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客的失踪让大家一致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房东老太太觉得自家真是倒霉, 租个房子居然租出事来了。
她心里隐隐有点担忧,这房子该不会租不出去吧?
昭昭对房东老太太的担忧一无所知,她终于上学了。
对于幼儿园, 她是好奇的。
两千年前, 她父母家条件转好后, 就送哥哥去念书,当时她也想去,可是被父母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她是女娃,学堂不收。
两千年后, 幼儿园不分男女, 谁都可以去念。
陆春燕将昭昭送到教室, 她就跟着其他家长一块离开了。
昭昭打量两个女老师, 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多岁,都是和蔼可亲。她们说话时会故意夹着嗓子发出很慈爱的声音, 让人听了都柔软几分。
老师给他们排了座位,又教他们怎么使用卫生间、洗手池以及喝水。
虽然两人很耐心, 但这些孩子乍然离开亲人, 变得惶恐不安, 一个哭,其他孩子也跟着一块哭。
昭昭终于理解金奶奶的感受了。一个小孩哭还能忍受,十个小孩一块哭那就是魔音穿耳。昭昭实在受不了,看到边上有动画书, 她就跑过去看书。
老师们见她乖巧, 不哭不闹,也就没有打扰她。
在学校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因为老师经常会提醒他们,喝水、上厕所、吃饭、午休、玩游戏等等。
昭昭根本没时间想太多。
放学时,陆春燕在门口接人,问昭昭今天上学怎么样。
其他家长来接孩子,孩子眼圈通红,哭得跑进妈妈怀里。可是昭昭就跟没事人一样,这让陆春燕既然觉得欣慰,又有点失落,自家女儿还是跟她不亲。
昭昭把今天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陆春燕听完,没什么稀奇的,“那你喜欢幼儿园上活吗?”
昭昭抿嘴,喜欢吗?至少不讨厌,但是要说喜欢,又有点勉强,好半天她才道,“饭菜好吃。”
陆春燕见她想了半天居然只想到吃,顿时哭笑不得,“滑滑梯,好不好玩?”
昭昭小脸微红,轻轻点了下头。
作为一个两千岁的神,她为自己喜欢滑滑梯这个爱好感到羞耻,要是她那些同事知晓肯定会在背后笑话她。
陆春燕却是发现了新大陆,“等妈赚到钱了,我带你去游乐场玩,那里项目更多。”
昭昭忍不住期待起来。
陆春燕还告诉昭昭一件大喜事,“我今天回了趟家,把户口迁过来了,等我攒到钱买房,我们就有自己的家。”
昭昭点点头。
到了出租的院子,房东老太太正在租房。这两个房子都不好租。一个曾经住着杀人犯。一个房子搞得脏兮兮的,房东老太太打扫一天,愣是没把那些油渍洗掉。每个租客看到房间都是嫌弃得直摇头。
今天这对夫妻已经是今天第六波看房者了,要是再租不出去,这房子真有可能砸手里。
房东老太太也是真急眼了,见这对夫妻没看上,她狠狠心一咬牙直接给这对夫妻便宜一半房租。
这对夫妻一看就很缺钱。两口子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皮肤黢黑,一看就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
两口子不是本地人,女的要带孩子,也不敢回老家,怕被罚款。男的在工厂当临时工。他的情况比张爱国还差。张爱国至少还有点学历,干的活比较轻松。他却是实实在在干粗活。那双手由于常年劳作已经皲裂起皮。
如果连他们都看不上这房子,估计真得砸手里。
好在他们看在房租便宜的份上同意了。
夫妻俩付了房租,男的在打扫卫生。女的抱着孩子在门口,见昭昭盯着她瞧,冲她笑了笑。
昭昭觉得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就是皮肤黑了些。
昭昭想跟对方聊几句,看看能不能给这女人招笔财。对方如此缺钱,得到钱,肯定能改善生活。好评也随之而来。
但是对方却没给她机会,很快就抱着孩子回屋了。
昭昭也被陆春燕叫进屋吃饭。
之前昭昭一直排斥上学,陆春燕采取强制态度,命令她非去不可。但她担心女儿会因此产生厌学情绪。所以她今天特地从菜市场买了两只卤鸡腿。
昭昭看着这么大的鸡腿,馋得直流口水。
“快吃吧!”陆春燕见她眼睛放光,知道自己这是做对了,“要是你得老师夸奖,妈妈就会奖励你一只鸡腿。”
昭昭没想到上学还有奖励,看样子这个妈很重视她的教育。她不是很理解,“你中专毕业都找不到工作。我念书好,又有什么用?”
陆春燕觉得她不能这么想,“我之前是包分配工作的。但是出了事之后,工作就被人顶了。其实我之前有工作的。每个月能拿一百块钱呢。”
昭昭懂了,一个萝卜一个坑,陆春燕旷工两个月,哪怕情有可原,可是等她回来后,工作没了,她就只能失业。
昭昭咬了一口卤鸡腿,她从来没吃过鸡腿肉。两千年前,她的父母最疼她的时候,也只是让她吃过一块鸡肉,鸡腿永远是哥哥的。他们有一句经典台词“你是妹妹,要让着哥哥”。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她比哥哥小,却要让着哥哥。后来她才明白,跟年纪无关,只因为她是女孩。
这鸡腿真香啊,既有香料的香,也有肉香,上面的肉也好多,一丝丝,嚼着特别过瘾。
昭昭吃得满嘴流油。她人小,胃口也小,一个鸡腿就已经饱了,她让陆春燕把另一个吃了。
陆春燕有点不舍,“等你洗完澡再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腿。”
昭昭觉得她真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怪不得那么瘦。她把老师今天教她的话重复给她听,“老师说了,不能挑食。要不然将来长不高。”
陆春燕哭笑不得,昭昭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大人长大以后就不长高了。
她笑道,“等妈赚到钱了,我买牛肉。我喜欢吃牛肉。”
昭昭瞪大眼睛,“牛是不能杀的。牛要负责耕种。”
陆春燕先是笑着夸赞,“昭昭懂得可真多”话峰一转,“不过也有牛用来吃肉的。”
她说的是肉牛,但昭昭理解成意外摔死的牛。两千年前的汉朝不允许宰杀牛,但是总有些达官贵人喜欢吃平常百姓吃不到的东西。为了吃它,就有人故意将自家的牛摔死。
昭昭也以为是这种情况,她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原来无论什么朝代,总有人钻法律漏洞。”
陆春燕听得云山雾罩,啥意思?!
昭昭也没指望她懂,岔开话题问她摆摊卖凉皮,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比卖桃子赚钱多了。”陆春燕叹气,“桃子损耗太多了。凉ʟᴇxɪ皮凉面好多了,只要我控制好量。就不会剩下。”
昭昭颔首,“那就好。”
她指了指外面,“卖凉粉的大娘现在卖什么?”
“她卖针头线脑,生意还不错。”陆春燕吃完,开始收拾碗筷,她还得弄凉皮呢。
昭昭出来找金奶奶聊天,坐到金奶奶旁边。
金奶奶问她怎么样,“上学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有点无聊。”昭昭摸着自己的财神雕塑,眼睛却望着住在她对面的那对夫妻。
金奶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叹了口气,“原本想躲清静,以后恐怕没清静可言了。”
昭昭秒懂,开始安慰她,“你住的地方离她比较远,我家才是影响最大的。”
“那倒是!”金奶奶打着扇子,“不过我看这两人还不错。孩子不怎么哭,被教得很好。”
昭昭没带过孩子,她不清楚,也没发表意见。
不过金奶奶倒是说对了,这个吃奶的孩子夜里确实没怎么哭过。至少昭昭这个睡对门的人没受影响。
一觉到天明,她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就去幼儿园。
今天跟昨天差不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今天校长来了,还带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之所以说是客人,因为他不是老师,而是这所小学的捐赠者杜家福。
听校长说,杜家福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喜欢做慈善,曾经捐助过多所幼儿园,小学和中学。
幼儿园的小朋友可不知道慈善家是什么,但是老师说厉害,那肯定就肯定就很厉害。于是很给面子鼓掌。
昭昭看着他的面色,怔了好半天。
杜家福鼓励小孩几句,就被助理叫走了,对方似乎有急事,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杜总,志高中学有位家长找你。”
杜家福笑容可掬,但他看助理的眼神却带了几分冷意。随后他结束讲话,告别老师和校长急匆匆离开了。
昭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没有收回视线。
老师见她发呆,喊了她几遍,昭昭才听见,回了座位。
放学时,陆春燕牵着女儿的手,“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
昭昭点头,“很开心。”
陆春燕跟女儿分享今天卖凉皮的趣事。昭昭表面听得认真,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32章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门口, 昭昭才回过神,因为金奶奶正跟新租户的宝妈聊得正欢。她眼睛一亮也凑了过去。
金奶奶看到昭昭回来了,立刻给她介绍, “这位叫张慧霞, 你就叫她慧姨吧?”
昭昭叫了一声“慧姨”。
张慧霞朝她笑了笑, “你是昭昭吧?看着确实机灵。”
昭昭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小男孩,这孩子才九个月,还不会走路,但是虎头虎脑,很可爱。
昭昭问慧姨, “你需要钱吗?”
要不是这孩子只有四岁, 张慧霞以为这孩子瞧不起她, 她叹了口气, “谁不缺钱呢?”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昭昭继续追问,“你需要多少钱?”
张慧霞被她逗笑了, “我缺多少钱,你给我啊?!”
昭昭捧着自己的财神雕塑, “这个财神很灵的, 慧姨要不要向它许愿?兴许财神真能给你钱呢。”
张慧霞才不信小孩子的话, 倒是金奶奶帮腔,“你还别说,这财神确实有点灵。以前住你斜对面的那户,他就对这财神许愿, 后来救了个南方来的老板, 对方感激他给了两千块钱。”
张慧霞不信小孩子的话,但金奶奶的话却是信了几分, 她试探问,“怎么许愿?朝它拜三拜?”
反正拜一下也不吃亏,兴许真能显灵呢。
昭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查看张慧霞的信息,眉头皱紧,她下凡之后见过成千上万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没有财运的。一点都没有。
有许多小孩子都自带财运。这个大人却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了一下她的个人信息,黑户,没有工作。
估计系统是根据她的年龄、身份、职业和喜好算出的财运值。她没有户籍,就不可能有工作,也分不到田地。她现在靠着丈夫养,每日花销也全是丈夫给的。她手头没有多余的钱,也买不起彩票。也就是说她连中彩票那么概率低的发财机会,在她身上都不可能发生。
毕竟她是个连彩票都不买的人。
她一直不回答,小脸一直板着,似乎在纠结,像个大人一样,张慧霞看着有点好笑,“怎么了?”
昭昭摇头,“你发财机会比较渺茫,可以让你丈夫许愿。”
“我不能吗?”张慧霞觉得丈夫那么忙,不想麻烦他,“他每天下班很晚的。回家倒头就睡。”
昭昭没法给她招财。如果给她招意外之财,她很快就能失去。就像当初三河镇那些人捡到银行的钱,很快又失去了。
昭昭摇头,“不行!”
张慧霞有点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
正说着话,房东老太太又带了一个租户过来看房。
这次是个中年男人,五十多岁,表情严肃。跟在房东老太太身后进来,视线在她们三人面上扫了一圈,停下脚步。
房东老太太怕租客坏她钱路,指着那个空房间,“就在这儿!里面有张床,除了没法烧饭,其他都行。”
中年男人收回视线,去看了房,很快就定了。
房东老太太收了房租,乐颠颠回了屋。
张慧霞看了男人一眼,小声道,“长得好凶啊。一看就不好相处。”
金奶奶心想:走了一个凶手,该不会又来了一个吧?
昭昭看了眼这个男人的信息,唇角勾了勾。
中年男人将随身携带的背包放进房间,金奶奶三人见他目光看过来,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身,装作没看他的样子。
可惜她们不看他,他却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贺峰,是个货车司机。”
听到有正当职业,而且还是货车司机这么吃香的工作,金奶奶和张慧霞皆松了口气。
贺峰回屋拿了个板凳坐下,“我那个房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金奶奶惊讶看着他,“是房东告诉你的?”
“不是!我听来的。”贺峰爽朗一笑,“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信这个。”
金奶奶心里赞叹他胆子够大。张慧霞听得云山雾罩,“咋回事?我怎么听不懂呢?”
金奶奶就跟她道,“前几天有个女孩被人杀了扔进河里。据目击证人形容的样貌很有可能是住在他”她指了指贺峰,“前面那个租客。”
张慧霞瞪大眼睛,她就是普通老百姓,从来没想过凶案离她如此之近,“那人呢?被抓了吗?”
“应该没抓到。他跑了好几天了。”金奶奶叹气。
张慧霞吓得面色惨白,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贺峰追问,“你还记得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征吗?口音是哪个地方的?”
金奶奶还真听不出来,“反正不是东北人,说话没有东北味儿。”她仔细回想半天,“他很喜欢说‘中’。他好几晚上都是半夜三更才回来,我让房东老太太跟他说不要那么晚回来,他就回答‘中中中’,感觉挺有意思的。”
张慧霞诧异,“河南人喜欢说‘中’?!”
昭昭看了眼贺峰,知道河南人又有什么用,河南那么大,再说他也不可能回老家!
贺峰追问,“河南哪里,知道吗?”
金奶奶摇头,“那哪知道,我就只跟他说过一回话。他平时早出晚归,院子里的人跟他没有交集。”
“他早上几点起来?”
金奶奶还真知道,因为她被那个人吵醒,睁开到天明,“早上六点吧?”她看了眼昭昭,“跟她妈差不多一起离开院子。”
贺峰视线落到昭昭身上,这是个孩子,问她没用。
张慧霞打量贺峰,“你问这个干啥?你是警察?”
贺峰还没回答,金奶奶替她回答了,“他不是说他是货车司机嘛。再说前面有两个刑警过来调查。画过相了,前段时间还在报纸上通缉呢。”
通缉有啥用?普通人根本记不得通缉犯的长相。
贺峰失魂落魄回了屋。
张慧霞总觉得这人怪怪的,可是快要下班,她得回屋做饭了。
陆春燕也出来叫昭昭吃饭。
昭昭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贺峰,而对方正在看陆春燕。
陆春燕见他看向自己,点了下头,就牵着昭昭的手回了屋。
陆春燕好奇问,“刚刚那个人是新租户吗?”
昭昭点ʟᴇxɪ头,“对!他一来就打听前一个租户的消息。”
陆春燕也没当一回事。可能就是好奇吧。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做早饭时,对方也起来了,还跟她打招呼,“你是昭昭的妈妈吧?”
“对!”
“你女儿真可爱。”贺峰笑了笑,“我也有一个女儿。”
陆春燕刚开始见他长得凶,还有点防备,听到他也有个女儿,就松了口气。
贺峰问她,“我一个租户,你跟他碰过几回,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陆春燕诧异,“你为什么不问房东?她应该知道吧?”
“她租房不看户籍,对方告诉她的名字有可能是假的。”贺峰解释。
陆春燕一想对方是杀人犯,名字还真有可能是假的。她仔细回想半天,她好像没和那个男人说过话。
她只记得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觉得他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
贺峰想起金奶奶说他早出晚归,“会不会是没洗澡。”
“不是!汗味有点咸,他身上闻着有点臭,而且他枯瘦如柴,看着挺吓人的。平时都喜欢戴帽子走路。感觉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陆春燕也形容不出来,“他有时候手还会抖。早上开门的时候,他连锁头都拿不住,好几回掉到地上。”
她估计金奶奶就是因为这种噪音才被吵醒的。
贺峰眉头微拧,朝她道了声“谢”就回屋了。
陆春燕将这个小插曲忘掉九霄云外去了,做好早饭,她就喊昭昭吃饭,而后将昭昭送去学校。
自打卖了凉皮,她就不需要起得太早,每天七点起床,买菜做菜,然后在家熬汤汁,再去街口或是工厂门口摆摊。
昭昭进了学校,再次遇到昨天那位慈善叔叔。
他这次没有进来,而是透过门上的窗户看着孩子们。
昭昭放下书,径直走过来,打开门,仰着脖子看他,“你要进来吗?”
校长吓一跳,朝杜家福歉意地笑。
杜家福想了想,跟在她后头进去了。
昭昭继续坐下来看书,杜家福坐到她旁边,“别的小朋友都去画画,你怎么喜欢看书?”
“我喜欢看书。”
“这上面的字,你都认识?”
昭昭颔首,“认识啊!”
杜家福似乎不信,虽然这字下面有拼音,可是四岁的孩子挺多只能认识26个字母,还做不到拼读吧?!
他指着其中一个汉字,故意把下面的拼音盖住,“这个字念什么?”
“善!”
杜家福眼神难掩欣赏,“好聪明的孩子!”
昭昭问他,“你缺钱吗?”
这个问题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句废话,对于是慈善家杜家福来说,有点特别。
杜家福想了想,“缺钱,很缺。”
昭昭疑惑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把钱给捐了?”
“我小时候念不起书,早早辍学。长大后,挣了钱,就想帮助跟我一样贫苦孩子。”杜家福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他语气带了几分惆怅。
就在这时,杜家福的助理走进来,提醒他,“杜总,该吃药了。”
他接了杯水,手里倒好了药,杜家福接过来,直接倒进嘴里,然后喝水送药。
昭昭看着他,“你生病了?”
一旁的校长也是满脸紧张。
杜家福摸摸昭昭的脑袋,“是啊!生病了。”
昭昭问他“需要多少钱?”
杜家福微怔,到底没糊弄一个孩子,“医生说要二十万。”
校长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么多钱都够盖十所幼儿园了。
杜家福似乎也觉得在孩子面前谈论病情不合适,别吓着孩子,起身就要离开。
“如果你有二十万块钱,会花多长时间治病?”昭昭仰着脖子再次追问。
杜家福想了想,“会尽快安排手术。”
可惜他的公司快要破产了。他帮了那么多人,最后却帮不了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他转身想走出教室,却被昭昭拦住去路,她举着一个塑料财神雕塑放在他胸口,似乎在许愿他发财。
杜家福被小家伙逗笑了,摸摸她脑袋,等她念完咒语,才跟她挥手告别。
走了几步,助理迟疑道,“杜总,又有家长过来要钱。”
杜家福叹了口气,“我家里还有一块金表,应该能值点钱,你去帮我当了吧。”
助理欲言又止,“杜总,钱还是留着去医院吧?”
“钱又不够,做那么多检查也是无用。”杜家福摆手,“去吧!我空着手来,自然也得空着手离开。”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幼儿园门口。
听完全过程的校长心里只剩下同情:好人不长命。那样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第33章
下午四点, 陆春燕将小吃摊放在院子里,急匆匆跑到学校门口接人。
昭昭是十号,平时老师是按号的, 这次却让她等等。
等其他孩子全部都被家长接走了, 老师从一个袋子中取出财神雕塑, “陆昭昭妈妈,我们幼儿园不允许小朋友带玩具和吃食进园,请你下次别忘了。”
陆春燕微怔,不可思议看向昭昭,“你啥时候拿的呀?我怎么没看到?”
幼儿园不需要书包, 老师也没要求, 她就没买。每天两手空空上学, 天气又这么热, 她藏哪里的?
昭昭没回答,低下头。反正她不想撒谎。
陆春燕朝老师道歉,“我下次一定督促她。”
跟老师告别后, 陆春燕就牵着女儿的手离开。
“昭昭,学校有那么多玩具, 你怎么拿这个?”
昭昭没回答, 而是岔开话题, “我饿了,今天吃什么?”
陆春燕有点来气,“你先回答我?!”
昭昭抿嘴,“我喜欢这个玩具!我不知道不能带它。”
第一次犯错, 陆春燕也没揪住不放, “那你下次别带了,知道吗?”
昭昭“嗯”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
陆春燕着急去卖凉皮,再过一会儿就是工人下工高峰期,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她将昭昭送回家就急匆匆离开了。
昭昭就搬着板凳坐到金奶奶身边,“贺叔叔不在家吗?”
金奶奶微怔,下意识看了一眼,“不知道啊。早上出去就没回来。可能上班了吧?他是货车司机,工作忙着呢。”
两人说着话,徐艳玲搬着行李出来了,与两人挥手告别,“我开学了,得回去了。”
“你开学怎么那么晚?”
“我今年大四,马上实习,不打算住学校。一边做兼职一边写论文。”徐艳玲挥手离开,“这边离我学校太远了,我找的兼职在荷花池那边。”
金奶奶笑道,“那地方确实好点。”
徐艳玲这一搬走,房东老太太又开始找租客。
这次租得比较顺利,因为徐艳玲临走时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房东老太太相当满意,还让其他租户看看,“以后你们退房也按照这个标准,我保证一分都不扣你们的。”
新租户是个中年女人,她看起来很苍老,说话也有气无力,魂不守舍,像是个木偶,房东老太太跟她说话,她魂游天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半天才回一句。
这可把房东老太太气得不行。她一个大活人跟她说话,这人拿她当空气啊。
好在中年女人最终还是租房了。
第二日一早,昭昭吃完早饭,准备上学时,就跟金奶奶打招呼,“您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怎么那么严重?”
“你昨晚没听到有人哭吗?”金奶奶打了个哈欠。
昭昭睡得很死,还真不知道,倒是陆春燕睡觉比较警醒,也是那段时间弄出来的应激反应,她点头,“昨晚确实有人哭。但好像不是婴儿。”
婴儿的哭声是一声接一声,不间断的哭。但是昨晚的哭声似是哀怨,隐忍,低沉。反正她听了也想掉眼泪。
金奶奶看了眼中年女人的房间,“原以为我会被婴儿吵醒,没想到大人也能让我睡不着。”
昭昭要上课,陆春燕拉着她上学了。
昭昭到了教室,按照老师的指示做操,做游戏,跳舞和唱歌。
她再次遇到了杜家福,这次他离得比较远,看不清对方脸色如何,但那体型却是消瘦不少。
昭昭原本在操场玩滑滑梯,看他一个人站在操场后面似乎在看花草,就跑过去,站到他旁边,“你还好吗?”
杜家福侧头,看到是她,也认ʟᴇxɪ出这个小姑娘,蹲下身摸摸她脑袋,“我很好,你呢?”
昭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他身后,他的助理正急匆匆朝这边跑,嘴里似乎在喊什么。
杜家福站起来,看向助理,等对方近前。
助理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以极快的速度过来,他脸上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欣喜,“杜总,好消息,那个欠了我们一百二十万的张康被警察抓捕到案。逃走的时候,他携带大量现金!”
杜家福眼睛一亮,“当真?!”
“真的。千真万确!”助理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就过来告诉他,“鹏城那边警察打电话通知我们。对方三个月前就已经落网,法院已经判刑。有许多公司告他,咱们之前告他,案子已经判下来,现在可以申请强制执行。”
杜家福有些迟疑,“他欠了那么多人的钱,轮到我们,可能没多少吧?”
“法院那边给分配额度,我们公司可以分到二十万。”助理激动得不行,“刚好可以给您做手术。”
杜家福没想到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这数字真是太巧了,他缺二十万,然后真就找回二十万。
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打算与助理一块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向昭昭,“小丫头,多谢你帮我许愿!”
昭昭朝他点了下头。这些人在得到钱财之后,一般都不会怀疑是她帮忙招的财。因为这些招财方式都是根据他们实际情况,她量身定做的。
这人的感谢其实不是相信财是她招的,更多是觉得她运气好。
昭昭再次遇到杜家福是在第二天,她跟着陆春燕一块摆摊。陆春燕负责招待生意,她看着杜家福从医院出来,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去路。
“杜总,杜总,你不能撒手不管啊。明明是你说的,会资助我女儿完成学业。她成绩不错,而且已经到高三了,只剩下一年时间,你又不肯资助了。你这不是害我女儿没书可读吗?”
助理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我们杜总都生病了,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中年男人被对方指责,也来了火,指着杜家福破口大骂,“当初是你再三保证,一定会帮我们。你那么大公司,手指头随便漏点给我们就行。你却不肯?!”
“我们杜总生病了。公司也没钱。”助理脸上全是汗,这人太难缠了,一天三遍打电话,每次都是要钱。要不是杜总出钱,她女儿早在初中就辍学了。只差高三一年,他居然都不愿供!一点良心都没有,这是拿杜总当冤大头吧?!
中年男人听到对方说公司没钱,嗤笑出声,“你骗鬼呢!我知道你们生意人就是奸!全是骗子!”
杜家福身体瘦弱,被对方推搡,有点站不稳,只能扶住院墙。
助理扶住他,怕杜家福被气出病来,也想速战速决,直接铁出病例单,“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上面是什么?!我们杜总真的生病了,要做手术!你要是有良心,就给我让开。”
中年男人接过病例单,一目十行看下去,这手术他认识,他以前打工的老板就是得这个病,听说要二十万才能治好,他直接将病例单甩给他,“你有二十万,宁愿治病,也不给我女儿上学?她一学期学费才一百二十块钱而已。你差这点钱吗?”
对方步步紧逼,杜家福和助理都被他的话吓住,“什么叫‘你有二十万,宁愿治病,也不给我女儿上学?’”
这说的是人话吗?
助理想再争辩,杜家福拦住他,他这助理会做事,却不善言辞,不是这人对手。
杜家福几乎是冷了脸,“我不仅现在不资助你女儿,我以后都不会再资助她。”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当了那么多年的老板,他也不是被吓大的。这种伎俩还难不倒他。
“你想反悔?”
杜家福坦然承认,“对!我反悔了。你可以骂我是伪君子,骂我是沽名钓誉的骗子,我现在只想救自己。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报警抓我?!”
男人再怎么胡搅蛮缠,最后也只能狠狠推了杜家福一下,骂骂咧咧走了。
助理紧急扶住杜家福,气得眼圈通红,“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你资助他女儿那么多年,他连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杜家福有点累,喘不过来气,助理给他拿药,却发现没有水,急匆匆去买。
杜家福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
他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喘气,突然眼前出现一双小脚,就是字面的意思,这是个孩子的脚。
他缓缓抬头,对上昭昭担忧的目光,他微微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昭昭指了指对面,“我妈在那边摆摊卖凉皮。”
杜家福恍然,他叹了口气,“你都看到了?”
昭昭点头。
杜家福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叔叔很虚伪?说好的事也会反悔!”
昭昭摇了摇头,“求生是人的本能。而且那钱本来就是你的。你有权利不捐。”
“我本来是好意,想帮助跟我一样的穷苦人。可是当我公司快要倒闭时,这些人没日没夜催我要钱,我才知道自己压力有多大。”杜家福眼神透着迷茫,“我觉得寒心。做善事明明能收获感激,为什么我收到的却是恶意?!”
昭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很好,以后会有大福报的。”
虽说她只能招财,但是财神APP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运势。杜家福算是难得一见的十全人。
杜家福被她一本正经的话逗笑了,他也疯了,居然会跟个孩子聊这些,他摸摸她脑袋,“多谢你的吉言。”
昭昭让他摸摸财神,“它很灵的。你摸它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管是真是假,对于一个孩子的善意,杜家福自然不会拒绝。他伸手摸了摸财神,“多谢你。”
昭昭看了眼财神APP上的评分,眼尾扫见助理跑过来,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小丫头!”杜家福以为这孩子只是一句随口鼓励,却没想到他顺风顺水一辈子。等他寿终正寝回响过往时,脑海突然浮现小丫头浅浅的笑意。
第34章
十月的天阴晴不定, 昨天还下着小雨,今天就烈日炎炎,热得人汗流浃背。
金奶奶倚在门旁扇风, 时不时瞅一眼东屋方向, 前天中年女人就待在房间, 这都晌午了还没出来。
她都不饿吗?!金奶奶觉得奇怪!
这女人来的时候,只带了钱包,连换身衣服都没有。这么长时间没出来,连饭都不吃,金奶奶通知房东老太太, “可别出事。要不然你的房子更不好租。”
房东老太太脸都黑了, 前天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劲儿, 可对方爽快租了, 她就把那个念头压下去。听到金奶奶的话,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也生怕对方出事, 用力拍对方的门,“你快开下门!”
她拍了好一会儿, 中年女人才出来, 躬着腰, 像是饿了好几顿的样子,有气无力问,“有事?”
房东老太太见她还活着,松了口气, 看了眼屋里, 这都一天两夜过去了,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没添置, 这哪像过日子的样子?她的心再次提起来,“你有工作吗?”
中年女人摇头。
房东老太太不死心,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有个来钱的路子也行,“那你打算怎么生活?”
她指了指陆春燕的房屋方向,“那户离了婚,一个女人带着个半大孩子都在努力赚钱养家。你一个人无牵无挂,整天待屋里,也不去找工作,你想干啥啊?你钱包那点钱够管几天的?”
前天这人付房租时,房东老太太也注意到了,交完房租她只剩下几十块钱,都穷成这样了,她还不快点找工作。这是想干嘛?想赖账?!还是想死在房里?
中年女人被房东老太太一声声质问吓得面无人色,想到也有一个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废物。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所有人都嫌她是个累赘,她心里的委屈和苦涩只有她自己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没做错什么。老天爷却对我如此吝啬!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探头朝这边瞅,眼里带了探究和审视,好像在嘲讽她的落魄,她只觉得难堪,捂脸痛哭,把房东老太太吓一跳。
金奶奶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过来。
对上金奶奶询问的目光,房东老太太ʟᴇxɪ下意识解释,“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让她出去找工作,她突然就哭了。”
这叫什么事啊!她租个房子怎么还操心起对方的工作呢。
中年女人喉头像是堵了一样东西,上不去下不来,她只想发泄心中的憋闷,索性蹲到门旁,肩膀一抖一抖的,金奶奶觉得她这个年龄肯定有孩子的,别是出了啥事,她蹲下来拍拍对方的背,“你还好吧?”
房东老太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点着急,“我话可能重了一点,但也是为你好。你这样把自己关屋里,不吃不喝真的不行。”
金奶奶也跟着一块劝,“是啊!你是不是遇上事了?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别哭啊。你还这么年轻,一时遇到困难不用害怕。闯过去就行了。”
中年女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原来她的丈夫喜欢上一个年轻女人,非要离婚,她没有工作,孩子也被判给丈夫了。
金奶奶活了这把年纪,老头子走得早,她的三个孩子全是她一个人撑过来的,她对情情爱爱看得开,首先问,“那你的钱呢?”
中年女人抹着眼泪,“他骗我说假离婚,这样可以再申请一套福利房。可是领了离婚证,我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预谋。我身上只有三百多块钱。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
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暗骂她愚蠢,居然被男人几句话鼓捣。但她们又忍不住同情她的遭遇,纷纷咒骂男人无情。
“十几年的夫妻,就这么对你?这男人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让她净身出户。简直猪狗不如!”
房东老太太埋怨她太相信丈夫,急得直跺脚,给她支招,“他工作在哪?你去他公司闹啊?这种人品哪个公司敢要他!”
中年女人还没回答,金奶奶直摇头,“闹什么啊。两人都已经离婚了。国家可不承认假离婚。”
房东老太太一想也是,她叹了口气,“那他和那个女人在你们离婚前,有没有过耍过流氓?”
中年女人不太清楚,就算婚前真耍过流氓,她也拿不出证据。
金奶奶劝她别想着报复,“你没了丈夫,就更得照顾好自己。只有你赚到钱,才有可能接回你的孩子。”
房东老太太说得更直白,“常言道:有后妈就有后爸。谁不想生个自己的孩子,那个后妈肯定会生孩子,可现在的计划生育太严了,你老公又有工作,生二胎就会丢工作。你有很大概率接回自己的孩子。难道你想让你孩子一直跟你住出租房吗?”
听到孩子,中年女人眼里像是重新点燃了斗志,“那我去找工作!”
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麻了,而且两天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太急,眼前一黑,身体滑了下去。
两个老太太吓了一跳,想扶她起来,可是太重了,两人年纪大,根本拖不动,只能喊张慧霞过来帮忙。
张慧霞刚喂完儿子米糊,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立刻出来帮忙。
“咋了?怎么晕倒了?”
她力气大,半拖半拽将中年女人抱到床上,又掐对方人中,又是给扇风。
没一会儿对方就醒来了,头还有点晕。
金奶奶断言肯定是没吃饭导致的,“我那边还有几块咸菜,我给你拿过来。”
中年女人小口小口吃着咸菜,喝着房东老太太从家里倒过来的糖水,“你肯定是低血糖,喝点糖水能缓一会儿。赶紧去吃饭吧!”
中年女人喝完糖水,吃完咸菜,终于能有点力气了,朝几人道谢。
她关上门,拿着钱包出去吃饭了。
金奶奶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世上苦命人那么多。管都管不过来。”
张慧霞以前觉得自己挺惨,可看着对方比自己还惨,她那种自卑感稍稍减退。
昭昭放学回来,就问金奶奶,“昨晚又有人在哭,你查出来是谁哭的吗?”
“前天新住进来的租户,住徐艳玲的房间。”金奶奶就把中年女人的遭遇仔细跟昭昭说了,“她也是可怜人。被丈夫那么骗。”
昭昭点点头,是挺可怜的,“她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称呼她?”
金奶奶笑道,“她叫曹小花,你就叫她曹姨吧?”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她话音刚落,曹小花就从外面回来了。
金奶奶笑着询问,“找着工作了吗?”
曹小花也搬了个凳子坐到金奶奶旁边,“没找着。我年龄大了,又没学历。那些工厂看不上我。”
金奶奶叹气,“小陆之前也找过工作。她还是中专呢,也一样找不到工作。我看你不如学她也去摆摊做点小生意。”
曹小花有点迟疑,“我笨嘴拙舌哪会吆喝。做生意真不行!”
“你一直在家照顾孩子,饭会做吧?你也像小陆做点吃食去卖?包子、油条、馓子等等。”金奶奶不等她阻止,一句话堵死,“人挪死,树挪活。你试着做呗。兴许你做的东西有人爱吃呢。”
曹小花还真有点心动了,她咬唇想了半天,“我会做馓子。我们老家人都会。”
“那就试着卖。也别抹不开面子,为了活下去,为了你儿子,不丢人!”金奶奶不愧是个博学多识的老太太,知道曹小花不自信,就开始给她灌鸡汤,鼓励她。
还别说曹小花就吃这一套,“我会努力的。”
昭昭问她,“你要赚多少钱才能将儿子接回来?”
曹小花笑道,“怎么也得有个小房子,这样孩子能上学。再有一份工作。”
昭昭点头,“我妈为了给我上学,也在攒钱买房。要五千多。”
曹小花顿觉压力大。
昭昭拿着财神贴在曹小花的胸口,“这个财神很灵的,我给你许愿。祝你早日赚到五千块钱!”
曹小花微怔,有些感动,跟她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丈夫处处贬低她,可两个陌生人却鼓励她,这世上还有希望的。
曹小花立刻去买食材。她身上钱不够,买不起煤气罐和锅,就打算先买调味料,借用别人家的煤气站把吃食先做出来。
如果口味真不错,她再花钱买煤气罐和锅。
她首先找陆春燕借锅,但是陆春燕要熬汤,两个灶都被占着,根本没有多余的分给她。
曹小花只好把主意打到张慧霞身上,当然她不是白借,而是付了一块钱的煤气罐。
张慧霞觉得有钱可赚,就同意了。
曹小花开始回屋揉面,等昭昭洗完澡出来,曹小花的馓子还没做好。
等了半个小时,她才将炸得酥脆的馓子端过来,让大家品尝给点意见。
昭昭咬了一根嘎嘣脆,而且酥酥的,很香很香。
她率先翘了个大拇指肯定,“好吃!特别香。上面还有黑芝麻呢。”
金奶奶牙口不好,她咬不动,没法点评。
张慧霞和陆春燕各尝了两口,都夸她做得好吃。
陆春燕见昭昭喜欢吃,特地买了两个,留着给昭昭当明天的早饭。
曹小花多了点自信,她回屋继续做,一共做了一筐,用白色的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外面再套个透明塑料袋,免得出气,馓子再不脆了。
忙完馓子,她又收拾买的菜,腌了点咸菜。现在正是农忙时节,萝卜白菜都很便宜。
曹小花钱少,不可能天天下馆子,她就买了点疙瘩腌咸菜,还弄了点黄豆做豆鼓。
这么一忙活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躺床上睡觉。
第35章
第二天一大早, 曹小花就跟着陆春燕一块去摆摊。她没有板车,也没有自行车,就只能借着她的车一块叫卖。
当其他人买凉皮时, 她喊上一声。但是凉皮卖了一份又一份, 馓子却只卖出两份。
曹小花都有点不自信了。昨天大家该不会是不好意思批评她吧?
陆春燕见她没怎么开张, 就劝她喊几声,“工厂门口人多,你得趁着大家下班时,卖力吆喝。”
曹小花委屈,“我吆喝了呀。但是大家看了一眼, 很快就将视线移开了。”
陆春燕想了想, “可能是你把吃食摆在地上, 大家觉得不干净吧?吃凉皮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他们爱干净。你的馓子就摆在地上,可能他们怕不卫生。我觉得你得用筐子装,最好去菜场卖馓子, 生意会更好。”
曹小花也想,可她没有板车, 总不能一直抱着卖吧?
第一天曹小花出师不利, 中午加下午只卖出三斤, 馓子还剩下一大半。
晚上八点陆春燕不去夜市摆摊,曹小花借了她的板车跑去大ʟᴇxɪ学夜市摆摊。但是她这次又预估借误,大学生很少吃馓子,她只卖出三份。
得亏馓子是油炸物, 禁得起放。要是桃子, 估计就放坏了。
昭昭放学路上就听陆春燕说曹小花生意不顺利。
她进院子时,正好听到张慧霞劝曹小花想开点,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第二天曹小花吸取昨天的教训,找房东老太太借了自行车。
换成别的租户可不敢借给她。但房东老太太有她的押金,所以还是大着胆子借了。
这次她天不亮就去菜市口摆摊,卖得比昨天好多了。尤其是早上买菜的人看到这个吃食会顺便买一份。
这天中午她急匆匆回来了,进了院子就一脸欢快,喊了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并向她们汇报好消息,“我把馓子全部卖出去了。”
房东老太太在屋里听到动静,乐颠颠跑出来,“是嘛。卖了多少钱啊?”
曹小花还真没数,她将自行车停好,就坐到金奶奶旁边的位置数钱。
之前买的面粉不多,油也是最小罐的油,她的本钱太少了,不敢买太多。
数完后,她喜得眉开眼笑,“扣除成本,总共赚了六块钱。”
这可是她生平头一次赚钱。一开始她面皮薄张不开嘴,可是看到那么多成本,她还是硬着头皮叫卖。客人越来越多。她还掰一段给大家尝尝,尝过的人多多少少会买一点。
这话一出,房东老太太都大吃一惊,“馓子这么赚钱?我还以为这东西那么便宜,不赚什么钱呢。”
金奶奶就笑着打趣,“小花有独家秘方,做的馓子比别家好吃多了。”
房东老太太夸曹小花继续做下去,“你刚开始就能赚六块钱。以后你加大量,一天做它一百斤。那你一个月至少能赚两三百。以后有好日子过啦。”
曹小花也被她画的大饼迷得头晕眼晕,恨不得马上将儿子接过来,她兴冲冲往外跑,“那我现在就去买鸡蛋。”
昭昭回来时,就听金奶奶说起曹小花的馓子全卖了,赚了六块钱。
昭昭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张慧霞吃了一惊,“居然赚这么多钱?她昨天不是只卖了几份吗?今天怎么全卖出去了?”
“她在菜市场门口叫卖。早上买菜的人多。”金奶奶笑道,“她以后靠卖馓子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了。”
她也不用担心曹小花付不起房租了,皆大欢喜。
张慧霞抱着儿子,心事重重。她怎么就想不到做生意赚钱呢?连曹小花都能赚钱,她肯定也行。可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把这个念头打消,真心为曹小花高兴,“那她以后有希望了。”
没过多久,曹小花拎着粮食和油进了院子,而后开始忙活。
张慧霞将儿子哄睡,也过来帮她炸馓子,两个人一个负责擀面一个负责炸,相互配合倒也默契。
昭昭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回了屋。
曹小花的馓子很受欢迎,这附近的菜市场独一份,没有第二家卖这个。昨晚做的馓子第二天拿到菜市场卖,再次全部卖光。
赚了钱,她就开始给自己添置煤气灶,这样就不用再借张慧霞家的灶台。
回到家,张慧霞问她生意怎么样。
得知全部卖完了,今天赚了十块钱,张慧霞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十块钱,是她男人三天工资了!
金奶奶见张慧霞眼含羡慕,提醒她,“你有孩子,没法做这个。”
张慧霞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赚钱的生意跟她无关了,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啊。我可没法起早贪黑。”
曹小花回屋忙活去了。
金奶奶想了想,去她屋里提醒她,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她赚了多少钱,“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很善良。你要多留个心眼。”
曹小花没听明白,院子里的人都很好啊,每个人都在帮她。不过金奶奶的话,她还是记住了,“那我以后不说了。”
金奶奶正要离开,曹小花把自己腌制的豆鼓送一瓶给金奶奶,“您不能吃糖蒜,这个豆鼓不是很硬,我煮得烂烂的,很好吃。”
金奶奶听到是她自己做的,也就没有拒绝,拿了一瓶。
曹小花想了想,又给陆春燕、房东老太太和张慧霞各送了一瓶。
晚上餐桌上,陆春燕就用馒头卷着豆鼓,吃得津津有味,还给昭昭的碗里也舀了一勺,因为是咸菜,也不好让孩子吃太多,“尝尝看。”
昭昭点点头。
陆春燕叹了口气,“还是妈太没用。她卖馓子一天能赚十块钱。我每天只能赚到八块。”
她尝试过多卖,但是卖不掉,多余的食材坏掉了。只能她自己全部吃完。
昭昭见她自责淡淡道,“你不需要跟别人比。你一天只摆几个小时。还要照顾我。她只有一个人,起早贪黑,比你辛苦多了。”
陆春燕一想也对。曹小花做的馓子需要每天都做。但陆春燕的调料却是一周熬一次。至于米线、凉皮、擀面皮和娃娃鱼都是买的。之前是她自己做的,可后来发现菜市场有卖现成的,她直接买别人的,虽然利润薄了一点,但是能省不少时间。
陆春燕摸摸昭昭的脑袋,“我家昭昭是个小太阳呢。”
昭昭看了她充满母爱的眼神,浑身打了个抖,往旁边挪了挪。陆春燕也不生气,继续给她夹菜。
翌日,曹小花将自行车摆得满满当当,不仅卖馓子,还有豆鼓和炒好的咸菜嘎达。
金奶奶称赞她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曹小花有点不好意思,“多弄几样,生意也能好点。”
她现在每天都有奔头。只盼着能早点接回儿子。
转眼过去几日,金奶奶跟昭昭嘀咕,“那个货车司机好久没回来了。你说他上哪去了?”
“可能去外地出车了吧?”昭昭淡淡道。
金奶奶觉得有可能。
就在这时张慧霞的老公马建从外面回来,他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金奶奶吓了一跳,立刻喊张慧霞的名字。
张慧霞立刻从屋里冲出来,过来搀扶丈夫,“你腿怎么了?”
送他回来的男人应该是马建的同事,叹了口气,“马哥运气不好,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重物砸了一下脚面。有点肿了,车间主任让他休息几天,等脚好了再回去。”
张慧霞看着肿得老高的脚面,一阵心疼,“怎么不去医院啊?”
马建忙道,“不用去医院,不就是肿了嘛,小毛病。去医院得花不少钱。”
张慧霞有点不放心,“万一伤了骨头,那可不得了。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咱们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同事见此,忙不迭开溜,“那个我先回去了,你在家好好养着。”
一眨眼的工夫就跑个没影。
张慧霞气得直跺脚,埋怨丈夫,“那些人就是欺负你好说话。你这是工伤,又不要咱们自己花钱。你怕什么。”
马建觉得她想得太简单,“现在工厂那么困难,听说东西卖不出去,要是我去医院治伤,又花了不少医药费,你觉得我临时工的岗位还能保得住吗?我自己的脚,我还能不知道吗?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他这么一说,张慧霞只能勉强接受,扶着他往屋里走。
没过一会儿,曹小花回来了,这次又是空着回来的,就是比平时晚了一点。
金奶奶问她,“今天生意不好吗?你之前都是中午就回来的?”
“昨晚做得有点多,早上没卖掉,我就去别的菜市场试试。走一路叫一路,到现在才卖完。下次可不敢做这么多了。”曹小花是一点点积攒经验。做多了卖不掉,她打算每天赚十块钱就收手,“我这几天把自己做的豆鼓和咸菜疙瘩拿着一块卖,生意一直不错。”
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金姨,我今天赚了一大笔。”
金奶奶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来了兴致,“哦?赚多少?”
曹小花笑眯了眼,“有人花钱买我的豆鼓方子。说是要建工厂扩大生产。”
说实话她做的豆鼓是真的好,回头客比馓子还多。馓子是油炸物,不是谁都能吃得起。但豆鼓就不一样了,一斤就能吃十天半个月。有人吃好了,还会向街坊邻居推销。
金奶奶闻言也是一惊,“多少钱?”
方子应该很值钱吧?
“五千块钱。他让我以后不许再卖了。”要不是金奶奶之前告诫过她,曹小花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金奶奶哪见过这么多钱,闻言也是一惊,“这么贵?那你现在就能ʟᴇxɪ买房啦!”
“对啊。”曹小花兴奋得原地蹦跳,“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一位老顾客,她说她邻居打算卖房,我现在就去看房。”
说完,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金奶奶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心里也为她高兴。这孩子运气可真好。居然这么快就发财了。
第36章
曹小花一走, 张慧霞听到动静,出来询问情况,“她怎么了?”
金奶奶想着曹小花买房也瞒不住别人, 就实话实说, “有人买她的豆鼓秘方, 她去看房,马上要搬出去了。”
张慧霞眼珠子瞪得溜圆,她运气这么好。买房?那得多少钱?!
过了一个小时,曹小花回来了。房子看好了,就是价格有点贵, 她只有五千, 对方表示要考虑一下。
曹小花也不着急。
看到昭昭出来, 她立刻兴奋得抱住, “小丫头,你的财神太灵了!之前帮我许愿发财,我真的发财了。”
金奶奶也跟着一块笑, “是啊。我早就说过那财神很灵的。”
张慧霞想起之前昭昭说她没有财运,于是就问昭昭, “你那财神能不能借给我男人, 让他也许一个?”
昭昭颔首, 回屋拿了财神雕塑。
她跟着张慧霞一起回了出租屋,马建正躺在床上,他的脚依旧肿着,上面包着纱布, 像一个发面馒头。
张慧霞把这个财神很灵的事说了, 并让他也跟着许愿。
马建躺在床上闲着无聊,而且许愿不花钱, 也就答应了。
昭昭问他,“你需要多少钱?”
马建脱口而出,“当然越多越好。”
昭昭提醒他,“金额少的话,通过概率会比较大。”
马建失笑,“好像真能灵验似的。”
张慧霞在边上道,“不如许愿给老家盖个房子?!一间砖瓦房差不多五百块钱。”
马建国想想也成,“先试试看!”
他不认为许个愿就能成真。
昭昭许完愿就离开了。
一连过去好几天,张慧霞都没能盼到自家男人发财,她有点失望。
马建劝她别做白日梦,“兴许只是凑巧。”
张慧霞咬唇,低头沉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曹小花与金奶奶说话的声音。
金奶奶看到曹小花从外面回来,笑着跟她打招呼,“今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曹小花笑道,“我卖完东西顺便跟房主过户。”
金奶奶听到她这么快就买完房子,也为她高兴,“五千块钱?”
“对!”
金奶奶乐了,“你运气挺好。这么快就有自己的房子。什么时候搬过去?”
“他三天之内搬走,我马上就能把户口迁过去。不过那房子有点旧,我打算重新粉刷,再买新家具,晾一晾,再去把儿子接过来。”曹小花想把家布置得温馨一点。
金奶奶赞她做得好,“小孩子,尤其你家孩子还小,大门一定要装好。防盗门和防盗窗也搞好。”
曹小花点头,“会的。”
说完这事,曹小花就回去准备做馓子,装修要花钱,她现在的钱还不够。
她拎着食材进屋,刚坐下来揉面,外面有人敲门,曹小花过去开门,是张慧霞。
张慧霞把丈夫被砸伤的事说了,“脚面肿得很高,我看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临时工是干一天给一天的钱。他不干活,我们娘俩就得喝西北风,我想着跟你一块学着做馓子,这样也能赚点零花钱,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曹小花有点为难。虽说之前张慧霞帮忙炸馓子,但是揉面都是她自己来的。现在全教她,这不等于把秘方泄出去了吗?!
张慧霞捏着曹小花的胳膊,声音透着急切,“你之前晕倒的时候,还是我把你扶起来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曹小花左右为难,可到底欠着人情,不好拒绝,最终还是答应了。反正张慧霞要带孩子,没法一直卖馓子,不会对她的生意有什么影响。
张慧霞见曹小花答应,忙向她保证,“我去远一点的菜场卖馓子,不会让你为难。”
于是两人都开始卖馓子。
张慧霞没有自行车,她直接从家里搬了个板凳,然后把筐子放在板凳上,这样不耽误卖货。
当金奶奶得知曹小花把生意门路告诉张慧霞时,觉得这人心肠太软了,“怪不得会被前夫骗得那么惨。耳根子软成这样,真的是不长记性。”
昭昭觉得人的性格哪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不过这件事对曹小花来说也不算坏事。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可对有些人来说,得上很多次当才能吸取教训。
有了两个竞争对手,曹小花的生意稍微受了点影响。以前每天能卖十块钱。现在差不多能卖八块。想卖多,就得去别的地方。但她忙着打扫房子,没那么多时间。
她没时间,张慧霞却是有很多时间。马建腿上有伤,不能出去干活,就由他哄着孩子。
她早起去卖馓子,下午回来做饭,再炸馓子。孩子睡着的时候,马建也会帮她揉面,两口子做馓子的量比曹小花一人要多。
无论张慧霞做多少,她都会想尽办法卖完。
半个月过去,马建腿好了,该回去上工,张慧霞细数这段时间自己挣的钱。除去每日吃喝,还剩下一百二十块钱,她眼睛都直了。
自打她出生,活了三十二岁,第一次赚这么多钱。
可惜这生意好是好,就是不能再做。她得照顾孩子。
张慧霞用买来的钱,给宝宝蒸了个鸡蛋。蒸好后,再将它弄得碎碎的,舀给孩子吃。
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就在这其乐融融时,马建从外面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张慧霞看着他,“不是上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马建重重叹了口气,“组长说现在厂里不缺人,让我回来等消息。”
张慧霞微微一怔,瞬间明白过来,“你被辞了?”
马建下意识叱责她不要乱说话,“厂里效益不好,暂时不要临时工。我脚面受伤这么久,他们就让别人临时工顶替我的工作。”
张慧霞觉得那些人肯定是故意的,可看自家男人不高兴,到底没说什么,“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不知道。让我等消息。”马建躺到床上,有点不愿动弹。
张慧霞不想一直等着,“那我继续卖馓子。你照顾儿子。”
马建点点头,张慧霞立刻去菜市场买食材。
因为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工作,张慧霞比以前做得更多。曹小花一天卖八块,张慧霞一天卖二十块钱。她不只去一家菜市场,轮着来,这样大家都知道她哪天去菜市场,就会特意在那天购买。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卖完早市,她会沿着村子挨个叫卖。
这种方式也比厂门口卖得多。
她每天忙着赚钱,除了金奶奶,其他人看到她,根本没时间跟她说话,她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
这天她卖完东西回来,打算回屋做饭,被金奶奶叫住。
张慧霞急着回屋,“我还得做饭呢,金姨,有事您回头再说。”
金奶奶没叫住。倒是曹小花拉住她,小声道,“有大事。你先别急着做饭。”
张慧霞总觉得她表情格外严肃,稍微一想,就明白她是知道自己赚钱比较多的事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小花,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男人没了工作,我要是不赚钱,咱家就得喝西北风。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意。我从来没到这边的菜市场卖馓子。”
曹小花怔住,随即明白她误会了,“我不是嫉妒你赚钱多。是别的事情。”
张慧霞不太明白,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特地叫她。
张慧霞坐过来,金奶奶才告诉她,“今天下午有个男人,就是送你男人回来的那个,他又来找你男人了。两人不知道说了啥,你男人跟他出去,然后就把孩子让我看着。我以为只是帮忙照看一小会儿,可他走了一下午。我这把年纪,腿脚不好,孩子饿得哇哇哭。我只能用米汤喂他。”
张慧霞脸色涨得通红,窘得不行,朝她们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回了屋。
昭昭从屋里出来,正打算找金奶奶,就见她们一直盯着对面,“啥情况?”
金奶奶没解释,示意她仔细听。
张慧霞和丈夫在吵架,但是张慧霞没吵过丈夫,因为那男人说话声音ʟᴇxɪ把她完全盖住了。而后传来张慧霞的哭声,随后是孩子的哭声。
最后是男人不耐烦的吼叫,“哭什么哭!快去做饭。”
张慧霞抹着眼泪出来,淘米做饭洗衣服。
转眼,张慧霞继续去卖馓子。可能是吵了架,男人没再将孩子丢给金奶奶照顾。
但是当她回来时,却发现丈夫跟几个前同事在屋里打牌,离老远都能听到他们激动的叫喊声。
金奶奶看她回来,叹了口气,“你走了没多久,他们就来了,一直打到现在。”
张慧霞推门进去,就见丈夫和两个同事在聚精会神打牌,孩子坐在婴儿车里,啃着馒头。
虽说八个月也能啃馒头,但是孩子小,得要营养。哪能只吃这个!
张慧霞上前抱起孩子,打开盖帘,她早上是做完早饭才离开。他只要热一热就行,为什么要让他吃凉馒头?
打开盖帘,却发现碗里的粥空空如也,碗还没刷,粥液干在碗边,让人不忍直视。
张慧霞忍着怒气,质问丈夫,“饭呢?”
马建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吃了!”
他这不耐烦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张慧霞,这个老实懦弱的女人头一次做出离经叛道的动作。一把抓起桌上的牌扔了出去!整个人像只发怒的母狮子,“儿子饿得哇哇叫,你听不到吗?!”
马建正在兴头上,看见到这一幕,腾地站起来,椅子被她带倒,他捏紧拳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孩子差点掉到地上,其他人吓了一跳。虽然不满张慧霞扔牌,可也不能看着他们打架,纷纷劝,“当着孩子面呢。”
孩子被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小身体一缩一缩的。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冲过来,纷纷拉架。
那些打牌的人被劝走,张慧霞抱着儿子一直哭,像是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第37章
两口子吵架, 总有一个要低头。
张慧霞不放心儿子,所以她不打算出去挣钱。赚钱就落到丈夫头上。
马建没卖过东西,这会儿被逼无奈, 不能不去。
一大早, 他就推着车往外走。
不知是他口才不行, 还是他运气不好,馓子总是卖不掉,剩下的一些,他怕坏掉,总是便宜处理。
张慧霞有点肉疼, 平时这个量, 她能赚二三十块钱, 轮到丈夫只能赚十块。这差距也太大了。她很想自己干, 可她也不能为了赚钱,将孩子丢给不负责任的丈夫。
这天下午,昭昭放学回来, 就见张慧霞抱着孩子跟金奶奶唠嗑。
金奶奶劝张慧霞想开些,“孩子还小。要是天天看他爸打牌, 哪还有未来。”
张慧霞苦笑。
昭昭看了眼财神APP, 她已经招过财了, 照理说对方应该发财才对,为什么慧姨还愁眉苦脸。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张慧霞旁边,“慧姨,马叔去哪卖馓子的?”
张慧霞笑道, “在五星菜场那边。”
昭昭疑惑看着她, “不对。我们学校就在五星菜场旁边,我没看到有人卖馓子啊?!”
张慧霞微讶, “可能你上学晚了吧?”
“八点多,也算晚吗?”昭昭诧异问。
张慧霞被她问住,八点还真不算晚。她顿时坐不住了,可看看怀里的孩子,她又将怀疑憋回去。
昭昭却不管,直接冲妈妈道,“妈,你过来歇息一会儿吧。帮着慧姨照顾孩子,她有事出去一趟。”
陆春燕也没多想,还以为闺女想让她陪着玩玩呢。
张慧霞跟陆春燕不算熟,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冲对方道了谢,急匆匆出了院门。
昭昭也跟在后头,“妈,我也去看看热闹。”
陆春燕让张慧霞帮忙照看昭昭。张慧霞心急找丈夫,也没有推诿,应了。
张慧霞拉着昭昭的手,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两人先去了五星菜场,这时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买菜的客人,却没发现马健的身影。
张慧霞又去她以前卖货惯常去的地方,找来找去,却始终不见踪影。她一连找了四五个地方,向旁边的店主打听,大家都说没见过他。
昭昭见她越走越远,灵机一动,朝张慧霞招了招手,“张姨,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桥洞下有人在打牌,其中一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马叔。”
张慧霞一听,立刻让昭昭带她去。
于是两人掉头往回走。
没几走,昭昭就按照财神APP的指示找到了一个桥。
这个桥是废桥,潭里没有水,夏天的时候附近的街坊会在桥洞底下乘凉,可能是坐的人多了,有人就在附近布置了桌椅板凳,还有几块石头,被人坐的锃亮光滑。
现在有一堆人围着桌子看热闹,里面有人在打牌,时不时传来激动的叫好声。
张慧霞脸色煞白,挤开人群就见丈夫额头全是汗,神色溃败,这表情一看就是输了钱。
他正要重新开始时,张慧霞却已经冲上前,冲着他们破口大骂,“你想干什么?又在赌钱?!”
马建赌兴正浓,抬头看到自家媳妇来捣乱,面色不快,立刻将人推到一边,“你给我让开!”
“你还想不想过日子。我们还有孩子要养,你整天赌钱,我们这个家还怎么活?”张慧霞崩溃大哭,“你赚钱少,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是在外赌钱!”
她不管不顾扑在桌前,哭得歇斯底里。
围观群众有的人劝她,有的人劝马建,更多的人直接离开。
马建觉得媳妇给他丢人,不耐烦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的福气就这么被你哭没了!昨天你没来的时候,我来了大运!现在可倒好,你一来全输光了!你就是个扫把星!”
张慧霞被他骂得脸色涨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你没良心!我给你生孩子,照顾这个家,伺候你,我到底哪里亏了你,你要这么诋毁我?!”
夫妻俩谁也不让谁。昭昭在边上听了全场。
周围的人劝他们别吵了,回家好生过日子要紧。
马建赌气不想跟她回家,张慧霞也执拗站在一边,一副你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让你赌的架势。
其他人也怕她,直接撵马建回去,“算了,听你媳妇的吧。她在这儿,咱们还怎么玩!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马建,你回去吧。”
马建位子被顶,骂骂咧咧往回走。
张慧霞闷不吭声走到后头。
昭昭原本跟张慧霞并肩,可是她还得拿评分,于是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前面,“马叔,我刚听你说,你昨天发了大财,赚了多少钱?”
马建有些得意,“赚了五百!可惜今天手气不好,从早上到现在输了四百。现在只剩下一百。”
还有一百,张慧霞原本还很不满,听到丈夫的话,立刻凑上前,“那一百呢?”
马建正生她的气,哪会给她钱,“要不是你,我早就翻身了。”
昭昭拉了拉张慧霞的袖子,示意她暂时别说,她朝着马建露出甜甜的微笑,“马叔,那你高兴吧?”
“高兴?”马建瞥了眼媳妇,淡淡道,“原本很高兴,现在全毁了。”
昭昭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拿不到评分?想不想,还有一百,再怎么也能给颗心,她就将财神放到马建胸口。
谁知马建看到财神,一把抱住,“是了,这个财神可真灵!拜过它,真就让我发了财!来!我再拜一次!”
他握紧财神,向它许愿,“财神老爷,请你大发慈悲,让我发发财。我以后逢年过节都会给你烧纸。”
说完,就将财神还给昭昭。
昭昭看着上面的评分,松了口气。虽说没得到五颗星,但是四颗已经比她预想中好多了。
到家后,马建和张慧霞又吵起来。
陆春燕原本想把孩子还回去,可瞅着这架势,哪敢还!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他们打架,倒是苦了其他租户。尤其是闭门创作的木朝宇。
他这些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创作。眼瞅着快完成,外面吵吵闹闹,把他思绪全打乱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气之下将画笔丢下,出来唠嗑,“什么情况?打什么架?”
金奶奶见他胡子拉碴,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招呼他坐下,“那家男人赌钱。你别掺和进去,免得打到你!”
木朝宇不是很理解,“赌钱?这世上最傻的事情莫过于把钱送给ʟᴇxɪ别人?”
金奶奶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
昭昭问他,“你什么时候开画展啊?”
提起这事,木朝宇可就有话说了,“我最近闭门,已经完成十三幅画作。最后一幅马上完成。不出三日,我的画展就能办起来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发请帖!全都去看看!”
陆春燕有点迟疑,“我不懂画!”
金奶奶也不懂,就笑道,“去看看吧。给朝宇增添点人气。”
昭昭也拉着陆春燕的袖子,“对!去看吧。”
陆春燕哪里会拂女儿的意,点头答应了。
昭昭捧着财神,让木朝宇碰一下。
木朝宇依言照做,上面很快有五颗心,昭昭笑眯了眼。她现在在一万八千个财神当中排名一万六千名。但是她不气馁,这只是刚刚开始。这世上许多事情最怕的就是坚持。只要她不停地完成任务,迟早有一天她的排名会升至一万,八千,六千……直至前三。
屋内的争吵声停了,因为陆春燕怀里的孩子太饿了,一直哭。
张慧霞听到儿子哭声,停止争吵,出来哄孩子。
接下来的两日,全院子的人都能听到张慧霞和丈夫因为赌钱吵架。
张慧霞抱着孩子抓丈夫赌钱,可是她抱着孩子又能跑多远,对方换个地方,她就找不到了。
于是三不五时争吵。
其他租户受不了,就找房东老太太。
房东老太太出面让两人搬走,“你们整天吵架,影响其他人睡觉。我们这院子容不下你们。”
本来孩子就容易哭,现在一天到晚吵架。让人午休都不清静。谁能受得了。这院子全是干体力活的。
张慧霞最终还是跟丈夫离开了。
没办法,丈夫赌瘾不戒,她这日子就过不安生。只能搬到别的地方,与那些人断了来往,他才会安心过日子。
他们搬走了,房东老太太重新招租,不过这事先不着急,因为她跟着大伙一块去看木朝宇的画展。
“我的画展是在美术馆里。”木朝宇不无得意。
他还印了许多宣传单,全是他卖画得的钱。这宣传单全是他手绘的,很有艺术气息。就是太费时间。
而他在大街上派发,过程也并不顺利。
许多人忙着生计,接过传单根本不会停下来向他询问。
而他为了宣传,没有画太多,不能让顾客带走。
最终他去美术学院宣传,吸引不少师生过来凑热闹。
如果说陆春燕等人是一点艺术都不懂,这些人就算入门汉,懂一点艺术。
美术学院的老师也请了不少业内收藏画家过来看展。他们好歹教了这么多年书,认识不少收藏家,也属正常。
木朝宇看到之前买他画的人,笑着迎上去,跟对方的招呼。
第38章
这位顾客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有一位老先生陪同,向对方请教这些画作的艺术价值。
别看收藏家很懂画,但有时候他们也会打眼。画家想要成名, 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
木朝宇在边上当陪客, 时不时也能听到老先生讲解。
“这画的布局还是不错的。颜色搭配也很舒适。但是笔力很一般, 构思也充满匠气。没有一定的创新精神。”老先生把这画上用的技巧逐一讲解,收藏家听得直点头。
木朝宇也是呆愣当场,他竟然从未意识到这点。
画展结束后,金奶奶以为木朝宇会是意气风发,毕竟他也算实现自己当初的愿望。可事情却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木朝宇再次把自己关进房门。
金奶奶还以为他又要创作, 可是他紧紧将自己关了一个小时, 再次打开门时, 身上却背着行李, 要跟房东老太太辞行。
金奶奶惊讶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了。”木朝宇苦笑,“我原以为我很有才华, 可是今天的大师却打醒了我。我在画画方面有天赋,却不多。我不该为了忤逆父母, 就放弃继承家业, 我要回去了。”
房东老太太见他想通, 拍拍他肩膀,“其实你画画还是很好看的。我觉得可能是你很适合服装。”
“大概是我从小耳濡目染。”木朝宇朝他们挥手,“我走了!”
房东老太太叫住他,“哎, 你别走啊, 我押金还没退给你呢。”
“不要了,多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木朝宇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他好多次付不起房租,房东老太太宽宏大量,帮他延长时间,这是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可惜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木朝宇朝昭昭也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木朝宇走后,一切又恢复原样。唯一忙的是房东老太太。
木朝宇的房间和张慧霞的房间都很脏,一个是画画的颜料太多,一个是之前遗留下的脏污。
房东老太太觉得这样不好租,干脆找了个粉刷师傅,把墙面重新抹一遍。
于是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油漆的味道,这东西含有甲醛,对孩子很不好。金奶奶叫昭昭不要太靠近。
房子味道还没散干净之前,不好出租。于是房东老太太闲下来了。
昭昭倒是没什么反应,但真正让她好奇的是凉粉大姐居然也歇息了。
要知道自打她们认识,凉粉大姐就一直忙着赚钱。别人好歹中午还会回来午休,她却是从早忙到晚。
这会儿却是坐在院子里歇息,还穿着体面的衣服,金奶奶多少有点惊讶,“你今天打扮这么精神,是要相亲?”
凉粉大姐已经不年轻了,四五十岁的年纪,听到相亲,她摆摆手,“想什么呢!不是相亲,是我儿子要来这儿看我。”
认识这么久,金奶奶跟凉粉大姐也聊过几回,知晓她有个儿子,“你儿子今年有二十了吧?”
“对!复读两年也没考上大学,他可能不是吃这碗饭,所以我就让他来市里跟我一块做生意。”凉粉大姐提起儿子,满脸幸福。
她丈夫去得早,这些年为了供儿子念书一直在外打工,将儿子留给公婆照顾。
金奶奶笑着点头,“这样也挺好的。担起责任。”
凉粉大姐笑得合不拢嘴。
昭昭之前一直没机会,这会儿终于有机会,“阿姨,你需要钱吗?”
凉粉大姐怔住,随即笑了,“当然要了。”
昭昭继续追问,“你要钱干什么?”
凉粉大姐算了一笔账,“儿子娶媳妇要彩礼,咱们那边彩礼不便宜,最低都得一千。再加上盖房子,最起码得两千块钱。”
昭昭捧着自己的财神,金奶奶就指着这东西冲凉粉大姐解释,“这财神有时候很灵的。你也许个愿。兴许很快就能发财。”
“那我给儿子许一个。祝他早日发财。”凉粉大姐笑眯了眼,朝着财神雕塑拜了又拜。
昭昭微怔,许愿别人发财?按照流程是可以的。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干。
不过对方是她儿子。她许愿也是为了给儿子结婚,娶媳妇,给谁许的愿,结果都是一样,昭昭也就没有提醒。
她将财神雕塑贴在凉粉大姐胸口,念了一遍咒语。
凉粉大姐看了眼时间,“不行!现在一点,我得去火车站接我儿子了。”
她拿着包包急匆匆离开。
金奶奶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了笑,“等孩子结了婚,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昭昭没有发表意见,眼睛看向金奶奶身后。
金奶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怔住,“请问你找谁?”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得体,一看就是有工作有身份的人。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中年男人态度很和善,笑着向她打招呼,“我找曹小花!她是我媳妇。”
金奶奶蹙眉,“不是已经离了婚吗?”
中年男人没想到曹小花会把离婚的事跟刚刚认识的人说,她就不怕丢人吗?他心里暗骂:蠢女人,但面上还是不显,“我来找她有事。”
金奶奶对渣男不感兴趣,淡淡道,“那你在这儿等她吧。她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中年男人四下看了看,想找个位子坐下,可是昭昭按住小手,警告对方,不许靠近。
中年男人只能站在院子里等啊等,等到他腿脚发麻,打算明天再来时,曹小花终于来了。
曹小花看到前夫也有点诧异,随即想到什么,她淡淡问,“你来干什么?”
中年男人满脸堆笑,“我是来请你回去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这走向让昭昭都震惊了,不是说现在一夫一妻,不能纳妾吗?为什么他ʟᴇxɪ还让曹小花回去?
曹小花还以为他想让自己回去哄孩子,淡淡道,“你要是没时间,你媳妇没精力抚养涛涛,可以把他还给我。我现在有工作,可以养活他!”
虽然摆摊不算正当职业,而且朝不保夕,但只要对方愿意放弃,她还是有很大概率能夺回孩子的。
谁知中年男人却上前一迈,握住她的手,“小花,我是请你回去。我们和好吧。”
曹小花像是碰到脏东西般,直接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惊讶看着对方,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金奶奶也来了气,“你光天化日之下想耍流氓?你欺负她没娘家撑腰,是吧?!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想学旧社会左拥右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她直接淬了一口,中年男人嫌恶地躲了躲,扭头看向曹小花,“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和林静离婚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曹小花不太理解,“离婚了?你俩不是刚结婚吗?”
她审视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中年男人有点不自在,但不说清楚,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还是忍着气开了口,“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被我抓个正着。”
昭昭心下赞叹:现在的女人真是了不得。居然敢明目张胆给男人戴绿帽子!
曹小花听罢,嘴巴张得老大,突然她掐着腰大笑起来。
这笑声一点也没有遮掩,把其他人都给惊醒了,金奶奶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赶紧过来给她拍背,“小花?你还好吧?!”
再怎么高兴,也不能乐成这样啊。
曹小花抬手阻止金奶奶,她抹了下眼角,手指全是生理性盐水,再看向前夫时,她眼里带了几分厌恶,“她不要的垃圾,你觉得我会要吗?”
中年男人没想到向来温柔娴静的前妻会如此刻薄,脸涨成猪肝色,他想发火,但是碍于脸面,到底没有发出来,压仰着怒火,“你想想涛涛,你不是一个人。难道你想他有后妈?自打你走后,他一直不说话。”
曹小花见他到这时还拿儿子威胁自己,眼里更是厌恶几分,“养不起,你就把他还给我?!拿儿子来要挟我?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曹小花?!”
这世上的人总有软肋,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就是拿捏她们最好的工具。曹小花前十年的婚姻中,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儿子身上。中年男人原以为她会为了儿子跟自己复婚。来时他也是有这份自信的,毕竟离婚后,她还去闹过,希望他看到儿子的份上复婚。可是他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她就变了!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说!那个情夫是谁?你个贱人!”
他伸手想要掐曹小花,金奶奶哪能让他欺负曹小花,立刻朝其他租户嚷嚷。
可她忘了,除了陆春燕,另外两间房还没租出去,而凉粉大姐刚刚去车站接儿子了。
陆春燕听到动静,过来帮忙。
中年男人是个文化人,陆春燕干惯体力活,两人力量相当。她捶打他胳膊,中年男人很快松手。
曹小花捂着脖子咳了好半天才喘口气,她朝着中年男人扑过去,“我跟你离婚了!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要你管!就许你在外面耍流氓,还不许我再嫁。你算老几!”
曹小花不管不顾发疯。又有陆春燕作为帮手,将中年男人的头发挠成乱草堆。衣服也全是泥。
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婆子,中年男人不停后退,最后实在受不了她的抓挠,调头就跑。
曹小花不解气,想要追上去,被陆春燕拦住,“算了!你一个人不是他对手。”
曹小花理了理衣服,又整了整头发,骂骂咧咧,“真是便宜他了。”
男人走了,金奶奶这会才想问,“你真有对象了?”
曹小花摇头,“没有!我刚刚只是话赶话,故意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算什么东西,还敢管我!我再嫁也不丢人!”
陆春燕觉得她这主意出的好,“如果你没对象,他可能会威胁你跟他结婚。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你说你有了对象,他可能会故意把孩子送给你,给你们之间制造矛盾!你的机会来了!”
曹小花呆住,她刚刚只是心口胡诌的,没想到居然一箭双雕!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是陆春燕说得那样,“那我是不是该找个男人假扮我对象?”
陆春燕觉得可行,“不要太刻意,免得被对方看出马脚。”
金奶奶笑道,“你前夫要上班,他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孩子,肯定会将孩子丢给你。你忍两天,他自然会过来找你。”
曹小花有了信心,“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9章
曹小花看到曙光, 兴冲冲回屋,准备迎接儿子。
院子里恢复安静,陆春燕回屋去做调味料, 她刚走没多久, 凉粉大姐就带着儿子进了院子。
这年轻人很高很瘦, 皮肤很白,可见平时在家没怎么干农活。
进院后,凉粉大姐让他叫人,儿子不情不愿叫了人。
凉粉大姐冲金奶奶笑,“这孩子太腼腆。”
金奶奶哪会跟孩子计较, 连连说没事。
凉粉大姐带儿子回房间休息。
将行李放下后, 凉粉大姐就问儿子小乐, “渴不渴, 饿不饿?”
小乐摇头说,“不饿。”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屋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捂了捂鼻子,“怎么这么小?还有股味道!”
凉粉大姐解释, “之前是我一个人住。为了省钱, 所以租这么小的。至于味道?可能是我之前卖凉粉, 沾的味道吧?”
小乐点点头,继续追问,“我们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吗?晚上怎么睡觉?”
凉粉大姐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儿子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她有点失望,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呢?”
小乐撇撇嘴, “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你是我妈!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大老远过来,你连屋子都不准备。”
凉粉大姐忍着气, “这边房租很贵,咱们是来赚钱的。要省着点花。我平时寄钱回去都是省出来的……”
她还没说完,小乐就捂住耳朵,满脸不耐烦,“又来了又来了!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你一天八遍地讲,烦不烦?”
凉粉大姐噎得不轻。
小东见她不说话,追问,“你先别讲乱七八糟的,我问你怎么睡觉?”
凉粉大姐到底没忍住,“这边房子太贵,我们得省着点花。只能租一间屋。”
小乐有些不情愿,“可只有一张床,咱们母子俩是住一间房,会被人说闲话吧?”
凉粉大姐看了眼儿子已经比她还高,想了想,“那我打地铺吧。”
小乐便不再多说,问她什么时候去摆摊,“我答应爷奶多赚点钱,接他们到城里享福”。
凉粉大姐就让他先吃饭,等吃完饭再带他去摆摊。
母子俩在屋里忙活,金奶奶则盯着他们的房间发呆,昭昭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还是胳膊被拍了一下,她才回神,“怎么了?”
昭昭捧着下巴,“金奶奶,你一直盯着他们干什么?”
金奶奶叹了口气,“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昭昭还想再问,金奶奶却不愿多说,正说着话,消失很久的贺峰出现了。
他满脸风霜,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多天没有梳洗。
昭昭看见他,微微有点愣神。
贺峰进来,就跟两人打招呼,还给昭昭一块奶糖,而后直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向两人打听之前那个背包客有没有回来。
金奶奶摇头,“没有!”
她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你一回来就打听他,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幽幽,像是掉进冰窟窿似的,“死的是我闺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上有股压抑的怒火,稍不注意就可能喷得人体无完肤。
金奶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身份,张嘴好半天,只叹了口气,“节哀。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昭昭好奇问,“你问那么多是想亲自抓住凶手吗?”
贺峰没什么不能承认ʟᴇxɪ的,“就算有画像,但是华国这么大。他随便躲在哪个地方,也无人发现。我女儿的仇就报不了。她还那样年轻,死得太惨了。”
昭昭可以理解,她捧着财神问,“那你需要钱吗?”
贺峰微怔,点头,“如果我有一个亿,可以弄个悬赏令,全国人都有可能当我的眼线。可我没有。”
昭昭倒是有,但她不可能全给他!她歪着脑袋,向他推销,“这个财神很灵的。你要不要许个愿?”
贺峰知道她是好意,但是许愿中一个亿这种白日大梦,神仙都会觉得他荒诞。
金奶奶笑呵呵道,“这个财神还是很很灵的。你就许一个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兴许你真的中大奖呢。”
贺峰哭笑不得,“现在彩票最高奖才五百万。”
五百万还不够宣传费呢。
“那够呛。”昭昭直言不讳,“我只给别人许过几千块钱。金额越多,越难成功。”
贺峰看着财神雕塑,“如果它真的很灵,我给杀人犯许一个暴富的机会。”
贺峰以前从来不信鬼神,可是女儿死后,他满世界找凶手,甚至还去他以前从未踏足的寺庙。
他在脑海想了一个,“我许愿杀我女儿的凶手买彩票中一辆桑塔纳!”
昭昭扭头看向金奶奶,“桑塔纳是什么?”
“小汽车。听说一辆要十三万。”金奶奶乐呵呵的。
这应该是要钱最多的客人了,昭昭想到那个惨死的小姐姐,再看看这个许愿人,如果凶手真能抓住,估计她的评分稳了。她继续追问,“如果他中奖之后,你需要他做什么?”
贺峰阴恻恻道,“把车子直接开到警局自首!”
金奶奶觉得他太异想天开,“这人杀人之后就逃跑了,怎么可能会自首。你这愿望许得有点不切实际。还不如许你自己中奖了呢。”
贺峰没说什么。他中不中奖不要紧。他只想抓凶手。
昭昭将财神放到贺峰胸口,声音有了一丝温度,“你是一个好父亲!”
她两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父爱。这个人却对自己女儿的死耿耿于怀,势必要抓住对方。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当然也可能是他以为这个许愿就是唾沫,当不得真,所以随口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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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凉粉大姐就带着儿子去摆摊。
今天是周六,昭昭没有不用上学,陆春燕就就问她要不要跟她一块摆摊,还是在家玩。
昭昭摇头说自己想在家,现在天有点冷了,她不是很喜欢出去。
陆春燕也没有强求,给她做了早饭,并让她中午的时候把菜放进电饭煲,拌着饭一块吃。
因为中午生意很好,陆春燕赶回来,就会耽误时间。
昭昭年纪小,陆春燕也不放心让她碰煤气站,只能用最安全的电饭煲。
昭昭答应了,陆春燕推着车子离开。
快到下午的时候,凉粉大姐和儿子回来了,两人都面露喜色,小乐进来之后就兴奋地冲进自己的出租房,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金奶奶问凉粉大姐,“你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才来一天就要回家。”
凉粉大姐大概是太高兴了,没忍住,就把实话往外说,“我儿子运气好,买了彩票中了奖,我们打算回老家盖房子。”
这话一出,金奶奶和昭昭都惊住了。
昭昭是好奇,钱居然是中彩票得来的。
金奶奶没想到小乐才来一天一夜,居然就中奖了。她好奇问中了多少钱?
凉粉大姐,“中的不多,2000块钱,但是对于我们农民来说,可以盖个房子再娶个媳妇,家里的老房一直很旧,每到阴天下雨就一直漏水。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挣钱,就是想回老家盖房子。”
金奶奶点头,“是该这样,老家才是你的根。城里房子太贵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买不起。”
凉粉大姐深以为然,她回了屋也开始收拾行李,谁成想没多久屋内就传来两人的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
金奶奶和昭昭听着不对劲。
两人靠近门口,就见凉粉大姐坐在床上质问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回去?那是我的家。”
小乐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的家?要不是因为你,爸爸会死吗?”
凉粉大姐愣定住了,不敢相信儿子会说这种话,她脸色憋得通红,胸口巨烈起伏,拼命压抑着怒火,“怎么会是因为我?”
小乐直勾勾盯着她,“怎么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逼他出来打工,他怎么会被车撞死?如果不是你,我有爸爸养。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在学校被别人嘲笑是个孤儿,他们还说你在外面挣的钱不干净。你摆摊做生意,怎么可能有工人赚得多?你这些年转给我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着呢,等我赚到钱,我会还给你,那是我的家,我不能回去。”
凉粉大姐整个人呆愣愣地,气得嘴唇直打哆嗦。这就是她养了20年的儿子,翅膀硬了,有了一点小钱,居然就把她抛弃。凉粉大姐拍着大腿,发出凄厉地叫喊声,“老天爷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她这些年的辛苦全喂了狗。他爸被车撞死后,肇事司机当时就跑了。是她担负起责任,一个人跑到大城市打工,受尽白眼。供他念书,供他吃喝。他居然这么对她?!
金奶奶听了小乐的话,觉得他太不像话,她没忍住,当即就替凉粉大姐说句公道话,“你妈妈清清白白做生意,夏天的时候卖凉粉,冬天的时候卖杂货,她做人清清白白,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她?”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走了出来。其他租户对凉粉大姐不怎么了解。有些只是刚搬进来,没跟她有过接触。但房东老太太就不一样了,她是知情人,问金奶奶怎么回事?怎么吵架了?
金奶奶就把情况说了一遍,房东老太太也帮着一块劝,“是啊,你妈这些年很不容易,为了支持你复读,她可是连下雨天都去摆摊做生意,你可不能没良心。”
小乐却是不为所动,眼里充满仇恨,“要不是她害死我爸,我会没人养吗?”
金奶奶觉得这个孩子被爷奶教坏了。
凉粉大姐大概是太伤心,却只顾着哭,丝毫没注意到儿子已经背着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第40章
小乐背着行李转身走出院子, 凉粉大姐此时也不担心儿子,她太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他人都露出同情之色。
金奶奶坐在旁边劝她, 儿女不孝永远是最令人伤心的。
房东老太太也劝凉粉大姐, “既然儿子不孝, 你以后就别管他,20岁了,又不是两岁,早就懂事了。”
凉粉大姐眼泪控制不住,“我养了他20年, 20年我就是养条狗也会冲我摇尾巴, 可我20年养了一只白眼狼。当初他爸刚没的时候, 我还年轻, 许多人就劝我改嫁。为了他,我全给拒绝。老天爷,你怎么这么狠心。”
昭昭瞧着她有些可怜,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付出就能得到回报。
凉粉大姐沉默地哭着,其他人见她劝了一回, 见她哭个不停, 知道她要发泄情绪, 也就不再多劝。
第二天,哭了一夜的凉粉大姐红着眼圈拎着行李,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也要回老家, 她要质问公婆为什么要教坏她儿子。
房东老太太觉得这老两口糊涂。儿子已经死了, 现在该是笼络儿媳的时候,他们却在里面挑拨离间, 这不是让孙子以后的路不好走吗?
金奶奶却不是这么认为,“不一定是爷奶挑唆的。孩子又不是只接触椰奶,旁边的人也会引导他。这种事情说到底他自己在作祟,心思不正,从根上就坏了。”
昭昭听着心里拔凉的,小乐得到钱就把他妈给抛弃了,凉粉大姐还会给她五星好评吗?肯定不行吧!
租户们都是当了父亲母亲,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他们出来打工。住简陋的房子,早出归归。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他们好似看到了自己,他们会不会也有同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曹小花从外面回来,见大家都热烈讨论什么,好奇凑过来问他们聊什么呢?
金奶奶就把凉粉大姐和儿子的恩怨说了。
曹小花也有儿子,听到凉粉大姐的儿子是白眼狼,就联想到自身,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房东老太太叹了口气,“男孩子有时候是不能共情母亲的,尤其父亲的条件比母亲好的情况下。”
她扭头看向曹小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爱孩子没错,但是也不能完全为了孩子ʟᴇxɪ。”
曹小花更难受了,她原本还有点犹豫,要不要为了儿子跟丈夫复合。如果复合,所有人都很开心,可她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可是不复合,她又担心将来会跟凉粉大姐一个结局。
她思忖好一会儿,她前夫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曹小花这次没有生气,而是叫他进了自己的出租屋。
前夫还以为曹小花回心转意,进了屋就开始四处打量,“你这屋子太简陋了。赶紧跟我搬出去吧。我现在上班,孩子都是请街坊邻居帮忙,次数多了,人家肯定有意见。”
这态度俨然把她当成之前的使唤婆子,曹小花想到从前自己受的种种委屈,再看着前夫理所当然的丑恶嘴脸,她脸一黑,指向门口,“我请你进来是为了谈儿子的抚养权问题。你再自说自话,就给我滚。”
前夫不可置信看着她,“你说什么?你不想跟我复婚?我不嫌弃你人老珠黄,你还在这边拿乔。你别以为你摆摊赚点钱就了不起,你这是投机倒把,当心哪天再被抓起来批斗!”
曹小花脸气得铁青,倒退两步,眼睛瞪着他,“不用你管!”
外面,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正在谈论两人。
“我觉得他们很快就复婚了。你的房子又得找租户了。”
房东老太太叹了口气,“最近总是不顺。不满一个月就搬走。”
虽然她可以白得半个月押金,可是次数多了,她也烦了。
就在这时,曹小花就把丈夫撵出来了,“赶紧滚,如果你把孩子给我,我很乐意养他,如果不给我,我就自己改嫁,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
曹小外的丈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会儿晴一会儿下雨,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他不敢置信看着她,“难道你还想我像年轻时追你?曹小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是十几岁小姑娘吗?你哪来的脸?!”
曹小花忍着厌恶,“你没得罪我?你要不是被那个女人戴绿帽子,你会来找我复合?在大街上遇到我,你恐怕都会嘲笑我。我是黄脸婆,但你死性不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给我带来的伤害,我永远不会忘记。”
前夫骂骂咧咧走了。
金奶奶和房东老太太对视一眼,这走向简直出人意料。
金奶奶问曹小花,“你怎么想通了?”
曹小花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活得有尊严一点,不能永远都为了孩子,我付出了很多,却得不到回报,我会觉得不公平,最后谁也不能如意。”
金奶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想通就好。”
曹小花不能不想通,她现在只要跟前夫待在一起,她就生理性厌恶。
“你别着急。他迟早会把孩子还给你的。”金奶奶拍拍她肩膀,“我看你前夫肯定会再找个女人结婚。这年头可没人喜欢当后妈。”
房东老太太觉得曹小花不该要孩子,“他把孩子给你,你要摆摊,怎么带他呢?”
曹小花早就想好了,“我孩子比昭昭大,也能上学了。等他上学,我可以去摆摊。”
房东老太太觉得这样她太辛苦,“孩子没人管,也会很累的。”
她是过来人,知道孩子很不自觉,没人盯着,根本不会学习。
曹小花苦笑,“要么身体吃苦,要么心理吃苦。我宁愿身体吃苦。至少只忍几年就行。”
房东老太太叹息,“你说得对!”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行。对曹小花来说,心理的苦才是难以忍受。
房东老太太的话只过去两天。
曹小花的前夫就带着儿子过来,直接将孩子丢给她,“你别想我出一分抚养费。”
曹小花才不会如他意,凭什么他不出钱?!他不出钱,她就找到厂里闹,看看厂领导还要不要他?!
前夫骂骂咧咧走了,曹小花就牵着儿子的手进了屋,给他拿好吃的。
这孩子好多天没见曹小花,一直哭个不停,“妈,你别不要我!”
曹小花被儿子哭得心肝疼,“不会的!你以后都会跟妈妈在一起。妈买了一栋房子,以后咱们住在一起。”
小孩抹了抹眼泪,“可爸爸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还会再生小孩。不会再疼我了。”
曹小花心里把前夫骂个半死,不停安慰他,“不会的。妈不会再婚。妈以后只有小明一个孩子。”
小明不敢置信,“真的吗?”
“真的!”曹小花很肯定地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咱们一块去看新家。这可是妈妈自己赚钱买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明破涕为笑,母子俩蹦蹦跳跳出了院子。
昭昭捧着小脸问金奶奶,“你觉得他以后会是第二个小乐吗?”
金奶奶还真猜不出来。
昭昭低头看财神APP,把曹小花的进度条往后拉,想看看她年老时的场景。
正好看到曹小花带着孙女上舞蹈班,她在少年宫的广场跳舞。
她的样子是那么欢快,晚年应该很幸福!
金奶奶拉着昭昭进了自己房间。可能是昨晚冻着了,她胃有点不舒服,想躺在床上看电视,一个人在屋里太无聊,有昭昭陪着,屋里还能有点人气儿。
昭昭还是第一次看电视,看到盒子里面出来人和声音,眼珠子瞪得溜圆。为什么人会神仙才有的法术?
金奶奶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你没见过电视吗?这里面的人是录出的,并不是人真的装进盒子里。”
昭昭确实是第一次看,她就追问金奶,“这是怎么做到的?”
金奶奶再怎么博学多识,也不可能讲透这个原理,就解释有个工具可以把人的影像录进去,昭昭还是一头雾水,她就问,“你知道照相机吗?”
昭昭老实摇头,“没见过。”
金奶奶就是说那个照相机就是可以给人拍照。
昭昭只觉得稀罕,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现在还不到电视剧播放时间,只能看些广告,但即使是广告,昭昭也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电视广告结束,画面突然一转,是彩票揭奖的录像。
中奖号码是晚上20点播出,现在播的是领奖画面,也算是为彩票打个广告。这样其他彩民看到有人中奖,才会多多买彩票。
昭昭之前就听说彩票有个一等奖可以中一辆桑塔纳,她想了想,去敲响贺峰的房门。
贺峰正在房间里休息,听到有人敲门,他立刻打开房门。
昭昭仰起脑袋问他要不要看电视。
贺峰哪有心情看电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找犯人。他刚要拒绝,可就这时金奶奶发出惊喜的叫喊声,“太厉害了,中了!中了!真有人中了桑塔纳。哎呀,这个人怎么那么像之前那个杀人犯手!”
金奶奶朝外面喊了一嗓子,“贺峰!”
贺峰猛地跑进屋,看向屏幕里的领奖人,他猛地从兜里掏出他珍藏已久的画像,仔细比对,还真的是有八分相似,只是人瞧着更瘦了一些。
金奶奶不可置信看向昭昭,“你的财神可真灵。”
居然真的灵验了。之前小乐中了2000块钱,她就觉得很灵,可现在这个又中了,哎哟,这个财神真的神了!
贺峰却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人已经冲了出去,他要立刻去找领奖中心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