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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91这显然说明在这间隔的16分钟里……

    关夏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监控。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大家都陆续有发现。

    先是蒋英耀在美林小区南门的监控视频里,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伍志明的姐姐抱着孩子进入小区的身影,紧接着许年在小区的主干道一路追踪着犯罪嫌疑人,看着他在距离11号楼30米位置的监控视频里出现过,但出现在下一段监控视频里时,却足足过去了16分钟。

    这两段监控摄像距离的位置并不太远,只隔了70米左右,按照成年人的正常行走速度,16分钟的时间显然太久了,并且在上一个监控视频里犯罪嫌疑人手中还提着那个看着十分沉重的行李袋,但在下一个监控视频里时,行李袋虽然依旧在手里,但却显得空荡荡的,犯罪嫌疑人都不能说是提,而是随意的抓在了手里,这显然说明在这间隔的16分钟里,犯罪嫌疑人进行了抛尸。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试图从11号楼三个单元的监控录像里证实,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而那个偏门的监控摄像头更是几年前就坏了,偏门外的两车道小路离偏门最近的监控摄像头也在一百米开外和另外一条小路呈丁字路口的位置,也同样无法证实。

    关夏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我在案发现场观察时,11号楼和另外一栋楼中间,间隔的距离不近,好像还有一个小广场,当时围观的人多,我没看太清,但隐隐约约看见是有一个,既然11号楼三个单元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拍到人,那估计犯罪嫌疑人是从那个小广场上走了,不知道那个小广场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关夏话音落下,汪雨就已经将所有存放监控视频的U盘翻了翻,为了好区分,U盘上都贴着标签,几分钟后汪雨摇头说:“这里面没有,如果不是漏了,那就很有可能是没安。”

    虽然十分希望是漏了,但关夏想到那个小区的监控覆盖率以及摄像头坏了很久才修的行为,心里已经有预感是没安。

    果然许年打了一个电话后说:“问过谭队了,谭队找了负责这块的同事证实,确实是没安。”

    众人都有些无奈,但也不全是坏消息。

    庞乐突然开口道:“我刚才看监控视频里,犯罪嫌疑人抛了尸但却没扔那个行李袋,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会直接带回家?”

    汪雨沉思了一下说:“按照一般逻辑,犯罪嫌疑人在杀完人后都会处理凶器以及用来抛尸的工具,但犯罪嫌疑人既然慌张的连暂时存放尸体的下水道井盖都没盖好,很有可能会直接带回家。”

    “确实有这种可能,”许年补充了一句,“我们之前推测犯罪嫌疑人只是将尸体在下水道暂存,如果他真的有后续将尸体远抛的计划,那就是还需要那个行李袋,他很大概率不会丢弃。”

    听到这个推测,关夏刚精神有些振奋,但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如今尸体被发现了。”

    她抬起头,就发现其他人面上有类似的表情,就明白大家都想到了。

    庞乐和关夏有些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有些干巴巴的说:“他该不会是要丢弃或销毁吧。”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许年当机立断的站起身说:“蒋哥,咱俩过去一趟。”

    蒋英耀应了一声跟在许年身后,两人出门时,关夏还看到了许年打电话的动作,想来是在跟谭队沟通。

    一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三人才重新在座位上坐下,关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如果他们所料没错,这么长时间,只怕犯罪嫌疑人已经将行李袋处理了,希望他们不会连夜翻垃圾吧。

    汪雨也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惊讶的说:“都这个点了,许队和蒋哥也不知道几点回来,你们还接着看吗?关夏的伤还没好,不然回酒店睡觉吧,我开车送你们。”

    汪雨说着要站起身,关夏感觉自己还不太困,便摇摇头道:“算了,都看到这个点了,就一口气看完吧,我想找找17号楼的监控视频,看看犯罪嫌疑人究竟有没有带着那个行李袋回家,要是没有正好给许年他们打电话,省的白跑一趟。”

    汪雨屁股刚抬起,闻言又坐了回去,三个人这次目标非常明确的继续看着监控。

    十几分钟后,关夏就有了发现,先是喊了汪雨和庞乐一声,等两人站在她身边,才一起看下去。

    关夏瞄了一眼左上角的时间,是6月27号凌晨1点14分,她还记得之前的监控时间,出现在距离11号楼最近的监控录像里时,是6月27号0点56分,处理完尸体出现在下一段监控录像里时,是凌晨1点12分,如今回到17号楼1单元的时间是凌晨1点14分,两分钟的时间,足以表明犯罪嫌疑人赶回家的速度有多快了。

    关夏还着重盯着看了她的手里,果然没有出乎她们的预料,或许是因为慌张,也或许是因为下次的需要,犯罪嫌疑人确实没有扔掉行李袋,而是直接带回了家。

    关夏没有关掉监控视频而是继续播放,六分钟后,犯罪嫌疑人的姐姐伍月抱着孩子也出现在了监控视频里,这下就能十分清楚的解释伍志明为什么会这么慌张的处理尸体了。

    有了这么几段监控视频,足以说明伍志明有重大嫌疑,可以将人拷回来审讯了,所以三人没再继续看,汪雨又问,“现在看完了,你们要回酒店睡觉吗?”

    庞乐下意识的看向关夏,关夏倒是挺关心犯罪嫌疑人是不是会处理那个行李袋,但一想到有可能会翻垃圾,再看看自己还没愈合的伤口,到底还是点头道:“那就回酒店睡觉吧。”

    汪雨开车将两人送回酒店,道别后就调个头又开走了,虽然没说,但关夏知道,这是回案发现场了。

    庞乐和关夏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车开远,才慢慢的走回酒店。

    等电梯时,庞乐也低头瞅了一眼关夏的膝盖,说:“看着是有点发炎,你一会儿睡觉前别忘了再抹点药,眼看着两起案子差不多都要破获了,到时候还得坐好长时间的车回去。”

    关夏下意识看了一眼包,发现许年给的双氧水和棉签都带了,才应了一声,“好。”

    关夏原本以为庞乐就是提醒她,谁知几秒后庞乐突然又凑近了一点,有些笑嘻嘻的道:“没想到许年看着有些冷漠,但还挺细心的哈,说实话,要不是他说,我也没发现。”

    关夏立即意识到了庞乐又要干什么,不禁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庞乐注意到关夏的眼神,收敛了一点,撇撇嘴道:“好吧好吧,我闭嘴。”

    匆匆忙忙洗漱睡觉,等两人在床上躺下来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关夏原以为自己还不算太困,可能会辗转反侧,谁知道会沾上枕头就睡着,反倒是庞乐喝了咖啡翻了一晚上的身,等第二天关夏的闹钟把她吵醒时,就看到庞乐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为了能把黑眼圈遮住,庞乐多用了点遮瑕膏,关夏看的佩服,一边洗着脸一边说:“你可真厉害,咱们昨晚4点睡,早上8点起,就这点睡眠时间你还要大清早爬起来化全妆。”

    “睡眠不足本来心情就不好,”庞乐动作不停,嘴上理直气壮的道:“要是照镜子时再不能看到自己的美貌,那我就心情更差了。”

    两人飞速收拾好自己,终于赶在8点半前出了门,考虑到许年他们昨晚可能通了个宵,两人特意在酒店附近买了早餐,然后才打车赶往警局。

    果然不出关夏所料,两人进到办公室里时,三个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的正沉,空调开的有点大,好在都披了衣服,倒也不担心会感冒。

    轻手轻脚的将早餐放在桌上,关夏和庞乐正打算坐下来吃自己那份早餐,就见许年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整个人猛的抖了一下,衣服都掉在了地上,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关夏正好从旁边经过,顺手将他的衣服捡起来,问许年,“做噩梦了?”

    将衣服递给许年,许年或许是刚睡醒,整个人有些怔愣,迟了几秒才接过,揉了揉脸说:“梦到爬楼突然踩空了。”

    难怪突然醒了,关夏十分理解,她也做过这样的梦。

    从一旁的会议桌上取了一份早餐递过去,关夏干脆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许年身边,一边吃一边小声问,“你们昨晚怎么样?伍志明是不是把用来运尸的行李袋处理了?你们昨晚真翻垃圾了?”

    关夏说的很小声,生怕把蒋英耀和汪雨吵醒,问的同时还很隐蔽的打量了许年一眼,见他还是昨晚那身衣服,但衣服上好像没什么污渍,应该是没怎么翻垃圾桶。

    果然,许年同样低声回答,“没翻垃圾,谭队因为人手不足,再加上伍志明的嫌疑很充分了,便干脆联系了上级走流程对伍志明家进行了搜查,可能是因为和人同住,伍志明还没来的及处理工具,我们将伍志明家翻了个底朝天,在床底背板的位置,找到了视频里的行李袋,还在行李袋里以及伍志明的卧室发现了疑似死者的生物样本,但具体的结果还要等技术队检验结束。”

    那真是个好消息,昨晚发现的尸体,连12个小时都没到,就找到了非常关键的铁证,一旦证实,这个案子就相当于是破了。

    “那伍志明已经拷回来了?”关夏追问。

    许年吃着手抓饼,努力的让自己吐字清晰,“嗯,已经拷回来了,谭队正带着人在审讯。”

    “那死者呢?”关夏又问,“身份信息确认了吗?”

    “还没有,”许年说:“昨晚大曲县的刑警排查了全县的失踪儿童,没有符合的,今天会在库里进行匹配,死者的面部没有遭到损毁,应该下午就会有结果了。”

    两人一边吃早饭一边共享着案件信息,才吃到一半,汪雨和蒋英耀也陆续醒了。

    汪雨伸了个大懒腰,使劲在脸上拍了拍,才像成功开机一样精神奕奕的道:“感谢你们带的早餐,真是救我的小命了,我刚才睡着睡着就闻到味儿了,做梦还梦到在吃鸡蛋灌饼呢。”

    “只有手抓饼,没有鸡蛋灌饼,”庞乐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本来是想买鸡蛋灌饼来着,但排的队太长了,对了,监控录像算是看完了,咱们今天干什么。”

    蒋英耀没有先吃早餐,而是给自己的保温杯里接了一杯开水,一边往里扔着自己带来的枸杞和党参,一边说:“等大曲县的余队押着犯罪嫌疑人周逸阳回来,11年前的814案死者身份不是一直没确认吗?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知道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了。”

    关夏有些迟疑,“案子都过了11年了,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很高,一晚上很难突破吧。”

    “那不一定,”汪雨笑着道:“很多潜逃多年的凶手归案时第一反应都是解脱,尤其是激情犯罪的,大部分的凶手潜逃多年都是提心吊胆的,我就见过几起,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拿到的很快。”

    听到汪雨这么说,不止庞乐精神一振,关夏也期待起来,814案的死者身份始终没确认,她一直都好奇,凶手和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相遇的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才会家门口杀人,难不成真像关夏猜测的那样,是因为死者执意送周逸阳回家,才惨遭杀害?

    第92章 92舅舅杀外甥幼儿园的同学?这能出……

    只用等消息,关夏就轻松了,还很有闲心的回忆了一下,好像26号晚上和27号晚上,她睡的正沉时,系统界面都曾弹出来过,她当时睡的迷迷糊糊没太在意,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两名犯罪嫌疑人被抓获时,系统的结算消息。

    两天之内光环连续充能,关夏安心的同时,忍不住在想,也不知道这个光环能不能叠加,还有系统自己悄悄升了个级,那连带的光环有没有可能升级,她可太想要能看的见的直观的数据了。

    一直到吃完午饭,那名年仅五岁的死者身份信息终于确认。

    几个人刚从大曲县警局的食堂出来,许年就接了个电话,几分钟后放下手机看着众人说:“昨天晚上下水道里发现的那名死者身份确认了,名叫袁睿星,男,今年5岁,大曲县的刑警已经联系上了死者的亲属,已经赶到殡仪馆去认尸了。”

    众人想到那具小小的尸体,都沉默了一下,关夏才问,“犯罪嫌疑人招供了吗?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杀人,还有他和死者的亲属有什么关系,是否有什么仇怨?”

    许年摇摇头,“犯罪嫌疑人被拷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谭队还从曲明市请来了审讯专家,但截止到目前依旧未开口。”

    众人并不意外,或许是习惯了,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汪雨道:“至少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排查走访时,也能通过死者和犯罪嫌疑人之间的关系,推测出一些动机。”

    死者的身份确认,就像是一团乱麻里终于揪出线头,顺着这个线头往下查,有用的信息越来越多,案情也越来越明朗。

    前脚走回办公室,后脚许年就又接到一个电话,不过半个小时,死者和犯罪嫌疑人的关系就查到了,拐弯抹角的都不能说是有关系,犯罪嫌疑人对于死者来说,只是死者幼儿园同学的舅舅,仅此而已。

    对于这一消息,几个人既意外又不意外,只是有些想不通。

    “舅舅杀外甥幼儿园的同学?这能出于什么动机,”庞乐整张脸都皱到一起了,冥思苦想后说:“总不至于是幼儿园就有了校园霸凌,舅舅替外甥报仇?可之前听大曲县刑警调查的犯罪嫌疑人的信息,也没见他和姐姐外甥感情多好啊。”

    关夏倒有不同的想法,思索几秒后说:“可能动机是出于跟死者的父母?犯罪嫌疑人虽然孤僻了点,但跟姐姐外甥同住好几年,总不可能一次也没出过门,犯罪嫌疑人的姐姐是开连锁店的吧?一般开店的都忙,犯罪嫌疑人有很大几率是接送过外甥上下幼儿园的,会不会在这段时间,跟死者的父母见过面发生过冲突,以至于怀恨在心?”

    关夏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禁将询问的眼神投向许年。

    许年道:“谭队他们查到的消息,伍志明确实接送过外甥上下幼儿园,频率不高,但一个月也有那么几次,也确实跟死*者袁睿星的母亲碰过面,但就幼儿园的老师所说,两人并未发生过什么交集,伍志明每次来都会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从不跟其他家长交流,反倒是死者袁睿星的妈妈很社牛,非常健谈,有时候还专门买一些小点心跟一同等孩子的家长分享。”

    “难不成又是出于嫉妒?”庞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关夏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庞乐可能是想到了她们之前在富安市遇到的那起案子,犯罪嫌疑人既是为劫财,也是出于嫉妒的心理对死者行凶,最终害人害己。

    遇到的案子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动机都有可能,关夏顺着庞乐的思路问,“这么说,犯罪嫌疑人只见过死者的母亲,并未见过他的父亲,死者是单亲家庭吗?他妈妈什么情况?”

    许年道:“谭队他们的人查到的,死者的父母虽然没离婚,但已经分居多年,死者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死者母亲自己带着孩子在大曲县生活,家里开了一个文具用品店,在一所初中门口,生意不是特别好,但也不算差,家里有房有车,还会时不时的带着孩子出去旅游,不过由于死者父亲常年不在家,死者母亲被不少人纠缠过,甚至还报过警。”

    关夏听的和庞乐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中浮起一个猜测,不等两人说出口,汪雨先一步道:“那犯罪嫌疑人会不会也曾经纠缠过死者母亲,追求不成继而愤怒杀人?”

    许年刚要开口回答,手机铃声又响了,接起简短的跟那边沟通了几句后,许年挂断电话说:“另一个案子有线索了,余队还没回来,谭队要带着人跟线索走不开,麻烦我们给死者母亲做一下口供,人刚离开殡仪馆,正在来的路上,你们要一起吗?”

    许年是看着关夏问,几乎没考虑,关夏就用力的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几个人在一间问询室见到了死者母亲,是一个微胖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虽然已经发福,脸上有了些细细的皱纹,遭受到这么重大的打击整个人哭的很狼狈,但从眉眼以及流畅的脸部轮廓能看出来,是个稍一打扮就很出色的中年女人。

    让关夏她们有些意外的是,除了中年女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陪在她身边,高高的个子,愁苦的表情,虽然站在中年女人身边,但却隔着一点距离,两人坐下时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像是熟但又感觉没那么熟。

    关夏正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夫妻不太像,或许是兄妹,就听到女人嗓音沙哑的开口,“警察同志,杀害我儿子的凶手抓到了吗?”

    刚说了这么一句,看起来情绪稳定了许多的中年女人又想哭了,用力抹了下眼泪,才哽咽着继续说:“我能不能见见那个人,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我儿子才5岁啊,他到底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他是我认识的人吗?他是不是跟我有仇,他要是跟我有仇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

    说到最后女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再一次崩溃的痛哭起来,哭红的双眼中还带着一抹仇恨。

    关夏几人下意识的看向女人身边的中年男人,原以为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既然同来了警局,至少会安慰一下中年女人,谁知男人就那么沉默的坐着,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亲属无动于衷,汪雨利索的上前,将一杯温水放在女人手中,一边拍着女人的背缓和着她的情绪,一边轻声细语安慰。

    终于几分钟后女人的情绪重新平静下来了,只是刚一把水杯放到面前的桌上,眼角余光看到中年男人时,脸上又涌现出愤怒的情绪,整个人几乎是扑过去的,揪着男人的头发开始撕打,一边打一边骂,“都怪你,你为什么这时候回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要是早知道孩子不是你带走的,我就直接报警了,说不定,说不定儿子就不会……”

    女人打的凶,哭的更凶,眼泪成串的往下掉,男人像是自知理亏,被女人打的整个人晃来晃去,但全程都低着头默不吭声,既不反抗,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功夫脸上和脖子上就被挠的都是血印子,头发还被拽掉了几缕。

    汪雨和庞乐拉了好几下才将人拉开。

    虽然口供还没开始录,但关夏从这些只言片语中,还是听出了一些事情经过。

    两人并非是关夏以为的兄妹,其实是夫妻,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人感情并不好但也一直没离婚,男人常年在外,最近不知怎么忽然回了大曲县,还不经过女人的同意就私自将孩子带走,或者已经有过例子,所以女人在找不到孩子的第一时间没想到失踪,而是以为孩子是被父亲带走了,想打电话确认,但一直没打通,这才拖着没有向警方报警。

    又是阴差阳错,关夏面上表情不变,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又等了十来分钟,直到女人情绪重新稳定了,汪雨才开口问,“你认识伍志明吗?”

    “伍志明?”女人用纸巾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愣了愣才摇摇头,“不认识,但有点耳熟。”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人意料,汪雨正要继续问,女人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眼睛猛的睁大,看着汪雨说:“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凶手就是他,是他杀了我儿子?”

    汪雨道:“他现在是有重大作案嫌疑,但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我们还在调查中。”

    女人的情绪还是有点激动,汪雨不得不又花了点时间安抚她,才能继续录口供。

    汪雨说:“伍志明有一个外甥,叫伍博文,跟你儿子是同一个幼儿园。”

    汪雨说着递了一张照片过去,“就是他,你现在有印象了吗?”

    女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几秒后才有点恍然的说,“哦,是他啊,确实见过,在我儿子的幼儿园门口,我还给他分过一些零食,但他好像有些社恐,没说过话。”

    女人说话的时候关夏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表情自然,好像不像撒谎的样子,不禁更疑惑了,既然两人都不认识,那伍志明为什么要杀她的儿子呢?

    汪雨又问,“那他的姐姐伍月,你认识吗?”

    女人这下非常直接的道:“伍月我认识,她开化妆品店的,我开文具店,我还有她的微信呢,我俩经常聊天,我还在她的店里买过东西。”

    汪雨道:“你和她发生过什么纠纷吗?”

    女人都没有回忆就直接摇摇头说:“没有,我俩认识有一年了,可能都是独自带孩子,又都做生意,挺有共同话题的,所以一般聊的都挺开心,我俩还一起带孩子出去玩过,伍志明社恐,但伍月很健谈,人也爽快,俩孩子有时候吵架我俩也没红过脸。”

    那就更奇怪了,关夏安静的坐在旁边旁听,一边听一边暗暗分析,只是始终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汪雨询问完死者的母亲后,许年又对死者的父亲问了一些问题。

    相比起死者的母亲他的回答就更简单了,他从16年开始就在外面打工,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回,有时候过年的时候也不回来,别说认识伍志明了,连伍月都不认识,他完全没有接送过死者上下幼儿园,这次之所以回来,也是因为在外面重新有了相好,想要回来离婚。

    女人倒没有不同意,只是因为他出轨,想要多争取一些财产,两人关于这方面没有谈拢,男人就作势拿死者威胁女人,之前就有过两次乘着女人不注意将孩子直接抱走,一直到第二天才回电话。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先例,女人才在死者不见时没有选择报警,阴差阳错的给了犯罪嫌疑人充分的作案时间。

    相比起给中年女人录口供,许年给中年男人录口供的时间花费的更长,原因无他,中年男人几乎每一句话都让中年女人暴跳如雷,录口供的间隙汪雨和庞乐不得不反复劝阻中年女人,饶是如此,一场口供录完,中年男人的头发都被薅的露出了头皮,还能隐隐看见血丝。

    目送着两人不时撕扯几下离开警局,庞乐撇撇嘴突然在关夏耳边说:“你看,这就是男人变心后的样子,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及时止损,爱的时候认真爱,不爱的时候也要及时抽身,免得好好的日子被拖成深渊。”

    面对庞乐突然其来的感慨,关夏听的认真,但却没说话,汪雨非常赞同的道:“说的对,人就得拿的起放的下,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在三人的背后,许年和蒋英耀有些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许年张口欲言,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关夏的身影。

    第93章 93所以他决定杀掉这个阻碍

    重新回到办公室,人还没在椅子上坐下,一名大曲县的刑警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看见许年就欣喜的道:“许队,有发现。”

    她们虽然是外人,但奈何谭队完全拿她们当自己人,所以许年已经非常习惯的走过去,在大曲县的刑警开口前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翻了翻,随口问,“什么发现?跟谭队说了吗?”

    大曲县的刑警道:“已经跟谭队报告过了,谭队说他走不开,让我跟您讲。”

    许年嗯了一声,道了句,“你说。”

    大曲县的刑警才道:“这是技术队发现的,昨晚谭队和许队将伍志明抓回来后,技术队对伍志明的个人电子设备进行了例行检查,然后在他的微信聊天记录上有了发现,他和死者的母亲认识,并且聊天很频繁。”

    关夏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好奇的走到许年身边,和庞乐汪雨她们一起探头看。

    许年干脆将手上厚厚的一沓资料往中间放了放,让大家都能看清楚。

    只见第一张上打印出来的微信聊天记录,最初的时间竟然是2022年9月27号。

    这行小字显然让大家都很吃惊,庞乐道:“两人22年就认识了,但看死者母亲的表现,如果不是她撒谎的话,那伍志明瞒的够紧的啊,两人认识这么久,也丝毫没透露自己的信息。”

    众人一张一张看下去,确实如大曲县的刑警所说,两人聊天很频繁,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基本每天都在说上游戏的事,但几个月后,或许是伍志明的游戏水平很好,又或者是两人配合的很好,话题渐渐的从游戏变成了生活方面。

    有时候是死者母亲抱怨客人难缠,钱不好赚,有时候是伍志明说自己好不容易完成的代打跑单,两人游戏依旧玩,但从聊天记录上的文字看,两人关系熟捻了很多,至少死者的母亲基本放下了防备,言语间越来越多的透露出自己的个人信息。

    哪怕关夏这样潦草的翻看了一遍,也能从死者母亲闲谈透露的消息中得知,她常年和丈夫分居,有一个孩子,在上幼儿园,她自己开了一家店很忙,但好在孩子很乖,再加上她请了有店员,勉强能应付。

    而伍志明虽然和死者的母亲有问有答,但他因为没工作,聊天时涉及除游戏之外的事情也多是说代打代练的事,还有些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各种各样的八卦,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竟然是将自己的个人信息瞒的死死的,哪怕两人碰面,只要伍志明不率先承认,死者的母亲根本无法将他跟网上认识的人联系到一起。

    关夏看到这里,猛的想起了什么,说:“难怪伍志明在接外甥伍博文时被死者母亲搭话,但却不肯开口,这是怕被认出来吗?”

    汪雨也想到了,迅速的接过许年手里的资料,往回翻了翻,指着一页聊天记录说:“你们看这里,从这天开始,伍志明跟死者母亲聊天的内容和语气有所变化。”

    关夏仔细看了两眼,又去看聊天时间,赫然是2023年10月27号,从这天开始,伍志明聊天就主动了许多,不再是干巴巴的一来一回式聊天,而是遣词用句多了许多关心,比如之前如果问你干嘛呢?之后都是今天很忙吗?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庞乐这次开动脑筋跟上了众人的思路,嘶了一声说:“该不会是这天伍志明去幼儿园接外甥伍博文放学,在幼儿园门口将死者母亲认了出来,所以来了这么一出吧。”

    “估计是。”关夏接了一句,又细致的往下看了一遍。

    很明显的看出来,伍志明应该是对死者母亲有了什么想法,除了言语上的关心,还开始频繁的发红包,说些什么你今天辛苦了,请你喝奶茶,这么晚了还没下班,记得吃顿好吃的犒劳自己之类的话。

    死者母亲倒是没收,并且对这些明显超过正常社交的消息并未回复,直到伍志明下一条正常的消息才回复,显然是不想有超出社交距离的沟通,只是伍志明很锲而不舍,后来还隐晦的开始询问死者母亲对以后的打算,比如离婚,比如下一段感情和再婚,以及对孩子的抚养。

    伍志明并未明说,但他还发了一些关于孩子出身单亲家庭对心理身体健康都有重大影响的新闻,目的简直是昭然若揭。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死者母亲回复的消息越来越少,最后干脆不回复,关夏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就是这个月的事,在案发前的几天。

    这么一厚沓聊天记录,长达将近一年,充分体现了伍志明的心态如何转变,也充分表明了他的作案动机。

    全部看完后,关夏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之前死者母亲的口供,她还开动脑筋将犯罪嫌疑人伍志明的杀人动机想的五花八门,谁能想到真实的动机竟然会是这么质朴,只是出于感情,还是单方面的。

    再回忆一下汪雨询问死者母亲是否认识伍志明时她脸上那副茫然的表情,关夏的心情更复杂了,她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坦诚的跟游戏搭子随便聊聊天,既没搞暧昧,也没对伍志明做出任何回应,却偏偏遭受了这种灭顶之灾,她养育了五年的孩子,就因为这种荒谬的动机,被杀害了,关夏都难以想象要是她知道真相会如何崩溃。

    关夏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许年突然问,“这个发现,你告诉你们谭队从曲明市请来的审讯专家了吗?”

    关夏回过神,看到大曲县的刑警用力点了点头,“已经有其他同事去报告了。”

    许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那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了,对了,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听到这句问话,神色各异的几人都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的看向大曲县的刑警,这要是比对上了,曲明市来的审讯专家再拿到伍志明的口供,那么这个案子就算彻底破了。

    大曲县的刑警表情也带着些期待,“还没有,不过我之前去问过了,大概再过两三个小时结果就能出来了。”

    共享完这个消息,大曲县的刑警拿着资料迅速消失在门口,几个人重新在座位上坐下,蒋英耀一边给自己的保温杯添热水,一边说:“这个案子破了,就剩下还没确认死者身份的814案了,不过要是顺利的话,今晚拿到犯罪嫌疑人周逸阳的口供,咱们估摸着最迟后天应该就能回去了,再不回去,我都想退群了,戚白那孩子,也不知道成天哪来的那么多精力,白天给三中队帮忙,晚上还在群里嚎。”

    因为最近一直跟许年他们在一起,所以早在刚到达曲明市时关夏就将群消息屏蔽了,实在是戚白太吵了,群里消息叮叮叮响个没完,每次忍不住点开,都是问她们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去的话。

    关夏一开始还回复,后来忍无可忍,学其他人一样白天当没看见,晚上才回两句哄哄,这才得到了清净。

    许年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道:“后天回去,差不多,戚白是跟咱们待习惯了,毕业没多久就调到了咱们中队,以前基本上没怎么分开过,如今冷不丁剩他自己一人,就他那脾气,他肯定嚎。”

    汪雨的表情不忍直视,又有些忍俊不禁,片刻后笑着道:“希望一切顺利吧,咱们能后天回去,不然我也想退群了。”

    伍志明的口供是在一个小时后拿到的,与关夏的推测差不多,他在最开始跟死者的母亲只是游戏搭子,哪怕知道死者母亲的条件不错,自己开着店,但鉴于她有一个儿子,他并未产生任何想法。

    直到有一次他姐姐伍月因为店里忙走不开,他替姐姐接外甥下幼儿园,在等待的间隙认出死者母亲后,顿时改变了想法。

    确实有几分见色起意,但更多的,还是他远远的看着死者母亲非常自如,落落大方的与其他人交际,他回想起两人聊天的这一年时间,他突然蒙生出一种想法,比起和姐姐外甥一起生活,如果他能够和死者母亲一起生活的话,以她爽朗善意人意的性格,一定会舒心很多吧。

    于是他采取了行动,他原本以为,死者母亲已经三十多了,虽然条件不错,但毕竟年纪大了,而他这么年轻,又高又瘦,随便打扮一下就很拿的出手,追求死者母亲绝对是手到擒来,但没想到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丝毫进展不说,两人的关系还越来越僵硬生疏。

    他有些着急,也有些恼羞成怒,他反反复复研究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太爱自己的儿子了,因为已经有了儿子,就满心只想着事业,无心再谈什么感情。

    在深思熟虑几个日夜之后,他心里冒出了一个畸形的念头,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只要没有了这个孩子,那她就一定会和她的丈夫离婚,他就有机会乘虚而入。

    也不是没有过犹豫,但他太不甘心了,不肯承认是自己没有魅力无法让死者母亲喜欢,他固执的认为是孩子的原因,成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阻碍,所以他决定杀掉这个阻碍。

    他在卧室里偷偷听到了姐姐和死者母亲的谈话,知道了死者母亲的丈夫回来了,要和她离婚,并且为了逼她离婚,还屡次不打招呼就抱走孩子,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和姐姐在美林小区住了好几年,早将整个小区摸透了,于是他乔装改变了一下,从偏门旁边的缺口钻出小区,来到死者母亲的文具店外悄悄的观察。

    他原本只是找机会,但没想到那个孩子会乘着店里忙自己走出了店里,来到大街上像要去哪里一样闷头往前走。

    他跟了一段路,确定周围没有大人跟着,才在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摘掉了帽子和口罩,然后走到孩子身边,假装惊喜的叫出他的名字,说自己是他幼儿园好朋友伍博文的舅舅。

    听到好朋友的名字,袁睿星并没有怀疑,又认出确实在幼儿园门口见过他,便非常老实的跟他说出自己的爸爸答应今天带他出去玩,但迟迟没有来接他,所以他要自己去找爸爸。

    他就顺势用帮他找爸爸的借口,成功的将他骗回了家,然后在当天晚上就对他实施了杀害,他随手找了根之前拆快递时被剪开的塑料绳子,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勒死了。

    他原本是打算用电瓶车将尸体进行远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前去男朋友家里住的姐姐因为跟男朋友发生争吵半夜打车回来,他没有办法,只能仓促的将尸体就近扔到偏门附近的下水道里,打算着等第二天晚上姐姐睡着后再重新抛尸,但结果还没到他计划的时间,下水道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因为小区门口发生了命案,那天晚上整个小区都非常热闹,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处理用来运尸的行李袋,正在家里如坐针毡,警察就找上了门。

    看完伍志明的口供,关夏久久说不出话来,虽然动机跟她推测的差不多,但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她原本以为伍志明是出于报复才杀了那个孩子,却原来只被伍志明认为是他跟孩子母亲走到一起的阻碍,这是何其荒谬的想法。

    庞乐也看的整个人十分震惊,半天吐出几个字,“男人还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第94章 94起源于亲戚开的一个玩笑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余队带着11年前的814案的犯罪嫌疑人周逸阳是在傍晚六点多到的,在这之前的两个小时,周逸阳的女朋友以及父母先一步到达了大曲县警局。

    听到有些嘈杂的动静时,关夏和庞乐正坐在汪雨身边,听她说起这些年办过的奇葩的案子,其中有一起让关夏印象深刻,因为凶手的杀人动机让人极其想不到。

    死者是一个年轻男性,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呈白骨化,并且是分尸状态,当时负责此案的法医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将遗骨拼凑好,许年他们作为被专案组抽调的刑警,跟着省厅来的专家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抽丝剥茧,才确认死者的身份信息,随后在排查走访过程中,相对比较轻松的就锁定了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犯罪嫌疑人。

    在将人抓获后,犯罪嫌疑人倒吐口的很痛快,案子过去了5年多,犯罪嫌疑人今年已经24岁了,刚大学毕业,据她口供说,她原本没想杀人,但死者对她纠缠不休,还反复说过想分手,除非杀了他。

    她在深思熟虑过后,决心摆脱这样一眼看下去只会越发淤积成烂泥一样的人生,于是她尊重了死者的选择,挑了一个十分合适的时机,杀了他。

    汪雨说到这个案子时,表情很是唏嘘,“那个女孩非常年轻,人也很聪明,只是可惜……”

    一句话没说完,几个人就从开着的门听到楼下传来了争吵的声音,有男有女,声音尖锐,直嚷嚷着要见什么领导。

    关夏和庞乐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毕竟这可是大曲县警局,不是派出所,处理的都是比较复杂的案件,怎么会有人来这种地方闹事。

    于是几人都停下了正在干的事,由许年带头,从办公室鱼贯而出,往楼下走去。

    被吸引的不止关夏她们几人,只是大曲县一连三个案子要处理,留在办公大楼的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只匆匆走到楼梯口往下探看了几眼就脚步急促的走了。

    关夏她们只是好奇,并不想惹麻烦上身,便没有直接下到一楼,而是走到楼梯上一个能看见一楼情况的地方就站住了。

    连带许年在内都显得有些探头探脑的,关夏看看身旁的庞乐,又看看身后的许年,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笑,但硬生生忍住了,控制着表情看向楼下。

    让人意外的,前来闹事的是两女一男,看年纪,应该是一对夫妻和女儿,夫妻义愤填膺,倒是女儿表情平静,甚至有些麻木,那对夫妻声音高亢的喊着要见领导,光天化日之下竟胡乱抓人的时候,始终一言不发,甚至像是感觉到有些丢人似的还把头低了低。

    夫妻俩一直持续嚷着,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又过了好几分钟,谭队终于从外面急匆匆的赶回来,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裤腿上和鞋面还沾染了一些灰尘,颇有点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过饶是如此,将近1米9的身高也给了人很大压迫感,那对夫妻敢对着两个年轻警察嚣张,但等看到谭队时,表情顿时局促了起来,声音立时就小了下去。

    “果然人要长的凶就会避免很多麻烦。”一旁的庞乐悄悄说了句。

    关夏听的越发怀念自己穿越前的长相。

    虽然谭队回来了,但最终几人也没看完前因后果,谭队甚至没说几句话,一行三人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进了问询室,不过一个小时后,她们还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来共享消息的是之前给许年送过资料的一个大曲县的内勤,应该是得到过谭队的授意,情况介绍的非常清楚。

    “那个女孩是犯罪嫌疑人周逸阳的女朋友,”大曲县的内勤说:“周逸阳被余队带着人成功抓获时,他女朋友就在场,那个女孩还好,但那对夫妻说什么也不信周逸阳犯过案,所以千里迢迢追来我们县,还要帮周逸阳讨公道。”

    大曲县的内勤说着也觉得事情有些荒谬,表情讥讽的笑了一下。

    关夏和庞乐都很吃惊,庞乐忍不住道:“不是……这都2024年了啊,怎么还有人信警察会无凭无据的随便抓人,还有我要听的没错的话,周逸阳只是他们女儿的女朋友,又不是他们儿子,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

    关夏也十分不理解。

    大曲县的内勤道:“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信息,周逸阳在大学期间就在他女朋友父亲开的店里兼职,后来毕业后更是在店里工作了一年,才跳槽到了后来的公司,他对外的表现一直都是憨厚老实,吃苦能干,余队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走访排查时,周逸阳的大学舍友以及后来工作的同事,都对他多有夸赞,还说他看着不善言谈,但实际上非常热心。”

    庞乐听的直撇嘴,“表现的再好,也不能掩盖他杀了人的事实,这才更说明他这个人很狡猾,一伪装自己就伪装了那么多年。”

    “这么说来,”汪雨道:“他女朋友的父母应该是被他伪装出来的表象骗了。”

    关夏听的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这个人真可怕,一边回想到刚才在一楼时那个年轻女孩麻木的样子,开口道:“我刚才看那个年轻女孩的样子,跟她父母完全不一样,她似乎不怎么关心,看起来很麻木的样子,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大曲县的内勤皱起眉头说:“余队传来的消息,周逸阳的女朋友比她大好几岁,两人是相亲认识的,虽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但周逸阳的女朋友完全对他不上心,但因为周逸阳很讨她女朋友父母的喜欢,所以两人就一直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

    关夏和庞乐也听的皱起眉头,越发觉得难以理解,还觉得有些讽刺,这对父母真是好眼光,什么人不挑,给自己女儿挑了一个杀人犯。

    汪雨问道:“周逸阳不是大学时就在他女朋友家里开的店里兼职吗?怎么和他女朋友是相亲认识的呢?”

    大曲县的内勤回答说:“他女朋友大学毕业后就在当地工作了,直到22年才回到林山市,在那之后就和周逸阳相亲了。”

    关夏听懂了,她本人是没有看上周逸阳的,但奈何她父母很喜欢,所以逼着她相了亲,然后又谈婚论嫁,不过幸好,幸好赶在两人结婚前,周逸阳隐瞒了11年的案子被积案重起,不然这女孩真是被毁了一辈子。

    又过了一个来小时,傍晚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时,余队带队押着犯罪嫌疑人周逸阳终于回到大曲县警局。

    关夏一行人就站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一个面如死灰的年轻男人被大曲县的警局从车上提下来,真的是提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周逸阳整个人都是软的,走路脚步踉跄,完全是靠着两个控制着他的警察才没瘫软在地上。

    理所当然的,关夏看到了那对眼瞎的夫妻,几乎是周逸阳刚被提下来,两人就从办公大楼哭喊着跑了出来,但很快就被大曲县的民警拦住了。

    两人试图跟周逸阳说些什么,但余队根本没给他们机会,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步履生风的带着人进了办公楼,看样子是要立即就开启审讯。

    11年前的积案成功破获,这在人口不过二十几万的大曲县来说是个大新闻,但凡还在警局的,都忍不住跑过去围观,关夏她们惦记着死者的*身份和凶手的杀人动机,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谭队,看有没有机会旁听审讯。

    结果许年的话还没出口,谭队就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还正想找你们呢,余队刚回来,曲明市的审讯专家还没走,余队打算和这名专家一同审讯,你们要旁听吗?”

    几乎是谭队话音刚落,许年就回答,“谢谢谭队。”

    相比起永泉市,大曲县的条件要差一些,关夏她们几个人就将不大的屋子挤满了。

    她们进去时,之前见过的余队和一名身穿警服,长相英气的中年女警已经坐在了审讯室里,周逸阳被拷在审讯椅上,整个人完全是坐立难安,表情惶恐中还带着惊惧,关夏都感觉不用怎么审讯,周逸阳自己就会交代了。

    果然,应该是曲明市审讯专家的中年女警不过是将一张照片放在周逸阳面前,问他是否认识这个人时,周逸阳就像被击破了心理防线,整个人都崩溃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打掉了中年女警手上的照片,随后捂着脸痛哭起来。

    一直哭了十几分钟,周逸阳才冷静了一点,但依然不敢抬头,双手像是有些神经质似的动作不停,一会儿粗暴的扯着自己的手指,一会儿不停的摩擦着桌面。

    在周逸阳的供述中,关夏终于弄清楚了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也终于知道了那具脸部被砸的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面貌的死者的身份信息。

    据周逸阳所说,那名死者姓陈,他一直叫陈叔,后来也是他杀了人,处理他的身份证件时,才知道他叫陈明光,1963年出生,2013年被他杀死时,正好50岁。

    中年女警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他和你一同出现在松乡村,不是送你回家吗?”

    这两句话再一次让周逸阳大受刺激,他又崩溃的哭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知道他是送我回家,但我不想回家,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不能回家,我回家会被毁了一辈子。”

    周逸阳的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很困惑,余队直白的问了出来,“为什么送你回家会毁了你的一辈子。”

    这一次周逸阳又崩溃的哭了许久,整个人都狼狈不堪,才断断续续的说清楚了当年的事。

    其实周逸阳当年的离家出走,起源于亲戚开的一个玩笑,虽然那个玩笑被从小开到大,但不知怎么,或许是青春期,又或许是那段时间看多了社会新闻,他当真了,他真的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是被人扔进了垃圾桶,又或者是被拐来的,他受够了家里这种贫穷的一眼看到头的日子,他决定离家出走,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

    为此他做了精心的策划,他特意挑在他妈卖了一段时间的菜,打算过两天去银行存钱的时间,他妈手头钱最多的时候,乘着深夜他爸妈熟睡,偷了钱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双肩包跑了。

    他设想的很好,他出生在林山市,在回到家乡以前,他爸妈在林山市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工,如果他真是捡来或者拐来的,林山市最有可能。

    他还跟他爸妈套过话,知道了当年他们打工的工厂,租住过房子的地方,

    但世事比设想的要残酷的多,他从他妈那儿偷来的九百多块钱,还没到林山市就花完了,他没地儿住,也没钱吃饭,便睡桥洞,睡公园,有时候遇到看着长的和善的人就上前乞讨一点钱,他眼光很准,十次总能得逞五六次,偶尔有好心过头的人想把他送到派出所,他就头也不回的跑开,还会机灵的换个地方,免得真被警察找到,他还没找到亲生父母,绝对不会回去。

    就这么一边打听消息一边流浪了好几天,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就住在他爸妈当时租住的地方附近,他年纪看着很大了,总是独来独往,没朋友,也没亲人孩子,长的还很凶,有两次被他发现在跟踪他,他吓的转身就跑。

    他又换了个公园睡觉,他以为安全了,但有一天晚上睡的正沉时,察觉到好像有人在他面前,他猛的吓醒了,就看到是那个长的很像个坏人的人。

    他当时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吓的脑子一片空白,谁知道那个坏人给了他一盒饺子,问他是不是走丢了。

    他好久都没吃到肉了,眼睛只盯着那一盒饺子,并未认真听坏人的话,为了吃饺子,他胡乱的点着头。

    后来那个坏人就总来看他,给他好吃的,还给他新衣服,但总是问东问西,他不想回答,但也不想饿肚子,所以即使不情愿,他也都说了。

    又过了几天,两人熟悉一点后,坏人突然跟他说,他要送他回家,如果不愿意,他就要报警,让警察把他送回家,他不想让他报警,又不想回家,只能试图跟以前一样甩掉他。

    但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用后,他只能不情愿的跟着他去了车站,但心里一直盘算着,路上的时候怎么找机会逃跑。

    只可惜一直快到家都没找到机会,为了拖延时间,他还想方设法的让那人跟他步行回去,那人一开始还不愿意,直到他说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他有点舍不得他,想跟他多待一待才同意。

    他嘴上说着哄他的话,但心里却在鄙夷,嘲笑他白长的这么一副凶相,却原来是个蠢货。

    后来快到家了,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找了一个肚子疼的借口将他骗进树林,乘着他低头找东西毫无防备的时间,随手摸了一块石头砸到他后脑,他当时只想着不能回家,绝对不能回家,等他冷静下来时,人已经死了。

    他害怕极了,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超过了14岁,如果被警察发现,他就要坐牢,他不想坐牢,所以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用石头砸毁了那个人的脸,又翻遍所有包找到了那个人的钱和能证明他身份的身份证件,就头也不回的又离开了家乡,再次踏上寻找亲生父母的旅途。

    第95章 95他设想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逸阳持续交待。

    重新回到林山市后,他一开始还担心会不会有人发现陈明光失踪了,所以在开始继续寻找亲生父母之前,他悄悄回到陈明光居住的地方附近,想看看有没有人寻找他。

    让他意外的是,陈明光的房子是租的,他在那附近徘徊了好几天,直到陈明光的租房时间到期,房东将他的东西都扔了出来,依旧没人来找他,他这才放心。

    后来他就全心全意的寻找亲生父母,他找了好多个生活在当地许多年的本地人打听,确实打听到他出生的那年,有刚出生的婴儿被扔在垃圾桶后被人捡了回去,他满心欢喜的终于找到一点线索。

    但因为过去了太长时间,他用尽了办法,接下来的十几天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这个时候他花光了从陈明光那里找到的钱,他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想再过饿肚子的日子,所以又一次被好心人送到派出所时,他没有再拒绝,而是想着,这次回去他要好好准备,再多从他爸妈那里套一点话,争取下一次不会无功而返。

    于是他跟着来找他的爸妈回了家,努力遗忘所有跟陈明光有关的事,在别人眼中,他只是叛逆期到了离家出走了一趟,最近才被找回来,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没遇到过陈明光,也没回来过松乡村,更没杀过人。

    看着周逸阳痛哭流涕的断断续续交代了犯案的经过,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虽然没说话,但从不断变幻的表情能看出来,大家心里一定波涛汹涌,特别是庞乐,肯定有很多脏话想说,只是碍于场合,不得不闭口不言。

    关夏也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旁听审讯过程。

    周逸阳说完后,中年女警并没有给他平复情绪的时间,而是尖锐的立即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中年女警问,“那你后来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吗?在你又好好准备了一次后,找到了吗?”

    这次都不用等周逸阳回答,只从大曲县警局调查到的消息,关夏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在中年女警话音落下后,周逸阳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回答,“我……我就是我父母亲生的孩子。”

    根本不存在被拐卖、被遗弃,他设想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设想,他一直渴望逃脱的贫穷的生活,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会生活在那里,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现实,所以他又开始踏踏实实的生活,努力的将年少时犯过的一场错当做不存在。

    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特别还是他杀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即使过去了11年,也终将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大概是一直隐瞒的秘密终于暴露,周逸阳一开始还崩溃不已,随着说的越来越多,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磕磕巴巴的,说话越来越流利。

    据周逸阳交代,他是大一那一年用积攒的钱去做了亲子鉴定,他当时是想着,拿到了他不是他父母亲生孩子的证明,借此逼迫他父母说实话,谁想到会拿到一个让他晴天霹雳的结果。

    他消沉了许久,尽管十分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接受。

    一直幻想的美梦破灭,为了未来,他开始打起精神,努力学习,做兼职,争取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他要留在林山市,他不想再回到松乡村了,只要回到那个地方,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年少时犯过的错,人要朝前开,他不能被过去困住。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他因为大学兼职,认识了他女朋友的父母,一开始他没什么想法,直到无意中听到夫妻俩谈话,知道他们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心里有了打算。

    他也不算是伪装,只是怕说错话,才沉默寡言,也怕酒后失言,所以从不喝酒,他没有别的能表现的地方,他只能多干活,学会看人眼色。

    渐渐的,他越来越惹那对夫妻喜欢,又过了好几年,他终于达成了自己的愿望,虽然那对夫妻的女儿比他大好几岁,长的也不怎么漂亮,但没关系,他只想留在林山市,不想再回去而已,只要他不用回去,别的他都无所谓。

    终于听周逸阳交待完,关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跑出那个小房间,她上午已经见识过了一个恶臭的人,没想到下午又来一个,着实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她生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恶心的想吐出来。

    因为余队带了一队人回来,办公楼里比之前热闹了许多,幸好现在天已经黑了,待在院子里也不会晒,所以关夏干脆直接冲出了办公大楼,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让自己松口气。

    庞乐一直跟在她身后,大概是憋了太多的话,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一停下来就干脆蹲在了关夏身边,滔滔不绝的开始吐槽。

    “卧槽,这都是啥玩意儿,我以为上午那个够离谱的了,没想到下午来一个更离谱的,什么不想被毁了一辈子,这就是纯垃圾啊,自私白眼狼到我都无法形容的地步了,重点还特别会演戏,演戏演到连自己都骗过了。”

    想到周逸阳交待时痛哭流涕,看起来仿佛后悔不已的表情,庞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拳头都硬了,“那对夫妻也是真眼瞎,差点就害了女儿一辈子,我也是奇怪了,自己女儿都看不上还硬逼着她相亲谈婚论嫁,这要是这次没积案重启,等结婚生了孩子才被抓,到时候这夫妻俩要对女儿怎么交待,无论怎么交待都毁了她一辈子。”

    庞乐说着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关夏也很庆幸,别的不说,至少算是变相的救了女孩的一条命。

    周逸阳年少时能因为那么离谱的动机杀害一个好心帮助他的人,谁知道真跟女孩结婚以后会怎么待她,关夏可一点都不信周逸阳会真的改过自新,从此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就是可惜了那个好心人,”关夏道:“听周逸阳说的,那个叫陈明光的好心人,应该生活条件不怎么好,这么拮据的情况下,时不时的接济周逸阳就算了,竟然还好心的送他回家,不过我有一点觉得有点奇怪,11年前,虽然社会风气不比现在,但也很少有人会不报警而是自己送人回家,尤其还是跨市的情况下,我总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也有这种直觉,”庞乐看着关夏说:“你还记不记得周逸阳前面说的,他杀了陈明光重新回到林山市后,还特意去陈明光租住的地方蹲守,想看看有没有人找他,结果一直没人找,我就觉得奇怪,没朋友就算了,至少也有亲人同事吧,但居然一直没人报失踪。”

    关夏也觉得古怪,不过疑惑在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了解答。

    凶手被成功抓获,也知道了案子的前因后果,关夏他们狠狠补了场觉后,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永泉市了。

    谭队还想来送,但奈何手上有案子走不开,只能在前一天晚上匆匆跟她们吃了顿饭。

    许年在接到谭队的电话时,她们的车都快开出曲明市了,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几乎是许年刚一挂断电话,汪雨就问,“是关于814案的消息补充吗?”

    许年点点头,说:“是关于死者陈明光的。”

    几个人都不意外,只是高高竖起耳朵看着许年。

    许年简短的叙述了一遍谭队刚才说的话。

    死者陈明光虽然在林山市打工,但实际上并不是林山市人,他的户口在隔壁市下辖县,之所以一直留在林山市,是因为他的儿子死在这里。

    非常巧合的,他的儿子死时跟周逸阳差不多大,也同样是因为离家出走,或许是从周逸阳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又或许是害怕周逸阳重蹈他儿子当年的覆辙,这才没有报警,而是要亲自送周逸阳回家。

    据大曲县警局留在林山市的一中队查到的消息,陈明光自小受家庭影响,长大后脾气暴躁,结婚后也不曾收敛,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妻子和孩子又打又骂,他妻子在孩子10岁时忍无可忍和他离了婚,或许是为了尽快摆脱他,离婚时没要财产,也没要孩子。

    在他儿子14岁时,或许也是受够了他,在一个夏天刚放暑假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家出走,陈明光报了警,在警察的帮助下追到了林山市,他满心以为能找到孩子将人带回去,没想到会找到一具尸体。

    他儿子在过马路时遇到醉驾,甚至没来的及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从那之后陈明光就搬到了林山市住,他父母前几年就过世了,因为脾气不好,他也与别的亲人没联系,更没朋友,同事也处的不咸不淡,一天下来说不了两句话,所以才会在他死后,没人给他报失踪。

    听完许年叙述的谭队的话,关夏和庞乐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陈明光的经历有些出乎她们的预料,她们原本以为陈明光送周逸阳回家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想到是因为周逸阳跟他儿子相似的经历勾起了他的回忆,也许是因为弥补,又或者是对当年的事心生愧疚,所以他才选择亲自送周逸阳回家。

    但显然人与人是不同的,他儿子是个好孩子,但周逸阳却不是,这便导致他难得好心一次,却就此丢了命。

    关夏唏嘘的同时,忍不住在想,也不知道陈明光被杀时在想什么,是在后悔自己不应该好心,还是后悔自己年轻时没有收敛脾气。

    如果他的脾气没那么暴躁,他就不会跟妻子离婚,孩子也不会离家出走,他更不会因此遇到周逸阳,也不会为此丢了命。

    第96章 96要真是这种见,那她可要好好期待……

    “你们看那是谁?”

    关夏被庞乐的声音拉回了神,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有许多行人在路边行走,因为人有点多,一时没发现她是指谁。

    直到许年顺着车流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庞乐又说了一句,“怎么感觉背影有点眼熟。”

    离的近了,关夏又看的认真,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将眼神落在路边一个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打电话的女孩身上,她也觉得有点眼熟,直到女孩无意识的一个转身,关夏才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814案的凶手周逸阳的女朋友,不对,应该是前女友。

    汪雨也认出来了,有些吃惊,“她怎么会在这儿,昨晚周逸阳就招供了,又罪证确凿,我还以为谭队跟她父母谈完话她们一家就连夜离开大曲县了呢。”

    因为谈话的私密性,关夏并不知晓具体的情况,但从大曲县警局离开时隐隐约约听到的争吵声,也能猜到过程肯定非常不愉快,她听着尖利的明显不是女孩母亲的声音时,还想着憋了那么久,这个女孩总算是爆发了,就是可惜没看到那个场面。

    倒不是她八卦,她真的有点想看到强迫女儿相亲差点嫁人,在知道她们给自己女儿挑了一个怎样的人渣时,那对夫妻的脸上是多么丰富又复杂的表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懊悔愧疚。

    庞乐显然也想到了昨晚,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估计是跟父母吵架了,我记得曲明市的机场在这儿附近吧,那对夫妻真是活该,明明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却活像在给别人养儿媳似的,就没见过这种拿女儿不当人,一个劲的拿女婿当个宝,我是真心的希望这个女孩干脆别管她父母了,一对长了双眼睛却跟瞎了一样的傻子。”

    汪雨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导航,说:“再往东开个5公里半,就是曲明市的机场了,看她孤身一人,还没拿行李只带了个包,估摸着真是跟父母闹翻了。”

    几人只是看到人闲聊,也没在意,直到关夏注意到女孩电话接着接着忽然在路边蹲了下去,将脸埋进手臂里,像是哭一样,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关夏不禁有些迟疑的道:“那个女孩看样子是在哭……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关夏说话的时候刚好绿灯亮起,许年顺着车流往前开,几人不得不尽可能的贴到车窗前向后瞄着那个女孩。

    一连看了好几眼,庞乐肯定的道:“确实在哭,估摸着是这两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多,情绪崩溃了。”

    关夏想到女孩昨天傍晚时那个麻木面如死灰的状态,尽管着急回永泉市,但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正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关夏看向许年,就见他打了右转灯,花了点时间将车辆靠边停下,探头左右看了一眼说:“你们去吧,抓紧时间,这会儿没交警,但也停不了多久。”

    关夏忍不住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许年的贴心,飞速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拽着庞乐跳下了车。

    她们一口气飞奔到那个女孩面前,停下脚步平复着略微急促的呼吸时,才发现汪雨并没有跟来,估计是习惯了这种场景,又或者觉得有她和庞乐安慰就足够了。

    听到脚步声,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女孩下意识抬起头,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们。

    关夏正要打招呼,就见女孩用力的擦了下眼睛,惊喜的说:“是你们,大曲县的警察,我认得你们。”

    关夏有些意外,毕竟几次看到女孩时只在角落的位置默默观察,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女孩是在什么时候看到她们的,不过这也不重要。

    关夏看女孩还蹲在地上,似乎忘了起身,也干脆蹲了下去,温和的看着女孩说:“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看到你在打电话,你是……”

    关夏斟酌着用词,想尽可能的安慰她,谁知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说:“我还没跟你们说谢谢,谢谢,真的谢谢,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谁能想到看着那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是个杀人犯,幸好你们将他抓了起来,这让我重获自由。”

    重获自由,关夏咀嚼着这个词,突然觉得想说的一切安慰的话都没有了必要,只看着女孩的眼睛和她感激的神情,就知道就算她刚才在哭,也是喜极而泣在哭,她即使受了刺激,但也绝不是打击,反而相反,她可能是想通了什么事,挣脱了心灵上的枷锁,才会说出重获自由这几个字。

    关夏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的对女孩说:“那真是恭喜你了,也祝贺你,重获自由。”

    女孩的眼睛弯成月牙,用力的点点头,也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说:“我刚才在跟我朋友打电话,我想了一晚上,终于想通了,我要离开林山市,父母的话不一定是对的,他们嘴上说的为你好也未必是真的为你好,人还是要以自己的意愿生活。”

    或许是骤然想通了很多事情让女孩非常激动,一直拉着关夏说了好几分钟,直到女孩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才跟关夏笑着说了再见。

    虽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但关夏也认真的跟女孩道了别。

    等回到永泉市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连续坐车超过24小时,关夏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硬是在家好好的休息了两天,又在庞乐和许年的反复提醒下给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消毒,确定愈合的很好没再开裂发炎,才打起精神联系季安和孟兰。

    季安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复,关夏担心,但也只能强忍着找人打听的欲望继续等待,倒是孟兰一反之前断联的状态,很是痛快的秒回,还告诉关夏,她已经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如果关夏愿意,她们还可以吃个午饭。

    关夏当然愿意,为了让时间过的快一点,还特意让自己忙的停不下来,整理整理书房,一会儿突然觉得桌子有点脏,匆匆把书架理好又去擦桌子,擦到一半又觉得最近熬大夜皮肤不太好,洗了手开始敷面膜。

    关夏几乎给家里和自己搞了个彻底清洁,总算是等到第二天中午。

    关夏原本想去接机,但孟兰没让,只得等在两人订好的位于她母校附近的一家x餐厅里。

    又魂不守舍的等了快半个小时,包厢的门总算被人推开,关夏抬起头,看着面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关夏激动的同时,还有些恍惚,她真的太久太久没见到这个昔日最亲密的朋友了。

    好几年没见,孟兰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脸分明还是那张脸,但不知怎么,整个人气势都显得有些凌冽,她从前总爱在关夏面前笑,每次笑时眼睛都弯弯的,里面是莹莹的温和的光,而如今看着关夏依然在笑,但那层光却不见了,眼睛里像是隔着一层膜般,让人有些看不到她真实的情绪。

    关夏坐在座位上怔愣了几秒,都忘了打招呼,直到孟兰关上门熟捻的说话,才回过神来。

    孟兰随手将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笑着说:“怎么?几年不见都不认识了?我又没整容,顶多是做了做医美,怎么样?是不是漂亮了很多?”

    亲眤的话语顿时让关夏刚才升起的那股陌生感散去,随着孟兰的话不由自主的在她脸上盯着看了几秒,才笑起来,“确实漂亮了很多,皮肤白了细腻了,脸也小了。”

    “这都是钱的好处啊,”孟兰感叹了一句,扯了下椅子在关夏身边坐下,也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你也漂亮了,黑眼圈没了,眉宇间总是控制不住的那股烦躁也没了,显得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的出来你也过的很不错,真好啊。”

    孟兰突然侧了侧身,将整张脸压在关夏肩膀上蹭了蹭,“这就是我想象中的见面,虽然不算多功成名就,但至少都不再为钱发愁,关夏,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关夏也很高兴,但紧接着想到了孟兰之前说的那些话,心情顿时又复杂了起来,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便用手轻轻在孟兰背上拍了拍。

    仿佛几年的时光不曾存在过一样,孟兰的态度没有一点生疏,闲聊了几句后,就自然的唤来服务员,都不用看菜单,就点了一堆关夏和自己爱吃的菜。

    关夏也没有扫兴的说点多了,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忙活,突然恍惚间觉得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一样。

    用热水烫着杯子,孟兰头也不抬的问,“我记得你的漫画完结了有两年了吧,新漫画在构想中了吗?这两年我不在,你的生活有没有丰富一点,有认识新朋友吗?你那么讨人喜欢,一定有了比跟我更要好的朋友了吧。”

    不知怎么,孟兰明明语气正常,但关夏愣是从中听出一点酸味。

    想到这两年几乎快形影不离的庞乐,关夏下意识的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但紧接着又理直气壮起来,明明是孟兰先失联,怎么她反倒心虚上了。

    接过孟兰倒好茶推过来的杯子,关夏放在手心转了转,说:“确实有开新漫画的计划,但暂时还没什么灵感,所以每天就看看小说追追剧,偶尔旅旅游,至于朋友,确实认识了一个。”

    想到庞乐,关夏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才接着道:“生活说不上多丰富,但也不无聊,你呢?我记得你说你找回亲生父母后有一个姐姐对你很好,她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对你好的?”

    听到关夏说自己有了新朋友,孟兰脸刚垮下来,紧接着又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姐姐,嘴角顿时又扬了下去,抬起胳膊伸到关夏面前,带了几分炫耀的口吻说:“看看我这只表,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一个大品牌的限量款,国内不到一百只,我姐买了送我的,花了三十多万。”

    关夏听到这个数字有些吃惊,认真的看了看那只表,觉得确实挺好看,但相比起花的钱,总觉得不那么值,不过看到孟兰这么高兴,关夏又觉得值了,笑着夸赞,“确实好看,难怪你说你姐对你好。”

    “是啊,我刚收到时也不敢相信呢,”孟兰轻轻的用手指抚了抚表盘,才放下那只戴着手表的手道:“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真的觉得我姐挺喜欢我的,对了,我这儿有我姐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关夏欣然点头。

    孟兰急忙掏出手机翻了翻,然后递到关夏面前,“你看,这就是我姐。”

    关夏低下头看的认真,相比起孟兰,照片中的女人看着要更成熟一点,剪着利落的短发,照片看样子是抓拍的,女人回头看着镜头,表情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但依然难掩眉宇间的凌厉和淡漠,看着就像不好相处的人,仔细看五官的话,确实与孟兰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大气一点。

    “长的跟你还真是像。”关夏非常诚心的说了一句。

    孟兰又得意的笑起来,“那可不,我们是亲姐妹,后面还有呢,你看。”

    孟兰一张接一张的往下翻,之后的照片多是合照,有她和孟兰的自拍,也有一群人出去玩她和人谈笑风声的照片,还有些一看就是公众场合,她端着一杯酒,正笑语晏晏的和人交谈,但她虽然在笑,关夏却在她的笑中感受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总之,光看这些照片,就能直观的感觉出孟兰的姐姐一定是个成功人士,完全满足关夏看一些小说时对女霸总的幻想。

    看着看着,关夏都感觉自己来了灵感,只是这些灵感刚冒出一个头,在孟兰手指划动跳出下一张照片后,就戛然而止。

    关夏有些恍然的看着照片中那张和自己有六七分相像,但明显年纪小了许多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孟兰反应过来收起手机,慌乱的跟关夏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关夏,这些是我之前……那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时间太久忘了删,没想到会被你看到,你相信我关夏,我真的没想着给你看。”

    关夏头脑混乱了一瞬,紧接就清醒过来,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一张照片而已,不会影响我什么,不过你说的对,长的还真是跟我很像。”

    关夏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张脸,人应该比她胖一点,所以脸比她要圆一圈,还有眼睛更大一点,圆溜溜的,显得人很单纯,一看就是在爱中被浇灌着长大的,关夏有些忍不住的想,如果她也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大概两个人会更像。

    甩甩头将这些胡思乱想甩到脑后,不等孟兰开口,关夏又道:“不说这个了,你姐的照片我还没看完呢,还有吗?我跟你说,看着你姐的照片,我竟然来了灵感。”

    孟兰看着关夏抿了抿唇,迟疑了几秒,到底没再继续给她看,只说:“别老说我姐了,我们聊点别的吧,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前两天怎么忽然回孤儿院了,我虽然那么交代我助理,但真没想着她会在那里碰到你,你是听说了孤儿院的变化特意回去看看的吗?那你有没有见到伍杨伍总的画像?我跟你说,你见到的是画像,我上次回去可见到真人了。”

    关夏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回去的,竟然见到真人了?怎么样?跟画像上像吗?”

    孟兰显得有些激动,用力的点点头,“像,但比画像上看着更有气势,我说不上,但等你下次也见到真人就知道了,他也看到了你的画像,还跟我问起你呢,听我说了你这些年的事后,感叹了好几句你很厉害,说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轻易的接受自己的身世,他也是花了许多年才与自己和解,还说等有机会,或许你们可以见见。”

    “见我?”关夏不解,“他开着这么大的公司,应该只是客套话吧。”

    孟兰却有不同见解,眨眨眼有些神秘的说:“那可不一定,你可别忘了他开的是什么公司。”

    关夏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这位孤儿院的前辈,开的是游戏公司,同时还推出过一些动漫作品,难不成说的见是这种合作式的见?

    关夏原本还挺淡定,这么一联想,顿时也激动起来,要真是这种见,那她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第97章 97然后按住那一家人让他们一辈子翻……

    谁不想自己的作品被搬上荧幕,更何况版权是一大笔钱呢,要是关夏愿意,她可以很长一段时间都继续过现在悠闲但也很充实的生活。

    所以虽然惦记着孟兰身上发生的事,但到底被转移了注意力,两人很是聊了一会儿这个叫伍杨的人。

    看的出来,孟兰对这个伍总很是推崇,不止崇拜他的白手起家,还很欣赏他成就自己后不忘自己的来路,捐赠孤儿院大笔资金还不算,在培训中心落成后,更是本人到场,就连面对她这么一个普通人,也能表现的平易近人,这个人简直像是有魔力一样,面对他时总是不自觉的卸下心防,不知不觉的就说了许多。

    他真的有一种历经千帆看透世事但依然对生活抱有希望的豁达,说的每一句就像说到了你的心坎里,反正孟兰在说起伍杨时,眼睛里简直是发着光。

    “我跟你说关夏,”孟兰说起伍杨简直停不下来,滔滔不绝的道:“这个伍总,你别看现在功成名就了,其实年轻时候吃的苦比我们还多呢,他是69年的人,当时进孤儿院,是因为十来岁的时候跟家里人一起去吃席,结果有人为报复纵火,恰好那天又有大风,风助火势,小半个村子都烧了起来,他不止父母,几乎所有的亲人都在那场大火里没了,包括他在内一共有六七个孩子被送进了孤儿院,他因为年纪最大,一直没被领养,就那么在孤儿院里长大。”

    “那时候的孤儿院可不比现在,”孟兰道:“各种福利设施都不完善,规章制度也形同虚设,他跟我说,有那么几次,他都想干脆死了算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当初要是没有跟朋友一起瞎跑瞎玩,要是跟父母亲人一起死了,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关夏听的认真,“后来呢?还有那个纵火的,抓到了吗?”

    孟兰道:“抓倒是抓到了,当年就执行了枪决,毕竟烧死了那么多人,可他虽然伏法了,但并不能抹消那些生还者心中的仇恨,真是毁了许多人的一辈子啊。”

    关夏在心里听的惋惜,是啊,婚礼的日子,纵火烧了小半个村子,虽然孟兰没说具体的受害者人数,但随便猜一猜,脑子里的数字就让人心惊肉跳。

    “伍总说他后来之所以一直坚持着,就是想报仇。”孟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关夏吓了一跳。

    “报仇?”关夏猛的抬头看向孟兰。

    孟兰被关夏的反应逗的笑了一下,道:“你可不要误会,伍总说的报仇可不是杀人,他是想着,子不教父之过,他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然后按住那一家人让他们一辈子翻不了身。”

    可能是案子接触的多了,虽然孟兰这么解释,但关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等她细想,孟兰又道:“就是这一点支撑着他,所以无论后来再苦再难,他都顽强的撑了下来。”

    关夏感觉哪里不对劲,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你和这个伍总很熟吗?他跟你说了这么多?”

    她虽然认识的人里没有什么霸总,但按照她浅薄的刻板的印象,这种人不都应该日理万机,面对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人,都惜字如金的吗?怎么听孟兰的话语,像是第一次见面就跟她掏心掏肺的交谈了呢?即使同出一个孤儿院,也热情的有些反常了吧?

    孟兰解释道:“培训中心落成那天,院长妈妈做为东道主,请了前去剪彩的人吃饭,可能是席上喝了酒了吧,所以伍总话多了些,这些话是我向他敬酒的时候他跟我说的,其实我那天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问,我实在有太多的困惑了。”

    孟兰说着说着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我是真挺感谢伍总的,感谢他百忙之中还拿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劝慰我这么一个普通人。”

    孟兰的解释很符合逻辑,但关夏的眉头依然没放松,她下意识的想到那天在孤儿院和孟兰通话时她的语气和状态,听起来可不像是释然,而且按照时间线推断,她和伍总的谈话在她和关夏之前,如果真的伍总的话对她有很大作用,那么那天她就不会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关夏观察着孟兰的表情,也没察觉出她在撒谎,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长时间的思考,关夏只能将心里的疑惑暂且抛到一边,短暂的附和了孟兰几句,尽可能自然的转移话题。

    关夏道:“伍总真是优秀,等有机会,我也要跟他好好聊聊,对了,我回孤儿院的时候跟陈妈妈聊了聊,她说起你找回亲生父母后发生了一场意外,你还住院了一段时间,你现在身体完全好了吗?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孟兰的笑容随着关夏的话语迅速的敛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声音有些低沉的开口,“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有后遗症也不严重,顶多是记忆力差了点,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可我爸妈和我弟弟……”

    孟兰像是很难过的低着头,关夏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无从判断她的难过是不是真的,只能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顺势接话,“怎么会发生意外呢?是家里的天然气管道长时间没维修,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你后来找人检查了吗?”

    孟兰将半张脸埋在关夏肩窝处,像是寻求安慰一样,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后来请了专业的检修人员,管道什么的都没问题,还找天然气公司查了一下上次检修的时间和情况,确确实实是意外,其实也是我蠢,我那天请我爸妈弟弟还有姐姐一起来我租的房子吃饭,我因为厨艺不行,特地请的上门的家政,她提前做好了一大桌子菜,还专门熬了一锅补汤,临走时明明反复提醒我过了,让我看着时间关火,但我跟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吃饭太开心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我们还喝了一点酒,几个人都醉熏熏的,等我迷迷糊糊觉得不对劲时,就已经太晚了,我想找手机没找到,便用尽全力爬到门口,但我爸妈和我弟弟还是……”

    孟兰说到最后,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又隔了几秒才说完最后两句,“我很庆幸我姐姐那天有事儿没来,不然我又要成为孤儿了。”

    关夏即使对这个意外心存疑虑,但也不能对着孟兰直接质问,只能安静的陪着她,一下一下安抚的在她背上轻轻拍打着。

    这一顿饭一直吃了两个多小时,两人才结账离开,像是之前一样,手挽着手,慢慢的行走在关夏母校人工湖旁边的行人小道上。

    但天到底太热了,两人只走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扛不住,快跑着找到一个在树荫下的椅子坐下。

    看了看彼此晒红还有些脱妆的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好,一边拿出小镜子补妆一边继续聊天。

    “对了,你之前说伍总要压着纵火犯的家人一辈子翻不了身,”关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孟兰,“现在那家人怎么样了?”

    孟兰对着镜子涂口红,想了想道:“伍总就提了两句,我记得他说的,好像那家人有挺多毛病,不是家暴就是赌博,他都没干什么,那家人就过的挺惨的。”

    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下午天,直到夕阳西下,孟兰要去安检登机了,两人才重重抱了一下在机场分别。

    一回到家,关夏就先给季安打了一个电话,又没接后,想了想,揣上钥匙去面对敲了门。

    许年果然在家,来开门时手里还拿着一个魔方,有些意外的看着关夏问,“怎么了?”

    关夏有些应激的等待了几秒,见系统完全没动静,才回答,“我联系不上季姐,有个事情觉得有点蹊跷,想找你帮忙查一查。”

    许年将关夏让进门,倒了杯温水给她,在一边沙发上坐下后道:“想找我查什么事?你又发现什么可疑人了?”

    关夏迟疑了几秒,到底没点头,只道:“现在还说不好,只是直觉上觉得有点不对劲。”

    即使关夏说的含糊,许年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身体都坐直了,看着关夏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关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的简洁的将孟兰的事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她着重提了一下孟兰言语上和实际行为上表现出来的反常。

    许年听后沉思了许久,才缓缓的道:“通过你的描述,她的言语和行为上确实存在一定矛盾,你的怀疑不无道理,这样,等我先调查一下那件意外,我们之后再仔细分析。”

    许年向来是个行动派,不过两天,调查的事情就有了结果。

    接到电话时,关夏正在庞乐的健身房里玩儿,于是两人一起去了许年家中碰头。

    一进门,许年就递给关夏一叠资料。

    关夏大致翻了翻,是警方和燃气公司对孟兰那件意外事故的调查报告,当然不是原件,而是复印件。

    调查报告里最后一页很明确的说明着,那件事情经过反复的严谨的调查,确属意外事故,并非出于人为。

    庞乐若有所思,关夏倒表情不变,毕竟事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查,孟兰也不会到现在为止一点都没受影响。

    简略的看过一遍后,关夏又往回翻了翻,着重开始看警方对于孟兰那天请的家政录的口供,口供上的说法与孟兰告诉关夏的完全一致。

    关夏又看了看警方调查的那名家政的身份信息,也没有异常,其实要是没有关夏之前的直觉,整件事表现出来的完全合乎逻辑,一点漏洞都没有,可恰恰关夏每次的直觉都没错过,她不得不追根究底。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关夏抬起头刚要开口,许年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率先开口道:“我找任局申请调来了这起意外事故的监控录像,要看吗?”

    庞乐意外的挑了挑眉,“意外发生的地点不是在孟兰的家中吗?还有监控录像?”

    许年点点头,“孟兰一直独居,21年的时候租住的小区曾有一户人家发生过入室盗窃变抢劫,作案的人是踩好了点,特意在户主外出时进行盗窃,但没想到户主提前结束出差,晚上回来正好撞上,从那次起,那个小区的很多人就在家里除卧室卫生间以外的地方安装了监控。”

    这个理由倒十分合理,关夏点点头,跟着已经起身的许年走到书房。

    在许年移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前,关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借调过来的监控录像,直接在你家看合适吗?”

    许年笑了笑道:“只是一起意外事故,又已经结了案,只要不在公开场合以及网络上传播,只是出于查案私下观看的话,并不违反纪律,更何况我已经跟任局报备过了,没事的。”

    关夏这才放了下,三个人就这么挤着在许年的电脑桌前坐下,认真的观看起监控视频。

    第98章 98不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第一个监控视频打开时,关夏特意看了一眼左上角的时间,2023年7月12号下午17:32分,通过房间里的陈设判断,这是一间客厅。

    客厅的面积不大,一张沙发并一张小小的茶几,茶几是折叠式的,长条的两边打开后就变成了一张勉强能坐下四五个人的餐桌,此时餐桌上已经摆了几个菜,每隔十来分钟就能看到孟兰忙活着上菜的身影。

    关夏调了一下倍速,大约半小时后,客厅新走进来几个人,从年纪判断,应该就是孟兰的父母以及弟弟了。

    关夏将音响的声音调大,总算听清了几个人的谈话内容。

    孟兰的态度尽可能的表现的很热情,但从行为举止和表情上看,略微有些拘谨,而孟兰的弟弟全程没说话,从进来后就直接在沙发上坐下,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冷漠的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反倒是孟兰的父母态度很亲昵,一直拉着孟兰说东说西。

    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孟兰请来的家政走到客厅,将最后两个菜端上桌后,说了一句厨房煲了汤,要先大火煮七八分钟,再小火煲三十分钟,大概在6点45的时候就能关火了,让孟兰别忘了。

    孟兰的母亲正拉着孟兰说话,孟兰抽空回了一句,或许是被拉住了注意力,之后的孟兰像是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其他三个人也像是没听到一样,纷纷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孟兰的爸爸还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酒,饭没吃几口,就像酒瘾犯了一样,拽着孟兰一杯接一杯的喝,包括孟兰的弟弟在内,很快几个人就喝的醉醺醺的。

    关夏再看一眼左上角的时间,此时已经来到了下午的18点34分,虽然还没到家政说的要关火的时间,但早过了要大火调小火的时间。

    关夏虽然做饭不怎么好吃,也很少煲汤,但也知道大火的情况下又是盖着盖子,汤一定会扑出来的,只怕这个时间,天然气已经开始在整个房子里弥漫了。

    又过了几分钟,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其他原因,孟兰还勉强有点意识,但其他三个人已经在沙发上躺的东倒西歪,孟兰摇摇晃晃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先是环顾一下四周,随后像是要往卧室的方向走,但不过走了几步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努力的摇了摇头,一边吃力但又含糊的喊着什么,一边艰难的往门口的方向走。

    因为摄像头摆放位置的原因,并没拍到门口,但从一分钟后响起的一声嘎吱能判断,应该是孟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之后孟兰就没再出现在监控录像中,应该就像她口供中提到的那样,她昏迷晕倒在了门口,直到被邻居发现报了警。

    按下暂停,关夏依旧紧皱着眉头,从监控录像可以看出,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确确实实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

    庞乐也道:“虽然忘记这种事情存在故意的可能,但从监控录像中孟兰的表现上看,不太像是刻意的,如果不是有你的直觉,就连我都觉得这确实是场意外。”

    关夏没说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的点开了下一段监控录像。

    这次从陈设上看,俨然是厨房,摄像头很高清,不止能看清在厨房里忙活的家政的所有动作,甚至清晰到能看清两人脸上的表情。

    即使是抱着找破绽目的的关夏,一直在监控视频播放结束,也又一次什么都没发现。

    孟兰几次出现在监控录像中,表情都是兴奋混合着期待,丝毫没看出任何负面情绪,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只看她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也完全联想不是到她会想要杀人。

    一直十分信任自己直觉的关夏,在所有监控视频播放完后,也忍不住有些恍惚的怀疑自己,系统界面一直没被触发,那么会不会是她的直觉出了错。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同样一直没说话的许年突然道:“如果将这起意外当做命案来查,其实也有些疑点。”

    关夏和庞乐闻言都是精神一振,语气急促的追问,“疑点?哪里有疑点?”

    许年用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重新打开了第一个监控视频,快进了几下后道:“你们着重看一下孟兰父母和他弟弟的反应。”

    关夏之前着重盯着孟兰看,还真没仔细注意过那三个人,如今重新全神贯注的观察,确实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要说的话,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关夏不禁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许年。

    许年将监控视频的进度条往回拉了拉,一直拉到孟兰的父亲和她喝酒的画面,才停下动作让监控视频正常播放,同时语气轻缓的解释着,“你们看孟兰父亲和她喝酒的频率,不像是正常的家庭聚餐,反而像是奔着把她灌醉的目的去的。”

    关夏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庞乐也猛的坐直了,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呢,原来是这里,如果抛开这两个人的血缘关系,仅仅是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一个年轻女孩这样劝酒,一看就不怀好意。”

    经过许年的解释和庞乐的补充,关夏也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出现在家庭聚餐上,确实有些矛盾。

    她虽然穿越前穿越后都没怎么跟亲人相处过,但仅从电视电影上看来的,正常的家庭聚会也应该是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说到兴起了碰一杯,就算喝醉,也至少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而孟兰父亲的表现呢?几乎是一动筷,孟兰夹起一块鸡肉刚塞进嘴里还没嚼完咽进去,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带来的酒,给孟兰倒了满满一杯,那可不是什么啤酒红酒,而是白酒啊,酒量不好的人,这一杯下去人就要醉了。

    孟兰母亲的反应也有些不同寻常,虽然没劝酒,正常吃着饭,还热情的跟孟兰聊着天,但手上的动作非常繁忙,一会儿给孟兰夹菜,一会儿给她倒酒,几乎是刚喝完就倒满了,看着像是在全心全意的照顾她,但换个角度看,又何尝不是在配合孟兰的父亲,给她灌酒呢?

    至于孟兰的弟弟好似没参与其中,全程都沉默的低头吃菜玩手机,但从偶尔抬头看向孟兰的表情看,却不那么友善,似笑非笑的,总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怀疑的目标一旦换了人,原本看着正常无比的监控视频立时便有了可疑之处。

    关夏思索着道:“可是他们灌酒的目的是什么呢?为财?我记得没错的话,孟兰的亲生父亲好像挺有钱的,孟兰跟我说过,她们有自己的公司,住着别墅开着豪车,为情……”

    关夏说到这里顿了顿,刚吐出两个字,就觉得自己的分析毫无道理,虽然孟兰刚跟亲生父母相认,但怎么说也有血缘关系,而且孟兰的母亲也在,哪怕孟兰的父亲真的是人面兽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龌龊的念头,也不可能说服孟兰的母亲打配合。

    为仇的话就更不可能了,要真有仇恨,孟兰恨他们还差不多。

    关夏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可能的原因,便干脆抬头看着许年问,“意外发生后,三名死者进行尸检了吗?从现场有没有搜集到什么可疑的物证?”

    许年道:“这次意外造成三死一重伤,在孟兰昏迷的期间,孟兰的姐姐同意了对三名死者进行尸检,尸检结束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物证更没有了,孟兰的父母去到孟兰家中,除了两瓶酒,就是一些随身物品和身份证件。”

    关夏原本想着孟兰的父亲会不会趁孟兰醉酒骗她按手印进行担保什么的,既然没有携带文件一类的东西,那么这个怀疑也被推翻了。

    倒是庞乐想到了什么,表情严肃的问许年,“那天除了孟兰的父亲以及弟弟,还有与他们相识的第四人出现在孟兰家附近吗?”

    关夏有些不明所以,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庞乐,“你的意思是……孟兰的父母把她给卖了?”

    庞乐道:“我也只是猜测,我前两天看了一个刑侦剧,里面有一个命案的杀人动机就是凶手的男朋友把她给卖了,灌醉后送到了合作伙伴的床上,为了控制她,还拍了视频。”

    关夏难以置信,“孟兰毕竟是她们的亲生女儿啊,不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庞乐说:“所以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有一点我很想说,虽然是亲生女儿,但从小没在他们身边长大,感情又有多深厚呢,再从他们那么轻易的就抛弃了孟兰的行为上看,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道德感高责任心强的人,更何况为了利益,没良心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尽管庞乐说的很有道理,但关夏还是三观受到了冲击很长时间才回过神,余光在瞄到监控录像时,之前还不觉得,但如今再看,怎么看孟兰的父母都面目可憎起来。

    不同于关夏的震惊,许年倒是表情平静,沉思了几秒后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具体是不是,我们调查一下就知道了,23年7月的案子,监控录像还在保存期内,只要手续齐备,很容易就能调出来。”

    关夏看看许年,又看看庞乐,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才道:“那我们去趟林山市调查看看?”

    许年非常干脆利落,掏出手机一边编辑着信息一边说:“我现在就向上打申请,顺利的话,最快明天就能出发。”

    第99章 99但就是因为靠的近了,才会被人灭……

    许年的手续走的很顺利,但她们也到后天才能出发,正准备订机票时,关夏却接到了季安的电话。

    电话响起的一刹那,关夏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愣了两秒才回过神,飞速接起来。

    她还没来的及说话,就听到那边有些懒洋洋的声音,“晚上好啊关夏。”

    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关夏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陆听枫?怎么是你?季姐呢?”

    陆听枫还没回答,关夏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季安有些无奈的声音,“我在。”

    这句要比刚才陆听枫说的话听起来清晰多了,关夏略一转动脑子就明白过来,陆听枫这会儿正跟季安在一起,看她打电话,便凑过来跟自己也打声招呼。

    关夏不禁有些好笑,但随之涌上来的是无数疑问,寒暄了两句后,便直奔主题。

    关夏问,“你们正在查的案子结束了吗?有没有受伤?还有你们那两个失踪的朋友……”

    最后一个问题关夏只稍微提了一句,没敢下结论,她怕最终的结果不太好。

    她尽可能问的委婉了,结果在她话音落下后,两个人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季安才沉声道,“案子结束了,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详谈,至于那两个朋友……”

    季安又沉默了片刻,才声音沙哑的道:“一个刚抢救结束还没脱离危险期,另外一个,已经……”

    季安没说出最后的结果,但只听她的语气,关夏就已经猜到了,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沉甸甸的,有心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嘴巴张张合合,却一时之间组不出合适的语句。

    气氛一时陷入让人有些窒息的凝滞中,还是季安最先摆脱了负面情绪,打起精神问关夏,“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实在抱歉答应了你却临时爽了约。”

    季安认真的道着歉,关夏干脆的打断了她,“不用道歉季姐,你也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才脱不开身,更何况你不是交托了许年吗?我们也刚破完两个案子回来。”

    “两个案子?”季安的声音有些吃惊。

    关夏应了一声,简略的将两个案子描述了一遍,季安听的感慨的道:“你进步的速度真快,按照你之前查案的频率,休息了几天,你是不是又要接触新案子了。”

    两个人从见面起就一直合作的很愉快,关夏也没打算瞒她,但一切都只是她的直觉,还没实质的证据,就说的比较含糊,“是对一个案子有了想法,正准备订机票去查。”

    “去哪个市?”季安问。

    关夏道:“林山市。”

    “林山市?”季安有些惊讶的道:“那真是巧了,我和陆听枫现在就在林山市,你们哪天过来?我们刚好可以见个面。”

    关夏也有些意外,紧接着就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啊,等我们飞机落地了给你打电话。”

    关夏她们是上午11点多到的林山市,匆匆在酒店办了入住,等见到季安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按照季安给的病房号一路来到目的地,关夏原以为约到医院是因为要陪床,谁知道一进入到病房,却看到季安和陆听枫都躺在病床上。

    一个包着脑袋一个包着手,由于穿着病号服,也看不到其他部位是不是也受了伤,但只从苍白的面色看,就至少能看出应该受伤不轻。

    相比起关夏的吃惊,许年倒是表情不变,但还是有些无奈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看着陆听枫问,“怎么搞的?又受伤了?这次是伤到了哪里?”

    陆听枫放下游戏打到一半的手机,满不在乎的道:“没事儿,只是小伤,不用担心。”

    许年走到他病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说话,但是举起了手。

    关夏正有些疑惑许年要干什么,就见陆听枫瑟缩了一下,往床里挪了挪,像是投降一样自觉的掀起了衣服的一角,无可奈何的道:“又来这一招,行吧行吧,给你看,真是小伤。”

    因为被许年挡着,关夏什么也看不清,又担心陆听枫伤的位置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便没凑过去,而是走到季安的病床前仔细看了看她被绷带裹了一圈的脑袋。

    确定没有什么血渍渗出来,关夏才放了一点心,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这是*怎么伤的?严重吗?医生怎么说?要住多久的院?”

    关夏张嘴就问了好几个问题,季安耐心的听完,认真的回答,“跟歹徒搏斗的时候磕的,一点皮外伤,还有点脑震荡,所以留院观察,不算严重,大概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关夏没见过季安的身手,但毕竟是做刑警的,能让季安和陆听枫都受了伤,略微想一想就能想象到歹徒一定很凶残。

    眼角余光瞄到季安床头柜上的水杯空了,关夏提起暖瓶给她重新倒满,才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问,“那歹徒呢?抓到了吧?”

    季安还没来的及开口,一旁的陆听枫就抢着说:“我们俩都出马了,那还能让他们跑了?那自然是抓到了,一个不漏。”

    关夏从陆听枫的话里听出来了什么,看向季安问,“歹徒有很多人吗?都形成团伙了?”

    季安点点头,“那个犯罪团伙的构成有点复杂,他们算是一个贩毒集团的下线,核心成员不多,但围绕着核心成员的零散小团伙很多,为了怕被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算是变相的非常团结的阻挠我们,我们朋友一直追查的案子,也是因为当年无意中目睹了他们的交易现场,他们为了杀人灭口,又为了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便干脆直接灭了门。”

    关夏虽然猜到了这个案子很复杂,但也没想到会复杂到这种程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案子竟然跟贩毒扯上了关系,难怪季安一走这么多天杳无音讯,还纷纷受了伤,关夏现在觉得她们能顺利结束这个案子,还只受了点小伤都已经很幸运了。

    不过紧接着关夏就想到了她们那个为了这个案子牺牲的朋友,刚露出一点庆幸的表情顿时又平复了下去。

    一直在医院待到傍晚时分,关夏看季安和陆听枫脸上有了疲惫之色,还隔一会儿就忍不住捂住嘴打个哈欠,便告辞离开。

    一出医院,庞乐就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小声说:“我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气氛,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说错什么惹她们伤心,季姐看着很平静的样子,但她眼睛有点红,之前肯定哭过。”

    关夏一见季安也发现了,但什么都不敢说,也没敢细问那个人的情况,只知道失踪的一男一女是一对情侣,男人被发现时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女人是被用来钓鱼的饵,虽然活了下来,季安也没说,但关夏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落到那些人手里,怎么可能不受折磨,失踪这么多天,还活着都已经让人非常喜出望外了。

    倒是许年比她们知道的多些,等上车后,就低声道:“那对情侣和当年被杀害的其中一名死者是同学,三个人的研究生导师都是同一名教授,女生还和死者同住一个宿舍,两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

    关夏听的恍然,难怪会在死者一家被杀后好几年了还坚持不懈的追查,感情这么深厚的友谊,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放的下。

    “就是可惜了那个男孩,”汪雨叹气了一声,“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但就是因为靠的近了,才会被人灭口,那个女孩也是福大命大。”

    虽然查清了案子的真相,但因为有了牺牲,众人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是心情沉重,哪怕只是听说的关夏她们,也情绪郁郁,无心聊天。

    第二天一早,许年就带着二中队的几个人出了门,这次戚白又没来,连着几次,关夏都有些习惯了他在群里的鬼哭狼嚎。

    而关夏和庞乐又去了医院看季安和陆听枫,直到许年打来电话,说他们拿到了孟兰当年意外事件发生当天小区里以及周围的监控视频,才和两人告别,回到了酒店。

    她们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三个人都在汪雨的房间里,一边扒着叫的外卖,一边围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看监控视频。

    给两人开了门,等人进来后许年一边关门一边问,“你们晚上吃饭了吗?怕你们没吃,就多叫了一点,你们要是吃过了也没事儿,还能晚一点当宵夜再吃一顿。”

    关夏随手将包放在柜子上,道:“吃过了,和季姐还有陆听枫一起吃的,你们今天怎么样?还顺利吗?”

    蒋英耀咽下嘴里的饭,说:“手续齐全,除了花的时间有点久,一切都很顺利。”

    庞乐走到许年他们放外卖的小桌子上看了一眼,没什么想吃的,便在凳子上坐下来问,“监控录像多吗?要是多,不然咱们排个班,省的所有人都耗在这里。”

    因为这次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是一起意外事故,还结了案并不是积案,所以虽然许年的申请批的很快,但能带出来的设备就没那么齐全了,笔记本电脑更是只有一台。

    汪雨正看的入神,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随口道:“那就我先吧,我昨晚睡的还行,晚上应该能熬一会儿,那就两点吧,凌晨两点你们谁来换班。”

    关夏和庞乐对视了一眼,正要开口,许年就道:“那第二个我来吧,我到早上6点,然后是蒋哥。”

    许年说着看了蒋英耀一眼,“早上6点,蒋哥行吗?”

    蒋英耀点点头,笑着道:“那就多谢你们照顾我这个老年人了,刚好白天跑了一天有点累,我一会儿就回房洗洗睡,再定个5点50的闹钟,洗把脸过来,时间刚好。”

    眼见他们把最难保持清醒的时间都分配了,关夏只能无奈的道:“那我和庞乐9点过来,正好买了早餐过来大家一起吃。”

    虽然这么分配好了,但几人还是在汪雨的房间陪了她一会儿,一直到快凌晨,两个人才和汪雨道别,回去洗洗睡觉。

    第二天早上9点,关夏和庞乐提着外卖准时敲响了汪雨的房门,来开门的是汪雨,一边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一边说:“你们来了。”

    关夏打了声招呼,将早餐放到小桌上,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见只有汪雨一人,便问,“怎么是你来开门?许年和蒋哥呢?”

    汪雨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着懒腰说:“许队昨晚将电脑拿回他们房间看了,反正下一个换班的人是蒋哥,也省的两个人跑来跑去,这个点,估计许队还在睡,蒋哥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

    果然,十几分钟后,汪雨洗漱完了正吃着早餐,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后果然是蒋英耀,一手抱着笔记本一手拎着装着监控录像的U盘。

    进到房间后蒋英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空着的床上,洗了手后也过来吃早餐,一边吃一边说了一下昨晚看监控录像的情况。

    蒋英耀道:“昨晚我和许队都发现了可疑人和可疑车辆,但具体什么情况还要后期排查。”

    蒋英耀说着看向汪雨,“你呢?有什么发现吗?”

    汪雨吃的有些狼吞虎咽的,点点头道:“我也有发现,车牌号我都抄下来了,到时候可以一起排查。”

    关夏和庞乐之前已经吃过了,听两人说完后便默契的走到那张空床旁,正要伸手拿电脑,就听蒋英耀道:“已经看过的监控录像我们U盘上都做了标记,你们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就留在酒店看,有什么发现给我们打电话。”

    关夏听懂了蒋英耀话里的意思,抬头问,“你们今天白天要出门?做排查?”

    蒋英耀咬了一大口煎饼果子,有些含糊的说:“对,既然已经有了可疑目标,我们趁着白天的时间先做一轮基础的排查。”

    蒋英耀说着看了一眼时间,“按照许队的习惯,估计再过一个多小时就醒了,反正就一台电脑,在酒店里等着也是耗时间,还不如出去跑跑。”

    关夏深感佩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刑警久了已经习惯了,这熬夜熬的让关夏叹为观止。

    汪雨和许年还好,两人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在那里,可蒋英耀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昨晚他离开汪雨的房间都已经凌晨了,一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还连着看了那么长时间的监控,就这还有精力在外面跑。

    大概是关夏的表情太明显,蒋英耀笑着补充道:“这比起来之前查案已经是很轻松了,不说别的,就相比起之前在大曲县查案,不也轻松了许多吗?更何况人忙习惯了,还真有点闲不下来。”

    关夏十分不能感同身受,她下意识转头看庞乐想寻求认同,谁知庞乐一脸赞同的表情,说:“确实,这阵子虽然跑来跑去,但说实话运动量并不大,我都有点怀念之前爬山攀登的日子了,等这次忙完,我说什么也要去蹦极两回,找找刺激的感觉。”

    关夏顿时收回目光,得,这群人里只有她一个懒人。

    第100章 100我们今天调查到一点特别的情况

    忙活了一整天,关夏和许年他们又是在傍晚碰的头。

    只有汪雨是一个人住,房间相对没那么拥挤,所以众人又都聚在了她的房间,一边零零散散坐着吃着外卖,一边讨论了一下白天忙碌的成果。

    汪雨道:“我和许队还有蒋哥,一晚上的时间一共发现了三个可疑行人以及两辆可疑车辆,三个可疑行人和其中一辆可疑车辆都排除了,唯独这辆发现了点问题。”

    汪雨说着放下一次性餐盒,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下手,从包里翻找出打印好的照片和资料,放到了空着的但却堆了不少杂物的床上。

    关夏原本在椅子上坐着,闻言端着餐盒站起身凑了过去,庞乐也跟过来,跟汪雨一起三个人头碰头。

    汪雨指着最上面打印出来的照片道:“这个人名叫罗德业,今年52岁,金盛建筑公司项目经理,2023年7月12号下午17点01分将车停在孟兰所租住的小区内,但却未曾下车离开,人一直留在车里,直到孟兰家中发生天然气泄露事件,警方和消防车到达现场后,才开车离开,最重要的是,我们排查了他的人际关系,发现他和孟兰的亲生父亲有业务上的往来,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比较亲密,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孟兰租住的小区里,就很耐人寻味了。”

    关夏和庞乐都听的皱起眉头。

    虽然对孟兰父母异常的举动进行了一定人品道德非常低下的推测,但等这种推测真的被证据证实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以及三观上的冲击。

    “没想到刑侦剧里发生的情节还真在现实中出现了,”庞乐原本吃饭吃的很香,听到汪雨说这些话,顿时觉得没了胃口,有些了然又有些不解的道:“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啊,孟兰的父母怎么想的,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会干出卖女儿的事呢?虽说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吧,但怎么说都长到这么大了,哪怕联姻出去呢?正儿八经的嫁人可能获得的利益不比这样来的多?他们犯的着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吗?”

    蒋英耀突然道:“时间上有点紧张,我们只简单查了一下孟兰的父亲和金盛建筑公司的业务往来情况,他们合作了十几年,共同开发了林山市大大小小一共6个楼盘,我们还查到除了孟兰父亲创建的房地产公司,在孟兰弟弟的名下,还有两家商混站,我们在回来前开车顺道去看了一眼,规模不大,这么说可能有点刻板印象看人,但就我的经验看,那两家公司的员工,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人。”

    蒋英耀的话说的有些弯弯绕绕,关夏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蒋哥的意思是……孟兰的父亲可能因为建筑材料的原因,被那个叫罗德业的拿住了把柄?”

    蒋英耀点点头,“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得到了钱,就还想要得到别的。”

    这次关夏很轻易就听懂了,也就是说,这个叫罗德业的人可能通过一些把柄勒索了孟兰父亲很多钱不算,还非常无耻的盯上了孟兰,而孟兰父母算是在半胁迫下将孟兰卖给了罗德业,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孟兰提前察觉到了,从而将计就计?

    关夏拼命转动脑筋,但紧接着想到之前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画面,孟兰的表现太正常了,那种欣喜夹杂着期待的表情,排除不是专业演员的情况下,怎么看怎么不太像是知情的,可要是不知情的话,又怎么会恰好的在孟兰父亲和罗德业约定好的时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意外事故,不止罗德业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孟兰的父母更是干脆丢了命。

    关夏想的太认真,扒着饭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直到一直举着的动作让胳膊有点酸才回过神。

    许年道:“这只是我们通过简单的查询到的信息进行的一些推测,具体是不是,还要等后续的调查,你们呢?今天看了一天的监控录像,有没有什么发现?”

    关夏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坨了的米线,也立即没了食欲,随手将餐盒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回答说:“也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和两辆可疑车辆,可疑人员的正脸我截图了,可疑车辆也记下了车牌号。”

    说着关夏将截图以及车牌号都发到了群里,众人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非常一致的忽略了几乎是秒跳出来的戚白。

    看了一会儿后汪雨说:“这两辆车……其中一辆倒是有些眼熟,等等我确认一下。”

    汪雨退出聊天界面在手机相册里翻了翻,片刻后道:“难怪眼熟,确实是同一辆,这辆车我们今天排查过了,跟孟兰的那件案子没什么关系,车主是在这个小区有个情人,意外事故发生的当天,先是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停了一个半小时,一直等情人的丈夫开车离开后,才将车停进了小区情人家里的停车位上。”

    关夏听的有些意外,想到他们之前说的一共排查了三个可疑行人和两辆可疑车辆,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除了罗德业,另外几个可疑人和可疑车辆是什么情况。”

    汪雨嗐了一声,“别看孟兰住的那个小区不大,但构成人员是真复杂,有私家侦探受到雇主委托查小三的,也有盗窃团伙提前踩点的,还有个变态迷恋一个姑娘进行跟踪的,反正我们去的那个辖区派出所今天是忙疯了,调休的都喊了回来,人全都撒了出去抓人。”

    关夏听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孟兰还真是会找地方租房子,也不知道意外事故发生后她退租了没有,现在继承了她父亲的遗产,应该有自己的住房了吧,不过紧接着关夏又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罗德业拿捏住的是孟兰父亲创建的房地产公司的把柄,那么孟兰父亲虽然死了,但公司还在,依汪雨查到的以及推测出的罗德业低劣的人品,是不可能放过这么大一口几乎已经到嘴边的肥肉的,那么孟兰面对罗德业的纠缠,她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上次见面孟兰除了经历了许多事自然的成熟以外,就关夏的观察,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烦躁或者忧愁的负面情绪。

    关夏不太相信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伴了二十多年孟兰的表现能完全瞒过她,排除掉影帝级的演技外,关夏能想到的,就是孟兰彻底解决掉了罗德业,又或者对于罗德业,她有足够的能力能与之周旋,但无论哪种,都超出了关夏对孟兰的了解,她现在是越来越想知道,她缺席的这几年,孟兰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二中队都忙的不见踪影,因为是基础的走访排查,有了之前的参与满足了好奇心,这次关夏和庞乐都没跟着去,而是整天的和季安以及陆听枫窝在病房里,听两人分享着这些年的破案经验,以及一些重大刑事案件的侦破过程。

    又是一个傍晚,关夏接到许年的电话后,和庞乐走出医院,直接开车回了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关夏的错觉,只觉得跑了这么几天,许年他们的肤色都黑了一点。

    习惯性的接过许年递过来的外卖,关夏打开盖子,一边机械性的扒着饭,一边认真的听汪雨介绍着她们今天的调查情况。

    汪雨看样子是饿狠了,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恶狠狠扒了几口饭,才有些含糊的说:“我们今天调查到一点特别的情况,孟兰在2023年6月19号,曾经试图自杀,根据报警记录,大概是晚上22:19分,外卖员接到了从便利店运送高浓度白酒的单子,他在送单的路上在狭窄的小道上遇到了另外一名外卖员,因为目的地是人流量相对比较低的公园人工湖附近,他怀疑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顾客,便随口问了一句,得知对方送的头孢后,便直接报了警。”

    汪雨咽下嘴里的食物继续道:“我今天看了当时报警外卖员录的口供,据他口供上说,他报警后,问了另一名外卖员的配送时间,就让他先送过去,自己在附近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等了等,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等警察来,等待的时间他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注意到了顾客的异常,走过去跟顾客聊了会儿天,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顾客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等警察来后他将酒送了过去,顾客也没再做出什么自杀的举动,面对警察的劝说也反复保证自己不会再自杀。”

    关夏听到这里,只觉得汪雨描述的场景有些熟悉,不知不觉的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几秒后反应过来,确实熟悉,这不是她之前向许年提供的有关2021年129案的重要线索差不多一样的场景吗?

    都是自杀,都是有人劝,也都是不知道聊了什么突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而再过一段时间后,都牵扯到了人命相关的案件中,唯一的区别是21年的129案是重大命案,而孟兰的是意外事故,只是如今查到了这么多线索,这起意外事故究竟是不是意外就要打上一个问号。

    庞乐也想了起来,有些吃惊的说:“我去,这个听上去耳熟啊,这不就是之前咱们查的那起案子吗?那个审判天使的案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孟兰不是跟关夏是发小吗?怎么就跟那个组织扯上了关系。”

    关夏急着听案子调查进度之前没注意,此时去看许年他们的脸色才看出来,包括汪雨在内,神情都很严肃,这种严肃与前几天的截然不同,甚至到了一种凝重的地步。

    关夏也有些恍惚,她脑子里不停的闪现着129案看似是帮凶,实则是主犯的张伟彦的脸,实在难以置信,她不过跟孟兰就分开了几年而已,就几年没联系,她怎么就会跟那么恐怖的一个犯罪组织扯上了关系,她现在已经是那个组织里的人了吗?她跟张伟彦一样,也是通过这种方法变成了那个组织的边缘成员了?

    大概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关夏有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幸好她此时是坐着的,除了险些把外卖洒了,其他一切正常。

    许年最先发现了关夏的不对劲,几乎是一个健步过来接住了关夏手里有些倾斜的餐盒,一边随手放在关夏面前的小桌上一边说:“虽然听上去两个案子之间确实有些共同点,但认真分析,不同点还是很多,就目前掌握的线索看,即使我们有所怀疑,但也无法证明孟兰父母以及弟弟死于天然气泄露的意外事故并非意外,还有一点是,孟兰选择的自杀时间是深夜,并且地点是在人流量比较小的湖边,这么深更半夜又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意外遇到那个组织成员的可能性太小了,如果与她交谈的中年女人真的是那个组织的成员,那么遇见就不可能是意外,而是经过了前期的观察与接触,但就我们现在调查到的信息看,不太可能是提前观察以及接触过,所以我还是推测那个中年女人只是个普通的路过的好心人,看到孟兰哭的伤心,这才上前安慰。”

    经过许年这么一通分析,关夏总算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你们拿到那个公园的监控录像了吗?具体是不是,我们看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就关夏接触过的几个那个组织里的成员,无一例外身上都带有那个组织的标志,或许是发自内心的崇拜,或是纹身,或是挂饰,又或是首饰,几个人都相当明目张胆丝毫不遮掩,像是以身在那个组织为荣一样。

    就算身上没有标志也没关系,关夏通过几次的试验,已经确定系统升了级,只要那个中年女人有问题,她的直觉就一定会提醒。

    汪雨道:“监控录像我们拿到了,还现场去走了一圈,但说实话,通过监控录像去判断与孟兰交谈的中年女人是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不太可能,我们专门找公园的环卫工打听过了,那个公园建设的年月非常久远,得有十几年了,这些年即使修修补补,但四通八达没有监控摄像头的进出小道还非常多,我们离开时为了图方便,也走的一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道,我们走的时候全程都在抬头寻找,确实没找到监控摄像头。”

    汪雨说是这么说,但话刚说到一半,就已经非常自然的掏出了几个U盘,一边往电脑上连一边说完了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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