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总, 原定于15 时的董事会经施总示意紧急调整到一个小时后,您能赶回来吗?-Mandy陈]
李医生正讲到关键点屡次被病人的信息提示音打断,她有些不耐烦的推了推眼镜:“冷小姐,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相当重要的观察期, 鉴于您身体和年龄的情况, 我建议卧床休息直到胎儿20周时再进行适当的走动。”
孙东城瞟了正在回复信息的妻子一眼,急切问道:“很严重吗?能保得住孩子么?”
许是被保这一字刺中了神经, 冷俪熄灭屏幕, 神情平静到毫无破绽, 只是拿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微微颤动:“您就直说几成几率能留下?”
“完全遵守医嘱的话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但之前也听冷小姐说过工作情况不允许完全休息,那么”作为私人高档医院的产科专家, 李医生理解能来这里就诊的女性不是家庭富裕就是事业女强人类型,她斟酌着用词答道:“尽我所能, 百分之四十这样。”
冷俪原本没血色的脸更惨白了。她前两天发了场高烧,被迫翘掉了季度股东会不说,还因为在孕期内不能轻易用药,硬生生靠身体抵抗力挺过来的;但今天早上却发现身下见了些红,便立即和丈夫前往医院就诊。
私立医院虽贵, 但好处就在服务佳速度快。查过孕酮和Hcg后,李医生基本确定冷俪是先兆流产的症状,所以建议她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在家好好休息, 最好是入院疗养,在医生和护士的监控护理下把宝宝保住。
但冷俪目前根本走不开——第三季度的工作布置、新志愿生们的筛选, 金9银10各大时装周的资源战、暑期作品播出的情况总结和结算,太多太多需要她亲自盯着的项目;冷俪已经尽量减少外勤的机会, 但还是避免不了劳心伤神,尤其是汤曼娜获奖后被纸媒攻击一事,背后很明显有慈阅集团的手笔,幕后的官熊已开始露出了獠牙
加上宝宝来之前,她和丈夫都不是最佳的备孕状态,也是冒着风险的决定留下孩子。所有的所有忽地涌上心头,冷俪发觉鼻子一酸,眼泪唰的掉了下来。
孙东城本有些恼怒冷俪把工作凌驾于孩子之上,但此刻见一向坚强的妻子突然像个小女生般泪流不止,心疼的搂住她:“没事没事,老公在呢。我们就停一停脚步,好好休息一阵子行吗?稳定了之后你还能正常工作,也可以让小陈把文件和材料拿过来。”
冷俪是伤心欲绝,但那种悲伤和痛苦的来源却也不仅仅是身体状况不稳定,更多源自于对自己事业、生活的失控无力感,那些为人母的喜悦似乎抵不过她渴望在工作上获得的成功和认可;她恨虚弱又无助的失重,那个把“靠自己”三个字刻在骨髓里的冷俪被该死的孕激素变成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承认吧,自己根本没有伟大的母爱和怜悯、共情心,也许与丈夫的婚姻让她短暂的相信自己能够拥有正常的家庭生活,能做到普通人眼中的“相夫教子”、“三世同堂”,但事了到头,冷俪却悲哀的发现骗不过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作为成年人,她要负起责任。一个未成型的小生命是被动来到世上的,作为创造者之一她必须扛起这份生命的重量。冷俪只允许自己脆弱了一分钟,随即擦干眼泪:“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办住院手续的。”
至少今天,她得赶回去开重要的董事会,还要把工作提前布置妥当——
[Mandy Chen:各位,阿尔法项目延长至明年的第三季度,收到请回复。]
向蕾握着手机,有些意外。阿尔法项目原计划是以三位新人第一部作品的播出效果、市场反响为截止日期;但现在突然改变规则,并且不是由冷俪亲自宣布,这其中隐隐透露出不寻常的信息。
[向蕾:收到。]
许是其他二人和她一样陷入震惊中,见向蕾回复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复收悉。陈助理倒也不再过多透露其他信息,紧接着说道:[Mandy Chen:冷总因个人私事将会暂离公司四至六周,期间有什么需要请示批复的,请各位经纪人以简报的形式向我递交,我会及时告知冷总的。:)]
发生什么事居然能让冷俪离开总监位置?!这下向蕾是真的诧异到瞳孔微张。她大胆猜测了一下,结合冷俪曾经透露过的身体状况想必已发展到不得已要脱离工作的情况了
思及此,向蕾下意识调出了通讯录;但指尖在屏幕上空晃了晃,最后还是放弃拨号的冲动,转而发讯息问候:
[向蕾:冷总,小陈说您会离开公司一阵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消息石沉大海,久久未见对方的回复。向蕾靠在出租车后座上,心中的愁云和担忧未消分毫。她干脆按下车窗,让热夏的风疯狂洒在脸上,让脑袋清醒清醒——
丹尼尔翘着个二郎腿,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他周围都是琳琅满目的女装单品,价格在他现下身处的国际Shopping Mall奢侈服饰中也是中高端的水准。
庄思娜正在试衣间里和一条比她身材还小一个码数的连衣裙搏斗,门外不远处还有拿着机器的摄影师、灯光师站在吸烟区抽烟聊天。
今天是丹尼尔用了自己的资源请专业的摄影师拍摄Vlog的日常,方便播出花絮之类的,主要还是为了营造“霸总+误入上流社会的小白花”氛围感,所以他故意把拍摄地定在高端商场,让节目效果更好。
他本来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同步收到了陈助发的通知信息。丹尼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到角落去打了个电话——
“爸,是我。冷俪哦不是,冷总怎么请假了?您知道这回事吗?”
施建中有些意外儿子为何如此快知晓此事,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助理通知我们三个说是要离开六周,有啥事就打报告。”丹尼尔只关心冷俪为什么要离开,先不说公司内部三足鼎立的敌对现状,一方的大将要是歇了菜那还有什么争霸的机会?难道冷俪是接受了什么重大任务需要出差?那他更要知道了!
“不是什么大事,她身体不舒服,调养去了。”施建中点燃了雪茄,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不远处一栋正在兴建的大楼;听说是慈阅花了重金买下来的地皮,计划成立的慈阅的演艺、经纪公司。
对于冷俪突然提出的休假要求,施建中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看到得力下属一脸为难和哀切的说出事由,再逐利的商人本性也不得不屈服在光明正大的理由里。
但内心多少是有一些不舒服——女人就是麻烦,怀孕之后起码要两年的时间不能回到巅峰的工作状态,妊娠和哺乳期会消耗职业女性大部分的经历,脑子相对也不那么好用了。
自己提拔冷俪的原因之一就是对方向他表示过事业是她首要的目标,干这行势必要牺牲正常人的生活。现在看来,任何女性都无法抵抗正常的家庭温暖和按部就班的婚姻生活。
但这些想法没必要跟儿子说。施建中打了个哈哈绕过去:“即使冷总不在,你皮也要紧点,不要给我丢人。上次给你介绍那几个老朋友谈得怎么样了?”
听出父亲话里敷衍的意味,丹尼尔也不好深入往下问:“跟几位叔叔聊了一下,他们手上不是有在投的项目就是还没找好作品立项,我觉得都不是很合适。”
他想让庄思娜第一部戏的逼格高些,至少剧组等级和配置要靠谱些,所以厚着脸皮用施建中的名号请几位生意场上的世叔吃饭、打高尔夫,可惜没有什么直接的效果;不过对方也投桃报李,花了些人情给他找了几个剧组试镜的机会,基本十拿九稳。
“嗯,在外面不要用我的名字去压人家,凭你的真本事拿下机会。”施建中深知他儿子的个性,是个不肯下苦功夫的主儿,借着施家的势惯了,以为人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所以刻意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事先挂了。”丹尼尔不耐烦的活动了下脖子,瞥到庄思娜从试衣间出来后招呼着摄影机上前:“娜娜,这身裙子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真真,这儿!”薛真一下车就看到站在酒店门口挥着手臂的向蕾,雀跃的奔向她:
“蕾姐!这是什么地方啊?”她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栋有些年头的酒店,三星级的标志上有半颗摇摇欲坠。向蕾是昨天刚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让薛真跟老师们请假循着导航到这儿来找她。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向蕾笑眯眯的搂过她的肩膀往里走,大堂旁边的红木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位妙龄女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昨天刚回国的Vogue御用造型师,陆小棠。”
一剑动四方
薛真只见被经纪人称为陆小棠的设计师正神色不善的打量着她, 以眼神为卷尺把自己身形和三围迅速丈量了个遍,才轻蔑的哼了一声:“这就是你要带的新艺人?”
她的怒火腾的被挑了起来,但看在是向蕾朋友的面儿上, 收敛起即将暴走的神情, 拳头攥得紧紧的克制成冰山脸:“你好, 我是薛真。”
“噗——”陆小棠实在绷不住恶人脸,轻轻刮了一下薛真的脸蛋:“真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奶豹, 心里想什么脸上全表现出来了。”
薛真呆滞机械的回望自家经纪人, 向蕾憋着笑:“她就是爱开玩笑, 你别介意。借着她从回国契机, 我请她替你设计下个人形象造型,这方面小陆老师还是很靠谱的。”说罢又转向陆小棠:“说得自己多老气横秋似的, 你们俩差不多大。”
年纪差不多?!薛真略微吃惊回看对方——浅蓝的缩口改良版喇叭裤,恰到好处的遮盖住透明粗高跟鞋的痕迹, 上半身套着一件完全露出手臂的高领白衬衫,把下摆都扎进了裤里,整体显得干爽简约又落落大方,搭着今年春夏重新复古流行的Celine腋下包,活像从时尚杂志封面走出来的Hit女孩。
再瞧瞧自己, 忙到没来得及手洗的半旧不脏帆布鞋,膝盖上洞洞越来越大的打着牛仔裤,上半身还是公司发的带新传LOGO的训练T恤怎么看都和对方不是一个级别的同龄人。
而且还是从国外回来、什么杂志的妆造师?向蕾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吗?薛真有些不适的抿了抿嘴,很是恼怒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负面的情绪。
向蕾看出她有些不自在, 正想说什么时,陆小棠按住了她, 自己反而拍了拍薛真的肩膀:“嘿,胡思乱想什么呢?咱们可是同一战线上的, 要是你不满意我的工作,向蕾可一元工钱都不会给我呢。”说罢作出哭哭的搞怪状,瞬间把气氛缓和了过来。
“走吧,导演还在房间等着呢。”向蕾含笑提醒着,今天的大事还没办不是唠嗑的时候:“小真,我想让你见一位导演,如果顺利的话极有可能是你第一部作品。”
“啊?!”薛真来之前可没想到有这一出,她本以为向蕾对自己的要求达到合格演员的标准才会开始筛选作品、跑通告,她都做好了长期战线的准备和预设:“这么快!?”
“你不怪我这么晚让你去剧组面试吗?”换成向蕾有些诧异了。虽然不去主动打听,但张咪好事的把哪天丹尼尔带庄思娜拍了杂志啊、董轩源在戴如心的介绍下去哪里试戏啊跟她说得一清二楚,还在旁边干着急向蕾的无动静。
薛真很疑惑的反问:“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相信你的决定。”
“哟,小姑娘挺识货的。”陆小棠哈哈大笑,一副前辈鼓励后辈的口吻道:“跟蕾走,有肉吃。保持这样的思想觉悟,你离爆红不远了。”
向蕾有那么一刹那微楞住在原地,心跳也有些加快。唔,被人毫无防备信任的感觉还真不赖。
“咳,我们上楼吧。”——
严敏和助理毫无形象的坐在客房的地板上,周边和床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文字资料和分镜图片,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桌面上堆着许多各大牌子的泡面和速食米饭,一扫而空后无情的被主人丢弃在旁,凌乱不堪。
套间的另外一室内布置的家具和床全被硕大的白板和简易办公桌取代,有两三个人激烈的指着白板上贴着的照片争论着,显然这套房已被用成一个临时的办公室。
周遭的喧嚣、吵杂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严敏的思绪,她正对着美术实景拍摄的场地照片构思如何置景——绿幕棚该搭多大面积、有哪几场戏可以集中在这个场景里拍摄,成本控制等等的统筹。
“笃笃——”
敞开的房间突然响起敲门声,严敏被打断思考抬头望去,来人是有过交情的向蕾。她从虚构的想象中脱离出来,站起身迎接客人:“来了?我都忘记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严敏扫视一圈,尴尬的发现并没有空余的地方能让向蕾一行人坐下休息,露出个局促的笑容:“到隔壁来,这里太乱了。”
“没关系。”向蕾见严导眼下那深深的黑眼圈和房间内脏乱的环境,心疼的劝道:“你悠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严敏听着她的关心苦笑道:“没办法,晚一天开机就是多一天的成本。”
薛真在向蕾的身后,趁二人寒暄之时把四周打量了一番,和她想象中到剧组面试、试戏的场景出入很大。跟着导演来到另一间房间,众人这才安顿坐下来。
随即薛真就发觉被向蕾成为严导演的女人正赤/裸/裸的打量她:“小蕾,这就是你要介绍给我的演员吗?”
“对。”向蕾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份简历,递给严敏:“我也是她的经纪人,这上面有基本情况。”她转头嘱咐薛真:“向严敏导演问好。”
薛真像弹簧般立刻站起身,礼貌的朝严敏鞠躬:“导演你好,我姓薛单名一个真实的真,今年十九岁。”
“好年轻啊,”严敏微睁大双眼,如果对方不说年纪光看她这一股子沉稳劲,她还以为薛真至少也得二十五六岁了:“那岂不是刚上大一?学校同意你出来接戏吗?”
“呃”薛真有些难堪的望向自家经纪人,向蕾却微笑着点点头,不打算出言辩解让她自己解释。
她硬着头皮答道:“我没有上大学,学历只到高中。”
一旁的陆小棠闻言诧异的坐正了身子,瞥见向蕾满眼赞许的笑意,鼻头微微一酸——怪不得向蕾会请求她回来帮助薛真,除了真看重她的技术外,二人还有其他的共通点
通过不长不短的相处时间,向蕾感知到薛真心里素质强,遇事不会慌张,但一旦外界碰触到学历、大学等关键词时,她的态度显而易见的急躁和立刺,所以“没有念大学”应该是她的心魔和执念。
而向蕾就是要她自己去打破这个桎梏——这没什么好羞愧和不安的,每个人的际遇和条件都不同,学历和文凭不应该是自卑的根源,尤其是娱乐圈这行业,接受大众考验的应该是演技和职业道德人品,而不是作为增值附加的“学术水平”。
而且她相信严敏也不是那种以学历层次双标待人的导演。果然,严敏只淡淡哦了一声,甚至都不想去探究薛真为什么只有高中水平:“演得好就行。大雄,你过来一下。”
被她呼叫的壮汉从外边进来,严敏介绍道:“这是组里的选角导演,你们叫他雄哥就好。”
大雄乐呵呵的跟大家打过招呼,眼神也固定在薛真身上:“是来面试九霄的小姑娘?”
“是,你看看形象照。”严敏把简历递给他,对薛真初印象还不错。简历是每位新手演员必备的进组材料,经纪人或者演员个人会拍摄不同的形象照片,比如女演员要有现代都市、战争类制服和古时各朝代典型的服饰等,以便在初筛的时候能及时的排除掉与角色严重不符的备选演员。
薛真几人的形象照都是由新传自聘的摄像师拍摄,水准自然远超一般的摄影工作室;向蕾特地从中选择了能凸显她身形和飒爽形象的黑衣女侠范儿照片,配合“九霄”这一角色的人设特征。
大雄对着人把照片来回对照好几遍,暗暗点头,但嘴上还是很紧:“基本吻合吧,不过还得进一步考察。薛小姐,你会不会骑马和基本武术?”
薛真心如擂鼓响,面上却极为沉稳的答道:“略通皮毛。骑马能骑一个小时左右,武术有上过系统的框架课。”
难道向蕾要求她补课的原因就在这里吗?!她不敢转头看向蕾所在的地方,担心剧组方以为她们事先有什么猫腻。
“哦?”大雄眼前一亮,匆匆到另一个房间拿回一把道具长剑:“会什么剑上功夫,能不能当场来一段?”
薛真下意识回望向蕾,对方挑了挑眉,似乎在用眼神问她你行吗?
那必须可以!薛真咬了咬牙,在脑内快速掠过所学过的武当剑,默念一遍“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翻劈截洗”十三字诀,她深知自己只是粗略的学了一个月,远远达不到剑法大家的水平,但武当剑缥缈绝尘的身姿气质却是要完美的展现出来。
薛真长吐出一口气,下一秒睁眼便是铮铮的以身煨剑、江湖舐血。
众人屏住呼吸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唰的一声,颇有重量的长剑应声出鞘!一招一式落下时稳如磐石,毫无浮躁做作的玉女之气;挥剑一刺,剑势雷霆万钧;抽剑上舞,矫健敏捷,恰似飞凤翔云天外;剑光在众人眼里起起落落,击刺劈抽,招式衔接得毫无破绽,起伏震荡。
渐渐地,舞剑之人也深陷意中,几欲忘记周遭事与物,天地间唯一人一缥缈剑。
所以当她挽了漂亮的剑花收鞘,微喘娇气时,众人这才从梦幻般的一分钟醒过来。
“好!”大雄毫不吝啬的鼓掌叫好,美人擅剑,身姿绰约,美哉美哉!
向蕾惊艳极了,想不到薛真天赋极高,短短时间内就能交出一份优秀的答卷。她朝对方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转头笑吟吟的朝微张着嘴的严敏说道:“怎么样,我的艺人还满意吗?”
一部好作品
何止是满意?简直是大大的超出了预期!严敏难掩惊喜之意, 但碍于导演的身份不好过度流露出激动的情绪,笑意强行收回一半,清了清嗓:“目前来看潜力不错, 基本符合要求。”
向蕾也不拆穿她, 笑眯眯的回道:“还要试文戏吧?直接让她来情绪最饱满的那段试试。”
说来也是缘分, 向蕾之所以能带薛真面试严敏的剧组,还是托了影制部喻唐部长的福。对于薛真的第一部作品应该选择什么题材风格和角色形象, 向蕾一开始有很多想法和思路, 力求有个最优的起点;最后还是潘佳琪点醒了她——不要去想什么角色最占市场的便宜、最容易受大众的认可, 而是要把每一个角色都演出不同层次韵味的同时又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能让观众记住、认可你所饰演的角色, 从而让大众认识有一位兢兢业业、演技尚佳的演员存在,这样的方法虽朴实但也最扎实。向蕾曾经在电影选修课听老师说过, 戏剧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最著名的一句话“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 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应该认真去对待,而不能有轻重之分;正如热爱和敬业这回事,是没有多少、大小的区别。
但因为向蕾在圈子里还没有什么人脉,虽然潘佳琪和汤曼娜也在积极帮她打听, 但求人不如主动出击,向蕾直接从最笨的方向下手,直接请教喻唐部长他近期有没有看好的电视剧立项。
喻唐所在的影制部虽不是新传面向业内外联的第一部门,但要说整个公司谁最了解本子质量的, 当属部里几人莫属;尤其是喻唐,近些年来隐隐有成为各大平台、卫视作品审查的领军人物, 新传在今年已经是第三次涨团队的年终奖励了。
面对向蕾的请教,对方并没有拿捏作势, 很直白的告诉她:“公司现在看好的项目也轮不到刚出道的新人,一般只有勤跑剧组才有机会拿到有戏份的角色。”
国内的剧组在筹备前期选角主要从三个方向Casting——S级以上的男女主角在立项前基本以确定人选,这其中包含多方资本势力的博弈和争抢,从番位、海报站位、请假时间和带广告商进组等等方面都会在暗水下较量,已远远不是薛真这个级别的新秀可以参与的境界了;其二则是如同新传这般的大公司,会用社内资源共享或者与制片方谋求深度合作等互赢互惠模式得到主角、重要配角,有时候还会视作品质量高低加以投资,像汤曼娜拿到《凤泣九长安》的公主一角,就是公司与制片方合作的结果。
最后一则就是极为朴素的“口口相传”人与人之间互相介绍通气,今天哪个导演的剧组女三还能试,明天这个导演的男四没定下,虽然很没有技术含量但传播速度是最快的;如果导演想给一些小型企划公司的机会,给娱乐圈招招新面孔,则会租几间酒店房间暂定为筹办办公室,注册微博账号发布选角公告,接收、筛选简历。
剧组筹备是一个非常繁琐又复杂的过程,但它就是给完整的作品打坚固的地基,地基不稳如何谈上层建筑的质量?
“不过我最近倒是看到一个改编的本子,”喻唐话锋一转,指给她一个好方向:“是从一部原创小说转成影视化的,叫做《挟剑踏尽渡春风》,我这有改编后的第一版剧稿,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
这名字一听上去就是走言情和大男主题材,还有一股子古早、狗血的既视感。向蕾按下顾虑忙接过厚厚的本子,封面不同于其他成品的剧本有着完整的美术画和精心排版,而是由主人用毛笔亲自书写的狂草,狂傲与不羁之意尽跃于纸上。
“原著小说并不算是什么知名度很高的大IP,但质量和水准我敢说远超于世面上现有的小说改编剧本。”见向蕾看得出神,喻唐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而且作者与编剧的都是同一个人,咳咳,也是我的大学同学。”
喻唐在母校读书时,寝室6个人只有都分处不同的系;《挟剑踏尽渡春风》的作者正是宿舍里最小的老六,林祺。他性格比较内向,也只有和舍友在一起时才会笑容满面,平日里安安静静的窝在宿舍、图书馆里看各种书,眼镜的厚度也是逐年递增。
毕业后林祺听从家里要他回家做老师的要求,在一所普通的中学里担任语文老师。六人分隔天南地北,喻唐已经很少听到林祺的消息,逢年过节也只有一句简单的短信问候;所以当林祺亲自从家乡跑来京城找他,并递上这本厚厚的初稿时,喻唐当场震惊了——他竟不知道内敛、害羞的小六,胸中竟藏着如此大的江湖梦。
“你别看标题的直译似乎在说男性,但这部作品其实是女性群像文。”喻唐看出向蕾的疑惑解释道:“期初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无论是大男主还是大女主武侠类型,市场的接受度不高、成本大,而且饱和度高,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新人应该选的题材。”
武侠剧在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初是家喻户晓最爱看的大众题材之一。但由于画质在提升、观众要求在增高,现在拍摄武侠剧的上限非常高——既要剧情不悬浮,又要群像做得非常好,情情爱爱不是主旋律,要体现出侠肝义胆的热血之义和每一个角色的血肉感。
所以这五年内出的武侠剧基本都是在炒冷饭,还几乎每部都是差评。连投资和制片方都口口相传:“你想试一试破产的滋味?那就拍武侠吧。”
可是林祺的剧本让喻唐燃起了信心,他已经很久没有翻开第一页就忍不住一口气念完的冲动了。虽仅仅不过百来万字,但每一个角色形象都活在字里行间里,情节设置合理不说,高潮起伏跌宕;光是上述的优点,也只是评价为一部优秀的作品,但林祺笔下的女性们不像大多数作品里对女侠的塑造——中性打扮,举手投足是英姿飒爽的男儿气,模糊了女性的特征,仿佛那样的形象才能说明她是个武功高强的济世大侠。
小六所写的每一个女子,或尚武、性子火爆,好救人于水火,或貌美、敢爱敢恨,但绝不恋爱脑,又或是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的绝情冷漠,但不忍见苍生受苦仍会心疼落泪的冰霜美人。
“但我对这部改编有很大的信心,但前提一定得是完整保留全部剧情和节奏,再遇上个专业的团队,我认为有爆的潜质。”
喻唐难得为一部作品做了如此多溢美之词,可见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部小说。但为什么新传没有买下影视版权呢?她直接问出了口:“部长,你没有和公司推荐吗?”
说起这个,喻唐有些黯然:“第一时间我就内推了,可惜公司内部的原因没有成型。”
内推时恰逢冷俪和风投的曾总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对于艺人统筹部的递交上来的项目,风投是一百个一千个挑剔,设置极高的门槛拦住影制部的立项要求,一会说作品知名度不广,一会说影视化的难度高会赔,把喻唐气得在办公室里摔了好几部手机。
他不能让兄弟的作品在公司的内斗里无限期耽搁,所以喻唐咬咬牙把《挟剑踏尽渡春风》推荐给了一个他交好多年的小型影视公司董事。对方也是个识货的,看完本子后直接签了广播、影视和周边版权,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了筹办团队,从招商引资、招聘导演,一直到场务团队和选角,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如果小说的质量像您说的那般好”向蕾犹豫地问出口:“为什么连载的时候反响不佳呢?”
喻唐回想起林祺拿本过来时候的惴惴不安。小六对生活和现状没什么要求,写小说是唯一的兴趣,旨在把这么多年自己对江湖的想象都写出来,权当做圆一个少年时代的梦;他把小说发布在了国内某热门的男频频道,倒是很快有编辑签约了他。
可他的小说题目在一众“XX后我成了XX”、“我在XX做XX的日子”、“史上最强XX”中很快被淹没在了榜单最后,加上更新不稳定,连编辑都放弃了这根苗苗。
所谓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在物欲横流、营销繁多的当代几乎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话。林祺不愿意花钱买推荐位,也拒绝过推文号的广告费用邀请,他觉得有人愿意看他的文字已经是值得感恩之事,而宝贵的读者里有真正能懂他的人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要不是家中双亲同时突发疾病,林祺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是万万不会忍痛把心血之作拿出来给唯利是图的商人们评头论足的;他惶恐的找到喻唐,没想到对方如获至宝,给了林祺很大的自信。
喻唐的董事朋友开价不菲,足够他缴清父母医疗费的同时还能在十八线县城里换一套大面积的房子。尤其在得知很快会被影视化之后他更是狂喜万分,但随即涌上来深深的担心——拍出来的效果能完整还原小说的故事吗?
所以他熬了一个多月的夜,心力交瘁的把剧本赶了出来,恳求影视公司不要改动大情节和人物个性,否则会失去这部作品原有的魅力和独特。
向蕾听完来龙去脉,接过这本厚厚的原稿,感觉手中沉甸甸的。她小心的翻开第一章回[横空出世动天下 春风拂月露华浓],便坐在影制部的懒人沙发上读了起来。
不一会,喻唐看她渐渐入神的模样,贴心的关上办公室的门,忙其他的活儿了;这一会转眼就到了晚上十点多,影制部打完夜宵的牙祭才慢悠悠回来加班。
糟糕,忘了向蕾还在这里!喻唐一拍额,忙去办公室查看对方——向蕾仍旧跟下午时一样,还在沙发里坐着。
“不好意思啊,我都忘记你还在这了。”喻唐抱歉地笑笑:“饿不饿?我们有打包了些烧烤回来。”
向蕾扬扬手中的剧本,眼眶周围是隐隐的红。她抽了抽鼻子:“部长,你可没说这是BE啊?!”
可遇不可求
于是被结局狠狠虐了一把的向蕾, 决意一定要为薛真拿下《挟剑踏尽春风度》的角色;如果能拿到“九霄”一角就更好,与薛真的气质、性格比较贴合的同时,戏份不多但直到剧本结束时有一场感情的重头戏, 如果能吃透剧本和人物情感, 绝对是一大亮点。
《挟剑踏尽春风度》虽是群像武侠, 但作者林祺为了市场叫座让了步,在不更改故事内核的基础上将原本显得有些单薄的男女主角感情线刻画得立体了些, 确保出场角色众多的前提下仍能有一条主线推动情节的发展。
“九霄”, 则是女主身边亦正亦邪的角色。她武功高强、不苟言笑, 也不知自己的出身与来处, 只是因为女主的母亲在流亡灾民中起了善心带回抚养,从此以女侍的身份跟在女主角身边;九霄不懂男女情爱、不知亲情如许, 唯有“忠义”使命贯穿一身,无论女主作的决定与江湖正派反目、邪道不容, 也毫不犹豫的持剑挡在她的身前。
光是有忠诚的片面性还不足以说明这个角色的讨喜——九霄唯一离剑时就是下厨做甜点。她隐约记得儿时与父母离散时最后一口吃的食物是桂花糕,那口香甜和软糯成了这辈子仅有的、放不下的执念;她会在学武练剑枯燥时做甜点发泄,碰上极度不高兴时桂花糕摆满一整个小院,吃得女主和家里人都要撑破肚皮;可这也是这一口桂花糕,却也成了最甜蜜的毒药。
死敌设计下毒于糕中, 不知情的九霄将甜食献于女主和养父养母,虽女主因吃得少躲过一劫,但也重伤不起;养育自己多年的恩人却暴毙而亡,惨不忍睹。
九霄当场狂暴, 怒急攻心而下追踪仇家大杀四方,落下个“黑衣血魔”的称号, 小儿夜啼听之都会立即止哭。主仆二人至此分离数十年,九霄一直在幕后默默护着女主在江湖闯荡, 在最后的决战中也为之奉献了性命,圆了一场二十年的承诺与约定。
女主独立、睿智又决断的塑造固然令向蕾喜欢,但她深知薛真远远没到能角逐第一女主的阶层;而往下看戏份,九霄也并非是女二的程度,而且对演员的形体要求极高——作为剧中武功排在第一梯队的九霄,擅用飘逸剑,手上功夫以“快、准、狠”为核心,不靠内息支撑,只凭迅如雷、疾如风的身法先发制人,出剑必见血光。
九霄少年游时,登场时身穿各浅艳色的短打武装,虽面如冷霜但仍有少女的娇憨;后期命运剧变,她每逢出场皆是一袭黑衣黑裙,压着低低的灰纬纱斗笠,鲜血溅于纱面时也无意更换丢弃,久而久之已干涸成近乎黑的暗红色。
既已做了决定,向蕾便全力以赴的准备起来。通过潘佳琪的介绍,替薛真报了个斯巴达式的武术班,突击学习基本的出招套路;九霄名义上是侍女,但与女主同接受琴棋书画的课程,这方面自然也不能缺失。而更重要的形体课,也要坚持巩固已学到的技巧。
但她并不打算在未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的几率下提前告诉薛真,一是她向蕾从来不会在没把握的前提下宣扬某件事,二是担心惹来一场空欢喜,动摇薛真的信息和团队的军心。
薛真很乖的接受了她所有布置的课程,也没有主动来质疑向蕾的决定,这种信任的感觉让她很是舒心。向蕾从喻部长那儿拿到了筹备《挟剑踏尽春风度》剧组的练习方式,对方还很意外向蕾怎么会练习到内部,毕竟现阶段只是内部选角而已,没有对外公布。
但她立刻从电话中熟悉的女音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正是许久未有联系的严敏!
才有了今天的剧组面试和双方都初步满意的结果;汤曼娜听说后也都在感叹“好心结好果,因果循环皆有道理。”
“文路的试戏组里会另安排时间,到时候得全套服化道看效果,”严敏无奈的环顾了下四周:“我这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暂时施展不开。”
酒店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充分利用的堆了各种资料和物件,窗帘在大白天时也不能开着,室内要不是一直开着灯,否则得是乌漆麻黑的一片。
向蕾拍拍她的肩膀:“有空请你吃个饭去?”
严敏抬腕看了看手表,正是午饭饭点,肚子听到干饭的讯号也实时的咕噜咕噜响起来。她从昨晚到现在只是囫囵吃了几碗泡面,这会儿胃也在叫嚣着需要好吃的进补;但严敏实在不好意思抛掉其他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自己去享受独食,于是喃喃拒绝道:“我就不去了大家都忙着呢。”
“就到附近吃个便饭,到时候我让商家也做一桌席送到房间来,请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向蕾看出她的为难,直接把对方的后顾之忧解决掉:“就这么决定了。”
自从向抠抠从张咪那儿得知,经纪人请业务饭是可以拿着□□跟财务报销后,当然太离谱的山珍海味是不行的,口袋一下子就松快了许多,嘴上也硬气了起来。
严敏抵抗不住盛情的邀请和美食诱惑,交代了几句就跟着三人离开。一行人到附近的商场选了家广东菜,向蕾便暗示陆小棠带薛真到处逛逛,给她和严敏一个独处的机会。
眼看陌生人离开了,严敏放松了姿态——毕竟在帮过自己、见过自己崩溃哭泣丑态的向蕾面前,她不需要端着个导演的架子。
“我这段时间头发都快白一半了!”严敏大吐苦水,但双眼分明是笑眯眯的:“从拿到本子那天开始我就没睡过好觉。”
“但我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嘛,”向蕾狡黠的拆穿她的嘴硬,指了指对方勾起来的嘴角:“现在完整负责一个项目了,是不是既爽但压力又大?”
“害,别提了。”严敏被戳中惆怅和担忧的痛点:“放眼望去都是做不完的筹备工作,回不完的微信。”
《凤泣长安》的大获成功,不仅让主演们名声大噪,连同制作人万从昊在业内也抬了几个制片方的等级。除了感激演员和后期团队所付出的努力,导演团队的功劳毋庸置疑;万从昊对临危受命的严敏拍摄的B组成片非常满意,投桃报李之下也愿意向朋友、各影视工作大力推荐这位新锐电视剧女导演;而严敏多年执行导演的经历也让她自己拥有了一支可靠的团队,近期更是成立了独立的工作室,开放接收电视剧、网剧作品掌镜的工作邀约。
喻唐的董事朋友所入股的东游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决定快速把《挟剑踏尽春风度》的价值变现,争取在今年筹备+拍摄完成,再预留三个月时间做后期和特效,力求在明年暑期档上线。
但问题是,东游毕竟是规模中等的影视公司,在筹措资金方面明显不如大型企划公司,所以只好采用边准备边拉投资、赞助和广告商的方式来确保时间和进度。
东游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控制成本,尤其是像挟剑这类的武侠剧在后期、特效和布景方面花费巨大,如果不能优先兼顾这三方面的支出,那么作品的质量将大大的降低;所以只能在导演团队和除主演外的配角选拔上开源节流。
东游影视当家人咬咬牙,拍板决定大胆聘用新锐导演,而不一味迷信档期满、开价高的成名导演;那么刚出了部现象级作品、且业内评价佳的女导演严敏就进入了东游的视线里。
接到邀约的严敏先是要求把整部作品看完后才能作出是否接受的决定。业内为什么有许多执行导演和副导演最终都不能成为一人之上的总导演,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缺少主导演的那种对作品内核的审美、思考,对剧本不能挖掘出深入的立意和现实印射。
这种灵感和沉淀不是靠多年的经验就能积攒、拥有的,更多的是一种对美学的追求和理解,对每一个分镜都有独特的追求和感觉,每一个导演之所以有独树一帜的风格,是因为灵感和思考不会批量生产或者经验俗成,同一个画面和镜头让不同人掌握,都将是不同的情感体现。
好的导演对剧本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台词,都可以在脑内模拟出分镜的运用和演员的神态,从而完整组成情节的演绎;而拿到剧本的严敏虽然不像向蕾一般,在一个下午+晚上一口气读完了整本,她是用了整整三个日夜才推演完《挟剑踏尽春风度》宏大的江湖世界观。
她闭关而出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必须要拿下这部作品,无论报酬多少,无论前路艰辛!
恍如课堂
见严敏斗志昂扬的兴奋状态, 向蕾的笑容更扩大了些。一部作品能成功,除了优秀的演员贡献出精湛演技、各个拍摄分组尽到责任外,灵魂核心就是导演对内核、灵魂的理解和处理;向蕾趁着机会, 跟严敏讨论了不少对《挟剑踏尽春风渡》通篇故事的理解和人物亮点, 越发满意自己对这部作品的选择。
“但是”二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时, 严敏瞥见柜台有人用现金支付餐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得提前给向蕾打预防针:“片酬方面, 可能会比较紧张”
她略带些局促的摆弄了下汤匙, 解释道:“男女主还没有定下, 但按照制片方的意思是想邀请一线当红的那几位, 其他主要配角除了有合作的经纪公司输送外就是定下新人演员,按出场集数算片酬的话, 薛真的戏份大约有20集左右,那么每集会在八千到一万五左右。”
暂定的四十八集电视剧能有这么多戏份, 姑且算得上是重要的女三了。向蕾紧促着眉头有些为难,按道理这些难处应该在签约谈判的时候讲清楚,但严敏却在此时主动提出,说明对方是想通过私交求情的意味——毕竟薛真拍戏的这些收入过完税之后,要分成50%给经纪公司, 再抽8%作奖金奖励给经纪人,实际分到艺人手中也已寥寥无几。
当然这只是新人时期会有这样的规矩,毕竟新传不是在内娱作慈善,挖掘培养、再配以经纪人、艺人待遇、出演作品渠道和商务资源等等光凭个人是做不到的配置, 肯定是需要回报的。
看向蕾有些迟疑,严敏忙补充说道:“这次也是东游影视的第一次独立牵头制作的项目。虽然有很多细节不够完善, 但有利的地方在于制片方很看重质量,打算把筹来的资金优先满足在特效和布景上, 就我们说话这会功夫,东游的老总亲自在象山影视基地监工搭棚。”
怕对方不相信似的,严敏跟向蕾分享了几张照片:“你看,灵鹫宫、四象谷和偃月楼这几个大场景都是复原小说1比1建起来,还叫编剧一起在现场看,有什么不符合的马上整改。”她一一指着图中的建筑细节,边津津有味的说明设计意图:“灵鹫宫屋顶的四角铜铃的样式,是我们美术老师特地到云南少数民族博物馆采风设计的,既有当代的美感也有诡异的地域风情”
向蕾跟着她的思路一张张翻过筹备组的努力成果,时不时惊叹出声。对她而言,也是第一次知道影视作品需要无数、细化的准备工程,细微到一个摆设的道具都有讲究。
“所以在开过无数次资金分配会议后,制片和我都认为只能从片酬这方面再节省点,把大头花在其他方面。”又转回尴尬的金钱问题,严敏声音低沉了些。
向蕾拍拍她的手:“我现在不能给你肯定的回复,正如你不能马上确定九霄的角色铁定是薛真出演那般。但是你的难处我明白了,能到签合同那一步时我会向公司说清楚情况的。”
大不了自己不要抽成,把奖金给薛真就好;不过也得跟薛真商量一下,不能武断的替艺人做决定。
严敏知道向蕾说一不二,不会说场面话来糊弄她,于是也松了口气,就着美味的鲜虾粉肠,二人继续有滋有味的说起其他题外话;而后陆小棠和薛真舔着冰激凌回来,众人没有继续谈工作,愉快的结束干饭。
送走大包小包的严敏后,陆小棠有约也提前离开。向蕾拦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先把薛镇送回练习生公寓。
庄思娜已从二人间搬走,去了丹尼尔为她租的高级公寓;一个人独处反而让薛真更自在些,出入也不用轻手轻脚,生怕吵到别人休息。
傍晚下过一场大雨的京城,空气比往常格外清新。出租车司机干脆关掉空调,打开四面窗,让难得的凉风灌进逼仄的车厢;二人静静听着电台播放着的轻柔纯音乐,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薛真摸摸吃撑了的小肚皮,暗念一声真是罪过。向蕾点的粤菜清淡但又鲜嫩,让她今晚没忍住一逞口舌之欲;但经纪人在旁也没有要求她少吃些、控制身材,反而是还给她夹了很多菜。
还有经过今天的面试,薛真才知道向蕾对她的第一部作品早就做了精细的计划和准备,可她还自怨自艾的胡思乱想对方是不是打算不管她了真是笨蛋啊自己!
薛真忍不住拍了拍脑袋。向蕾注意到她的动作,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呃”薛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坦诚的回道:“蕾姐,这段时间你只叫我上课,我以为你后悔选我了”
向蕾惊讶微睁双眼,随即噗地一笑:“想什么呢,你可是我的宝贝大金瓜,怎么可能后悔呢?我还担心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我听说庄思娜和董轩源陆续要进组拍戏了,但是我们还在剧组门前徘徊,你不担心吗?”
薛真哪儿想到稳如向蕾也会坦白的说出心里话,连忙摆手:“怎么会!旁人的事与我无关,我只需要跟着你就好。”
说罢对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回望着她,眼神里是满满当当的信任和坚定。向蕾心理顿时软成一片,下意识的揉了揉薛真的头。
咿?手感还不错。她越摸越顺溜——
“蕾姐,起静电了”薛真忍了又忍,长这么大除了院长外也只有向蕾能像摸小猫小狗般揉摸她的头了,而且她俩还差不多高!
所以二人下车时,薛真就顶着头乱发站在公寓前。向蕾笑得前俯后仰尽了兴后,才从包里拿了吧小梳子替她理顺发丝:“刚在车上有外人,我不方便跟你说事。”
外人我这是正式成为她的自己人了么!
“我们到旁边的小公园散散步嗯?你怎么笑得这么诡异?”向蕾回头,发现对方没跟上来,停在原地傻乐。
“来了来了!”薛真三步并作两步,肩膀紧紧的贴着自家经纪人:“是不是今天试戏的事?”
向蕾点点头,随即把严敏跟她说的难处和前因后果简单复述了一遍:“总结来说,就是薪酬方面会比和你同等级的新人演员们再低一些。因为按照你和公司的合同,片酬的一半得给公司,剩下的才是你的。”
她刻意没有说经纪人提成这一茬,已经做好不要奖金、全部补贴给薛真打算。
“意思是除了上交公司的,我自己还能拿十万左右?”薛真不可置信的站直了身子,甚至兴奋原地跳了跳:“三个月就能赚十万!?”
那她岂不是很快就能完成对院长的承诺!薛真越琢磨越兴奋,恨不得明天马上收拾包袱进组拍戏。
小姑娘看来是不懂演员行业的酬劳是有多暴力向蕾也跟着站起来摁住了她:“如果是庄思娜他们,估计到手得有十五、二十来万,你可比她少很多。这样你也没意见吗?”
“当然没有!”薛真双眼闪闪,明晃晃对金钱的渴望:“能有这么多酬劳我已经是非常满足了!而且我还是个新人,给这么多真的合适吗?”
签约后薛真每个月也可以从公司拿五千元的补助,吃住也都是新传在供养,加上她平时很少花钱,这样奢侈的生活换在一年前她做梦都不敢梦到。
电视剧不同于电影的薪酬模式,大多数演员不需要承担的作品不卖座的风险,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后拿走属于你的那部分酬劳;而电影的主演们,尤其是有一定知名度、流量的演员,会跟制片、出品方签分成协议,此时片酬多少已经不是最紧要的问题了。
像潘佳琪,原本属于第二梯队中游水平的女星,因作品和事件的关系,知名度在稳步提升,片酬也由原本八万封顶到现在十五万一集实属正常水平;虽达不到一线小花们几十万每集的高水平,但片方会看在演员能吸引到招商的前提下,给对方分一些广告的提成。
向蕾看着雀跃的薛真,失笑的摇了摇头。如果挟剑能一炮打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九霄一角你能不能拿下,”向蕾话头一转,给了甜头但也得提起大棒:“还得看后便的文戏。一旦剧组开始对外放消息,竞争主角、配角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有眼光的人都会当争取九霄这个人物,不要以为导演看起来很好说话,就自信认为非你莫属。”
薛真认真的听着,乖巧的点头:“我知道,形体的优势只是锦上添花,如何把情感表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向蕾从包里拿出厚厚的装订本:“这是《挟剑踏进春风渡》的剧本,你这两天晚上务必要看完。不光是用眼读完故事,而且得把自己代入九霄,去品这光怪陆离的江湖。”
薛真接过本子。剧本是自行打印装订好的,一旁还有无数不同颜色的标签,她略略翻过几页发现向蕾用不同颜色水彩笔做了记号和心得。
这本书一下子就重得她拿不住了:“蕾姐”
“哦对了,”向蕾打断对方感动之术的施法,邪邪一笑:“看完给我交一万字的心得。”
各表一枝
向蕾偷笑着拦下辆车, 丢下捧着书的薛真在风中凌乱。要是人能在头顶显示内心吐槽弹幕,估计她可能全是不能播的马赛克。
出租车一路驶向城市的中心,在某座私立医院的大门停了下来。向蕾在附近的花店订了束康乃馨, 又忍痛掏钱买一盒极品的燕窝补品, 直奔住院部。
私立医院的人流量比公立医院的少了许多, 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好闻的花熏香;而且保密性做得尤为到位,到达目的地之前向蕾已经被查了三次的身份证和到访目的。
[产科VIP病房218室]。向蕾循着指示图到达目的地门口, 轻轻吁了口气, 敲了敲门。
“进。”淡淡的女声同意了客人的来访, 她随即推门而入:“冷总, 我来探望你了。”——
“Cut!”执行导演眉头拧得要当场挤死只苍蝇,不满地从监视器后站起身来:“轩源啊, 对面的是你的妈,不是你失散多年的相好!你这个眼神不对啊, 赶快调整过来!”
围观的摄像、场务里甚至有人发出了嗤笑声,令在众人视线焦点中的董轩源尴尬得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近景已经是连续cut第八回了,一拉近男演员的神情时就让人出戏;晚上还有一场通宵的群戏,照现场的进度估计又得往后推迟两三个小时。导演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当时试戏时没有再多多考量几场。
“大家原地修整几分钟, ”导演瞥见男演员的经纪人在远处连连抱揖,也不好意思说重话,干脆站起身到棚外抽烟缓上一会:“不要走远了,待会就继续。”
工作人员一哄而散, 该抽烟的抽烟放水的放水。董轩源的对手女演员扭头就回到专门的休息区域,离开前还似笑非笑的挑了挑他的下巴, 看到对方从耳朵烧红到双颊时还娇娇的笑了声。
戴如心沉着脸,带着化妆师上前靠近他。趁着整理妆发的空档, 对董轩源耳提面命:“你怎么回事?这场戏要表达什么情感没有搞清楚?”
董轩源直呼冤枉:“不是的!Becky姐你也知道,我眼睛比较大嘛,一直盯着某个人就很容易让对方认为我喜欢她,真不是我故意要这么演的。”
拜托,一个演员最基本的不应该是从微表情和眼神里看出感情变化吗?怪眼睛大是什么奇葩的理由!戴如心感觉自己火气直飙,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得给自家艺人面子,不能开喷:“你表演课上不是学了如何处理不同情感吗?既然直直盯着人会产生歧义,你就错开视线或者自己加点动作手势做改变!”
“可是”他怯怯的回应道:“导演不会骂我乱改动作吗?”
关键你是不重要的近景都能CUT八次让人看笑话,导演会因为你的尝试而责怪你么?!戴如心按捺住抓狂的冲动,像哄孩子般的说道:“待会我就去跟导演说,你自己在这捋清楚待会要怎么演!”
她瞥了瞥一旁戴着鸭舌帽的化妆师。对方是新传聘的固定班底,此刻眼盲耳聋似的自顾给男演员补妆,但内心真实想法是怎样、会不会转背就跟同行的朋友、同事八卦也是未知的风险;戴如心给了董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快步朝外去找导演。
她带着董轩源跑了好几个剧组,最后定下来的是民国年代剧《刀鞘》;董在里头扮演一位出身豪门的富家少爷,从小到大在锦衣玉食和万千宠爱中成长,养成了纨绔和放荡不羁的性子,到处捏花惹草,娶了正妻后光姨太太就娶了三房;但因为人乐善好施、幽默风趣,在社交场上被尊称为一声“陆三少”。
随着战争的爆发和思想革命思潮的蓬勃发展,炮火声和学生们震耳欲聋的抗议声响彻了整座沪上洋场;陆家家主为了让家族能在乱世中存活,游走在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之间做着刀剑口上的生意。
与虎谋皮岂有完卵?日本人在一次重大交易中突然暴起,把陆家家主当场杀死,并把随行的陆家下一代精英们屠得干干净净,同时还吞下了全部的货物,价值是整个陆家百年的积蓄;三少因为赴约酒局逃过一劫,在家毁人亡、昔日红粉佳人莺莺燕燕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发妻生死不离后,这位浪荡子才从地域深渊中觉醒过来,加入地下共产党为自己、为亲人也为华夏的明天奋起。
这是一个有血有肉、人物形象饱满的角色,也是戴如心手头上人脉能找到最好的选择。于是她投其所好,拜访了制片方,用新传优秀的对外形象和声誉敲开了试戏的大门。
外界对演员如何获得某个角色的过程充满了猜想和质疑,甚至可能上升到皮肉交易或者贪污贿赂。其实选角和拍戏乃至到成片,究其本质就是两个字——“利益”。
出品方和制片方,才是一个剧组里牢牢把着旗帜的势力,除非是名气特别大的导演能与之抗衡,否则永远是这两位大佬拿捏着话语权。
但出品和制片又会在投资商、赞助商、广告商和审片部门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正所谓是一环扣一环的因果循环。
这个角色为什么要定这个演员,最优先考虑的则是商业价值。有没有流量?官宣的时候能给这部剧带来多少宣传?风评和声誉上有没有污点、会不会影响剧的播出?
如果是新人演员,就要考虑到演技水平、薪酬报价和日后潜力的综合情况;像新传这般大公司出神的去面试工作机会,导演和制片还会高看一眼;要是换成所属是小公司的,得历经重重考验才能在导演面前亮个相,而中间被多少关卡卡主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均是你情我愿,谁又会花功夫去管呢?
所以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传闻反而大多是剧组中层阶级干下的龌龊事,金字塔的塔尖们只在乎所得的利益和目的,为了顺利拍摄不会额外干这些幺蛾子的事,要是被曝了光导致剧组停摆乃至不能播出,制片是损失最大的。现在业内有很多制片会和导演团队、场务团队提前签协议,如果发生桃色新闻或者人命官司的,产生的损失将由其全权负责。
陆家三少这个好角色肯定有不少识货的同行也在紧紧追逐着,戴如心则在你来我往的沟通中探出了制片和导演的口风——对演员的外形条件有强制要求,在此基础上可考虑采用新人演员,但必须后坐力强,简而言之就是以后能红;最好是价格还能低于市场平均水平,优先入围。
戴如心见对方口头上松动可用新人演员,便灵光一闪想了个妙计。业内对新传内部的变动不甚了解,她就利用这个真空期依然对外宣称代理的是之前两位男演员;制片方看她这么努力的讨好自己,但是这两位男演员左看右看实在不符合角色人设,只好婉言拒绝。
她就趁着对方怀有一丝丝怜悯和不好意思的时机,把真正要推的董轩源推到台前——要价不贵的片酬、大公司且科班毕业的出身、帅气的外貌和桃花眼,顺带即将会播出的自制真人秀,怎么看都是不错的人选。
制片满意的发话了,导演那儿也不过是走跟流程,随意选了几出基本的对手戏便签下了董轩源。可谁知道现场拍摄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尤其是一放大脸部表情时男演员不是冰山面瘫就是水汪汪的似乎要把女演员给看穿;这才开机不到一礼拜,董轩源在剧组的外号已经变成了“陆八条”——因为几乎没有一次性能过戏,最少也得拍八次。
戴如心走出片场建筑,在不远处的发现了以导演为首的男人们正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她硬着头皮上前,在难闻的二手烟里赔着笑发了一圈的中华。备着好烟是戴如心在多年职场里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在跟男性打交道时,一支烟能更快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果然,导演看她这么上道的份上,单独和她聊了会天:“戴小姐,不是我嘴下不留情,你们家这位演员在演技上还真是太生疏了,我是看在你说过他是师从中戏陈教授的面儿上才让他过的,但就冲这表现不得不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陈老师的学生。”
“导演息怒,”戴如心连忙致歉,从包里拿出把折扇不停给导演扇风:“您也理解理解,他大学刚毕业,第一部作品就是您的大戏,这行里谁不知道您拍的作品质量高又卖座,自然对演员的要求也当高,小董就是有些怯场,之后一定会越来越进步,达到您要的效果!”
导演也不是想为难经纪人,没人比他更希望拍摄顺利。他重重叹了口气,把烟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灭掉火星:“小戴啊,我知道你们新传是有不少好演员,培训体系也是非常完善。所以别忘了自个儿是怎么起步的,要是以后总把半成品拿出来练手,日子久了谁还敢用你们公司的新人?”
说罢他拍拍戴如心的肩膀,对面这小姑娘似乎是和自己闺女一般大的年纪,不免带了些语重心长:“耽误我一部不要紧,但是害了一个演员的声誉,他就没饭吃了。”
说罢他没等对方的回答,便招呼着兄弟们返回摄影棚。只留下怅然若失的戴如心和地上孤零零又特别碍眼的烟头。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捡起了烟头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我们就这样走了”庄思娜在车上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影视拍摄基地招牌,不安地说道:“不好吧?我刚看到制片人姐姐脸色不是很好。”
丹尼尔玩着手机不当一回事:“我提前打过招呼了,没事。”见艺人还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他懒洋洋的安慰道:“反正她只是驻剧组的制片人,又不是最高的投资商,没关系的。”
庄思娜咬了咬唇,低低的嗯了一声。丹尼尔没怎么带她到几个剧组面试后就替她签下一部现代轻喜剧的女二,她只有三天的时间看过剧本,幸好表演难度不高。这女二是标准的娇蛮任性大小姐配置,前后有反差萌,跟男二的感情线是欢喜冤家的类型,勉强算是中规中矩的喜剧。
她对第一部作品没什么意见,只要有得拍就好;但是进组不到一个月,丹尼尔就替她请了三次假,比主演们离组的次数还多;前两次是带她去见电影的导演,说是什么国庆档、暑期档的大制作,要是能搭上这趟顺风车就一步登天;而这次是领着她去录综艺节目,题材是素人高校校花,按照丹尼尔的说法是要在国民综艺里刷刷存在感。
但她在众人面前三番五次离场已是极为惹人议论,尤其是导演和制片脸色越来越不好;平常丹尼尔只留一个助理和妆发在剧组跟着,三五天出现一次,完全不知道庄思娜在剧组中的困境和白眼。
但是丹尼尔似乎是认识更高一级的制片,而且跟对方关系不错,驻场的女制片每回都是敢怒不敢言。
庄思娜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还在玩手机的丹尼尔,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五味陈杂。
“这个庄思娜也太皇族了吧?!”管通告和出勤的场务负责人见制片人脸色阴沉,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想离组就离组,一走还是三天。这下好了,我拍好的通告单又打乱了,上次也是,组里还被迫继续包场别墅一天才赶得上她回来拍戏。”
话一字一句传进女制片耳中,贯穿到了心底。她咬紧了后槽牙,哼了一声就回专门的房车里;躺在沙发上是越想越气,但是上头发过话让对庄思娜不要限制太多,她没办法向其他人吐槽。
制片人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激情开麦: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真是屎难吃钱难赚,奉劝现在的新人演员们提高职业道德,遵守行业规矩,哪有前辈演员辛苦拍戏你大摇大摆离组的道理?这种人要是红了真是天理不容!”
一语惊醒
虽说私立医院的病房向蕾有幸“享受”过一回, 但冷俪的VIP室内无论装饰还是配置远比她当时高一个等级。
她得到允许推门而入,还以为自己来到冷总另外一间办公室——温馨舒服的乳/白/色仿欧墙纸,一眼看上去就很是柔软的皮沙发、大理石茶几等会客三件套, 墙边甚至有模拟壁炉的电子家居;要不是室内的空调仍在运行, 向蕾还以为这里是国外郊区有钱人家的过冬狩猎小屋。
而被探望的对象, 此刻虽是卧床休息,但本人却直起上半身眼睛没离开过笔记本电脑屏幕;病床上用来喝水、吃饭的便携升降板已沦为简易的办公桌, 随处可见堆着的文件材料, 连枕头旁都是一叠的资料。
冷俪快速抬头看了看向蕾, 扳下屏幕:“让你别来了, 不是什么大事。”
话是这么说,但向蕾见她微微勾起嘴角, 便从身后拿出鲜花,俏皮的应道:“不趁这个时候拍拍上司的马屁, 还能什么时候有机会?”
一句话把冷俪逗得噗嗤直笑:“得了吧,你这点工资还买XX牌的燕窝,怎么,薛真赚得很多么?”她眼尖的瞥到向蕾手上其他的礼物,其中燕窝算是中高端的品牌;价格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但对第一年资历年薪的向蕾来说可是不小的支出小姑娘还挺有诚意的嘛。
向蕾把礼物放好,顺带把床头枯萎的玫瑰拿出来,换了清水把她带来的康乃馨放进去:“看来我想加工资的暗示老板接收到了。”
见到床边娇嫩欲滴的鲜花,冷俪的语气不由地欢快了几分:“期待公司给你涨工资, 还不如多想想把艺人带好拿奖金,羊毛出在羊身上。”
向蕾搬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冷俪请假休养在艺人统筹部可谓是大事一桩, 毕竟决策头脑不在家,众人皆有点群龙无首的感觉;而且除了施总和小部分重要董事层外, 并没有知道一向以“铁娘子”、“工作狂”形象示人的冷俪居然也有私事休息的时候,公司内部多少产生了些议论和猜测。
向蕾隐约猜到上司请假的原因,遂直接了当问冷俪的情况,并提出想来探望;冷俪本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破天荒同意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瘦了”向蕾仔细端详了会冷俪,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心疼:“现在感觉怎么样?”
冷俪闻言摸了摸脸,下巴的确尖了不少:“没什么大碍,只是医生觉得我身体底子不好,得躺着保胎。”她妥协着住了院,但每天睁眼闭眼只能看到丈夫和医生、护士的感觉实在太枯燥,突然闲下来无事的空虚感也令她焦虑不安,她就辛苦小陈每天多跑两趟医院,把要看和批改的文件拿过来继续审查。
除了身体不能轻易动弹外,她的脑子和手机仍是不停转;三餐和夜宵都是定点定量在吃,但她依旧是肉眼可见的慢慢瘦削,按医生的说法是吸收营养的功能差,别人吃百分之五十能达到的目的,而他得百分之百。
她不想在徒弟和下属面前展示过多的虚弱,便迅速转移话题:“倒是你,我听说你是三组人里动作最慢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向蕾正好要跟冷俪汇报自己如何定下作品、试戏进展的情况,顺带把不要当季奖金一事补贴艺人的事情征求上司意见:“现在我百分之八十确定能拿下九霄一角,顺利的话月底就能开机;而且我的想法是不要奖金,全部给艺人和化妆、助理团队,不知道公司允不允许这样的操作?”
冷俪诧异的挑高了眉:“你是在扶贫还是搞慈善?自己不缺钱?”她转头一想,却了然的笑了笑:“也是,薛真现在没其他渠道挣钱,光凭个电视剧的片酬分到你手里也会很少,还不如拿出来做个人情换一个死心塌地。”
这招不错,牺牲些浅显的利益,笼络了艺人和工作人员的心,放长线而吊大鱼。
向蕾摇摇头:“我不会告诉薛真,就当做已经扣了奖金那部分发给她。这个角色的含金量和重要性远比金钱更重要,我是打算钓大鱼,但钓的不是演员的效忠,而是想给她未来的星路铺上红毯。”
冷俪突然有些语塞。多年的阅历能让她看得出对方在说这番话时,不是装模作样的假大空,而是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她下意识的捏紧了床单的一角,又轻轻放开:“不愧是你啊,向蕾。”
冷俪真的为自己揣测她人的小心思惭愧了那么一刻,但她很快就释然了——这行本就追名逐利,凡事利字当头;像向蕾这般心性的才是业内奇葩。她尊重和佩服对方的选择,但是运行公司是面对众多如狼似虎的对家,冷俪只能也只会用“公司的最高利益”为唯一的准则,去做商人、资本家应该做的残酷取舍。
但面对理想派的向蕾,她迟迟说不出批评或者责怪之语,也许内心身处她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位“乌托邦式”的参照对象,提醒她世界也许也不完全是肮脏和泥泞。
“东游这家影视公司我略知一二,他们的老总和我是大学同期。”冷俪谈起了正事,针对《挟剑踏尽春风渡》项目点评起来:“为人比较正派,不搞那些花花肠子,业内评价不错;就是公司规模还是小了些,在融资和招商、招资本方面应该困难很多。”
她知道向蕾的品格,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夸大项目的规格和制作规模,所以从她所说的“世界观庞大、大型场景较多、在实地搭景”的信息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个上亿的A+级制作。
“导演似乎只负责拍摄、美术和布景设置,对资金方面没有太大的话语权,而且导演团队也自降了百分之三十的报酬来拍摄。”向蕾回想了下自己与严敏交谈的细节,确定是由东游公司作为主制片方掌握所有财务的支出:“东游是承诺导演会将钱用在特效和设景上。”
“但是你们这次过去面试,只有导演和选角导演在?”向蕾点点头,冷俪犀利的指出:“制片方东游没有一个负责人到场,再结合它全权统治剧组金钱的情况,角色拿不拿得下是有很大的变数的。”
“啊怎么说呢?”向蕾微微一愣,不明白冷俪的意思。
“一个投资巨大、剧本质量好的群像大项目,势必需要很多钱。那么钱怎么来?只能通过PR或者圈内人脉之间的游说,在这个过程中一定得向潜在投资者们说明项目的卖座的点;目前来看,卖点的大头会集中在男女主角的流量、剧本质量,再加上点导演的作品履历。这部作品真如你说的那么精彩,那么识货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冷俪循序渐进、尽量用最直白的逻辑解释给向蕾听:“而最常见的投资,除了广告商的赞助外,会吸引很多经纪公司资金注入,那么交换和代价就是角色的内定。在资金缺口、大量用钱的情况下,一个没有财政大权的导演能帮到你多少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向蕾再怎么聪颖,这些行内靠实践累计而出的经验还得老前辈的提点。怪不得这事虽然进展顺利,但她总觉得顺利得有些让人心里发毛,总觉得哪里还做得不到位。
“九霄”是《挟剑》里戏份较吃重、颇有记忆点的重要配角了,既然她能想到要全力争取,那其他人难道会集体失智吗?用投资和钱砸开一条道,对其他人来说是最便捷的方式。
见向蕾若有所思的模样,冷俪提醒道:“新传也可以用投资交换角色,但是要过审查和风投那两关,现在去申请已经晚了。”所以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公司会出钱这条路子上,第一她眼下人不在公司,风头那儿会不会故意卡着海说不定;第二,这对阿尔法项目其他二人也不公平。
向蕾点了点头,她也没抱希望在公司上:“谢谢冷总,这一点我还真的没想到那么我就要改变策略和思路了。”光这会功夫,她已经在脑中就着思维导图规划了几条思路,有了些头绪。
“千万要记得一点,不要轻敌,无论内外。”冷俪怕自己一番话吓到小姑娘,让对方变得畏手畏脚,遂心软的作出提示:“Becky能在一组闯出名号,绝不是弱将。她身上的韧性和机灵是站得稳的资本;而丹尼尔他”
冷俪犹豫着措词——施总特地交代不要捅破身份,但丹尼尔的行为高调得恨不得告诉全天下我家里有钱有势,很难形容他的身份。
“他是施总的儿子吧?新传未来的接班人。”向蕾接过她的话头,似笑非笑的喝了一口水。
“你早就知道了?”冷俪倒也不想替他隐瞒,只是好奇向蕾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嗯,在阿尔法计划之前就知道了。”向蕾大方承认。说来也是缘分,她在朋友圈看到出国留学的朋友PO的一张轰趴照,里面有丹尼尔在场,便好奇的问了问名字;朋友直接就把他的身家抖得个清楚明白——“姓施,家里搞娱乐产业的。”
再联系新传大BOSS的姓氏,简直就是明牌展示。
“那你之前还”冷俪不解。她可是听说向蕾不太给对方面子。
她耸耸肩:“他既然不透露真实身份参与竞争,就应该用实力赢取尊重。如果他代表的施总,我会给予对上位者的礼节,而不是陪少爷玩过家家。”——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秘书秉着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以防惹到明显在不爽边缘的廉总监。
廉星河挂断电话,耳中还回荡着养母的声音:“她是妈妈手帕交的女儿,小姑娘长得很乖很靓的,就是经纪公司不给力的啦,想演什么角色都争取不到,太可怜啦。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到妈妈这里,你就抽空看看本子帮她争取一下好不啦。”
“妈,我是公关,不是经纪人。”
“哎呀有什么区别的啦,妈妈第一次叫你帮忙,你不会不同意吧?!”
“”旁人就算了,他养母的确是第一次请求他做什么事情,他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廉总这个文件需要你签字。”秘书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廉星河她还在场。
“放在桌子上。Anna,替我办一件事。”廉星河坐回宽大的老板椅里,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想办法把《挟剑当踏尽春风渡》的剧本弄来一份。”
选角碰撞
“笃笃——”
严敏抬头看向声源处, 忙站起身迎接:“车总怎么有空过来?不好意思啊这里有点乱。”
车宇环顾四周,酒店套间的起居室被堆得满满当当,甚至比向蕾前几天来过时显得更乱;工作人员在简单问好后又继续投入工作中, 看得出来团队的众人虽很疲惫, 但状态还是很饱满。
他微微点点头, 满意的答道:“主要是来看看大家伙还有什么需要,顺便来跟你商量点事。”
严敏只有在谈拍摄相关事宜时显得自在些, 其余人际交往时多多少少有些社恐。面对东游的一把手、领头羊车宇车总, 她有些不自然的搓搓手:“分镜这块快结尾了, 美术呢还在和负责导演进一步优化。”
“好, 劳烦严导多上心,争取月底能开机。”车宇听着对方的计划, 基本在他预计范围内,遂单刀直入表明来意:“选角这方面怎么样了呢?”
“这段时间陆续有经纪公司送演员过来试戏, ”严敏引着车宇到casting白板前:“除了男女主演外,其余主要配角都有意向演员,基本确保候选有二至三人左右。”
“唔——”男女主演自然不由导演团队选定,车宇从上至下仔细观察每个人演员的形象照,几乎都是新鲜面孔;不得不说严敏的团队还是很有眼光, 男帅女靓不说,而且不是市面上随处的网红脸——韩式一字眉,高光打得全脸都是,平面照效果不错, 但在4K摄像机前完全暴露的妖魔鬼怪。
但由于场景和经费限制,现在还没有到完整服化道试戏的环节, 所以形象照上几乎都是现代打扮。
“怎么九霄这个角色只有一个备选?”车宇找啊找,目光终于锁定在薛真的照片上:“这是哪家公司的艺人?”毕竟在一个角色挂了三四张照片的白板上, 九霄后只有孤零零的一张照片尤为突出。
“呃”严敏的小心思被制片抓包,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因为九霄这一角色武力值比较高,对演员身形和技能有特殊要求,综合下来认为她比较适合。”
车宇摘下薛真的照片,认真端详——与其他照片不同,图中的女孩是全套的夜行锦衣,没有做作的姿势摆拍和多余动作收拾,右手持剑于身后,妆容素净中透出丝凌厉与哀伤,剑眉星目不怒自肃,正所谓“飒如惊风托剑气,翩翩回旋入梦来”。
“这定妆照不错。”车宇传媒大学出身,大学时极为热衷武侠小说,在看到薛真照片时脑海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文绉绉的诗句:“服化道团队定了?”
严敏摇摇头:“这是艺人看过剧本后自己拍摄的概念照,不是我们要求的。”自己看到这张照片时也颇为惊艳,更想不到居然出自那天与向蕾同行的造型师之手,对方看起来非常年轻。
“”车宇把照拿在手上,头开始疼了起来。他非常不想插手导演团队的选角问题,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挟剑踏尽春风渡》前期投入的八千万,已经是公司和他抵押全部不动产、资产所能拿出来的全部资金;但是在象山影视基地搭的三个实景的支出已远超当初的预估,等设景完毕后估计只能剩下个一千万左右;虽说等拍摄完能将实景卖给影视基地运营方,但资金回笼的过程会多久仍是个未知数。
而一千万还没包括外包特效团队的费用;加上一线男女主演和配角们的片酬,以及场务等五花八门的支出,就像无底洞般无法填满,车宇和东游都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运行《挟剑》项目。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保存第一制片地位的同时,不断对外释放出吸引资本投入的信号。与冷俪预估得差不多,东游将剧本的质量作为主要卖点,向业内各影视、经纪公司洽谈;同时花钱请营销号在社交平台上大搞声势,把当红一线男女演员都拉出来溜饼,以求能吸引点赞助商、广告商上门。
就在昨天,一个人突然的登门拜访让车宇很是措手不及。对方是国内新兴崛起公关公司的大中华区总监廉星河。
“廉总监?何事大驾光临?”在车宇的办公室里,他疑惑的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示好的右手:“东游该不会惹上什么事了吧?”两个人在业内的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顶多谈得上眼熟而已。
“当然不是,贵公司虽不是业内大规模的影视内容公司,但是您投资的作品口碑一向人人称赞。”廉星河温文尔雅的微笑着,一举一动皆是慢条斯理的绅士既视感。
但听着奉承的车宇全身都有些毛毛的——他可是听说不少关于这位总监的事迹。廉星河在国外时就职公司是常年为各国政要提供服务的国际大型公关公司,甚至是白金汉宫近十年来唯一会聘用能处理皇室隐私的专业公关服务;众所周知,政治权力的博弈是利益场最复杂、最多变的无硝烟战场,不同的执政体系爆发出的斗智斗勇中,公关是必不可少、极其重要的一环,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达到客户目的。
能从混乱无秩序战场中脱颖而出的勇士,必将不是什么大善人。廉星河归国后的三年内,圈中较大的舆情事件背后都有他和金石公司的影子——尤其是去年一线虽红但绯闻缠身的男星A某,花重金请了廉星河做一年的公关专理后,居然真的给这家伙扭转了不少社会形象,事业隐隐有再上一层楼的趋势。
虽然廉星河的风很大,但对于专注投资、制作作品的车宇来说,最好不要跟过于聪明的人打交道,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对方不知不觉的阴一脚;但是无事不登门,看廉星河一副有事相托却老神在在的模样,他还是沉不住气的问出了口:“廉总你太客气了,多谢夸奖,有事直说。”
廉星河瞥了一眼他桌上堆得像坐小高山的材料、茶几上肉眼可见的一层薄灰,以及车宇眼眶下黑灰的一片,心下了然:“车总最近在跑的项目很吃力吧?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的客户对您手头上的《挟剑踏进春风渡》项目很感兴趣,想加入进来。”
哦?居然是来谈投资?车宇略微放松了姿态,心态一下子从“难道发生麻烦了?”转换到“对方有事相求”的轻松:“廉总监竟然知道这个小项目,真是荣幸啊。不知道是怎么参与法?”
廉星河看对方翘起了二郎腿,微微轻笑一声:“如果上亿的项目在您的口中只是小项目,那我真不知道什么才是所谓的大投资了。”公关公司最不愁的就是各路消息和人脉资源,他也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车总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办公室吧?”廉星河伸出一指轻刮茶几上的灰,随即从西装前胸口袋拿出整齐的白色方巾,仔细擦着手指:“听说您在象山建的景可是下了血本,连您本人都重视到日日在现场监工。大夏天的,人工费也挺高的,加上高温补贴、每天三餐支出伙食费用,投入可谓是高得吓人吧。”
“廉总是什么意思?”车宇下意识的坐直身子,咳了一声:“是觉得东游没有资本做发行?”
“我绝无此意,相反,我很钦佩车总你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廉星河看他进入防御姿态,不慌不忙:“娱乐圈硕大也大说小更小,车总您在紧急招投资的讯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我也看过了项目剧本,不得不说您的眼光非常不错,主人公形象饱满,剧情和立意都符合当下市场的追求,这个题材要是拍得好,能直接填补未来五年武侠市场的空白,如果后期运营得当,IP衍生的周边、手游和番外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等对方回话,他继续施压道:“《挟剑》的优点突出,但瑕疵也是巨大的,尤其是资金匮乏方面。您做影视投资这行业相比也清楚,最难的就是如何控制观众的想象力,但凡能还原出人类三分之一的天马行空就已经很了不起,更别说是虚构、纯想象的武侠江湖,势必需要大量的真实场景和虚拟特效相互交错,才能入木三分。”
一席话完全戳中了车宇内心最担忧的点。他有些颓然的垂臂,廉星河的话字句入耳,震耳欲聋:
“而您坚持到搭景了再招商,应该是想保有制片的绝对权力,确保作品质量和原拍摄设想。毕竟你我都清楚,如果有太多势力参与进来,很难不违背初心,去妥协去屈服。”廉星河渐切入要点,君已入瓮,此时不蒸更待何时:“我的想法和您是高度一致的,一切以作品质量为出发点,尽我所能做的确保《挟剑》能拍摄、上映。”
“你是代表金石公司还是个人?而且公关能为《挟剑》做什么呢?”车宇此刻已被说动,但仍不清楚廉星河要的是什么。
“谨代表我个人。我能做到的就是,利用人脉和资源为项目做介绍和背书,保证东游不会像无头苍蝇那样被别有用心的企业提出非分要求;在造势和营销方面,我也可以提供免费的意见和帮助;如果这次能达成愉快的合作,那么之后贵公司与金石想必会开展更多深入的交流和沟通。”
廉星河一条条列出好处条件。这次只是应家人的请求帮忙,金石肯定不会往里投钱;但在看完《挟剑》的剧本后,廉星河有些意动,有跟董事会提过要不要分一杯羹,但国外的高层们对中国电视剧市场没有涉猎,以及对存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侠义、江湖、武林等文化向往并不能理解,最后还是放弃了投资的意向。
所以廉星河能提供的是他的智商和人脉以及公司之间的交好,金钱方面倒是一分钱都不会支出,他在这场博弈中是充当说客的存在。
车宇见对方不是来投钱的略有些失望,但对于他话中隐形的财富也颇为心动:“那廉总监你是为谁而来?”
“一个角色,必须由我的客户出演。”廉星河薄唇微动,面上挂着势在必得笑容,一如他在谈判场上的常胜——
“九霄啊九霄,”车宇摩擦着照片上薛真手持着的剑,无奈的叹道:“为什么偏偏要是你?”
严敏极少看到车宇这幅为难的样子,开口问道:“车总,你是不满意九霄的选角吗?”
“恰恰相反,”车宇本以为这个决定很好做,只要跟严导商量商量直接内定即可,但没想到他第一眼看到薛真的照片就觉得对方完全符合他心中对九霄的幻想!
严敏只看到对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选角比选女主角还难。”
危险也是生机
“什么所谓的公关大佬, 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嘛。”康妮对着镜子细致的扫着散粉,化妆台上堆满各式各样高档的护肤品:“我妈还说他是现在业内最厉害的游说家,最后不还得要我亲自去试戏。”
好友躺在卧室的贵妃椅上咯咯直笑:“你还不知足呀, 我可听说这廉星河的长相可不输给圈内任何男明星哦, 要是戏不成的话跟帅哥能来一段倒也不亏。”
康妮拿着化妆刷的手微微停顿:“真的?我还以为是四五十岁的叔叔级人物了。戏不成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高考之后我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看了几十万字的剧本,必须得把角色拿下。”
好友不置可否的啧了一声:“让你家里投资这部戏不就好了, 什么剧组会不打开大门?”她实在不明白父亲是中华区福布斯富豪榜前一百名、以实木家具起家的浙江康家二小姐居然需要像普通演员般自行到剧组试戏。
“因为康家不允许出现用钱胡作非为的后代。”冷冰冰的一道女声直穿入康妮的豪华欧式卧室。前一秒还在聒噪的好友见到来人立刻乖乖站起身, 低低的问了声好:“康嗪姐好。”
康妮也立刻放下翘着的二郎腿, 背板挺直;显然两位大小姐都挺害怕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姐, 你什么时候从纽约回来的?”
康嗪路过妹妹的门口时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乎,才忍不住出声训斥道:“娇娇, 这么久不见你的性子还是没有长进,童伯伯知道你在外边动辄用钱解决一切事情的想法么?看来下次聚会我真的得跟他好好讨论下你的教育问题了。”
“别啊, 康嗪姐,我知道错了!”发出金钱投资论的童娇娇叫苦不迭,她爸爸一向最欣赏康家的大姐康嗪,万一真被告了状她的卡真的有会被家里停掉:“求求你别跟我爸说嘛。”
毕竟是世伯的女儿和妹妹的手帕交,康嗪点到为止:“饶你一次。记住了, 财富对你们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恩赐,但得到家族眷顾的同时,别忘了靠自己的双手挣得认同和尊重。”这些话同时也是要对她妹妹说的:
“还有你康妮,既然吵着闹着要做演员, 就不要想着打康家的名义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取资源。而且,我听妈说你想进一个什么剧组还让她去找关系求情?”
康妮忍不住跺了一下脚, 老妈怎么什么都要对跟大姐说:“姐,是经纪公司看到了一个好本想让我去试一试, 但是没有渠道嘛就拜托老妈的朋友帮忙。”见康嗪挑眉要训人的样子她马上解释道:“我不是要内定女主角啦,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就是戏里有一个重要配角比较适合我”
“重要配角?”康嗪似笑非笑,十分清楚自家妹妹的把戏,如果是她能凭实力拿下的角色她又何苦让他人帮忙:“什么时候去试戏?”
“下午一点”就在两个小时后,而且那位传说中的廉星河也会来家里接她一起去。
康嗪抬腕看时间,随即打了个电话通知秘书:“Alice,取消下午去工厂视察的行程,改成明天早上九点。”
童娇娇闻言立即给发小传递个“你自求多福”的怜悯眼神;康妮颤着声问:“姐,你该不会”
“没错,我陪你一起去。”康嗪露出个玩味的微笑,如同恶魔亮起了尖牙:“你正经也是从京城电影学院表演专业毕的业,也得让我看看四年的学费有没有浪费。”——
[To 向蕾:你们过来了吗?下午一点,千万要准时,车导最讨厌迟到的人! -严敏]
向蕾关掉手机屏幕,置身在一个极其吵杂的环境中。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几乎是吼着朝身边人问道:“小棠,12点前能弄好吗?!”
小棠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也大吼着回答:“没问题!”手上的黑色布料在自动缝纫机下哒哒哒的分割着形状,其中隐隐有妖艳血红色从平平无奇的布料中翻腾起浪。
向蕾面上镇定,但紧紧咬着的唇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试戏的通知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幸好自己前期工作为薛真争取了一次相对公平的竞争机会。
就在病房谈话的当天晚上,严敏就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有势力、有人脉的一方也看上了“九霄”,并已经下手诱惑制片人,条件丰厚的程度对于啥都缺的剧组是不小的诱惑;不过好在严敏看出车宇很是摇摆,在角色质量和作品利益的天平中来回犹豫,仍有争取的余地。
“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劝住车导,但你那边也得想想其他办法。”严敏表了态,作为不掌钱的导演,她虽然知道制片方的不容易,但职业追求和私人交情让她更偏向于向蕾。
向蕾本有些迟疑要不要落实她在冷俪那儿的灵光一闪,但眼下正是最危险紧要的时候,顾不上评估方案的风险,她得马上去做!
当晚她就熬了整整一夜,做了充足准备工作,抱着厚厚的资料顶着黑眼圈去见了喻唐:“部长,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挟剑踏尽春风渡》的作者及编剧本人?”
喻唐有些犹豫不决,老六本人性格内向、不爱见陌生人,担心向蕾即使费尽心思前去也怕是无功而返;但在看完向蕾所备的功课后还是决定带她一试——他也想看看这个女孩能做出什么成绩。
不过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向蕾知道林祺近期返回了京城,毕竟前段时间看对方的朋友圈像是在什么工地搬砖似的
向蕾见喻唐答应下来,心顿时放了一半——通过严敏透露的详情,东游的车总虽说是个生意人,但对作品的见解非常到位,对武侠江湖、儿女情长颇有情怀和感悟,未必是只知铜臭味的铁板一块;他之前和作者林祺一直在象山监工置景,更能说明车宇重视《挟剑》质量的程度比起林祺来,只会多不会少。
而他此次返京,除了要周旋在投资商中,也说明了外景应该基本完工;那么林祺应该也回到京城继续完善剧本,此时正是见一见这位才子的最佳时机。
喻唐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应承下来很快就征询得老六的同意,隔天下午就安排了在咖啡馆的会面;因工作抽不开身,他简单互相介绍了彼此就急匆匆离开;所以喻唐并不知道那个下午向蕾和林祺谈了些什么,但老友并没有电话过来表示不满或者其他看法,想必是一场愉快的对话——
[To 严敏:保证准时到- 向蕾]
严敏深深吐了一口气,不安的咬着大拇指甲。面前工作人员在临时租借的小型摄影棚里忙活着;中间清了所有多余的摆设,只留下绿色的大幕布,有七八台摄像机器设备对着正中,随时准备开机;而摄像机后边,则参照公务员面试般摆了几张桌椅,车宇正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声说话。
从侧面看脸型轮廓,应该是作者、编剧本人林祺。严敏也只在饭局上见过他一两面,对方不是话多的类型,见到她只会礼貌的笑笑,便压低鸭舌帽躲在角落里尽量避免酒局社交。
这三天是《挟剑》所有重要配角们的集中文戏面试D-day;东游的高层们和导演组几乎全员都在现场Stand by;前两天摄影棚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最后一天因为没剩下多少角色了所以显得格外平静。
但一直不见踪影的林祺居然在上午出现在了摄影棚,很明显他是为了下午的面试而来——而最后一个重要配角,是九霄。
严敏虽安慰向蕾说自己会尽量劝说车宇选择薛真,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也不知道车宇会不会采纳她的意见,所以她也跟向蕾明说对方要想想其他办法。
在看到最终的入围面试名单上有薛真的名字,严敏也不由得暗暗为向蕾叫好,她果然做到了!
“这么不信任我吗?”车宇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在注意他们后,无奈地压低了声音:“我说过会公平的评价就一定做到。”
林祺语气淡淡但是很笃定的回道:“我只是来看一下选角情况,是你想多了。”
车宇瞬间被气笑了:“你摆明了是来监督的吧?什么人有这么大脸面能让你亲自过来坐镇?我想想,该不会是喻唐吧?”
还真有可能是这小子——喻唐是新传的,薛真也是同一家公司出身;但如果真是喻唐他还真不好发火,毕竟是这臭小子把《挟剑》推荐到东游的。
“不是他,”林祺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连夜改稿让他的腰肌劳损又犯了:“只是希望真正能看懂《挟剑》的人来演。”
“知道了知道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薛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车宇讪讪的嘟囔着。这段时间在象山监工日夜相处的日子,他们二人之间熟络不少;而且彼此之间对武侠文学都有不同程度的研究,经常一起讨论和分享见解心得,与其说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更像是相逢恨晚的老友。
也不知道林祺从哪里知道九霄一角可能会被当内定的消息,对方急匆匆赶到自己办公室激烈发表了一顿“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重利的小人、我信错你了!”、“角色竞争应该公平!”、“妥协一个角色以后就会是妥协她妈给妥协开门——妥协到家了!”的观点。
把车宇当场整懵了。后来平静下来沟通之后才明白,林祺是希望角色都能得到尊重,而不是明码标价销售出去,这样是极度违背他的初衷。
正好他也在踟蹰中,听友一言倒也开拓了些思路,不如先让两位演员到现场试戏看效果,再综合评价抉出其一;要是薛真演得不行,他也好跟林祺交代,自己的良心也过得去;遂吩咐工作人员把薛真的名字加了上去——
“妮妮!你在磨蹭什么?接你的车马上到了。”
康嗪已经换掉全身的香奈儿职业套装,换上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但是多年掌权者的气场已经是深入骨子里,即使是平平无奇的外装,也不会被人轻易小看。
“FXUK,我也太倒霉了吧?!”康妮扒着门口跟闺蜜吐槽:“我姐什么时候回来不行,非得是现在。”
“没事的,你不是看了好几天的剧本还做了超多的笔记!”娇娇安慰道:“拿出你毕业大戏女主角的专业,再加上现场发挥,你绝对没问题!”
“呜——但是在我姐面前演戏真的很羞耻啊!”一想到待会面临的处境康妮就很想当场尖叫:“都怪那个什么廉星河啦!什么办事能力!一个女配角都拿不下来!”
“康!妮!”楼下大厅警告的女声悠悠的传了上来:“不要逼我上楼,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马上下去!”再埋怨别人也无济于事了,康妮只好抓起包包往楼下赶:“车到了吗?!”
“到前门来,廉先生已经到了。”康嗪的声音在大门方向,康妮拎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急急的走过去,隐隐看到门口有一个高大的黑影,背着光看不清脸。
有大姐催命在前,她不敢磨蹭,只好边穿鞋子边抱怨道:“到了等等就好了嘛——”
康妮抬起头,近在眼前终于看清廉星河长相:“卧槽,Prince Charming!? ”
大战在即
廉星河不耐烦地用手指轻点手机背面, 第一百零一次感受到来自背后炙热的目光——康家二小姐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帅哥的追逐,不是在找话题聊天就是词穷时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正在驾驶的康嗪察觉到车内的情形,有些好笑的扬了扬嘴角。她这个妹妹似乎忘记今天的重头戏是什么, 全然已经被来接她出发的混血帅哥迷了心智。
“康妮, 一直看着人家很失礼。”她提醒道, 这位男生显然对妹妹没兴趣:“不如趁着空档时间说一说待会要面试的事情。”
廉星河听出发话的女人在暗示自己解释一下此事的前因后果。他本来以为亲自拜访车宇后“九霄”一角自然顺利妥当,毕竟人脉这隐形资源有时候比财富更难掌握;却没想到车宇提出要公平试戏, 确保他的“客户”能胜任此角。
康妮本也不是他正经的生意场客户, 能帮到入围已是仁至义尽;但碍于养母持续的信息骚扰, 要求他好人做到低送佛送到西, 跟进此事到试戏结束才算完,他这才艰难从繁忙的日程中抽出一个下午的空档。
循着导航地址来到近郊的私人别墅, 摁下门铃后来开门的就是康嗪。廉星河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商界女强人新秀,接过父亲手上最重要的实木线下连锁销售店的主支业务后, 先是大刀阔斧对内部积沉的管理层年龄老化、拖家带口关系户进行改革,一切以工作能力和销售水平为立足之本,后是大胆采用新鲜血液,并引用国内外一流大企业的“科技化”运营理念,生生在两年内把走下坡路的线下销售盘活, 一跃空降2020年福布斯女性富豪排行榜的第四。
廉星河所在的公关公司的业务并非只针对明星、名流们,有时候大型企业和地方政府的舆情危机也会上门求助,所以廉星河对于各行各业的商界动态必须了如指掌——在看到康嗪的第一眼他就明白母亲口中所谓的“发小”可怜小女儿,应该康家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二小姐;那么母亲的终极目的也显而易见了, 那就是执着的让廉星河和各大世家的小姐们相亲、结婚。
“哎呀我哪有一直看他啊,姐姐你别瞎说。”被大姐点名道姓的, 康妮不好意思起来:“剧本我有好好看过了,就是不知道导演会要求演戏哪一段。”在拿到《挟剑》剧本后她就当看小说般先囫囵吞枣看过第一遍;当时经纪公司说是争取个女主角, 后来剧组提前放出话这男女主角得一线的才能压得住后才作罢,选来选去就觉得九霄的人设出彩不说,还容易出圈,但致命的一点是九霄需要大量的武戏支撑,拍戏的时候虽说高难度动作有替身,但替身之外很多细节得本人亲自上阵。
康妮所签的经纪公司也是家中长辈亲戚控股,所以进入这个圈子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加上她也刚毕业没多久,对行业真正的现状并不了解,只听着经纪人的安排让演啥就演啥。
“你经纪人没有跟在身边?”见车渐渐驶入市内,廉星河问道。
“她今天要带公司另一个艺人跑通告就不过来了,”康妮无所谓的耸耸肩,经纪人不在身边她更自在些:“要是试戏不过被她知道多丢人啊。”
“你经纪人叫什么名字?”康嗪开着车,不悦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翘着方向盘:“今天我要是不跟来,只有廉先生陪着你,怎么顾得过来?”
“哎呀没事的,我经纪人平时对我也挺好的。”只是两人并不亲近,她的出身和身份注定不会有太多真朋友,康妮从小到大也习惯了如此:“她有问过我的意见,是我让她别跟来的。”
“”康嗪从前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康妮,咽下了想说的话。
廉星河接过话头:“康小姐,试戏的衣服我已让人同步送到摄影棚,等会我们到了之后你和我一起去跟制片、导演打声招呼,然后去做造型。今天和你同时试九霄这一角色也是位新人女演员,我能查到的资料很少,所以并不十分清楚对方的实力,一切要靠你自己了。”
康妮被他慢条斯理的话说得心里直发憷,出发前的自信满满此刻也有些摇摇欲坠。
康嗪含笑说道:“赛出风采就好。如果别人比你强,就把这次面试当做一次实战演练,从中收获感悟。”
有那么一瞬间,康妮觉得前面的正副驾驶位都洋溢着“正道的光”!眼看二人开始聊着她听不懂的生意话题,康妮兴致缺缺的拿出了剧本复习——
“呼——终于是赶上了。”陆小棠和向蕾提着箱子,上气不接下气;二人从798艺术区过来,一路上怕堵车只好地铁公交来回换乘,终于提前半个小时赶到摄影棚门口:“蕾蕾啊,这事弄完得请我吃顿大餐啊。”
“没问题。”向蕾眼尖的瞧见薛真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大声喊道:“真真,这边!”
薛真眼神见到自家经纪人眼神瞬时亮了起来,小跑来到二人身边帮接过箱子:“蕾姐、小棠姐。”
“真真乖,”陆小棠就比薛真大了几个月,但她很满意对方叫自己姐姐:“等久了么?”
“才来了一会,不久不久。”其实昨晚接到试戏通知后她一夜没睡好,今天提前了两个小时来等了。
向蕾看她光滑白皙的大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显眼的包,就知道小姑娘应该早就到了。她拍拍薛真的背:“别紧张,有我们呢。”
“恩!”薛真重重的点了点头。从上次见过导演后,薛真除了交一万字作文时在公司见过一次正忙碌着的向蕾外,其他时间继续上着课;一个礼拜前,向蕾突然跟老师要求加重了她的表演、形体课时,要求薛真到武术学校学习、适应吊威亚,晚上还同步发大量前辈演员的表演片段要求她写心得体会和人物小传,更费解的还要求她每天对着镜子排练九霄所有重头戏的片段,得拍成视频传给陈教授和向蕾过目。
日常训练突然变成了魔鬼行程,但薛真根本不觉得苦和累——向蕾布置得越多,证明对方对自己就越是上心;所有的鞭策皆是动力源泉,她没有经过正统表演框架的学习,起步晚的笨小鸟更要比同类挥翅更快些。
“我昨天传给你文稿看了吗?”向蕾问道。三人汇合完毕,边提着家当边往里走。
薛真每靠近摄影棚一步都感觉心脏砰砰直跳:“恩,我反复看了很多遍。”
“那就好。”向蕾点点头,那是她从剧本筛选出的、今天有可能会拿来做题目的片段,让薛真连夜特训。
“挖槽,奔驰G500炽炎版!”陆小棠的惊呼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向蕾顺着小棠说的方向扫过去,停在露天的一台哑光红色的奔驰越野,京A纯数字车牌,奢华又霸气。
“很特别吗?”薛真好奇的探了个头。
“车在豪车圈里倒是不贵,就是这款车型是限量的,全球五百台。”陆小棠口水都快滴出来了,她最近的爱好就是研究各种豪车,立志在二十五岁前攒钱买第一台越野,所以看到这台大G眼睛都移不开:
“这红色一点都不艳,色调中和得特别高级,强日光照射下居然还更好看了”陆小棠让薛真接过行李,绕车一圈仔细观察,发现主驾驶上是一副Dior的女士飞行员眼镜:“不知道是哪个美女的车,有品位。”
向蕾失笑:“以后你挣大钱了自己买一辆,走吧。”——
严敏和工作人员讨论着细节,时不时朝着摄影们大门的方向张望。十分钟前,传说中的关系户已经来到了现场,简短的寒暄过后便进化妆室准备去了。
这个叫康妮的女孩子倒是很有礼貌,不停的鞠躬向制片、导演和工作人员问好,笑容也甜甜的;要不是有薛真珠玉在前,严敏极有可能被康妮打动。
对方是在气势十足的一对年轻男女陪伴下前来,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间与康妮有些相像,虽不是甜美挂的美女,但是长相远超普通人的;而男人则是轮廓深邃的混血儿,特别像是杂志里走出来的国外模特,身材高大有形,谈吐得当中又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疏离。
听车宇称他为廉总监,想必应该是当那位公关行业中鼎鼎有名的空降总监廉星河。果然如同传言那般,比明星更有星象。
但编剧林祺见有人来了也不起身打招呼,反而是往椅子里更缩了缩,试图降低存在感。
现场已准备妥当,离约定的时间也只有十五分钟了。车宇走近到严敏身边,皱着眉问道:“新传的艺人还没到?”
“唔,就在这会吧,她们不会迟到的。”严敏强笑着解释。
此时,大门传来一阵动静。严敏垫着脚尖往那处看,说曹操曹操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