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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51

    早上起床照镜子的时候, 梁芝欢看到自己的嘴唇异常红润丰厚,一抹浅浅的笑意在眼角眉梢之间若影若现。

    昨晚被某人补到十二点,嘴唇和舌头都麻了。反复提醒他第二天还要出差, 最后才不情不愿从沙发上爬起来。

    而且走的时候把画忘了, 还是她想起来。总感觉毕正似乎真得不太喜欢这份礼物,虽然他油嘴滑舌地补救说, 相较之下,他今天得到了另一个更棒的礼物。

    在他温情脉脉的目光下, 梁芝欢接受了这个解释。

    告别时,毕正勾住她的脖子,又用力地吻了一下,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拿着画走了……

    梁芝欢难掩好心情, 潘柏雷走进办公室, 打量她一眼便对后续情节发展心知肚明。

    “我猜, 那位老兄今天应该心情愉快地坐飞机去了。”

    梁芝欢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出去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来。顺便提醒他,和张兆杰的会还有十分钟。

    潘柏雷这时哪有心思管什么会?饶有兴致地八卦。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阿正的?”

    “我……说不太清楚”

    潘柏雷端着咖啡,眯起眼睛:“那你看上他什么?”

    “嗯, 很多方面……”

    “比如?”

    “做的东西好吃。”

    “还有呢?”

    “成熟、稳重, 会照顾人。”

    潘柏雷想了想:“你确定看上的不是一个高级保姆?”

    梁芝欢:

    中午吃饭的时候,梁芝欢把和毕正在一起的秘密主动向Sandy坦白。Sandy既惊又喜, 缠着要听细节。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主动追的?彼此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梁芝欢对她的连番追问应接不暇,只好笑着讨饶。

    “圣诞节他陪你去逛街买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Sandy开始了她的八卦分析。

    “他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怎么愿意花时间陪你去逛街?”

    “还有, 年会那天你扭到脚,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很在意你……你难道没看出来?你也真够迟钝的。”

    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那个时候她还把他当好朋友呢!

    但是后来, 毕正让她请吃一个礼拜的晚饭,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只不过,一直以来她都是仰视他的,所以根本不敢往男女之间那层意思上联想。

    加上他跟总经理的特殊关系,总以为他只是顺便照拂她一下而已。

    “你们打算公开吗?”Sandy问。

    “暂时不要吧。”

    虽然毕正不属于公司员工,但毕竟同在一个大办公室,董事长那个办公室恋情禁令对她还是有压力。

    “你们两个也真有意思。”Sandy乐不可支,“明明还没有怎样,公司里几乎人人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是啊。”梁芝欢也觉得好笑。

    “不过正因为大家误会了你跟毕正,所以才没有你跟总经理的绯闻。”

    “啊……”梁芝欢恍然大悟。

    难怪她这个助理做得太太平平。

    “我是第几个知道的?”Sandy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

    “除了总经理,我只告诉你了。”

    “够意思!”Sandy一脸得意。

    当然之后,她还把这个最新进展在视频里向远在上海的青青分享了。

    冉青更是大着嗓门来了通“我就说嘛巴拉巴”,搞得好像人人都比她本人有眼色一样。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虽然她发现的过程曲折了点,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这周末毕正不在,梁芝欢原本要给家里来个大扫除,再去买点日用品,没想到公司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坏消息,梁芝欢在家参加了一个紧急线上会议。

    浙江的一家供应商发生一起小型爆炸事故,张兆杰牵头部门会议,召集总经理一起紧急磋商。张兆杰提出要去现场,重新全面评估其作为长期合作伙伴的可靠性。

    因为这家供应商已经合作了很久,跟刘董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他希望总经理能陪同前往,到评估决策的时候才tຊ好在刘董面前得到支持。潘柏雷答应了去,但没让她一同去。

    “阿正周二回来,要知道我带你出差,会杀了我。”会后,潘柏雷单独对她这样讲,语气相当夸张。

    “怎么会?”梁芝欢脸上微微泛起热气。

    他去美国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过,好像并不是很挂念她嘛!

    哪想到,潘柏雷为了印没错,挂了电话就在他们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周一出差。”

    果然,到了晚上七点,毕正回给他一长串发怒的表情脸,外加两把滴血的刀。

    接着,她的电话就响了。

    “你真的周一出差?”毕正显然有些着急。

    “是总经理去,我不去。”

    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含糊地说了一句:“那就好……”

    梁芝欢弯起唇:“你这么早起来了?”

    美国那边刚早上七点。

    “刚醒,就看到……你怎么都不澄清一下?”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故意要让我紧张对不对?”

    梁芝欢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

    谁让你不打电话!

    “等我回来你就完了!” 毕正轻轻咬牙。

    他不是那种把爱挂在嘴上的人,也不习惯说“我很想你”之类肉麻的话。尽管在大洋彼岸的每一天,都会情不自禁挂念某个人。

    他不明白有的恋人分开时为什么喜欢打电话。于他而言,电波里的声音只会加剧思念的煎熬。

    比如现在,挂了电话之后,满脑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

    *

    礼拜二下午三点,梁芝欢休了假去接机。

    到达出口的人不多,她靠在隔离栏杆上,无聊地想起情人节那天,跟毕正在这里等潘柏雷出来。

    那时她被挤在人群里,他将她“解救”出来,就把她护在这个地方。潘柏雷问她怎么没看到他,她当时眼睛里充斥着粉色的泡泡,怎么还看得到他?

    所以,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动过心思了

    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五六个人一起走了出来。梁芝欢精神一振,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来之前还在想,会不会激动地扑上去,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挂在他身上。

    或者,他会不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潘柏雷那种“亲爱的,我回来了”的台词。

    但事实上,她只会对着他傻笑。

    而他也是。

    “走吧。”毕正微笑着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梁芝欢任由他牵着往车库走。

    毕正的车一直停在车库,她站在车旁,看着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你累不累?我来开车吧?”

    “不用,开车的力气我还是有的。”他按下后备厢的关闭键,朝她笑了笑,还绕过来替她开门。

    “那我来接机岂不是发挥不了作用?”

    “你不知道自己的作用?”毕正扬了扬眉毛,然后上前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你如果不来,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开车回去。”

    这算是……含蓄的情话么?

    梁芝欢弯了弯嘴角。

    在路上,她问起公司那边什么要紧事把他突然叫去了美国。

    “William,也就是我老板,他打算退休了。这次让我去协助他交接一些工作,顺便见见新老板。”

    怪不得前段时间他在国内连轴出差,应该和换老板有关。

    “新老板怎么样?”

    “四十几岁,精力充沛,野心勃勃……”毕正顿了顿又说,“我估计他上来之后会有一些动作。”

    “会影响到你吗?”

    毕正笑着转头看她一眼,右手握住她的左手。

    “放心,没有我处理不了的事情。”

    瞧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梁芝欢刚才的一丝担心便放下了。毕正说晚上想吃她烧的排骨,于是他们先开车去超市买了些菜。

    到家后,毕正去洗澡,梁芝欢一个人开始在他的厨房里忙碌起来。

    原来她一直嫌做饭麻烦,今天却是头一回乐在其中。

    炖上排骨,梁芝欢开始洗菜。忽然背后有一个温热的怀抱贴上来,接着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需要帮忙吗?”

    “不用……”她感觉自己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你好像对我还不习惯。”

    毕正从后面环住她,脸离得更近。因为耳朵附近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

    然后梁芝欢看见一只手伸出来,关掉了水龙头。几乎同时,一个温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继而落在她唇上。

    她被毕正拥进怀里,周遭全是他身上洗发水和沐浴乳的味道。

    如果说之前那种热烈的吻是渴望一种回应,那么现在他这样温柔地吻着自己,则像是在诉说绵绵的思念……

    但无论哪一种,都令她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绵长的一吻结束,梁芝欢被亲得周身发软,不自然地靠在毕正胸前,借以躲开他的注视。

    她的确还没习惯这样的相处,总觉得不好意思。毕正两手环住她,笑话她没出息:“我不在的时候挺会张牙舞爪。”

    “我哪有张牙舞爪?”她不承认。

    “没有?”毕正尾音一扬,作势又要亲,梁芝欢连忙嗔声告饶。

    “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毕正吃吃笑了两声,摸摸她发红的脸蛋,这才大度地放她一马。

    “一起做。”

    当时梁芝欢没觉得有问题,可之后和毕正坐在一处吃饭的时候,心里腾起一股怪异。

    明明他们才刚刚开始谈恋爱,怎么就踏上了老夫老妻那种一起做饭、吃饭的节奏?

    她脸上的一点微妙表情没有逃过毕正的眼睛,他问她在想什么,梁芝欢如实回答了。

    “那吃完饭你想干什么?”毕正笑着问。

    “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来厦门这么久,去电影院的次数三个手指头都没有。

    “看电影?”他挑了挑眉,但是欣然同意。

    于是,等毕正饭后收拾厨房的时候,梁芝欢拿着手机蜷在沙发上选电影。

    排除掉特效堆砌的美国大片,她选了两部偏剧情类的片子,打算一会儿让毕正来决定。

    “电影选好了没有?”没一会儿,毕正从厨房里走过来。

    一手端着水果,一手拿着一杯红酒。

    梁芝欢脸上一副“有没有搞错”的诧异表情,毕正把东西放在茶几上,顺手拿起遥控器在她身边坐下。

    “要不要看恐怖片?”

    “你刚才骗我的对不对?”她有点不开心。

    “我这里不是私人电影院吗?”毕正揽过她,温言细语地哄她。

    “一样的大屏幕,各种类型的电影可供选择,而且有吃有喝,还有舒服的大沙发。”

    舒服的大沙发……

    也许他是累了吧?毕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梁芝欢只好这样大度地替他着想了。

    “谁要看恐怖片?”她从毕正手里夺过遥控器,选了一部火过一阵的喜剧片。

    然后她吃着水果,他喝着酒,两个人靠在沙发上,享受私人影院所谓的“好处”。

    不知何时,她从靠在沙发上变成靠在他怀里,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梁芝欢无声地笑了笑,默许了这个姿势。

    但过了一会儿,后面的人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下下从头亲了下来。她躲了两下,毕正索性捧过她的脸,直接吻下来……

    梁芝欢尝到他嘴里红酒的味道,忽然间有点意乱情迷,不禁伸出舌尖去舔

    毕正嘴里溢出很轻的一声,猛地把她扑倒在沙发上,唇/舌交缠地吻她。

    也许酒味太过上头,呼吸心跳全部乱作一团,遒劲有力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良久,毕正去了洗手间。

    梁芝欢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大概能懂,所以觉得很尴尬。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等毕正出来的时候,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的电影还没看完。”他把一条薄毯丢在沙发上。

    “以后再看吧。”

    “今天已经没有陪你去电影院了,至少让我陪你看完。”

    毕正不由分说把她拉回沙发上,搂着她安静地看着大屏幕。

    刚开始,他还跟她一起笑。看到后面,她笑的时候后面没动静了。

    梁芝欢仰头一看,毕正好像睡着了。

    “毕正,去床上睡。”她轻轻拍拍他的脸。

    他嘴里说“不”,抱着她的手紧了一些。

    “那你躺下来睡。”她掰开他的手。

    毕正睁开眼睛,眼神朦胧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屏幕。

    “我睡着了……”

    “没关系……”梁芝欢摸摸他的脸,“你去tຊ床上好好睡,我走了。”

    他拉住她的手。

    “都这么晚了,你就睡这里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

    梁芝欢没吭声。

    “你信不过我?”

    “不是……”

    “那就睡觉吧。”

    毕正飞快地关掉电影,拉她在沙发上躺下来,盖上毯子,然后把她搂进怀里。

    “晚安。”

    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真没了动静。

    第52章 52

    第二天一早, 毕正开车送梁芝欢回家后又回来补眠。

    睡醒之后,爬起来都快傍晚。他还从来没有花这么长时间来倒时差,昨晚的睡眠质量足以可见。

    毕正一边洗脸一边反省, 现阶段最好还是别跟她腻在一起。虽然他相信自己的自控力, 但毕竟那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换衣服的时候,毕正接到潘柏雷的电话, 他开了免提键把手机放在一边。

    “你猜我刚才跟谁讲完电话?”

    “梁芝欢?”

    手机里传出两声欢笑:“你现在脑子里只有梁芝欢了吗?”

    “其他人有必要让我猜吗?”毕正脱下贴身的一件T恤,拿另一件套在头上。

    “算了, 反正你肯定猜不到!你还记得那位眼睛长在鼻子上的Charles王子吧?”

    毕正穿衣服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潘柏雷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他说要跟我们合作。”

    原来那天晚上他带走梁芝欢之后,Charles找Sarah了解了事故情况。Charles认为误会了他们,觉得有些抱歉。

    当然这并不是他决定把代理权交给他们的原因, 而是通过这件事, 他对他们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和认识。

    尤其是Charles对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印象深刻, 他被打动了。他认为作为合作伙伴,他们值得被信赖。

    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因果循环。

    一时间,毕正陷入古怪的情绪中,说不出任何恭喜之类的话, 默默地穿上衬衣, 扣一颗颗的纽扣。

    “所以,那个傻丫头误打误撞, 还真是出现了转机。”

    “这种话你可别跟她说,否则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对。”毕正立刻提醒电话对面的人。

    “我当然知道!”潘柏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拿到了代理,但我好像……没那么兴奋。”

    “胜之不武、得之有愧?”

    “差不多……”

    “那你可以拒绝。”

    “大哥, 你说真的?事关我的下半生幸福啊!”

    “那就做一回精明的商人,管那么多情绪干嘛?”

    “但是每次想到这件事, 我就会不舒服。”

    “为什么?”

    那头一直没出声音,毕正还以为断线了。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了,Charles让我转达他对你的感谢。”

    “谢我?”毕正诧异。

    “他说你让他明白了‘重要意义’意味着什么,他已经重新获得了Sarah的谅解。我相当好奇,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原来是那些话。

    那个时候他正在担心、自责,冷不防被Charles嘲讽奚落,他一时光火才逞了嘴快。具体都说了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是……比较肉麻的话。

    “喂,别吊我胃口!”潘柏雷叫起来。

    “我说,”毕正拿起手机放在嘴边,“在我眼里,你的合同就是一堆狗屎。”

    然后,在对方的静默中,毕正掐掉了电话。

    毕正从衣帽间出来,打电话给梁芝欢,告诉她去公司接她吃饭、看电影。她调侃他怎么这么殷勤?他想,女朋友都在抱怨了,他怎么还能不殷勤?

    为了赶电影时间,毕正带梁芝欢去了一家有电影院的大型购物中心,找了一家看上去还可以、但不用排队等位的餐厅。

    “你刚出差回来,又要休息又要忙工作,真的不用现在陪我来做这些事。”梁芝欢懂事地说。

    毕正看着体贴的女朋友,想到接下来两周的工作安排,不由地有点头疼。

    “等我忙过这一阵,再好好陪你……要不然等五一,请两天假,我们去旅行?”

    “我爸妈五一要过来,春节的时候就说好了。”

    “那再说。”毕正叹了口气。

    被他这么一提,梁芝欢想起还要买些床上用品,把芝荣的房间整理出来。怕转头又忘,赶紧在手机里备注一个提醒。

    “可以让你爸妈住我家里,反正有空房间。”毕正说。

    “那他们就知道我们的关系啦!”

    毕正将手抱在胸前,眯起眼睛看她。

    “我的意思是……”梁芝欢解释,“对他们来说,有点太突然……”

    “所以你没打算告诉他们?”他习惯性地挑起眉毛。

    “我担心……你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他们。”梁芝欢回答得小心翼翼。

    “他们是你的父母,我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够了,还需要准备什么?”

    “但他们要是知道了,就更喜欢打电话来过问我的事了。”

    梁芝欢把心底的顾虑说出来,毕正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他们知道你有男朋友照顾不好吗?”

    “我们也可能吵架呀。”

    “你已经想到跟我吵架了?”毕正微微苦笑。

    “也不是不可能……”梁芝欢撇了撇嘴,“你又不是没凶过我。”

    毕正忍不住咬牙伸手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你那边想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无论你准备好没有,我都要带你去我家。”

    “什么时候?”梁芝欢瞪大眼睛。

    “找个周末。”毕正轻描淡写地说着,夹了一块金枪鱼刺身去沾芥末酱汁。

    梁芝欢想摇头又没摇,估计是怕他不高兴,撅着嘴讨巧般地望着他。

    “撒娇也没用。”毕正微笑着把刺身放到她碗里,“快吃饭,一会儿电影要开场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对她的撒娇还是……缺乏免疫力的。

    在某个送她回家的晚上,梁芝欢搂着他的胳膊不放他回去。经不住她软磨硬泡,他答应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带她回去。而且还带上柏雷,就当是周末游玩。

    周六早上毕正开车去接她,人都坐到车上了,才想起洗漱包忘在茶几上。

    为了赶时间,毕正跑上楼去帮她拿了下来,然后又开去接潘柏雷。梁芝欢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怎么进得去我家?”

    “输密码。”

    “你怎么知道密码?”

    “你告诉我的,你忘了?”毕正转过头,她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什么时候”。

    “伦敦回来那天,我送你回家的时候。”

    梁芝欢依稀、仿佛……也没想起来这回事。

    “我那天烧糊涂了。”

    “嗯,一塌糊涂。”

    “那你还狠心说‘一码事归一码事’这种话?”

    毕正空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等遇到红灯停下来后,那只手改为揉她的头。

    “傻瓜,我只是不想让你今后再干傻事。”

    他其实心疼得要命,顾不上长途飞行的疲惫都要帮她买好菜、做好饭……

    梁芝欢唇角扬起,抢在绿灯前朝他脸上亲了一口。

    *

    毕正的老家在漳州,距离厦门大约一个小时车程。

    为了避免被他家人看出端倪,梁芝欢特意换到后排。坐在前面的潘柏雷善意提醒她说:“毕正的妈妈很精明。”

    所以尽管不是正式上门,梁芝欢仍旧免不了心头发怵。当毕正下车来牵她手的时候,她坚持要跟拎着水果篮的潘柏雷走在后面。

    “要不然你假装是我女朋友好了?”潘柏雷跟她开玩笑。

    梁芝欢看到毕正回过头来瞪他一眼,连忙冲他展露一个甜甜的笑容。

    毕正妈妈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屋,招呼他们坐,又招呼他们吃水果。她似乎跟潘柏雷已经相当熟络,亲切地喊了一声又一声的“柏雷”。

    “伯母,这位是梁芝欢,我跟阿正的‘朋友’。”

    梁芝欢叫了一声伯母,毕正妈妈连忙招呼她别客气,还称呼她梁小姐。

    “伯母,你别跟她见外,叫她名字就好了。”说着,潘柏雷把她拉下来坐在旁边。

    不一会儿,在厨房里忙碌的毕正爸爸也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梁芝欢的第一印象是,毕正长得像他爸爸。

    进门后不知所踪的毕正这个时候也出现了,跟他目光交汇的一刻,梁芝欢发现他眼角荡漾着一缕浅浅的笑意。

    毕正爸爸的厨艺跟儿子不相上下,梁芝欢觉得每个菜都好吃,但又不好意思多吃。

    毕正坐在她左手边,忽然夹了两只虾放到她碗里,不动声色地说:“想吃什么不用客气。”

    伯父伯母也纷纷附和,让她不要拘谨,就当作自己tຊ家里一样。梁芝欢笑得有些难为情。

    吃过午饭,毕正说带他们出去转转。下了楼,梁芝欢如同重获自由一样仰天长叹。

    “幸亏你今天不是真的来见公婆。”潘柏雷取笑她。

    “要是真的,我大概还要紧张一百倍!”她皱起眉头。

    “这是不是说明你在乎阿正?怕他们对你印象不好,或者不喜欢你,让阿正难做,对不对?”

    “也许……是吧。”她本能地对面见父母这种事有点恐惧。

    忽然,身后有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爸妈肯定喜欢你甚于我。”悄无声息的人冒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让她有点感动的话。

    梁芝欢掀起嘴角望着他,他也微笑着回应。

    “我不介意你们随时来一下。”潘柏雷眯起眼睛

    毕正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带她和潘柏雷走了一遍成长之路——他念幼儿园的地方、读小学以及中学的地方。

    梁芝欢被他牵着手,慢慢走过他曾经走路上学的街道。正怀旧中,潘柏雷问了一个有煞风景的问题——

    “这些地方你有没有带前女友来过?”

    梁芝欢扭头看向毕正,本以为这个问题会惹他不高兴,哪知他微微抿着嘴,一点没有不爽的痕迹。

    他摇了摇头。

    “真的?”

    “那个时候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我们都没想那么远。她没来过我的家乡,我也没去过她的。”

    梁芝欢正在想,话题怎么就扯到了他的前任,毕正柔声对她说:“关于我的上一段,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她愣了一下,摇头:“我……不想了解。”

    “也好。前任的事,越了解越添堵。”潘柏雷总结。

    梁芝欢睨他一眼,还不是你多嘴提起?

    晚上没有回家吃饭,毕正带他们去了一家百年老店。梁芝欢一个人吃得很过瘾,那两个男人则喝得更惬意。

    难得看到毕正喝到微醺,不时温柔地盯着她笑,完全无视潘柏雷的存在。

    在饭店外找车的时候,他从背后抱着她,头靠在她头上,令她忍不住问了两遍:“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今天晚上很危险哦。”潘柏雷怪腔怪调地说,梁芝欢的脸霎时间就红了。

    把那两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都扔到后排座位,梁芝欢自己靠导航把车开到了酒店。办好入住手续,一张房卡交给潘柏雷,打算开车送毕正回家。

    “车就放酒店,我送你上去。”

    毕正从她手里拿走车钥匙揣进口袋,不由分说拉着她上楼。

    一进门,他捧起她的脸就吻了下来。夹带着浓浓的酒气,他的气息席卷而来。

    那句“他很危险”的话在梁芝欢脑子里蹦出来,让她没来由地紧张,心脏突突狂跳。

    梁芝欢从毕正的怀里挣扎躲开,气息不稳地问:“你真的……醉了?”

    “没有……”毕正舔了舔嘴唇,微喘着气。

    “我只是觉得很开心……”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

    “芝芝……”

    她的小名头一次从毕正嘴里出来,没来由地教她心中一颤。

    “……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

    梁芝欢听着这些话,感受着他的心跳,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很甜蜜。

    “我也是……”她喃喃地回应。

    毕正站直身体,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情意绵绵地望着她。

    她甚至觉得,时间再久一点,她可能会溺死在这个眼神里。

    “你放心……”他摩挲着她的下巴,用近乎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

    “我现在很清醒,不会失去理智。”

    然后,毕正低下头来,再度热情地吻住她……

    第53章 53

    第二天的计划是去南靖看土楼, 再从土楼直接返回厦门。

    梁芝欢以为毕正第二天会晚起,结果吃完早饭没多久他就来了——重点是,一同前来得还有毕正妈妈!

    伯母递给她一袋剥好的核桃、一包零食和水果, 让她带着路上吃。梁芝欢完全措手不及, 连连表示感谢,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上车前, 毕正妈妈把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阿正对感情很专一的,又会照顾人, 就是脾气臭了点。你别跟他计较,不理他就是了。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收拾他……”

    面对准婆婆一般的口吻, 梁芝欢只得乖乖地听着。一面点头, 一面朝某人的方向偷偷瞄过去。他正在跟潘柏雷聊着什么, 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最后,梁芝欢坐进车里,跟伯母挥手告别。等车子开出去老远,她扭过头审视某人。

    毕正耸了耸肩:“她自己猜到的, 我总不能不承认吧?”

    “我早就说过了, 毕正的妈妈很精明的。”潘柏雷在后排吃吃地笑起来。

    “但是,她儿子更狡猾!第一次看儿子带女人回家, 又第一次看儿子给她夹菜,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呢?”

    旁边的人抿着嘴,强忍着笑。

    所以毫无疑问——这家伙是故意的!

    什么拉上潘柏雷假装朋友顺道旅游,都是骗她上当的幌子!

    梁芝欢佯作生气, 毕正腾出右手,握住她的手。

    “我就是想早点让他们知道, 我有女朋友了。毕竟我年龄也不小,他们偶尔还是会着急。”

    听他这么解释,梁芝欢也装不下去了,推掉他的手说:“我知道了,你好好开车。”

    潘柏雷在后面感叹:“梁芝欢,你也太好哄了吧?”

    毕正叫他闭嘴。

    “我闭什么闭?”潘柏雷不嫌事大,“刚刚那个理由是我替他编的。”

    梁芝欢:

    这样一个周末过后,毕正又开始频繁出差。

    新旧老板交替的节骨眼儿,工作上有许多事情需要推进与完结。而梁芝欢也忙着跟潘柏雷着手武汉公司的筹建与人员招聘。

    除此之外,潘柏雷还准备改革市场部。

    没两天,市场部老大就向刘董递交了辞职信。

    “你不挽留他又打算改革市场部,刘董会不会不高兴?”梁芝欢老早听说他跟刘董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跟舅舅聊过了,他理解这是为公司好,没意见。”

    潘柏雷自信满满地补充道:“只做传统出口贸易已经难有发展,市场部的定位和功能需要重新确立。”

    “哇,我发觉你越来越厉害了!”

    “是不是比阿正还帅?”他得瑟地扬了扬眉毛。

    梁芝欢咬住嘴唇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晚上九点,芝荣妈妈打来电话。

    等她唠唠叨叨得差不多的时候,梁芝欢随口提了一嘴“我交了个男朋友”,电话那头瞬间就炸了!

    本来只有芝荣妈妈一个人的声音,现在老爸也激动地加入进来,不停地问长问短……

    梁芝欢渐渐招架不住,忙说“等五一见了人就知道了”,然后匆匆挂掉电话。

    接着,她又拨通了那个出差不打电话的人的手机。

    这个时间,应该回酒店休息的人还在健身房跑步。

    “幸好你没去游泳。”梁芝欢感慨了一下,否则她的电话就落空了。

    “我通常早上去游。”毕正的声音有些喘。

    “对于运动,你还真有毅力!”

    “这个礼拜六你跟我们一起打球吧?你又好久没运动了。”

    没听到她积极的回应,毕正追问一句:“你不愿意?”

    这种上扬的语调基本都暗藏着危险的味道,梁芝欢勉强应了一声好。然后他才愉悦地问她,是不是找他有事?

    “我已经跟爸妈坦白了,你要负责。”她施施然地说。

    “你是暗示我准备提亲吗?”毕正笑起来。

    “自大狂!”梁芝欢不满地叫了一声,却听到他的笑声不停传过来。

    像有魔力一般,令她也忍不住嘴角飞扬。

    *

    五一将至,为了下周迎接父母大人,礼拜六早上梁芝欢搞了大扫除。又去商场买了床上用品,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回来后该洗洗该晒晒,到中午才忙完。

    下午毕正来接她去打球。她咬着牙跟两个男人周旋,一会儿一对一,一会儿二对一。

    一场球打下来,梁芝欢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毕正说去吃晚饭,她更盼着回家先躺一觉。

    知道她真累着了,毕正便送她回家,然后跟潘柏雷两个人去吃饭。他把车开往前方的路口,掉头开进了一家饭店的停车场。

    这是他跟梁芝欢之前来过的那家东南亚菜馆。

    上了楼,在大堂找了一张空桌坐下。现在不过五点钟,大堂并不拥挤。毕正点了四个菜外加一份甜品。等菜上来,又要了tຊ打包盒。

    “你不是要去送暖心便当吧?”

    潘柏雷刚才还奇怪他为什么会点甜品,现在自然领悟了。

    毕正笑而不语,继续往打包盒里装菜。

    “我发现你泡妞的招数还挺有心机。正好人家运动休息过后会肚子饿,你再拎着吃的适时出现……”

    “还有在上海的时候想出滑冰的一招,你其实是想正大光明地拉人家的小手吧?”

    潘柏雷越说,越觉得对面这个人深藏不露。

    “我就是自然想到了而已。”毕正失笑。

    “别告诉我你天赋异禀。”

    “没你想的那么神奇,我只是按照我认为她会开心的方式去做罢了。”

    毕正把装满菜的盒子放到一边,发现对方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你之所以觉得我有心机,可能因为我们追求的是不同类型的女人。”

    “什么意思?”

    “你看你追的那些女人,你可能跟她打打球、喝喝酒,或者一起去玩就差不多了。你们彼此追求的是一种‘速食关系’——就是一种快速又短暂的关系。”

    “但是,梁芝欢不是这种类型。你也说过,她不在你的‘可以追的女人’之列。所以你也清楚,她不要‘速食关系’,她追求的是……”

    毕正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才把话补充完整。

    “……共度一生的信任,而这刚好也是我要的。”

    “你的意思是用我的那一套追不到梁芝欢?”潘柏雷抬了抬眉毛。

    “当然,用我的这一套也追不到你的那些女人。”

    听上去他们两个半斤对八两,潘柏雷似乎对这个结论尚算满意,重新拿起筷子夹菜。

    “不过,我们的不同之处在于,我在追求过程中享受到的乐趣……可能是你永远都没办法体会到遗憾。”

    潘柏雷停下筷子:“你非要证明赢了我,是吗?”

    “我是想提醒你,有那么一种乐趣。”

    “难道我追女人就没有乐趣?”

    “你的乐趣除了上/床的激/情之外,还有什么?”

    ……

    一个小时过后,毕正拎着打包的晚饭走到梁芝欢家门口。

    怕万一她还在睡觉,毕正没按门铃直接按了密码。结果推门进去,只见梁芝欢目瞪口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方向。

    “你怎么来了?”

    “我跟柏雷就在附近吃了饭,顺便给你带了一点。”

    毕正把手上的东西提高到她的视线范围内。

    “啊……太好了!”梁芝欢的嘴角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沙发上站起来,踩着拖鞋走过来。

    “柏雷呢?”

    “你还想两个人都来给你送饭?”

    毕正的目光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前。

    针织长衫里面穿的是一件低胸的真丝睡裙,赫然露着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梁芝欢察觉到他的眼神,一惊一乍地捂住胸口奔去了卧室,还关上了门。

    毕正勾起唇角,独自提着东西去了厨房。他把饭菜倒在碗盘里,一个个轮流放进微波炉加热。

    菜全都热好了,在他把饭放进去的时候梁芝欢终于出现。上面套了一件宽大的卫衣,下面也穿了一条长裤——该遮住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毕正接过去咕嘟咕嘟一气喝光,然后握着空杯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令她有些不自在。

    但他就是故意的。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梁芝欢抢着去把热好的饭拿出来。一边打量那些菜,一边问他是不是以前吃过的那家?

    毕正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

    “就是那家,快去吃吧。”他帮她把热好的饭菜端出去。

    梁芝欢坐在餐桌边开始吃饭,毕正则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的笔记本显示一个暂停的视频,他点开播放键,是一个商务课程讲座。

    他仿佛记得她曾说过在上一个网络课程。

    “这就是你说的网课?”

    “嗯……之一。”

    “之一?”毕正笑了一下,“你还挺用功。”

    “未雨绸缪嘛……万一要换工作呢。”她口齿不清地说。

    “你想换到哪里去?”毕正转过头看向她。

    梁芝欢快速嚼了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我弟弟大三要去德国学习。我爸的意思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让我到时候回上海,所以我想多学点东西准备着。”

    “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毕正提醒她。

    梁芝欢咬着筷子点点头。

    “所以,不用考虑换工作的事。”

    “也不是啊……比如,我也可以换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嘛。”

    “赚钱这种事我来做就够了。”

    “大男子主义!”她撇了撇嘴,继续吃饭。

    毕正又看了一会儿讲座,摇了摇头。

    “这个课程讲的东西太理论化,我另外找一些更实际的给你看。”

    说着,他就动手在电脑上搜索起来。等梁芝欢洗好碗过来,他已经替她注册了两个平台,还付完了两个课程的费用。

    “我还没试看你就买了?”

    “放心,肯定合适你。”

    “万一我不喜欢呢?”

    “你一定喜欢。”

    “原来你这么霸道专治啊!”梁芝欢叫起来。

    “哦,你已经开始对我不满意了?”

    毕正丢开电脑,侧过身与她面对面。

    “自大狂、大男子主义、霸道、专治……还有什么?”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头数。

    “还有小气、记仇。”梁芝欢笑着抓住他伸出来的几个手指头。

    前几天电话里讲他“自大狂”,现在都还记得,不是小气记仇是什么?

    “其实,我还有个最大的毛病……”

    毕正忽然神色一敛,梁芝欢也跟着一怔。

    “是什么?”

    “就是……有仇必报。”

    梁芝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地扑倒……

    这家伙,报仇就算了,还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她觉得还应该给他加一个色、情、狂!

    第54章 54

    “五一”那天是周四。

    早上十点半, 梁芝欢和毕正在机场迎接爸妈大驾光临。

    毕正头天晚上出差才回来,接下来三天都要充当他们的司机。对此,梁芝欢既感动, 又心疼。

    “我当然要表现一下, 这样你爸妈才会放心让你留在厦门。”

    梁芝欢知道,毕正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 所以才会想要讨好她的父母。

    他跟她一样,是那种不擅长把“我喜欢你”挂在嘴上, 但会放进心里的人。

    梁芝欢搂上他的胳膊,仰起头,眨着眼睛,用甜腻腻的声音夸他:“你今天看上去好帅!”

    毕正低头瞥她一眼, “冷冷地”推开她的手。

    “梁小姐, 这两天别对我撒娇。”

    说着, 还理了理被她弄皱的衬衣领子。

    “为什么?”

    毕正甩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梁芝欢吃吃地笑了。

    爸妈出来的时候,毕正先叫了伯父伯母。他们俩见到毕正挺高兴,一人开口叫小毕, 一人叫小正, 梁芝欢笑着给他们纠正称呼。

    而“小正”则微笑不说话,乖巧地拿过行李在前方领路。

    梁芝欢在中间挽着长辈跟在后面, 芝荣妈妈低声在她耳边说:“小伙子看上去蛮灵咯。”

    他们一行到家的时候,梁芝荣前脚刚到,居然冲毕正叫了一声姐夫。

    梁芝欢看见毕正愣了一下,然后偷偷在芝荣耳边说了什么, 芝荣很是开心。

    “你刚跟芝荣说什么?”梁芝欢逮到时机悄悄问毕正。

    “问他喜欢什么礼物。”

    “为什么要送他礼物?”

    毕正摸了摸鼻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改口费。”

    “”

    “你弟弟好像没有柏雷说的那么难搞嘛!”

    梁芝欢听了不知道说什么。

    中午, 毕正开车载他们去预订好的餐厅。吃过饭,芝荣又带他们去转了几个地方,一直玩到天黑回来。晚上,他吵着去姐夫家睡。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一起出发去鼓浪屿。

    刚开始人不算多,慢慢地游客越来越多,有的地方简直摩肩接踵。他们也逛了大半,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休息。

    梁芝欢记得有一家网红冰激凌店在附近,想找过去买,毕正立刻表示要同她一道去。

    “我怕你找不回来。”

    他的神情既像是真的担心,又像是在挪揄。

    于是,梁芝欢跟他牵着手,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逆流而上。左穿右转找了好一会儿,在她都想要放弃的时候,竟然找着了。

    但是,排队的人真不少。

    “要不我们回去吧?”

    梁芝欢知道毕正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排队等位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没想到毕正大度地拉着她走向队伍尾巴的最后面。

    “来都来了,排吧。”

    梁芝欢意外又欢喜,贴在他身上,被他抬手推开。

    “不是让tຊ你别撒娇。”

    她笑嘻嘻地盯着表情局促的毕正。

    这个典型“窝里横”的家伙,在旁人面前,以及公众场合一点都不敢放肆。

    反正无聊,梁芝欢继续捉狎地盯着他玩,结果毕正就走开,丢下她一个人排队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梁芝欢终于拿到了冰欺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冻得呲牙咧嘴。

    “你这次能不能吃得斯文一点?”毕正皱眉。

    梁芝欢调皮地翻了翻眼睛,改用舌尖斯文地舔了一小口,歪着头问他:“这样可以了吧?”

    毕正无奈地扶额,捉起她的手往回走。

    这次他选了人少的路,走得轻松多了。梁芝欢一面舔着冰激凌,一面跟着他往回走。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忽然被他拉着转了进去。

    毕正出其不意地吻住她,贪婪地吮吸。舌尖上的冰激凌瞬间被他的温度融化、然后被悉数卷走……

    放开她的时候,手里的冰激凌正在往下滴。

    “都化掉了……”她红着脸叫起来,让他赶快拿纸出来。

    毕正叉着腰,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有种以偿夙愿的感觉。

    “这次我没有纸巾给你。”

    他笑着说,然后嘴凑到冰激凌上吸了一圈,算是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

    三天小长假转眼过去。爸妈临走前的晚上,梁芝欢去帮芝荣妈妈收拾行李,爸爸跟毕正和弟弟在客厅聊天。

    芝荣妈妈一个劲儿地夸毕正又能干又能照顾人。

    “那你跟爸同意我留在厦门了?”

    “现在有小正照顾你,我跟你爸放心多了。不过,要是以后结婚了真留在这里,我估计你爸还是舍不得。”

    梁芝欢默默地点点头。

    “不过你放心,你爸有我呢。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追求和生活,我们做父母的能理解、也支持你们。厦门到上海还算方便,你跟小正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芝荣妈妈说到这里还有点感伤,梁芝欢忙安慰她:“哎呀,现在说这些太早,我只是暂时不回去嘛……搞不好过两年我就回上海上班了。”

    “你舍得跟小正分开呀?”芝荣妈妈笑起来。

    “其实我跟你爸都想得很开。现在我们还能互相照顾,等以后自己不能做事了,就请人来帮忙,或者去养老院。”

    “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现在老人去养老院很正常。不仅养老,我跟你爸连后事都定好了。就在上海往浙江的一个地方,风景很好,等我们百年之后,就在那边守在一起……”

    听到这里,梁芝欢心头一震。

    突然便想到了她过世的妈妈。她孤零零的躺在苏州已经二十多年,即使若干年后,她爱的丈夫驾鹤西去也不会过去陪她。

    梁芝欢感觉心被揪紧,爸爸不仅早早地忘记了妈妈,还永远地抛弃了妈妈!

    她一时想不通,激动地冲到客厅。

    “你已经彻底忘记我妈妈了对吗?”

    “芝芝……”面对她的质问,爸爸不知所以。

    不止是他,毕正和梁芝荣也是满脸意外。

    跟出来的芝荣妈妈见她这阵仗,赶忙解释:“我跟芝芝说了墓地的事……”

    爸爸顿时懂了。

    “大人的事你就算想过问,也不能是这种态度。”

    “我态度好一点你就会改变决定吗?”梁芝欢依旧怒气冲冲。

    毕正把手放在她肩上,试图平息一下她的愤怒,被她用力甩开。

    “都怪我,不该跟芝芝说这些……”

    “是啊,你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她语带讥讽。

    “芝欢!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爸爸喝道,脸色铁青。

    “你对妈妈就不过分吗?”梁芝欢愤然冲出门去。

    毕正从后面追上来,拽住她的胳膊。

    “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一走了之,你爸妈多难过。”

    “那他们有没有想过我妈会不会难过?”

    “你先不要激动……”

    “你放开我!”她根本听不进去。

    “你什么都没带,还穿着拖鞋,打算去哪里?”

    梁芝欢现在既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

    她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带我去你家。”

    “你还是上去跟伯父……”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梁芝欢扭头就走。

    毕正看她铁了心不回去,只好带她回家。

    梁芝欢把自己关在芝荣住过的那间客房,拒绝沟通。毕正想让她自己冷静之后再说也好。他给芝荣打电话说了一声,好让他们放心,同时也从芝荣口中得知了她生气的缘由。

    “姐夫……”梁芝荣的声音有些难过,“我第一次看我姐发这么大脾气,她平时很温柔的……”

    “我知道,”毕正微微苦笑,“等她明早睡醒就好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来开门,然后转身又躺回床上。

    “还在生气?”毕正在床头坐下来,“我做了早饭。”

    “我不想吃。”她挣脱他的手。

    “你打算连我也不理吗?”毕正捧住她的脸,让她正视他的眼睛。

    但她固执地闭上眼睛说:“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我给你十五分钟,行不行?”毕正让步。

    她轻轻点了点头,毕正退出房间。他抱着手臂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寻思如何让她释怀、赶回家送两位老人去机场?

    做为旁观者,这件事是她太任性。

    尽管他有一点理解她愤怒的原因,但这一点尚不足以让两位老人黯然心伤。

    相较起来,芝荣似乎都比她更懂事——或许这位姑奶奶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

    毕正尚在冥思苦想,电话响了。

    芝荣的声音很急,说他老爸现在执意要去机场,他带他们先过去了。

    毕正放下电话看了看时间,距离航班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就算现在去机场也不能值机。

    这父女俩都是犟脾气。

    “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毕正推门而入。

    这次,躺在床上的人乖乖地起来,去洗漱之后坐在餐桌边,默默地吃早饭。

    “芝荣送你爸妈去机场了。”

    梁芝欢整个人定住。

    “一会儿我送你过去,时间还来得及。”

    “我不去。”她低着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稀饭。

    “你爸妈开开心心过来玩,你忍心让他们带着生气与自责的情绪回去?”

    “我没办法让每个人都高兴。”

    “但他们是你的父母。”

    “你能不能不要管了?”

    梁芝欢抬起头望着他,眼底泛着一点红色的血丝。

    “我知道你想为了我好,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别人以‘为我好’之名,逼我接受所有事情!”

    “他们好像也是为了我好,所以悄悄地把以后的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但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乐意!”

    毕正劝她道:“我们是要尊重逝者、缅怀他们,但更重要的是珍惜身边的人。不等于说因为逝去的人……”

    “别跟我讲大道理!”梁芝欢粗/暴地打断他。

    “你不是我,你根本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也……不奢望你理解!

    “梁芝欢……”毕正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会不会太任性了?”

    她冷笑了一下:“所以你也认为我错了?”

    “你是错了,你没有考虑过你爸妈的感受。”

    “那你就当是我错了好了!”梁芝欢霍地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里?”毕正拦住她。

    “回家。”

    “等一下,我送你。”

    毕正快步走进衣帽间,拿了一件外套穿上,还没出来就听到了很响的关门声。

    他气恼地一个掌拍在柜门上。

    结果,最后毕正一个人去了机场。芝荣妈妈嘱咐他帮忙照顾女儿,芝荣爸爸气得一句话没说。

    而梁芝欢回了一趟家之后,就去公司销假上班了。

    “你不是今天休假吗?”看她突然回来,潘柏雷不禁奇怪。

    “没什么事就来上班了。”

    “跟阿正吵架了?”

    梁芝欢摇摇头,鼻子一阵发酸。

    她好像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

    “要是阿正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出头。”

    听了他的话,梁芝欢如鲠在喉的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潘柏雷连忙扯了好几张纸巾塞给她。

    “这是办公室,别人看见还以为我骂你呢!”

    梁芝欢用纸巾捂住脸,无声地啜泣。

    “走,我带你出去喝一杯。”

    第55章 55

    还以为潘柏雷要带她去喝酒, 到了地方才发现他说的是喝一杯咖啡而已。

    在被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之后,梁芝欢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在生你爸的气, 还是在生阿正的气?”

    潘柏雷手撑着下巴, 维持着这个姿势听完整个的故事梗概。

    “我在生自己的气。”梁芝欢闷闷地回答。tຊ

    “我了解……”他点点头,好像真的了解似的。

    “就跟我之前和我爸对着干一样。我虽然很气他不顾我的感受, 擅自替我做决定,但我更气自己没有活成让他能够信任和放心的人。所以你跟我一样任性, 而且被别人说中了还会气得跳脚。”

    梁芝欢发觉自己无法反驳,只有闷着头继续喝咖啡。

    “但我完全能体会你想要维护妈妈的心情。”

    潘柏雷撑下巴的手移了移位,托着腮帮子,目光柔和地望着对面沮丧的人。

    “如果谁要对我妈做出任何一点我觉得不好的事情, 我也会跳起来……可能她们已经不在了, 所以遇到她们的事我们才会格外地敏感、不理智。”

    梁芝欢眼里一阵酸涩, 终于还是有人可以跟她感同身受……

    咖啡喝完再回到公司,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打算下班后打个电话给爸妈认错,然后去找毕正道歉。

    哪知刚过中午,突然接到弟弟的急电, 他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去机场。他说妈妈下飞机之后意外晕倒, 现在正送往医院急救。

    “我、我现在也去机场……”梁芝欢匆匆挂了电话。

    大脑一片混乱,她三步并作两步, 冲进里面一间办公室,慌慌张张地说:“我妈出事了……我、我现在要回去……”

    “回哪里?”

    “机场。”

    “身份证有吗?”

    她顿了一顿,点点头。

    “我送你去。”

    *

    梁芝欢跟弟弟搭上最早的一个航班回到上海,直奔医院。

    手术刚刚结束, 芝荣妈妈躺在病房里,还没从麻药的作用里清醒。爸爸守在床边, 脸埋在掌心。

    “爸……”梁芝欢轻轻叫了一声,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爸爸抬起头看着她和弟弟,红红的眼睛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他把视线转回到沉睡的人脸上,慢慢告知他们情况。

    “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手术顺利,好好休息,很快能康复。”

    “爸,对不起……”梁芝欢忍不住哭出声来。

    “芝荣,你看着点药水。”爸爸嘱咐了一声,把她拉出病房。

    一直走到楼外一处无人空地,放开她的手。

    “我是你爸,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至于她……如果你真心当她是妈妈,也不用说‘对不起’。”

    梁芝欢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拼命咬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机场的时候,她跟弟弟说对不起,弟弟回应她:“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她不也是你妈?”

    “你妈妈走的时候你才四岁,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大声训过你。你芝荣妈妈更舍不得委屈你,就连芝荣都知道要让着你……是不是因为这样,你觉得对我们发脾气都是理所当然?”

    梁芝欢一边哭一边摇头。

    “你认为我忘记了你妈妈她走的时候只说了半句话,‘芝欢还太小’,你明白她的意思吗?”

    梁芝欢哭着点点头。

    “我对你妈妈问心无愧……”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他努力克制着情绪。

    “我这一生最亏欠的是芝荣的妈妈。她答应帮我照顾你,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她的爱给了你、也给了我。可她清楚在我心里永远装着另一个女人……我真的对不起的人是她,你懂吗?”

    她懂!她现在都懂了!

    “你突然不顾一切地跑去厦门,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她怕你一个人想不开,总是找机会给你打电话。她不是想知道芝荣过得怎么样,她是怕你一个人没有人说话……”

    “她知道,你没办法像亲生妈妈一样接受她,但她还是想关心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啊……”

    梁芝欢早已愧疚得泣不成声,爸爸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傻孩子,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真心爱过的人是忘不掉的……不信,你问问毕正。”

    毕正?

    梁芝欢不敢相信站在几步之外的人竟然是毕正。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让自己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一点。那张熟悉的脸在一片迷蒙中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咫尺。

    梁芝欢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她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

    她只是庆幸自己的任性没有带来无法挽回的痛苦。

    庆幸当芝荣妈妈醒来之后,又在每个人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庆幸每个人给予她的包容,也庆幸在这个悲喜交加的时刻,她身后还有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

    芝荣留在医院陪护,梁芝欢跟爸爸还有毕正回到家。

    她站在弟弟的房间门口,默默地看着毕正整理床铺。他说他跟柏雷通完电话后就着手收拾行李赶到机场,他的航班只晚了她二十分钟。

    他还说,明天一早要出差。

    他是不是猜到她会如此狼狈伤心,所以才特意赶过来?

    梁芝欢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这个为她而来的男人。

    “还好你来了……”她喃喃地说。

    毕正没说话,任她这么抱着。

    过了一会儿,他想分开她的手,她把手箍得更紧。

    “不早了,去睡觉。”

    “不,你明天早上就走了……”她的嗓子已经哑掉。

    毕正强行分开她的手,转过身来同她讲道理。

    “现在很晚了,你明天还要去医院换芝荣,乖乖去睡觉。”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梁芝欢深深怀疑他又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因为从头到尾他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然。

    “别瞎猜了。”

    毕正捏了一下她的脸,牵着她去她的房间,让她躺着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好睡一觉。”

    梁芝欢的确已经疲惫不堪,闭上眼睛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

    五天后,芝荣妈妈顺利出院。爸爸请了一个家政到家里帮忙,同时也把她和弟弟赶回了厦门。

    梁芝欢知道,爸妈是怕耽误她的工作,以及弟弟的学习。

    实际上,回来上班之后,梁芝欢就忙得快飞起。两拨英国人过来拜访,商谈协议合同的内容,武汉新公司的各项筹备工作……

    梁芝欢基本就在厦门、武汉、上海三地之间穿梭。

    而毕正那一边,由于老板正式卸任,新老板上马,他又飞了一趟美国,然后马不停蹄地与各个供应商接洽,同样忙得天昏地暗。

    一个月后,武汉新公司正式运营。他们在当地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董事长和刘董也有出席。

    不过,令梁芝欢意外与惊喜的是——毕正也来了。

    她感觉他们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没有见面——以至于,当毕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梁芝欢根本迈不动脚步,杵在原地傻傻地望着他。

    “喂,”潘柏雷轻轻推了她一把,“我没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可不是惊吓。”

    梁芝欢不禁咧嘴笑了,只不过笑得仍然很傻。

    因为太高兴,她多喝了几口酒。大概看到她满脸通红,毕正绕到她身边来,提醒她不要喝醉了。

    “反正有你在。”她歪着头冲他嫣然一笑,说了一句有点任性、却也不失道理的话。

    毕正把她手里的酒杯夺走,也说了一句不容反驳的话:“但我不想给醉得一塌糊涂的人收拾烂摊子。”

    所以,后来当他送意识不清的人回酒店房间的时候,梁芝欢嘴里一直反复在念:“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毕正气得想咬她,用力地在她脸上捏了又捏。

    “你欺负我……”梁芝欢吃痛地叫嚷,手揉着脸从床上坐起来,皱着鼻子的样子看起来是清醒了一点。

    “谁叫你不听话!”

    毕正伸手又想去捏她的脸——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惩戒她的法子。

    梁芝欢尖叫着躲开,嘴里“振振有辞”。

    “你妈跟我说的……要是你欺负我,让我告诉她……她帮我教训你……”

    对她醉醺醺的“警告”,毕正忍俊不已,忽然很想逗她。

    他出其不意地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身下,热烈地吻上她的唇。吻了一会儿停下来,垂眸看着眼神迷离的人。

    “这样算不算欺负?”

    “阿正……我好想你……”她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毕正像是被什么击中,在她旁边躺下,把人搂进怀里。

    “我也是,每天都会想你。”

    “还好你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撒娇。

    毕正想起去上海那天晚上,她也是抱着他说了同样的话。

    那一刻,他知道她需要他。

    这个傻瓜还以为他在生气,他怎么可能看到她哭那么伤心还继续生气?

    他当时只是在纠结,一心想把她留在厦门会不会太自私了?

    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但手臂还缠绕在他脖子上。毕正觉得内心柔软得一塌tຊ糊涂,因为被她需要和依赖。

    想要这样搂着她一辈子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就是他当时赶去上海的原因。

    这也是他这次抽出时间来这里的理由。

    只是……

    毕正无可奈何地在她额头吻了一记:“看到我来了还喝醉?”

    *

    早上起床,毕正首先去梁芝欢房里看了一眼。

    她趴在床上仍然睡得很香,毕正就去游泳了。等运动结束回房间洗好澡,看了一会儿邮件,琢磨着也该叫醒她,于是又拿了房卡去开她的房门。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她站在过道上吹头发,身上整齐地穿着衬衫和长裤。

    显然起床有一段时间了。

    梁芝欢诧异地愣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你先别过来!”

    然后丢下吹风机,转身奔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换下来的大小衣物。

    毕正会心一笑,才不听她的,径自走上去从背后抱住她,冲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我不介意。”

    “我……介意……”梁芝欢敏感地躲了一下。

    毕嗅闻着她头上洗发水的香气,抱她一并坐在床上,然后捧起她的脸吻上去。

    他慢慢把她放倒,翻身压在她身上,腾出一只手把她扎在裤子里面的衬衫拉出来,手钻进去触到了光滑的肌肤。

    “现在不行……”梁芝欢气喘吁吁地推他。

    “你昨天晚上欠我的。”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又封住她的嘴。

    感觉到绷紧的身体逐渐软下来,毕正去吻她的脖子,手开始解她胸前的纽扣……

    第56章 56

    就在这时, 幽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一阵婉转的英文歌旋律。

    毕正愣了一下,继而意识到那是梁芝欢手机的铃声。

    他选择了忽略。

    但那首《Wonderful Tonight》唱罢一遍之后,又不识时务地再度响起来……

    “一定是柏雷找我, 我们早上要开会的。”

    “不去。”

    他继续吻她, 解扣子

    “很重要的会……”

    “比我重要?”毕正抬起头,目光灼灼。

    “不是……”梁芝欢哭笑不得地捧着他的脸, “董事长和刘董也要参加的,我不去……你让他们怎么想我?”

    铃声此时终于消停了。

    毕正心情复杂地望着她求放过的表情……最终郁闷地倒向一边, 暗自做着深呼吸。

    “对不起……”梁芝欢向他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毕正侧身背对她,感觉到她离开了床,然后又听到了吹风机的声响。

    他可以想像她吹完头, 整理好衣服, 出门去公司开会。而他, 就像个被抛弃的……怨男?

    那个该死的铃声又来了!

    “你帮我跟柏雷说一声,我马上过去。”

    吹风机停了,梁芝欢一边扣纽扣一边快步走进卫生间。毕正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滑过绿色的按钮。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冲上来了。”

    “你想冲到哪里?”他冷冷地问。

    那头大概是诧异了一下:“原来你们在一起呀!”

    潘柏雷嘿嘿笑了两声:“怪不得不接我电话。”

    “那你还不停地打?”

    “我以为她睡过头了。”

    “什么会她非去不可?”

    “老爷子要问的事情她在负责你别那么小气嘛!快点放人。”

    “她马上出门了。”毕正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潘柏雷松了口气, 话锋一转。

    “对了, 让你入股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之前柏雷认为他对拿下两个代理做了重要贡献,想将少量新公司的股份作为回报赠送给他, 被他婉拒。

    柏雷说他自尊心太强,不肯接受“施舍”,所以转为邀请他入股。

    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施舍。

    “谢谢,我真的不需要。”毕正再次婉拒他的好意。

    “你这个人就是太骄傲。”

    “我认为朋友之间还是单纯一点, 不要牵涉金钱或者利益比较好。”

    “那要是万一以后我家破产了,你是不是不借我钱?”

    “你不是说, 就算你家破产了,你的钱也足够花一辈子吗?”

    潘柏雷无话可说,毕正结束了通话。正要放下手机,一则短信进来。他没多想,顺手点开——

    “我想到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了。”

    这是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陌生号码。毕正忍不住朝前翻,一则一则许多条短信——更准确来说,是一封封短小精悍的情信。

    “去年陪你买的那条粉色裙子还在穿吗?但愿你没有。这样只有我看过你穿上它的样子。我很喜欢。”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我们在一起的几年,我并没有送过贵重的礼物给你。除了向你表白的时候那条钻石项链。你一直不让我花太多钱在礼物上,所以这次生日送你什么,还有点让我伤脑筋。”

    钻石项链?

    毕正眼前闪过在伦敦她试穿礼服的情境,难道就是她脖子上那条细小的东西?

    刚才他吻她的时候,脖子上已然空空。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梁芝欢匆忙走出来,脸上画了一点淡妆,过肩的长发挽在了脑后。

    她飞快地把床上的衣服塞进行李箱,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和外套,然后走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别臭着脸嘛!”

    毕正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你的项链呢?”

    “喔……搭扣坏了。”

    毕正默默把手机交还到她手上。

    所以他见过的那条项链如果就是定情信物,而她在分手后还一直戴着,说明什么?

    他和前任分手之后,虽然不是立刻、但顶多一个月后,他身边没有留下任何一件来自于她的东西。

    为什么留着?

    怀念?舍不得?还是放不下?

    那个人说的粉色裙子,难道就是她年会上穿的那条?

    在年会上没跟她跳成舞,在伦敦也是。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磨了好久,想让她穿上那条裙子跟他补跳都没得逞。她当时坚持不肯的缘由,原来在这里?

    穿着前男友送的裙子,跟现任男友跳舞……

    真的很讽刺!

    除此之外,不知道她还留了多少东西?毕竟他没有把那么些短信一一拜读。可完全无损于他感受到一个浪漫痴情男人的执著。

    毕正觉得异常烦躁。

    她压根儿没有听他的话,把那个人拉黑!

    所以她也许真的还在怀念,还舍不得、放不下——就像提起澳大利亚会陷入回忆……

    所以,那个人在她心底的烙印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最后,毕正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可怕!于是,他立刻收拾行李,退了房间,改签机票。

    他要调整行程,让自己忙碌起来。

    正如刚刚过去的一个月,用工作填满自己,以至于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念一个人……

    *

    武汉的工作结束之后,梁芝欢又回了一趟上海。

    芝荣妈妈已经恢复得跟从前健康时候一样。她心疼梁芝欢来回跑,劝她别老回来,也多陪陪毕正。

    梁芝欢打电话给毕正,他说周四晚上才回厦门,于是她也选择了同一天回到她的小窝。

    六月的厦门已经开始热了。白天穿一件短袖,晚上加一件薄薄的外套。梁芝欢坐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看了会儿星星、吹了一会儿风。

    半个小时前,她跟刚刚落地的毕正通了电话。本来以为他会跟她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但他说有点累,还是明天在公司见。

    她隐隐感觉不大对劲——从那天他悄然离开武汉的时候开始。

    他在电话里说突然有急事要去处理,但语气却相当冷漠。

    后面每一次她打过去,电话那头都是冷冷淡淡的寥寥数语。

    她安慰自己说,也许是毕正不喜欢打电话的缘故。可是刚刚她问他要不要过来,他不仅拒绝了,而且口吻还是那么疏离。

    现在她确定毕正在生气。

    而她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那天她丢下他去开会了

    第二天一早,梁芝欢又被拉去开会。

    关于市场部的调整,刘董、总经理和新接手的部门经理有分歧,三个人互相扯了很久。梁芝欢估计一个上午要耗在会议室,于是给毕正发了一条微信,让他等她一起吃午饭。

    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应。

    梁芝欢跟潘柏雷一起回到办公室,她的座位上却赫然放着一大束漂亮的鲜花。

    “阿正开窍了,知道送女人花了。” 潘柏雷调侃着说,随手拿起插在花丛当中的小卡片瞧了瞧,又把卡片递到她眼前。

    “这个Z该不会还tຊ是……”

    梁芝欢定睛一看,上面写的是:

    Missing & Loving

    Z

    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拒接电话之后,黄治的确不再打电话纠缠她,但偶尔会发一则短信过来。即使收不到回复也不介意,单纯的像是不想彻底与她切断联系。

    而她自己,一方面怕他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一方面觉得也许这样也能耗尽他的耐心,让他彻底死心。所以她并没有拒绝他的短信,没有拉黑,全当没看见。

    可现在这束花摆在眼前,她忽然意识到,她的默许可能给了对方某种错误的暗示

    “怎么办?”梁芝欢懊悔地捂住脸。

    “你……不会是被那家伙感动了吧?”

    潘柏雷怀疑,毕竟从去年八月分手到现在快一年了。

    “我可能……给了他希望。”

    梁芝欢愁眉苦脸地说:“我一直没有拒绝他发短信给我,他或许以为还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这样,我觉得……”潘柏雷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你最好别让阿正看到误会。”

    一语惊醒梦中人。

    梁芝欢抱起花想扔去楼梯间的大垃圾桶,潘柏雷建议别糟蹋无辜的花,送给公司其他女同事。她立刻打电话给Sandy,问她要不要花。

    Sandy说要,马上过来拿。

    “还是我猜对了,花不是毕正送的。”只是Sandy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我猜毕正应该已经看到了。”

    梁芝欢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听前台小姑娘说,毕正进了公司两分钟又板着脸出去了,我想大概看到了吧……”

    听了这话,梁芝欢心里一阵拨凉。

    怪不得给他发微信也不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旧账没清又添新。

    偏偏在他们有点别扭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毕正不在公司,梁芝欢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趁着午休时间,她打了个车去毕正家,也吃了闭门羹。

    或许跟谁正在某个地方谈事情吧?梁芝欢不得不宽慰自己,决定晚上下班再去一次。

    下午四点多,梁芝欢在茶水间倒水,前台小姑娘笑嘻嘻地告诉她毕总来了。她喜出望外,定了定神,冲了杯咖啡端过去。

    那扇门照例半掩着,梁芝欢还没来得及敲门,毕正就看到了她。

    一个礼拜没见,再在对上他冷峻的眼神霎那,梁芝欢胸口泛上几缕酸楚。

    “晚上一起吃饭吧?”她扬起嘴角走进去,把咖啡放在桌上。

    “我刚吃过了,一会儿也没时间。”毕正拉着脸。

    “那我等你下班。”

    “我有两个电话会议,会很晚。”

    “没关系,无论多晚我都等你。”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却埋下头处理工作了。

    “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毕正没回应。

    “你不叫我,我就一直呆在办公室不走。”

    晚上六点,潘柏雷下班,问梁芝欢要不要帮忙。她笑着说不用,她可以。

    晚上八点,脑子已经没办法塞进任何工作。

    八点半,肚子强烈抗/议。

    公司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毕正的办公室里还有说话声传出来——他在跟美国那边连线。

    确定不是故意晾着她,梁芝欢稍稍放心,回去办公室继续等。

    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想,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毕正第一次正儿八经对她置气

    最后她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梁芝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毕正的脸。

    “啊……可以走了么?”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梁芝欢顿时清醒了。

    “毕正——”

    梁芝欢慌忙追上去,坐得发麻的腿没站稳,脚下一崴。她夸张地惨叫一声,毕正回过头,梁芝欢跌坐在椅子上,整张脸痛苦地扭在一起。

    “怎么了?”毕正不得不折回来。

    “脚扭了……”

    梁芝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第57章 57

    毕正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 抬头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

    毕正眼神中透着一丝怀疑,梁芝欢又假装痛苦地皱起了五官。

    似是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说:“我送你回去。”

    梁芝欢努力抿着嘴, 不让得逞的笑意泄露出来,在毕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往外走。

    她借机搂住他的腰, 半个人挂在他身上。可进了电梯,毕正就把她撇开, 让她自己站在一边。梁芝欢丝毫不介意,反正出了电梯又可以吊住他。

    毕正开车的时候,她偏着头痴痴地望着他。他肯定知道,但始终看着前方, 目不斜视。

    梁芝欢暗暗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肚子里突然冒出一阵咕噜声, 她赶紧捂着肚子轻轻哼了一下。

    “又怎么了?”他终于转过脸来,眉毛紧紧皱起来。

    “胃不太舒服……可能太饿了……”

    那种语气矫情得连梁芝欢自己心里都觉得发毛。

    “晚饭没吃?”

    “……中饭也没吃”

    毕正转回头,什么也没说,但把目光投向街边, 似乎在搜索可以买吃的小店。

    已经快十点, 许多餐馆都打烊了。

    “我好想吃你做的饭。”梁芝欢继续期期然地发挥。

    就容许她再矫情一点吧!

    她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在冰箱里准备了存货。

    毕正一进门就直奔厨房,解开衬衫袖子纽扣, 把袖子挽到关节处,开始淘米洗菜。

    梁芝欢想上去帮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做得快,被他赶出了厨房。

    毕正说:“你别动不动受伤就算是帮忙了。”

    于是, 她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只得半躺在沙发上佯装养伤。不过,躺了一会儿, 眼睛又不受控地眯上了

    再度睁眼的时候,茶几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梁芝欢坐起来吃了一口橙子,然后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毕正忙着炒菜,大概太热,额上有点出汗。

    “好香啊!”

    她夸张地拍着马屁——其实也算不上马屁,因为锅里的青椒肉丝闻起来是真香。

    或许好久没吃到毕正做的菜,亦或者是饿了两顿,这味道特别勾人口水。

    “你先把水果吃了。”毕正斜她一眼,关了火,把肉丝盛在盘子里。

    “你吃了吗?”梁芝欢上前讨好,想喂他。

    “你顾好你自己吧。”他神色肃然地拿起汤勺盛汤,完全无视她停在半空的手。

    梁芝欢默默地端着盘子靠在橱柜的一个角落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毕正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穿梭。

    这样一个入得厨房、上得厅堂的出色男人,是什么时候让她头昏脑热有了非分之想呢?

    “吃饭了。”毕正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一声。

    “哦……”梁芝欢“一瘸一拐”走到饭桌前。

    一大碗蔬菜汤,一大盘青椒肉丝,两碗白米饭。

    “你也没吃晚饭啊?”

    毕正端起碗来没理会。

    “哇,就这么一点时间就做好了,你实在太厉害了!”

    “吃吧。”他瞥了她一眼,完全不为所动。

    梁芝欢喝了两口汤。

    “这几种蔬菜搭在一起,不仅颜色好看,味道混得也很好吃。”

    又吃了一口肉丝。

    “肉丝好嫩,好好吃。”

    “这个米我怎么就煮不到这么软糯呢?果然大厨就是不一样,煮的饭也特别好吃。”

    ……

    然而对面的人好似对恭维奉承免疫了一样,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

    梁芝欢泄气地咬住筷子,还有什么法子能哄一哄生气的人呢?

    吃完饭,毕正在厨房洗碗。换上轻薄睡衣的梁芝欢鼓足勇气,悄悄走到水池边,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她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娇滴滴地乞求:“那束花我没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梁芝欢……”毕正关掉水龙头,语气无比平静。

    “你是不是以为,无论做了什么惹我不高兴的事,只要你愿意撒撒娇、或者哄一哄,我就什么都不会计较了?”

    说完,他用沾水的手果断分开她的手,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梁芝欢呆呆地杵在原地,直到听见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错愕、莫名、难过等复杂情绪顿时一齐淹没了她……

    隔天早晨天昏地暗,风大雨大。

    貌似今年的第一个台风扫过了这座临海城市。

    而昨天,明明还是阳光明媚。

    梁芝欢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并没有受这鬼天气的影响。再怎样,也不及那个家伙的脾气来得糟糕!

    这种天气打车是奢望。她从卧室翻出一条短裤和一件T恤换上,把衬衫和长裤叠好放进一只塑料口袋。再把口袋和一双高跟鞋塞进一只帆tຊ布背包里。然后蹬上一双凉拖,拎上一把长柄伞出门了。

    大风把雨水吹到伞下,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腿。

    梁芝欢用力握紧伞,顶着大风往公司的方向走去。平时一刻钟的路程,今天多花了六七分钟。

    她又花了几分钟时间在楼下买了一份早餐。

    进了公司第一件事,去洗手间把湿掉的衣服和鞋子换掉。刚回到座位便接到潘柏雷的电话,他说一会儿去接她上班。

    “我已经到公司了。”

    “你怎么去的?”他在惊讶中匆匆挂了电话。

    等潘柏雷进公司来,看到她一身干爽地坐在位置上,又奇怪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的?”

    “走路来的啊!”梁芝欢有点莫名其妙。

    “你的脚好了?”

    “毕正跟你说的?”她抓住重点。

    “对啊……他说你脚扭了,让我接你上班。”

    梁芝欢哭笑不得,这个别扭的家伙!

    明明关心她,又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还真是很擅长“一码事归一码事”地闹别扭。

    梁芝欢立刻将昨晚的失望抛诸脑后,悄悄找到前台小姑娘,请她看见毕正进来通知她一声。

    还是差不多下午四点,前台小姑娘打电话来送情报,梁芝欢赶紧去倒了一杯咖啡。

    当她端着咖啡“一瘸一瘸”地走进毕正的办公室,他皱着眉头问她干嘛还穿高跟鞋?

    “你什么时候消气了,我就不穿了。”梁芝欢开始耍赖。

    毕正板着脸盯她一眼,把笔记本打开,又摆出不愿搭理她的架势。

    “你今天是不是也很忙?”

    “我等你下班送我。”

    “早上风大雨大,我走过来身上都淋湿了……”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给你。”

    “不必。”他终于开了尊口。

    “再忙也要吃饭嘛,我可不想你晚上十点还辛苦做饭吃。”

    他抬起眼又瞪了她一下。

    “啊,对了……这个咖啡我是按柏雷的口味冲的。如果你觉得口感不喜欢,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进的。”

    梁芝欢不露声色地上前几步,轻轻把咖啡推到他手边。

    趁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跳开,差点一个踉跄又要跌倒。

    “你……”毕正像是恼怒,却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生气,我马上走。”梁芝欢懂得见好就收。

    她忍着笑,又“一瘸一瘸”地走出去。

    天晓得,她好想欢快地蹦着出去!但是不行,她还得继续骗取这个家伙的同情心啊!

    *

    外面的雨痛痛快快地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七点,风势雨势犹在空中作威作福。

    梁芝欢刚准备下楼买晚饭,毕正就拎了一个纸袋进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扒开纸袋,里面是一个大份的三明治,一杯牛奶还有一盒水果。

    梁芝欢无语地翻了翻眼睛:这家伙究竟要精分到什么时候?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几个飞吻和乖巧的动画表情,以及“等你下班”四个字。

    虽然毕正没有回,但梁芝欢相信,他看到后一定不会不高兴。

    时间越来越晚,不知道毕正的电话会议还有多久结束。梁芝欢站在总经理那间办公室,透过落地玻璃窗,静静看着在朦胧夜色中分外醒目的星星点点的车河。

    27层的视野,当然不及他带她去的那个55层高的观景平台。

    对了,他似乎说过要带她去另一个更高的地方……他该不会都忘记了吧?

    安静的空间忽然响起她的手机铃声,以为是毕正,跑出去一看,竟然是那串数字号码。

    铃声两度起落,锲而不舍,似乎不接誓不罢休。

    迟疑片刻,梁芝欢接通电话。

    “你不要再打来,也不要再发消息过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

    她劈里啪啦说完,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芝欢,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有话对你说。”

    窗外依然一片风雨飘摇,梁芝欢觉得此刻电话里黄治的声音也是那么缥缈虚无。

    “你还在公司对不对?我的航班因为台风取消了,看在我坐了大半天火车才赶过来的份上,下来见我一次好吗?”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我就想好好跟你道别。最后一次,最后见我一次,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好吗?”

    ……

    这种天气,这个时间,一楼大堂黑梭梭的,一个人都没有。

    梁芝欢的视线转向外面,有灯照亮的地方。旋转玻璃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拿着香烟放在嘴边吸。

    他以前是不吸烟的

    黄治不经意地转头,应该是看到了她,匆匆把香烟戳灭、扔进垃圾桶,然后微笑地望着她从旋转玻璃门里走出来。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他的镜片上有雨水,但难掩一脸的兴奋。

    “就在这里说吧。”她不想呆太久。

    “也好。”黄治欣然同意。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只大红色的小盒子——是那种一看就能猜到内容的盒子。

    他打开盖子,递到她面前。

    果然是一枚熠熠生辉,璀璨夺目的钻戒。

    梁芝欢看傻了眼。

    “芝欢,我现在终于有资格给你一个承诺。你愿意再给我一个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吗?”

    ……

    他真的离婚了,这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黄治,我……我已经有……”

    此刻,梁芝欢有点说不出对一个冒着风雨而来的人而言有些残忍的话。

    “对不起,我可能让你误会我还在等你……但我并没有让你结束婚姻,好跟你在一起的意思。”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怪自己。”黄治侃侃地说道。

    “早在一年前——不,是三年前——我就应该这样做了。是我舍不得刚建立起来的生意,不敢离婚,让你等了这么久……”

    “黄治,”梁芝欢打断他,有些话再残忍也不得不说。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明白吗?我有了另一个喜欢的人,而且我决定要跟他一起……”

    “是上次那个男人?”

    “对!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不是随便找个人来拒绝你。”

    “我相信。”黄治听了微微一笑,“我见过你们俩在一起的样子。”

    第58章 58

    “其实, 这几个月我偷偷来过几次。”黄治的嘴角依然还在上扬,但眼底却透着一股悲凉。

    “我早知道你不会答应我,但我还是想来见你最后一次。”黄治深吸了两口气, 继续保持着微笑。

    “我说过, 要看到你今生幸福。只要你确认那个人可以,即使不是我……我也心安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 梁芝欢的眼眶不争气地酸涩起来。

    “我买这个戒指的时候就想好了。万一我有中彩票的运气,它就是我想给你的婚戒。如果没有……那它只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我不能收。”梁芝欢摇头拒绝。

    “你忍心看一个狼狈失意的老男人带着它凄然回去吗?”

    黄治上前一步, 牵起她的一只手。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勉强过你,今天……能不能破例一次?”

    说着,他把戒指盒放到她掌心, 合上她的手指。

    “生日快乐!我的小姑娘。”

    梁芝欢没忍住, 两滴清泪滚落下来。

    “我总算感到一丝欣慰, 你还会为我掉眼泪。”

    黄治开着玩笑,抬起手指替她抹掉泪水。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豁朗的笑容。

    “芝欢,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吗?”

    他张开双臂,眼神充满期待, 仿佛要给她一个正式的告别。

    梁芝欢一时感慨万千, 能说出口的的除了一句“再见”再没有其他。因为曾经的小姑娘长大了,已经做不到不让他变老

    黄治让她先上去, 她慢慢地往回走。

    或许,他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梁芝欢加快了步子。闪进电梯里的刹那,似乎一切都像梦一般结束了。唯有手里的盒子还提醒着她, 这是矛盾的现实。

    27层寂静的走廊上,回荡起高跟鞋鞋跟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哒哒”声。

    直到梁芝欢刷卡走进公司,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毕正意外地站在她的办公室,冷着脸,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脚。

    “你的脚……是好了,还是根本就没事?”

    这句话阴沉沉地从他嘴里冒出来,梁芝欢察tຊ觉到不对劲,不敢再撒谎。

    “我不是故意骗你,如果不装有事你就不理我了。”

    “你是不是觉得耍得我团团转很有成就感?在你跑下去见黄治之前,我都还相信你是真的扭到脚了……梁芝欢,我毕正第一次傻到这个地步!”

    毕正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冰凉的怨恨,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对不起……”梁芝欢上前想要抱住他,被他用力推开。

    “他又来找你干嘛?继续劝说你当他的情人?”毕正忍不住刻薄起来。

    “不是……他离婚了……”

    “所以,他来求婚?”

    梁芝欢没有接话,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盒子往身后藏了一点。

    “你没拒绝?”

    “我拒绝了!”

    “显然你不够决绝,否则怎么会收下这个戒指?”

    毕正愤怒地从她手里夺过盒子:“你应该把这个扔回他脸上,告诉他想都不要想!”

    说着,他狠狠地把它砸在地上。

    “否则是不是说明我对他余情未了?还想着说不定可以跟他复合?”梁芝欢一下也激动了。

    她不想在楼下扯来扯去,打算回头给黄治把戒指寄回去。她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他凭什么就粗/暴地认为她做得不对?

    “难道不是吗?否则你留着他送你的项链、裙子,留着那些该死的短信干什么?”

    ……

    “那你能不能大度地成全我?”梁芝欢更加气结。

    他居然不相信她!还偷看她的手机!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

    “各自的意思是分开还是分手?”

    “都一样!”

    “Fine!这是你说的。”毕正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出。

    梁芝欢同样也怒气冲冲地抓起包就走。

    她在心底诅咒发誓,除非他来认错,否则她永远也不会搭理这个可恶的家伙!

    *

    礼拜一早上,当潘柏雷看到梁芝欢头上新换的波浪卷发时,惊呆得挪不动步子。

    “你这个发型哪里做的?卷得跟麻花一样……丑。”

    “那我明天盘起来行了吧?”梁芝欢没好气地回答。

    潘柏雷眼睛一眯,恍然大悟:“跟阿正吵架了?”

    “你去问他吧。”说完,她气呼呼地起身,给他倒咖啡去了。

    那天,梁芝欢的头发备受关注。

    大多数人的反应是“哦,换发型啦”。Echo看了半天没说话,但无话可说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倒是刘董礼貌地赞了一句“别致”。

    而Sandy更是直接问她:“你是不是失恋了?”

    梁芝欢终于知道为什么失恋的女人最热衷于折腾头发,因为满肚子里有股不知能撒到哪里去的邪火。

    她跟毕正陷入了冷战。

    两个人在公司碰面都视对方为空气。潘柏雷试图在他们之间斡旋,但他们谁都不肯轻易先低头。

    几天之后,是梁芝欢的生日。潘柏雷把两份礼物放到她桌上:一套化妆品和一套香水。

    “一份是我的,另一份是阿正的。”

    “哪一个是你买的?”梁芝欢仰头看着他。

    潘柏雷淡定地指了指香水。

    “毕正不喜欢我化妆。”

    “哦,我指错了。”

    “他也不喜欢我喷香水。”

    “Whatever……”潘柏雷耸了耸肩,“生日快乐!”

    “谢谢!让你费心了。”梁芝欢扯了扯嘴角。

    “晚上想吃什么?餐厅、地点随你选。”

    “你又想当和事老?”梁芝欢早就不相信他的老伎俩,“他如果真想请我吃饭,不应该自己来说吗?”

    “是这样……”潘柏雷顿了顿。

    “因为一点麻烦必须要去处理,阿正今天去郑州了,但他拜托我一定要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尽管潘柏雷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但他的话听起来却很假。

    梁芝欢愣了半晌,发出一阵苦笑:“你编的谎话真的很扯!”

    *

    到了周六下午,潘柏雷又在电话里拽她去游泳。她说了无数次“不想去”,他似乎也火了,甩下一句“又不是我惹了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便挂断了电话。

    梁芝欢无比泄气地起来换衣服,把那一头麻花卷扎成“一捆”挂在脑后,又忍着不适弯腰穿上运动鞋。

    当她到达网球场时,潘柏雷和那个人还在场上气喘吁吁地鏖战。

    梁芝欢往椅子上一坐,掏出手机和耳机线听音乐。不一会儿,潘柏雷跑过来。全身大汗淋漓,湿透的T恤紧贴在身上。

    “怎么不去游泳?”他灌了半瓶水后喘着气问她。

    “我说了,我不想运动。”音乐声音不大,她听得清楚他在讲什么。

    但是潘柏雷一挥手扯下她的耳机线:“你跟自己怄气干嘛?你们两个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讲清楚吗?”

    梁芝欢的余光里出现了那个人的一只脚,不过转瞬即逝。

    他可能只是过来取了毛巾或者水。

    “我没有怄气!我今天不想游泳也不行吗?”梁芝欢站了起来,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那就来打球。”潘柏雷不由分说地拽住她。

    “我今天生理期,肚子很难受,既不想游泳也不想打球,行不行?”

    梁芝欢的声音很大,语气也相当不耐。潘柏雷错愕地看着她,一时竟无话可说。

    “我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吗?”在他松开手的霎那,梁芝欢抬脚就走。

    她听到后面传来潘柏雷的一句“你还不去追”,但是一直到她走出球馆,那个人都没有追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苦痛模糊了双眼,她只想快一点回到小房子里,回到自己的家里……

    这个小插曲过后的礼拜一,梁芝欢强打精神把咖啡端给潘柏雷,并请他帮一个忙。

    潘柏雷立刻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或许想借此机会弥补一下网球场上闹出的不愉快。

    “总部正在招一个采购经理,我想申请。”

    梁芝欢看见他愣了一下,又补充说:“当然,不是请你帮我走后门,我想这可能需要你同意。”

    “我为什么要同意?”潘柏雷的表情变得严肃,“你不仅逃避感情,还逃避工作!”

    “这个职位对我的工作有提升,而且我又可以回上海,守在家人身边……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不去。”

    “我、不、同、意!”潘柏雷斩钉截铁。

    ……

    两人彼此沉默地僵持着。半晌,梁芝欢缓缓开口:“我会先申请试试……可能也不需要一定得到你同意。”

    顿了一顿,她又说:“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也会找上海的其他工作机会……你、你也让人事部物色新助理吧。”

    “我快要被你们两个搞疯了!”潘柏雷烦躁地抓乱头发。

    稍后他就给毕正打了通电话过去,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两句话。

    “梁芝欢申请了上海公司的职位。”

    “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她了,就不要拦她走!”

    毕正停在跑步机上,胸脯还在剧烈的上下起伏。

    不在乎?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段时间受着怎样的煎熬。

    每一天的拉扯,度日如年。

    每次见到她,心里明明波涛汹涌,表面却要强装平静。

    不在乎她突然跑去换发型的原因,不在乎她过怎样的生日,不在乎她身体不适要不要安慰……

    所有所有的“不在乎”恰恰都源于他“在乎”。

    他在乎她的一切。

    包括那个人带给她物质上的、精神上的所有。

    包括那个人送花送戒求婚的浪漫,替她抹眼泪、把她揽入怀里的温柔。

    坦白说,他嫉妒这一切!

    他不如那个人浪漫,也不及那个人温柔,更比不上那个人更早认识她、先一步走进她的内心

    但他不肯承认。

    因为他有他的骄傲。

    但是,她这个时候选择要离开,这一点万万令他始料未及。

    毕正感到恼怒,更多的是失望。

    对于这段感情,她远远比他看得淡、埋得浅。

    真正开始不在乎的人——是她。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他就处在劣势。

    现在也是。

    毕正被挫败感和沮丧重重包围,所以最后只有拉着潘柏雷一块儿喝闷酒。

    “你跟梁芝欢斗气,不要殃及我啊。”

    “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做你的助理。”

    “话是没错,但现在是因为你,我才要失去这个助理的。”

    潘柏雷故意气他:“我的助理可以再tຊ找,但你恐怕很难再找到此生所爱。”

    毕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你对我摆臭脸有什么用?你再不去哄哄,当心人家签了同意书真回上海,你后悔都没用!”

    “是她说要分开的。”毕正不肯低头。

    “你忘了原来的女朋友为什么离开你了?宁要自尊,不要爱情。你有没有想过,梁芝欢真回上海,黄治就近水楼台了?”

    毕正不得不承认,潘柏雷的话戳到了他心坎上。

    他既嫉恨又恼怒,一杯又一杯地灌自己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最后出现了幻觉,好似看到那张折磨他的脸。

    芝芝……

    芝芝……

    他喃喃地喊了两声,便再也睁不开眼

    第59章 59

    潘柏雷故技重施, 把拍下的视频拿给梁芝欢看。

    “我头一次看阿正酩酊大醉。你仔细听,他嘴里叫的人是谁。”

    视频画面里,毕正醉醺醺地念着她的小名, 梁芝欢面上一僵:“你能不能不要管我跟他的事?”

    ……

    又过了几天, 刘应超找到梁芝欢,问她是不是申请了去总部?她诧异地点头承认。

    “怪不得, 那边的人事经理打电话到我这儿,问了些关于你的问题。”

    “啊?我不知道他们会麻烦到您, 不好意思!”

    刘应超满不在乎地笑了:“他们大概不好打给总经理,所以退而求其次。不过你放心,我倒是都说的好话。”

    “谢谢刘董帮忙!”梁芝欢局促地笑了笑,“但是总经理不一定会同意我调走。”

    “柏雷同不同意没关系, 他总不能不顾下面人的前程。重点是毕正愿意让你走吗?”

    刘应超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也许他也心知肚明吧?她跟毕正分手的流言早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梁芝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干巴巴地说:“这件事我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很快,她如愿收到上海公司发来的录用邮件,让她三日内——时间精确到了下午三点以前——务必进行最后确认。

    一个YES,一个SORRY, 二选一。

    她对着两个勾选框呆了大半天, 最后关掉了这封邮件。

    也许两边的人事做过了沟通,梁芝欢要去上海的消息在公司内部不胫而走。Sandy把她拉去吃饭, 求证真假。

    “我还没最后决定。”梁芝欢老实回答。

    “你跟毕正真没可能了吗?”

    梁芝欢下意识地拿着勺子搅动盘子里的海鲜饭。

    关于这个问题,她也盼着一个答案。

    “你要是去了上海,就剩我一个人了。”Sandy唉声叹气地撇下嘴。

    梁芝欢不禁想起Jessie在广州火车站送别她们两个的时候。

    Sandy带着哭腔说以后会觉得寂寞,Jessie就安慰她说, 她才是更应该伤心的那一个,因为她是一个人, 而她们两个好歹还能互相陪伴。

    那个时候,她还拍着胸脯跟Sandy说:“有我陪你呢!”

    但是,她快要做不到了。

    芝荣妈妈突然入院那次,毕正第二天早上从上海离开的时候也对她说过:“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他好像也做不到了。

    人生的路上会遇到形形色色、不同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有的或许几年,有的几个月,甚至有的可能是按分钟计算的。

    这个时间有时候说不清楚,因为可能当前还说着几年,结果却忽然变成了几个月。

    人生的陪伴,是最无法准确言中的命运。

    ……

    午饭后回到公司,梁芝欢远远听到潘柏雷大声训斥的声音。

    总经办门外的走廊上鬼鬼祟祟站了三四个人,看到她回来纷纷遁回各自的工位去了。

    梁芝欢走进去,只见人事经理捧着一沓A4纸,面色惶恐地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经过她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她朝里面那扇门走进去,潘柏雷气呼呼地叉着腰站在落地窗前。

    “有什么问题不能平心静气地说?人事经理在公司也是前辈了,让外面的人听到你训他,他会很没面子。”

    潘柏雷板着脸盯着她,忽然走过来把门用力甩上。

    “我还没说要换助理,他就抱一堆简历过来,做事这么糊涂不该训吗?”

    梁芝欢顿时明白是她连累了人事经理,赶忙解释。

    “他也是按流程办事,我已经收到上海那边发来的邮件,所以……”

    “所以不管我同不同意你也要走?”

    “”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你不是不知道我压力多大。你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我?”

    潘柏雷抬高了声音,整张脸涨得通红。

    梁芝欢拼命咬紧牙关,脸上写满歉疚,却没办法说出能够安慰到他的话。

    “我真是白认识了你!”

    潘柏雷撂下这句话,拉开门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

    最后期限这一天,天气格外地晴朗。比起以往,蓝天白云更加泾渭分明。蓝得通透,白得明亮。

    这也是六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四。梁芝荣的学校已经开始放假,过几天就回上海。梁芝欢整理了一些东西,让他这个周六来拿。

    潘柏雷仍旧板着一张脸,表明他不同意的态度。

    Sandy则依依不舍地问她是不是已经决定了要走。

    唯独她最期盼的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就算出差在外,如果真想留她,没可能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

    梁芝欢凄然地发现,她迟迟没有签同意书就是在等他说一句“可不可以不要走”。但没想到,这个等待只是一个让她心灰意冷的过程罢了。

    她在那扇落地玻璃窗前静静地站了很久。久到,想挪动的时候才发觉两脚已经麻木。

    梁芝欢从没试过这种被遗忘的感觉,能狠狠地攫住人的心,让人孤独、彷徨,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当明朗的阳光逐渐褪去,傍晚的霞光徐徐染上边际,她觉得,一切都应该画上句号了

    这天晚上,梁芝欢失眠了。

    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无数次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索性开了壁灯,盯着天花板发呆。或许,这样反而能慢慢熬睡着

    枕边的手机忽然发出消息提醒音,梁芝欢拿过来随便扫了一眼,忽然目光定住。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这条消息来自那个早已将她彻底遗忘的人。

    他说:“我在你家门外。”

    梁芝欢再看了看时间:凌晨1点25分。

    这一刻,忽然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

    梁芝欢坐起来,不敢去开门,又怕他自己闯进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这个时间来?

    万一他回心转意想要留她,她又该不该原谅他曾经的“遗忘”?

    总之,这一刻,思绪犹如波涛翻滚,让她百转千回、心乱如麻……

    1点35分。

    手机上再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他也没有闯进来。

    该不会走了?

    梁芝欢跳下床,连拖鞋也顾不上穿,跌跌撞撞直奔玄关,推开大门——

    楼梯间的感应灯骤然亮起,毕正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手扶一个黑色的拉杆箱,另一只挂着西服外套的手则拿着手机。

    他正低头看手机,蓦然抬起头时眼里布满了惊喜。

    “你房间的灯还亮着,所以我上来看看……”

    “我的航班延误了八个小时……”

    “本来想赶回来跟你说,能不能留下来、不要回上海?”

    “没想到沈阳雷暴,我在机场从早上等到晚上……”

    “我是不是……太晚了?”

    毕正断断续续解释了几句话,梁芝欢一直没反应,也没看他。

    一时间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很后悔没在机场打电话给她,哪怕真的在电话里吵起来,也比现在看到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要好一点。

    梁芝欢……

    芝芝……

    他接连叫了她几声。

    梁芝欢终于抬起头,两眼盈满了泪水。毕正心里倏然一紧,又叫了她一声跨进门,丢掉箱子和外套,想要上前拥住她。

    梁芝欢朝边上躲开,哀怨又倔强地看着他,眼里的泪珠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毕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有签……”忽然,她很轻声说了四个字。

    毕正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激动地跨前一步,两手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下去

    他用力地吮吸她的唇,想把这些日子经历的煎熬与思念告诉她。

    一股温热浸湿了他的手指,那是梁芝欢的眼泪。毕正觉得胸口快要爆炸,舌头抵开她的唇齿,迫不及待地含住她口中那片柔软……

    第一次,这么强烈tຊ地,想要索取她的一切。

    毕正的手滑下来,手掌覆于她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他抛掉最后一丝理智,疯狂扯下身上的领带和衬衫,一把将她抱起来……

    卧室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昏暗,毕正覆上来继续吻她。

    但梁芝欢的眼泪没干过,他吻了一次又一次,总有新的、咸咸的水沾上舌尖。

    毕正从未试过这般滋味,仿佛腹腔内所有东西绞扯在一起,又痛又堵,无处宣泄。

    他用咸咸的唇舌攫住她,深深汲取内里的甜美。

    忽然,那柔软的舌尖从他口中逃离,反过来卷住他的舌,生涩又用力地

    毕正宛若被吸走了灵魂,周身血液冲进颅顶。

    他用力扯开两人之间仅有的一层睡衣,紧紧与她贴在一起,灼热的唇舌游弋而下

    就像数个辗转难眠之夜幻想过那样,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深深融入彼此,再也不要分离

    *

    数个小时后,一小片阳光从没有完全闭合的窗帘空隙间闯入室内,洒在静谧的床上。

    梁芝欢迷迷糊糊想睁开眼,刺目的光线令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炙热的怀抱里面,继而那些狂乱激烈的画面纷纷向她涌来……

    她伸出去够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八点钟。

    梁芝欢倒抽一口气,想要起来。身后的人大概被她的动静惊醒,紧紧地贴了上来。

    “我快迟到了……”

    “再睡会儿,晚点去公司。”毕正的声音像从她后脑勺传过来,沙哑、低沉。

    “不行。”她开始挣扎。

    “让我再抱会儿好吗?一会儿就行。”

    ……

    梁芝欢被这种绵软的不舍打动,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毕正把脸埋进她的发丝,低声轻喃:“芝芝……我好像在做梦”

    梁芝欢没说话。

    对她来说,何尝不是?

    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梁芝欢推开他起来,找到睡衣披上,去了浴室。当她飞快地冲完澡、吹好头发出来,毕正穿着芝荣的睡衣在厨房准备早饭。

    “我来不及吃了。”

    “我刚才问过柏雷,你晚点过去没问题。”

    他递来一杯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令她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言语。

    毕正把水果、煎蛋、牛奶和小馒头一一摆在餐桌上,然后也去了浴室。

    梁芝欢独自盯着早饭发了会儿呆,才慢慢开始吃水果。刚把一颗卖相很好的单面煎蛋吞进肚子的时候,毕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身上穿的还是芝荣的睡衣。

    “我去拿浴巾给你。”

    梁芝欢去卧室翻柜子。

    刚开始闹别扭的时候,曾经给他准备过浴巾、睡衣、还有

    毕正无声无息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掉在她脸上。

    “我们算不算讲和了?”

    第60章 60

    坦白讲, 梁芝欢还不甘心。

    “为什么没有早点打电话给我?”她转过来面对他。

    “我们关系那么紧张,我担心会控制不住在电话里跟你吵起来。那样的话,你肯定就不会留下来了。”

    “是啊, 你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一句软话。”梁芝欢期期然。

    “我知道你不会放下身段来求我, 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一直很难受……原来你并没有那么在乎我……你怎么可以这么久不理我……”

    梁芝欢呜呜地哭起来, 这么多天的委屈与难过随眼泪一并汹涌而出。

    “我等了你那么多天……差一点就等不下去了……”

    毕正把伤心的人拥入怀中,身体里塞满愧疚与心疼。

    “是我的错, 我早该来找你。”

    “我没想过跟他复合,戒指寄还给他了……”梁芝欢一边哭一边说。

    “他送的项链分手后我没戴过,裙子是我自己买的……你问都不问就冤枉我……”

    “是我的错。”毕正再次道歉,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懊悔地无地自容。

    “我看到那些短信, 以为你舍不得, 我……我其实是不敢问……”

    毕正带她在床边坐下,边替她抹眼泪,边沉声解释。

    “我怕你回心转意。”

    “我亲眼见过你为他哭那么伤心……”

    “我是为我自己!”梁芝欢不满地打断她,“我早对他没感觉了, 现在让我伤心的人是你!”

    毕正心中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胸口酸酸涨涨,又张开手臂环住她。

    “我现在知道了, 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梁芝欢不说话,人还在抽泣。

    “我昨天等在机场才发现,其实我比想象中更在乎你……”毕正继续告诉她心里的想法。

    “我一直在害怕,怕赶不及回来让你回心转意。我一路在想, 你肯定对我心灰意冷,你也肯定已经签了同意书, 我还能怎么做才能挽回你?”

    “如果我跟你一起去上海,你会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梁芝欢从他怀里抬起湿润的眼睛,脸上写着怀疑。

    “真的。”毕正苦笑了一下。

    “我一下飞机就过来找你,想把这些想法都告诉你。我真的……没想到你没有签”

    这下,她的大眼睛扑闪两下,似是有了几分相信。

    “我深更半夜赶过来,又……又那样失控对你……”

    “我知道了!”梁芝欢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毕正好爱她此时的样子,仿佛所有灰暗的时刻都已过去,他们重归于好。

    “你没签是不是舍不得我?”他温情脉脉地吻着唇边的手心。

    梁芝欢哼了一声抽回手:“我是舍不得柏雷和同事。”

    “……”

    “反正没走就好。”毕正重新抱住她,交颈相缠。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静静相拥。

    彼此的脉搏与呼吸交汇,心跳呼应。

    令人心安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毕正不甘心又问:“没签是不是舍不得我?”

    “不,是舍不得同事。”

    “是吗?”他故意使坏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梁芝欢这下破涕为笑,叫着躲开,马上又被他捉回去。

    毕正用手臂牢牢困住她,把嘴凑过去。梁芝欢的脸闪到一边,他就吻在她脖子上,再向上含住她的耳垂,轻轻撕咬。

    “我要去上班了……”

    “别去了。”毕正扳过她的脸,含住她的嘴。

    “下午还有会……”

    “下午送你去……”他将热吻深入,声音变得沉哑,手也开始不规矩。

    想到半夜的狂乱,梁芝欢心有余悸。

    “又没措施”

    毕正停下吻她的动作,拉开一点距离,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刚刚抽屉里那盒是什么?”

    “”

    梁芝欢脸色大窘。

    毕正忍不住轻笑,更向她凑近一点:“什么时候准备的?”

    顿时,她羞恼地完全红到耳根。

    毕正忙将有些炸毛的人按入怀里,一下下抚摸她的头,爽落地承认:“都是我的错,该我准备的。”

    梁芝欢抡起拳头猛捶他两下,毕正不管,低下头去吻她的脖子。再往下时,瞥见光洁的肩头还留有他的牙印。

    之前他太激动以致失去了理智,动作有些失控而粗鲁。

    也许吓着她了?

    “这次我会很温柔。”

    他轻声哄着,渐序地吻上她的唇

    *

    夏季的暴风雨虽然破坏力强,但来得快去得快。而春雨尽管温柔,却往往淅淅沥沥、绵绵无绝期。

    当旷日持久的缠绵停歇,一个上午已不知不觉耗尽。

    梁芝欢躺在床上,缓了好久都不愿起来。一听毕正说要再抱她去浴室洗澡,惊得一溜烟跳下了床。

    由于耽搁了太多时间,已经来不及好好准备午饭。毕正一边赔着笑好言安抚,一边给她煮了碗香喷喷的面条。梁芝欢发作不了,只能悻悻地吃完面,再赶去公司开会。

    那么一小段路,毕正坚持送她到办公楼下。临别时告诉她,晚上再来接她下班,和柏雷一起吃饭。

    因为他们最后闹到她要从公司离职,潘柏雷一直在生她和毕正的气。所以早上毕正帮她请假的时候,主动说要请潘柏雷吃饭赔罪。

    毕正选的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吃饭那家餐厅。

    那时她和潘柏雷坐在一边,毕正坐在她斜对面。左一声梁小姐,右一声梁小姐,淡漠又疏离。

    今天还是四人位的桌子,毕正理所当然拉着她坐到一边,对面那个人变成了潘柏雷。

    后者滔滔不绝地控诉他们两个这段时间,那些“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

    基本上,她和毕正都默默地、满怀歉意地接受全部指控。潘柏雷个性随和,又不似毕正那样tຊ臭脾气,很快就原谅了他们。

    搞定了潘柏雷,毕正又来向她献殷勤。也许同样心怀歉意,恨不得做完所有能为她做的事情,以做弥补。

    比如,他耐心地挑好鱼刺,把一块鱼肉放到她碗里。

    比如,她喝完果汁,他拿纸温柔地擦去嘴边的橙汁泡沫。

    时不时问她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只要她点头就马上替她夹到碗里

    “你当我不存在吗?”潘柏雷终于忍不下去。

    “你在这里干嘛?”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我帮你拦着,同意书梁芝欢早签了。”

    “今天加班吗?”毕正扭头看向她。

    “嗯。”梁芝欢点点头,“还有点事情没做完。”

    “我陪你。”毕正声音柔柔,看她的眼神里都快腻出蜜汁来。

    潘柏雷嘴角抽动两下,无比郁闷地把脸扭到一边

    晚上八点,梁芝欢结束工作,跟毕正一起下楼到车库。坐上车,她拉过安全扣正要扣上,毕正欺过身来吻她。

    不知是否因为有过了肌肤之亲,总觉得他的吻愈发的缠绵悱恻

    梁芝欢的手抵在他胸前,感觉到他灼热有力的心跳。

    片刻,毕正放开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与她的十指相扣。

    “去我家?”

    “可是……芝荣明天要回来。”

    “明早送你回家。”

    就是让她过夜的意思。

    但今天已经……

    梁芝欢心里有些发怵,迟疑地说:“可我什么都没带……”

    “早给你买好了。”他抬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不是……”梁芝欢结结巴巴,“我觉得……我们太快了……”

    “太快?”他挑了挑眉。

    “昨天到今天,我们之间转变太快了……我、我有点不踏实……”

    这样“热情”的毕正,让梁芝欢有种陌生的感觉

    “我觉得……我们需要冷却一下……”她红着脸说。

    ……

    毕正这下终于明白她的顾虑在哪里,一时有些毛头小子般的懊恼。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他们才刚刚和好,恨不能时时刻刻和她呆在一起,并非一定要“做”。

    当然,也不是不想……

    毕正觉得自己真傻,早点像昨晚那样不就好了?

    最终他只能让步,把梁芝欢送回了家。

    毕正将车停在楼下,在她下车之前揉了揉她的卷发,说话的口吻里带着一点宠溺。

    “别想太多。我给你时间冷静,可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

    *

    没能过上二人世界,第二天下午,毕正只有照例跟潘柏雷打网球。

    俩人挥汗如雨,潘柏雷更是累的精疲力竭。

    “梁芝欢不理你,你就来折腾我。”潘柏雷喘着粗气向他抱怨。

    毕正抹着脸上的汗,扬起嘴角微笑。

    “看你们昨天卿卿我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时时刻刻要腻在一起。你到底做了什么,吓得人家躲起来?”

    毕正抿了下嘴唇,不太好意思。

    “她觉得……我们现在太热烈,所以要冷却一下。”

    “太热烈?”潘柏雷眯起眼睛,脸上憋出一股坏笑。

    “你别告诉我,昨天你才滚到床单?”

    毕正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潘柏雷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早搞定了。”

    “你到底是纯情呢,还是嗯……冷淡?”

    “怪不得会吓到人……你压抑得太久,突然释放搞得跟火山喷发一样……”

    潘柏雷笑得无比欢乐,毕正暴躁地把手里的球大力朝他砸过去——

    可惜没砸中。

    周日天公作美,又是一个明媚的大晴天。毕正早早收拾妥当,开着车去公寓接人。

    因为他说要爬山,梁芝欢穿了运动鞋,戴了墨镜和遮阳帽。

    当看到车里的人也是一样的T恤牛仔裤,她忍不住打趣道:“我还以为自己上错了车。”

    毕正扬了扬眉毛:“我还有其他不同的一面,你可以……慢慢了解。”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竟然逗得她脸红了。

    毕正的心情好得如同今天的天气,很轻松地就开到了东坪山。

    厦门的鼓浪屿、曾厝垵、以及中山路这些地方总是拥挤着大量的游客,幸而这个东坪山还算清净之地。

    毕正把车停在半山腰,拉着梁芝欢一起往山顶爬。

    两个人精神抖擞,走了四十多分钟便到达一处观景平台。举目远眺,视野开阔,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欣赏。

    这就是毕正曾说要带她来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回事。”梁芝欢挽着毕正的手臂,头枕在他肩膀。

    “看来你对我的信心还不够。”

    “这只是记性问题吧?如果非要这样说,那也是我对自己的信心不够。”

    毕正叹了口气,展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以后我会尽量控制不跟你吵架,不发脾气,不对你凶……你也不要跟我冷战好不好?”

    “你不凶我,我就不会跟你冷战。”

    “那全是我的错?”

    “当然都是你的错。”

    毕正又叹了口气:“行,那我以后不凶你。”

    梁芝欢抿了抿唇。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感情再好也会免不了吵架。

    “要不然我们约定,假如我们吵架或者冷战,不管谁的过错,第二天必须跟对方道歉?”

    “好。”毕正爽快地点头,又补充一句。

    “而且,第二天必须睡一张床。”

    ……

    有两记不痛不痒的拳头落在他胸口,毕正心情舒畅地笑起来,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那天晚上送梁芝欢回去,毕正把自己的毛巾、牙刷、换洗衣物等等从车里搬去了她的家。

    理由是,也许、偶尔、会在这里过夜。

    梁芝欢对他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无力驳回,但附加了一个条件——只有周末可以。

    “为什么?”毕正蹙眉。

    ……

    梁芝欢撇过脸,咬了咬嘴唇:“总之平时不行!”

    毕正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她。

    “今天刚好就是周末。”

    所以,礼拜一早上,俩人手牵手走进了大楼电梯。

    看到有人进来,梁芝欢自然地想与他保持距离,但毕正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你不会要我们这样走进公司吧?”她小声说。

    “为什么不行?”他也放低了声音。

    “同事都以为我们分手了,突然这样子很吓人。”

    “那更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好着呢’。”

    毕正故意贴在她耳边说话,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她微微涨红了脸。

    他微微勾着唇,用力将十指紧扣。但电梯真到了27层,他还是放梁芝欢先走一步。

    如果某一个阶段令她觉得窘迫,那他愿意留出时间让她逐渐适应。

    柏雷觉得奇怪的节奏,他认为才是正常。

    男女之间从普通朋友变成男女朋友,再进一步成为亲密恋人,及至耳鬓厮磨同住一个屋檐,难道不应该经历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连从背后抱住亲吻都会令她紧绷的时候,他不应该等一等、让她习惯之后才开始下一个阶段吗?

    尽管没有在公司公然出双入对,但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和神采却是藏不住的。自打Sandy来找梁芝欢确认过之后,很快公司里也开始传他们复合的消息。

    以至于后来连刘董也有所听闻,有一次会后还专门向她澄清了两句。

    原来她申请上海的职位的确是需要总经理或刘应超同意的。因为电调恰巧打到了刘应超那里,他又以为她跟毕正分手,真想回上海,所以才同意了调令。这下子听说他们复合,不免觉得自己差点做了小人。

    “哪里的话?我知道您也是一片好意。”梁芝欢连忙解释自己没有这样想过。

    “你不知道,上海给你发了offer后,柏雷还来怪我擅作主张、乱管闲事。”

    刘应超无奈地笑了笑。

    梁芝欢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也扯起嘴角跟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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