此,赵四郑重的捏拳捶了一下胸口,对九尾大妖躬身行礼:
“谢谢您的教导。”
九尾大妖看着他不伦不类的行礼觉得好笑:“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礼节?”
“是我们村老猎人教的向师父行礼的礼节。”赵四起身道, 看到九尾大妖戏谑的眼神, 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撇开脸。
“我可不是你师父。”九尾大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赵四反而认真起来:“只要认真传授了别人技巧和经验, 那就是为人师者。而当徒弟的人怎么能对师父不恭敬呢?”说着赵四又微微撇开视线,声音小了一点道,“您就不要笑话我了。”
九尾大妖看赵四也不是要粘上她的意思,便也不甚在意地略过了这一节。
而见到她的神色,赵四也有点好奇:“所以你还是准备要走了吗?”
“我什么时候准备不走过?”九尾大妖挑眉。
赵四想说的其实挺多, 但他忍住了,只是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九尾大妖的视线转向圣雪山下一片金色华光莹莹升腾之处, 看了片刻后, 她低语道:
“我听闻,琼州界域附近有位大妖证道,开坛传授了一门通过界域金花招魂聚灵之法。可以借助他人生前激发出的界域金花, 逆转时光,召出逝去之人的残灵, 送去往生转世。我想去试试……”
“这有什么好试的?”叶圆圆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也是收到赵四的传信后过来帮忙看看的。结果一来就听到了九尾大妖在这里说胡话。
——那种金色的绒花,只是被道心共鸣激发出的一种自然征象, 就像春天花开,冬来叶落一样,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想要通过这绒花被激发的那一瞬的因果往上回溯,把早已逝去的人重新捏回来……
叶圆圆感觉就算是她上辈子长得最壮的时候,都干不成的。
这种事,可能只有找个证了因果大道的道祖来,看看能不能在他成就造化、另辟宇宙而去的时候搞一搞吧。
而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半路杀出来一个大妖,张口就说能干这事。这不是明摆着的:
“一听就是假的啊!”
叶圆圆直接就下判断了。
九尾大妖当然也知道这个传闻十有八九是有人在做局,放出来的谣言而已。但如果不相信这个,她又还能相信什么呢?
故而九尾大妖也没有回头看叶圆圆,只是继续看着那片金光摇曳之处,嗤笑一声,答道:“无妨,左右无聊罢了。”
“要是不论去哪里对你而言都只是无聊的话,那为什么又一定要走?”赵四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一句问了出来。
九尾大妖回头瞥了赵四一眼。
照理说这种话,其实是会让九尾大妖觉得有些冒犯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赵四行的那一礼,九尾大妖并没有出言嘲讽回去。反而略作思考后,她抬手指指雪峰下那一片金芒,意图点醒什么似的,语气略带轻挑的问赵四:
“你知道那种的金绒花是怎么来的吗?”
赵四被她忽然转话题问得一愣。
但九尾大妖并不是需要赵四回答:
“曾经,三十三位先圣筑起周天大阵,重立本方宇宙后,诸天也经历过一番繁荣。昆仑派原本是镇压周天大阵的中流砥柱,可惜,其立派嫡传的玉秋仙府一脉,监守自盗,导致周天大阵损毁,本方宇宙一线生机由此流失。以至于量劫再起,才有了如今末世。”
“啊……?”赵四既不知道这些神话传说一样的古早往事,也不明白九尾大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起这些,只能疑惑的问,“这些和那种金色绒花有什么关系吗?”
九尾大妖深深看了赵四一眼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道:
“当时,玉秋仙府监守自盗引发昆仑浩劫,亿万业孽浮荡遮蔽了一线生机的下落。昆仑派却为声名计,对这种足以颠覆周天的变故隐而不发,只在暗中追查一线生机下落。
“最终,亿万业孽凝结为一枚孽果,进而融合了玉秋仙府传承,降世为人。昆仑派便将此人扶为玉秋仙府主位,实则是将其镇压在玉秋仙府,缓慢耗磨,试图从她身上逼索出一线生机的去向线索。
“但这位形同傀儡一样的仙府主人,却在昆仑派严密的镇压之中,逆势而起。携玉秋仙府之力,与当时的昆仑派掌门人鸿都道君,正面相决。”
赵四虽然还是不懂九尾大妖的用意,却也被这段充满曲折的传说故事深深吸引住了:
“那,是谁胜了?”
九尾大妖宛尔一笑:“昆仑派罗网岂是那么容易逃脱的?那位仙府主位,最终和鸿都道君一同陨落了。”
“啊……”赵四有些神往的遥想着当时情景,听到这里便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道君陨落,诸天震动。关于玉秋仙府的背叛和一线生机流失一事,昆仑也再瞒不住了。
“末世之争也就此开启。”
话至此,九尾大妖抬眼看了看身侧两人。
叶圆圆看起来是把她当说书的了,正在一边嗑甘露,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九尾大妖心知她定是听过这些事的,便不再理会她,又看向赵四。
赵四这边,出神之余神色带着慨叹。
见此,九尾大妖勾起嘴角,才悠悠道出一句:
“她叫叶青旋。”
“嗯……?”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赵四猛然回神。
而九尾大妖则是对他再次确认道:
“那位和鸿都道君听到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仙府主人,叫叶青旋。也就是现在被混沌魔国供奉起来的‘青旋老祖’了。”
“!!”
第378章
赵四眼中满是惊愕。
而九尾大妖看到了自己预期中的反应, 低笑起来。继而对着远方纳金融化盛开之处,遥遥一指:
“而那种金绒花,也正是来自这位青旋老祖当日和道君一战时, 在本方宇宙根基之中遗留的痕迹。
“自她陨落之后, 现世中,每当有人与当日一战中的青旋老祖身处类似的境地,且与陨落之际的青旋老祖,产生了相似的道心共鸣时, 就会激发这种金绒花显现。”
这个消息明显超出了赵四的认知, 让他震惊不已!
而九尾大妖也一边说着, 一边兀自摇头:
“有人说,这种金绒花的显现,是本方宇宙已行至终末,流失的一线生机正在逐渐穿透因孽遮蔽。于是一线生机即将重新现世的征兆,借助道心共鸣穿透了青旋老祖残余的痕迹, 化为金绒花开,来向世人昭示一线生机即将应时出世。
“也有人说, 这其实是那位鸿都道君陨落前, 对青旋老祖施下的一种诅咒。青旋老祖将会通过道心映射,夺舍重生。所以鸿都道君对可能牵涉到其人重生转世的所有机缘,施加了咒印, 并用金绒花的显化作为警示。昆仑后人正是在沿着这种金绒花的标记,去追索叶青旋可能转世的位置, 和一线生机的下落线索。”
说到这里,九尾大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不由自主地戏谑一笑,才又继续道:
“甚至还有人说, 其实当日真正出手窃取一线生机的,正是鸿都道君本人。而青旋老祖才是牺牲自己,从鸿都手下庇护住了周天之人。
“这金绒花也只是青旋老祖庇护了周天之后,其救世功绩被铭记在本方宇宙本源根基之中,进而迸发出来的一种自然征象。”
九尾大妖说着摇摇头,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以为意:
“但无论真相如何,有一点是确认的,这种金绒花确实是那位青旋老祖留下的遗迹。而这也就是青旋老祖陨落后,在本方宇宙留下的唯一痕迹了。
“这位老祖出自正统大派的嫡传嫡脉,却又背负着天生孽种的命数,原本注定要被昆仑盘压一世的。她一度凭借着自己的心性天赋,想要逆天改命,也差一点就杀出昆仑、绝地翻盘。”
九尾大妖
铱驊
说着,指尖不由自主的划过自己锁骨肋下。
她也是天生的残缺,几多周折,才得以补全妖骨。却还是连累小妹因此而亡。
而她修补的不过是区区根骨,比起昔日青旋老祖那一路彪悍的逆天改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即使是那位青旋老祖,顽抗了一世,最终又博得了什么呢?
“诸天万界还是被她拖累,开启了末世沦亡。
“而她本人最终也只落得个身躯成泥,宿愿化灰的下场。
“她的过往事迹、她在本方宇宙遗留的残余痕迹,那些四处激发的金绒花,也都只成了所有人从自己的意愿出发,随意去解释的一个传说。
“她也成了一个被人拿来随意利用的、鼓动人心的符号。和她相关的一切,也只会随着末世的纷乱而淹没,随着纪元的终结而消失。”
说着九尾大妖先略略侧头看了叶圆圆一眼,用眼神问她:
【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看的?】
而面对九尾大妖断言她“将会随着纪元结束而消失(自行下线)”,叶圆圆还能说什么呢?虽然知道九尾大妖这个论断肯定是错的,她不自己手动操作一下是肯定下不了线的。但叶圆圆还是很感动,并且用眼神像九尾大妖示意:
【我!谢!你!吉!言!了!】
但九尾大妖却只当叶圆圆是认同了她的说法,于是转过头看向赵四:
“我听说,你曾立誓一定要除掉这位青旋老祖?”
第379章
赵四之前, 只将那个只存在于围攻村子的妖修嘴里,还有这一路的见闻里中的大魔头,当成了一个凭空出现的、纯粹邪恶的存在。
他们村的人、还有那整个祭坛的人之所以遭难涂炭, 都是那个大魔头为了转世重来、祸害人间而号令麾下邪道魔修做出的恶行。
直到听了九尾大妖这一番讲述, 赵四没有一刻犹豫,转头看向叶圆圆。
他知道叶圆圆和青旋老祖是生死仇敌!叶大佬一开始寻到他们村子来,也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击杀青旋老祖的方法。
而此时,见叶大佬眼中清亮, 并没有为九尾大妖的话激起任何波澜, 赵四就明白, 关于青旋老祖这些事迹,叶大佬也是早就知道的。
所以,在两人对视的一瞬,赵四俨然就坚定了立场:
“不论这青旋老祖生平如何,她本人就是引起世间一切动乱的祸根不假!”
这话虽然是在回答九尾大妖, 但更是在叶圆圆面前选边站队。
正所谓,亲亲相隐。
赵四管他青旋老祖是谁呢!
“轩辕人皇檄文也说了, 孽根不除, 诸天不安。”赵四一脸正气坦荡,斩钉截铁,“青旋老祖人人得而诛之!”
说话的同时, 他也用坚决的眼神,向叶大佬猛表忠心:
【叶大佬,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但有时机, 我也定要杀之而后快!”赵四把口号喊得中气十足。
而叶圆圆也收到了他的这份心意,顿时给感动坏了, 吸吸鼻子,瓮着声音对赵四说:
“你说得太对了!叶青旋必须死。”
叶圆圆攥着拳,坚决地强调:
“死彻底。”
这边两个人一番慷慨陈词,誓要携手并进、共谋大事,却只得了九尾大妖在旁“哈”的一声嘲笑。
“你们说的对。”九尾大妖嘴里在说着“对”,实际却对两人嗤笑摇头。叶圆圆的真实想法她看不懂,但赵四的天真她却是一览无余。
“说是人人得而诛之,看似人人冠冕堂皇。但除了你这种天真之辈,我见过的那些追逐青旋老祖之人中,有人膜拜她,有人围猎她。
“有人竭尽所能试图取悦她,有人挖空心思想要逮住活剐了她。”
九尾大妖说着对赵四哼笑一声,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也见过,有个邪修在边缘天域中构筑炼魂台,宣称拘到了青旋老祖的一抹残魂,只要将其炼化,便能知晓一线生机下落。
“这番言论引来无数妖修,在附近为其疯狂屠戮,为那炼魂台抓来万千生魂做祭品。
“我杀了那邪修,夺了他的祭祀,掀开炼魂台,才发现,哪有什么青旋老祖残魂?不过只是那些邪道杀人的一个由头罢了。
“这人只是单纯折磨生魂,欲观万千众魂苦厄为乐。哈哈!”
赵四听得怔了怔。
而九尾大妖说到此处,斜飞入云鬓的眼尾眉梢中,都带着讥讽:
“这诸天万界,无不是在用尽手段,追索着青旋老祖可能遗留下的残迹,寻觅着她可能逃匿的残魂。
“所有人正邪不论,真正的目的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擒住青旋老祖,从她身上逼出一线生机的去向!
“只不过,讲究点的‘名门正道’只是绞尽脑汁的四处搜寻。而那些不讲究的魔修邪道,就是直接喊着要将其人拘魂炼魄、生剥活剐了。
“以至于那些压根不信青旋老祖还能转世,只是打着她的名号来坑蒙拐骗的人,都算是还有理智、还能讲点道理的。”
九尾大妖眼底闪过一缕血色:
“而那些小千世界出身,真正相信了只要寻到青旋老祖,就能超脱末世,直接飞升的野路子们,手段只比道上的魔修更加残忍!
“而这世道,之所以成了如今这人人杀成一片,处处尸山血海的光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一线生机早已流失!
“只剩下茫茫浊世,困着一群被末世逼疯了杀红眼的疯子,用那点根本不存在的希望当借口,来杀个痛快罢了。”
九尾大妖原本只是临时起意,有心提点赵四两句。但话到这里,却是难得一吐胸中块垒,也是一时快意。
“这个世道,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黑白分明。这场末世之争,也没有什么光明前路。”
九尾大妖说着,伸手点点赵四胸口,像是在直接敲打点醒他:
“自古大争之世中,连成道圣人也会一朝陨落。凡人在此大争之局中,也不过宛如天地一尘,沧海一粟!更遑论此世已无生机。”
赵四下意识的摸到自己胸口挂着的盘石之心。
但实际九尾大妖伸手指的,是他怀里寄托着赵村人灵体的那枚令牌。
第380章
“你是只想要救人, 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正邪两分。而我虽不知道人皇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但我知道,若是你单纯指望着, 能找到一个喜欢日行一善的大能来出手助你, 那你就注定求告无门!
“且赵村人灵体上的祭品烙印,已经牵涉到了混沌魔国的核心机密。”
九尾大妖话到这里顿了顿。
她其实是想到了赵二黑和混沌魔国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牵连。但既然赵二黑自己毫无察觉,而她也无法验证, 索性便按下不表。而是直接点破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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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此去只是在救人。但其实, 你是在向着此世所有争夺的焦点而去, 是去主动卷入到了这场残酷的末世厮杀的中央。
“这必然招来灾祸,必然会反过来殃及你自身和你身边的人。也必定会改变你。”
九尾大妖说着,眉梢轻抬,满含讥讽的哼笑一声:
“毕竟,谁一开始不是一片赤诚呢?而几轮末世绞杀之后, 能记得自己初心的人,又还能剩下几个?”
“况且, 当初青旋老祖以绝代天资, 欲使个人天命反侧。一朝事败,引得天下倾覆,而她自己也死得只剩遍地绒花残迹, 映照其死前不甘。
“而你也一样。越卷入诸天争夺的中央,加诸在你身上的灾厄只会越强。一旦事败, 受你殃及的人只会越多。
“你来问我打算如何去留,倒不如先问问你自己:
“这般前路, 你是真的想好了要走吗?”
赵四在九尾大妖泛着血色微光的视线注视下,略略敛眉垂眸。
曾经他们赵村人走不出村子周围的秘境, 大家只觉得天大地大,而他们被困于一域,只想要奋力向外。
而当他终于走出来了,见识过这埋葬了无数尸骨的祭坛,也以为算是见识过了世道的酷烈。
但这却也不过只是这大争之世的冰山一角。
听着九尾大妖从青旋老祖的生平事迹开始,将末世之争徐徐道来。赵四俨然也感受到了这一场大争之世的血色帘幕,在诸天之上缓缓铺开,直至遮蔽所有,也遮蔽了他前方的一切曙光。
某种无形的压迫,对着赵四扑面而来。
他仿佛站在天摧地塌、举世煎灼的末世之争的边缘,终于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而这一刻,在九尾大妖的提点下,他再回头看,才明白,他们被困在村里秘境的日子,确实是简简单单,黑白分明的。
而他虽然走了出来,却依然是救不得村人,寻不到大妞。
再往前,他可能依然什么都挽回不了,甚至还要失去更多。
所以,他真的想好了吗?
应该是……
【没有的。】赵四想。
而且,九尾大妖正是看穿了他没有,才来好言提醒。
意识到接下来的路,可能会超乎他想想的艰难。赵四沉缓了呼吸,抬手,握住胸前的盘石之心。
他想起,第一次参加村里捕猎时,他和赵大妞分在一队。
那时候,他们进入的那片秘境森林古老而阴森。而他跟在赵大妞后面,在高达百米的林木间不停穿梭,追逐着一只魁魈的踪迹。
一路上,他看到光是魁魈在林间留下的一个脚印,就能装下五个他。
而当他们终于找到的时候,看到魁魈那高大的身影正在撕咬猎物时,那嗜血彪悍的模样。他一时惊慌踩断了树枝,惊扰了进食的魁魈,转头吼啸着冲他们扑来。
赵四记得,他拿箭的手在抖,有一瞬间几乎就想要转身逃遁。但赵大妞在后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们站在魁魈巨臂扑来的阴影下,而赵大妞手稳得像一块石头。她牵着他,拉开弓,如同教导刚刚学习捕猎的稚童一样,教他说:
“别怕。它再大,也只是猎物。而我们才是猎手。”
然后,弓满弦,箭疾出。
【猎手可以弱小,但不会是懦夫。】
赵四抬头,回视九尾大妖,眼中迷茫不再,语气平静坦然:
“确实,大争之世,人在其中,不过沧海一粟。但……那又如何呢?”
赵四深吸气。
他发过的誓,言犹在耳。和赵大妞定好的约,切切于心。
他甚至隐约感觉到赵大妞的手,再一次放在他的肩头。教导他,满弓,松手,放弦。
而这一次,他成了那一支从赵村射出来,射向这大争之世的离弦之箭。
离弦之箭,岂有回头之理?
【如果前方注定是一场大浪滔天,那就让洪涛巨浪尽管狂啸扑来好了。】
赵四肃然凝眉,眼中坚定,再无动摇,回答九尾大妖道:
“我想好了。箭峰所向,便是一粟,也要渡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