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莞然也想回去, 但硬是被这句话留了下来。她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想看更多。
蒋承知道今天是走不掉了,只好放弃抵抗。
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很多, 高中开始在国外的照片发回来也被洗了出来。
有很多是他自己都没想到还能看见的照片,在设备上都被他删掉了, 竟然能在家里的相册里看到。
“你看, 这是他两三岁的时候, 我们带着去游乐园玩,他可喜欢拉着我们的手荡秋千了。”聂之翻到一张照片,满脸的怀念。
照片里, 小蒋承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晃出残影,笑得看不见眼睛,两排干净的小牙齿倒是都露出来。
爸爸妈妈也一脸幸福, 蒋恕表情里有一些无奈, 但也笑着。是现在在他脸上看不到的纯粹的笑容。
辛莞然看了蒋承一眼,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上次说过, 小时候没有这样的时刻,他爸爸也根本不是会在外面跟人牵手的人。
可这一切发生过,还留下过痕迹。
那时他太小,所以不记得,而且后面一个人在家的孤寂时刻太多,让他以为这样的情景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蒋恕看了照片,嫌弃道:“小孩子就是麻烦, 幼稚, 肩膀都快给我扯脱臼了。”
聂之斜他一眼,指着照片上他的脸:“你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我这明显是苦笑。”
“闭嘴!”
蒋恕好久没看聂之这么生气了, 他立刻噤声,反思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聂之笑着对辛莞然说:“你看他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嗯,很可爱。”辛莞然戳了下相册上小蒋承的脸,那时一定比现在更软,真的像团小面团。
蒋承看到她投来的眼神,耳根竟有些发热,他伸手往后面翻,翻到中学时期。
照片中除了他,还有一些同学。
他用手指了指游鸿和一个女生,辛莞然了然,原来这就是游鸿的那位初恋,她长发及腰,眼神干净清冷,气质很沉稳,很独特。
光是看两人的外形,就不太合适。
辛莞然十分清楚不能以外貌想象出的刻板印象来看待一个人,但还是下意识觉得,难怪这两人会分手。
不过看到这些照片,辛莞然的重点并不在游鸿和初恋上。
而在于……原来那时他的校服是这样的。
在她的春梦里,蒋承穿的是她学校的校服。
她是公立中学他是私立国际学校,两家的校服有很大的差别。
辛莞然将那些画面修正。
不对,她为什么要在他父母面前,给她春梦里蒋承的衣服做修改。
“你在想什么?”聂之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好奇地问。
辛莞然抹掉满脑子的马赛克,正经地回答说:“我在想那时候他的成绩怎么样?”
“哈哈,一看小莞就知道是好学生,关心成绩呢。”聂之没多想什么,“别看他这样,很聪明的,成绩很好,对吧?”
“那必然。”蒋承说着,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相册再往后翻,还有他在橄榄球球场上的照片,他一脸张扬,似乎不管多么强大的对手都入不了他的眼。
小面团子突然就不可爱了,变成了厉害的选手。
不过辛莞然觉得下次春梦要是能梦到这个时期的他,应该很不错。
看完照片,蒋承带辛莞然去了他的房间。
他很长时间没在这住,但屋子里似乎残留着他小时候的记忆和气息。
辛莞然坐在桌前,手指划过书架上一排排的书:“你牵过爸妈的手。”
“完全没印象。”蒋承缠着她的发丝,“看了照片我也没办法回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记忆,却被忘掉了。
“你应该再和他们去一次游乐园,找找回忆。”
“不可能。”蒋承笑了下,“我都多大了,我爸都老了。”
“那又怎样。”辛莞然回过头看他,“不如就明天去,反正今晚都要住在这。”
蒋承神情不满地拨弄她下唇,“我还想着等一下我们偷偷溜走呢。”
“为什么?在这不好吗?”她抓住他的手指,不解,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蒋恕重重地敲开房门,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两人,“客房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在三楼靠右第二间,干净的睡衣、毛巾牙刷什么的都在房间的卫生间里。”
“好的。”辛莞然应完,叫住准备走开的人,“叔叔,蒋承有话要和您说。”
蒋承被架起来,欲言又止好几次,才在老父亲狐疑的眼神中问道:“你明天和妈有事吗?”
“你想干嘛?”蒋恕一副觉得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反问。
蒋承差点就不想说了,但被辛莞然一看,还是说出口:“明天你们有空的话,我想一起去游乐园。”
“游乐园?”蒋恕心说谁要去啊,随即又想起刚才那张照片,真是很久没有过的时光,“行,明天有空,去,小辛也去。”
辛莞然:“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
蒋承诧异看向她,还碰了碰她胳膊,他完全没怀疑过她会不去。
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蒋恕有些意外,他竟然对她产生了近乎依赖一般的情感。
“那小辛有事就去忙,我们一家三口去。”蒋恕说完,从房间门口离开。
蒋恕回了房间,眉飞色舞地对老婆说:“儿子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
“真的?”聂之眉毛抬起,想了想后说,“一定是小莞让他说的。”
“你也这样觉得。”蒋恕刚才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辛莞然的想法,“我刚才突然想,我是不是对蒋承……前段时间他天天回家,我们也没好好聊,但他和小辛,应该沟通得很好。”
“那当然啦,因为小莞比你正常,比你好。”聂之笑得开心。
“……”蒋恕突然想起,“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踩我干什么?”
正在护肤的聂之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刚才是不是想问他们结婚的事?”
“对啊,我还想说他们婚礼一定要办得比这个更好。”
“蒋承还没说呢,怎么能被你抢先了,所以我踩你一脚阻止你。”聂之不想打乱他们的节奏,她相信他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不需要他们做长辈的来多管闲事。
蒋恕啧了一声:“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说。”
“你还着急上了。”聂之瞪他一眼,“这么着急你刚才还说小孩子烦,小莞听着呢,你是不想抱孙子了吗?”
“我哪里说小孩子烦了,我是说蒋承烦。”说完他看老婆气得翻白眼,赶紧说,“好好好,我不说了,明天我保证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别这副表情嘛,会长皱纹的。”-
家里的院子重新翻修过,这些年来也新添了不少植物,和蒋承儿时照片里的有些不一样。
蒋承牵着辛莞然的手在微亮月光照亮的院子里走着,她问不认识的植物名字,他回答。
再转过来时,他问她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她一一回答对。
“不愧是好学生。”蒋承说,“所以好学生刚才看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脸怎么红了?”
“热的。”
“不信。”
蒋承缠着她说出实情,她只好点头。
说之前,辛莞然先问:“你做过春梦吗?”
“当然啊,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时候会梦到我们都装醉的第一次。”蒋承凑到她耳边问,“你要听细节吗?你不是说你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吗,那我也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啊啊停!”辛莞然推开他,“不准再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蒋承笑着问:“什么样的声音?”
辛莞然不回答,“你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想啊。”蒋承环住她的肩,“所以你做什么春梦了?”
“我说了你不准笑。”辛莞然逼着他重复一遍,还逼他发完誓,才说了自己的梦境。
早知道就不发誓了,蒋承根本忍不住笑,“我说了天打雷劈,但没说什么时候,所以不算。”
辛莞然扯他的脸。
“穿什么校服不都一样?”蒋承又在笑,又被捏得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反正都要脱掉的。”
她扯得更厉害,“不可以,中学生不可以脱掉。”
“这是梦里,梦里想干什么都可以。”
辛莞然在梦里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院子里果然有鸟出没,突然间翅膀扑扇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的确叫人大惊。
辛莞然科普到蒋承一点不再害怕,只是开始犯困。
“有蚯蚓。”辛莞然忽然蹲下来,她虽然近视,但夜间视力还不错,尤其是在找动物这一方面,“你知道吗,蚯蚓看不见也听不见,它们用身体感知周围的环境,但它们能找到回家的路,能找到适合自己洞穴大小的树叶。”
“这么厉害?”蒋承也蹲下来,观察因为昨晚下了雨后,出来透气的蚯蚓。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差不多就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状态。”
蒋承永远不会忘记,她当时把眼镜推到了头顶,正在看天空,所以她听到他的声音后,回过头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漂亮的眼睛。
他愣了愣,“看不见我能明白,听不见?”
辛莞然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不戴眼镜的时候感觉耳朵也有点不灵光。所以那个时候,我反应有点迟钝,但又很敏感。我看不太清也听不太清,但全身心都能感觉到你是不同的人。”
此刻周围很暗,蒋承也看不太清她的脸,她的声音也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模糊,但她的存在,填满他的心。
“然后我才戴好眼镜,看清楚你。”辛莞然伸出手,手背贴在他的脸上。
蒋承看着她越发清晰的轮廓,握住她的手,“然后你也找到了回家的路,找到了适合你的人。”
“后半句没错,但前半句,不能说是‘回家’吧,应该说是……”辛莞然顿住,想了想。
蒋承问:“创造一个新家?”
第七十二章
她一直盯着自己, 蒋承心痒痒的,打算亲过去,却看到她突然笑出声来, 好像听了个好笑的笑话。
“……我没说什么好笑的话吧。”
“没有啊,我就是想了想那画面, 挺开心的。”辛莞然冲着他一笑, 接着站了起来。
蒋承中蛊了一般, 跟着站起身,头却有点晕,脚步有些不稳。
辛莞然蹙眉拉住他胳膊, 稳住他那对蚯蚓来说是庞然巨物的身体,“别踩到它们了,看着点。”
“对不起。”蒋承撇嘴,“也关心关心我嘛。”
辛莞然愣了下, 接着无奈笑了笑, “好啦,关心你, 你最重要了。”
他笑得闭眼点头,很满意她的话。他揽住她的背,带着她往院子深处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解:“怎么了?这是往哪里走?”
蒋承:“没怎么,就是想找个黑暗的角落全身心感受下你,担心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实在可疑。
不过辛莞然不担心, 到底谁吃谁。
蒋恕在蒋承房间没看到人, 下了楼,问人他们去院子待多久了, 得到答案后,他在沙发坐下,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们回来。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有那么多话可以聊吗。
蒋恕观察两人走进来看见他时的表情,一个心虚但在装不在意,一个是真的毫无波澜。
“你们两个,早点回各自房间休息,明白?”
辛莞然点点头:“叔叔晚安。”
蒋承没理人,跟在她后面上楼,回头瞥了一眼,没人跟上来,就钻进被安排给她的那间客房。
“你的叛逆期还没过吗?”辛莞然站在门口,看着已经钻进卫生间的人。
蒋承洗着手,看了眼洗漱用品,只有一人份,“我还在某人梦里穿校服呢,叛逆点怎么了?”
“我把这个梦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一直说的。”辛莞然瞪着他,“你再提一次,一个巴掌。”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在她耳边道:“春梦春梦春梦校服校服校服……小莞然,你越打我我越爽。”
辛莞然腿软了一下,接着咬着牙把他轰了出去,“嘭”一声把门关上,反锁住。
蒋承心情很好地下楼回自己房间,在看到上楼的老父亲时,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别大半夜的吓人行吗?你才该早点睡吧。”
“你不知道人上了年纪睡不着吗,刚才在干什么?把门摔得砰砰响。”
“风吹的。”
“今天哪来的风?再说,风要那么大,你们能在外面待一个多小时?”
蒋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老爸:“我喜欢她,我想跟她贴在一起,有问题?”
蒋恕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还逐渐胀红,“男孩子家家的,矜持一点!一直黏人身上像什么话!你多大的人了,谈恋爱成熟点,别让人看笑话!”
“要你管?”蒋承进了房间,也嘭地关上门。
蒋恕回房间跟老婆控告儿子,反倒被骂了。
“你管天管地还管上儿子怎么谈恋爱了,他爱黏着人就黏着呗,只要小莞不嫌弃就行。”聂之说,“你刚才不是保证不说难听话了吗?”
蒋恕小声反驳:“我说的是明天,没说今天。而且也不难听啊,我就让他矜持一点,怎么就难听了。”
“今天逛街逛累了,脚好酸,给我捏一下。”聂之把洋甘菊味道的按摩膏递给他,“总之呢,你就别管了,他们心里有数。”
蒋恕按着脚,叹着气:“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什么家庭教育呢。看看人小辛,多淡定。”
聂之:“但你要知道,他们既然能在一起,还好几年,说明他们底色是相近的。”
“很有道理。”蒋恕点点头,好吧,不管了,他专注按脚,问老婆,“力道怎么样?会不会痛?”-
蒋承洗完澡上了楼,按下门把手。居然没锁,他刚才明明听到了锁门声,看来她又打开了。
心安理得进了房间,没开灯,房间里是暗的。
他反锁好门,刚一听到咔哒声,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力道够吗?爽吗?”辛莞然问。
“你好变态啊,专门冲过来打我屁股。”
“……”
“我喜欢。”
辛莞然骂了他一句“神经”,转身要回床上,没走两步就直接被他抱了起来。
陷入柔软的床里。
和平时不同的沐浴露的清爽香气,不同形状的枕头,有些陌生的环境。
蒋承动作胡乱,但摘下她的眼镜需要小心放到一边,弄坏了会被骂。
辛莞然忽然抓住他头发。
“怎么了?”蒋承仰头看她,“家里隔音很好,小点声不会被发现的。”
“家里有套吗?”
“……”
辛莞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扔到一边,拍拍他的脸,“不要买了,得等多久?给我舔。”
被交代了任务,蒋承热情服务。
“你真的很喜欢我吧?”完成任务后,蒋承又舔她的耳朵,舔她的脸,一边问道。
辛莞然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回:“这是今天的第二遍,所以发生什么了?”
“那个姓霍的,说看不出你喜欢我。”蒋承说完,觉得自己好像小学生在告状。
“他看不出来,你也看不出来吗?”
蒋承的手放在她胸口,“我看到,闻到,吃到,也摸到了,现在就差你一句话让我听到了。”
“喜欢。”她说,“很喜欢你。”
不是第一次听,却想一直听到,每次听到都感觉很好。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
“我在每个人面前的表现都不一样。”辛莞然说,“我想过为什么,大概是我很怕被人讨厌,所以不想展现出我的全部面。霍玉山对我来说是接近陌生人的存在,所以他不会从我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蒋承蹭着她的脸。
“所以你是第二个能看到我全部面的人。”
“第一个是谁?应该不是妈妈大人。”蒋承说,她并没有在她妈妈面前完全袒露,有不想让她担心的一面。
“是小花啊。”
蒋承恍悟:“它确实永远不会讨厌你,我也一样,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一直到死吗?”
“一直到死。不对,等到我死了,我也会一直喜欢你,我化成鬼了,要去骚扰那些讨厌你的人。”
辛莞然被逗笑,“赶快去投胎吧。说起来,下辈子你想当什么?”
蒋承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几乎是立刻就回答:“当你的狗。”
“那这么说来,我下辈子还得投胎成人?我不想了,我下辈子想当一只金雕。”
“金雕啊……”完全不了解,“金雕养什么宠物?”
辛莞然失笑:“你就不能也当金雕吗?你放心,很帅的,战斗力又强,还几乎没有天敌,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两人把下辈子安排得明明白白,又聊到下下辈子,一直聊到辛莞然睡着。
蒋承把白天删掉的照片又恢复,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虽然照片里他看起来很狼狈,但她含着笑意的眼神里有爱。
她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完全的她自己。
把这张照片发给姓霍的,他肯定没话可说。但不能发,他要留着自己看-
周日辛莞然回家加了一天的班,即将休假,要忙的事情很多。
蒋承从游乐园回来的时候,趴在她身上半天不说话,看样子累得精疲力竭了。
“那么累?”辛莞然看了眼他的步数,也就还好吧,“不开心吗?”
“挺开心的,就是我爸一直喊牙疼,体验感极差。”一开始吐槽就停不下来了,“哦,还有,我这辈子不要跟一对夫妻单独出门了,他们就顾着自己说话,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还是牙疼了啊,你没让他去医院?”
“说了,他让我别多管闲事。”蒋承头大,“明明他最爱多管闲事。昨晚他还让我矜持点,结果他才最不矜持,好像我妈的助理。”
辛莞然听得发笑,“好了,快去洗澡,洗完我给你放松一下。”
蒋恕玩了一天累死,但牙疼到吃了止痛药也一晚上没睡好,等到天亮终于不疼了,想好好睡会,又被聂之拉起来塞上车。
聂之还有点兴奋:“六院的号是真难抢啊,还好今天又放出来几个号,被我手快抢到了。”
“去六院干什么?”
“看牙啊。”
“去老刘那不就行了,做什么去公立排长队?”
聂之斜眼看他,“去就是了,废话那么多。还困吧,快睡。”
到了医院,人太多,连坐的位置都没有,等号等得生无可恋。
终于看完牙,挤进电梯,蒋恕以为是下楼,结果在往上走。
心内科门诊。
聂之看了一圈墙上的医师照片,找到了。她指着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悄声道:“你看,小莞的妈妈。”
蒋恕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带他来这,他仔细瞧了瞧,跟小辛长得有几分相似,读完字,他小孩一样感叹,“哇,好厉害。快快快,我们去看看人。”
他顿时就比聂之还要兴奋。
聂之提醒他:“可别打扰人啊,我们就看一眼。”
可惜今天戚芳没出门诊。
两人又去排队拿药,等得蒋恕打了八百个哈欠。
戚芳查完房,刚开完会,手里拿着资料,经过门诊一楼。
夫妻二人都注意到了她,盯着她看。
穿白大褂的戚芳走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但唯独他们盯得很紧。
“是她吧?”
“是她,比照片上白头发多,真辛苦啊。”
两人起身,莫名其妙跟了过去。
戚芳停下跟人说了会事,他们也停下。她注意到身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对着她笑了下。
戚芳问:“你们有事吗?”
两人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赶紧齐声否认:“没事没事,您忙您忙。”
戚芳点了下头,走开之前,给看着这边的保安使了个眼神,往住院部走去。
在医院这种地方,尤其是在人员复杂的门诊部,万事都要小心。尽管她觉得两人看着面善,不像会做坏事的人,但笑得实在有点怪。
他们不会想到被戚芳当成了坏人,但两人都没错过她给保安使眼色,于是赶紧溜了。
药都忘拿,上了车才让司机又跑一趟。
第七十三章
云昇秘书部, 有人一早接到了媒体打来的电话,对方知道了蒋承这次要去南非做野生动物志愿者的事情,问可不可以跟拍, 想要做一期节目。
秘书感叹了一声消息可真灵通,他们就在一层楼办公都不知道这事, 媒体倒是知道了。
她先走到辛莞然桌前, 问了她要不要答应。
“你去问蒋总。”辛莞然对人说。她是无所谓有没有媒体参与的, 这是一个宣传保护野生动物的机会,对蒋承的个人宣传来说也是件好事,不过还是要看他是怎么想的。
蒋承一口回绝。
秘书从办公室出来, 跟辛莞然说了一声,给媒体回电。
蒋承很快也从办公室出来,和高玉宇一起前往机场去出差。
辛莞然对着电脑干活,两人连一个眼神交集也没有。
观察到这一点的秘书部众人, 到了中午, 马上就开始交流八卦心得。
“又添加了一个新证据,看样子他们是一起去。”
“所以这是蒋总不愿意让媒体跟拍的原因吗?”
“但是他们刚才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诶, 之前也不这样啊,这样避嫌反而有点惹人怀疑了。”
“是吵架了吧?”
“哦!你这个说的有点道理耶!”
“可惜这几天辛秘书都很忙,完全不敢拿私事去打扰她,本来还想问问这个婚礼的事情的。”
拿到了偶像签名,还听辛莞然说了一些婚礼上趣事的洪薇在一旁默不作声,遇到了好事不要声张,自己偷着乐就行。
辛莞然在工位上吃着三明治, 接到戚芳打来的电话。
妈妈每年都会问她去南非的事情, 年年提醒她注意安全,但今年这通电话好像来得有点早。
“疫苗是不是到期了, 补了吗?”
“补了,而且今年打了没什么副作用,比上次强。”辛莞然说完自己的事,问,“你呢,今天忙吗?”
“我哪天不忙呢。”戚芳笑道,“对了,今天有件事,你帮我跟小蒋他父母道个歉。”
“什么?”辛莞然完全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
“早上我在门诊遇到两个人,一对夫妻,当时他们跟在我后面,还对着我笑,因为我对他们没有印象,肯定不是我负责过的病人家属,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戚芳说,“就让保安注意了一下。”
“……”
“但我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有点眼熟,终于想起来,他们都有点像小蒋……我就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小蒋的父母。”
难怪妈妈提前几天给她来电话,原来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
辛莞然想起蒋承说他爸牙疼,她估计是他们一起去六院看牙了。在医院里见到她妈妈也许只是恰巧,但他们去六院这个行为,一定是有意为之。
她无奈笑了笑,倒也没有很意外,虽然叔叔阿姨看着都是“正经人”,但毕竟是蒋承的父母。
“你帮我解释一下,门诊部还是挺混乱的,所以我有一点防备心,特别不好意思。”
辛莞然:“不用不好意思,他们一定能理解的。”好几年前在六院门诊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医闹,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学校的运动场打球,在炎炎夏日里吓出一身冷汗。
“那太好了,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我觉得他们人应该挺不错的。”
辛莞然笑着问:“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是怎么看我的呀?”
“这还用问吗,当然很满意你啦。”戚芳有些自豪地说,“你很讨人喜欢。”
“嗯……”
戚芳接着道:“但你不需要刻意去讨人喜欢,知道吗,尤其是在你的朋友面前,在小蒋面前,你只需要展现你的真实,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不完美,就远离你。”
辛莞然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她有些难过,妈妈这样说,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表现的是真实,可并不是,她在妈妈面前并非毫无保留。
她又笑起来:“那我的真实就是完美,怎么办?”
戚芳被她这句意外的话逗笑,“你真是被小蒋影响了,还是说,他帮你找回了你本来的活泼呢?”
“嗯……都有吧。”
“那妈妈要感谢小蒋了,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辛莞然忽然有些想哭,她知道妈妈一直很自责没有花时间陪她,但她并不在意的,很能理解,“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吃饭吧。”
“好。”戚芳想说也叫上小蒋父母一起,但没开口,这样不好,好像在催孩子结婚一样,“等你们平安回来。”
挂了电话后,辛莞然马上就跟聂之联系了。
对方很理解她妈妈的防备,还对他们吓到人这事感到很抱歉,“都怪老蒋,我都跟他说了不要打扰人。”
她听到电话那边蒋董反驳:“怎么就怪我了,你也表现得很怪好不好?”大概是被瞪了一眼,他又马上说,“好吧怪我怪我……”
辛莞然强忍笑意-
辛莞然周五下午独自从公司出发,前往机场。
秘书部大家都在想,蒋总现在还在京市出差呢,难道他们不是一起去的?还是说原本要一起去,但因为吵架,就不去了?
机场。
“你真不嫌累啊?”辛莞然和蒋承汇合,看到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很难想象他早上很早起床,忙完事情,又从京市回江城。
他明明可以直接从京市起飞,却偏偏要多跑回来一趟。
“本来这个星期就没怎么看见你,要是不回来,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也看不见你。”蒋承眼神黯淡了些,“我会疯的。”
辛莞然看着他:“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这次是真的很可怜,不是装的。”
“所以你以前每次都是装的。”
蒋承拉她的手摸自己头,又巴巴地开始装:“你不是也很吃这一套吗。”
辛莞然抽回自己的手,并不承认,告诉他说:“这几天你都在忙,应该不知道你爸妈和我妈见面了。”
“……嘶。”蒋承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然后呢,我爸妈该不会搞砸了吧。”
“只是见了一面,没说上什么话。”她说了大概是什么情况。
蒋承无语,已经开始替爸妈脚趾抓地了,“那个,虽然我是他们的儿子,但并不代表我这里也有问题。”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头。
辛莞然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好像在说:“你好像更那个。”
蒋承一把环住她:“家里有你一个聪明的就够了。”
“不要在公共场合这样。”辛莞然皱眉道,“我不喜欢。”
“好吧……”他松开手,但还是贴近她,这样总不会有什么吧。
“也别贴我那么近,很热。”
蒋承挪了一步的距离,给她扇着风,委屈道:“可是我的心好凉啊。”
“心凉的话可能是病,建议去医院看看,我可以让我妈给你加个号。”
“冷漠的女人,我讨厌你。”
辛莞然的视线射向他:“你再说一遍?”
“你可能听错了,我说的是‘我舔舔你’。”
“……”她绷着脸夺过他手里被用来当扇子的资料,自己猛扇着风,热死了。
周围有人看过来。
在路上看到一对情侣秀恩爱,不会有太大兴趣,但看情侣吵架,就忍不住好奇想偷看偷听。哇……女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对着这么帅的男朋友也能生气,好想知道他们刚才在吵什么。
注意到有人在看,辛莞然更热了,她往旁边走,拉开距离,拿出手机看会猫猫视频冷静冷静。
辛莞然一直到上了飞机也没跟蒋承说一句话,差点把自己憋死,看着菜单终于能跟他讨论一下。
蒋承盯着她看,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像是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被看得不高兴的辛莞然,在点沙拉时要了他讨厌的千岛酱,并且麻烦空姐直接把酱倒在沙拉上。
“好小气哦。”蒋承说她。
“那你可以讨厌我。”
“不可能。”蒋承吃着讨厌的沙拉,心情却很好。能一起去玩,去制造独一无二的体验和回忆,这一路上干什么都开心。
辛莞然还是跟他交换了盘子,“主要是我怕你吐在飞机上,丢我的脸……你再笑?”
吃完饭,蒋承没看几分钟资料就躺着睡着了,他是想好好学习的,但看不进去一点,这几天又很累,每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辛莞然看着他的侧脸,入了神,不自觉伸手去摸他的下巴,不知不觉在一起快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可是每天看见他,还是很惊喜,还是很开心,真神奇。
蒋承没醒,但感觉有爱意在抚摸他,他抬手抓住爱意,握在手心里,继续安心地睡觉。
周歆也是这次志愿者中的一员。
她和其他人在约翰内斯堡国际机场汇合,没想到还等来了辛莞然,以及……蒋总?
“周姐。”辛莞然打招呼,跟睡迷糊了的蒋承说,“这是上次组织慈善宴会的周歆老师。”
“我当然记得。”其实是被她提醒了才想起来的,蒋承对着周歆道,“我也叫您周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蒋总。”周歆看着两人,“你们……?”
“这是我男朋友,周姐。”
周歆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蒋承一脸暗爽的表情,蒋总竟然还有这幅面孔。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这时有人走过来,是辛莞然熟悉的人,是群友之一,和她一样也每年固定时间来做志愿。他以玩笑的语气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怎么没跟我们说过,那秦蓦怎么办?”
“谁?”辛莞然拧眉。
“秦蓦啊,他也来了,去洗手间了。”那人说,“他跟我们打听,知道你每年这个时间来南非,就也跟着一起来了,结果你有男朋友了啊。”
辛莞然觉得好荒唐,她看向蒋承,只见他正看着一个方向,她也看过去,是秦蓦走过来。
秦蓦眼里满是诧异。
“嗨。”蒋承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把手搭在女友肩上。
辛莞然动了一下。
蒋承搂得紧,又俯在她耳边咬耳朵:“我知道你不想在公共场合跟人有亲密动作,但现在我要气死他,求你了,别推开我。”
第七十四章
秦蓦在洗手间, 刮了胡子,整理了头发,还换了身衣服, 把十几小时飞行的狼狈抹去,想以最好的面目见到辛莞然。
然而她此刻被人搂在怀里, 那人还无视在场其他人, 在她耳边讲话, 两人好像形成了一个别人无法打破的结界。
蒋承的头发打理得没他整齐,看样子只是下飞机前随手拨弄了两下,下巴还有胡茬,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整个人却透着松弛,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他。
秦蓦顿时感觉自己像是矮了一头。
他看向辛莞然的脸,她竟然也不排斥, 她以前明明说过不喜欢跟人贴在一起。
辛莞然对他点了下头, 算是打了招呼。她不喜欢这种没礼貌的打招呼方式,但她实在没话可说。
她问这次的领队:“人到齐了吗?”
“齐了, 我们出发吧。”
他们这次参加的是一个新项目,像辛莞然这样来过好几次的人,也需要参与培训。
租的车在机场外等着大家,他们各自分配车辆,前往目的地。
蒋承当然要黏着辛莞然,他把两人的行李放好在后备箱,转头就看见了秦蓦推着箱子过来。
脸皮真厚啊。
辛莞然看了秦蓦一眼, 把周姐叫了过来, “周姐,你来我们这辆车吧。”
“好。”周歆问, “谁开车?”
“我来开。”辛莞然绕去驾驶座,上了车,继续对周姐说,“他们都是新人,这一路麻烦你给他们讲讲。”
“没问题啊!”周歆就喜欢带新人,她常去做演讲,很懂得怎么跟新人科普。
周歆单纯以为辛莞然是让她来科普,但这俩人都清楚,辛莞然的意思是,让他们别在车上废话。
从机场前往保护区开车要五六个小时。
辛莞然很喜欢开车,在热闹非凡的江城里堵车的开车不喜欢,但在这里,只有市区车多了点,到了郊区就一路通畅,有风驰电掣的自由感。
蒋承不是没坐过辛莞然的副驾,但在不同的国家,窗外有不同的风景,下了国道后路况有些颠簸,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可惜后面坐了个秦蓦,还有周姐在很热情地讲解通过窗外能看到的南非乡村文化。
一路说太多,周歆也累。
而且不管她说什么,只有蒋承在回应,辛莞然时不时搭一句,而身边坐着的秦蓦只是看着窗外。
周歆是和秦蓦搭的同一航班来的,在路上对他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对他稍微有些不满。
中途休息时,蒋承把拧开的水递到辛莞然面前:“还有多久啊?坐得我屁股都痛了,等会换我来开。”
“不用,你不熟悉这里的路。”她不觉得累,在飞机上睡得很好,“还有两三个小时,快了,这一路风景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再好看也顶不住啊。
辛莞然想捏他的脸,“你还真是吃不了苦的大少爷啊?”
“并不是。”之前都辩过一次了,蒋承委屈地靠近她,“可是我的屁股……”
“你想干嘛?”辛莞然瞪着他,“你该不会想让我现在给你按摩屁股吧?”
“也不是不行。”
“……”
“你只要说一句‘秦蓦有病’,我屁股就自动好了。”
辛莞然把瓶口塞他嘴边,往他嘴里灌水。
蒋承感觉水都要从耳朵里喷出来了,他胡乱喝完,捏住她后颈,“我现在的待遇变下水道了是吧?”
“痛。”辛莞然被捏得皱眉,他松了力道,往下给她揉了揉斜方肌。
她仰头看着他:“我真的很不习惯在外面跟人挨这么近。”
没人的地方没问题,但现在有不少人,还有好几个都在看他们。
“那你就当为了我,习惯一下。”蒋承没放开手,继续按着,轻声说道。
“其实刚才在机场,我没想把你推开,只是你卡住我肩膀了,我就动了动。”辛莞然说,“蒋承,我也不希望麻烦继续跟着我的。”
蒋承嘴角差点翘起,又试图贴她更近,但被她用空瓶子抵住了腰,好痒好痒。
周歆走了过来,说道:“我还是觉得很惊讶,你们竟然在一起了,上次我见你们的时候还没在一起吧?”
辛莞然摇摇头:“那时候早在一起了。”
很难不吃惊,周歆完全没看出来,她调侃道:“难道是我眼神不好?”
蒋承:“当然不是,只是周姐你当时在关心更重要的事情。”
换做别人这么说,他必然点头说“没错你眼睛有问题”。
周歆很意外蒋承会这样说。在她印象里,蒋总人狠话不多,即使是做慈善也不多话。
不过抛开他在生意场给人留下的印象,周歆也很意外这是谈了很久恋爱的人的表现,不知道的以为他还在追求辛莞然。
后半段的车程,秦蓦同样一声不吭。
终于来到保护区,大家可以在基地休息一下。
刚才一直沉默的秦蓦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走到辛莞然面前:“我有话想跟你聊一聊。”
“请讲。”
“我想单独聊,去外面吧。”秦蓦说完看向一旁的蒋承,“可以吗?”
蒋承看着他:“为什么问我?我是她男朋友,不是她的监护人,要不要跟你聊,由她来做决定。”
他说完看向她,用眼神告诉她:但我不希望你和他去聊。
辛莞然在大家好奇的注视下,竟然像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摸了下他的头。
接着她起身,看了秦蓦一眼,朝外走去。
秦蓦跟上,一走出去就问:“他真是你男朋友?”
“你觉得他是我叫来演戏,骗你的?”辛莞然没回头看他,继续往前走着,既然出来了,就看看风景,“首先,我都不知道你会来。”
“是你说,如果我再联系你,你就会拉黑我。”
“于是你打听我的行程,千里迢迢到南非来和我参加同一个项目,让我不得不跟你有接触。”辛莞然说,“所以呢,我需要感动吗?”
秦蓦不可能感觉不到她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刺,“我不是为了让你感动的……”其实是抱着些许这样的心思,但现在看得出她不仅没有感动,甚至只觉得厌烦。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距离这么远的?”
辛莞然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我们一起长大,是那么好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了解你很多事情,你也了解我的全部。”
“我可不了解你的全部。”辛莞然淡淡道,“你不告而别,不回我信息,都让我很陌生。”
“所以你在生我的气吗?我道歉,对不起。”秦蓦后悔,如果当时拉下脸,也许不会是现在这样,“可是你拒绝了我,我不是不想回复,是不敢回。”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兴趣听你复盘,这已经是八九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辛莞然说,“你别活在过去了,你其实不喜欢我,只是心里有个执念。”
秦蓦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同意这个观点,不完全同意。
安静地走了一会儿,他又问:“蒋承真的是你男朋友?”
“难道你要看到我跟他上床你才能相信?”
即使知道她说话很直接,秦蓦也还是被噎了一下,“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和老板恋爱,不过,也是,你是他的秘书,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没错,我们在公司工作,回家做/爱,天天待在一起,虽然根本不记得在聊什么,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辛莞然停下脚步,望向保护区内,望向湛蓝的天空。
“……”
“所以你别想了。秦蓦,看看这里的景色,多美啊。”
秦蓦再一次感觉到,她变了很多很多。而且她的变化,是狠狠把他甩在了身后,他不可能追上了,永远。
辛莞然转过头来,向着他笑了笑:“对吧?”
秦蓦看着她难得的笑,忽然意识到,不是她这些年的变化让他追不上,是他从来就没追上过。
即使他没有去留学,即使他们中间没有断掉八年的联系,他也没有可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嗯,很美。”他望着远处答。
回去的路上,辛莞然说:“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的猫现在在哪?”
“在我家里,但我找了可信的朋友固定时间上门。”秦蓦说,“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确实有点,你会承认吗,你一开始把它们带回家,并不是真的想养它们。”
秦蓦愣了下:“原来这都被你发现了。没错,我带它们回家,带去一看就不规范的宠物医院,都是为了跟你找话题,来这里,也不是对这里多么感兴趣。”
他开始这么诚实,让辛莞然宽了心。他整个人平缓很多,让她总算有了些过去两人做朋友时的感觉。
“但它们真的很可爱,现在是我回家的动力,你放心,我就算忙起来,也不会把它们送走的,我和它们已经相互依赖了。”他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会认真配合项目。然后,我们是朋友,对吗?”
辛莞然点了头。
蒋承刚才是嘴角勾着笑,看着两人走出去的,似乎并不介意,并不在乎两人会说些什么。
周歆本来想着这个时间可以跟他说一下上次他捐的钱用到了什么地方,但等到两人彻底出了门,他便低头翻看项目手册,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没敢靠近。
两人回来时,都有明显的变化,秦蓦没再丧着脸,辛莞然没再那么冷漠,看样子聊得不错。
蒋承抬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辛莞然觉得他还想自己再摸他一次,但她没动手,而是拿起他手里的手册,“看了多少,都记得了吗?”
蒋承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可怜表情:“说实话,一个单词也没看进去,我好像有阅读障碍了,怎么办?”
“装的,打一顿就好了。”她在他身边坐下,在他伸过来的手掌上拍了一下,“好了?”
“谢谢辛神医,真是妙手回春。”蒋承这才看了秦蓦一眼,尽管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好,不知道聊什么了,但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第七十五章
辛莞然带蒋承扫了一遍手册, 问他:“你不好奇刚才我和秦蓦都聊什么了?”
“哈、哈,还能聊什么,不就是关于他为什么来, 为什么没提前联系。”蒋承毫不在乎地笑着,有些发干。
她像猫一样看着他, 眼神慵懒又锐利。
蒋承的脸迅速就拉了下来:“所以还聊了什么?”
“你能多坚持两秒吗?”
装不在乎, 比在比赛时和强敌鏖战还累。
蒋承刚才设想了800种他们回来时的表情, 也想过是好的那种,立刻被他不屑地否定,可偏偏两人还真好了。
辛莞然正要说什么, 项目负责人就发话,准备带大家了解一下这次的项目,然后开始进行培训。
蒋承用脚蹭她的,表示不满, 以被她踩上一个沾了泥土的鞋印收尾。
“认真听讲, 听不懂的记下来问我。”
平时都是辛莞然在会议时做记录,现在轮到蒋承了。
蒋承最讨厌记笔记, 上学时期几乎不记,靠大脑的记忆和演算就能拿好成绩,但现在是不熟悉的领域,不熟悉的英文单词,不记还真不行。
涉及到第一次接触的内容,辛莞然也记了些笔记。
但凡这笔记不需要给外人看,她就会用自己那套笔记流程来记录, 用最简短的话, 甚至用上她独创的私人符号,以最快的时间记录最多的有效内容。
晚饭时间, 蒋承拿着她的笔记研究。
“能看明白吗?”
“不能,但我发现了我一个很大的优点。”
“什么?”
“擅长知难而退。”蒋承果断放弃研究,把笔记还给她,“这就是你能维持年级前三的秘诀,我悟了。”
辛莞然问:“在这之前,你难道不觉得我又聪明又努力,怀疑我前三的实力?”
“不敢不敢,我只是新发现了你聪明的具体表现,所以你那有条有理的会议记录都是写给我这种笨狗看的。”
辛莞然差点都要无视桌上其他人,想摸摸笨狗脑袋。她清了下嗓子,“好好吃饭。”
周歆和秦蓦当然是知道两人在工作上的关系的,其他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只觉得蒋承有些眼熟,说到会议记录,才恍然想起,这不是云昇的蒋总吗,辛莞然又恰好在云昇工作。
如果不说,没人能看出他们是上下级。
培训为期两天。
住在保护区里的酒店,档次很普通,但干净整洁,卫生间里有很明显的节约淡水的标识。
酒店里还有储水池,水看起来脏脏的,但可以作为生活用水使用。
蒋承看着这脏水,呆在原地。
“说好的能吃苦呢。”辛莞然说了句,他便像被解了穴似的动起来,但忙活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是没去碰那水,“是干净的,收集的雨水而已。”
一旦突破了心理防线,就没那么介意。蒋承用水洗了手,闻了闻自己的手,“好像没有味道。”
“本来就没有味道。”辛莞然看他表情没那么僵,笑道,“大少爷进化了。”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也体验不到。”他之前从没想过要来南非,就算要来,可能也只会去开普敦的海滩。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辛莞然抱起双臂,准备听他下文,怎么个不太好。
“一路上那么远,好不容易到了,又看你跟人去聊聊聊,聊完还把我吊着,这都几个小时了还不知道你们聊了什么。”
“你阴阳怪气的语气,好像我是故意吊着你的。”辛莞然说完,朝着阳台走去。
这是个半露天的酒店,阳台直面大草原,成群的斑马正在黄昏中觅食。
蒋承走到她身边,看着草原,“突然有种来到动物家的感觉。”
“这里本来就是动物的家。”辛莞然瞥他,“你难道以为地球只是人类的地盘吗?”
“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第一次住这样的酒店,第一次在房间看到这样的景色。”
“因为在你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里,周边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服务的。”辛莞然缓缓说道,不带讽刺,不带情绪,单纯说这样一个事实。
蒋承点了点头,她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没有踏入这片土地,没有看到那么多野生动物以原本的姿态出现在面前,眼里只有高楼大厦和便利的城市生活,还真以为这地球都是人类的。
天色在变暗,星星在闪耀。
“我感觉今天特别好。”蒋承忽然道。
“刚才不是还不太好吗?”
“那是上一秒的我,现在我成长了。”
辛莞然看向他笑了笑,人随时都能成长,“那你不听我跟他都聊什么了?”
“不重要了。”蒋承轻松说完,看向她,“但你还是说来听听吧……不,还是算了,我其实也没有很想听。”
辛莞然白他一眼,干脆扯长他耳朵,也不管他到底要不要听,声音直穿他耳膜:“我跟他说开,和他做朋友了。”
她说完就去洗漱了,留下蒋承看着星空,琢磨着这话,是好还是坏?
秦蓦来敲房间门时,辛莞然正在洗手间。
是蒋承开的门。
“有事?”
“没事。”秦蓦拿出一瓶驱蚊喷雾,“就是我多带了一瓶,麻烦你转交给她吧。”
“谢了,但我们有。”蒋承没伸手接,重点强调了一下我们二字,不是你和她,是“我们”。
辛莞然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了出来。她看着蒋承呈防备姿势的肢体动作,一手搭在门上好像在阻止人进来,有点好笑。
她接过喷雾:“谢谢,我没用过这个,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我感觉效果挺好的。”秦蓦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往房间深处看了眼。
蒋承放下撑在门上的手,“你要进来参观一下吗?”看看他们的双人床。
“不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要早起。”秦蓦对两人说,“晚安。”
“晚安。”辛莞然关上门,看着皱鼻子的蒋承,“我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了吗,你还那么有敌意干什么?”
“有敌意吗?我只是邀请人参观房间而已。”
“行。”辛莞然也累了,懒得废话,上床准备睡觉。
蒋承很快冲了澡,爬上床看见她竟然看着手册睡着了,眼镜还戴着,看样子她累得不行了。
他摘下眼镜,摸摸她鼻梁,轻声说:“还想跟你说说话的……晚安。”-
培训结束后,一群人就正式开始服从安排完成任务,喂养、清洁动物,记录数据,巡查。
蒋承对这边的路况有了一定了解,被辛莞然允许开车。
周歆还是跟他们坐同一辆车,笑着说:“原来你是因为不想把生命交给不熟悉这里的人,来的时候才不让小蒋开车的啊。”
“是啊。”辛莞然理所当然地答。
秦蓦这两天一直在观察两人。他原本以为,蒋承是个比他成熟的人,他毕竟更年长,可这两天看下来,他觉得简直可以用幼稚二字来形容他。
大家一起活动时,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辛莞然不在的时候,他看上去是精神状态稳定的成年人,而她一出现,他就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
仔细观察就知道,他的情绪只会因她被调动。
此刻周姐说到这事,秦蓦以为蒋承要开始闹别扭。
谁也不想被恋人不信任。
但蒋承不仅没闹,还一脸自豪说:“还好我也没那么笨,短短两天就得到了辛老师的肯定。”
秦蓦惊讶于两人的相处模式,他好像对他们两人的误解都很深。
象群拦住了他们前进的路,它们悠闲地从车前路过,踏起一片黄沙。
辛莞然坐在副驾淡定地吓唬蒋承:“你小心点,它们可不好惹,一脚一个,必要时开着车就跑。”
“必要时还是请指挥大人先给个明确的指令。”蒋承小心翼翼盯着象群,不敢造次,来到这里,第无数次清楚地认识到,他们踏上的是它们的地盘。
辛莞然很放松地笑笑,手撑在车窗,眼神温柔地看着象群。
一头小象在中间精力十足,一会跑到前面去找妈妈,一会又跑到后面去找殿后的爸爸。
好幸福的时刻,辛莞然看着它们,眼角弯弯。
从后视镜里看到的她的笑脸,是秦蓦从没见过的。
后座的两人让蒋承没办法完全沉浸,如果此情此景,只有他和辛莞然两人就好了,他想和她说说小象,聊聊一家人。
蒋承也有没见过的辛莞然的一面,她在公司做事,有条不紊效率极高,但绝大部分时间没有表情,到了这里,干着脏活累活,多了热情,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有一天,协助专业人士救助了一只河马后。
蒋承捏着鼻子:“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真的不臭吗?”
“有没有可能我是在笑你,我请你控制一下你的表情。”辛莞然瞪着他,“我也不想笑,多吸了好多臭味。”
蒋承控制不了一点,直到现在都还想吐。
没有十足的热爱,怎么能将这份工作坚持下去。
两人得空在一边休息了下,蒋承问:“你毕业后,怎么没去动物园,或者类似这种野生基地工作?”
“有多重原因,一是为了钱,云昇开的价高,假期也多,利用这两点我也能做不少事情,也不用局限在一个区域,比较自由。”
“二是,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它们的离开。”
蒋承明白,她的意思是,害怕。
害怕看到她倾注了所有爱的身体不再活动,变得冷冰冰。
“你的眼神?”辛莞然眯起眼睛,“怎么在可怜我一样。”
蒋承摇摇头:“我只是在想,那我不能比你先死,你得多伤心啊。”
“你比我大三岁多,按照男女平均寿命,和我们今年的体检报告来看……”
“停停停。”蒋承伸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好吧,别说死不死的了。”辛莞然说,“还有,不是都说,如果爱好变成工作,就会变味吗?就好像一段恋爱变成婚姻就会变质一样。这应该也算是我的理由之一。”
“……”蒋承该怎么说,他在看到秦蓦来串门,在看到小象一家的时候,都想告诉她,他想和她步入婚姻。
几天前他说自己是擅长知难而退的人,他说错了。
第七十六章
因为辛莞然有医疗知识, 并且相对来说有更丰富的经验,就被叫去做照顾严重受伤动物的工作。
地方不在一起。
蒋承也试图一起去,被无情拒绝, 辛莞然也只给了他一个平淡的眼神,就跟他们离开了。
这几天接触下来, 周歆觉得蒋承完全不是自己印象当中那样难以接触的人, 看到他垂下肩膀, 主动搭话安慰了几句。
“嗯,我知道这很正常。”蒋承回应完,沉下脸来。
情绪低落归低落, 该做的事情都得做。还好忙起来,也不会时刻想到身边少了个人。
今天的工作也在日落前结束,最后蒋承和秦蓦两个苦力被安排去把粪便放到该去的地方,做完就算收工。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直到收拾完, 蒋承用桶里的水简单洗了手, 秦蓦在一旁看着,没动。
“怎么, 干净又珍贵的水,你还嫌弃上了。”蒋承乜他,用刚来那天辛莞然对他说的话击向秦蓦。
秦蓦知道是干净的雨水,但这几天都没下得去手,又不是让喝,但只是接触也很抗拒。
不过此刻被蒋承这么一说,他走过去:“我没有嫌弃, 只是在等你洗完而已。”
蒋承内心冷笑一声, 男人能不嘴硬吗。
他刻意没走远,观察秦蓦的表情, 看到他忍不住地皱眉,心情很好。
秦蓦洗完手转头看到他满意的表情,被幼稚到:“这几天和你们接触下来,我有一个疑惑,而且这个疑惑每天都在加重。”
蒋承挑眉:“说出来,我给你答案。”
秦蓦:“她怎么会看上你的?”
“……”蒋承铁青的脸色转瞬即逝,他立刻道,“看上我也没看上你,你最大的疑惑难道不该是反思你竟然连我也比不上吗?”
秦蓦表情也僵硬住,浑身不自在,本来手上的水珠就让他心理残存着不适,此刻更是清晰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摸不到辛莞然的边界,并打心底里承认了这一点,但在蒋承面前,实在不甘愿落了下风。
“即使是辛莞然,也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也许和你在一起,只是短期被你迷惑。”秦蓦说。
“你对短期的定义,也是失误吗?”蒋承不紧不慢地回,“还是说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快三年了。”
这下秦蓦不出声了,自暴自弃似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把手擦干,开始往回走。
蒋承慢悠悠走在后面,好像打了场胜仗般。
这几天,蒋承也有个疑惑,到底要在什么时机,跟她求婚。
她说想要一直谈恋爱,她说恋爱走向婚姻会变质,这些好像都在暗示,如果他贸然求婚,她会以她惯常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拒绝他。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蒋承问走在前面的人。
秦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三年时间,你还不够了解她?也是,三年是很长,但我和她认识了十八年。”
“嗯,但我们的三年还会增加,你和她只停留在十八年。”蒋承说,“你只不过碰巧和她做了邻居,把你换成随便一个人,也是一样的。”
他语气平静、缓慢,让秦蓦联想到辛莞然说话的语调,他看出此刻他才是真的生气。
蒋承:“我是想问你,她在跟你认识的十八年里,有没有说过有关结婚的话题。”
过去的她不会是现在的她,但现在的她包含有过去的她。可以作为一个重要参考。
“你,”秦蓦顿了顿,“想跟她求婚?”
“没错。”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秦蓦回答:“没有,我不知道。”
蒋承不信任他,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从来没说过?”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过。”秦蓦问,“你为什么觉得她会跟我说这些,看来我和她这十八年对你来说,并不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别那么自信。”蒋承嗤笑。
回程的路上,莫名很漫长,好像比来的时候还远,明明来时还负了重。
两人都有些不耐烦,走了好半天,才发现,他们走错路了。
发现走错,两人都没说话,但眼神里都写满对对方的责怪。
这个保护区里信号微弱,打电话纯碰运气,所以身上都备有对讲机。
蒋承跟人联系上,大致说明了现在周围都有些什么,尽管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对熟悉这里的人来说,很快就掌握了他们的位置,指明了方向。
“那是什么?”秦蓦突然问,“鬣狗吗?”
蒋承看过去,立刻掏出手册对比了一下,“好像是。”
这里的负责人告诉他们,这个保护区里有鬣狗,但见过的人很少,“所以如果你们有人看见了,及时通过对讲机联系。”
蒋承立刻联系了,对方也立刻赶来了,但鬣狗早飞快跑走,没有在草原中留下踪影。
看了秦蓦拍的照片,确认的确是鬣狗,大家羡慕地说:“你们真幸运。”
蒋承和秦蓦对视一眼,半秒后互相嫌弃地挪开。
辛莞然在的地方太远,通过对讲机无法联系,等到她再回来,是好几天之后了。
蒋承不在,她先碰上秦蓦。
“前几天我看到鬣狗了。”
辛莞然看了照片,很是羡慕,她来了这边好几次,只远远见过一次鬣狗,而且是在黑夜之中,看得不够真切。
他竟然是在白天,距离还不远的地方碰见的。
“早知道我留在这边了。”她问,“还有谁?”
“只有我和蒋承看见了,我们走错了路,偶然碰上,叫大家来的时候鬣狗已经走了。”
辛莞然看着照片:“这样啊,不过你怎么会和他单独走远?”
“恰巧一起干活。”他没多说什么,问,“你在那边做什么了?”
“给一只长颈鹿处理伤情了。”辛莞然也给他看照片,还有她和长颈鹿的远远合照,被麻醉后的长颈鹿吐着舌头,看着可怜又好笑。
秦蓦笑起来,“它好可爱,你的拍照技术也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你可以直接点,我的朋友。”
“嗯……拍得有点难看,角度太奇怪了吧。”
辛莞然没办法地说:“总不能为了拍照冒生命风险,这时候它的麻醉随时可能过去,万一醒来被我吓到,随便一动,我就别想回国了。”
两人聊着这几天的事,有说有笑。
蒋承下楼看到两人气氛很好地在聊天,木着脸靠近:“在聊什么?”
“听说你看见鬣狗了。”辛莞然对他伸出手,“把你拍的照片给我看看。”
“我没拍。”
“为什么?”
“我当时忙着跟人联络,沟通具体位置,没空拍。”
“可惜。”辛莞然继续拿着秦蓦手机看他这些天拍的照,就是说两人看见,一人拍到,更显得这些照片难得可贵了。
蒋承在一旁安静地待着,等到她一张张仔细看完。
辛莞然把手机还给秦蓦,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看了很久,而蒋承安静了很久,她看着他:“跟我出去转转?说不定我们也能碰到好运。”
“好。”蒋承立刻恢复精神。
负责人嘱咐他们小心安全,别又迷路了,要开车的话,一定要沿着手册上的路径。
“你刚才在干什么?”
“吃方便面。”
辛莞然怔了下,笑得弯腰。
“我恨我馋了那一口,没第一时间迎接你。”蒋承对自己表示无语,“我不爱吃那玩意的,但这边东西真的吃腻了。”
“我懂。”辛莞然看他懊悔的脸,“我又没怪你你没第一时间迎接我。”
“我怪我自己。”让秦蓦有了单独和她说话的机会,“照片也没拍。”
“那你把你的眼睛给我。”
“好,脑子也给你。”
“脑子就算了,我的比较珍贵。”辛莞然说完,看他不高兴,又哄哄他,“你说我们能看见吗?”
“那要看有没有缘分了。”
辛莞然希望有。
他们上车,她在副驾说:“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狮子的感觉,那一刻我觉得我上辈子也是在草原上奔跑的动物。”
没有厚厚的玻璃,没有任何围栏,就那么看见它在悠闲地散步,还懒洋洋扫她一眼,感到恐惧,但也心潮澎湃。
“你也是狮子?”
“也可能是被追的斑马。”她又觉得可惜,这一路只看到了斑马,“还可能是鬣狗。”
蒋承笑:“大概是新手福利,才让我们碰上。”
“还有这样的说法?恰好你和秦蓦都是新人,岂不是双倍福利,难怪你们运气那么好。”
“你觉得你和秦蓦有缘分吗?”
突兀的问题。辛莞然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到他的侧脸,不过从他嘴里问出来,倒也不奇怪了。
“当然有了,能和一个人做邻居,做从小到大的同学,没有缘分是做不到的。”她认真回答。
“我们呢?”
“你觉得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蒋承看向她,把车停下,严肃道,“我只是在想,我们的缘分有多深?”
“你难道觉得,我们的缘分不如我和秦蓦的缘分?”辛莞然看出他纠结的点。
蒋承想嘴硬一下,但看着她的脸,没吭声。
“我觉得我们缘分更深,因为我们还做了一致的选择,我选择跟你说想转岗的事,你选择叫我做你的秘书。”她说,“每天有无数人在碰面,但我们现在能一起在这里,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辛莞然知道,其实他有些没安全感,大概是从小一个人在大房子里,爸妈常不在身边的原因。家里有人照顾他,但他们总是外人。
蒋承觉得她的话让他很心安。她独特的平稳而温和的语调,看向他的温热的目光。
“不过,要我说,你和秦蓦也很有缘分,我们一行人,就你们俩看见了鬣狗。”
“辛莞然……”他叫她名字,却突然又顿住。
“嗯?”
“有狮子。”
辛莞然回头看了眼,窗外,一头母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看着他们。
“怎么感觉它要过来了。”蒋承边说边发动引擎。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他感觉她很笃定,“因为你们上辈子是同类?”
辛莞然:“因为我们有车,感谢科技。”
蒋承笑了,正想说这是个正确却不浪漫的答案,就听她问:
“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第七十七章
掌控着车辆, 在非洲大草原上驰骋,确实是蒋承绝无仅有的人生体验。
创业的跌宕起伏,最后的成功, 接手家里企业后的心理负担和压力,和刚才和狮子对上眼睛, 感觉它要冲上来的时刻相比, 显得都不重要了。
在商场上, 他有家庭,有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经验做底气,他有失败了还能再起的勇气。
而在这片草原上, 他只是一个人类,只是一个动物,也可能会是猛兽的一顿美餐。
他拥有的,只有手里的方向盘, 和坐在副驾, 悠然问“刚才你想说什么”的辛莞然。
是一瞬间的感觉驱使,也是长期深思熟虑的结果。
蒋承说:“我想说, 如果能和你一起被狮子吃掉,感觉会很好。”
辛莞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这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话,却被他说得无比认真。
“你疯了?”她即刻骂。
蒋承正欲开口。
辛莞然在他之前说道:“而且首先,看它的眼神,我估计它刚吃饱,不饿, 除非真的饿到找不到吃的, 人类又刚好到面前威胁到它,狮子的食谱里是没有人类的。”
“这样啊。”他笑着回。
“其次, 如果我们真被咬死了,它一顿也就吃二三十公斤,吃完你可就不能吃我了。它也没有把吃剩的东西打包带走的习惯,我们俩能进同一个胃的概率不高。”
蒋承笑得越发大声,越发开心。
“很好笑吗?”
“好笑。”
蒋承觉得她一边嫌弃他的脑子,一边又认真分析的样子,太可爱。
“这不好笑。”辛莞然整个侧过身来看着他,严肃道,“又被吃,又进不了同个肚子,太亏了。”
蒋承也正色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什么啊。”辛莞然靠回椅背,放松了,“好,一直在一起。”
“我是说,结婚。”
“好。”
“……好?”
辛莞然转头:“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说‘不好’?”
“不是。”蒋承把车停下,也侧过身来,紧盯着她的脸,“但我没想过你会说‘好’。”
“你没有把握,但你说结婚?”
“你说,我们要好好沟通,我也想通,问别人不如直接问你。我预期是这样的,你先拒绝我,然后我问你为什么,接下来我们一起解决这个‘为什么’。”
辛莞然看着他,顺手整理了一下他脑袋上莫名冒起的天线似的一撮头发,“如果我拒绝,接下来的流程确实应该会是你预期的这样。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
蒋承说出自己的顾虑,从她的种种表现中观察出来的。
“我对结婚确实谈不上多么渴望和向往,当然表现不出积极。”辛莞然道,“但我说恋爱走向婚姻会变质,只是一个比喻,你也同意吧,这是两种模式,会面临不同的变化和挑战。”
无法反驳,蒋承点头:“同意。”
他一边听她的话,一边还在想她毫不犹豫的“好”。
“我愿意和你一起面临可能出现的问题。”
蒋承静静沉思片刻,大脑却有些无法转动,好像烟花在脑中缓缓炸开,一点点填满,随着时间流动,留给他思考的空间越少。
“你这是什么反应?”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的反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辛莞然掐了下他的脸:“疼吧?你没在做梦。”
其实有些感觉不到疼,她没用多少力,他神经还有些麻木,但他说:“我知道这不是梦,我的梦没这么健康。”
“……”辛莞然白他一眼,“我爸妈的婚姻很幸福,除了太忙,可以说没有缺点。你别看我爸忙到命都没了,还常挤出时间去医院找我妈呢。”
她轻描淡写地提起去世的爸爸,让蒋承有些难过,他摸摸她的头。
辛莞然握住他温暖的手,拉下来,比划着他的每段指节,“我看到你爸爸妈妈,他们也很好,虽然有时候会拌拌嘴,可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和连结都很深。”
她说:“我觉得能和人建立这样的情感纽带,特别好。”
她没那么渴望婚姻,是觉得有很好,没有也能自己好好生活。但她并不排斥,因为她见过美好,也相信蒋承和她能是这样的美好。
“所以,我就是要和你建立纽带的这个人。”
“对,你不愿意?”
怎么突然变成他被求婚了,蒋承想着,说:“当然愿意,我十万百万个愿意。”只是还有些踩在云端上的飘忽感。
“有点夸张了。”辛莞然把他的手甩回驾驶座,“开车。”
“不要,还有话没说完。”
“再不动,等会就有小可爱好奇地凑过来了,赶紧走。”
蒋承还想跟她继续说,但也确实怕小可爱,再次发动车,“你说你下辈子想当鸟,金雕还是什么来着,又觉得自己上辈子在草原奔跑……”
“这和我这辈子的选择冲突吗?”她说,“如果你也有一样的想法,我会做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有,我有。”他的声音坚定有力。
那就行了。
辛莞然降下车窗,手撑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又做了一个人生中重大的决定,和以往的每次一样,看似突然,其实对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的她来说,是水到渠成的选择。
她也从不后悔这些决定。
身旁的人很久没说话,久到辛莞然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沉迷在了草原景色里。
直到他带着复杂情绪开口:“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了。”
辛莞然转过头,恍惚看到了曾经也满眼满心只看着她想着她的小花。
小花有自己的生活,它会和它的玩具玩,会追着球跑,但它心里的第一顺位永远是她。
她轻声问:“谁要离开你了吗?”
“所以你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会像找不到猎物,饿了八百天的狮子一样一直追着你。”
“有够离谱的你。”
“被我缠上,是甩不掉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被说死皮赖脸也认了,他不能将只有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一定要有她在一起。
“谢谢,我要跳车。”
“车门锁死了。”
蒋承还真的确认了一下车门,他转头看她的反应,看到她在笑。
灿烂的、耀眼的笑。
他突然就爱上了这片土地,这是一个幸运的地方。
他们开着车绕了好远好远的路,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匀速前行。有时候停下来看动物进食、□□,模仿着纪录片配音。有时候又开得飞快,生怕会被追上,笑得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如果不是辛莞然很会记路,蒋承可能又要走错。
“说起来,我记得你刚才说‘问别人不如直接问你’,所以,你想问谁?”
蒋承有点汗流浃背了,他说:“不是想,我已经问过了,秦蓦。”
“?”辛莞然愣了下,“你怎么会问他,你觉得他很了解我?”
“这要怪他,说什么跟你认识了十八年,好像很了解你的样子。”他本来就有些在意这事,“所以倒也不是真想从他那得到什么答案,更多的是想气他。”
辛莞然觉得好笑又无语:“你还耍起心机来了。”
真没得到答案,蒋承又觉得秦蓦没说实话,“不过,人生中的前十八年,真的很重要。”
“重要,但没那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我每年都还在改变,并没有被前十八年塑造全部。”她说,“所以你完全不用在意。你直接问我,确实是最正确的,就算问我妈妈、问姜正阳,都只是浪费时间自寻烦恼。”
蒋承好像被夸奖摸了脑袋,愉快地点点头。
“这一路还真没看到鬣狗啊。”辛莞然叹气,“好羡慕你们。”
蒋承想起自己和秦蓦一起接收到的羡慕的目光,人麻了,“我倒不想要有这种运气。”
“不识好歹。”
远远的,蒋承看到一只狮子,“但我们又看到它了,是刚才那只没错吧?”
“估计是的,它散步到这来了。”辛莞然认真看了看,和刚才看到的那只对上细节。
“它也算是我们的证婚人了,不对,证婚狮。”
辛莞然笑:“那你要请它来我们的婚礼现场吗?”
“来现场吃自助吗?”蒋承一晃神,脑中闪过她穿着婚纱的模样,光是想一想,嘴都要笑烂了。
“开慢点。”辛莞然拿出手机,试图让他们和小可爱有一张合影,角度实在不好找,她在镜头里看到他笑烂了的脸,“你在笑什么?我知道我现在姿势很奇怪。”
“不是在笑你。”
照片实在不算美观,但留下记录就很好了,辛莞然满意地看着,“那你在笑什么?”
“我就是在想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
辛莞然瞥他:“不健康的梦?”
蒋承偏了下头,嘴角的笑变得更奇怪,“也可以是不健康的。”
“说清楚。”
“你说到婚礼,我就想象了一下你穿婚纱。”
辛莞然想起洪薇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象她的不同面,“你没少想象吧。”
“确实没少想象,但婚纱,第一次。”蒋承还笑着,他觉得,之前他恐怕是为了别让自己幸福得抽过去,才没敢想象。
“把那些不健康的都抹掉。”
“不可以。”
辛莞然:“那我也要想象,不然不公平。”
“你尽管想,最好再告诉我,我们可以把想象变成现实。”
她没吭声,有些专注地想着。
蒋承看了看她,“怎么办,我好开心。”
“……”辛莞然看着前方的路,笑不出来,“你是个开心的大傻子,开错路了,快倒车。”
第七十八章
二人进行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但没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有任何变化。
甚至因为最后两天,两人没怎么说话,以为两人吵架了。
准备从保护区离开的这天, 周歆问辛莞然:“你们是第一次出来旅游吗?”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哦, 我还以为你们还在磨合期, 不是很多情侣一起玩就会发现很多矛盾, 然后吵架闹分手吗,我看你和小蒋,还以为也这样了。”
“我们看着像吵架了?”辛莞然很诧异。
她和蒋承就算吵架, 也留不到第二天,更别说根本没怎么吵过,一旦有一点苗头,蒋承就恨不得先跪她面前。
“有一点。”周歆不得不说, 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的, “你和他这两天不是都没怎么说话吗。”
“那是因为他累了,没力气说话, 我也忙事情,没空跟他说话。”辛莞然不解地问,“但他一直在我旁边啊,像吵架吗?”
周歆知道他们没吵架,觉得有点尴尬了,“我当你们……怎么说呢,‘同床异梦’?有点那意思。”
辛莞然笑了起来, 要说同床异梦, 其实真是事实,她的梦确实没蒋承的那么不健康——至少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
“你就当周姐岁数大了爱多管闲事, 千万别往心里去。”周歆本想两人有问题的话,帮着调解一下,也是,小辛怎么会让问题出现,小蒋看着也是会解决问题的人。
不止周歆问,秦蓦也问了。
还说了句:“不会是因为我吧?”
辛莞然看着他。
秦蓦被她看得发毛,说:“因为你男朋友看着很小心眼的样子。”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要告诉你你错了,如果你是开玩笑的,那这是个失败的玩笑。”
辛莞然来到这边后,始终是放松的,哪怕在近距离接触危险的野生动物时,神经紧绷的同时,也有松弛感。但此刻是十足的严肃,有平时在公司的样子。
“哦……”秦蓦被她的气场吓到一时阻止不了语言。
辛莞然:“即使我们是朋友,也不代表你能说这样的话,请有点分寸感。”
他可以直接说她的拍照技术不好,这些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涉及到人本身,以他的角度说这样的话太没道理。
看秦蓦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辛莞然说:“我是在表现我的生气,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好像我很吓人似的。”
秦蓦:“确实有点吓人……对不起。”甚至看她情绪下来,他这才敢道歉。
“没关系。”辛莞然原谅了他。
不远处,去和这次交的新朋友告了别回来的蒋承,看到他们,赶紧加快脚步。
一个不注意就又聊上了。
看他匆匆走过来的表情,秦蓦看了辛莞然一眼,说他心眼小真的说错了吗。他们只是随便聊两句天而已,他像是要冲过来揍情敌。
辛莞然对蒋承伸出手,主动跟他有亲密接触。
蒋承愣了下,抓住手,头一下就昂了起来,像雄狮被喜欢的雌狮选择了似的。
秦蓦在一旁说:“跟情侣出游真是考验心力啊。”
蒋承刚想对“情侣”二字发表重要讲话,就看辛莞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两人都不明所以看着她。
辛莞然对蒋承说:“你上次去游乐园……”
说到这蒋承就想起来,上次他被爸妈折磨得,也说过一样的话。
秦蓦明显得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结界,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这射过来的十万伏电力,更别说是他了。
走了,识相地走了。
和这次一起参加项目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新朋友们告别,和证婚狮、和大草原告别。
他们离开保护区,前往市区。
大家的回程各不相同,有要去开普敦再玩玩的,有要去维多利亚湖的,也有要回国工作了的。
辛莞然和蒋承属于最后一种,假期告急,没有时间再在外逗留-
聂之这次回来参加完婚礼后,也没着急走,把订的机票酒店都退了,在家待了很长时间。
知道蒋承和小莞去南非了,也还是在家,陪孤寡老人蒋恕。
蒋恕受宠若惊,还很想知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看蒋承那么黏着小莞,觉得他是不是缺少了一点爱,又想你会不会也很想我,只是从来不说。”
和人相处是难事,哪怕是和家人,还要平衡自己的生活和喜好。
蒋恕有些触动,说道:“我当然想你在家陪我,但我追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爱自由,爱到处玩,这也是你吸引我的点。所以,难道就因为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就要把你绑在家里吗,那样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聂之还第一次听他这么感性地说这种话。
“我宁愿看你偶尔回来,很开心地跟我分享你这次去外面发生的事,也不想看你每天在家里愁眉苦脸。”蒋恕说。
聂之笑了笑,接着横他一眼:“我在家里有愁眉苦脸吗?”
“有啊!”蒋恕立刻又说,“但你愁眉苦脸也漂亮。”
聂之哼一声,“但我这次真没有愁眉苦脸吧,因为小莞的事情,我高兴着呢。”
就是现在盼着他们回来,聂之有点懂了他们在家等自己的心情-
假期后的第一天,忙,但大家状态都很差。
没一个人想上班的,哪怕辛莞然也是,但她会调整到别人看不出来,好像没有假期综合症。
蒋承除外,他爱工作。他擅长,并且有动力,早处理完早下班。
可惜加完班就被爹妈叫出去吃饭。
好在他和辛莞然的事已经不用再瞒着,可以一起去。
“……你求婚了?”聂之震惊不已。
蒋承不懂老妈这什么反应,向辛莞然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看出她也不懂。
聂之看着辛莞然的手指,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这就求婚了?
她麻烦小莞去选瓶酒,单独跟蒋承说:“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求的婚?”
蒋承说:“就在车上,一边想着可能被狮子追一边求的。”
聂之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也太草率太敷衍了,鲜花呢?求婚戒指呢?”
“她不喜欢被摘下来的花,也不爱戴首饰,这些没意义。”
这倒也是,是小莞的性格,聂之点点头,“那你就说了一句想和她结婚,她就同意了?”
“嗯。”
“我就说他俩怪吧,怪到一起去。”蒋恕在这时插进话来。
聂之很快理解了,的确是不能依葫芦画瓢,“可是戒指真的很重要啊,能挡桃花。你看我这婚戒要不是一直戴在手上,跟我搭讪的人更多。”
蒋恕:“嗯?有很多人跟你搭讪,怎么这个没听你说过?”
“没必要跟你说有小我二十岁的外国帅哥搭讪我的事吧。”
“你这不是就说了吗!”
“对啊,你现在问起来了嘛,你到底要怎样,听也不高兴不听也不高兴。”
蒋恕气得鼻孔都大了。
蒋承无语地看着这对夫妻,果然是真讨厌跟夫妻单独在一起,他人还在这呢,就自顾自吵起来了。
他低头想给辛莞然发信息,正好她发过来一条:
[我什么时候能进去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蒋承:[就现在!!我的救世主大人!快回来!]
辛莞然回了个问号,等了半分钟左右,拿着一瓶红酒再次进了包间。
聂之和蒋恕还在辩论,看她进来,不说了。
蒋恕气鼓鼓环抱住双臂,聂之则看起红酒的标签来。
吃完这顿饭,蒋承开车回家。
陪阿姨喝了点酒的辛莞然坐在副驾,有点困意,今天干了很多活,太累。
“你有多讨厌戴戒指?”
“嗯?不知道,没戴过,但应该很麻烦。”
“一点点麻烦。”
辛莞然瞥他:“怎么?”
“我妈今天说了个事,我觉得很有道理。”蒋承说了戒指挡桃花的事。
“你想多了,我没桃花。阿姨有人搭讪,那是因为她太漂亮了。”
可是蒋承觉得她是最迷人的,也许没有人跟她搭讪,但只要接触一会,只是一小会,就会被她迷住。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男男女女都有,很讨厌。”
“那走吧,去买戒指。”辛莞然说,“你想戴的话,可以试试。主要是,你确实有桃花要挡。”
“你确定?”
“你说只是一点点麻烦这话不是在骗我,我就确定。”
蒋承把车停进商场的车库,“我们的标准不一样,你觉得麻烦,也不代表我在骗人。你要想好,要是你戴上又摘下来,我会很伤心的。”
“仔细想想,就跟遛狗的时候,你戴个项圈,我拉个绳在手上一样,这种麻烦程度,可以接受。”
“我怎么成狗了?”
“你不是吗,还是笨狗。”
“好吧,笨狗就笨狗吧。”
“好吧什么好吧,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好像变成我强加给你的了。”
辛莞然反驳秦蓦,只是护短,其实那时内心是赞同的,但现在她觉得真不能用心眼小来形容蒋承,他只是和小狗一样,一生就认定一个人。
戒指是很干净简洁的款式,互有独属于另一只的缺口,相互填补,恰好和两人一样。
第七十九章
工作之余闲聊的间隙, 辛莞然看了同事这次婚礼的照片。
而同事们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手指上,准确的说是左手的无名指。辛秘书就算再和这类不搭调,也不可能不清楚这个位置的含义。
而且这戒指一看就是对戒, 还有另一半。
可惜今天蒋总不在,否则大家非得排队去办公室偷偷看他手上有没有戒指, 来验证他们这段时间的猜测。
“真好, 恭喜你们。这次你们也趁着假期去度蜜月了吧, 去了哪?”辛莞然问。
她平时不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别人主动分享时会听一听,并不主动展示好奇。
辛秘书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去普吉岛了, 哈哈,是不是有点老套。”同事说,“但是吧,去更远的地方也挺累的。”
辛莞然点点头, 就着话题继续聊下去。
说着说着, 她忽然注意到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才想起来:“对了, 我也要结婚了。”
“…………”
这句话像一个猝不及防轰爆的小炸弹,整个秘书办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
大家好不容易猜测到她也许在和蒋总恋爱,甚至还没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就突然说要结婚了。
这个词就不像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词,但被她说得如此稀松平常。
洪薇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明知故问:“和……谁?”
“蒋承。”
果、果然是!
等等, 有可能是乌龙, 可能是和蒋总同名同姓的一个人。
辛莞然:“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蒋承, 今天去开会了的那个蒋承。”
即使是洪薇,脸上的表情也跟被炸过似的。其他人是没想到这位对象,没想到进展那么快,她是没想到前段时间还有很多顾虑的辛秘书,此刻很轻松地说了出来。
洪薇很快镇定下来,看着她露出微笑,她能不在意可能会有的不好言论,真是太好了。
有部门提了资料来,需要他们整理。
辛莞然带头先开始干活,内心没有丝毫被影响,专注地工作着。
而其他人表面不平静,内心更不平静。屏幕上的字根本进不了脑子,被“辛秘书和蒋总要结婚了”这句话挡在外面。
有的人这活干着干着,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嘴就没合拢过,一直张着,能不口干吗。
午休时大家的话题自然是这个。
“放假前我们还说他们在吵架,我还担心呢,转头人都要结婚了。”
“不过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你觉得快,说不定人地下谈几年没让你知道呢。”
洪薇这时才终于自爆,“不过我知道这事也就比你们早了一点点而已!”
“合着你成辛秘书安插在我们中的小间谍了?”
“这么说来辛秘书还挺在意大家看法的?有点意外耶。”
洪薇:“这有什么意外的,辛秘书也不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呀,大家都有自己的弱点嘛。”
“也是。”
“哇哇哇那我们会被邀请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已经开始激动了怎么办!”-
戚芳查完房,前去参加会议。这次开展的是联合江城所有三甲医院和相关医药企业的对接会,焦点集中在心血管疾病的治疗药物上。
一到现场,一个高大的西装革履的身影就来到她面前,叫了声:“戚主任。”
戚芳看了看人的脸,有些没认出来。
“阿姨,是我,我是小蒋。”那人看出她的迷茫,俯身下来小声说道。
戚芳诧异地把眼前人的身影,以及在女儿家看到的那个凌乱鸡窝男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简直跟两个人似的。
和上次吃饭时见到的样子也不同,面前这人浑身的精英感,如果不是见过,那让戚芳怎么想象,也不可能想得出他被自己认成女儿包养的小白脸模样。
没时间多寒暄,会议很快要开始。
安排的位置没在一起,距离隔得有些远,但戚芳认真听人发言的同时,也没法不在意后面坐着女儿男朋友这事。
等到会议结束,大家自己交流了下。
蒋承对医疗方面不太懂,来听的是程序相关,顺便给丈母娘留下好的印象,大部分交给部门负责人沟通。
戚芳和夏祁等人沟通完,最后才来跟他们聊,有充足的时间。
蒋承的表现十分出乎她意料,终于有了他是云昇蒋总的实感。
注意到阿姨在看他的戒指,蒋承放低声音说:“阿姨,我和她求婚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戚芳微笑着点点头,“好,那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吧。”
蒋承有些琢磨不清阿姨的反应,再加上上次自己爸妈偷偷去看她被发现,相当丢脸,让他有些忐忑。
不会被当成傻子世家了吧。
回公司的路上,蒋承一直摸着戒指心惊胆战。
走出电梯,踏进办公区域,所有人偷偷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探究。
注意到大家的视线位置,蒋承干脆把手抬起来,好像T台模特似的把戒指展示给大家,还照顾到每一位看客。
他这一路走得显眼又别扭。
大家一开始暗戳戳偷看,但他一光明正大展示,害得人还不敢看了。
辛莞然被他的眼神叫进办公室后,第一句话就是:“你完全不要你的形象了吗?”
“这怎么就有碍我的形象了?”蒋承在办公椅坐下,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中午吃什么了?”
“这重要吗?乌冬面。”
“当然重要了,但确实有更重要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蒋承点点戒指,嘴角翘着,“你跟大家说了?”
“嗯。”
蒋承雀跃得连人带椅转了一圈,“这下在公司终于能不装了。”
“那也不会有多大变化,这里是公司,是严肃的办公场合。”
“我又没那么变态。”
“我不信。”
蒋承收起不正经,心里七上八下地问:“妈妈大人给你打电话了吗?”
“她说今天开会遇到你了,还说没认出来。”辛莞然说,“她知道我们要结婚了,问什么时候两家人一起吃饭,要提前告诉她,不然安排不出时间来。”
蒋承心里的大石头这才放下,“好,那我问问我妈。我还以为妈妈大人对我不满意了。”
“为什么?”
“我跟她说了求婚的事,她好像很冷淡。”
“才开完会,那么多人看着,而且涉及到利益,她当然不好表现跟你多亲近。”辛莞然想了想道,“我和我妈妈好像都容易被误会。”
“你们太能控制表情了。”蒋承说,“偏偏又是我在意的事,很难不多想。”
“那建议你改掉你多想的毛病。”辛莞然是不会改的,因为并不觉得这是问题-
下午茶时间,大家还在聊他们的事。
聊着,说到了辛秘书的竹马。
“那竹马是完全出局了吗?不是说他喜欢辛秘书吗?”
“谁不喜欢辛秘书啊,要看她喜欢谁啊,竹马喜欢就喜欢去呗。”
“那个……”有人一脸害羞地举起手来,“我交代一下,我最近交男朋友了,对方就是我的竹马。嗯……可能也不算竹马啦,就是小学同学,初中就没在一个学校了。”
“哇!!我们办公室最近好事连连啊!”
“勉强算你们青梅竹马吧,快讲讲!”
她讲了细节后,大家都有被甜到。
“救命啊你们还一起回小学见老师了,说实话这是我梦想中的桥段。”
“竹马就是好啊,下辈子能不能赐我一个求求了!”
“给你们分享我最近看的小说,竹马和天降,两个人都特别特别好!!我只恨女主不能都收了,根本选不出来好吧!”
只是路过的蒋承,耳朵捕捉到关键字后,就停了下来,静悄悄地听完大家对青梅竹马一事的向往。
呵,有那么大魔力吗。
蒋承不屑地走掉,差点在熟悉的公司里都走错路。
晚上有应酬,就是和早上一同开会的那些企业老总一起吃个饭。
司机看到蒋承和辛莞然,表情如常,没注意两人手上的对戒,根本不往这方面想的中年男性,很难在意到这细节。
辛莞然看出今天和大家说的话,竟然还没传到这么远,八卦的传播速度不应该跟光速肩并肩吗?
两人在车上的对话也如常,因为她并不想表现特殊。
公私应该分开,现在还在工作时间,单独在一起时也就罢了,在有人的时候,就应该是老总和秘书的身份。
两人并无异样的表现,让包间里的老总们也没注意两人的戒指,大家心思要么在怎么能和云昇谈上合作上,要么在怎么能把辛莞然挖来自家公司上。
哪怕蒋承拿起茶杯,手都快怼人面前了,人也只是看了一眼,没对戒指展开下文。
蒋承并不爱在工作场合谈私事,谁知道说他私事,会不会被他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也喝点酒。”蒋承对身边人说。
“好。”辛莞然给他倒了酒,没倒太多。
蒋承仰头喝酒,视线一瞥看见她手机上刚好有秦蓦发来的微信,哈,竹马,他干脆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满杯。
辛莞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要喝是吧,那别浪费了,跟在场所有人都干一杯的好。
几轮下来大家都有些晕乎乎的,蒋承还没喝到忘掉下午听见的一口一个竹马,反而越来越不高兴。
辛莞然给程总倒了酒,对方也是有点喝大了,也不管蒋承还在场,毫不掩饰地夸奖她,还想让她换个地方发展什么的,说了一大堆。
辛莞然也一句句应和着,把人乐得五迷三道的。
这桌上没一个好人。
蒋承心想着,还是酒精好,正准备再喝,注意到旁边人的视线,又默默放下了酒杯。
好吧,不喝了,她已经在用眼神警告他了。
辛莞然知道他的酒量,再过这个临界点他就要发癫了。
桌上人也都喝得差不多,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开始收场,她给司机打了电话,叫他来扶人。
蒋承不需要人扶,神色寻常,上车前,对司机说:“你等一会再上来,具体多久,问辛秘书。”
这明明还没喝多,对他了如指掌的辛莞然看了他一眼,他又要开始装了,她对司机说:“十分钟后。”
速战速决,车上不能打架,要打回家里打。
第八十章
车门刚一关上, 辛莞然就不得不把已经黏过来了的蒋承给推开,很别扭的姿势,她警告地看着他。
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好像是她做错了事情。
辛莞然完全不管他的眼神,“你是磁铁吗?”
“你有钢铁一般的心, 我当然只好做磁铁了。”
“是软的。”辛莞然拉过他的手。
蒋承以为她要拉他的手摸她的心脏, 结果她只是擦了下手上不知道从哪沾来的脏东西。
擦完, 她就又把他的手甩开。
蒋承故意没去碰她,乖乖缩在一边,一副可怜样, “你跟司机说了多久?”
“十分钟。”
“十分钟?都不够我复盘的。”
“你要复盘什么?”
蒋承扁扁嘴:“刚才饭桌上,这个总那个总的,一个个装瞎。我们戒指那么明显,硬是看不见, 还说让你换公司, 换个鬼,看不出你已经和我绑定了吗。”
“绑定?”辛莞然拧眉, “这个词不好听,我不喜欢。”
“好吧,是有点难听,那我不说了。”蒋承不得不同意,“不对,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但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辛莞然说了下午他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可你现在还在意这些话, 我那样说也只是一些社交辞令,不代表我真的有意愿。”
蒋承点了点戒指。
“一种可能是真没看见, 注意力都在正事和喝酒上,另一种可能是看见了,没敢认。而且他们当中好几个人年纪都不轻了,说不定已经老花,看见了但看不清,没往这方面想。”
“真怪啊。”蒋承说,“你都跟那么多人公开说了,怎么还有人不知道。”
辛莞然也很奇怪这事,还以为已经传到人尽皆知了。
“我找个靠谱的媒体,直接公告好了,我们先去拍张好看的照片。”蒋承已经开始幻想起来,“我想听大家说‘般配’,给我把‘般配’打在公屏上。”
辛莞然盯着他看。
“你不想啊,那你说你想怎么做?”蒋承知道她想低调点。
“这个我无所谓。我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是清醒着,还是醉了?”
蒋承突然才发现自己有事忘说,被她带上正路了,他头一歪:“啊,我醉了,醉大发了。”
“然后呢?”
“然后……我想表示我的不满!”蒋承装起大舌头,有点不像,自己也察觉到,又切换另一种模式。
“阿姨还真是从来没培训过你。”
假装听不见她的吐槽,蒋承抱起她的胳膊,换成了哭唧唧模式,这种模式他信手拈来,“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受欢迎?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跟我抢你。”
“怪只怪我太优秀。”
蒋承仰头看她,不带任何骄傲,纯阐述事实,并且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理由,让他一时语塞。
对啊,她太优秀,那有人抢,不是必然的吗。
“做我男朋友,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可是一会这总一会那总的,一会某个秘书一会某个相亲对象的……”蒋承突然放大声量,“还有你那个阴魂不散的竹马!”
辛莞然看着他那侧,突然被拉开的车门,以及车门外掉了下巴看着他们贴在一起的程总。
程总刹那间以为自己喝太多,出现了幻觉,但他一方面又被吓得酒醒,头脑清晰地知道,自己就算出现幻觉也不可能出现蒋总和辛秘书抱在一起的画面。
——那么,这是现实。
而且他喝了那么多酒,车里竟然没什么酒味,倒是醋味极大,程总一时牙都被酸倒了。
辛秘书正看着他,用平时那种淡淡的表情,但嘴角隐约上扬着。
“啊哈哈啊哈哈,你们怎么在我车上?蒋总蒋总,我没喝多吧,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程总边说边伸手想要来捏蒋承的脸,眼神已经迷离了。
蒋承瞪他瞪一眼,极为不耐烦地关上了车门,差点把程总的手夹住。
手是没夹住,但把他衣角夹住了。
程总站在车外,内里的衬衫都湿透了,继续演,假装要走没走掉,还差点摔了一跤,这才敲车窗让开门拯救衣角。
辛莞然平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什么也没做。
蒋承再次砰的关上车门,“喝那么多,醉成这样,烦死了。”
“同样在装,你看不出来?”
“……”蒋承鼻子耸了耸,“我可没装,我是真醉了。”
“你不如程总装得好,他至少知道醉了的人不承认自己醉了。”
蒋承不想再说这个了,欻地一下直接抱住她的腰,“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不重要了吗?那么多人争夺你,你每天那么多选择,选起来很困难吧?”
“有吗?”不正面回答问题,辛莞然简单反问。
“有吗?什么叫有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有吗?”
他现在看起来是真有点醉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酒精醉的,还是因为被这事弄得上了头醉的。
“你说这总那总,又说我的同事朋友,到底在说公还是私,我不懂。”
蒋承抱着她,蹭她的脸,直接把她的眼镜都蹭歪。不透过任何一层障碍物,他就这样盯着她漂亮有神却只是冷淡的瞳孔: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什么,我的重点在最后那个该死的竹马上。我和秦蓦,你选谁?”
辛莞然看着他,眼神里有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是我的朋友,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你之前对他的态度明明很冷淡,然后突然变成了可以一起聊天的朋友……”
“那是因为他放弃再追求我,我才认他当朋友,这恰好不能说明什么。”
辛莞然看了眼手表。
蒋承知道时间可能不多了,赶紧又三两句说了下午听到的八卦消息。
辛莞然有点无语:“所以呢,这事和我有关系吗?”
“是没有……”
“不是说好不多想了吗?”
蒋承急道:“我可没有答应,只有你自己说了。”下午她让他改掉多想的毛病,他只是沉默地开始干活了。
“记得很清楚嘛,看样子是真没醉。”辛莞然轻轻指出。
“啊,我好醉好醉,我要吐了。”
她拿了个袋子放到他面前:“请吐。”
蒋承盯了会袋子,直接挥开,继续蹭她的脸,亲吻她的眼角,一直到嘴角,“你就给个准话,选谁,但我不想听到别的答案,就选我,永远选我,求求你。”
辛莞然还没答复,司机就敲敲后门车窗。
他的意思是,给他们一点时间收尾,他要上车了。
“永远选你,只有你。”辛莞然说完,把蒋承推开,用湿巾擦干净自己被他亲过的脸,又去擦他的嘴。
“你嫌弃我。”
“那么重的酒味,我不能嫌弃?”
司机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上来,看两人的眼神,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有点不对劲。
车开到车库,两人下了车,上了楼。
司机看着这两人亲昵的背影,面部抽搐,他是很久没给蒋总开车了,但怎么这么大个事件,他才发现!还是听了别人的话才发现的。
干净的,柔软的大床上。
蒋承躺着,脑中重复着她说永远只有他的话,她说的时候表情是认真的,但也很明显是因为司机马上要上车,所以不想跟他多扯下去才说的。
要不要再装疯卖傻一下呢。
辛莞然爬上床,第一句话就问:“你到底是真醉了还是没醉?我不想明天帮你回忆今天在床上的细节。”
“为什么不帮我回忆?”
“就是不想。”
蒋承头脑风暴了一下,就是说,如果他再继续装醉,今晚就别做了。
“我很清醒。”他清醒地起身吻她。
“所以,在清醒的时候你就不问那些话,看来你也知道很没道理。”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小气。”蒋承依然清醒地说,“虽然我真的很小气。”
辛莞然回吻他:“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了,你也知道我知道,所以以后都不用再装了。”
蒋承被她亲得真有点醉了,什么礼义,什么自尊,什么羞耻心,都不要了。
在床上他就是她的狗,永远都是。
不在床上呢,他是装得像人的狗-
蒋承和辛莞然要结婚的事情,很快就成了新闻,不仅是在云昇内部,在外界大众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人一起出席正式场合的照片,私下逛街的照片,买戒指的照片,都成了新闻的一部分。
没有蒋承想要的好看照片。
“看着一点也不般配啊。”
“我怎么觉得女方眼里没有爱呢,这怎么看都是为了钱吧。”
“竟然能钓到这种级别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各家老总则是在心里嘀咕:
“蒋总该不会是看那么多人想挖墙脚,所以用这种方式把辛秘书绑在身边,各取所需吧。毕竟两个人看着都不像是能真正谈感情的人。”
总之,都不觉得他们有任何感情。
只有程总在吃瓜现场第一线,知道蒋承私底下有多么不正常,而辛莞然能陪着他一起不正常,这怎么能说不是真爱呢。
八卦的源头就是程总。
不是秘书部的大家。她们虽然极爱传八卦,但从来不是什么八卦都传的,她们喜欢辛秘书,想保护辛秘书,想以她的意愿为主。
不过爆出去之后,她们看辛秘书好像也没太大反应。
“真没想到各家老总比我们八卦多了,竟然直接给捅出去了。”
“人肯定不管的啊,但我看网上也有人祝福的。”
“那估计是蒋总买的水军,那些说‘好配好配’的,点进去一看都是刚注册的新号。”
“……对不起有点好笑。”
辛莞然当然看到这些言论了,但也许是心里早已有预期,也许是现在的她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她的内心一丝波动也没有。
倒是蒋承看了不高兴。
周末他们去陵园的路上,蒋承不满意地说:
“什么叫为了钱啊?难道我除了钱就没有其他优点了吗?就不能是图我帅,图我身强体壮,图我天资聪慧,图我性格好能提供情绪价值吗?”
辛莞然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没想到你比我还在意这些。”
“能不在意吗,说我们没有爱,哈,别把我笑死,都跟霍玉山一样没眼睛。”
“不是说过了吗,他们看不到,是很正常的。”他们彼此能感受到,就足够了。
辛莞然还在车上接到了聂之打来的电话。
“老蒋这几天一直催我给你打电话,让我安慰你,给你点我当年面对流言蜚语的建议。”聂之说,“但我哪有什么建议啊,全凭一个好心态,但心态又不是说两句就能改变的。”
辛莞然笑着道:“没关系的阿姨,我不在乎,蒋承也不在乎。”
“我很在乎。”蒋承开着车大声道。
聂之噗嗤笑了声,说道:“小莞你不在乎就好,他也会自己调节的。而且,这些言论过段时间就会消失。期待你们的婚礼。”
挂了电话后,辛莞然觉得,自己能不在意,可能和蒋承的父母也有一定关系。他们给了她不用去在意的勇气。
陵园很是安静。
几乎没有人。
辛莞然沿着熟悉的路,走向她父亲的墓。这是她第一次,和母亲以外的人一起来。
蒋承看见了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
男人的鼻子和辛莞然的可以说完全一样,这是她的父亲。
令蒋承有些意外的是,墓碑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墓碑。
上面刻着“小花”的名字,以及小花狗的照片。
蒋承一直知道辛莞然很爱小花,却没想过他们一家人,竟然给小花立了墓碑,还靠在爸爸的墓边。
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这样的家庭,怎么能说辛莞然没有爱。她有很多爱,只是不轻易让人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