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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第 191 章 于鹏也有样学样的……

    于鹏也有样学样的买了一大伞, 遮他和装冰糕的箱子。

    于朵瞅了瞅,都不是黑伞,彩色的。

    其实黑伞的遮阳效果是最好的。

    但医院肯定不会允许他们打黑伞。这会引起一些病人不好的联想。

    黑伞, 办丧事的时候是用来遮灵位的。

    医院大门口杵两把黑伞, 那重症病人和家属能接受啊?

    他们一闹, 医院肯定直接不让这爷孙俩再在附近摆摊了。

    倒是于凌不在家, 大夏天的她和徐然又风风火火的南下广州了。

    临行她和于承说了,过年的时候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去一趟贵州。

    她已经在通过电话,和插队那个村子在镇上工作的那个人联系了。

    对方看她执着,已经有软化的迹象。

    除了于凌许诺的好处,他也难免被母子情打动一二。

    这可以冲抵出卖同乡的不安。

    于凌觉得再努力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有收获了。

    只要探到具体消息,过年事后于凌就打算去接诚诚了。

    到时候她应该已经攒到不少钱。

    于承答应了,他没法不答应啊。

    这是他欠于凌的。

    他们欠于凌的钱,倒是这个月就能还清了。

    但于凌因此丢了个儿子,就不是说还清就能还清的事。

    而且于凌这回还挺善解人意的, 选了他也放假的日子, 都不耽误工作。

    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就是陪着去一趟贵州, 可能要跋山涉水。

    于凌说一路的花销她全包了。

    他只需要出个人就行。

    其实于承倒是中肯地劝了劝,让于凌考虑清楚。

    那个孩子已经送人了, 如果人家一家三口过得好好儿的, 要不咱就算了。

    让她抓住徐然,再另外生一个孩子。

    但于凌说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还是血缘关系更靠得住一些。

    于承把这些说给于朵听了,“你说她这个人的性格是不是有点走极端?以前觉得亲情靠不住,什么希望都寄托在钟言身上。结果被钟言给背叛了。现在就准备把一切寄托到儿子身上。”

    于朵挠头,她也觉得有点。

    而且,纸包不住火。回头二姐知道了她和钟言合作, 真不知道会反应激烈到何种程度。

    于承摇摇头,决定还是不去想于凌的事了。

    她都要28岁了,性格已经定型。

    只希望她不要错过了徐然吧。

    人家也不可能一直等着她,毕竟徐然都30岁了。

    三十而立,自己也是30岁。但儿女双全,儿子8岁,女儿4岁了。

    徐然父母看他如今还是孑然一身能不急么?

    而且他现在也挺有钱的了。

    和于凌合伙做服装生意应该有两三千身家。

    他还有一个每月进账两三百的三轮车生意。

    这个身家和月入,如果他和于凌断了,想嫁他的二十啷当岁的黄花大闺女估计都不少。

    于承虽然嘴上不说,但于凌过得不好他还是有些不安的。

    这会儿面对于朵送上门来的兼职,于承问道:“什么活儿啊?”

    于朵道:“去替我接电器的货。因为不能大张旗鼓,所以人家都是凌晨到货。一来一去的,再加上排队下货,大概要花掉三四个小时。而且是最好睡觉的三四个小时。”

    这一次开始,每次的货都价值7000以上。

    哪怕知道贺山是孝子,于朵也没法让他一个人去接货。

    一次的货款都等于如今的十年平均收入了。

    所以,她得找个自己人去。

    于承是她亲哥,就算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肯定不会和外人勾结起来偷她的货。

    她不知道大哥愿不愿意去。他骨子里还是觉得正式工人比二道贩子高贵的。

    但这样一个月可能干四五天,就净赚29块或者36块的好事,她总得先问一下亲哥干不干。

    问都不问一声,就去找了邻居大哥说不过去。

    别回头嫂子埋怨她,有这样的好事不知道先想着亲哥。

    大哥要是自己不肯干,那于朵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不过,于承如今明显也接地气了。

    他儿子一个月挣的跟他差不多啊!两个妹子更是比他多多了。

    这亏得他还不知道,于凌和于朵计算自己收入的时候,都用他的收入当成单位。

    不然更受刺激。

    所以,稍微想了想,他就答应了。

    于朵找他的用意他也知道,就是帮她看着那些电器嘛。

    再信任的手下,也不能拿进价7000的电器、以及售价三万多的一辆商务车去考验人家。

    四万多啊,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挣不到的。

    于朵还有点惊讶,“你不当先进工作者了?”

    请假请多了肯定有影响,她记得大哥还挺重视这个的。

    “有什么用?过年就发一张奖状,一个瓷盅,再搭一张工业票。如今工业票也没那么稀奇了。”

    以前真的很稀奇。

    譬如他的自行车、邱新梅的手表,就都是用先进工作者发的票据才能买到。

    去黑市换,至少一张票要贴三五十。

    于朵就笑,“不再看不起我们二道贩子了?”

    看这周遭的人在富起来,看来还是坐不住了啊。

    “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嘛。再说了,我又轮不到分房子。”

    于承拿到职工大学的毕业证,可以涨一次工资。

    那是稳稳当当要涨的,不受出不出全勤影响。

    要是全勤与否,关系到分房子打分,他肯定就不干了。

    但家里有继承自父母的房子,他分不到了嘛。

    再说了,这生意还有一半不是辛家的么。

    他是去替电器行接货,辛部长肯定要顾念三分。

    如

    今是有本事的,不如上头有人的。

    于朵点头,“那行,你到时候零点左右等着贺山开车来接你。”

    星期五的时候,贺山是算计着只会进能卖完的收音机和录音机的。

    这样就不用留人守店子了。

    等收了货回去,他和于承再在小床上克服一下,各自补眠。

    贺山也考到驾照了,已经能独立开车。

    于承道:“去了就接上货回去就完事儿了?”

    “是的,不过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于承不太在意的道。他以为于朵要强调一下货和车的安全,要他多长个心眼。

    “我用的是钟言的车运货。”

    反正去了看到黄毛等人,大哥也就立马知道了。

    于承瞪大眼,“你干嘛用他的车运货啊?”

    “我没得选啊!只有这个车队承诺并且兑现过原价赔付。而这个车队里,又只有钟言的两辆车是跑广州到北京的。这是辛家找到的门路,合伙人找到了这么稳妥、安全的渠道,我能说不用么?我就是在商言商!”

    于朵也不想把这个钱给钟言赚啊。

    那要是霍先生辖下的车队还有另一辆开北京——广州的,她肯定就换了。

    但独家经营权本身就是钟言、朱丹入伙的条件。

    各地车队的人都是这个条件。

    霍先生他也不能一味强势,不给别人提要求的余地。

    他吃了肉,所有车队的钱他几乎抽走了一半。必须要给车队一些好处的。

    于承嘟囔道:“让于凌知道了,还不得跳起来。行,我知道了。我不会说漏嘴的。对了,多谢你给俩孩子买的奶粉。”

    他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只是没有能力供得起他们喝而已。

    就普通的国产奶粉他都供不起,别说进口的了。

    于朵道:“这个不用谢,小鹏和娜娜都很乖。不过,这就是给他们俩的。”

    如果给别人喝了,那也就没以后了。

    她当然说的不是邱老爹偶尔喝一杯。那没啥,那就是对长辈该有的礼数。

    但如果邱老娘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打主意?

    说不定人家打着自己也需要的旗号,就让嫂子分一半拿回娘家。

    那于朵可就不乐意了。

    外汇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三伏天在外头跑啊。汗水四滴、四滴的往下滴落。

    自己都看得见,爬长城的时候就那么滴到地上。

    走两步,滴四滴。

    邱老娘和邱勇一直以来,对她又没有过什么真诚的善意。

    就算对她好点,那也是想打她的主意。

    于承也听得懂她的意思,“放心吧,我已经敲打过你嫂子了。而且看起来我岳父回家没吭声。”

    老头子肯定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

    啥好的都巴不得扒拉到自己怀里。

    他丢不起这人!

    以老头子的脾气,干不出那种事。

    现在能挣到钱了。

    他如果想喝,或者想给家里人喝,等债还完,也许也会按黑市价兑换钱给于朵,好声好气托她给小鹏和娜娜买的时候捎带一包。

    这种操作就所有人都不为难了。

    让大哥去接货这事儿就算是讲定了。

    于朵也觉得这样会比叫周成大哥还省心点。

    她大哥还是很精的,不会轻易着了谁的道儿。

    于鹏看他们说完了,过去准备开装冰糕的箱子。

    “小姑,你吃雪糕还是绿豆糕。我请你吃——”

    小姑给大姑出了到厂医院门口卖鸡蛋的主意,大姑都掏了一百块。

    如今他外公还靠这个生意在赚大钱。

    小姑给自己出的卖冰糕的主意也挺赚钱的。他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但给现钱,小姑肯定不会收他的。

    那至少冰糕要请吃一根。

    另外,等暑假结束,他请家里人去搓一顿。到时候也要通知小姑。

    于承道:“你小子今天这么大方?”

    平常他要吃一根,臭小子都要嘀咕的。

    这会儿娜娜已经午睡去了,不然听到动静肯定会凑过来要求分享一根。

    不过,确实是不能给小丫头吃。小孩子的肠胃很娇贵的。

    于鹏道:“小姑给我出的主意呢。小姑,等暑假结束,我请你吃饭。”

    于朵笑着要了绿豆糕,“吃西餐啊?”

    听说这小子惦记吃西餐呢。

    于鹏摆手,“西餐不实惠,咱们吃中餐。”

    “行,小鹏请什么,我就吃什么。”

    吃完绿豆糕,于朵又从树荫下走过去废品站看关大爷。

    她早上出门是坐的常宁开的商务车嘛,自行车就没有推出来。

    于朵进了废品站,王大妈和留守的两个分拣员就笑着喊‘小老板’。

    于朵回应了他们,走进东屋。

    进东屋还没来得及坐下,关大爷就看着她道:“万一追究起来,你这可就是妥妥的资本家了。”

    废品站有七个雇工,电器行两个。

    现在旅行社也有了七个,可能还会扩大规模。

    雇佣了十四个人,不管上头如今准备怎么界定,都逃不过一个剥削的名头吧。

    他毕竟是经历了前头三十年各种风波的,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就算废品站有事,他一个人去顶罪。

    但电器行和旅行社的事儿,他可顶不了。

    于朵才16岁,以后的前程是可以很远大的。

    要是进去了,就是自毁前程。

    第192章 第 192 章 于朵道:“年广久……

    于朵道:“年广久都开工厂了不也没事么。而且师丈没说不可以搞。”

    “他自己都是劳改了十年的。万一看政策看走眼了呢?”

    于朵道:“顾大哥也私下和我说, 上头的意思是改革开放摸着石头过河,允许犯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不会追究。而且邓公的黑猫白猫论我越琢磨, 越踏实。如今真的是抢钱的机会啊!这时候犹犹豫豫的, 回头赛道被被人占了, 未免可惜。”

    关大爷想了想道:“也许其他行业要放得开点吧。古董这行现在还抓得严得很, 明面上根本不让流通。要上交只能去文物商店,也只有文物商店允许往外卖。”

    于朵道:“古董可能不会完全放开吧。但文物商店也挑了些重复的、不珍贵的在卖给外国人换取外汇。”

    关大爷撇嘴道:“他们有时候根本就是看走眼了!断代都断错了,把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就那么卖给外国人。还沾沾自喜出口创汇了。如今好些老专家也还没完全解放,有些滥竽充数的二把刀就乱来。他们那专业水平还不如鬼市的一些人呢。”

    于朵想了想道:“要不您老去混个正统出身?去京大考古系读个研究生?有时候要想有话语权,就是得有正统出身。”

    “不去,我的政治、数学等科目不吃零蛋就好了。”

    他是偏科严重的文科生,正经考试总分不会够的。

    “整几篇论文啊。如果质量高,运作一下说不定可以特招。民国的时候吴晗数学零分,文科全满分。被京大拒绝, 却被水木特招。钱钟书也是数学15分被水木特招。季羡林数学得分也是个位数, 也被水木特招再说了, 研究生好像不考数学。”

    于朵如今待在常家,天天受到熏陶, 看问题的视野和从前自然是截然不同了。

    像从前, 大哥、嫂子不让她读高中。

    她能想到的就是入职机械厂当临时工,自己挣钱供自己再去读书。

    不知道有些事情还可以另辟蹊径。

    当然, 前头三年初中生可以参加高考她知道。

    但没上过高中,她也是怯的。

    考不上就是白搭,不如先上班。然后自己供自己读高中,把基础打牢。

    那会儿也没钱,不能像辛明宇一样, 请京大大一的高材生来一对一辅导。

    师兄和顾大哥那种没上过高中,跟她可不一样。

    他俩算是家庭教师一对二教学。

    而且师资力量都是一流大学的学者。

    虽然狄见欢得到的消息,明年招考的条件要改变了。但论文出色也不是没有可能,不会就卡那么死的。

    关大爷摇头,“人家那会儿都是风华正茂,正是念大学的时候。我都多大岁数了?不去!”

    让他五十多岁了去当老学生,人家学校也要衡量一下他读了还能做多少贡献啊。

    于朵道:“关大爷,你这种情况也许可以谋划一下考古系的客座教授。把你那些关于古董的知识写成论文,回头我托高老师找考古系的老教授推荐一下,发表到重点刊物上。有几篇够分量的论文傍身,你再投资一下考古事业,跟着去混点资历。真的不是不行的!”

    这个事,她其实早就在想了。

    但关大爷平日也是极懒的,不被什么事刺激到。恐怕他就这么混过去一辈子了。

    而且,他多少还是被之前的经历搞得有点惊弓之鸟。

    没有于朵放得开。

    才五十多,四合院回来了,就只惦记传宗接代的事怎么行?

    完全还可以发光发热,搞点事业嘛。

    关大爷看看于朵,她点头道:“真的,时代已经变了。现在翻新篇章了!”

    关大爷静默半天,“容我想想。”

    什么客座教授他暂时不去想。但让他把一肚子的学问写成论文发表,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于朵继续道:“北京图书馆不错,有很多相关藏书。我之前眼

    瞅着逐渐丰富起来的。”

    那十年,有很多书找不到了。

    但现在通过工作人员的努力,书柜渐渐的丰富起来了。

    于朵看看时间,决定回自己房间睡个午觉。

    等太阳下山了再回常家去。

    王大妈殷勤地道:“小老板,你的房间我都五天给你打扫一次的。床铺那些也遮起来了。”

    她太喜欢这份在城里上班的工作了。

    偶尔回去,儿子、儿媳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孝顺极了。

    她只需要一个月拿五块钱给他们买些生活必需品就好。

    五块钱在农村也相当不错了。

    “那就多谢你了。对了,王大妈,你们村里有没有搞大包干啊?”

    王大妈赶紧摆手,“那不敢、那不敢。”

    她家在京郊,也挺穷的。

    卖点鸡蛋、卖点田里自己种了吃不完的菜顶天了。

    包产到户这种事没人敢想的。

    于朵道:“哦,那没事儿了。我休息一下。”

    “好,我把门给你关上。”

    于朵到屏风后面换了睡裙躺上床去。

    看来还是小岗村那十八个村干部最勇敢啊。

    马上就是八月了,再有一两个月就能看到他们今秋收粮食了吧。

    顾朝暮在昆仑山上也待了几天了,终于渐渐适应下来。

    他还跟着连队一起出操、训练来着。

    这个适应速度在这个连也是极快的。

    他已经和马连长说开了。

    不是他不愿意来当兵守国门,是他更想研发出新型武器,让我们的战士不用以后再拿命去跟人拼。

    马连长道:“我那天也就是那么脱口而出。你别往心头去啊!”

    说出口他就觉得不妥了,这不成道德绑架了?

    而且,顾政委的侄儿,应该是高干子弟吧。人家的前程好得很。

    不过,听到顾朝暮说他的理想是要做军工专家,研发先进武器,他也挺高兴的。

    真上来一个纨绔子弟在他们这里观摩,会很打击连队士气的。

    指导员当时就说,“真要是纨绔子弟,跑这儿来干嘛?多的是灯红酒绿的地方。我听前两天从山下探亲回来的人说,他的高考成绩很好,上京大没问题的。听说他报了京大的物理系。军工专家,好像确实是要懂物理才行。要我说,这上头不缺一个好兵。但咱们的部队,倒真是挺缺能研发新式武器的专家。”

    探亲的人之所以听说了顾朝暮的高考成绩,那是顾朝暮大姑听说他要上山,托他给顾朝暮带上来一封信。

    又托他把顾朝暮的高考成绩也告诉他一声。

    送给养的车半个月一次,还没到下山的时候。

    如果顾朝暮当时不在营房里,顺路送这个探亲的士兵上来的吉普车也不可能等着他下山。

    人家还要去办别的事呢。

    错过了,他要下山就只有等下次送给养的车上来了。

    那个时间是固定的,不会错过。

    结果,顾朝暮当时确实不在营地。这附近还是有能活动的地方的。

    他跟着炊事班的老班长,一道出去为战士们取水去了。

    那是老班长多年前发现的一块口味还不错的冰川。

    除了那里,旁的地儿的水都是涩的。

    于是老班长就每天带上凿子,用小拖车去拖一车干净冰块回来,给战士们饮用。

    顾朝暮曾经跟着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去巡逻过。

    后来就跟着老班长去拖冰块回来煮化了,给战士们饮用。

    他感觉在这上头待半个月,还挺升华的。

    这会儿闲聊,马连长问道:“小顾啊,你有对象没有啊?”

    “还没有。”

    “哦,那老班长说你想去找雪莲花,是要送给谁啊?”马连长打趣地问道。

    “就入药啊。”

    他是私下跟老班长打听过,然后还往从前出现过雪莲花的地方找过。

    可惜没找着!

    马连长笑了起来,“我倒是听牧民说有个方向,好像有雪莲花。只不过当时暴风雪来了,他没顾得上。后来再去找,又没找到。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试试。不过,雪莲花可没有武侠小说里永葆青春的功效啊。你不要走得太远了!”

    “哎,好的。谢谢连长!”

    于是这天帮老班长把冰块拖回来,顾朝暮便往那个方向去了。

    天气预报和老牧民的经验判断,这几天都不会有暴风雪。

    而且,送给养的车子就快上来了。

    他得趁这几天天气好再去找一找。

    他穿着军大衣、军用皮鞋,戴着厚实的防风帽。

    携带指南针和相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听来的方向涉雪而去。

    他想把雪莲花离土前的样子拍给于朵看看。

    他上山来,不只带了一卷胶卷。

    之前的已经自己动手洗了一卷出来。连长帮他在这上头整了个小小的暗房。

    他有点理解于朵为什么对做生意上瘾了。

    这有钱是真好啊!

    没钱,他拿什么买进口相机和胶卷?

    伸手问老爷子或者父母要钱,那肯定是要受他们各种管束的。

    肯定是自己挣钱、自己花更舒坦。

    啧,这上头走一步,起码要耗去平地走十步的体力。

    连长和指导员看着他的背影道:“年轻人精神好啊!还跟我说没对象,不是想摘来送给对象才怪了。”

    一个半小时后,晴好的天气突变。看黑沉沉的天空,暴风雪顷刻将至。

    这才是天有不测风雨呢。

    指导员盯着搬半空的黑云道:“糟糕,可别把那老将军的孙子弄丢了。不过,他应该知道自己回来吧?我看那小子的军事素养,比普通战士还强呢。”

    如果能及时回来就还好。

    但万一遇上了暴风雪,那完全是人力无法抗衡的。

    马连长道:“得派人出去找找他。”

    他点出四个战士,让他们出去找一下顾朝暮。

    兴许他已经在往回走了,那就接应一下。

    要是没找到,也必须在暴风雪来临前回到军营。

    战士们这些天和顾朝暮处得不错。他能吃苦、懂得多,还给大家伙照相呢。好多人这辈子也没照过生活照的。

    正准备出发,有附近的牧民找来了。他们也是来托解放军帮忙找人的。

    那不是看天气好么,就有牧民结伴出去放牧了。

    现在人和牲口都还在外头,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回来。

    这下需要派出去的战士就多了。

    好在两边离得不远。帮忙找牧民和牲口的同时,还能找一下顾朝暮。

    牧民在这里生活惯了,但身手不如顾朝暮。

    所以,两边都是救援的目标。

    半天后,身在青海的顾家长房长孙顾朝晖接到爷爷电话,让他去昆仑山军分区看看他堂弟。

    顾朝晖惊讶得道:“小暮,他怎么了?”

    “你大姑说他为了救牧民受了重伤,这会儿在军医院呢。”

    “好的,爷爷,你别急,我这就去买机票。”

    第193章 第 193 章 顾朝晖一边让家里……

    顾朝晖一边让家里的勤务员赶紧给他收拾东西, 一边给还在加班的父亲打电话说明此事。

    顾老爷子是接到大女儿电话,知道顾朝暮求生欲望强烈,已经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才把正在放暑假、

    最清闲的顾朝晖派了过去。

    这会儿顾朝容都执行实习的军事任务去了。

    要不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电话应该打给顾朝暮的父母。

    不过, 顾朝暮他爸等闲是走不开的。要去也只能是他妈去。

    但顾老爷子担心二儿媳连夜出门, 路上出状况。

    毕竟是独子遭遇了生命危险。

    于是想着等顾朝晖飞过去看看最新的情况, 明天再知会二儿媳过去。

    当然,这会儿他也打电话告诉了二儿子顾占林。

    让他缓一缓再告诉赵思嘉。

    顾占林平素还是比较端肃、内敛的人。一听独子刚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顿时慌了。

    他老婆已经不能生了。如果唯一的儿子出事,他就绝后了。

    对华国男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赵思嘉当年生了顾朝暮大出血,当时抢救回来就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爸,怎么回事啊?”

    “你姐说他去山上的哨卡观摩,独自出去的时候遇上突发的暴风雪。他自己本来没事的,为了救几个遇上的牧民才耽搁了时间。总之现在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让朝晖连夜去看看, 你明天早上再告诉你媳妇儿。”

    顾朝晖这会儿临时去买机票, 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坐火车的话, 青海离昆仑山也有一千多公里。

    按当前的时速,估计二婶明天飞到了他可能都还没有到。

    他给父亲打电话, 也有想问问有没有顺路的飞机可以搭的意思。

    不行的话, 他只能去机场,能买到直达的就买直达的, 买不到就买临近城市的机票。

    然后找顾家的熟人,连夜开车送他去昆仑山。

    就是买机票,他也得找父亲弄介绍信。

    这不是能说走就走的事。

    又不是专机。

    顾占森听说侄儿出事了,拧眉道:“我给你问问空军有没有飞机要过去。有的话,你就搭个便机。”

    “好!”

    顾占森打电话到空军基地问了, 正好有一班要飞到那边靠近的一个军用机场。

    立即派车回去接上儿子,又通知了降落地的熟人去接。

    还剩下几百里,就连夜驱车过去了。

    小暮那小子,幸好是命大。

    不然让他父母、让他爷爷怎么承受得了?

    不过,当大伯的也挺骄傲。为了救老百姓嘛!

    要是见死不救,那才不是顾家子弟。

    勤务员已经把行囊收拾好了,顾朝晖拎着就下楼去。

    接他的车很快就到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过去空军机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起飞。

    人家原本的飞行时间是定好的,不可能为他提前。这都是要提前申请的。

    而且,人家过去是有任务的。

    他跟着飞了两个小时抵达机场。

    然后又坐上来接的吉普车,四个小时后才终于抵达了昆仑山军分区的医院。

    这会儿,凌晨四点左右。

    他大姑顾娉之前接到电话就在等着。撑不住睡下了,这会儿被秘书叫醒,穿上鞋迎了出来。

    她有些不明白,让小晖来跟她守在这里有区别么?

    老爷子是觉得遇上事,还非得有个男丁在不成?

    也行,这样回头擦身体、扶着去上厕所就不用叫男兵来搭把手了。

    大侄儿千里迢迢的赶来了,这一路显然不轻松。

    她也就只是道:“这会儿人还昏迷着。你要不要吃点宵夜?”

    “不用了,大姑。我在等飞机的时候吃过了。”

    那会儿有人从食堂给他打来了饭菜。

    “那你跟我一起就住在病房里吧。他是救牧民受伤,军区首长特批了一间高干病房。我睡另一张床,你把沙发打发将就一晚。这会儿再去我家有点麻烦。”

    “好的。”

    顾朝晖放下行李又道:“大姑,你明天用不用正常上班?”

    “领导给批了假,我等他醒来再说。你赶紧休息吧。”

    “好!对了,他按着胸口做什么,是痛么?”

    看到堂弟这么虚弱,他心头着实不是滋味。

    “他胸口那个地方之前放了一朵雪莲花。花瓣全摘下来了,他和那几个牧民生吃了止血。剩下的那一坨他就一直放在胸口。这会儿跟他的私人物品放在一处。他可能昏迷了还想着,就一直按着。”

    顾朝晖愕然,“原来他是去摘雪莲花出的事。”

    “是啊,当时天气晴好。不管天气预报还是有经验的老牧民,都说接下来几天是好天气。谁知道暴风雪突然降临。要是不去摘雪莲花,就没这场祸事了。但那几个牧民未必支撑得到救援的解放军赶到。好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顾占林打电话到护士站问询儿子的情况。

    得知人还在昏迷中,他的心情还是不能放松。

    吃早饭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的。

    他已经让秘书去给赵思嘉买机票了,吃过早饭就会派车送她过去。

    赵思嘉看他给自己舀稀饭有些惊讶。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一来是之前裂痕太深,二来就是顾占林太忙了。早出晚归的,有时候一整天人都看不到。

    她盯着他看,“你犯什么错误了?或者需要我出面做什么?不是不稀得搭理我么。”

    顾占林道:“你说到哪儿去了?快吃吧。”

    “不行,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这心头悬吊吊的。”

    顾占林暗自后悔,不该反常的。

    但昨晚他煎熬了一晚上。如果儿子当真出事,真正能和他分享悲伤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而他们来下半生也注定是要绑在一起的。

    所以今早看到她,心肠就十分的软。

    他还在犹豫,赵思嘉已经展开了想象的翅膀。

    “你跟电视台那个女主持的事是真的?”

    “没有的事。”

    赵思嘉狐疑的看着他,她很确定他没有离婚的想法。

    在华国官场,离婚绝对是要影响仕途的。

    “那怎么传得沸沸扬扬的?”

    顾占林有点无语,他这里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儿子出事了。

    她还在抓着一些有的、没的传言不放。

    他只好选择和盘托出,“思嘉,小暮为了救牧民受伤了。不过你放心,已经抢救回来了。”

    赵思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个干干净净,“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午后。”

    赵思嘉站了起来,“我儿子昨天差点没了,你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如果真的出事,就算是专机都赶不及。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已经让秘书给你买了最早的机票,你先把早饭吃了。”

    赵思嘉道:“你不去?”

    “我不能说走就走。你先走一步,我安排好了就过来。”

    一听顾朝暮出事了,赵思嘉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就往外走。

    顾占林只好让工作人员把方便打包的吃食给她打包,然后拎上收拾好的行李箱追出去。

    机场有吃的,但机场离这里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那也是我的儿子,独子!我跟你一样的着急。但现在人已经救回来了,我不能不管不顾的就走啊。”

    赵思嘉对司机道:“开车——”

    司机道:“顾市长,您退开些。”

    不然要吃尾气了。

    他可不敢拿尾气给领导吃。

    顾占林往后退了几步。车子开走,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顾朝暮是近午醒的,他手还在胸口摸了摸。

    顾朝晖已经起来了,“找你的雪莲花根部啊,给你放着呢。要吃喝还是要拉撒?”

    顾朝暮看看他,“撒。”声音有点虚弱。

    顾朝晖从床下拿起尿壶帮他解决问题。输了那么多液,估计膀胱压力是比较大。

    顾朝暮倒是不想吃东西,输液都输饱了。而且,医生也说要通气了才能吃。

    “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好生休养就是了。应该不会耽误大学开学。大姑也在这儿守了你一晚上,这会儿坐车出去接二婶去了。”

    顾朝暮在雪山上昏迷前,其实已经看到远处的松枝绿色了。

    所以他倒下去的时候,心神还算放松。

    就算他死了,那几个牧民应该能获救。

    但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还想着自己的雪莲花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于朵手上。

    虽然只剩下一个根部了,他还是想送给她。

    “那几个牧民”

    “他们没事,也在这家医院里。他们还没你伤得重,你先顾着自己吧。我说,你有什么想通知来看望的人没有?有的话,让爷爷的秘书安排把人送来。”

    顾朝暮静默了一下道:“没有。”

    顾朝晖去倒了尿壶回来,“混得真差!回北京都四个月了吧,白长了这么张脸。”

    顾朝暮道:“你呢?”

    说得好像你不是受了重伤,病床旁没有对象照看的人一样。

    顾朝晖道:“我一个人,那是因为我念的是军校。跟和尚庙差不多。”

    他顿了顿,“你来了这么一出,二婶肯定会抓紧安排你相亲、最好赶紧结婚、生孩子。她肯定觉得你有了牵挂,就不会冒险了。不过,听说计划生育要强制执行了,你估计生不了二胎。”

    二房确实是人丁单薄了些啊。想让小暮开枝散叶,又不具备客观条件。

    顾朝暮精神还是不济,很快又睡着。这回是睡着了,不是昏迷。

    赵思嘉赶到的时候,他就那么睡着。

    顾娉道:“弟妹,你先吃饭吧。吃了休息一下,这么赶来也累得慌。我拧把毛巾你先洗个脸。”

    顾朝晖也道:“对,二婶,你坐。我去端饭菜来,你和大姑一起吃。”

    他已经吃过了,到了饭点就有人送来的。

    不过住院部的小灶食堂要吃的也方便,回头都记在病房的花销上。

    这一次,昆仑山军分区的首长和医院说了,一应花销都记在部队账上就好。

    赵思嘉坐在病床边看着儿子苍白的脸,泪水就滚落下来。

    要是儿子出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到时候就是不想给后来者腾位置,怕是也不行了。

    顾占林才四十三,他还能再生的。

    要不了几年他就走出来了,到时候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哪还有人会记得他们母子?

    顾娉把拧过的热毛巾递给她,“给,擦擦汗。等下吃过,你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这病房是有淋浴间的。

    顾朝晖很快用托盘端了三菜一汤、两碗饭过来。是小灶的大厨亲自炒的。

    不过他估计二婶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他看着她那么机械的吃着,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

    “二婶,小暮很快会好起来的。”

    第194章 第 194 章 赵思嘉勉强自己吃……

    赵思嘉勉强自己吃了一碗饭, 然后就搁下了碗。

    顾娉道:“你坐20分钟,然后洗个澡休息。我下午去上班,下班来接你到我家住。这儿就交给小晖看顾, 他要方便许多。”

    顾朝晖道:“是啊, 二婶。我正好暑假没什么事。”

    赵思嘉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

    虽然她和顾占林的感情已经破裂, 但和顾家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大家也算是一起共过患难。

    即便她觉得顾朝晖会把老爷子的人脉资源占去大半, 但私人关系上还是过得去的。

    她也相信他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堂弟。

    “应该的啊。”

    赵思佳下午就在空置病床上穿着睡衣休息。

    顾朝晖则坐在沙发那边看军事论文。

    然后他听到顾朝暮通气了,扭头看去人果然是醒了。

    “饿了吧,等着啊。我去病号的小灶问问看你能吃什么。”

    他搁下论文起身,很快端了一盅汤回来。

    睡得不太安稳的赵思嘉也醒了,已经起身站在病床边在抬手摸儿子的脸。

    眼眶里的泪包都包不住,嘴里却没说什么。

    看她这样,顾朝暮也很受不了。

    “妈——”他真的差点就死掉了。那让妈妈怎么办?

    顾朝晖道:“二婶,我把他摇起来喂点吃的。”

    “哦,好。”

    赵思嘉小憩了一下, 觉得精气神好多了。

    见顾朝晖放下用托盘端着的汤盅, 弯腰去摇病床。

    便拿着衣服去洗手间里换。

    她换好出来, 看到顾朝暮靠躺在摇起来的床上,正在张嘴喝着喂到嘴边的汤。

    顾朝晖道:“我记忆中小时候的你, 也就一两岁吧。乖乖坐着让我喂水, 漏了一点还知道扬起下巴喊哥哥,让我给你擦!”

    顾朝暮不记得了, 不过这应该不是编造的。

    其实顾朝晖也就大他四岁,77年恢复高考考进的军校。

    那会儿爷爷和大伯都还没有‘解放’。

    不过邓公当时就说了,高考不看成分。

    堂哥当时22岁,一举考入。

    那会儿从通知高考(77年10月)到正式考试(77年12月)就两个月。

    虽然考题不难,但能考上的都十分厉害。

    他和常宁商量了一下, 高考既然恢复了就不会轻易取消。

    反正都在农场待了七八年了,自家长辈和老师都还在。他们也没急着通过高考摆脱当时的境地。

    便沉下心跟着再系统地学习了两年。

    所以才有如今两人都高分过线理想的学校和院系的事。

    他妈因为高考分数就觉得他比堂哥强。这其实不太公平。

    而且,谁说只有堂哥这样上第一线才能继承爷爷的资源啊?

    他走军工技术的路子一样的。

    至于他妈说的什么人家以后掌兵权,那是实权,说话都更有分量。

    这更是无稽之谈。

    部队听党指挥,支队建立到连队。军权不在任何个人手里。

    张X焘当年叛逃,连他自己的警卫员都带不走。孑然一身去投的果党。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顾朝暮吃过,又躺下休息了。

    顾朝晖去还碗和托盘,赵思嘉坐到他床边,“幸好你没事!不然妈妈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你那个爹,今天还能安安心心的去上班。我看他周末能过来就不错了。”

    “他忙。”

    “那平时他工作忙我说什么了么?儿子都生死一线了,还那样。地球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转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安生休息!”

    顾朝暮闭上眼,想着自己以后结了婚,搞不好忙起来比他爸还忙。

    那他又能对家庭有多少贡献?

    其实他也早知道会这样,所以才和常宁两个说要找个贤内助嘛。

    他也知道自己挺吸引女孩子的。他的家世、相貌、学历

    到时候他就每个月多多的给家用,让妻子衣食无忧,日子富裕。

    组织上也会照顾他的妻儿。

    他还会努力攀登高峰,让她们分享他的荣耀。

    但如果把这个人想着于朵,好像这就没什么她稀罕的东西了啊。

    婚姻也是一种各取所需,或者满足物质需求、或者满足虚荣心、或者满足感情需求。

    他能给于朵什么?

    他父亲如今让母亲总是抱怨连连,他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下午顾娉准点下班,过来把赵思嘉接到自己家里。

    她是正团级,近期可能会有调整。分到的房子有80平,宽宽大大的套二。

    “思嘉,你住这屋吧。之前是小暮住着。”

    赵思嘉放下自己的行李袋,“哎,好的,大姐。”

    “你坐着,看看电视什么的都可以。我去打些饭菜回来。”

    顾娉一个人住。她平日是懒得动炊烟的,都是吃食堂。

    这一次她也让吓着了。

    哨卡打电话下来,部队立即派了经验老到的司机开车上去。把小暮和那几个牧民一起接到军医院。

    她也一起上山去了。

    当时摸着侄儿的脉搏都有些微弱。

    幸好啊,年轻人身体强悍、求生意志又强烈。最后被军医院的第一把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弟、弟妹还有老父亲交代。

    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陪着他劳改了九年的二孙子了。

    这小子估计是那九年里,老人

    家最大的慰藉。

    他还会自己想法子,给他爷爷换了轻省些的活儿呢。

    赵思嘉在屋里坐了坐,走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新闻。

    过了一阵,电话响了。

    是顾占林打过来的。

    赵思嘉接起来,“喂?哦,是你啊。大忙人你忙完了?”

    那边也有些恼了,“赵思嘉,你非得这样说话么?”

    “我怎么了?你对儿子不管不顾的,我还不能有点意见了?”

    “大姐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而且他是为了救牧民受伤的,部队肯定会管。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能不关心他么?你快说说,他现在怎么样。”

    赵思嘉轻哼一声,“他已经醒了,能简短说话、能吃喝。但是脸上还没有血色,外伤也得慢慢养。医生说接下来就是休养了。”

    顾朝暮就这么在军医院住下了。

    于朵则离开幸福里又回到了外交部大院。

    临走的时候关大爷也问她来着,“你有电器行和旅行社了?这废品站今后还开么?”

    这废品站一直是于朵在做日常管理。他主要就是借着这里遮掩,悄摸摸做古董捡漏的生意。

    另外,土夫子上这儿来找他做鉴定,也比去以前的大杂院方便。

    嗯,等那个大杂院发还了也还好。

    到时候他其实不想往外租了。谁家的四合院乐意被人住成大杂院啊?

    街道办说大概正式发还是得是下半年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帮着腾退那些人。

    那些人可没有一个是他招来的,都是街道办安排住进去。

    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回头明明是他自己的房子了,还得和十几家人一起住,糟心!

    于朵听了关大爷问的道:“继续开着啊。这会儿大家都还穷,除了华侨公寓那样的地儿,也没什么人家会轻易往外扔东西。但看这个架势,渐渐的老百姓应该就能富裕起来。到时候废品就多了,废品站的生意自然也就好了。反正咱们现在铜还是尽可能多囤。说是以后建厂需要很多中专生,同样的在原材料方面也会很需要铜。”

    她顿了顿道:“关键是这儿有七个工人,这遣散也是个事儿啊。”

    于朵如今也体会到了于凌想遣散关青宝等人,也把货拿去大货车运送,却没法遣散的无奈。

    如今真的工作非常的难找。

    去年回城的2000万知青,北京起码占了几百万。

    如今,大部分都还没安排好呢。

    把这些人遣散了,他们出去能找什么工作?

    尤其像王大妈,搞不好当场眼眶就红给她看。

    这一个个生怕饭碗不保,做事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啊。

    比起来,这废品站的待遇不比旁边机械厂新员工的待遇差的。

    而且,对比的是正式工,还不是于朵曾经谋划过的临时工。

    包吃住以外的收入,都跟他们差不多了。

    关键,她是真觉得废品回收的生意,随着老百姓日子好过起来,会越来越好的。

    如今七个人,有时候都出去了,上午来了人送废品上门,还有点忙。

    “我还打算再找一个人,就负责骑着三轮车出去在街面上收废品呢。等三伏天吧,三伏天过了再说。”

    其实王大妈等人甚至吴珍心头都有些担心于朵不做了。

    关大爷当然本来就是给于朵搭把手凑的钱。

    他也从来不做管理。

    结果听于朵临走的时候说让吴珍再寻摸一个人,还要扩大经营范围。

    一个个就都吃到定心丸了。

    不怪他们没志气,都做熟了也不敢自己开一个废品站。

    如今做生意的这第一批人,都是在以身试法啊!

    还是他们这样能挣到钱养家糊口,又不用承担那么大的风险为好。

    如今有于朵这样敢为天下先的,也有挨过整、惊弓之鸟如关大爷的。

    也有只求日子安稳,平庸就平庸的人。

    等于朵坐上用电话叫来的刘师傅的黑的走了。

    宋河道:“小老板是不是特地来给我们吃定心丸的啊?”

    吴珍笑道:“都有吧,也是来看看关大爷。不过,关大爷如今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

    于朵坐着黑的回去。

    她懒得再冒着太阳走到公交站台去了。

    在不是必须吃苦的时候,她也不是那么想吃苦的。

    反正到时候如果真的又变天了,她也是会被打成资本家的。

    干脆不亏待自己,直接让刘师傅开车上门来接。

    刘师傅看到于朵住外交部大院楞了楞。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啊。

    如今舍得一个人花钱坐黑的的,是得这样的出身。

    而且,这小姑娘还开了个电器行呢。

    他去帮忙接过货,心头有数的。人家给的钱多,他也乐意。

    于朵还叮嘱过他两句。就不叮嘱,他也不敢往外说的。

    而且,他自己就是开黑的的,同样也是违规操作。大家大哥不说二哥!

    另外,如今能拉起货车那么运货的,能是等闲的人物?

    他赶去点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这车肯定就进不去大院了,于朵也懒得去办临时手续。

    于朵让他靠边停下,把钱给了。然后自己走进去。

    就尽量走阴凉的地方。

    这会儿其实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不过太阳还是很大而已。伏天嘛!

    一辆小轿车同样要进大门。做好登记后,开车的高耀探头出来,“于朵,上车吧!”

    他的车能进,肯定是因为高老师打过电话知会岗哨。

    第195章 第 195 章 于朵一看是高耀,……

    于朵一看是高耀, 便跑了过去,拉开后车门上车。

    肯定是一个目的地嘛,她也没有必要矫情的不上。太阳虽然下山了, 也怪热的。

    她和高家人明面上又没有撕破脸。老师的哥哥还给过她见面礼呢。

    高耀这段时间周末也来走动过。

    只不过于朵他们旅行社不是周日休息, 所以没遇上。

    车门拉开, 高冉冉看一眼于朵, 往里头挪了挪。

    高耀道:“你今天没带团啊?”

    于朵坐好,“没有,算上师兄已经有四个可以带团的导游了。”

    高耀把汽车重新启动,“我看到你前后两次登的广告了。真的,你很厉害。如今支应起了这么大的生意。导游是月薪300刀起是吧,四个导游就是1200刀。看来这个生意很有潜力啊。”

    于朵道:“是的,来北京旅游的外国游客越来越多了。如今的问题就是不端铁饭碗、不是大学在读生的外语人才太少。”

    她本来想和高冉冉打个招呼。但人家的目光都不跟她接触,看都不看她。

    于朵便也就作罢了。

    高冉冉坐后面,是因为副驾放了高耀的东西。

    他开着父亲配的车过来送螃蟹。之前找熟人弄了不少大闸蟹, 给姑姑、姑父送一篓子来。

    高冉冉正好回家, 就上了他的车说一起过来。

    这会儿高耀看她和于朵互相不打招呼,

    微微蹙了一下眉。

    对他这个妹子挺发愁的。

    于朵很明显不是吴下阿蒙,人家已经有了自己拿得出手的事业。

    就她还在这里拈酸吃醋。

    未免, 有点蠢!

    但这会儿他也不好教训妹妹。

    开进去三分钟就到了。

    高老师看到他们三个一起下车, 一愣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路上碰到的。”

    侄儿、侄女主动来走动,她也不好拒之门外。

    就连常志远也不好对晚辈摆脸色。

    于是, 渐渐的也就恢复了走动。

    好在,如今高耀也比较懂得分寸。没再干出把她架回家过年的事了。

    于朵道:“我在大门口碰到他们的。”

    高耀把大闸蟹递给小兰,“这会儿蒸上正好,晚上就可以吃了。”

    小兰笑着接过去,“好的。”

    于朵朝庭院里看去, 没见到商务车回来。

    不过估计也快了。

    于朵没去,会坐着商务车回来的就只剩下常宁和狄见欢了。

    高老师不知道她是看出来了,还是巧合。

    大家往里走,小兰端了果盘出来招待,然后进厨房去做饭。

    闲谈中高冉冉得知于朵在这里有专属的房间,而不是住在客房,脸色微微变了。

    于朵,她配么?自己哪不如她了?

    高耀趁着姑姑没注意到,狠狠瞪了她一眼。

    于朵倒是看见了,倒是并不怎么往心里去。高冉冉对她的嫉恨,几乎是摆在脸上的。

    等于朵去厨房帮着端菜,小兰笑道:“于朵,那淘米水给你留着了。”

    于朵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好,谢谢。”

    她现在不用天天去带团了,老师就把让她美白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就是师兄,估计很快也要从带团中退出了。

    如今导游足够,司机也到岗了。这一次之后,他就可以撤了。

    等她端着菜出去,常宁已经回来了。正在和客厅里的高家兄妹打招呼。

    晚饭的时候,西餐桌的位置都坐满了。

    常志远和高敏对坐长桌两边,然后高耀、高冉冉一方,常宁、于朵还有小兰一方。

    现在正是吃螃蟹的季节。

    小兰把家里的蟹八件都拿出来了,可以很便捷的拆分。

    于朵动手拆的时候,高冉冉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看到她拆出一个完整的蟹壳,高冉冉都愣住了。

    于朵好笑不已,不会以为她没这么讲究的吃过螃蟹吧?

    她家里是没吃过大闸蟹,这个对于家来说有点贵。顶多是自己和小伙伴去捞的小螃蟹。

    但她前两天才和关大爷去餐馆吃过。

    就关大爷那臭讲究的脾气,她不是拆得这么好,都会被他用‘你这个笨蛋’的眼神盯着好吧。

    于朵没有多理会,埋头准备把蟹黄倒在碗里。

    结果旁边就伸过来一只碗。

    于朵看看常宁,倒在了他碗里。

    常宁从前倒是会的,但如今很生疏了。这要是高家兄妹不在,他就直接拿着啃了。

    现在,也得讲究一些。

    不过,这个招好。回头可以用来招待漂亮国回来的、自大的ABC。

    当然,要是对方是实在人,就不上这个了。

    于朵又取了一个大闸蟹剥了起来。

    高老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十分的满意。

    至于自家侄女,该学的自然也都是学了的。就是心眼有些小。

    高耀问起常家海外亲戚过两天要来的事,表示可以过来帮着招待。

    就算他上班来不了,冉冉在放暑假。

    常志远笑道:“行,你们到时候也过来吧。”

    高敏道:“我在北京饭店定了席面和房间。到时候常宁和于朵去机场接人,你们俩就和我们一起往北京饭店去。来了几个年轻人,你们岁数相当,应该有共同语言。”

    “好的,姑姑。”

    这两兄妹吃过就回去了。

    上了车高冉冉的脸就垮了下来。

    高耀道:“你要是控制不好情绪,过两天就不要和我一起过来了。”

    “哥,我可以的。”

    高冉冉一心想出国留学,但她的成绩考不上公派留学。

    家里要供她自费出国有些吃力,毕竟当初能上交的都上交了。

    也都只是拿工资吃饭的。

    比普通人强许多,但到漂亮国去就吃力了。

    而且自费还需要自行换取外汇。不像公立的,出去前国家多少要发一些。

    而且她还想在国外过得舒舒服服的。

    如果能以亲戚的身份住到常家的房子里,跟着接触上流圈子里的华侨就更好了。

    她以后,不想回来。

    自然是把主意打到高老师这里来了。

    如今,眼看着该自己的待遇都被于朵享受了,高冉冉心头自然是不平之极。

    什么人才能刹刹她这股子气焰呢?

    明明就是个大杂院出身的胡同妞,如今摇身一变装起大院千金来了?

    她就不信这外交部大院的人对她没什么想法。

    高老师多少察觉了侄儿、侄女的念头。

    侄儿还好,他应该就是想捞些拉来华侨投资的政绩。

    或者直接是带着领导给的任务来的。

    这倒也是与国有利的正事。

    她要是能牵线搭桥,不会吝啬的。

    可侄女儿就不好说了。

    她不会是想嫁个华侨出国,打着亲上加亲的主意了吧?

    到时候丢的可不只是她自个儿的脸,还是高家的脸、她这个当姑姑的脸。

    如果到时候她对常家从海外归来的侄儿发起追求,那自己在妯娌间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天知道,她还指望于朵这次好好给她长长脸呢。

    为此,她不但买了古琴,还买了好茶和配套的茶具。

    还给于朵扣了个为国争光的大帽子,让她天天练习。

    那沏出来的茶,来家里小坐的、老常的同事个个喝了都说好啊。

    但如果她亲侄女儿跳出来打她的脸,可就不好看了。

    她说给常志远听。

    常志远道:“不至于,我看她应该是想去留学。想走走咱们的路子。”

    如果只是这样,可以给她推荐一下。

    但最好去的学校,离常家的别墅比较远。平常不会有什么往来那种。

    漂亮国也是幅员辽阔呢。

    譬如说常家在东海岸,就给她推荐到西海岸的学校去。

    他倒是不至于和晚辈记仇。毕竟那会儿他们也只是小孩子。

    就看岳父、岳母的面子了。

    高老师道:“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孩子想上进,我们能帮就帮一把。至于钱上头,我不管。想要外汇,至少要用银行汇率跟我换。”

    高家的产业当初都是高鸣得了,她可是什么都没落得。

    他说都上交了,那也是上交来保了他一家平安。可没顾着她一点。

    常宁往于朵房间去,她没关门他就直接推门进了。

    结果一进去就被吓到了,里头两个人把脸涂得跟鬼一样。

    “哎呦妈呀,你们俩干嘛呀?”

    小兰道:“敷面膜。”

    她也就比于朵大四五岁,对于美容也是上心的啊。

    刚看到于朵用淘米水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她也跟着学。

    所以于朵调好蜂蜜加面粉的糊状物,顺手也给她脸上抹上了。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活儿要干了。

    常宁多看了会儿,适应了一下才道:“于朵,我给小顾写的信,都要半个月了他也没回我。”

    于朵道:“还没下山?”

    这还在山上住上瘾了?

    那上头生活条件很差啊,又不是真的去修仙。

    常宁道:“也许吧,也许准备在上头过了八一建军节再下山。”

    “不是说补给车半个月去一次,那可要八月中旬才下山了。”

    常宁道:“他还真是逍遥自在啊。都要开始发录取通知书了,还有他自己的收音机厂,管都不管。”

    “听说产量、质量都还可以。除了给我的电器行供货,还给别的地儿也在供货。”

    人家吃的是技术饭,而且搞成了小规模生产。

    不过好像只雇佣了七个人还是几个来着。

    常宁看看她们的脸,“我那天听你说还有别的办法?”

    他一点也不想涂这个糊糊在脸上。但他妈很可能强行给他涂抹上。

    “嗯,贴黄瓜片也可以。”

    第二天常宁就没去出工了。

    狄见欢没等到他,自己跑过来叫他。

    他也躲在屋里不出来。

    “我今天不大舒服,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反正司机有了,导游也有富裕的。

    狄见欢道:“你这中气很足,我没听出来你有什么不妥啊。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我没开过大车啊。”

    她只开过小轿车,让她自己把商务车开过去她不太有底气。

    而且说好的,这一拨游客送走了,大家一起撤。

    届时就交给蔡成、林蕊主导,只一个组了。

    于朵也有点纳闷常宁搞什么名堂,还连门都不让狄见欢进。

    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她出来看了看,狄见欢小声问她,“钥匙?”

    常宁把门反锁了。

    于朵摊手,她没有常宁房间的钥匙。

    狄见欢就去书房找高老师,说有点担心常宁。

    高老师狐疑地看她两眼,没看出来呢。不过还是去找了钥匙把常宁房门打开。

    常宁在里头,以为狄见欢已经走了。大马金刀的在那儿坐着,手里还拿了个镜子在照。

    狄见欢翻个白眼冲过去,然后哈哈大笑出声,“你脸上这是什么啊?”

    于朵和高老师也过去看,还把常宁捂脸的手扳开。

    结果一脸的黄瓜片的印子,绿呼呼的。这是敷着黄瓜片睡着了,直接睡了一晚上吧。

    第196章 第 196 章 常宁的镜子被狄见……

    常宁的镜子被狄见欢抢到手里拿着。

    两只胳膊被高老师和于朵拉着, 脸上的绿色印子顿时暴露无遗。

    然后三个女的就站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常宁没好气道:“狄见欢,你还要不要去友谊宾馆接游客?”

    狄见欢回过神,她还要上班呢。这儿四个人, 就她一个要上班的。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她得善始善终。

    但是, “我真的不太敢开大车。”

    于朵看了一下表道:“我打电话让老郑马上过来。让新来的老周开车带其他人过去。”

    这可是不能迟到的。

    外国友人的时间观念可强了。

    有时候突发状况也难免, 好在这一次时间上还赶得及。

    不然就只能叫师丈的司机开商务车把狄见欢送过去了。

    于朵说学开车的,也一直没找到空闲。

    回头再说吧。没满18周岁,老师应该不会让她自己开车上路。

    狄见欢走的时候还笑得不行,一脸的黄瓜印子啊!

    可惜她还是不敢太过分,不然拿相机给常宁拍下来。这件事可以笑一辈子。

    常宁反手指着脸上问于朵,“我这什么时候能消啊?”

    于朵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她哪知道啊?她又没干过这样的蠢事。

    不过这也是给她提个醒,以后敷黄瓜片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常宁今上午势必是不能出门了。

    高老师和小兰忍着笑各干各的活去之后,于朵也拿上网球拍和网球,准备去打壁球。

    她还挺喜欢这个运动的。

    这会儿霍昭这样已经在外交部实习的, 都上班去了。

    听师丈说, 霍昭很有潜力。

    所以这会儿在体育馆里的, 都是放暑假的学生。

    于朵熟悉的人今天都不在,她就认认真真的在一旁练习打壁球。

    场馆里人不多,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她。

    “琰姐, 她就是于朵。好多人都说如今的大院之花是她呢。”

    那个被称为琰姐的人转头看看说话的女生,“好拙劣的挑拨!小姑娘其实只是来咱们大院做客的, 你这样太不友好了。”

    “是,琰姐说得是。不过我听说,霍昭哥跟她也走得挺近的。”

    “瞎说什么,不过是看在常家的面上,对她稍加辞色而已。”

    常宁的印子在于朵打了一个小时的球回去之后, 淡了很多。

    估计吃中午前就会全部消退。

    他后来干脆混不吝的出房门来走动了。反正今早连小兰都进屋看了他的热闹。

    他就在屋子里走动,不去后头的庭院就是了。

    那儿和邻居家的庭院就只扎了篱笆,能看通透的。

    常志远中午回家来吃饭,看到儿子还有些奇怪。

    按道理不应该在家的。

    而且这脸怎么总感觉有点绿?

    于朵和小兰没吭声,但高老师肯定不会帮常宁瞒着啊。

    立即就把常宁昨天干的傻事说了出来。

    常志远失笑,“没准这样效果可以翻倍呢。”

    高老师也笑眯眯道:“有这个美白的意识还是好的。”

    常宁道:“我只是想着你早晚都会逼着我和于朵一起做的,不如先做起来。”

    贴黄瓜片是他最能接受的方式了。

    但如今,这都有心理阴影了啊。

    今早醒来,发现自己脸上全是蔫蔫的黄瓜片。

    赶紧揭掉,结果脸上还是留着铜钱大小的印子。

    算了,他下次也涂糊糊吧。好歹这个应该不会忘掉。

    常志远道:“这一波游客之后,你们仨就都不去了是吧?”

    于朵点头,“是的。”

    这一拨游客送走了。8月4号就将迎来常家海外归国考察的亲属团。

    漂亮国这会儿也是暑假嘛,就读书的都来了。

    也算是一次寻根之旅。

    2号早上,高老师忽然想起一茬事。

    忙问道:“老常,这不是说退四合院吗,你们家老宅还找得到房契不?”

    三进院呢!

    高家的应该她哥那里还找得到。

    他们两家都在南锣鼓巷那边,那一片住的都是大户人家。

    常志远道:“我解放前就出国了。那会儿手头拿着的是果党相关机构给办的房契,再之前北洋政府的也有。但就是没有解放军进城后,北京政府给办的。50年代回来,那房子已经被政府分给几十户人家住了。那会儿肯定要不回来,要不到还会惹一身骚。我就没管!后来又出了那么多事,今年才说起退还的事。”

    他顿了顿,“如果房子还在政府手里,大哥他们以华侨的身份去讨要,没准能讨要回来。那样咱们至少能分三间屋。”

    他是半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高老师道:“如果他们想要,肯定是指着我们去操办。就算不是让咱们出面,但有些事也会着落在我们身上。毕竟咱们如今才是地头蛇。当时你家我记得是找了一个老佣人看家。是不是他当时领到了新的房契?”

    30年了,不知道那老佣人是不是还活着。

    要是

    人还活着,有些事就比较好说清楚。

    毕竟当年会被托付看房子的,肯定是忠仆。

    不然回头他的后人混赖,说常家人出国前就把房子送他们了可不成。

    高老师说到这里道:“这事儿咱们还是做在前头吧。你去上你的班,常宁、于朵你们跟我去办这件事。”

    于朵便跟着坐上商务车去了。

    这么大一件事,老师和师丈直到现在,海外的亲戚都要回来了才想起来。

    别说,那些人不回来,他们可能还想不起来呢。

    毕竟这30年,都习惯住单位分的房子了。这30年都是讲的无私产嘛。

    不过,也是老师他们不缺房子住啊。

    学校的宿舍已经搬空了,只等开学交了钥匙就完事儿。

    华侨公寓150平的房子也空着。

    但海外的亲戚回来,肯定是想回老宅看看,或者说住老宅的。

    那才是真正的寻根。

    这回来的时间,又恰好是政府有了政策要归还这些老宅子。

    如果拿不回来,确实是会怪罪师丈和老师。

    也就幸亏师丈如今仕途亨达,不然非得被怪得满头包不可。

    常宁开着车,于朵和高老师坐在后面。

    有这么一辆商务车在家里还是挺方便的。

    平时要出个门,就不用给师丈的司机打电话了。

    配的公车私用,还是可能落人口舌的。

    譬如今天过去,人家看到你开的是红旗轿车,车牌号也比较特殊。

    搞不好回头就说你是去仗势欺人的。

    这次的事,如果那个老佣人还在,他肯承认当年只是帮着看房子,那就一切好说。

    如果他不在了,那需要找的当年的证人可就多了。

    问题经过旧社会到新中国,而且中间还有那十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于朵她们大宅院,最早住进去的周大妈一家也就住了二十多年。

    解放后搬进去的。

    不过,那房子的产权是机械厂的,花钱从政府手里买下来的。

    当年就已经无主了。

    不存在现在发还老宅子,大家伙突然冒个房东出来的道理。

    反正现在住着是不花钱的,是厂里分的。

    至于关大爷想的,房子收回来了,要把其他访客都请出去,于朵觉得不现实。

    顶多就是收房租的人变成他而已。

    其实关大爷心头也清楚,只是还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不然,那么十几户人,都住到哪里去呢?

    如今房子这么紧张。

    那团结湖小区的房子八千多,机械厂的正式工,像大哥那么干了十年的,都得十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

    但如今生活那么贵,谁家只是上班的一年能存900块?

    那么好存,她父母几十年留下的钱就不会只有这么点了。

    像是关大爷那个大杂院的梅小南家,还有两个送货员家里,目前那都是万万买不起房的。

    其他人家也估计也差不多。

    就没人准备过这笔买房子的钱吧。

    他们都觉得住政府分的房子是理所应当的,会搬出去退还给关大爷才怪了。

    所以围绕住房问题,估计还有得闹腾呢。

    就常家这个祖宅,估计要拿回来也不容易。

    这个车有点大,到了目的地附近,常宁停在了胡同外。

    还给了五毛钱托胡同口那户人家帮忙看着点。

    于朵笑了下,所以说师兄接地气呢。

    那家的老太太本来闲坐着在打蒲扇,立马乐呵呵的答应了。

    院门里一阵脚步声响起,她赶紧把钱收下,揣进了自己兜里。

    “妈,我出去一下。你不要”

    那个说话的阿姨本来懒懒散散的,看到高老师忽然把眼睛睁大了些。

    “你是高敏么?”

    高老师抬头看过去,“叶丹丹?我是,我是高敏啊。你们家一直在这里没搬家啊?”

    于朵和常宁对视一眼,这是将近30年前的邻居了吧。

    有这样的老邻居也好,到时候有必要可以请她们做一下证。

    他俩都觉得这事儿可能不太好办。

    高老师也是知道不好办,才把他俩一起喊来的。知道他俩都比较接地气嘛。

    叶丹丹道:“你们家搬走就没回来过了。这是听到消息说要归还老宅子了吧?”

    高老师点头,“是啊,不过我不是因为高家的四合院回来的。那是我哥的事。”

    她知道她哥手头有新华国房管局办的房契。

    虽然他们一家都没在老房子住,但到时候拿出来就是了。

    叶丹丹恍然道:“哦,你把老常家的二公子等回来了?”

    高老师点头,“是啊。”

    说着把常宁往前一推,“这是我们的儿子,常宁。常宁,叫叶阿姨。还有这个是胡婆婆。”

    “叶阿姨好、胡婆婆好——”常宁觉得自己瞬间化身小朋友。

    高老师又指着于朵道:“这是我和老常的干女儿。”

    于朵也赶紧道:“叶阿姨好、胡婆婆好——”

    “唉哟,我们那时候背后还说你要当望夫石呢。结果你还真把人等回来了,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回来过呢?”

    “参加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忙忙乱乱的就过了这么多年。这不,听到消息才回来看看。”

    当年常家举家出海,把祖宅托给忠仆看管。

    高家多留了一阵,也搬到乡下避难去了。

    再然后参加工作的参加工作,读大学的读大学,父母过世

    解放后她哥回来办了新房契。

    后来房子被街道办分给二十几户人家住,他们就索性没回来。

    住到了把纺织厂上交后,发还的一套房子里。

    这种时候祖宅不祖宅的也不重要了。

    凡是人均居住面积超过那条线的,都被分给那些没房子的人住了。

    与其糟心的回来看自家祖宅被糟蹋成了大杂院,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回来过。

    如今能发还,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第197章 第 197 章 于朵从大门往里,……

    于朵从大门往里, 看了一下这个院子。挺大的,进深也挺长的样子。

    看来以前也是大户人家。

    不过如今,庭院里都被人私拉乱建了一个房间。估计是哪家开枝散叶后不够住, 就自己砌了一间起来。

    叶丹丹道:“等房子还给我们就好了。”

    就有话语权了。

    于朵觉得她过于乐观了。那些人家这些年都当成是自家的房子了。

    虽然一个月还需要交几块钱的房租。

    突然说这房子是其中某一户的, 以后房租也要向这一户交。

    虽然不能违背政策, 但其间种种估计也热闹得很。

    说起来还是自己租的那个小四合院, 当年都废弃了的,租过来一点点收拾好。

    人家原主回来了最好收拾。

    关大爷寄过去的东西那边也不知道收到没有,反正没个回信。

    叶丹丹对高敏道:“对了,老常家的房子”

    高敏道:“老范头还在么?”

    “在啊。”

    高敏松口气,在就好。

    常家老爷子、老太太不在了。但各房这次都要回来人。

    老范头总不能空口白话的说常家把房子送给他了吧。

    那房本上的名字,她得去查查才行。

    叶丹丹道:“不过,虽然人还活着,但也就剩个喘气了。前些年就瘫痪了,话都说不囫囵了。”

    高敏蹙眉, 那就有点麻烦了。

    她向叶丹丹道了谢, 然后带着这两兄妹往里走。

    三间屋子高老师其实不太上心。但她不想被后天要来的众人指责保不住老宅。

    走过另一个大宅院, 她道:“常宁,这儿就是你姥姥、姥爷家。”

    老北京人都是喊的姥姥、姥爷。喊外公、外婆的多半是外省迁来的。

    于朵和常宁往里看了看, 也是进深很长的大宅院。院子套院子的那种。

    实实在在的大户人家。

    再往前走不远, 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常家大宅了。

    不过,还没走到就听到吵架的声音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跟另一个年轻人炒。

    “你们不过是占了我家的房子, 等政策落实都得乖乖给我搬出去。”

    “你家的房子,你家不过是替人家常家看房子的。说不定哪天人家原主就回来了。”

    “常家人全部出国了。这房本上是我爷爷的名字。房本上是谁的名字,房子就是谁的。”

    高老师蹙眉,盯着那个自称房主的年轻人看。

    依稀仿佛还能见出老范头年轻时的三分模样。

    这房本是建国不久办的。那会儿老范头就登记成他的名字了。

    人心易变啊!

    那这事儿是真的不好办。

    于朵道:“办房本应该要户口簿吧。那会儿他也拿不到常家人的户口簿啊。”

    这是一切往好了想,当时老范头不是故意侵占这套房子的。

    但又过了二十多年, 他家孙子都自认为这房子都是他家的了。

    还提到房本。

    这跟关大爷一样,就等着政策落实了收回房子吧。

    一样的理直气壮!

    高老师道:“我那会儿还在乡下。毕竟是改朝换代,我们家又是资本家。当时原本是联系了从天津出海口也出海的。后来族里有人来说政策对民族资本家还是比较宽大的。人离乡贱,能不走还是不想走。而且,当时我也不可能来接收常家的家产。”

    说得不好听点,那会儿多的产业都被没收了。

    没想得起来一栋宅子也实属正常。

    那会儿他们这种成分的人,也都跟惊弓之鸟似的。

    她看着一辈子风流倜傥、穿西服打领带的父亲改穿了朴素了中山装,从前的意气风发全变成了谨小慎微。

    那会儿哪顾得上把自己丢下的常家的老宅啊?

    她连高家老宅都顾不上了。

    而且这两处其实也不是祖宅,两家也是几代之前迁居城里的。

    常宁对母亲和于朵道:“你们先去车上等着吧。我找机会进去看看老范头现在什么情况。”

    里头几十户人家,要混进去不难的。

    于朵和高老师一起离开。不过没有回车上,那个胡婆婆还在那里看着车呢。

    此刻高敏没有再多叙旧的打算。

    她带着于朵一起到了老高家的院子里。

    这儿是她长大的地方。

    但是进去一看,她昔年住的西厢房被两家人分别占据了,住了十几个人。

    门、窗也都不是旧时模样了。

    这种感觉真是有些糟心。

    她都忍不住同情留在原屋,和涌进来的人一起住了二十多年的关大爷了。

    于朵道:“他可能都没心思想那些了。那会儿还得提防被打成‘非左’派,这样反、那样反,然后那十年也得提防别成了黑五类分子他还设法保下给儿子读书准备的小床和小衣柜。”

    估计是拆开了放在乱糟糟的屋里的。反正从前她也没留意到。

    而且,在不能有私产的年代。心爱的几只鸟都被人打杀来吃掉了。

    在没有柴火的年月要保下家具何其的艰难!

    有些人就仗着自己什么都没有,越穷越光荣。歧视、欺压关大爷这种成分不好的人。

    高老师感慨道:“这么一想,更不容易了。”

    “他也感慨过,觉得他父母没为他计深远,没让他出国去。那这会儿他就可以风风光光以爱国华侨的身份回来了。”

    高老师道:“如今发还老宅子、保护私产。其实也传递了一些信号:至少是鼓励发展经济、鼓励有私产的。”

    于朵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哪敢把步子迈这么大啊?

    “哎,你们找谁的?”

    有人见到两个挺体面的陌生人便驻足问道。显然是这里头的住户。

    高老师道:“我们找一户姓高的人家。”

    那人想了想,“没有,这里头没有姓高的。走错了吧——”

    高老师带着于朵退了出去,叹了一口气。

    “这大宅子我哥收回来,也不好收拾啊。”

    两个人出去慢慢往胡同口走,还没走到车子那里常宁就追上来了。

    高老师看向他,他摇头,“那个老范头已经完全没有行为和言语的能力了。瘫痪在床,嘴巴都是歪的。”

    那屋里一股久病老人的味儿,很不好闻。

    高老师道:“他住的正房还是厢房?”

    如果50年代就已经大喇喇的住正房了,那就是真把自己当主人家了。

    至于如今,30多年,要想人心不变,也是不容易。

    毕竟,他还有妻儿要顾。而常家人在他的认知里,一直没有回来。

    甚至可以说,常志远当年没有回来,一定程度上其实就是放弃这栋大宅了。

    不过也是因为他50年代回来,那里头已经住了几十户人家吧。

    高敏想想自己刚进去看到旧日闺房变成那样,真是后悔踏进去。

    常宁道:“厢房。”

    于朵觉得师兄挺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摸清了老范头住哪个房间,还溜进去看了看。

    家里有个靠谱的男丁,有时候也确实是很省事。

    也许男的不都像她认知里的那样,只会压榨家里的女的。

    与此同时,已经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两天的顾朝暮终于精神了些。

    他对母亲道:“没告诉常家吧?”

    “没有,告诉人家做什么?白跟着操心。你的通知书,你爷爷的秘书会替你去中学领取的。而且你不说他们家海外的亲属团就这两天到么。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顾朝暮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常家不知道,于朵也就不会知道。就让他们以为他还在昆仑山上吧。

    那朵雪莲花,他不想送了。

    他没什么于朵需要的东西能给她,不想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

    老一辈军工科学家的家属,都过得非常辛苦。

    有丈夫和没有一样,好些多少年都见不上一面。

    自己得承担老人、孩子,还得做好本职工作。

    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这口号喊着响,但背后也是好多人的血泪。

    他可以坚持自己的理想,但没有资格要别人跟着他一道牺牲。

    虽然倒下前,他确实是在想,万一他就这么死了,雪莲花能不能送到她手上?她又知不知道自己是特地为她去摘的雪莲花?

    这一天,顾占林也终于安排好手头的事务,飞了过来。

    他看到独子就那么躺在病床上心头也很是个滋味。

    不过嘴上还是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儿子。”

    顾朝暮笑了一下道:“他们叫我,解放军同志。”

    当时他穿着军大衣,里面也是没有肩章、领章的冬装军衣。

    而且,他以后肯定是要参军的。

    技术兵种嘛!

    所以,他就是个解放军。

    往远了说,这是人民军队几十年浴血奋战和牺牲奉献才换来的、老百姓的信任。

    往近了说,也是驻守在哨卡的那一个连的士兵的荣誉。

    他那种时候肯定不能怂!

    对那些牧民来说,生死一线的时候看到了松枝绿,那就是生的希望了。

    他肯定不能比他们后倒下。

    赵思嘉看顾占林一眼,碍着儿子强忍住了喷他。

    这时候了还这么说,你当你是在慰问有立功表现的下属么?

    等到顾占林也跟着去了顾娉家里,看到只有两间房他蹙眉。

    他和赵思嘉已经分房睡了。

    从下放的地方回来,有了分房睡的条件就已经分开了。

    他们两个如今真的是但凡说话就要起龃龉,已经从当初的情投意合变成了相看两相厌。

    但是,他千里迢迢而来,却去住军区的招待所,这就把一切都暴露在人前了。

    有侄子在,他也没法留在病房里睡那张空床。

    这儿就两间房,侄子住过来更是没有办法安排。

    顾娉多少看出了一点他们的别扭。

    所以赵思嘉吃过晚饭又去病房之后,她直接道:“你们两个如果感情真的已经破裂,无法挽回。干脆离婚,各自开始新生活。何必这样绑在一起。”

    顾占林看看姐姐,很想说‘你倒是离婚了,也没见开启什么新生活啊’。

    忍住了!

    他小时候经常被这个姐姐揍,到如今多少还残留了些血脉压制。

    而且,这是大姐的伤心事,他怎么能提起?

    “我是不能离婚的。”

    顾娉嗤笑一声,“以前那些老一

    辈的,原配搭子到老的我只知道总理和邓妈妈。”

    当然,别的可能也有。只是她没有做过调查。

    而且,很多人续娶或者改嫁,是因为另一半牺牲了。

    所以,离婚怎么就成了影响晋升的事?

    顾占林道:“你不懂,你就单单纯纯的当里的兵吧。”

    顾娉蹙眉,“我遇上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离了也就离了。你运气比我可好多了,思嘉可是跟你患难与共的。”

    顾占林道:“她的脾气太让人受不了了。”

    “说得好像你的脾气多好似的。”

    第198章 第 198 章 顾娉看看自己弟弟……

    顾娉看看自己弟弟, “你不离婚,就只是不想影响仕途么?”

    顾占林静默了一会儿道:“肯定不全是。”

    毕竟是有感情基础的。儿子也这么大了,还这么出色。

    “那就看在她患难与共的份上, 你就不能多容让些啊?你如今的地位, 肯定少不了千方百计对你逢迎、讨好的人。但那种时刻, 只有她肯跟着你去吃苦。我不否认, 思嘉性子确实有骄纵的一面,嘴巴又不饶人。但当初你能接受,后来怎么就看不顺眼了?”

    思嘉的父母都早早就为革命牺牲了。

    她父亲死在战场。

    而她母亲会牺牲,还是为了掩护受伤的自家老爷子。

    因此,思嘉也是被家里老爷子、老太太抚养大的。

    他们对她一向会多惯着些,不像对自己儿女那么要求严格。

    顾娉幼时也为此不平过。

    后来自己也长大,为人母之后才懂了其中的道理。

    顾占林苦笑,“当初我顺风顺水的,自然愿意花点心思哄小娇妻。后来我自己都跌落泥沼、任人作践了, 哪还有那样的闲心?可她还是从前的性子不改, 然后一言不合就吵呗。吵到后面哪有什么好话出口?算了, 不说了。都有错!”

    顾娉道:“那你跟她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俩都才四十出头,人生也才过半。后头的日子还长!你和她关系不正常, 就很可能就被竞争对手或者想拉你下水的人找到突破口。万一你什么时候把持不住, 行差踏错了”

    顾占林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如今面对的诱惑确实是非常多的。

    就之前那个让赵思嘉疑神疑鬼的地方电视台女主持人,如果他有心, 确实是可以成事的。

    他如今是枉担了一个虚名。

    就这样,外头风言风语都已经不少了。

    以后这样的桃□□惑,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两口子有时候在市长楼的小独栋里,也是会爆出争吵。

    难免被有心人看在了眼底。

    正常的夫妻关系,确实是可以化解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次日, 顾娉上班去了,那两兄弟在医院病房。

    原本经过姐姐的规劝,顾占林也有心以后和赵思嘉好好过日子了。

    但早上他和赵思嘉又吵了起来,就在顾娉家的盥洗室里。

    起因是顾占林第二天下午就要急匆匆的离开。

    他刚小心翼翼的和赵思嘉一说,赵思嘉就变脸了。

    “合着你就是来露个脸、报个到啊?这还真成参加活动,表扬有立功表现的下属了。我怎么样已经没所谓了,但你不能这么薄待我儿子。他差点就死掉了。”

    “你这说得好像我还有多的儿子似的。我们俩工作性质不同。我得工作,不像你想请长假就请长假。”

    赵思嘉看看顾占林,“有没有多的,那还真不好说。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说不准。”

    顾占林把毛巾扔回脸盆,“不可理喻!”

    他说完直接去了医院病房。

    看到顾朝晖拧了毛巾要给顾朝暮擦脸、擦身,顾占林赶紧上前接过,“我来、我来——”

    擦好了,顾朝暮道:“爸,你要走了?”

    “下午才走。”

    “哦。”

    顾朝暮觉得自己都无所谓。他是男孩子,糙一点没关系。

    但他妈是特别需要人耐心浇灌的一朵娇花。

    如果他爸做不到善始善终,当初爷爷、奶奶给妈妈挑对象的时候就不该横加阻拦,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占林匆匆来去,这病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只有顾朝暮愈发觉得给不了对方所需,就不该随意伸手摘花。

    于朵那边和常家母子从老宅回到家,各做各的事。

    高老师懊恼了一阵,打电话托房管局的人帮忙去确认房本上的名字。

    常宁打开琴盖弹钢琴,他弹的是《献给爱丽丝》。

    于朵就坐在旁边继续看《飘》。她是真喜欢斯嘉丽和梅兰妮啊!

    看过又继续美白大业。

    其实出去带团,她也注意了戴遮阳帽。可惜伏天的太阳真的太大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是欢欢啊,快进来。”小兰开门把人放进来。

    狄见欢一进来,就见到常宁坐在琴凳上弹钢琴。

    坐姿挺拔,瞧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像个像个王子!

    她隐隐约约想起,小的时候好像还蛮喜欢迈着小短腿过来,听这个大哥哥弹琴的。

    觉得他和其他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不大一样。

    那会儿她两三岁,常宁小学二年级吧。

    他还弯腰剥了糖纸喂给她吃。

    常宁手上没停,嘴上道:“随便坐啊。”

    于朵坐在单人沙发上,背朝着开门的方向。

    她怕吓着狄见欢便道:“欢欢,我脸上涂了面膜。”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这么称呼脸上这层糊糊。

    高老师不是在国外买了面膜托大伯母带过来么。

    而且那天于朵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瞌睡,脸上糊糊干透了。

    小心些,还真从脸上揭下了一层薄膜。

    后来家里人就觉得面膜这个称呼很贴切,叫开了。

    狄见欢也是听高老师说于朵有中医美白的方子,特地过来问询的。

    她这个暑假也黑了不少。

    这会儿有预告,她走过来就没大惊小怪了。

    “就这个么?”

    于朵手上其实也敷了一层。小兰还用布巾帮她包裹起来。

    还有脖颈也弄了。

    “嗯,就这个。你要弄的话,先用淘米水洗脸。然后蜂蜜和面粉调匀,敷上就可以了。这会儿有多的,可以先试试。”

    蜂蜜和面粉其实当下都是比较不好买的东西。

    只不过常家不是完全吃供应的。

    有外汇,在友谊商店就可以自由的买买买。

    高老师说,这比托人从国外买的面膜可便宜多了,而且还天然。

    国外买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化学的成分。

    狄见欢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当下就由小兰领着去用淘米水洗脸。

    然后和涂成于朵同款,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这客厅有穿堂风,坐着挺舒服的。

    连空调都不用开。

    常家的空调也是在友谊商店买的进口货。如今国产电器真的还在蹒跚学步的阶段。

    常宁就在落地的玻璃门旁弹着钢琴。

    玻璃门上的白纱窗被风吹了起来,拂到他身上。

    于朵和狄见欢也没有多说话,就那么看着。

    于朵这会儿终于从狄见欢的短暂失神看出点端倪来。之前她是真的没察觉。

    她这方面的神经也是比较粗的。

    于朵的雷达基本只关注挣钱,其它的

    一般接收不到。

    狄见欢很快回神,转头看于朵。

    她不清楚于朵知不知道大院里有一拨同龄人、女的,不大喜欢她。

    于朵比较出挑,学习好又漂亮,还很有主意。

    因为开涉外旅行社的事,很多长辈都夸她。

    偏偏她又只是常家的干女儿。要是亲女儿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过,狄见欢回忆了一下,于朵很少出去玩。

    一来是忙,二来是她基本只跟着常宁出去。也就偶尔自己去网球馆打打壁球而已。

    她应该心头也是有数的吧。

    但于朵这个人比较好的一点是,她不内耗,不会因此影响心情。

    等常宁完成今天的练习任务走开,狄见欢小声和于朵说了这一点。

    于朵想了想道:“因为我经济上能独立,所以不用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她又没想攀上谁家高枝,不用去和那些大院千金社交。

    和狄见欢纯属凑巧,接触才多起来的。

    如今女的也拥有同样工作、挣钱的权力。

    钱就是人的腰杆子。

    与其内耗,她不如想想怎么多赚点钱。

    狄见欢点头,“反正你要是听到有人说你什么,当清风过耳就好了。”

    于朵道:“我都很少出门,她们说我什么?”

    这样也惹了那些人不喜欢啊?

    高冉冉不喜欢她很正常,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位置嘛。

    但其他人跟她有什么利益冲突?

    就纯粹是不喜欢她闯入她们的圈子?

    狄见欢看她真不像会内耗的人便道:“说你会是当代冷清秋!嗯,张恨水《金粉世家》里的女主角。”

    于朵坦坦荡荡地道:“哦,还没来得及看。半年前我连《红楼梦》都没有看过,如今才慢慢的看起来。”

    狄见欢看看旁边翻到四分之一处,趴在沙发上的《飘》。

    “不用理会她们。不过是看到常宁对你很好,霍昭也对你很亲切。而且还有人讲你坏话。”

    常宁如今真的是大院里的香饽饽。

    他父亲很可能更上一层楼,他家有百万分红。只是分红哦!

    而且他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但日常他对旁的女的都不怎么多理会,倒是照顾于朵十分的上心。

    至于霍昭,常宁没搬回大院之前,霍昭就是最吸引热目光的那个。

    就是如今,他也是有很多拥趸的。

    至于说于朵坏话的人,就是高冉冉。她和大院里的何琰是高中同学。

    但因为她是常婶婶的亲侄女,所以狄见欢这会儿也不好明说。

    按高冉冉说的,于朵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接近常婶婶。

    她帮常婶婶的时候已经是1975年,运动都要过去了。

    如今又借着跟常婶婶的关系接近常宁、霍昭这样的天之骄子。

    还说于朵虽然小,但一直很有心计。

    她十来岁就开始谋划以后的工作了。

    狄见欢觉得说不过去,别说1975年,就是如今也好多人还没平反呢。

    尤其是受刘X奇同志连累的那成千上万人。

    于朵那会儿怎么可能知道三年后常叔叔和常宁就能平平安安回来?

    常叔叔还官复原职?

    按说,于朵那样的家庭条件,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常婶婶的身份。

    她也帮于朵辩驳了,但不妨碍有人把于朵看成是有心计、有城府的人。

    于朵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没什么烦恼呢。”

    衣食无忧,只要想读书,家里能供到大学生、研究生。

    就是不太会读,也能给请厉害家教。

    日常时间又不用全消耗在家务里,可以发展很多的兴趣爱好。

    这在以前的于朵看来,就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

    却原来各有各的烦恼啊。

    嗯,要是没烦恼,也就不会有这些嫉妒、讲坏话之类的阴暗一面了。

    狄见欢道:“于朵妹妹,你没听说过‘矛盾无处不在,无事不有’么?”

    “是因为我住这里,算是闯入了你们的世界?”

    “嗯,如果你平庸一点他们就会轻视你。你出挑了呢,又会有人嫉恨。反正啊,无人妒者是庸才!”

    于朵点头,她明白了。不管是大杂院还是大院,都各有各的烦恼。

    于朵道:“应该有寒门女子嫁进了你们大院吧?”

    那日子不知道过得怎样。

    第199章 第 199 章 狄见欢点头,转了……

    狄见欢点头, 转了个身面对于朵。

    期间她可能担心脸上的‘糊糊’掉落,还伸手扶了扶。

    惹得于朵一阵好笑。

    “有啊,有只凭着过人的美貌就跨越阶层嫁进来的。那谁家的儿媳妇, 总政文工团的。一开始是另一家看上的, 为此还给那女的调动了工作。从外地军区文工团一举调到总政哦。结果半路被截胡了, 嫁了另外位置更高的一家。搞得之前那家被暗地里笑话了好久。可是势不如人, 也只能忍气吞声。”

    于朵瞠目,这个圈子还有这样的八卦啊。

    她觉得光环在脱落了。

    “那现在过得如何?”

    狄见欢道:“现在啊,现在人老珠黄了,又没生出儿子来。男人就在外头有小的了。她也没法闹、没法离婚。只能凑和过!”

    于朵道:“怎么这样?”

    关大爷从前耳提命名的上嫁吞针,她晓得活生生的例子了。

    “没娘家撑腰啊。”

    狄见欢的妈妈也是文工团的,就北京军区文工团的台柱子。

    但她外公、外婆很厉害。

    所以她父母是门当户对的,她爸就不敢这么欺负她妈。

    于朵道:“原来所谓的高干家庭,也这么封建啊。”

    “你以为呢,反正光与影永远是并存的。”

    于朵想了想, 是, 高干家庭也是封建的。

    就十来年前, 101的儿子不是还在全国范围内‘选妃’么。

    这不是封建又是什么?

    “算了,也不关我的事。大院是很好, 但我并没有想一直留下来。”

    只要有钱, 也能买到条件还不错的房子的。

    华侨公寓的房子也同样处处方便的。有自来水、抽水马桶,还有淋浴、浴缸。

    狄见欢道:“不一样!富贵、富贵, 富而不贵的日子可不会那么好过。你是还没怎么尝到过权势的滋味。而且,你也还没有被人用权势欺负过。不过没事,我看常叔叔和常婶婶是真的疼你。你有事,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于朵想了想,“我应该已经尝过权势的好处了。我才16岁, 但我的员工都不敢跟我乱来。除了我自己能干,主要还是因为有人给我撑腰。”

    是,权势真的是好东西。

    师丈和师兄只要她能继续把老师哄得开开心心的就好。

    这个没问题啊,老师帮了她这么多。

    别说只是哄她开心,彩衣娱亲都可以。

    于朵的糊糊已经敷了十几分钟。

    她取了下来,预备去洗脸和胳膊。

    “欢欢,你再敷个十来分钟。”

    狄见欢‘嗯’了一声。

    中午的时候常志远回来,于朵正好走出来。

    便笑道:“师丈回来了。”抬手接过他的公文包放好。

    常志远笑着问道:“今天去,不顺利吧?”

    于朵寻思他应该是问老师的状态,便道:“老师去看了她旧日的闺房,被打击惨了。西厢房住进去了两户人家,而且不太爱惜。”

    “哦,那收回常家房子的事呢?”

    “确实不顺利。老范头的孙子跟同院的人起争执,已经说对方住了他家的房子。等政策落实了,就要赶他们出去。至于老范头,师兄混进去看了看。他住在厢房,已经是瘫痪在床,嘴歪口斜了。”

    常志远道:“那就有点麻烦了。”

    于朵道:“师丈,其实你压根不在意那个房子吧?”

    要说老师马大哈的忘掉了她信。但师丈,不太可能。

    虽然说直到如今那房子才有收回来的可能。

    但两个月前顾大哥就知道消息了。

    没道理师丈不知道。

    他要是一心把老房子收回来,两个月前就该有行动了。

    常志远道:“完全不在意肯定不可能。但确实不是太值得花费那么多心神。”

    小敏担心后天回来的亲戚怪责。

    但当初他们出国其实相当于自己放弃了。这会儿要回来怪责他收不回来,他可不会惯着。

    收回来了,他家还得管收租、维修房屋等诸多事务。

    政府肯定不可能容他们把里头住的人赶走的。

    交房租给个人,一众房客也势必拖拖拉拉。没准还要给他哭哭穷。

    真要喜欢四合院,回头大量的老四合院

    归还原主,肯定会有人卖的。

    到时候买个收拾好了的、没有不相干的人住着的不好么?

    就大好的地段,三进的、从来没被人糟蹋过的好院子,几万块顶多十万块应该也就拿下来了。

    费那个心做什么?

    不过小敏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她要是想去收回来,那就想想办法。

    没被糟蹋过的院子一般就是当时被国家征用了的,用作什么机构的办事处。

    另外,还有好些院子如今住着部级或者以上的干部。

    这种人家是有产权了的,当初就是收的果党官员的。

    那些人都跑到海峡对岸去了。

    不过,如今那些院子同样好些没有供暖之类的设备,也没有厕所。住着未必有楼房舒服的。

    四合院没厕所很正常,以前故宫都没有厕所的。

    都是用红木马桶。倒夜香、刷恭桶,这都是工作岗位。

    听说那些老干部住的四合院近期要进行整改,该有的都会有。

    这样住着应该就舒服多了。

    常志远吃了午饭进屋午休,问高敏是不是想把那个旧宅子收回来。

    高敏道:“横不能就那么便宜了范家人吧。”

    房子可以不压,但便宜了范家人她心头会不舒坦。

    常志远失笑,“常家、高家也不知道多少产业便宜了外人。行吧,我知道了。”

    既然老婆想要,他让秘书想想辙把事儿办了。

    倒是不用他们娘仨再去奔波。

    或者叫常宁去办也行,至少他可以自己去跑腿。

    不急,还有一两个月呢。先让秘书查着,等他从广州回来再去办也来得及。

    男孩子,晒黑了其实无所谓的。

    啧,还往脸上贴黄瓜片呢,又没处对象。

    要说是想弄白净了给欢欢那丫头看,可惜反倒是让她看到了满脸黄瓜片印子。

    常志远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确认这俩孩子应该是有戏的。

    目前应该还处在那层纸没戳破的阶段。

    至于后天要回来的亲属,管他们想不想进去老宅子缅怀旧事呢。

    问就是上交国家了,国家又分给了几十户人挤着住。

    里头拥挤不堪,卫生情况也非常糟糕。

    还经常有吵嘴、斗殴的。

    这么一说,估计就没人想去看了。

    这要回来,肯定就是写他的名字。

    常家就他这一房在国内。

    什么收租、维修这些麻烦事,也交给常宁吧。多锻炼、锻炼不是坏事。

    高老师下午没事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别人送的礼物。

    什么罐头、补品、水果之类的,让于朵给关大爷送去。

    “给你侄儿、侄女也拿点。或者还有什么人你看着合适的,给人分了就是。我们吃不过来。”

    高老师如今的圈子里没有人家可以送。

    “哦,好的。”

    吃过晚饭太阳下山了,于朵就叫上常宁一起出去。

    常宁开着车,“你不是说要学车么?”

    “没时间啊。明天去面试看了招聘广告来的人,后天那些亲戚就来了。不是还要陪他们去广州看看么。而且,老师让我18周岁前都不要开车。”

    常宁道:“我妈就是守规矩得很。”

    于朵把给关大爷的先拿出来放座位上,又给周老师夫妇、黄师傅夫妇留出来一份。

    然后两手拎着其他的进了十六号院。

    常宁就没跟着她一道进去了,在车上等着。

    刚进大门她就开始掏东西,“周大妈,这黄桃罐头你拿去尝尝。”

    周大妈道:“哎呦,这罐头可不好买啊。供销社一上货就没了。这怎么好白拿你的?”

    供销社的好东西,一般先内部消化,然后售货员还要叫亲朋好友去优先购买。

    剩下少许才会拿出来卖。

    除非是运气好赶上了上货,不然压根买不到。

    “你拿着吧,我这儿还多呢。”

    先递了个罐头,又递给周大妈一兜子水果。里头是分好的一个苹果、两根香蕉、一个梨。

    周大妈看她那儿确实还有大几罐黄桃罐头和几兜水果。

    “那、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谢谢朵朵了啊——”

    这拿着走亲戚都相当有面子的。

    “不用客气。”

    于朵又给路大妈,吴大妈也各分了这么多。

    二位大妈也是笑吟吟的给她道谢。

    然后杨大妈那里,还额外多了一包奶粉。

    从小,隔壁的杨大妈就是最照顾于朵的。

    前些日子,高老师专门给于朵定了份暑期一个月的鲜奶。

    就门上钉一个奶箱,人家就每天早上送来了。

    只定一个月的,因为她还要去广州嘛。

    如今也只有大院才有这样的供应,不过也基本都是给小娃娃吃的。

    相对工资来说,一天一瓶鲜奶不便宜。

    于朵从狄见欢那里才知道,原来一天一瓶鲜奶,也是大院里有些职务一般人家的姑娘看她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而高老师自己,倒是喝着于朵买给她的奶粉。

    杨大妈道:“朵朵,你花这个钱干嘛?挣钱了攒着啊。”

    于朵想了下还是没把这是老师家吃不了的说出来。

    不是她要居功。

    而是说了,人家吃着就没这么单纯的愉快了。

    杨萍道:“于朵,你国庆节有空么?我结婚,想请你喝喜酒。”

    “你请了我,我肯定就会安排好啊。”

    到时候到天X门广场的老百姓肯定比较多。

    涉外的旅行社,就避开这天吧。旅游体验不会太好。

    不过,今年虽然是建国30周年,没听说要阅兵呢。

    估计也是国库太空虚了。

    本来那十年就耽搁了很多生产、建设。

    2月份又打了一仗。大炮一响,万金万两啊。

    杨萍笑道:“好,欢迎你来。我给你地址!”

    于朵道:“我先把礼金给你,回头忙起来不一定还走得开。”

    杨大妈道:“你还是学生呢。”

    “我在自己挣钱了啊。不过杨萍姐,我还以为你会酸我两句,说我跟那来慰问的领导一样呢。”

    大杂院里的人会说什么、做什么,凭着多年相处,于朵都能估出来。

    不过那大院千金的行为、举止,她之前还真不太看得出来。

    因为那些人都显得彬彬有礼,没大杂院的人这么直接。

    而且她也没想到她们也会跟大杂院的人一样,也会嫉恨。

    她本来想着她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心思估计不用在这上头了吧。

    结果,人性这个东西都是通的。

    杨萍道:“我没那么不知好歹。”

    于朵从挎包里拿出钱包,抽了一张5刀面额的给杨萍。

    她小时候跟着杨萍姐出门去玩,还吃过她请的豆腐佬、糖葫芦那些。

    那会儿可是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

    第200章 第 200 章 杨萍看着外汇,张……

    杨萍看着外汇, 张大了嘴巴。

    于朵道:“拿着啊。不要轻易拿去换,留在手上应该会增值的。”

    杨萍看看杨大妈,显然很想收下。

    5刀, 如果马上拿去银行换能换到7.5块。去黑市都能换到15块了。

    这个礼很重了!

    而且, 于朵还说放着以后还会涨。

    杨大妈摇摇头, “行行行, 结婚是大事。这又是朵朵送的礼金,你就收下吧。不过,低调点,莫显摆。”

    哎,自己给准备的压箱底才99块呢。

    这妆添得可真实在!

    杨萍两手珍而重之的接过,“哎,朵朵,谢谢啊!”

    杨萍看看于朵的背影。如今她们已经差得太远了,简直远隔山海。她都没法嫉妒了。

    废品站、电器行、旅行社这是真的日进斗金了吧。

    然后剩下的东西于朵就都拎回了于家。

    于鹏和于娜之前就看到了, 忍着没出去。

    知道剩下的多的, 都是他们的。

    于朵把四罐黄桃罐头, 一整盒稻香村的点心,还有一兜子品相很好的苹果、香蕉、梨子都放到桌上。

    邱新梅笑道:“天啊, 这么多!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谢小姑。”

    “谢谢小姑!”

    “不用谢, 留着吃吧。”

    于朵说着掰了香蕉给俩小家伙,然后于承、邱新梅、于凌也一人一根。

    这个要抓紧时间吃, 不然容易变颜色。

    那品相可就要不好了。

    她吃了晚饭才来的,邱老爹已经回去。

    于朵也没和邱新梅说‘拿些回去,让伯父、伯母也尝尝’的话。

    那邱新梅就不好这么做了。

    于鹏和于娜没准哪天再看到于朵

    ,就偷偷告诉她了。

    而且,于凌还在呢。这些也有她一份。

    于凌其实倒是不稀罕吃水果, 她每个月都要去南方。

    不过她在火车上要耽搁三四天,什么东西都不敢往回带。

    再说了,她带货都忙不过来呢。

    倒是那盒稻香村点心,于凌挺喜欢的。

    于朵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爸爸成了五级钳工。这才舍得买了一大盒回来,一家子分着吃。

    于凌对于朵道:“你增加的电视机、洗衣机还有冰箱都很好卖。前两天一摆出来,那一片都轰动了。然后消息传开,就好多人过来看。”

    路过的人还有站在门口看电视的。

    梅小南都和和气气的对待,说这都是人气。

    还说她来卖电器前,小老板特地培训过她。

    于朵道:“就可惜本钱不太足,不然这个钱真挺好赚的。”

    她在旅行社赚的钱,刚拉一根电话线花了五千多。

    剩下她不敢全花了。

    不过那电话安上后就成了热线。

    应聘的不少,甚至还有之前的游客回去给宣传了一下,有别的游客打过来预订位置的。

    这个钱也是不得不花的。

    总不能一直借用师丈的电话吧。如今打来的电话量那么大,万一误了他的事就坏了。

    等暑假结束吧,到时候还能有点闲钱可以继续扩大规模。

    那会儿再追加投资,也是在如今的基础上又稳了稳。

    电器行如今已经够狂飙突进了。

    于承一边吃香蕉,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了于凌一眼。

    于朵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和常宁一道,先去给周老师夫妇还有黄师傅夫妇送东西。

    最后一站才是废品站。

    于朵还特地分了一罐黄桃罐头给王大妈,又把水果拿出来给一众员工吃。

    宋河玩笑道:“小老板,早知道你今晚送水果回来,我就少吃半碗饭了。”

    于朵笑,“我这会儿也没见你少吃啊。”

    然后再把特地留下的补品拿进去给关大爷。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呢,于凌忽然像一阵风一样的刮进来了。

    她大声喊道:“于朵——”

    在这儿,常宁就没在车里坐着了,他下车和关大爷说话呢。

    之前去周老师家他也是下车了的。

    至于卢校长那里,他爸好像给人帮了什么忙,回报卢校长对他妈的照顾……

    于朵不熟,就没去送东西。

    于凌这么冲进来,废品站原本和乐融融分享水果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于朵,你给我出来!”于凌再次大喊道。

    后面紧跟着,于承也来了。

    于朵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二姐的胸口急剧起伏着,两眼瞪着自己。

    于承赶紧道:“那啥,那天我遇上开着车的黄毛探头和我打招呼。路璐正好遇上了,就随口问了下是谁。我就说帮你从广州带货的人。她好像也想从广州买东西带回来,刚就站在屋檐下问我能不能帮忙托一下黄毛。还特别说明就是之前在隔壁胡同口卖水果的黄毛。”

    黄毛他们在隔壁胡同口卖水果的事,于凌是知道的。

    这么一联想,她就知道于朵是用钟言的车带货了。

    这都是巧合!

    而且,纸确实包不住火的。

    于凌双眼喷火地道:“你为什么要用钟言的车运货?”

    于朵道:“只有这个车队运送的货,霍先生承诺过买了保险,一旦丢失会原价赔偿。他赔一半,车主赔一半。这是辛家大哥辛苦找的路子,而且我也觉得在商言商。”

    钟言他们这些被收编的车主生意能这么好,也是托这个承诺的福。

    而且之前其他车主那里出过两回事,都遵守承诺赔偿了。

    所以这个车队的生意才一下子就好起来,几乎垄断了市场。

    于凌道:“就只有钟言的车么?”

    于朵点头,“对,跑广州——北京线的就只有钟言的两辆卡车。一星期往返一趟,两边带货!”

    于凌道:“所以,哪怕我知道了,你也会继续用他的车运货?”

    “没有这样的赔偿承诺,我哪敢进那么多货?如今正是扩张的时候。北京已经不只一处、两处电器行了。二姐你掉过不只一次货,掉了只能自认倒霉。之前你不是也还羡慕我每次的货都能全部收到么。”

    于朵其实也去竞争对手那里看过。

    她的货,其实是买的人家广州电器行二道转手批发的货,中间商赚了差价。

    北京有些大一点的电器行,人家直接去货源地拿的。

    别管人家什么门路,人家能拿得到还能运得回来。

    这就是本事!

    那利润率应该比她高。

    如今大家很明显是在抢占市场。能刨多少到碗里,就看你的货门类齐不齐全,供应量充足与否了。

    而于朵这里,如果不用霍先生和钟言的联合车队运货,她连货能不能顺利到北京都不知道。

    已经比人家的条件差了,还连唯一的优势也要丢掉么?

    于凌看了于朵半晌。

    她不可能让妹妹不要做这个生意了,而且于朵也不会答应的。

    但是,于朵用钟言的车运货,她就还是好气啊!

    于朵她不知道钟言对自己做过多坏的事么?

    于凌伸手指着于朵道:“你简直唯利是图!”

    于朵道:“我现在担着风险做生意,就是为了挣钱啊。”

    于凌一时语塞,狠狠瞪了于朵一眼,转身就走。

    这儿是于朵的地盘,她没办法在这里发作。

    就是在大杂院,她也没办法的。

    于朵甚至都不在家住。就算她再不高兴,对于朵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这种被亲妹妹背刺的感觉,让于凌非常的愤怒。

    甚至有些出离愤怒了!

    在场的人都没有吭声,毕竟于凌又没有大吵大闹。

    而且,于承都没不好这会儿吭声呢。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于承道:“我先跟着她回去,等她想通应该就好了。”

    得亏这是在废品站,于凌不敢动手。不然真不好说会不会打起来啊。

    小妹说得没错,担着‘投机倒把’和被打成‘资本家’的风险做生意,就是为了人民币服务啊。

    跟钟言有仇,跟钱又没仇。难道要因此错过这样天赐的良机?

    再说,人家辛家还有一半的股份。

    人家辛家老大辛苦找的路子,于朵凭什么给人家否决了啊?

    她又拿不出更好的安全运货方案来。

    他虽然不知道卖那

    么一趟货能赚多少,但他看过票据知道于朵上次交了1800的运费+保险费。

    那她的利润肯定不会少!

    不,肯定很多,想一想都会被吓到那种。

    当然,钟言和那个霍先生赚得更多。

    尤其霍先生,整个车队每辆车提一半的钱,这才是财源滚滚啊。

    当时看到那张票据,于承受了很大刺激的。

    这才多久,他家小妹子倒买倒卖的生意就做得这么大了?

    这要是真的抓投机倒把,这都是里头的典型了吧。

    好在于朵按法律算,已经不是被他监护的了。

    不然万一蹲号子,得他去。

    目送兄姐前后脚的离开,于朵捏捏鼻梁。

    虽然知道是早晚的事,但没想到她才扩张的第二周就暴露了。

    以二姐的性子,应该很久都不会搭理自己了吧。

    甚至可能会和她断绝姐妹关系也说不定。

    关大爷看看她,“做之前没想过?”

    “想过,这确实就是在商言商。二姐想要反超钟言和朱丹,那么一趟趟的小打小闹是不行的。我如果是她我就利用钟言和朱丹给我运货。反正进货顺利我有得赚,半路被抢了他得陪我。这都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常宁点头,他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钟言和朱丹还不敢拒绝为她服务!

    他们也得在商言商,有恩怨或者说对不起人家就不接人家的单子,这是不合规矩的。

    他们也不可能做大。

    关大爷道:“你哥说得没错,等她想通了就好。既然没得选,那就这样吧。”

    于朵点头,“嗯。”

    常宁看看天色,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事呢。

    于是道:“于朵,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和关大爷打个招呼,驱车离开。

    王大妈嘟囔,“明天还收不收于凌的人来搭伙啊?”

    多几个人吃饭,她肯定要多些事啊。

    关大爷肯定不会管这种事的,他背着手径直回东屋了。

    今晚还约了土夫子来这里找他看货呢。

    吴珍道:“小老板没说,那就照旧呗。”

    于朵回到常家,情绪不佳。

    听她说完今天发生的事,陪高敏看电视的常志远道:“你姐姐有些感情用事啊。”

    “她好像很容易把一切都寄托到某个人身上。最开始是父母,然后是钟言。如今又想寄托在丢了的小外甥身上。我除非是不做电器行的生意了,不然都没可能不用钟言的车运货的。而且,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

    常志远道:“我其实有点纳闷,你进7000的货回来,要卖完了才有钱进下一批货。那怎么来得及一周出一次货?”

    卖完了钱才能到手,然后去邮局办理汇兑手续。

    这时间上是怎么都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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