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一面, 看投不投缘。你真不乐意，爸爸、妈妈不会勉强你的。”
何副厂长微笑着说道。
不过，她觉得等小宇看到了于朵, 不会拒绝的。
当年他还跑上台, 给小于朵献过花呢。一脸羞涩的样子。
这小子估计自己不记得了。
于朵小时候就特别漂亮, 如今更是长开了。一点都没有长残, 反而更加的好看。
过了两日，高老师服过药后告诉于朵，“不愧是协和的骨科主任。这药比厂医院开的疗效好多了，我感觉身子轻松些了。”
“是么，那就继续在那个医生那里看吧。”
高老师加快了翻译的速度，她想争取四天一万字。
不过，教于朵英语的事并没有搁下。
于朵回家做晚饭。
于凌推着自行车回来，直接推进厨房的角落。然后从框子的谷草里拿出个大猪蹄来。
这是给路大妈从黑市带的，于凌能赚10%也就是三毛钱跑腿费。
路大妈则省得跑一趟, 关键是还不用冒工人家属去黑市的风险。
说是过年公安都不抓, 但万一秋后算账呢？
于朵笑道：“二姐, 你都快成于采购了啊。”
于凌道：“反正能赚钱就行。”
她用报纸包上，给路大妈送了过去。
送了回来她坐在烧火的位置。
于朵看她皱眉便道：“你现在不是比刚回来的时候安稳多了么。”
“到过年还有半个月了。虽然于承说话不好听, 但他说得其实也在理。再半个月, 黑市就不能这么安稳了。我们不但要冒更大的风险，而且挣的钱也会锐减。”
这一次能说可以过个好年。
但年后也只比刚回来的时候好些。做倒爷还是不稳当！
而且, 于凌也不是真的不怕被以投机倒把罪抓起来的。
于朵道：“你们那个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你和姐夫就是在黑市干，也得多想想退路。”
“你姐夫说，以后我们自己开个小杂货店。他说如果要彻底取缔黑市，除非是大家不去黑市也能买到很丰富的产品。事实证明只靠供销社、百货商场显然不行。多半会准许发展私人的店子。赚的钱进自己腰包，大家的积极性就有了。看黑市年前红火的程度就知道这一行很有潜力, 国家应该也不会一味的就是要取缔，会用合法的形式可以替换。十一届三中全会不是说要搞活经济么。他现在就是趁机多认识供货方。”
钟言这些天跟着朱姐在外头跑，见识也涨了不少。
这话是他听一个朱姐都要上赶着敬酒的小领导说的。
于朵想了想，“我觉得姐夫说得很有道理呢。真的，今年黑市好像放得特别开的样子。往年多少还是会管一管的。”
她从二姐那里问到些数据算了算，朱姐怕是收市场管理费，一天都要赚三四十。
那这个月就是一千了。
就算按二姐估的平时只有三分之一，也有400来块的。
而且听说她自己也在囤积居奇，倒买倒卖。
那赚得就更多了。
于朵顿了顿，“去办复婚手续的事你和姐夫说了么？”
“他忙得前脚打后脚的。说这个月最重要，哪有时间啊？等过完年再说。”
于凌也是在市场里匆匆见过钟言两回。
他现在整个人的打扮都换了。
上次来换了一件长款羽绒服，看着人特别的挺拔。
脚上穿的也是短靴。
那之前于凌都不知道羽绒服这种东西。
据他说60年代国家组织去爬珠穆朗玛峰的人，穿的就是羽绒服。
他这算是公款发的劳保，省得出去穿得土气丢了朱姐的人。
前几天回来还说要去学开车。以后等朱姐买了小轿车，给她开车。
于凌现在越来越担心了。
不过这些她给还没开窍的小妹子也说不着。
吃完晚饭于承道：“朵朵，有件事和你讲，来我跟你嫂子房间一下。”
“我洗了碗就过来。”
于朵也纳闷大哥什么事找她。
她洗碗的时候，于凌进来倒开水。
“那两口子不是又要出幺蛾子吧？”
于朵道：“我们身上有什么可图的？我就那100的资产。他们可能觉得一直以来出幺蛾子的都是咱俩。”
于凌上下打量她，于朵跟她下乡的时候很像。但比她那会儿还漂亮。
她那会儿刚下乡都惹来了人觊觎。
“图让你去攀高枝，给他铺路啊。”
于朵把碗清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还没到16周岁呢。”
于凌道：“18岁就到法定婚龄了，你现在也不算小。”
“我还读书呢。”
“考上大学的知青有结了婚的，甚至还有大着肚子在大学校园里走动的呢。”
于朵摇头，“我不想这么早处对象。如果远没到达通过努力就能到达的高度，就急着处对象，是对自己也是对对方的不负责任。这是高老师告诉我的。她说最好的爱情是互相成就、势均力敌。简单来说，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
她不是有点好奇么，就问了问心底认为很懂爱情的高老师。
于凌道：“你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不过，你想到达什么样的高度啊？”
于朵道：“我目前只能看到大学生。具体以后要走什么路，还没想清楚。二姐，恢复高考真的是我们普通人的一个机会。”
没恢复高考，她就只能看到宣传科的临时工，然后努力转正。
这样就可以端一辈子铁饭碗，退休了还能把工作传给一个孩子。
但恢复了高考，她觉得上限就高了很多。
像高老师、师丈那样术业有专攻挺好的。
她如今学英语、准备再次参加中考，都是为了这个未来在努力。
她现在就一个初中生，找一个初中生算般配。
找一个高中生都有些高攀了。
可如果她两年后考上了大学，她还能看得上初中生和高中生么？
不容易了吧。
要找对象，她还是等两年吧。等考上大学之后，她能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也能遇到更多有才华的人。
这也是高老师给她的建议。
于朵深以为然！
于凌道：“是对你这种成绩好的人的机会。”
于朵把碗筷放好，手擦干，然后往哥嫂房间走去。
她一进去，邱新梅就招手，“朵朵，坐过来些，一起烤火。”
“好！”
两个小的这会儿跟大杂院其他小孩一起在玩‘老狼、老狼几点了’，就在庭院里。
邱新梅用火钳给炉子加炭，“今天吃晚饭看你比较沉默，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陪高老师去协和医院了。问了一下她做手术的花费，说是大概需要2000元。我又想到周大妈去医院送饭回来说，好些人得了重病，家里医不起只能拉回去。心头有些堵！”
于承震惊道：“要那么多啊？”
他不吃不喝得三年！
而且这2000都够买他们住的这个连二间外加堂屋了。
一共就18个平方嘛。
有些人家甚至三世
同堂就挤在这么小的地方住。
“是啊。高老师说可能要等到师丈回来之后，补发了前几年的工资再说。”
邱新梅道：“真是生不起大病啊。咱们还可以享受半公费都这样，其他人就更惨了。不过朵啊，人这辈子还是有几次逆天改运、过上好日子的机会的。这头一个嘛，当然是投胎。投胎好的人，一出生就在别人的起点了。所谓的一命二运的一命了。”
后面是三风水四积阴德她就没说了。
这两样过去十年都是不准说的。
这个说法于朵倒是也赞同的，确实有一些人他生来就不用努力了。
虽然说新华国没有阶级了，但还是有阶层的。
她如果有个厂领导做亲戚，就不会多年谋划一朝落空，被人截了胡。
不过，“嫂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邱新梅笑，“这个命嘛，其实我们都还可以。至少我们没生在战乱年代，饿肚子的时候咱们都是工人家庭也没饿着。但跟那些厂领导的孩子比，确实还是有差距。”
于朵看看于承，“大哥你想当厂领导，以后让小鹏和朵朵做领导子女？”
于承倒也不装，“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我是老三届的高中生，也是技术工种。如果有人扶持，以后混到一定级别也不是不可能啊。”
于朵道：“有人扶持，不是吧，你这会儿就急着让我去给你铺路啊？”
她大嫂神神叨叨的给她绕弯子。这么一反推，是想说婚姻也是能改运的吧。
于承道；“什么铺路，大家都有好处。你能高嫁享福，我也能沾点光。放心，我和你嫂子已经再三打听过了，小伙子没什么恶习。人家长得一表人才，高中学历，正式工，家庭也很好。咱们这样的家庭能找到这样人家，很不错了。”
于朵道：“你也太急了点吧！”
“不是我急，是辛部长比较急。他觉得你是好姑娘，怕以后你越来越好，一家有女百家求。”
于朵想了一下，她倒是确实见过辛部长。
当时候他看着她的眼光很欣赏。
她还以为他是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合着是看上她当儿媳妇啊？
于承道：“这二者又不冲突。看好你的工作能力，觉得你以后值得托一把。同时也适合当他们家的儿媳妇。”
于朵乐得笑了出来，“那以后我去当厂领导好了啊，何必要借助你呢？这又不是古代，女人只能在后宅、后宫窝着。外头的事、前朝的事只能让父兄出面。你看我考上大学，毕业以后再回机械厂发展如何？你看辛部长的爱人不就是肉联厂的副厂长么。如今女人可以当厂长的。”
于承被她说得一愣，好像真的是这样。
过了会儿他道：“一个篱笆三个装，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总要有帮手吧！”
他妹去读了大学回来，确实比他的起点要高。
那辛部长肯定选择帮她啊！
于朵道：“现在是新华国了，不讲以前那套。你看主席也没用韶山冲的哪个亲戚啊！我不急着找对象，等我考上了大学再找。”
邱新梅道：“朵朵，我们肯定也不是只为了自己。嫂子不唱高调，我确实指望你跟辛家老二处上了，我能换一个不用一天站八小时的工作。但是，我们真的好好打听了。你考上大学，也未必能找到辛明宇这么好条件的对象了。他爸爸是机械厂这个万人大厂的后勤部长，这是实权岗位。以后你升职加薪，关键是分房子，他都说得上话的。而且在外头工作的女领导，也不会是那等多挑剔的婆婆。她的格局、她的主要精力就不会放在给儿媳立规矩上。”
第42章 第 42 章 于承道：“你去见一……
于承道：“你去见一面, 不中意再说。人家已经是高中生了，你可以可以鼓动他跟你一起考大学、一起进步啊。他亲大哥就是大学生，军大的。亲哥俩, 智商差距应该不会很大。你现在是不指望宣传科的工作了, 但我和你嫂子还在机械厂啊。见都不见一面就断然拒绝, 有点得罪人！”
于朵道：“见了再拒绝就不得罪人了？你就说我还小, 还要去读书。现在没这方面的想法。”
“说你还小，人家诚心的话也可以等一两年啊。”于承道。
邱新梅拍拍于朵肩膀，“朵啊，嫂子刚跟你说的是肺腑之言。买猪看圈，婆家人是怎么样的也很重要。嫂子知道你想靠自己干得好，但干得好同嫁得好又不冲突。你看何副厂长不就是？见一面，实在没有眼缘再说。你听着也觉得辛明宇条件还可以吧。真的，读了大学也见得就能找到比他好的。好歹大家都是机械厂的子弟，还是比较知道根底的。你不能见都没见过, 就一口回绝了啊。”
这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在于朵边上叨叨。
于朵托腮想了半天道：“可条件这样好的人家, 图咱家、图我什么啊？别天上掉馅饼, 其实是天上掉陷阱啊。”
于承道：“我之前也是纳闷啊。所以一开始我还想过他是不是听力有问题，或者长短腿啊之类的。但打听了一下真没有。去见见再说, 万一真是个好的也别错过了！反正不管图什么, 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如果是一些可以接受、互利互惠的，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是啊, 朵朵。这小辛比我们之前想着给你介绍的还好呢。”
于朵道：“你们想给我介绍谁啊？”
千万别说是你那个奇葩的弟弟邱勇。
邱新梅道：“还没有具体的对象，这不你还不算大么。我们就觉得像你这样优秀、会处事的女孩子，是应该可以高嫁的。”
于朵决定去一趟，不然他们会一直说的。
又或者万一，真的是天降良缘呢！
“可是我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邱新梅道：“周末吧, 周末你不做晚饭，嫂子陪你一起去见见。只是见一面又不吃亏，又不是见了就要把关系确定下来。”
于朵拗不过他俩，最后点点头，“好吧，只是见一见。”
她洗漱了回到自己房间。
于凌已经上床坐着了，“哎，那两口子找你什么事啊？”
“大哥给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机械厂后勤部长的二儿子。他明说他是有私心的，希望上头有人提携。他以后能当上厂领导。”
于凌撇撇嘴，然后道：“还算是真小人！然后呢，你就答应了？”
“我就说如今不需要靠父兄出面了。我自己就可以努力考大学，以后回厂从技术员干起。最后在所谓的提携下出任厂领导。”
于凌一愣，然后拍着被子下的大腿直笑。
最后把眼泪水都笑出来了，“小妹，你这话说得太好了！太有水平了！于承早就需要有人这么直白的打击一下。不然他还以为他是老于家的太阳呢！爸妈不在了，咱们都别惯着他！”
她笑得实在是大声。
以至于大房间里被于朵说得有些懵的于承，一时气得脸都胀红了。
邱新梅也有点想笑，尤其是想起了邱勇。
她爸倒是不会压着她，但她妈是真的从小给她洗脑。
说弟弟是邱家的根，做姐姐的必须要一辈子爱护、照顾他。
等整理好情绪她对于承道：“你又不是邱勇那样自己不学无术，只能靠人帮扶的。你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嘛。不管是和辛家结亲，还是以后咱家于朵上位了，对你肯定都是有好处。这都是机会啊！”
于承道：“你觉得她真能上位啊？”
“虽然她是说着玩的，但我细想想没准真的有这个可能呢。回头她高考报考相关专业，真的毕业了就回来当技术员。到时候其实分房子、升职加薪那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嗯，看现在社会上的形势，大学生真的吃香啊。咱厂子里不是也在高薪
聘请工程师么。都是66年之前就考上大学的天之骄子。”
于承点头，是，年后来了两个工程师。
都是一来就在干部宿舍那边分了楼房，工资级别定得也高。
“那以后不成了靠她拉拔我了？”
邱新梅道：“没什么不可以啊。小妹看起来是你们三兄妹里唯一可能考上大学的了。嗯，希望以后小鹏和娜娜能跟着小姑多学学。这从小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应该也能像个三分吧。”
不过，她家小鹏和娜娜以后都是有正式工作可以继承的。
这一点倒是比于朵要强一些。于朵的工作机会全得靠自己去谋划、去搏。
今天是1月12号。
第二天于承去回了辛部长的话，最后就定在1月14号的晚上六点半。
辛家在附近一家西餐厅定了位置。
邱新梅中午吃饭知道消息后咋舌，“那是以前外国人开的，如今是国营的。邱家还真是重视这件事啊，这消费可不低。”
那样高档的地方她还从来没去过呢。
于凌今天带了梨子回来。
饭后她一边啃着一边道：“去西餐厅，你俩有合适的衣服么？要在门口脱大衣的，别只是面上的衣服好。”
于承道：“你很懂啊？”
“前两天钟言才去吃了西餐，他告诉我的。”
邱新梅道：“我一会儿骑着车去那门口经过一下，看里头的人都穿的是什么。不过，我不懂吃西餐的礼仪啊。”
于朵道：“我可以去请教高老师。就参考一下别人的打扮，尽着我们最好的衣服穿，不失礼就行。怎么会约在这样的地方？”
虽然是重视，但是也有些破费了。
于承道：“辛部长手头有现成的餐券，不用另外花钱。又知道你能跟高老师学相关餐桌礼仪。小辛就提议去那里！你不是学外语么，提前去洋盘一把啊。”
于朵道：“还挺会过日子。”
不是听说经常在外头玩么，连老莫餐厅都去过多次了。
原来也会在意有没有免费餐券用啊。
“那可不！”于承道。
邱新梅说干就干，当真推上自行车就出去了一趟。
路过那个西餐厅的时候她下车推着走。
看到果然如于凌所说在门口要脱大衣，然后有人帮你接着、拿去挂起来。
然后从落地窗她也看到了里头的人穿什么。
“也有人就穿的列宁式的厚外套去，脱了里头是毛衣。我估着里头有暖气。”
于凌道：“毛衣，应该不是家织毛衣吧？”
家织毛衣宽宽松松的，不怎么上档次。
当然，真的很温暖。
不得不说，这俩虽然有私心，但给小妹找的这个相亲对象还可以了。
邱新梅摇头，“嗯，是商场卖的那种，比较好看。不过我织的毛衣也还行，不怎么土。”
于朵道：“那就这么着吧。我就穿那身黑色高领比较修身的毛衣，然后棉袄、列宁式的外套。”
这件事她也和高老师说了。
高老师说如果是这样的条件，去见见倒也无妨。
这个人并不是到目前这一步就定型了。
他是还可以成长，还有上升空间的。
至于说年纪，16岁相看起来也可以。法律规定，18岁都可以领结婚证了。
师丈去留学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16岁，一个18岁。
然后过了七八年他再学成归国，大家也都还年轻。
所以，如果合眼缘，相处几年也行。
如果半道走散了，那也是没缘分。但确实学习、奔事业和处对象不是对立的。
她之前那么说，是以为于朵身边圈子里的人不是太优质。
不想她将来因为道德、责任感被束缚。
高老师那会儿是寻思等她家老常回来了，她可以在他同事的孩子里给介绍一个。
所以一直劝于朵一定要考大学。
于朵下午还准备去高老师那里。
今天14号嘛，老师已经翻译完了一万字。她还有一千多没抄完呢。
前面的老师都已经核查过，没有问题。
这一千多字抄完，下午她又能去邮寄了。
再回来，也就是四点多。
嫂子是五点半才下班。约的时间是六点半的嘛，来得及。
反正离得也不远！
高老师看着于朵认真的誊抄着，心无旁骛的样子。
这是没当回事，就准备去应付一下差事。
行吧，真的是还没有开窍呢！
这最后一千多字核对无误，高老师道：“好，去邮寄吧！”
这一万字寄出去，只要过稿，那上次的15块也会一起汇过来。
她现在真的是缺钱，需要多多挣钱。
一天2500字，刚开始有点勉强。但适应了强度就还好。
多挣一些，也带着这孩子多挣点。
她们的时间掐得很紧。11号开始，26号结束。一共准备完成四万字。
不过，出版社二十七就放假了。
所以只来及寄出去三万字的稿子。
过年期间她没什么安排，也可以在家继续翻译。
等出版社初六上班，也许可以一次性寄出两万字。
于朵说她过年期间也没什么亲戚要走。初三就可以过来誊抄书稿。
她们师徒都是缺钱的人啊！
她要挣手术费，于朵想尽可能靠她自己挣出高中的花销。
省得还得跟她哥嫂去低头。
经济上不独立，就很难有真正的自由。
四天一万字的节奏，于朵是轻轻松松的。虽然她还要抽那么多时间学英语。
但这同样是四天挣五块钱的节奏啊。
良性循环之下，她学英语的效率也更高了。
那投入程度真的是让高老师都惊讶。
学语言嘛，还是需要一点天赋的。于朵的语言天赋就很不错。
她说她未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那就专心学习吧。
打好基础，将来这些知识总是有能用到的一天的。
不管将来做什么，基础都是最重要的。
“老师，那我去邮寄了。没准明天稿费就寄出来了。”
上次于朵得了1.5元，这次可以拿到5元。
好幸福的感觉！她能挣钱了——
于朵邮寄了东西，这才回家。
今晚由于凌负责做饭，做好她和那三爷子一起吃。
于朵回到家，看二姐已经回来了。坐在自行车旁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
这是提前了一点回来。早市要下午四点才散，她回来一般都四点半以后了。
“二姐，你怎么了？”
于凌道：“你姐夫跟着朱姐去外地出差了，走前都没告诉我一声。还是我去问，小黄他们才告诉我的。”
于朵道：“也许是临时出发的吧。你们不住在一起，咱家又没有电话。”
第43章 第 43 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于朵直觉朱姐对她姐夫极可能有企图。
甚至包括姐夫临时出差来不及告诉二姐，都是朱姐搞鬼。
可能姐夫托了人转告，但那人没讲。毕竟他托的肯定是黑市的工作人员。
那人听谁的可想而知。
但现在姐夫都已经去外地了, 没有办法联系。只能等人回来再说。
出差回来后怎么都该休息两天吧, 复婚的话先领证也行啊。
于凌听了她说的, 点头道：“对, 你说得没错。休息两天，怎么都有一个工作日的。只领证也不复杂！好了，不说我的事了。你准备、准备。”
一周只休周日一天，休息两天怎么都不会错过工作日的。
“没什么要准备的啊！”于朵一脸坦荡地道。
于凌看看她的
样子，“好吧，你天生丽质又是豆蔻年华，不用准备。”
十六岁，花骨朵一样。确实是没什么必要准备。
就是小妹这个心态，哪像是马上要去相亲的人啊？
于朵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对于生平第一次去吃西餐, 其实还是有点兴奋的。”
这不是正在学英语嘛, 难免好奇啊。
尤其不用人家花太多钱, 她心头就没有负累了。
不然回头事情不成，她去吃人家这一顿难免亏心。
她跟高老师打听西餐礼仪, 高老师教导她的时候也讲了自己去吃西餐的一些经历。
尤其是她说跟着师丈接待外宾的经历, 让于朵十分的好奇。
于凌看着妹妹的样子失笑，这完全还没有长醒嘛。
也不是辛家怎么这么急？
感觉这里头确实是有缘故的。
五点半的时候, 邱新梅也下班回来了。
她们是女方，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是不打算张扬的。
所以，她也是到点才下班的。
“嗯，小妹，我换身衣服咱们就走吧。”
她外头穿的是厂里发的毛蓝色的工服, 头上也还戴着工帽。用别针别在头上的，不好随意取下来。
要对着穿衣镜取，不然头发可能会弄得乱糟糟的。
至于晚上要穿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已经提前拿出来放好了。
娜娜在堂屋里小声和哥哥道：“哥哥，我也想、吃西餐。”
她压根不知道西餐是什么，但看大人这么重视也知道是好吃的啊。
不过家里大人说不能去外头说，她只能憋着。
而且，不能闹着要跟。
不然爸爸要生气的。
而且妈妈说，不是妈妈去吃好吃的只带小姑，不带他们。
是有人吃小姑吃西餐，妈妈陪着小姑去。
第一次，得妈妈这个大人陪着一起去。
于鹏停下手里的笔道：“等着吧，等以后小姑带我们去。”
他听父母说这么吃一顿，怕是至少要花十块钱。
靠父母带他们去，基本是不可能了。
他们家如今每个月压根不能有结余。
倒是小姑如果真的和爸妈说的那个小辛成了，倒是有可能再带他们去开开眼。
他看到过同学的小姨处对象。第一次两个人出去不好意思，就把他带上了。
没准以后小姑出去约会，也会带着他或者妹妹。
大不了他让妹妹先去嘛。
娜娜点点头，“嗯。”
她还是很信服哥哥说的话的。
等邱新梅收拾好出来，于承也正好到家。
邱新梅是下班铃声一响，立即就往外走了。他正好有活儿在手，还耽搁了几分钟。
邱新梅道：“那我们去了，你们看好俩孩子。”
于承点头，“行，去吧。”
厨房里做饭的于凌也答应了一声。
离得不远，两姑嫂直接走着过去。这么走上十来分钟，浑身暖暖和和的。
大杂院的众人看她们穿着最好的衣裳，也有些猜出来这是去做什么了。
只是小邱看着还有点紧张，特地捯饬过的样子。
于朵倒是放松地很。
看着倒像于朵陪着小邱去做什么的样子。
几个大妈还有其他刚下班的人也没急着打听。
这种事如果成了，过段时日确定了关系肯定会说的。
要是没成，现在就打听也没必要。
不过看于朵的样子，人选应该没有多离谱。
周大妈小声道：“我就说于承不可能给于朵介绍多不靠谱的人嘛。”
那是亲妹，又不是捡来养的。
杨大妈笑了一下，“我看于朵那样子就没太当回事。我之前看她没做饭，是于凌在忙活。就随口了问了句‘要出去啊？’她就跟我说今天小邱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于朵本来打算进厨房帮忙的，于凌说别进来沾惹厨房的油烟味。
杨大妈当时就觉出了几分，觉得小邱多半是带于朵去相亲。
不然吃好的，小邱自己孩子不带，单带于朵去？
而且于凌还提前回家做晚饭呢。
这一家子不闹腾的时候瞧着还是挺团结的。
不过如今谁家不是这么吵吵闹闹的过啊？争吵也是为了钱、或者为了居住空间。
不吵吵的时候就看着还行。
反正一家子如果真的一点不团结，那肯定是要被外人欺负的。
平时吵吵闹闹，遇上事儿肯定得一致对外。
路大妈道：“于朵确实还有些小啊。之前不还说要去读高中么，这于承在急什么啊？”
周大妈道：“可能是遇上了好的，不想错过吧。先相看在那里，日常接触着，彼此有个默契。”
“那对方又急什么啊？”路大妈还是觉得有些不寻常。
杨大妈道：“可能是看上于朵各方面都比较出挑吧。先定下来，省得过两年真考上大学，盯上的人就多了。”
这倒是说得过去。
路大妈道：“那个小伙子肯定家庭背景不错。”
不然于承不会那么好说话的。
以前也不是没人打过于朵的主意呢。
就去年这会儿，他不是还每天去接放晚自习的于朵么。
听说有个男同学跟踪小姑娘。
那家条件就不怎么样，于承可是一点没客气的。
周大妈点头，“真是个好的，也行啊。16岁，说小也不太小了。”
路大妈摇头，“还是该认真读书，高中很重要。考上大学了，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
她是一门心思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所以才会当初咬着牙都供路远和路璐姐弟俩读了中师。
两个都有正式的教师工作，而且68年之前是自愿下乡。
68年之后他们家两个早上班去了，家里相当于没有在那个年龄段的孩子了。
正好逃过了下乡的命运。
于朵成绩好，她一直觉得她就那么不读书了可惜。
如今要读准备去读高中，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才是。想考上大学多难啊！
杨大妈道：“估计她就是去应付差事的。”
路大妈点头，那倒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哥嫂一而再、再而三要她去的话，她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的。
哥嫂跟爸妈还是不一样的。
就不知道对方是哪个领导的儿子了。
她们也不认得厂里大小领导的孩子，也无从谈起。
回头肯定会有风声漏出来的。
何副厂长已经先一步带着儿子到了地方。她抬手看看表，“时间快到了，小宇你去门口迎一下。”
她戴的是一只瑞士女表。花了几百块不说，还托了人才买到的。
这年头别说瑞士女表，能像邱新梅那样戴一只80元、上海产的梅花表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那是她当上先进工作者，被奖励了一只手表票，然后又咬牙花了两个半月工资才买到的。
当时去商场排队，提前去排了好久才买到。
辛明宇点点头站起来。
父母的安排他不是打从心底乐意，这不拿他当联姻工具么。
但是，既然来了他自然不会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极态度。
没办法啊！他虽然在上班了，但一个月只有四十多。
钱嘛，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他穿上羽绒服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就见到疑似是目标人物的于朵姑嫂了。
辛明宇往前走了两步，微笑道：“我是辛明宇，请问是于家嫂子和于朵么？”
邱新梅走的前头。她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跟于承差不多高（180），好像个白面书生一样。
这外表，小妹也没有说还要挑剔的道理了。
而且，也很有礼貌。
她点头，“是啊，是我们。小辛，辛苦你了啊。于朵，来，认识一下！”
邱新梅说着把于朵拉了出来。
于
朵走在她身后，半张脸都被挡着了。
辛明宇的目光移到她脸上，看得楞了楞。
然后迟疑地道：“你、你是不是那个爸爸去了攀枝花的小张梅啊？”
他父母只和他说于朵很漂亮，可没说她就是当年在台上表演的小演员啊。
邱新梅愣住，这说的是什么啊？
于朵也是一愣，那都是73年劳动节的节目了。
也是她第一次登台救场，还表演的是比较重要的角色。
原定的那个女孩子临场紧张了，死活不敢上台。
记得好像是王科长的外甥女吧。
于朵当时其实年纪比那个女孩子小些，但她长得比同龄人高。
那个角色戏份还挺重。
那会儿台下厂长、三个副厂长都到了，关键还有政府的领导来厂里慰问，一起看节目。
人家是要到几个大厂子慰问的，刚坐下。
正好轮上看下一个故事类的节目。看过就要去别的厂了。
节目内容就一对母女在家思念去参加大三线建设的工程师爸爸。
她们对于工程师长期不在家，从埋怨、不理解到后来提高了认识，顾全大局。
表演很有层次，算是宣传科当年排练的重点节目。
结果王科长的外甥女关键时刻掉链子。相当于其他表演者的努力也白费了。
关键是刚才已经提前报了下一个节目的幕。
只等台上的歌曲大串唱结束，就要上台了。
王科长左右一扫，看到于朵在旁边，想到她之前也跑来看过几回陪练。
死马当活马医，问她敢不敢上台，还说台词不是太多。
记不住砍几句或者上了台自由发挥都行！
但真的不能放空窗。
于朵就上了。
她本来就是去上厕所的路上，听人说王科长外甥女好像有些怯场，不敢上了。
上完厕所特地跑到后台附近来晃悠的。
至于台词，确实不是太多，但也不少就是了。
王科长让演‘妈妈’的女干部必要的时候提点台词。
于朵拿着台词本紧急记了一下，上了台实在忘了的几句她给人改词，把场子圆过去了。
而且表现得十分的自然、大方。
反正除了知道原台词的人，都不晓得有这回事。
当时演出十分的成功，于朵拿回家一个暖水瓶。上头还写着晨兴机械厂1973年劳动节纪念。
也开启了于朵在宣传科的打杂之路！
第44章 第 44 章 这会儿听辛明宇说到……
这会儿听辛明宇说到自己那次救场, 于朵微笑点头，“对，我演过张梅。你当时来看我表演了？”
辛部长的小儿子, 劳动节学校又放假。他来厂里看节目也很正常。
辛明宇道：“我当时还上台给你鲜花了呢。当时原本不是安排的我。我觉得你表演得很好, 就主动上去的。你不记得了？”
那会儿不太懂,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觉得台上那个小姑娘特别的有灵气。
原本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刚才看到长大了的于朵, 死去的记忆一下子就复苏了。
当时于朵其实也紧张，尤其是两度忘词的时候。
她背心都汗湿了呢。
幸好一起合作的那个女干部提点了两个词。她编圆了！
就记得后来好像是有个和自己高矮差不多的男孩来鲜花，但当时没有多留意。
那个女干部前几年就调到政府部门工作了。是一个大人上来给她献的花。
给自己献花的是个同龄人，于朵一直以为是宣传科安排好的。
这会儿她也忍不住惊喜地道：“哎呀，原来是你啊！”
辛明宇点头，“可不是就是我么。第二年再去，没看到你。”
当时他还问爸爸了。爸爸说好像是个工人的孩子，但具体不清楚。
后来日子久了，他也就搁下了。
“第二年的节目没有小孩子啊。不过我在台下看。”
机械厂的大礼堂可以同时容纳2000人, 他们没遇上也正常……
邱新梅看之前一直不太热情的于朵, 一下子活泼起来。不由笑道：“原来你俩还有过这样的缘分啊。”
辛明宇点头, “是啊，我爸妈也没告诉我。”
就光是说等他看到于朵就会乐意的。
“于嫂子、于朵, 咱们进去吧！”
“好！”
进去后, 何副厂长还起身和邱新梅打了个招呼。
然后一叠声的招呼她们坐。
她瞥了一眼比之前热情许多的儿子，心头有些好笑。
就知道这臭小子会这样！
当年看了节目, 看到准备了两束花，他就跑去抱上一束跟着前头一个人上台了。
把人家另一个人晾在了一旁。
就之前吧，臭小子的表现顶多叫不失礼。但这会儿可就完全不同了。
还去帮人家姑嫂俩拉凳子呢，殷勤得很、绅士得很。
虽然这里是西餐厅。但如今归国营，中国男人是没有这套做派的。
刚进来的时候, 对自己这个亲妈也没这么服务过。
餐券上的餐点是现成的、成套的，不用单点了。
服务员就问了一下牛排要几分熟。
辛明宇道：“我们母子吃七分熟的，于朵你们呢？”
邱新梅不太懂，说了今天她照着于朵做就好。
之前于朵学了西餐礼仪回来教她。
说了半天她就记住了左手叉、右手刀；牛排是切一块吃一块，不是切完了再吃；喝汤不端起来，用勺子。
于是等着于朵出声。
于朵道：“我们也要两份七分熟的。”
辛明宇对服务员道：“谢谢，四份七分熟的。”
因为有那么一份幼时的缘分，而且何副厂长刻意交好，所以大家交流起来气氛就还挺好的。
何副厂长也说了，“今天呢，让两个年轻人认识一下。就当多结交一个朋友、一个伙伴。共同学习进步！其他的以后再说，顺其自然。”
这话让于朵放松了不少。
她压根就没想这时候处对象的。
接下来等高老师那里翻译的工作步上正轨，她就打算重新拿起书本备战中考。
她上一次，其实复习的没有太投入。因为知道接下来没有高中念了嘛。
这一次她想搏一把。
正如周老师提醒的，全市拉通排名，自然是名次越高越好了。
之后进了高中，就要为两年后也就是1981年的高考而努力。
那是一点也松懈不得的。
她是希望能一次性考上，而且是考上本科而非大专。
这需要投入很多精力去学习。
她本来倒是准备这次的相看进行非暴力不合作的。
但面对一个喜欢看自己表演、上台给自己献过花的人，她也冷不下面孔。
而且，不管是辛明宇还是何副厂长，还有之前见过的辛部长，相处时都没有给她带来压力。
这一家人好像都还不错。
嫂子说买猪看圈，要看他家里人是怎么样的。
最关键就是看他妈妈是怎样的。
因为这世上就没有婆婆妈拆不散的小夫妻。
刚开始吃西餐的时候大家没说太多话，就礼貌性的交流了一下，彼此不熟。
而且，一般也是吃个六七分饱了才开始边吃边说的。
于朵握着刀叉吃得十分开心，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是因为别的，牛排全是肉啊！
而且好嫩哦！好好吃——
她的姿势还算标准，高老师找了小匕首和勺子、肉块让她练习的。
如今就连她也没有保留西式餐具，不敢！
就这么凑活教的。
但效果还可以。
好的食物对人的心情是有正面影响的。
于朵的好心情透过眼睛和肢体语言展现了出来。
对面那对母子也觉得很开怀。
吃饭的时候对面坐的是这么一个秀色可餐、面带笑意的小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呀。
等吃过，何副厂长道：“于朵，你们晚一点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大家一起走走？”
于朵点
头，“好啊。”
刚吃了人家的，是不好一抹嘴巴就走人啊。
之前吃饭是四个人的座，讲话多少有些不方便。
这回就是于朵和辛明宇走前面，不过两人中间起码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如今是这样的，才第一次相看走太近就是没分寸了。
然后何副厂长和邱新梅远远的跟在后头。
只要何副厂长愿意，是可以让和她聊天的人如沐春风的。
所以，后头两人的交流十分的友好。
而且看着前头两人也边走边说，沟通无碍的样子，她们也挺高兴的。
于朵和辛明宇走了一截，开口道：“辛同志，你是不是被你爸爸、妈妈安排来的啊？”
因为他初见她时那份惊喜太明显，实在不像是他有那个意思，然后拜托父母安排的。
辛明宇点头，“是，我爸妈说我贪玩，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学习进步。我爸那天看到你刷标语，对你印象极好。我妈去打听了一下，也说你不错。但我真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啊！”
于朵也觉得怪有缘的。不过，“我6月要参加中考，我想上高中、考大学的。可能接下来几年都会比较的忙碌。”
上高中不用说的忙，上了大学一样。
如今的大学生都是如饥似渴的学习知识，争取早日投入四化建设。
她也是这么想的。
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为国家做贡献。
这就是年轻一代的最高信仰。
辛明宇道：“多读书挺好的！不过今年，哦，是去年了，去年我离分数线有点远。我就想着干脆先工作吧，在工作中学习。工作了如果还想考大学，还可以考。就算不考了，也可以争取在工作上进步。”
其实没有还想考，读书多辛苦啊。不过现在，他下意识投于朵所好的说着。
如今他在厂办的工作挺轻松的，朝八晚五。
就住在家里，早晚搭母亲的顺风车上下班。
爸妈让他想想将来想有什么样的发展，好给他铺路。
至于什么钱啊、房子啊那些都不是问题。让他不需要为这些发愁。
他还没想好呢，所以就先上着班再说了。
于朵道：“人贪玩是天性。没谁不想玩的！”
她要是爸爸是万人大厂后勤部长，妈妈是肉联厂副厂长，估计她也玩得很开心。
这俩大人加起来一个月得有三四百吧？工龄长、职务高。各项福利都很好！
辛明宇看她对玩不反感心头松口气，他确实喜欢玩。
什么新鲜事物都想尝试一下。
他道：“我一开始吧，其实是想来应付一下就好的。”
于朵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辛明宇看看她，“不过现在我不反感父母的安排了。我们，可不可以再做进一步的接触啊？放心，你要学习，我不会打扰你的。”
于朵有点为难，真的不会打扰么？不过辛明宇和他的家人，她的确是不讨厌。
辛明宇道：“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啊。”
于朵想了想，“嗯，那就先做朋友吧。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何副厂长抬手叫来了在后头慢慢跟着的、自己的配车。
然后让辛明宇和司机一起送这两姑嫂回去。
他们散步的时候是往回家的反方向走的，现在再走回去需要30分钟左右了。
于朵摆手，“何阿姨，不用了。”
何副厂长道：“放心，油钱是我们自家掏的。快上去了，送了你们也好回来再接我。”
话说到这份儿上，于朵只好道：“那好吧，谢谢。”
辛明宇给于朵姑嫂开了后座的车门，安顿她们坐好，然后自己去坐了副驾驶位。
邱新梅和于朵都是头一次坐小轿车，感觉比公交车坐着是要舒服些。
等车子快开到幸福里的胡同口的时候，于朵道：“就送到这里吧，这里好掉头。”
她一点不想顶着胡同里熟人的面从小轿车上下去。
那今晚开始她就要成为整条胡同的焦点人物，吊在别人的舌头上。
辛明宇叫司机停了车，然后下车帮她们开车门，“你们看着点脚下。”
于朵后下的，“这个车门应该从里头也可以打开吧？”
“对。”辛明宇给她示范了一下从里头应该怎么开。
于朵道：“好，谢谢你和司机大叔。也谢谢今晚的款待！”
“不用客气。”
“再见！”
辛明宇看她挥手了，也只好放弃步行再送一截的打算。
也挥手道：“再见！”
等他回到车上，司机笑道：“小宇，看来你很满意这小姑娘啊。”
“嗯。”认出相亲对象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而且看到她依然和小时候一样那么灵，他真的是相当的惊喜！
估计爸妈不说，就是想看他这样吧。
于朵姑嫂回到大杂院，在屋檐下聊天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个个打趣的看着于朵。
杨大妈笑道：“于朵，跟着你嫂子吃好吃的回来啦？”
于朵点点头，然后叫了一圈人，加快脚步进屋了。
结果一进堂屋就遇上于凌从房间里出来，“什么感觉啊？”
她没相过亲，她和钟言是日久生情的。
于朵道：“最大的感觉是牛排真好吃啊！”
于鹏也冒了出来，“是吃牛排骨么？”
怎么相亲一起啃排骨啊，那吃相可好不了？
邱新梅揉揉他的头，“不是啊，牛排是纯肉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吃过肉，这是梁山吃法啊！”
而且她今天还坐了小轿车。
何副厂长那样的大人物，今天一直对她和颜悦色，还迁就她的话题。
第45章 第 45 章 于承看邱新梅笑得开……
于承看邱新梅笑得开花开朵的, 忍不住好笑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吃了好的。嘴都要咧开了！以后等我有了钱，也带你吃去。”
于鹏和娜娜立即道：“还有我们。哦, 还有小姑和大姑。”
于承手一挥道：“去去去, 都去！”
于凌笑, “画饼充饥啊？好了, 别把话题扯开了。小妹，那你对辛明宇什么感觉？”
于朵想了想，“他一看就是糖水里泡大的。不过，不讨厌吧。他说先从朋友做起。”
于凌撇嘴，哪个男的会对看上了的姑娘当真只做朋友啊？
也就你这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信。
算了，人家要温水煮青蛙，她还是别说破了。
年轻人嘛，是要多接触、接触才知道合不合适的。
不过看起来，于朵还是没有开窍。辛家小子要想从朋友更进一步, 不容易！
于承道：“嗯, 可以先做朋友。不过朵朵, 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亲密举动，一定不能被糊弄了啊。要保持合适距离！”
这要是小妹让人占了便宜, 他可没脸再去上坟。
邱新梅也点头, “对对对，这一点一定要谨记。”
一边说一边剜了于承一眼。
幸好当年是他主动, 不然后来她妈来闹，如今他妹也闹，他怕是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处心积虑了。
哼，现在轮到他自己小妹，他就知道要提醒这个了。
于承轻咳两声, 不说话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于凌难得和这两口子想法一致。
于朵点头，一脸严肃地道：“嗯，我知道的。”
等到了床上，于朵问于凌，“二姐，是不是嘴巴碰了嘴巴，就会怀孕啊？”
于凌差点被口水呛到。
算了，老三再聪明，没人教过她这些啊。
而且，学校里也不教的。她念书的这十来年，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完全被破坏了。
语文、数学课可能都不一定能保证正常上，别说生理卫生课了。
其他地方也没有正常的渠道才知道。
以前邱新梅肯定也
不可能给还没长大的她讲得太细了，就让她不要和男生亲近而已。
她能知道嘴巴碰嘴巴，已经是很不错了呢。
“嗯，如果不是要结婚了，就不要跟人碰嘴巴。因为男的，他不会碰碰嘴巴就满足的。”
于朵想了想，“也就是说，不是碰碰嘴巴就会怀孕对吧？我就觉得万一不小心碰一起了咋整，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不过以前没有合适的人、也没有合适的时机询问罢了。
于凌忍着笑道：“好了，睡吧。”
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又问道：“小妹，我看大嫂今晚挺激动的。你怎么好像没有啊？”
于朵懂她的意思，是说她们今晚去见识了一下富贵人家的生活嘛。
“我吃到牛排也很激动啊。只不过没她后续这么长久。我吃的时候激动，然后吃了六七分饱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西餐厅里没有外国人？”
于凌道：“本来国内就没有多少外国人吧。然后呢，你想这个问题，就不想其他的了？”
于朵道：“其实我看到服务员拿着的菜单上的价格了。我算了一下，今晚大概人均消费12元。”
等她能挣到千字三元的时候，偶尔去吃一段也是吃得起的。
她给自己三年的时间！
想一想不是很遥远，通过努力可以达成的事。
“二姐，我觉得我以后也吃得起。”
于凌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怪不得回到家都淡定下来了。
不过，12元，自己两天也能挣到。回头可以和钟言去搓一顿。
于朵翻了个身，“今天我们是坐何副厂长的配车回来的。”
于凌忙问道：“她的配车什么牌子的？”
“不晓得哦，我又不会认车牌。但听说之前机械厂是买了一批东欧车，比漂亮国、樱花国的便宜。”
于凌道：“你姐夫跟我说现在国产的上海牌轿车，两万五一辆。”
那就不是一般的贵了！
不过，于朵没打算买车，她也不觉得靠工资买得起。
如今有车坐的人，大多还是到一定级别（处级）公家配的。
副处级听说可以因公务用车。
听说辛部长应该够级别。
但他是管后勤的嘛。目前厂子里车不够，他就发扬了一下风格。
左右他家何副厂长在肉联厂配了一辆。
所以，于朵也是想的将来她如果能像何副厂长一样，公家也给配一辆就好了。
“二姐，姐夫还跟你说车价啊？”这是跟着朱姐出去长见识了吧。
于凌道：“是啊。还有一次他好像多喝了一点，应该是替朱姐挡酒了。我找到他，他好像很难受。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头受了气。他说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地方比他强的？”
于朵心道：那怕是真受气了！
他跟着朱姐出去，没准被当成朱姐的司机小弟了。
而且可能有些人打朱姐注意，对他这个挡酒、碍事儿的很看不顺眼。
会刻意的打压他！
可是周大妈说得对，‘钱难挣、屎难吃’这是千古名言。
如果姐夫不想挣那个钱，姐姐也不想挣倒卖鸡蛋的钱的话，他们倒是可以远离朱姐。
如今已经陆陆续续有卖早餐的、替人送蜂窝煤的、修自行车的、在车站用三轮车载客的人出现了。
但听姐夫的意思，他很不服气那些人！
“二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尽快去把复婚手续办了吧。”
不过，办了也还可以再离的啊。
于凌道：“我记住了，他回来第一时间我就叫他去办。之前回城，完全还没有安顿下来。你不知道，人找不到工作，一下子连靠劳动求衣食都办不到的时候，心头是慌的。哪还有心思去做其他？而且，那鸟还有个巣呢！我们要什么、没什么。”
也是之前她没有危机感，觉得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但现在朱姐一点一点渗透进他们的生活，于凌真的不安起来。
朱姐一个在城里有房子的女人，干啥天天都要回娘家啊？
她说是因为一个人住空虚、寂寞。
所以不辞辛劳的和钟言通勤，就坐自行车的后座。
这又不是亲姐弟，接触多了真怕发生什么。
于凌现在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正常的去倒卖鸡蛋。
她这次挣的一百多就准备拿出来和钟言的工资凑一凑，买一辆自行车。
她也不嫌弃他老家是城乡结合部了，也不怕去吃他妈妈的冷眼了。
复婚后他们就赶紧盖一间屋，然后她搬过去住。
这样哪怕朱姐还是每天都要回去，也是她自己一辆车，自己和钟言一辆车。
这回轮到于朵道：“好了，睡吧。”
辛明宇那边坐着车在之前的地方找了找，他妈妈在附近一家咖啡厅里坐着等候呢。
等上了车，何副厂长问道：“聊得如何？”
辛明宇道：“她好像暂时没打算处对象，就一门心思想读书。”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辛明宇笑了下，“我听爸妈的。”
何副厂长白小儿子一眼，“可是，我不觉得如今的你，于朵能看入眼呢。那孩子可是看得很远的人。”
虽然让小宇和于朵交往，是为了搭上常司长那条线。
但她也不至于委屈自己儿子。
她是认认真真去打听过于朵的。
那孩子几年前就在谋划在机械厂宣传科招工留城的事了。
如今她既然决心要读高中，应该已经想到上大学之后的事了吧。
何副厂长很欣赏这种为自己谋划将来的态度。
也有些心疼于朵不得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比起来，自家这个都18岁了，还是一味贪玩好耍。连自己要做什么都还没想清楚。
比起老大，真是被娇惯坏了。
何副厂长想想家里娇惯孙子那位老太太，也有点无奈。
老大小的时候她和老辛都还没有如今的职务，不是忙得不可开交。
还能亲力亲为的带孩子。
但到老二、老三的时候，就有些顾不过来。
但级别又还不够配勤务员，就只好从老家接了婆婆来。
另外，因为不是老大，她和老辛自己管教得也没当初管老大那么严格。
这俩小的，就有些被惯坏了。
辛明宇不肯信，“妈，我起点这么高。我只是暂时还没想到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而已。几年的时间，她进步，我也不会原地踏步的。”
何副厂长露出笑意，“那就好！我之前不是说了么，图的就是你们共同学习进步。”
也许，有个于朵做比较，这小子能上进起来。
母子俩回到家，辛晴便迎上来给妈妈和二哥拿拖鞋，“二哥，看上了么？”
他们一家几口也住在机械厂这边的。
不过何副厂长在肉联厂还有一套房。厂领导就那么几个，有专供的面积数。
不算和下头的基层员工抢房子。
辛明宇伸手轻推了下妹妹的脑袋道：“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
“于朵只比我大一岁呢。”
一旁看报纸的辛部长把报纸放了下来，“我怎么感觉她比你成熟多了。”
真的，那天看于朵刷标语，他还以为她跟老二一般大呢。
何副厂长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一直在照顾侄儿、侄女，又管着家里的伙食等事。咱们家这个，平时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今天给我们拿拖鞋，我都有些受宠若惊呢。”
辛晴道：“我知道，您又要觉得那个于朵哪都好了。我看您这样，不是找儿媳妇。倒像是要找干女儿！”
辛老太太也从房间走出来，“小宇，你吃西餐吃饱了么？米饭都没有，怕是没吃饱吧。奶奶煲了鸡汤，油都已经撇过了。给你来一碗？”
她愿意亲力亲为照顾小孙子。这是老人疼爱孩子。
至于儿媳妇，自己有手有脚的，要吃不会自己舀啊？
辛明宇道：“奶奶，我自己来。这确实得喝一碗奶奶煲的汤才够啊。”
他先在厨房的盥洗池洗了个手，然后拿出两个小碗来。
何副厂长
道：“小宇，舀你自己的就好，妈妈不吃。我晚上吃多了不消化，新陈代谢慢下来了。”
后头一句是对辛老太太讲的，省得又嘀咕自己嫌弃她熬的鸡汤。
辛老太太没说什么，爱吃不吃！
不过今晚的相看她也挺上心的，“怎么样，小宇看上了么？”
何副厂长点头，“嗯。”
“是自己看上的，不是顺着你们的意思吧？”
其实听说了之后，辛老太太也挺满意于朵的。会照顾人啊！
她还能活几年？
这儿媳妇太要强了，放在家里的精力少。
找到个能照顾人的孙媳妇，自己才能安心的。
何副厂长道：“妈，你问他自己吧。”
第46章 第 46 章 等辛明宇端着小半碗……
等辛明宇端着小半碗鸡汤和几块活肉出来, 辛老太太就问道：“小宇，看上了么？”
虽然于朵会照顾人，但也得自己小孙子看得上才行。
现在又不兴多娶几个, 一个照顾生活, 一个愉悦身心了。
辛明宇脸红了红点点头, “嗯。”
辛晴看着他, 你变卦的也太快了吧！合着于朵还是一副狐狸精的长相不成？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这回她可要好好的给把把关。
大孙子的对象是部队领导的女儿就算了，但这小门小户的想进他们辛家一定得好好挑挑。
辛明宇道：“奶奶，人家只答应和我从朋友做起，八字还没一撇呢。”
辛老太太道：“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又这么出色。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奶奶，我们年纪都不大。她现在也一心扑在学业上，想读高中、考大学，还没有处对象的心思。”
辛明宇低头开始喝汤。
辛老太太皱眉道：“女娃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
书读多了, 就不好管了。跟她这个儿媳妇一样！
这话何副厂长就不爱听了, 她看了辛部长一眼。
辛部长也觉得这话不妥, “妈，主席说了男女平等。您这话在外头可不要再说了。不然人家要说我们家的思想封建, 影响我们工作的。还有, 小晴不也是女娃娃么？她要能像老大一样考上大学，我们肯定供她。她要是再厉害点, 能出国去留学，我们全家咬着牙都要送她去。”
辛老太太道：“那我们家情况不一样。我们家条件好、有闲钱啊。要不跟她说说，去读个中师、中专什么的。一样分配正式工作。有个工作得了，还想当科学家不成？”
何厂长道：“妈，人家又不花我们家的钱上学, 也不吃我们家的大米。我们凭什么干涉啊？”
呼，真是没法沟通！
前几年儿女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她想把老太太送回乡下养老。他们每个月多给些养老钱。
结果人家不走，还说用得着的时候就把人喊来。
现在年纪大了，快要做不动了就要把人赶回乡下去。
老辛是个孝子，听不得这话。而且老太太确实前几年在他们忙事业的时候帮了大忙。
这个事就只能从此按下不提了。
老大以后肯定是要争取留在部队发展了。
等以后老二结婚了，就让他搬出去住。这样可以少受老太太一些影响。
暂时分不到房子，就让小两口去住她肉联厂那套。
她真是受够这个婆婆了！
辛明宇伸左手搂住老太太，“奶奶，我知道您疼我。可现在不兴女的就成天围绕男人转了。谁要是敢这么对小晴，您答应么？”
辛晴点头，“嗯，我是要读高中、考大学的。”
奶奶的思想好落后！幸好不是针对她。
不过如果家里不是有了两个哥哥才有的她，估计她在奶奶手底下日子也没这么好过。
“都说我们家条件不一样了。她家有这个条件么？她哥嫂还能自己儿女不供，勒紧裤腰带供她啊？就是肯，那也是因为咱们家。对，你们不用直接跟于朵说，和她哥嫂说就是了。”
何厂长一阵无语，又不是于朵上赶着要追小宇。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么？
他们家也就比普通人家好些，在同一个系统里其实是不太排得上号的。
处级，在这北京多如牛毛！
但是无谓和没法沟通的人多说。她起身道：“我先去洗漱，明天的事还挺多。”
辛明宇把鸡汤喝了、鸡翅膀和鸡腿肉啃了，辛老太太就起身把碗拿到厨房去洗。
“奶奶，我自己来。”
“没事儿，你妈没看到。”
星期一于朵再去高家，高老师也问起她昨天相亲的事。
于朵道：“没有什么感觉呢。”
“见第一回面，你觉得该有什么感觉？”高老师一脸好笑地道。
于朵道：“就您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她还蛮向往这种爱情的。
高老师笑出声来，“我这都是事后回望的感受了。真要一见钟情，那肯定是惑于美色。不过也正常，人其实都是视觉动物。看内在，那是后面的事了。算了，顺其自然吧。别急着确定关系！”
“没有，我只是同意先从朋友做起。”
她都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肯定不会就确定关系。而且，她还有俩月才满16，她才不着急呢。
再过十年结婚都不晚！
高老师又笑了笑。
于朵感觉她这个笑容和昨天二姐、哥嫂的差不多。这个从朋友做起有猫腻吧？
她道：“不过，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面。”
她把两人幼时那段缘分说了。
高老师道：“哟，这要是成了，还是个佳话呢。不过啊，我们于朵本来就招人喜欢。小辛的反应也是正常的。而且说明这么五六年，他的审美一直没变，而且一直不错。”
她抬手摸了摸于朵的头。
于朵看看高老师，最后还是没提她觉得辛家往‘下’找上她有些古怪。
高老师，一定意义上有些天真！
师徒俩继续她们的教学、翻译、誊抄工作。
下午高老师同样接到电话，被告知过稿了。65元稿费财务人员会随后汇出。
还说如果能一直是这个水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
甚至千字稿费有所提升也不是不可能。
她对于朵道：“看来真的是急等着用稿。而且都不等集结成册，是要在报纸上连载么？”
于朵道：“管它呢，给钱就行啊。老师，我跟你讲，昨晚的牛排好好吃哦。等我有钱了，我也要过有钱人的日子，想吃肉就吃肉！”
她好喜欢那样大口吃肉的感觉，从来没一次吃过那么大一块肉。
“世界各地，哦，都不用世界各地，就全国各地也不少美食。你要是喜欢吃，大可以以后到处走、到处吃。如果你做翻译这活儿的话，可以的。”
于朵笑得眉眼弯弯的点头，“嗯。不过老师，外国人确实好有钱啊，可以肉管够！”
他们一家每个月的肉票加起来也是有限的。
所以买肉吃必须得精打细算。遇上不要肉票的骨肉那些，她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高老师道：“那你可说错了。肉在国外不贵，蔬果在国外才贵呢。他们的畜牧业是机械化养殖，用不了多少人工的。倒是种蔬果不能程序化，非得人工种植不可。所以在国外，穷人才整天吃肉，吃不上蔬果。国外好多胖子，就是饮食不均衡造成的！哦，对了，外国人就有点像我们的畜牧民族。那时候他们要的岁贡都有茶叶，因为喝茶可以解肉食的腻。”
蔬果没法长期保存，茶叶是可以的。
于朵摸摸下巴道：“吃肉能吃到腻味是什么感觉啊？老师，跟您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很没有见识。”
“闻道有先后而已。你跟着多誊抄些稿件，也能多了解国外的生活。这都对外开放了，你这一代人如果愿意、如果努力，肯定能走得更远。”
就她所知，邓
公马上就要去漂亮国访问。
国门是真的打开了！
这个事还没有公布，她能知道是因为有相关人员打电话，问她方不方便参加翻译团队。
她只能遗憾的告诉对方，她的腿前几年让小将们打断了，如今不良于行。
而且，对方还暗示她，老常回来应该是真的有望了。
如今缺他那样的专业人才。
这一次还是和之前一样，高老师提前就把5块钱给了于朵。
这样回头65元的汇款单到了，就不用再分给她。
于朵拿着5块钱，有点激动。
这就挣了6块5了？
她以前所有积蓄也差不多这点。
高老师道：“你应得的。而且，我还准备过几年把你推荐给人家接翻译的活儿呢。”
“老师，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跟您好好学的。将来不会给您丢脸！”
学校里教的知识什么时候能转化成钱她不知道，但学英语做翻译这可是现成的路子啊。
她要是不好好学，那她就是大傻瓜！
于朵之前有7块多钱，然后得了1块5，现在又是5块。
她抽空拿了两张5块的去银行存活期。
银行账户有110了，自己手头还有4块多可以应急。
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富裕。
她对靠自己去读高中、住校，有信心了。
于朵存好钱，把户口簿放回原位，然后上锁。
于鹏领着娜娜放学回来，听到小姑一边捣蒜一边在哼小调，乐呵呵的站到她跟前。
“小姑，你处了对象这么高兴啊？”
那他跟着出去约会，岂不是很快了？
而且，小姑对象肯定要给家里送好吃的吧。说起来，大姑父有一阵没来了。
于朵看看一脸促狭笑意的于鹏，“小姑没处对象，见一面到处对象距离很遥远的。我唱歌也跟这事儿没关系。”
“那你是为啥？”
“我英语学得好，所以开心啊。赶紧做你的作业去。”
于鹏过去堂屋的桌子上做作业。
娜娜站在于朵身后，两只小手放她肩膀上，“小姑，大姑今天，坏不坏蛋？”
于朵很习惯她的说话方式。知道她惦记吃蛋，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
“多半，还是要破一两个的。”
姑侄俩便相视而笑，等着于凌把破了的蛋拿回来给他们吃掉。
之前她不是没卖完的三个也拿回来了么，让于朵拿去添在菜里。
于朵便喜滋滋的捡到米缸里攒着，准备以后吃。
结果过了几天，于凌看凑够了十个，她又拿走卖掉了。
现在还是只有指望她的蛋破一两个了，那就必须当天吃掉。
等于凌推着自行车回来，娜娜便迈着小短腿去迎接。
然后一路跟在她腿边转悠，结果一直没看到她拿破了的鸡蛋出来。
忍不住问道：“大姑，坏蛋呢？”
于凌一愣，然后看于朵也看着自己，便反应了过来，“今天鸡蛋没有破损。”
于朵和娜娜一起发出遗憾的声音。
“你俩望我点好吧。”
其实破损了的便宜点也卖得出去的。有些人愿意拿个碗来端，吃一个蛋的钱都能吃两个这样破损的了。
于凌之所以拿回来，是因为她用了于承的自行车。
那天剩三个她给于朵，结果于朵当天没做来吃。后来攒得多了，她肯定就拿去卖掉啊。
十个蛋差不多能卖一块钱了。
她要攒钱买自行车的。届时她搬去钟家，和钟言上下班一辆车。
于凌寻思自己要不要去看看钟言父母。
虽然老人势利，但她作为儿媳妇就这么不闻不问的好像也不好。
再说她不是很快要复婚搬过去一起住了么。
第47章 第 47 章 不过，如今卖蛋真的……
不过, 如今卖蛋真的是早出晚归，也没什么空闲。
还是等忙过年前这一段吧。
于凌已经卖了一周鸡蛋了，赚了50块。
嘿嘿, 这都快相当于于承一个月的工资了。
就刨开周末, 她一个人也能顶三个于承。就可惜只有这一个月啊！
她也预备去办个存折, 把钱存进去。
毕竟倒买鸡蛋确实不需要多少成本。尤其对方每天都给现送来。
“小妹, 家里户口簿谁收着？”
于朵道：“在大哥、嫂子的写字台抽屉里。你要做什么？”
“我也想学你办张存折。”她就不办死期了。都存活期，回头要买车。
而且如果在黑市看到什么好的东西，她也可以先买过来再设法倒买赚个差价。
有那么一个已经有一定人气的黑市在，每天交5毛钱进去也挺划算。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这个抽屉放的就是户口簿、各种票据。
为了方便于朵拿取，邱新梅给了她一把钥匙。
又过了两天，于承告诉于朵，“周末有空么？小辛想约你一起去什刹海滑冰。”
周末倒是有空的，高老师前两天说以后周末就休息一天, 不上课也不誊抄。
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合适, 而且也该给小姑娘留出些自己的时间来。
于朵就需要每天在学英语之外, 多誊抄四五百字。
从2500到3000左右，好像也没增加什么工作量。
她如今待在高老师家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上午、下去各两个小时。
但是, 周末就用在玩上头, 是不是有点浪费光阴了啊？
她是准备在家好好复习一下前头六天学过的英语的。
还要把自己的铺盖、床单那些洗一洗。
听了她的话于承楞了楞，“不是, 你都不会玩儿啊？”
于朵看着他，“我有时间去玩么？你读书的时候有时间去玩，那是因为家务活都是妈和二姐承担了吧。”
于承看着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妹子，想想她平时在家确实是连轴转的。
现在连玩都不会，还觉得是浪费光阴。
难得起了些愧疚之心。
“人不是机器, 就是机器也还需要检修一下呢。周末去玩玩吧，不然干嘛学校也好、工厂也好，都要休周末呢？”
于朵想了想，“那午后吧。”
她有话想问辛明宇，就趁这次说个清楚好了。
于承点头，“行，那我跟人说午后。”
于朵挠挠头，“这些话不会是辛部长和你说的吧？”
这感觉怪怪的啊！
于承道：“那咱家又没电话，这附近都没有可以接电话的地方。他倒是想来找你，但又怕你觉得他跑上门来，是要造成什么既定的事实，让人觉得他已经是你对象了。”
这些话是辛部长忍着笑转告的，说他家小二想得有点多。
在意才会想这么多呢！
于承道：“我记得你好像会滑冰吧。”
他好像看到她和大杂院还有这条胡同的孩子一起，穿着冰鞋在附近结冻的池塘上滑过。
冰鞋还是用的他从前的那双，长了一点就绑严实一些，前头用布团堵上。
不过，现在应该不会长了。
于朵点头，“会啊，不过什刹海我没去过。”
“没事，小辛会照顾你的。那儿是年轻人很喜欢聚集游玩的地方。既然是做朋友，周末一起去玩玩也正常啊。”
星期六是1月20号，于朵又在高老师那里领到了5块钱。
她预备和那四块多一起，明天下午带上。
既然是朋友，出去玩就没有让一方花钱的道理。
高老师也说年轻有无限可能，学会玩耍也挺重要。
让她放轻松些，她现在已经有赖以安身立命的工作了。
于朵的同学要么跟她一样没上学、在家干活。这一类没时间玩。
要么就上高一去了，这一类大多疏远了。
所以这几个月，她是真没什么同龄人一起玩。
而且，于朵以前接触的都是家庭条件差不多的人。大家会的都是不花钱的玩法。
于鹏听父母说小姑明天要去约会，忙过来找于朵，“小姑，你不用我陪你去么？”
于朵一愣，“不用啊。”
“可是我同学都需要陪他小姨去约会的。”
于朵道：“我不是约会，就是认识的朋友一起玩玩
而已。”
于鹏有些失望，“真的不需要人陪啊？”
于朵摇头，“不需要呢。不过，过年我可以带你和娜娜也去那边玩。”
她如今兜里也是有点钱的人了。
带侄儿、侄女出去，万一他们嘴馋，她也不是只能带他们默默走开了。
娜娜的头从门边冒出来，“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啊！”
娜娜走过来，伸出小拇指道：“拉钩——”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兄妹俩满意的回去了。
于鹏对父母道：“小姑说，她不是去约会，只是朋友一起玩儿。”
于承点头，“你小子别老偷听我跟你妈说话。”
于鹏道：“房间就这么大，又不是我故意要听的。”
周日上午，于朵复习英语、洗床单、被套。
于朵叫了嫂子和她一起拧床单，两人各执一边，一起用力拧着。
床单里的水被拧出来不少，全哗哗落到地上。
今天除了于凌去黑市，其他人都在家。
于承道：“还是正式工作好吧。你看你二姐，周末都没得歇。”
于朵笑了笑道：“大哥，如果另外给你加班费，你周末去不去加班？”
于承道：“那，还是要去的。”
他如今经济压力很大，如果有加班费挣，肯定会去的。
“对啊，她歇一天就少一天的钱呢。”所以于朵觉得专门出去玩有些浪费时间。
邱新梅是在家预备织毛衣。
她用拆了的旧毛线织。之前拆来就洗过了，这会儿要先重新缠好。
于鹏这会儿就两手排开，上头缠满了毛线，做着活动的毛线桩。
毛线还没有绕完，线头可能没放稳，掉地上滚了出去。
娜娜追着就跑过去了，然后抓着剩下的毛线头用小手慢慢缠着回来。
等走到哥哥跟前，她看看剩下还没缠完的毛线，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抓着毛线头绕着于鹏跑起了圈圈。
“妈，你看娜娜啊，她把我绑起来了。”
于鹏两手排着毛线，伸不出手抓住她。
更不可能伸腿绊她，回头摔了虽然穿得多不痛，但半天都哄不好。
邱新梅回头一看，“娜娜，妈妈原本正想夸你呢。”
于朵接过她手里握着的部分，往旁边拉的绳子上一抛，然后拉好。
邱新梅则过去拿过女儿手上的线头，一圈一圈从儿子身上重新缠回线头上。
然后坐下继续缠毛线。
吃过午饭，于朵稍微歇了歇，看挂钟上快到一点了便背上挎包走出去。
她提着滑冰鞋在那边下车的地方等着，很快辛明宇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他冬天一般不骑车，有顺风车可以坐嘛。
但上次开车送于朵回来，她好像挺忌讳坐他家小轿车。
约的是一点钟，这会儿骑车不冷。
而且时常看到处对象的人这么骑车带着，他也体会一下。
看到于朵他停了下来，“等很久了么？”
于朵摇头，“没有，也刚出来。”
如果不是二姐把自行车骑去黑市了，她倒是挺想骑车的。
如今就只好坐后面了。
辛明宇停车，把她的滑冰鞋也绑在车龙头上，和自己的一边一双。
“走咯——”
上去后，于朵的手扶着车椅侧坐。
辛明宇面上带笑，后面载的是让自己心动的小姑娘，这感觉确实是好。
到了地方，两人把该存的东西存了，然后换上冰鞋去滑冰。
这里好多年轻人的！
辛明宇看于朵滑得还可以，便在她旁边滑着，“你以前来过么？”
“没有，我都是和小伙伴在家附近的河沟上滑的。”
不过以前都是见缝插针，做家务的空闲去一阵。
从来没像如今特地抽半天的时间出来。
说实在话，就真还挺好玩儿的！
辛明宇滑冰的技术很好，带着于朵在人群里游刃有余的穿梭。
中间休息，他道：“那边有卖热藕粉的，我们去坐下歇会儿。”
那藕粉是用铜的龙嘴壶装的，倒出来还热滚滚的。特别适合这个天气吃。
辛明宇直接过去买了两碗端过来。
这里摆了小方桌，两人坐了过去慢慢吃。
刚吃了两口，有个瞧着二十出头的青年走过来，拍拍辛明宇的肩膀，“辛小二，对象啊？”
辛明宇道：“不是，朋友。”
“朋友？行，我信了。这回这个不错哦！”
辛明宇沉下脸道：“吴恒，你不要乱说！”
吴恒笑了两声又看了看于朵才走开了。
辛明宇有些急切地对于朵道：“这个人和我有过节，他瞎说的。没有什么这回、上回，这个、那个的。”
于朵点头道：“看出来了。”这要是没过节才怪了。
辛明宇看她没受挑拨，这才松口气。
吴恒上次带出来的那个女的，不知怎么把自己给看上了。他觉得很丢面子，这会儿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等藕粉吃得差不多了，于朵道：“辛明宇，我有个事想问你。”
之前她喊辛同志，他让喊名字就好！
辛明宇点头，“你问啊。”如果问吴恒的事，他肯定和盘托出。
于朵认真地道：“我们现在算朋友了，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辛明宇道：“说得这么严肃，到底什么事啊？”
“就是你们家到底是看上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了？我想来想去，以你父母的社会地位，你自己也是高中生，有正式工作。没道理往普通工人家庭找对象啊。”
于朵懒得绕弯子，有疑惑就直接问了。
是，她漂亮、能干，但漂亮、能干的这四九城多了。
辛家真没必要上赶着。尤其这个时候要急着相看、定下来。
连等她满16岁都等不及。
辛明宇犹豫了好一阵，很有些纠结。
最终选择了坦诚相告：“我父母是看上高老师那位可能很快会回来的、前夫的社会地位和关系网了。但我不是的！”
他当初是抱着为家里做点贡献的想法去相亲的。
但看到于朵，改注意了！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不过她着实是很敏锐。
于朵很惊讶，“我压根没见过他。”
她甚至连师丈的全名都不清楚。就听高老师一口一个‘老常’的。
辛家都需要攀他的关系。看来高老师嘴里的一定级别不低啊！
师丈不是都去劳动改造十来年了么，他当年的级别就高于处级了？
辛明宇道：“高老师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你这几年不求回报的照顾她，她心底肯定是拿你当半个女儿看待的。”
关键小晴跟人家儿子差的年纪也太大，快十岁了。
第48章 第 48 章 于朵点头，这种做法……
于朵点头, 这种做法倒也无可厚非，为了政治资源嘛。
辛家到了如今还想跟上一层楼，或者托举一下下一代, 联姻也是切实可行的做法。
隔壁隔着个大院的关大爷给她讲的故事里, 以前的达官贵人都是这样干的。
她就说怎么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砸到自己头上。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 也不管几年后她如何。
如今在世人看来, 她和辛明宇相看，肯定是她高攀了辛家、高攀了辛明宇。
不过，对高老师她没有不求回报啊。
她很稀罕高老师给予的关爱。
在她自己妈妈那里，永远是大哥最重要。
为此连二姐都可以牺牲。她不过是运气好，生得晚了些。
可高老师那几年丈夫和儿子都不在身边，是真真切切的最关爱她。
怪不得辛家会急着要相看。
听说师丈就快回来了嘛。
这个事当然是在他回来前敲定最好。
联姻肯定是要图点什么的，但她拿不出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来。
“我觉得你们家下注下错了。我身上没什么值得用联姻投资的价值。”
于朵说完继续埋头趁热吃藕粉。
辛明宇心头有点没底，“于朵？”
于朵抬头，“我暂时没想处对象, 这一条不针对你。”
高老师说让她经历些寻常女孩子的欢喜, 别成天就盘算柴米油盐。
也别只想着挣钱、挣钱。
但辛明宇看起来是准备在完成父母交代的同时, 认真要跟她处对象。
那她还真不能耽搁人家的时间。
要不然，这倒能是个不错的玩伴。
辛明宇瞅瞅她, “你不跟我一块儿玩的话, 咱们都要被长辈烦的。”
于朵道：“你的意思咱们偶尔糊弄他们一下？”
辛明宇点头，“是啊, 可以商量着来。”
“但这样可能会耽误你去联姻其他有资源的女孩子啊。”
辛明宇道：“我以后都不想联姻了。别紧张，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是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活得肆意一点，有发自内心的喜乐。”
他又没有多大的野心，联姻还不是争取资源给大哥铺路。
他承认他对家庭有义务，但真的不想再去和旁人联姻了。
于朵过了一会儿道：“即便高老师将我当半个女儿看待, 但师丈最多爱屋及乌，帮扶我一把。他不可能为我牺牲政治利益。”
“那是我爸妈和我大哥的事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我其实真不想被安排。你就当帮我顶一阵？你也不想被你哥嫂烦吧。”
不然也不会自己没那意愿，还只能来应付一下了。
于朵想了想，“我9月就上高中了。”
“上你的啊，你抽空陪我应付一下就好。其实我也没想这么早就处对象。有你做掩护的话，我爸妈就不会安排我去和别人相看了。你也可以不被你哥嫂唠叨。放心吧，我不过是对你有点好感。你没那个意思，我还当真上赶着纠缠你啊？对她们就说咱们在做朋友嘛。说起来，真的让我和你一起活得这么努力，短期内我还能装一装。时间长了真的不行，违己交病啊！”
辛明宇顿了顿又道：“我看你这样子，平常很少出来玩吧。你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啊，到时候来找辛二哥带你玩。”
于朵想了想，“行吧。”
这么说开了，两人都自在了不少。
等吃过又一起去逛了逛附近，两人各自拎着自己的滑冰鞋。
辛明宇还索性搭在了肩后。他笑道：“得，既然不是那回事儿，我也不用献殷勤了哈。”
不然还都得他拎着。
于朵道：“自然些好、自然些好。”
辛明宇指点着给于朵介绍，“这一片以前叫荷花市场，清末的时候就形成商业中心了。可惜新华国成立后，逐渐被取缔了。”
于朵道：“如今不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么。这么年代久远、有群众基础的地方，没准什么时候就恢复了。这六片水系真漂亮啊！”
辛明宇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这儿可是以前说的龙脉所在呢。而且六片水系还包括中海和南海。”
两人又玩儿了一阵，于朵问道：“几点了？”
“快四点了。要回去了么？”
于朵点头，“走吧。对了，你妈妈戴的是什么表啊？”
既然不是真处对象，这话就好问出口多了。
“哦，那是瑞士表，好像花了好几百将近一千。怎么，你喜欢啊？”
于朵道：“那天看到觉得比我嫂子的国产表好看。但这个差价暂时喜欢不起。”
两人便往回走，去取存的自行车。
于朵道：“辛明宇，那天吃了你家的西餐。回头我有钱了，请你去吃私房菜啊。”
她们姑嫂吃了人家25元左右，回头她也按这个标准回请好了。
一顿不够，可以两顿嘛。
辛明宇点头，“可以啊！我其实也是比较好吃的。而且我大中华，好吃的肯定比国外多啊。也更适合咱们的胃。”
“不瞒你说，我其实很喜欢大口吃肉。”
“华国美食里也有的。你这就没什么见识了啊！”不用哄着，辛明宇说话也随意许多。
于朵道：“我家能解决温饱，已经超过华国70%以上的家庭了。哪能跟你们干部家庭比？”
“那倒也是。对了，你这个回头，要回多久啊？不会等到你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吧？我跟你讲，其实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高的。”
于朵摇头，“不用那么久，争取在八零年代来临之前。反正到时候提前约你。”
辛明宇道：“好，我等着。你还怕我家给你哥嫂好处，让你欠着啊？都吃了一顿饭都要还回来。放心，我爸那个人最讲原则了，没我妈会变通。”
于朵确实有这层隐隐的担忧。
万一因为她和辛明宇为了各自省事，经常凑一起玩，辛部长就给她回不起的好处就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辛明宇载着于朵。
等到了之前碰头的地方，看左右无人他小声问于朵，“那你看我们保持个什么频率联系比较好？”
“我一周只休息周日一天，平时都要去高老师那里学英语。你以后打这个电话吧，这两个时间段打能找到我。”
于朵把高老师那边门外室的电话报给了他。
辛明宇道：“懂了，就是不要通过我家老头子，然后再传话给你哥嘛。”
“是啊，搞得好尴尬啊。”
“行，知道了。”
目送辛明宇骑车离开，于朵拎着滑冰鞋往大杂院走。
“于大朵——”
于朵磨牙，扭头道：“关大爷，说了我耳朵没多大。你不要再叫我于大朵了！”
不过还是走了过去，看着蹲在胡同入口处这个大杂院门口的干瘦老头。
“有事啊？”
关大爷蹲在几级台阶上的位置，正好跟站着的于朵平视。
“听说你前些天去相看对象了，就刚才那个小白脸啊？”
于朵点头，“是的。”
关大爷道：“这么早处对象，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这丫头精得很，不像是会这么早就急着给自己未来定型的。
如今成了，真正得好处的也只是她哥嫂而已。
“总得应付一下啊，不然耳朵不得清净的。你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没应付过？”
关大爷点头，“应付过，那时候头上还有人管的嘛。但你是姑娘家，让人说你跟人处过了不好。”
“什么处过了，就见了两回。哦不，三回。”
关大爷伸出手指边比划边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搁以前都能干好多事了。从前大多盲婚哑嫁，揭了盖头才头回见面呢。”
“新华国成立马上满30周年，时代不同了。要按您这么说的，我们上学，男女同校、同班那得多大的缘分啊？没事我走了啊！”
关大爷道：“有事、有事。”
“有事说事儿啊！”
于朵和关大爷之间多少有些没大没小的。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这样。还挺尊敬这个肚子里有很多故事的老人家的。
但他经常为老不尊，次数多了就这样了。
关大爷道：“我听说那边市中心有展览，有人说里头有个鼻烟壶像是我们家的老物件。我当年败家的时候当了不少东西出去，想去看看！但你知道我心脏有点毛病，怕一激动就原地嗝屁了。你这几天能不能抽点时间陪我去一趟？你放心，我啥人都没有，万一出事没人会来找你闹的。”
于朵道：“你看了也拿不回来啊。”何必触景生情？
而且自己当来换钱用了，其实比充公还划算些呢。
“就看看，了个愿。这家道中落在我手上，下去了总得有个交代啊。”
于朵瞅瞅这个大杂院，这里不是机械厂的宿舍区了。
据关大爷说，50年代初他家这个院子被充公后，这里边的住户是国家安排住进来的。
不过他太
能败家，所以充公的时候就是空宅子了。
好一些的木料做的家具都没剩。
这些住户按月去房管局交房租给国家。不多，一个房间按面积就三五块。
很多年都没有涨过价了。
一共好像是两进院二十四间房。嗯，关大爷自己住的两间不用交。
“展览的时间是”
“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
这会儿来不及了！
“你不早点说！早点说我今早就陪你去了。这样，我明天下午三点前回来，咱们在这儿碰头。”
关大爷道：“哎呀，于大朵，你可真是个好姑娘！你看我身后也没人了，我立个遗嘱把那两间屋给你吧。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你呢！你到时候只需要给我料理个后事就行。”
这小姑娘精归精，但对老人、小孩一向没得说。
“那等你写了，我是不是该盼着你干脆原地嗝屁算了？放心，别看你现在这样，我觉得你还能坚持很多年。没准真能等到你儿子回来！”
关大爷年轻时结过婚的，人家那会儿也算是大户人家。
只不过解放前几年他吃喝嫖赌的，据说是八大胡同的常客。
49年他老婆跟着男人跑到对面去，把他才两岁的儿子也带走了。
亏得人人都知道他是被戴了绿帽子，当初又是很识时务把这个宅子的房契主动上交的。
这才没被算成有家属在对岸，挨整。
关大爷感慨地道：“就剩两间屋了，产权还不在我手上。他回来我也留不了什么给他了。”
于朵笑了，“喏喏喏，刚还说那两间屋要给我继承呢。产权都没有！”
关大爷道：“没蒙你啊！产权不在我手上，但居住权是有的。这院子里有人走了，不也是儿孙在接着住么。我留给你，你以后至少是可以住的。”
第49章 第 49 章 于朵道：“那我还真……
于朵道：“那我还真得认你当大爷才行啊。不然非亲非故的, 说不过去啊。”
关大爷瞪眼道：“我这把年纪，你认我当大爷，你也不吃亏啊！你以为谁认我当大爷, 我都肯接受的么？这房子如今家家户户谁有产权？包括你们家分的宿舍。产权都在国家手里呢！从50年代到如今, 讲的就是一个没有私产。”
“不认, 我可不想听人戳我脊梁骨说我图你那两间屋。将来我肯定买得起房的。不过你老人家也着实太邋遢了些！你要是收拾得好些, 前段时间我姐要租房子，我都能介绍她来。不但能给你创点收，还能有人收拾下屋子。”
如今她姐不想租房子了，就准备复婚后搬到钟家去住。
不过于朵留意了这么久，真没什么出租房子的。
关大爷这些年，于朵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过日子的。
一直紧巴巴的，但是好像也没挨过饿。
至于他的屋子，于朵以前给他收拾过，但没几天又成了狗窝。
她就懒得再管了！
“别！我跟你姐又没交情, 不想家里有不熟的人进出。”
于朵和关大爷说好, 便往家走了。
她拎着滑冰鞋进去, 邱新梅正在帮她翻床单、被套。
一面晒过了，另一面换一下。
“我还以为你今天也要吃了晚饭才回来呢。”
于朵道：“哪能那么让人破费呢。”
于承点头, “确实, 不能留给人这种印象。”
于朵从他面前过，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进屋。
于承便起身跟他进去了, “什么事？”
“我问清楚了。辛家是冲着高老师的前夫去的。高老师说过他有一定级别，应该比辛部长和何副厂长都高些才是。”
于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那你咋想的？”
于朵道：“大哥，这事存在好多变数啊！第一，那只是高老师的前夫；第二, 如果他以后的发展不如辛家预期怎么办？第三，他顶多看在高老师面上爱屋及乌，关照一下我本人。不可能惠及辛家，更不可能输送什么利益。到时候人家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或者还有其他，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大哥你赔么？”
于承呼出一口气，“我哪赔得起啊？”
那个圈层的事，哪有他掺和的余地？
不过，老三这冷灶烧得好啊！可惜，那人应该和机械厂没什么直接关系。
有好处也辐射不到他。
“那这事儿就这么黄了？”
于朵道：“辛明宇说他不想再被安排联姻，劝我和他一起做戏糊弄长辈。我们决定，继续做朋友！”
于承道：“那这糊弄着没事儿？”
“他们不是还要图高老师前夫那里的关系么。如果以后起了变数，可能是辛家先止损。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对了，辛明宇说他爸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
于承扯扯嘴角，那是一个父亲在自己儿子面前打造的光辉形象吧。
那么讲原则，西餐厅的餐券是哪来的？
当然，处在辛部长的位置，吃吃喝喝那都不叫事儿了。
于承想了一阵，这件事他已经管不了了。
“你别捅娄子啊！”
“不会，我做事有分寸的。”
这倒是，于承点点头。
于朵又道：“我明天下午有点事要晚回来。”
“高老师那里有事是吧，那你尽管忙去。我们下班了再做晚饭，迟一定吃没什么。”
上周日是为了于朵相看的事，而且邱新梅也要去，于凌愿意早点回来做饭。
明天别想她会肯！
于朵道：“不是高老师的事，是旁边关大爷。他家旧物件被展出想去看看，托我陪他走一趟。”
于承蹙眉，“关老头往来的人可能不那么清白的。”
“嗯？”
于承凑到她耳边，“听说他给土夫子鉴定古董呢。”
于朵也是恍然大悟，“我说这么多年，他靠什么吃饭呢！没事，至少他不会坑我。他也只是做鉴定，也没去挖坟掘墓。不然那么一个孤老头子，又做不了别的什么，饿死啊？”
“算了、算了，你去吧。”
关老头那个圈子的人，他招惹不起。那不是守规矩的主。
他妹倒是从小跑过去听人家讲故事，混得甭提多熟了。
辛明宇骑车回到家，见只有他妈在就问了一下，“爸和奶奶、小晴呢？”
“你爸和你妹开着我的车，陪你奶出去逛了。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何副厂长把手头的文件放下，然后给自己续了一杯水走到客厅里来。
辛明宇摊在沙发上，“妈，于朵不好追啊！”
何副厂长道：“好姑娘都不好追，她们不是小恩小惠能收买的，也不会只看你的家庭条件。像于朵，她明显就有慕强心理！”
虽然直接对话不多，但不难看出这点。
她就是觉得于朵能带动懒懒散散、喜欢享受生活的小儿子上进起来。
所以才对她格外的上心。已经超过初衷的上心了。
尤其那天相看回来，小宇的表现和她预计得差不多之后。
她太中意那小姑娘了！那才是她想要的女儿！
辛明宇道：“她喜欢大哥那样的。”
他家老大就是目标明确，而且为了达成目标什么都可以去做。
训练不怕苦不怕累，察觉到领导千金对自己有好感，立即展开猛烈追求。
探亲假回来，自己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他居然说‘不重要’！
何副厂长道：“不见得，你大哥目的性太强了。这一点我真觉得你俩应该中和一下。小宇啊，爸爸、妈妈
通过几十年的努力，平台已经给你们三兄妹搭建好了。我们的托举是一方面，可更重要还是你们的努力。爸爸、妈妈没有把资源集中在哪一个孩子身上。但是，如果你一直这么懒懒散散的，我们也不得不有所倾向了。那你和你哥的下一代，起点的差距大概就出来了。”
她顿了顿，“追到于朵，对家里有帮助。于你自己也是找到一个中意的对象。不过，这一切还是得靠你自愿。不然，她那么聪明的人一定能看出来的。”
辛明宇道：“她看出来了！今天特地问我，我们家到底是看中她身上什么特质，让我诚实做答。”
何副厂长道：“看出来了也不奇怪，肯定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我们家会上赶着。只说她好，能促你上进肯定是不够的。没事，这种事本来就是阳谋。她怎么说？”
“她说她身上没有我们家想要的投资价值。”
“没有反感？”何副厂长道。
辛明宇摇头，“没有，她好像挺懂这些。小小年纪，生活的圈子也就那样。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
何副厂长也有些纳闷，“过去十年除了样板戏什么都看不到，也不可能是看书学的乖啊。天生就懂也夸张了一点。她哥嫂也不像能教导她这些的，高老师更不像。”
辛明宇道：“我的确对她有好感。但要跟她一起进步，这大大的违反了我的本性。”
何副厂长道：“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你啊，就是躺在我和你爸创造的平台上，愿意自己惯着自己。随便你了，18岁都成年了。牛不喝水我也不能强按头。到底要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以后你娶回来的人，也是跟你过日子。一个正式工我们还是能帮着解决的，衣食基本无忧。我那套房直接给你也没问题，100个平方呢。”
“妈，您这说得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啊。”
何副厂长笑了一下，“这才哪到哪啊？你儿子起点低一点，还可以去找大伯拉扯嘛。就不知道大伯母乐意不乐意。而且，你又不是先天有什么不足。同样的条件，是自己不够努力造成的差距。如果你大嫂不乐意帮扶侄儿，天天跟你大哥吹枕头风，你觉得年深日久的你大哥会不会有想法？一定程度上，你的孩子如果走这条路，是要分走人家孩子一部分资源的。要是不舍得孩子，让他跟你一样按于现状也行。反正父母勤快儿女幸福，父母懒惰儿女倒霉！”
说前面的，靠父母，辛明宇还能勉强保持笑容。
但说到后面靠大哥，甚至自己儿子可能还要看大伯母乐不乐意扶持，他的笑容就挤都挤不出来了。
要是真的因为他偷懒，搞得以后子子孙孙都比大哥那一脉过得差，这没法安心躲这个懒啊。
何副厂长道：“说一千、道一万，人家姑娘知道后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复的？”
辛明宇道：“她说她没有投资价值。还说她现在其实没打算处对象，这件事不针对我。是不想再被她哥嫂烦。就跟我当初一样，就是应付差事，尽量不失礼就好。但她比我还彻底，她直接就不打算有丝毫努力。我还打算为家里出一份力呢。”
何副厂长笑了一声，“那就是没看上你嘛。她要是看上你了，立马会改了态度。这姑娘对于自己要什么，是很明确的。而且也愿意为之努力。”
“妈，人家没看上你儿子，你高兴什么啊？”
“如果你要不是我儿子，我其实也看不上你啊。有这么好的平台，爸爸、妈妈现在都还能给你搭把手。你还给我混天度日的！你看看人家于朵，人家读高中都要设法争取。还有，谋划了几年的工作，也完全可以胜任，但就是被截胡了。但人家气馁了么？人家马上振作学英语去了。我告诉你，就她那份心性，真的大有希望考上大学。那你就更加一点戏都没有了！不想活得累，那谁想啊？整个华国现在都还是得弓着背挣的时候呢！漂亮国、西欧、樱花国这些发达国家的日子好过。但你一个外国人如果没有过人之处，人家要你么？”
何副厂长懒得再多说了，响鼓不用重锤！
如果小儿子还要继续这么大树底下好乘凉下去，那也由得他。
做为母亲，她尽够责任了。
辛明宇把手背放在额头上，“我想想，容我想想！”
要改变过去十多年的生活方式，不容易下定决心啊。
何副厂长道：“你还没说你跟人家姑娘是怎么说的呢。”
辛明宇道：“我说，我其实一开始也是打算应付的，看到是她才起了认真的心。但她无心，我也不会上赶着。不过以后也不想再被安排联姻。所以，希望她能和我继续做朋友，一起应付双方长辈。”
何副厂长笑出声来，“还是舍不得吧。就那种长的就真的是在自己喜欢的那个点上，而且人品、能力各方面都挺好。遇上了要再放手确实不太可能。要想追到，这可真的是要废些劲儿了。”
第50章 第 50 章 星期一早上去高家，……
星期一早上去高家, 于朵就把辛家的目的告诉了高老师。
高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还真是会打主意。我是看她们家条件还过得去，才让你去看看的。哼, 等以后你师丈真的东山再起了, 我再给你介绍好的。”
她觉得这种行为玷污了爱情！
之前听于朵说起幼时的缘分, 她还真觉得挺不错的呢。
“老师, 我不急的。还有啊，我跟辛家小儿子说好互相帮忙打掩护，省得长辈再干涉。这事儿您就装着不知道吧。”
高老师点头，“难怪你师丈和师兄总说我脑子简单了。我还以为他们是看到了你的好，还觉得他们挺有眼光。”
“等师丈和师兄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到时候有人护着老师，她就不会再受罪了。
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爱情至上的老师，也是得有强大的人护着才行。
高老师看看自己的腿，她真的很不想把这条残疾的伤腿留到他们回来之后。
今天21号, 她第三万字差不多能弄完。
明天于朵誊抄好去邮寄, 后天差不多就能拿到钱了。
但年前到手一共也就148元5毛。
要凑够2000还早呢！
这个, 于朵也没办法。她全部家当才100多一点。
“老师，能不能跟你那个编辑朋友打个招呼, 预支一部分稿酬？”
高老师道：“其实那就相当于开口跟人借, 把我的难处转嫁给人家了。出版社是不可能预□□么多钱的。像我这样病退的人，连一个好身体都不能保证。万一钱还没还完人就没了怎么办？”
于朵叹气, “那跟学校预支1000成么，就能报销的那部分？”
“没先例啊，而且学校如今正为建宿舍楼的钱发愁呢。现在整个国家都穷！”
下午陪着关大爷坐公交车去看展览，临行于朵催促他吃了速效救心丸。
在车上，于朵和关大爷说起高老师手术缺钱的事。
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伤不起、病不起啊！”
关大爷道：“那可不！我这些年花的药钱也是不少。要不是之前去废品站捡了一回漏, 最近的日子也艰难。”
于朵道：“捡漏，捡什么漏？”
关大爷小声道：“我认出有人卖的废品里有一个瓷碗，是元青花。就连那堆真破烂一起拿下了，转手赚了300。就是过不了心
头那道坎，不然卖给外国人怕是能赚到500。搞不好遇上那人傻钱多的，1000都没问题。人家国家有钱，钱又比我们的人民币值钱。唉，破四旧那些年打烂好多好东西啊，可惜了！”
300？于朵眼睛亮了亮，凑过去道：“关大爷，一会儿回来得早，咱们去收废品那里看看。”
关大爷道：“你以为我后来没去啊，我老去。但这种事就是撞大运！不过于朵，其实收废品挺赚钱的，就是脏！”
于朵听得一愣一愣的，“收废品很赚钱？”
“对啊，把那些废旧电器、电线收集起来，里头多半能拆出值钱的铜丝。又或者就是直接收到古董。再有，就那些纸壳子、玻璃之类的收回来弄干净了、分门别类的卖，也挺有赚头。不过这活儿，跟你不太搭。”
于朵道：“照你这么说，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去收废品。”
而不是在废品站等着捡漏。
收废品这事儿，不在被取缔的范畴，合法的！
关大爷道：“我没那精力！”
于朵道：“现在找不到工作的人挺多的啊。”
回城知青，原本就在城里待业的年轻人，或者一些想勤工俭学的学生。
关大爷道：“你想雇人去收废品？”
于朵想了想，“您老愿意给我当顾问么？”
“顾问，你这个名儿安得可真好听。不过我跟你说，我这双眼睛打小练出来的。”关大爷反手指着自己两只眼睛道。
于朵越想越觉得可行，“您愿意陪我折腾就好。”
这怕是没有给土夫子做鉴定来钱快。
关大爷道：“都说了，我还指着你以后给我办身后事呢。不说风风光光，我不能走得窝窝囊囊吧。”
那条胡同里，他看着长大的有两代人，前后几十个孩子。
看来看去就觉得于朵最靠得住。
这丫头精明、强干。而且重情义，对老幼好。
于朵道：“你才五十多，着什么急啊！行吧，我答应了。不过你起码等到我到你这个年纪啊。”
关大爷道：“你让我再活40年啊？我这辈子没干什么好事的，活不到那么久。”
“好人才不长命呢，像你这样的能留千年。”
“那我也不至于是个祸害啊。”
公交车到站了，两人下车走着去。还要走一段才能到！
关大爷行动其实无碍的，他就是担心自己太激动之下出状况。
不过看到展览玻柜里那精致的、的确从自己手流出的鼻烟壶。他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
三十多年不见了啊！
于朵道：“当时多少钱卖掉的？”
关大爷比了个‘一’，“一百个大洋！那会儿肯定不能卖金圆券，谁卖谁傻！”
于朵有些担心他出状况，“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其它的？”
“你去吧，我在旁边坐会儿。”
这个展厅不大，一眼差不多可以望到头。古董本来也贵精不贵多！
“行，我去看看。你不要走开了，一会儿我找不到你。”
关大爷挥挥手。
于朵一边参观，一边想着收废品的计划。
她明天和关大爷一起去居委会问问开个废品站需要什么资质、手续。
得先租一块大一些的地方。
人手好找，如今好多找不到工作的人都弯得下腰了。要吃饭的呀！
因为车子置办需要本钱，前期主要还是等着那些拾荒者送上门来。
一斤比别家多出个两三分钱，他们会口口相传的。
真正的目的是靠关大爷这双眼捡漏赚快钱，但收废品的正常利润他们也要赚。
于朵转了一圈回来，差不多十来分钟。
挨着闭目养神的关大爷坐下，他睁开眼，“看完了？”
于朵点头，“看完了，古人真是鬼斧神工。”
“那当然！”
往外走的时候，于朵把她的初步计划说了说。
关大爷道：“办什么手续啊？现在政策、流程那些都还没成定制呢。甚至很多机关单位人手都不够。先把草台班子搭建起来，成气候了相关部门自然会来找咱们补办手续的。”
“嗯，那咱们至少需要一个会计、一个出纳。早期这俩还得兼职一下收货，草台班子嘛。这样也省点人力成本。嗯，大秤、小秤咱们得买两个。另外，还需要三个负责分拣和清理的。但最关键的一环是送货，把清理好的可以废物利用的物品再卖出去。”
长期在一个万人大厂周边混着，草台班子的人事架构捋一捋就出来了。
至于送货，清理出来的塑料、玻璃、牛皮纸、铁等，可以分送首钢、邯郸玻璃厂、唐山炼钢厂。
这些厂子收的。
于朵之前去废品站想买点高一的书。
去得多了，听了几耳朵。
就是可惜恢复高考之后，高中的书就变金贵了，一本都没找到。
不像从前，她时不时还能在废品站看到。
再加上关大爷的社会经验，两人很快把这个脉络理清了。
关键就在于送货的人和车辆，可别这一步被人给他们黑吃掉了。
得是人品过硬还辖制得住的。
关大爷道：“那得知根知底的才行，至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种。咱那一片有谁能愿意送废品呢？”
那一片住的大多是机械厂的工人和家属。
一般不至于被逼到这份儿上。
不过也不好说，那家里兄弟姊妹多了、房子少了的人也缺钱得很。
尤其是跟钟言一样回家来还需要在俩侄儿床边用长凳、木板镶一张床的那种。
于朵想了想，“咱们先招聘吧，不过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那年后再说？”
“先张罗吧，年前找到个工作才能稍微安心点过年嘛。而且还需要找房子，反正会计、出纳、送货的尽量用附近认得的人。嗯，至少得卖一辆三轮车啊。”
关大爷道：“另外三个做分拣、清理，就是干脏活的，估计就得找外地人。房子我去找。对了，要不咱们包吃包住吧。这样好招人一点。租的地方盖两三间屋就能住人，再砌俩灶台。就工资开少一点。你姐不是在黑市卖鸡蛋么，让她每天给咱们采购菜。听说是10%的采购费。”
于朵点头，“嗯，可以。”
关大爷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本钱啊，你能拿一百是吧？”
于家姐妹各分了一百嫁妆的事胡同里早传开了。
于朵道：“一百二。”
“哪又弄了二十啊？”
于朵笑了起来，“以前糊火柴盒攒了六七块。高老师给出版社翻译英文稿件，千字五元。我给她当誊抄的助手，千字五毛。”
关大爷道：“还是有学问才好啊。一旦社会回归正轨，就又有了用武之地。你把字练那么好想去机械厂办板报，这也算东边不亮西边亮了。行，我也出一百二，咱俩二一添作五。”
“好！”
于朵知道关大爷肯定能拿出更多的钱来。不想多占股份，才出和她一样多的钱。
他就图活着的时候有个稳定收入，死了有人管。
行吧，以后后事给他办好些。
“等我嗝屁了就都是你的了。”
“还有四十年呢。”
两个人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馆子吃晚饭，喊了两菜一汤。
都是要一起合伙做生意的老板了，不能太寒碜了。
这样就块儿八毛的，吃得起。
关大爷道：“我来二两小酒。放心，喝不醉。”
于朵知道他面上不显，但心情肯定还是有些激荡。
感觉他对自己的酒量应该是有数的。反正这么多年没听说他撒过酒疯。
喝上小酒之后，关大爷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从他小时候如何当小少爷，然后父母去得早、老婆管不住他。一直说到如何在管家引诱下变得五毒俱全。
于朵道：“内因起决定作用。”
关大爷静默一阵，然后道：“你说得对！”
吃过于朵把账结了，然后半扶半拉的把关大爷弄去坐车。
估计还是酒入愁肠，所以多少有些晕乎了。
车上他靠到于朵肩头，喊了一路爹娘。
好在今天他特地去澡堂子洗了澡，穿得体体面面的出的门。
于朵扶着他下车，“再喊我答应了啊！”
关大爷晕乎乎的抬起头，醒了醒神道：“你敢！”
于朵把他送回家，“别半夜被呕吐物堵住了啊。咱们马上要开始做大生意了！”
“滚滚滚，这才哪到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