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兰草的香气进入白洋的鼻腔,亲密无间。
他是不吝啬哄人的,没有什么门门道道,也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就好像他俩的型号,一开始还争一争,因为两个人都没想过当0号。可是后来争来争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要是对方这个人就行,只要是对方。
白洋被唐誉的香水味包围了,感性欺身而上,轰走了他的理性。唐誉没有扭过头,只留给他一只耳朵,但一只耳朵也够了,白洋咬住左耳干净的外耳廓,把鼻尖埋在他的发丝里。
头发里也很香,唐誉这个人怎么这么香啊?白洋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交叠的剪影落在电脑屏幕上,压得空气不断加热。
“不就是说了个话嘛,唐部长,你至于吗?”
像无数次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哄人,白洋的声音把唐誉的耳朵盖住,绒绒的。唐誉闭上眼睛,每个末梢神经都被绒花般的气息震动搔刮,撩拨他的皮肤表层。白洋的鼻尖再次往岩兰草的香气中深扎,混合着唐誉温热的体温。
“普通同事之间的关系,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了?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霸道的脾气?”
白洋的鼻尖往唐誉的左耳后拱。
伤疤犹如一道贴身的胎记,烙印在他们的亲吻夹缝当中,增添了名为“心疼”的缝隙。白洋俯身向下,温润的舌尖试探性地舔了下唐誉的耳尖。
唐誉立即打了个哆嗦。
因为离太近,白洋那副价值连城的眼镜已经起了一层湿润的水雾,犹如他们紧贴彼此,它紧贴着玻璃。白洋的身体在唐誉的侧脸投下阴影,低垂的头刚好掩藏了他的动作,像是藏起了一弯皎洁的天上月。
“你也知道我霸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唐誉明知故问,一把抓住他搭在自己胸口的右手。
十指连心,他们的食指连通着浮动的对视。
白洋笑了笑,没说话,再次往唐誉最敏感的肌肤发起攻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唐誉的耳朵特别好亲,光是亲吻这一个流程就让两个人无力招架。舌尖顺着竖道的淡粉色伤疤上下滑动,要抹掉它带来的伤痛和切口。
伴随着舌尖的挑逗和滑动,白洋恨不得吞食这道疤痕背后的细节。他并不想知道人工耳蜗手术如何进行,哪怕这是被患者家属誉为“伟大魔术”的壮举,哪怕它可以把唐誉从无声的世界带回来。
在白洋心里,这个手术从来就不是值得歌颂的事情,仅仅对他一个人来说。
唐誉的手顿时握紧了,湿润在他发丝里蔓延。他一把握住白洋的手腕,犹如捏住了白洋那被誉为“首都体育大学第一防线”的脚踝。见识过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再对别人心动?吃过了细糠怎么吃得下粗制滥造?
唐誉暴露在外的耳朵恨不得变成一朵花,蜷缩着绽放开,任由白洋抚摸和采撷。缠着情绪的亲吻发生在他的耳后,舌尖和发丝缠绵,婉转而下。他知道白洋要去亲什么,不掺杂任何扭捏,可却是让唐誉更加动心的触碰。
舌尖继续深入,唐誉的背肌紧绷起来,再也没法装作松弛和不在意。他睁开眼睛,看向完全黑屏的电脑屏幕,不设防地看到此刻的投影。白洋的脸上铺满动容和动情,他无坚不摧的手指被自己的指节牢牢夹着。
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的短头发在唐誉太阳穴旁边,存在感十分强烈。唐誉的左手也伸向了后方,顺着白洋永远不会低头的脖颈摸向他耳后的敏感区。忽然间,白洋舔舐到他发丝当中的某处,唐誉的手再次抓紧,条件反射一样捏住了白洋的后颈。
他勾着白洋的脖子,把他完全压在自己的侧肩上。
白洋被捏得睁开双眼,看向他们面前的黑屏,两道模糊的视线直视彼此,又被彼此的视线吞没。
舌尖舔舐的那地方,埋着唐誉人工耳蜗的内体机。
那是他的弱点,也是缺陷,别说是外人,连家人都不会碰。那个地方承载的回忆只有伤痛,证明自己的耳朵没用。但是自打白洋几年前第一次触摸,它就有了别的意义。
一个圆形的内体机,成为了唐誉的禁区。它通过手术完美嵌入头皮,不可阻挡地夹在皮肤和头骨当中,用坚硬的金属填充了头骨上打磨出的浅凹。危险冲刺进入唐誉的大脑,刺激之下手背凸起了青筋,白洋见他紧张,左手从他胸口收回,安抚性地揉着他的左耳垂。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碰唐誉的人工耳蜗表面,这家伙有多惊惧。他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张着嘴吞吞吐吐像是要骂人,最后也只是克制着骂出“你知道你碰的是什么吗”这样的话。
“别气了啊,我给你赔个不是,以后我注意点儿分寸。”
白洋继续用舌尖描绘那个圆形的轮廓,调整着呼吸地频率,两人交换着只对于彼此的特权。
哼,这还差不多。唐誉偏过头笑了一下,左手也放松了。等白洋开始啄吻他的耳垂,唐誉的嗓音已经蒙了一层冲动,无法掩饰:“你还知道哄我啊?我还以为你今天就要和组员小姐姐双宿双飞呢。”
白洋克制不住笑意,抚摸着唐誉的脸:“真想抽死你啊。”
“你舍不得。或者你换个地方抽我?”唐誉煎熬地捏着他的手腕,想要把白洋的肌肉在办公室据为己有。
“你再多气我几次,说不定就有了。”白洋弹了下他的领针,“穿这么骚?”
唐誉理所应当地捏着他的腰,要把他平整的西装捏出褶子:“过阵子,你陪我去上海吧?”
“去上海干什么?见客户?”白洋趁机整理领带,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订做衣裳,然后我们一起骚。我家都在一家订做,已经几十年了。如果身体有非常明显的尺寸改变就飞过去改一下数字。平时他们会把当季最时兴的款式和布料照片发过来,提前半年就可以开始选了。”唐誉是不喜欢他这身便宜的衣服。
白洋值得顶级。
“太麻烦了吧?”白洋不是不喜欢,他喜欢奢华和享受,可是下半年的工作量也是真的大。不管他和唐誉以后如何,他还是想奔出自己的业绩。
“只有第一套特别麻烦,要改3次左右。但是一旦数据入库,他们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建模,你在北京只要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样式就有新衣服。其实啊,比去大商场选来选去更方便,连同喜欢的配饰一起买。”唐誉想了想,“而且还会根据个人细节进行调整,比如我的……”
唐誉抬起手腕:“因为我有使用手语的特殊需求,所以我的衬衫腋下会比较松,腕口也宽松些,就是方便我抬手。像拥川哥,他胸肌比较好,所以会额外加宽一些。鸽子的衬衫布料比较厚,因为他身型单薄些……”
“还‘拥川哥’和‘鸽子’,你们可真亲热啊,我都要磕你们了。”白洋整了整被唐誉揉乱的头发,打开窗户,让外头的凉风吹开脸上的红晕。
话音刚落,响起了敲门声。
“唐组长,您回来了吗?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好糟糕的台词啊……白洋规矩地站在一边,拿起文件夹,像个刚刚进行完工作汇报的职员。
前台那边,王健运吞吞吐吐地形容着:“我姓王,我是他家人,他应该是组长吧。”
这些消息都是他从女儿嘴里套出来,严昊那小子一开始说白洋应该很有钱,他还不相信。可是到了这里他就相信了……
金宝街,他都没怎么来过。到这里一瞧,王健运的那点流氓气又被另外一种气息压制住了,形容不出来那感觉。他变成了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透过那扇玻璃门偷看。白洋居然能来这里上班?
他不是一个破运动员嘛,还是退役的,为什么来这里上班了?
“您好,王先生,请您稍等,我得帮您查一下。”前台小姐笑了笑,将他引到沙发上,“请您在这里等待,好吗?”
“好好好,您快帮我查查吧,我这儿有十万火急的事。”王健运坐在了沙发上,再次打量起这家公司的大门。
叮咚,电梯门又打开了。
唐麟从电梯迈出,同样站在门口打量壹唐的规模。这是他头一回来唐弈戈这家公司,壹唐,怎么这么小啊?够不够唐誉玩儿的?
这次是突然袭击,唐麟就是想看看那个白洋到底什么样子。是好人还是坏人,总要接触接触。前台看着挺忙的,唐麟就没找她们,而是走向沙发区,翘起二郎腿,想着要不要先和小宝说一下。
自己这次来,可别给唐誉吓着了。
前台小姐走回工位,先是礼貌性地对着沙发区点点头,然后优雅地拿起公司总机。只不过她拨通的电话不是人事部也不是白组长,而是另外一位直属上司。
“喂,水总,有人找白组长。从前没有见过,看着也不像是工作往来或者老同学,是一位年龄偏大的……便装男士。他说他是白组长的家人。”前台小姐向真正的上级汇报。
“好的,我知道了。”水生自从那天听完白洋讲述家事就留了个心眼。那样的家庭,如果知道白洋飞黄腾达,说不定会找上门。所以他提前安排好,不管来公司找白洋还是找唐誉,都要和他汇报。
“水总,现在怎么办?”前台小姐微笑着说,完全看不出在进行最上层沟通。
“你联系玉宸吧,他知道怎么办。你做得不错。”水生夸奖了一番,玉宸那边也提前交代过了。
王健运还在等,右边不知不觉坐了个人,还总是打量自己。王健运也打量回去,那人戴着一副黑色口罩,挺高,看着不好惹。
王健运擦了擦汗,心里痛骂严昊几句脏话,那王八蛋小子,以后他自己来吧!谁爱来谁来!
“您好。”前台小姐的回归仿佛一根救命稻草,“让您久等了,王先生。刚才已经和人事部联系过,白洋确实在我公司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组长,只不过他现在已经离职了。”
嗯?离职了?唐麟坐直了一些,没听说过啊。是突然离职,还是提前避嫌了?
王健运一愣:“走了?他不在这儿干了?”
“是的,白洋已经不在壹唐拍卖行了。”前台小姐滴水不露地笑着。
“那您能不能再帮我联系一下那个什么……人事部,问问他走了之后去哪里工作了?还是你们公司吗?有分公司吗?”王健运想要耍赖,“不行,人是从你们这里走的,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这样吧,我请我们人事部的经理出来,让他和您沟通,好吗?”前台小姐稳稳的。
“好,您快去找!”王健运又擦了把汗。
前台小姐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陌生人问:“您好,请问您今天有预约吗?您找谁?”
“我不找,我先看看。”唐麟摆摆手,和唐誉有点像的眼睛眨了眨。这是白洋的什么人?看着不怎么样啊。干脆啊,自己也等着吧,等人事部经理出来好好审一审。
几分钟后,人事部的“经理”出来了。唐麟斜靠在沙发上,眼睛一下子就笑弯了。
救命!三少爷怎么来了?谭玉宸原本是出来处理公务,没想到撞上了一尊大佛。但他还是很镇定地走向了王健运:“您好。”
“你好您好,经理您抽烟。”王健运上来还想弄套近乎那套,从兜里拿烟,“这是……”
“不不不,我不抽烟。”谭玉宸躲开唐麟的目光,唐家人也就是唐誉的目光温和,“请问……你就是白洋的家人?”
“对啊,我是他姑父!亲的!亲姑父!”王健运拍拍胸脯。
“那就好,既然是亲的家里人就好办了。”谭玉宸从兜里拿出一张字条,“白洋那孙子辞职之前问我借了30万,这是他的借条,这底下,是他的亲笔签名,和红印指纹!”
什么!白洋临走还借钱了?那现在这不是……找到自己这个冤大头上了!王健运的动作顿时就僵了。
“你是他亲姑父,我正愁找不到人呢,刚好,这不就是找上你了嘛!走走走,我和你聊聊这笔钱。”谭玉宸搭着他的肩膀,手腕一拧,拧着王健运往电梯走,“我和你说,白洋在我们公司可不止借了一个人的钱,你先把我的还上!走,咱俩找地方聊聊去!”
“不是,不是……”王健运莫名其妙被推进了电梯,“我不知道他借钱啊!”
“走!”谭玉宸看他就烦,虽然水总没交代细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进了电梯之后他连忙按了关门键,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一只手伸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也下楼。”唐麟大摇大摆地迈了进来,他得看看这白洋到底什么家事。
刚刚回到工位的白洋揉了揉后腰,那狗东西掐人是越来越疼,专门掐他腰窝。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王笑凡:[哥!我爸是不是找你去了!]
王健运?王健运来了?白洋顿时半身麻痹,迅猛地看向了前台。前台不像有人,他匆忙地走了出去,想要把王健运拦在公司外头,不管他为了什么,都不能进来。不然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在壹唐工作?
“白组长,请你先回去一下。”以往温柔可人的前台小姑娘忽然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淡定地推了推他,“水总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用你亲自出面。”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是公主的保护罩,唐家是咩咩的保护罩。
公主:我就说了不用担心吧,power!
第82章 乌云将至
手上的力道不轻,居然能把白洋给推回来。
但推回来的力道又何止是一双手,还有她传达的话。
“你说什么?谁?”白洋还在往外看,王健运人呢?既然王笑凡说他来了,那王八蛋怎么会不来?
“是水总的指示。”前台小姐再次给他往里推,这一次将白洋完全推回了壹唐,“请你放心,‘壹唐’的‘唐’不会让你在任何事情上为难。”
白洋这才听懂她的意思,仿佛不认识平时笑嘻嘻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个小姑娘了。以前白洋只觉得她比自己年龄还小,现在又觉得自己比她小很多。他只能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她。
前台小姑娘又站回了她的工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事还能开开小差。
“壹唐”的“唐”……白洋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她的话语,难道她是水生公司的人?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意料之外的危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滑过去了,放在白洋的认知里完全不可能。
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有摆脱原生家庭的能量,只要他们一出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现在一把大伞罩在他的头顶,就像唐誉说的,只要家族的能量够大,他的家庭问题就会变得很小。
白洋坐回工位,半晌都没说话,也没有给王笑凡回信息。他相信小凡只是不过脑子,他爸问什么她就说,然后她又反应过来她爸要干什么,所以急急忙忙打报告。可是他不相信这件事是王健运一个人想出来的。
王健运他根本就没有脑子,没有主见,不然也不会把小凡养得乱七八糟。王健运是一个拎不清又胆小如鼠的人,背后肯定有人给他出主意……会不会是……
严昊!白洋只能想到他!
这孙子……白洋捏了捏眉心,必须找个时间和小凡好好谈谈。白洋再次看向门口,壹唐的那扇门就像金箍棒给他画的门禁,让他第一次尝到了被家族力量庇护的感觉。同时他又想到了唐誉。
唐誉天生耳聋,夜奶又没有吃好,幸好有这样庞大的家族庇护,不然小时候一定会吃苦。
金宝大厦的大堂沙发上,王健运几次三番要走,又几次三番被谭玉宸按回来。
“你别急着走啊,白洋到底是不是你亲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别跑啊!”谭玉宸真想打他一顿,这种满脸挂着坏水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给白洋拖后腿的。
唐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笑容越来越淡。白洋家里还有这种人?他到底什么家庭?怎么这么麻烦?
王健运又一次试图甩开谭玉宸的手臂:“我都说了,他欠钱那是他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今天可真是倒霉的一天!王健运满头包,还以为来一趟多多少少能敲白洋的竹竿,没想到被那小兔崽子给阴了!敢情他早就跑了,还和别人借钱!王健运真是在心里骂了个稀巴烂,他早就和严昊说了,白洋一个运动员没多少钱,他两头都得还钱呢!
但是严昊非说他那个破眼镜价值连城,不像没钱。
是!他和别人借了几十万,当然买得起了!早就把钱挥霍一空!王健运气得额头鼓起青筋,自己居然撞上了白洋的债主!
“当然关你的事了,我找不到他当然就找你!”谭玉宸还有点表演天赋,拎着王健运的后脖子就按回来,“这样吧,要不然你还钱,要不然你带我找白洋去!”
“我上哪儿找他!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王健运再次痛骂连天,白晖的儿子怎么可能混出头,这都是基因里的坏水!
谭玉宸就不干了:“那你还钱啊,最起码先还我个一万两万的吧?”他手上力量大,咄咄逼人的样子也真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能骗我,你和他有血缘关系,你要是不想给钱就带我找他!走走走,现在我跟你回家!白洋那孙子是不是在你家躲着!”
“我没钱!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去!”王健运用尽全力把胳膊一甩,终于甩脱了那人的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时候再不跑就没辙了!王健运翻过沙发,朝着金宝大厦的门冲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谭玉宸刚才是假装松手,现在也假装追击:“喂!你别跑!你给我站住!咱们去公安局报警!保安!保安!帮我抓着他!”
妈啊!还要抓着自己去报警!王健运跑出了人生最快的速度,脚底抹油一样冲了出去,撒丫子就在大马路上跑起来。谭玉宸追着追着就放慢了速度,同时朝着安保摆摆手:“我和他开玩笑呢,不用追。不过啊,你们这工作也太松懈了,没有门禁卡的人别放上来。”
谭玉宸站在他们面前指指点点,用安保公司那套给他们上课。本来就是,要不是他们不小心放了人,王健运怎么可能摸到壹唐的门口?
但是这事也难办,办公大楼的人员流动性太强,上班、求职的也多。所以谭玉宸意思了几句就回来了,完成了水总给的任务固然高兴,正准备兴高采烈回去喝AD钙奶,一看到三少爷,恨不得变成没有存在感的鹌鹑。
“玉宸啊,过来。”唐麟站在电梯门口叫他,“刚才的事办得不错,我带你买AD钙奶去。”
“嘿嘿,好巧啊,三少爷你怎么来了?”谭玉宸磨磨蹭蹭地过去,家里那么多少爷,谭玉宸真的很怕这个。
“你这么怕我干什么?”唐麟摘了口罩,“白洋家里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水总最高指令让我把王健运弄走,避免白洋和他见面。至于其中的细节,我什么都不知道。”谭玉宸保持着距离。
“哼。”唐麟笑了笑,“挺好。所以白洋没离职?”
唐麟一笑,谭玉宸就发毛:“没有,上班上得可好了,最佳员工。”
“你还挺偏袒他,看来你和他关系挺好?他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我还没开口你就维护起来了?”唐麟先一步上了电梯。谭玉宸在他身后阿弥陀佛,三少爷赶紧走赶紧走吧,全家只有唐誉少爷最可爱。
“你是不是想让我赶紧走?”唐麟忽然回过头。
谭玉宸举手发誓:“三少爷,天地良心,玉宸绝无此心。”
白洋在工位上坐不住,心里一团乱麻,干脆给屈南打了个电话。屈南正训练,气喘吁吁地接了:“喂?喂?”
“我有事和你说。”白洋叹了一声。
“你和唐誉是不是分手了?”屈南的语调里居然掺杂着一丝期待。
“你……你别瞎想,我上班呢。”白洋翻了个白眼,但是一想屈南这么讨厌唐誉是因为吃了7年洗脑包,这白眼又翻回来,“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
他这样一说,屈南就严肃起来,擦汗的动作也停了。“回哪边?他们是不是找你麻烦了?我就说当时……”
“你别太激动,也找不了我什么麻烦。”白洋安慰了几句,“你别担心,他们没那个胆子找我,而且……我和白晖见着了。”
屈南那边叹了一声,又猛然爆发,将手边的矿泉水狠狠砸在了地上。白晖居然出狱了,他为什么没死在里面?要不是他,白洋这些年至于这么坎坷?要不是自己家让他住,白洋高中3年都要睡大街了!
连屈南都恨他,恨不得他立马死。
“你别着急,冷静冷静,他已经没精力蹦跶了,现在跟个死人似的。”白洋顿了顿,“我得回去找小凡聊聊,我怕我一个人劝不动她,我得让她分手。你和她也聊得来,咱俩一起劝还好些。”
“行,我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叫我我就什么时候请假。白洋……”屈南不止是愤怒憎恶,“这事,唐誉知道了吗?”
“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以后会告诉他。他……他说他可以接受,他……不小心眼。”白洋说。
“行了行了,我暂时还不能接受你俩搞在一起,所以听不了你们秀恩爱。绝了,我破碎那天你俩过夜……”屈南委屈得要命,“白洋你是不是真的特别认定他?”
白洋抿着嘴,“嗯”了一声。
“成,你以后自己和北哥解释,我可不管哦。”屈南说,曾经还以为白洋谈恋爱不需要操心,毕竟他的人设是精明市侩利己主义,而且还有那么——长的择偶标准。但是话又说话来,那么——长的择偶标准都让他给找着了,非常励志了。
只要不降低标准,就能找到满分的对象。谁能想到世界上真有白洋要的这种人啊!屈南不解!
白洋刚结束通话,壹唐门口的电梯再次打开,谭玉宸和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那陌生男人在谭玉宸的引路下直接进了SVIP办公室,关门之前还特意看了自己一眼。
完大蛋了,又是哪个竹马吧?白洋想着就把老六叫了过来。
“我来了。”谭玉宸从工位拿了个AD钙奶,和三少爷聊天好害怕,赶紧喝几口压压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水总吩咐,把人弄走,你不用出面。”
还真是这样。白洋感激地捏了把他的肩膀:“多谢……那……水总他……”
“水总什么都没说,你家的事我也不知道。”谭玉宸又不傻,那种亲戚,谁会愿意承认啊,“放心,没事。以后他再来,我帮你打出去。”
“谢谢。”白洋一直都知道老六很靠谱,但是没想到他这么靠谱,果然能在唐誉身边当保镖的人都不是虚有其表。
“还有,你应该能联系到水总吧?”白洋又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没好意思要,你帮我表达一下感谢。”
“没问题。”谭玉宸挑了下眉毛,然后看向SVIP办公室,“唐麟,三堂哥。”
嗯?唐麟?姓唐的?白洋又被老六漏题了,居然不是竹马,是唐誉的哥?
SVIP办公室里,唐誉先把杨宇文请了出去,然后半无奈半埋怨地说:“三哥哥,我现在是在工作,我是有工作的人。”
“知道啦知道啦,你长大了,开始工作了。”唐麟用两只手捧了捧唐誉的脸,“打扮得这么好看,搞办公室恋情?”
唐誉没觉得今天怎么打扮:“我就卷了个头发嘛。”
“好了,我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但是我身为家人总要知道他怎么样吧?”唐麟走到百叶窗旁边,偷偷扒拉出一个小缝隙。
那个叫白洋的人,就在正对面忙碌着,打字的时候身体板正,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桌上放着一盒烟,时不时抬一下金丝边眼镜。
“他抽烟啊?”唐麟偏着头问。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抽,从来不让我抽二手烟。”唐誉解释。
“我不信,他看着挺能欺负人,平时没少骂你吧?”唐麟一笑,“你哥我可是火眼金睛,阅人无数,他脾气比你厉害。”
“没有,他脾气很好。”唐誉把他的手拽下来,“三哥哥你别看了,小偷小摸像什么话?咱们唐家堂堂正正。”
唐麟笑着坐上了秘书的位置,摇摇头说:“我还以为你会把他弄你办公室呢,你办公室有个别人,他都不生气?”
他怎么不生气啊?他生气有多难哄你们又不知道!唐誉无辜地摇摇头:“他不气,他心胸宽广,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他长得就不像心胸宽广的模样,不过倒是挺好看的,小宝眼光不错。”唐麟拐着弯儿地问,“他家里成分怎么样?”
这是未来肯定逃不开的问题,但唐誉不准备逃避:“二大妈帮我把关,二大妈说没问题我就不问。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独来独往。三哥哥……”
“好啦,我又没说不让你俩谈恋爱,我就是问问。人品什么的你自己看,心里有谱儿就好。”唐麟多说无益,小宝已经下定了决心,谁都拉不回来。只是他暂时还没看出白洋有什么超级闪光点,能把小宝迷得今生非他不可。
是个有本事的人,唐麟走到百叶窗旁,再一次偷偷观察。
唐麟这一坐就是一天,快下班才离开。他刚刚离开,另外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就来了,唐誉吃惊地看着李叔的儿子:“新博哥?你怎么来了?”
“我爸让我来接你们,说今天路况不好。”李新博是李成平的独生子,安保部三大巨头的儿子,“怎么玉宸不在这屋?”
“玉宸在外头,这是我秘书杨宇文。”唐誉先引荐,“李叔为什么让你过来?”
李新博打量了一番杨宇文,点了点头,再和唐誉解释:“这个等你回去再解释,听话,没什么事。”
回去再解释?唐誉感知到了空气里的危险成分,恐怕是有大事,不然李叔不会让新博哥专门来接。窗外已经乌云密布,今晚注定不能回金舆东华了,唐誉连忙收拾电脑,边收拾边说:“能不能先把我朋友送回医院?然后咱们再回家?”
“可以啊,没问题。”李新博知道他有个爱人,大家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一开始以为这个爱人是同一个办公室的杨宇文,没想到……在办公室外头?
“白洋,走,咱们走了。”唐誉一走出SVIP办公室就叫他。
白洋正在加班,下一个客户这周五落地北京,带着4000万的帝王绿入驻壹唐。组员们已经按时下班,公司里也没多少人,他正准备再看看藏品资料却直接被唐誉拽了起来。
“怎么了?”白洋看向唐誉。
唐誉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先别问,跟我走。”
“我收拾一下……”白洋刚要去碰电脑。
“听我的,先走。”唐誉一把将他的笔记本电脑按上,拔了电源,连电脑包都不装了,右手拎着就走。左手牢牢地攥着白洋的小臂,仿佛他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人。
白洋什么都来不及问,回头看了看老六。谭玉宸按住耳麦,正在和其他的保镖们沟通,表情和外头的乌云同样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白洋跟着走到壹唐的门口,电梯门已经被前台小姑娘提前按好,就等着他们到来。谭玉宸走到她面前时,两个人点了点头,无声传达空气里的信息。
白洋再看向唐誉,唐誉一言不发,可脸上写满了答案。
有人在威胁他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屈南:一想起来我就心塞。好在我兄弟是1!
咩咩:……
第83章 翻车
电梯持续下降,安静无声。
隐约间,唐誉听到了外头的雷声。但或许是他听错,什么都没有。
李新博和谭玉宸也站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发生了什么。唐家一直在找的陈念国,刚刚居然有了消息,找着了!
水总已经带人过去,现在李新博的任务是把唐誉安全地送回唐家。而谭玉宸,则是有另外一个任务。
白洋很想抓着一个人问问,但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清楚此时此刻不应该开口。电梯通往地下停车场,门一开,其他的保镖们已经就位。李新博的那辆做过特殊处理的路虎就在20米之外,加宽的轮胎和加高的底盘都显得这辆车格外高大,像不可撼动的小型房车。
相比之下,唐誉早上开着来的那辆五菱宏光mini就更为mini。
“你跟我走。”唐誉见白洋有些停顿,便带他走向了路虎。白洋没有提出异议,这时候跟着唐誉就好,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还能帮忙。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平时跟在唐誉身边寸步不离的老六居然没有跟着上路虎,反而是走向了五菱mini。
“老六他干嘛去?”白洋问。
唐誉摇摇头,因为他暂时也不知道。作为唐家最为特殊的那个人,唐誉从小到大执行的家族命令就是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如果新博哥今天不来,那么玉宸带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今天新博哥来了,他就要跟着他走,不过问其他。
“老六不是贴身保护你吗?”白洋快上车了,还在问。他想的非常简单,那就是唐誉身边的贴身保镖少了一个。
“新博哥也会贴身保护我,先上车。”唐誉给他拉开了车门。
车门是驾驶座后面的门,位于后车厢左侧。唐誉刚要把白洋往上推,李新博挡住了白洋,朝着车偏了偏头:“你上。”
从来没有异议的唐誉第一次摇了摇头:“可是……”
“你上,快点儿。”李新博不等他说完,不带犹豫地把唐誉推了上去,然后一把拉上了后玻璃的窗帘。随后他把白洋带到后车厢的右车门,拉开后让他上去,同样也拉上了窗帘。
整个路虎车变成了安全堡垒,白洋透过后车玻璃,看到老六已经上车了。另外几辆凯宴也亮起了车灯,像拍电影,此时此刻他身边的唐誉就是被保护的关键证人。
随后路虎车发动,其余的人紧跟其后,缓缓驶出了停车场。等到他们一上地面,专属于夏季的瓢泼大雨已经倾盆而下,砸得挡风玻璃眨眼间失去了透明度。
李新博打开雨刷器,雨刷器飞快舞动,但也只能短暂地刷出一片透明的天空。车里开着冷风,白洋再回头看,车队跟着他们,在金宝街无声无息地移动,好似庞然大物。
忽然间,唐誉的手伸了过来。“安全带。”
白洋一怔,这场景太过诡异,普通人这辈子都接触不到,所以他居然一时间忘记安全带了。唐誉也料到他会忘,这就是受过训练和没受过训练的差别。
自己还没上学,就开始接受二大妈的安全意识灌输。只要上了车就要系安全带,绝对不会忘记。不止是安全带的教育,安保系统里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预案他都见识过,绝大部分都针对于他的这一场意外,甚至,光是自己被绑架的可能性,全家人就提出了无数种解决方式,应对各种各样的掀桌对手。
手抓着安全带,咔哒一声,落入卡扣。唐誉又摸了下白洋的膝盖,隔着布料,他都能摸出两个膝盖的温度和体温不一样。
受过伤的地方不可能好那么快。唐誉把车后的冷风关掉,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原本我想先把你送回医院,然后我再回家,看样子可能要直接回家了。”
“我……和你直接回家?”白洋晃了晃脑袋,什么啊?直接回唐家了?
“对,先回去。”虽然新博哥没有和他明说,但这样极端的雷暴雨天气,唐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新博哥不会绕路,必定是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主。
李新博把控着方向盘,用沉默来代替默认。这么大的雨,飘忽不定的局面,他怎么可能先送那个白洋回医院?
每一场暴雨前都有预警信息,这时候路面上的车不多,再加上已经错峰,白洋甚至看出了一些萧条。很少看到路上这么少的车,跑起来都呼呼带响。一辆凯宴如影随形地开在右侧,白洋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玻璃上有雾,只能看到凯宴轮胎碾起的喷薄雾帘。前方刚好是一个红灯,白洋回头看了看,五菱mini就在正后方。
就在白洋准备拉上帘子时,一辆奥迪插入等候的车队中。白洋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寒气,让他心头忍不住发凉。
这感觉,很像他养不好的膝盖,这几年不管夏天再热,都一直冷津津冒寒气。
红灯变成了绿灯,路虎车第一个开出停车线。白洋的寒冷加剧,他再一次大幅度地回过头,开口说:“那辆奥迪是不是……”
拐弯太快了。所有车都在往左转,白洋除了雨声,还听到一阵不属于正常行驶的发动机轰鸣。原本应该小角度拐弯的奥迪忽然大角度拐过来,像是圆规脱手,整个运行轨迹失去了轴心!
他马上伸手去拽唐誉,没想到这一回唐誉快了一步。
“没事!”唐誉不止是按住了白洋的手,还把隐藏的安全带拽了出来,又给白洋腰上打横来了一道。白洋不明所以地瞪着他,唐誉的浓眉挂着明显的担忧,眼神中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镇定。
他好像对这一切都非常熟悉了。
李新博的车技优越,一个左打轮,又一个右打轮,路虎车在街头S形晃动一刹那又恢复了直线行驶。就在白洋以为他搞清楚了一切,搞清楚这一切危险都是因为有人要撞他们的车时,李新博按住耳麦,说出的话又让他呼吸慢了一拍。
“玉宸!跟你的!”李新博瞟了一眼后视镜,瞬间判断出那辆奥迪不是冲他们过来,而是瞄准了五菱mini!
唐誉的手紧紧攥着窗帘,眉心在纠结和痛苦中辗转。他刚刚有所预感会是这样,玉宸开着他平时开的那辆车走,如果有人盯上了,一定是盯着五菱mini。如果要他平安回家,玉宸会自告奋勇,或者不用别人要求就心甘情愿当这个假冒的“唐誉”。
谭玉宸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打轮判断快得很。终于出现了吧,狗贼!
刚才那辆奥迪车一出来,他那个保镖警铃就开始叮铃铃作响。这应该就是一种天赋吧,专属于危机意识的预判性,从前水总也总是夸他很有预判性呢!老大他们虽然身法更厉害,但是这方面比不上自己!
轮胎压着水花,雨刷器要打出火星。谭玉宸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毅然决然一个大拐弯,把车开向了没人的辅路!
奥迪车紧追不放,刚才那次冲撞已经错过,现在完全是致命追杀!唐誉一把拉开了窗帘,他只能看到五菱的车尾灯,其余的细节都深埋在水帘当中。
“不行!车开不动!”唐誉太了解那辆小车的机能性,也就是开着上下班试试,400多米的距离。玉宸平时开惯了顶级配置的好车,就算有炫技的车技也无能为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撞上。
白洋有时候真不想自己的预判那么强,那辆奥迪车完全就冲着鱼死网破去,敢在市区开这么快!也就是今天极端天气,这段路没车了,不然它随随便便一撞都是几条无辜的人命!轰鸣当中,白洋紧紧盯住那辆粉色的小车,尽管他现在坐在很安全的路虎里可一秒钟都不能放心。
老六都快被撞上了!
正如唐誉预料,谭玉宸发觉自己真的跑不掉了。这车的性能和他平时开的车差太远,差了几十个量级,天壤之别。他自己的车稍稍踩一下油门就给足劲儿,这辆车吭哧吭哧慢慢腾腾。
最关键的是,这车上了速度,稳定性也差了一截。对车很有研究的谭玉宸敏感地察觉到轮胎抓地力的不足,下一刻车体一晃,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他就要被顶飞了。
奥迪车刚刚顶了下他的车屁股!
唐誉的心脏也被顶了起来,他再一次看向前方:“新博哥,那车不行,玉宸跑不快!”
“我知道!”李新博能不知道嘛,他又不是不懂。在保证安全的大前提下他按住耳麦:“你们谁过去碰一下!”
不等他说完,后头一辆凯宴已经有了动作,每辆车都是同时运行,和唐誉是一模一样的想法。然而他们的位置太靠后,也无法横穿隔离带,也要保障不剐蹭其他车辆。雨水对视线造成影响,每辆车的雨刷器都刮得飞快。
“前头!”唐誉没往后看,反而指了下前方的红绿灯。
他们要干什么?白洋又一次陷在这些人的信息差里,拼凑不出所有人的意图。但唐誉没有给他拼凑的剩余时间,右臂猝不及防地伸向他,把白洋坐直的身体压在了靠背上。
不止是这样,唐誉甚至忙中有序地拽了两根安全带,在白洋的腹部打了个结。这回是一点弹性都没有了,白洋被牢牢固定在椅背怀里,车子快速转弯的时候,唐誉抬起上身,果断地摘下了白洋的眼镜。
鼻梁上一空,白洋瞄到了唐誉的一个勉强笑容。那个笑容像是在不断地告诉他,不用害怕。
眼睛明明看着前方,下一秒就无限接近唐誉身上的布料。突如其来的离心力和惯性让白洋的身体像左倒去,两只脚都不能沾地。眩晕控制了他的大脑,体感无限接近他背越式跳高的失重,白洋只能下意识地抓着唐誉,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白洋感受到了车辆的撞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思考能力,白洋的心被自己曾经的话语钻了一个洞,他想要永远掩盖的句子冷不丁地冒出来,在他耳边无限回响。
你被车撞死,这个位置就是我的!
你被车撞死,这个位置就是我的!
你被车撞死,这个位置就是我的!
恶言出口,不止是落地生根,简直是生在白洋的恐惧里。他说不好的话一向灵验,为什么当时脑子一热就开始胡言乱语!唐誉他对撞车为什么如此熟悉?
他知道提前给自己系安全带,知道拿安全带打结,知道迎击撞击之前摘掉尖锐的物品……他的人生仿佛就是为了一场撞击在不断演练。白洋的脑袋撞在唐誉的肋骨上,疼痛间他攥得更为用力,生怕唐誉把所有的安全带都系在自己身上,然后他飞出去!
路面上,改装过的路虎用保险杠撞上了奥迪的侧门。侧门的凹陷逼得路虎只能停车,半个车身压上了马路牙,撞上了隔离带。但最后一刻奥迪还是牟足了全力顶上了五菱mini的车屁股。
强烈的晃动颠簸当中,谭玉宸想要尽量控制住这辆车的平衡,又无能为力。粉色的小车在辅路弹了两下,彻底失去了控制,无头苍蝇一样冲向了绿化带。白洋抬起头的一刹那就看到那辆小车在颠簸中挣扎,谁也不能隔空稳住它。
它最终还是走向了翻车的结局,在路面上打了几个滚儿,4个轮胎全部朝天,停止了它的挣扎。
“玉宸!”唐誉的手摸向了车门。
“你别动!”白洋把他的手拍回去,用尽全力扯开身上的安全带,在砸向地面的暴雨中冲了出去,冲向那辆翻面的小车。
谭玉宸的世界都颠倒了,只剩下安全带勒紧的疼痛。双气囊完全颠开,打得他满眼金星。他的脑袋顶在车顶上,双腿蜷曲在挡风玻璃上,等到他喘了一口气之后,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这车是自己开。
要是唐誉开,那不就玩儿完了嘛。
奋力地挣扎中,谭玉宸感觉到车门开了,雨水倒灌,把他的脸全部淋湿。
白洋发疯一样捏着安全带,此时此刻他救的人是老六,也不全是他,还有那个被自己言中的“唐誉”。车冒着烟,白洋把谭玉宸拖了出来,他快速检查着老六身上、脸上有没有出血,不停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样了?”
“我挺好啊,就是……晕。”谭玉宸还笑,还觉得自己命大。
“那你……”白洋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着先把老六弄到车上去。
“我没事,千万别告诉我哥啊。”谭玉宸的脸却一白,一口血喷在白洋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呜呜呜呜我的玉宸!
咩咩:敢动我的老六!谁!
第84章 致命的嘴快
热血和雨水同时飞溅在白洋的脸上。
白洋伸手一接,把老六接到了怀抱当中。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接的人是唐誉,莫名其妙就这样觉得。
“六儿?”白洋不敢动他,也不敢动自己,他在赛场上见过很多种伤,也见过有人因为体力透支而吐血。赛场就是一个拼命的地方,真到了紧要关头每个人都在激素控制下只想赢。他以为自己都见过了,也见惯了,可这是第一次……
他亲手把人从车里救出来,又亲眼看着他在面前不行。
“玉宸!”车门还没关,唐誉辨别着瓢泼大雨中的轮廓。陪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就在雨里,唐誉的情绪底色在这一秒里被撕了个两半。一半告诉他,留在车里,一步都不要动,你的生命牵动着太多人。
一半又告诉他,冲下去!
他要活命,又要救人,他要自保,又做不到壁上观。唐誉眼里的雨水全部变成了冰,棱棱地刺入心间,扎得他手指尖都疼。
“别动!”可先一步下车的人是李新博。他知道唐誉要干什么,所以他要阻止!
伴随着他的下车,后车门也被用力地撞上了。瀑布倾泻般的雨水把十字路口浇成了入海口,每一角都拥有杂乱的漩涡和暗流。每辆车的双闪形成了海口里的双眼,注视着周遭的一举一动。斜停在右转斑马线上的路虎保持着静态,凯宴上的人正往下跳,奥迪的机器盖子冒着大团白气。
白洋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谭玉宸。脸上的血水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只余下领口的一小块儿红,像枪口的一个红点。
降雨量还在增加,似乎要把北京的天淋成天幕。
水生披着一身雨水从车门一跃而下,头顶立马有人给他撑伞。只不过他走路的速度超过了撑伞人,和等候多时的医生碰了头:“人呢?怎么样了!”
“ct已经出结果了,其余的还在检查。”医生跟着他快步走。
“有没有生命危险?”水生发白的嘴唇颤抖了下,“救活他!”
“水总别急,没有生命危险,送得非常及时。”医生快速地说,“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昏迷,我们立即安排了检查,通过ct判断是‘创伤性脾破裂’。不算严重……”
“都破裂了怎么可能不严重!”水生语气加重,“您不要为了安慰我,和我玩这些文字游戏!我又不是没受过伤……”
“确实是不严重,和您当年的伤是两码事。”医生并不生气,病人家属冲动是常见状况,“脾脏是腹部左上方的器官,它位置靠前,很容易受到直接的冲击。而且脾脏有丰富的血液供应,血管脆弱,所以出血量是关键。”
“真的吗?您确定不严重?”水生擦了擦脸上的水。
“确定,常见于交通事故和外力撞击,运动损伤中也很常见。有些车祸受伤者甚至感知不到胰脏破裂,回家休息几天觉得肚子疼才就医。还好,病人没有大出血,初期损伤不严重。”医生安抚,“剩下的检查还在继续,请您放心。”
“那就好。”水生的心一路都在喉咙,玉宸那是他从小看到长大的孩子,“其他人呢?”
“都没有事,请您放心。”医生说。
水生怎么能放心,马上请医生带路。医院的灯永远都是那么冰冷,白炽灯要把所有的苍白都照出来。走廊里的金属座椅上有一个人,水生一眼认出是谁。
白洋还没换衣服,一直等在检查室的门外。手里捏着一杯热水,热水变成了温水。他发着愣,都没注意到旁边坐了人,直到水生拍了下他的肩膀。
白洋缓缓地看过来。
“先回去换衣服吧。”水生摸他衣服都是湿的。
“唐誉呢?他安全到家了吗?”白洋直直地看着水生。
“已经到家了,放心。”水生点点头,摸了下他手里的纸杯,水都不热了,“你放心。”
白洋点了点头,他到家就好。
老六是被老大开车送到医院的,李新博没有让唐誉下车,直到有人来接他,换车护送。白洋不放心,跟着老大的车又回了医院,一路上他都在想那辆奥迪,究竟是什么人要对唐誉赶尽杀绝?
“警察是不是已经开始走程序了?”白洋重新调整坐姿,脆弱只停留了几秒,他再次坐好,仿佛一个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独孤求败。
水生看他强撑的阵仗,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白洋还能抽出精力去问警察那边的信息,很难得。
“是,新博他们都在交警大队,你放心吧,会有一个水落石出的答复。”水生从兜里掏出他的手帕,“擦擦脸吧。”
白洋看了看手帕,考虑一下才接:“如果调查清楚,您会把答复都告诉我吗?”
“会。”水生点了下头,就算自己不说,白洋也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话音刚落,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从走廊一端踏来,白洋不用思考就知道这是谁,兄弟俩的五官有太多的地方相似。
谭星海的西装肩头还有没吸收的雨珠,稳重如他,也在此刻流露出极为少见的惊恐和慌忙,甚至找错了方向,在走廊一端掉了个头。水生不等他走近就迎过去:“是脾脏破裂,没有生命危险,星海……”
“他怎么会翻车呢?”谭星海第一次没有开口叫“水总”,整个过程他听得云里雾里,“谁干的!”
“人在交警大队,你放心。”水生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毛手毛脚,“我们会给玉宸一个公道。”
“交警大队?”谭星海不解地摇了摇头。他这一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了直面陈念国的准备。可是当水总说出这4个字的时候,谭星海就知道,撞他弟弟的人不是陈念国或者陈念国的人。
如果是他们,唐家恐怕不会把人弄到交警大队里去。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们接热水。一会儿你父亲会过来,你好好劝他。”水生给谭星海指了下椅子。
检查室的门不开,谭星海站着也没有用,只好坐下等候。当他和白洋对视的时候,谭星海什么都没多问,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人。唐誉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知道。
白洋倒是有很多问题,只是这会儿不是提问的关键时刻。“你是……”
“我是玉宸的哥哥,我叫谭星海。”谭星海做自我介绍。
“我知道,唐誉告诉过我。”白洋轻轻地说,在唐弈戈身边工作的人,确实是另外一种风格。
谭星海捏了下眉头,也没精神说什么,只想着弟弟赶紧出来。玉宸他从小就想当保镖,还总是想当威风凛凛的那种,恨不得飘着走。谭星海现在就后悔当初太纵容他,其实……弟弟开开心心当个富二代就很不错。
现在这事一出,谭星海都不敢想怎么和妈妈交代。迷茫之后,他再次看向检查室的门,恨不得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
“对了,老六他昏倒之前,说让我别把翻车的事情告诉他哥。”白洋最后还是说了,“他……很勇敢。”
“我知道。”谭星海再次掐了掐眉心,气到极点,真的会苦笑出来。短暂的苦笑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对着白洋点了下头:“谢谢,谢谢你在这里陪着他。”
唐家也是一团乱,唐誉毫发无伤地坐在卧室里,隔着门能听到家人们的走路声。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事团团转,他身处暴风眼,反而没有惨遭波及。刚刚医院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玉宸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一阵,可唐誉总是不能放心,也很后悔。
如果他们的路虎再快一点,就好了。
房门就在这时候打开,推门而入的人是他的二堂哥,唐麒。
唐麒拿着一杯姜茶,放在唐誉面前:“你别着急,星海和谭叔已经往医院赶了。”
“玉宸会不会有后遗症?”唐誉忧心不已,“如果他在国内治不好,我们可以包机送他去国外……”
“没有后遗症,他只需要休息,医院会根据他的症状制定治疗方案,他会好起来。”唐麒和唐麟的脸非常像,可却是两个风格,“小宝,这件事不怪你,明白吗?”
唐誉不言语,只是在二堂哥的安慰中喝光了姜茶。如果他不喝,家里人又会担心。
“新博刚刚和我通过话,奥迪的驾驶人叫王涛,你知不知道?”唐麟又问,比起安慰,他相信小宝更愿意听到事情的办理过程。
“王涛……我知道!”唐誉把玻璃杯一放,“不是……不是陈念国么?”
连他都以为会是陈念国,毕竟李新博都到公司接他了。可居然是伊甸画廊的王涛?
唐麟只比唐誉大半岁,可已经有了哥哥的模样。他也不想当着唐誉提那个名字:“不是他。今天确实有他的消息了,家里还在核实,所以新博他专门去接你。但是事情赶巧,陈念国那边的情况还没确定,半路杀出来一个王涛。”
“他为什么要撞我?”唐誉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他不知道你的背景,他只知道你搅黄了他的生意。”唐麒摸了摸唐誉的后心,像小时候那样安慰,“他说,他全部身家都在林雾身上,已经投了几千万造价,现在你弄得他直接破产了。而且那幅画你还找了咱们法务部的人帮忙打官司,按照违约金他要赔偿五六百万,走投无路之下他准备自杀,但自杀的时候又觉得应该拉你一起去死。”
“果然,是因为这个。”唐誉猜中了,这些人操纵收藏市场,就像赌徒一样。如果不是自己的背景够硬,绝对撬不动这些疯狂的赌徒。在几百倍翻滚的利益面前,每个人都疯了,把一幅画从几万块作价作到几百万,几千万。
唐麟点了点头:“你别自责,家里不会怪你,你做的是有正义感的事,是正确的事情,是他们太恶了。”
“所以,我把玉宸牵连进来了……”唐誉揉揉眼睛,“二哥哥,我想去医院看看玉宸。”
“先等等,会让你去的。玉宸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会照顾他。”唐麒停顿了几秒,话锋一转,“但是……刚刚新博说,你想要下车,这个做法我不能表扬你。我得批评你了,如果是陈念国,他们还有后手怎么办?”
“我怕玉宸伤太重,救不回来。”唐誉也清楚他冲动了。
“你记住,保护好你自己,就是保护好所有人。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们在国内搞到狙击枪,他们也不会对准玉宸和那个……白洋。开枪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不会在别人身上浪费机会,所以你要保护自己。”唐麒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那一枪小宝是如何躲过的,至今都是一个谜团。
“我知道,我会注意。”唐誉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反过来安慰了几句唐麒。
等到唐麒离开,唐誉刚拿起手机打算给白洋打过去,没想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唐誉接起来,“屈南?你找我什么事?”
“白洋他怎么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屈南在室内馆的更衣室里,他狠狠一拳砸在了衣橱上,连陈双都劝不住,“你自己看看网上那些视频!”
“网上的视频?”唐誉刚刚没顾得上。对,北京发生这么大的车辆撞击事故,一定会播报新闻。他没想过这个新闻能瞒得住,但怎么会有白洋的事?
屈南拳头都破皮了:“为什么,会有路过的人拍了现场,现场中有白洋?他为什么在雨里?他车翻了是不是!”
“不是,你听我解释。”唐誉很少见到屈南这么愤怒,“是……”
“唐誉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白洋他不是在拍卖行上班吗?为什么有人拍到的视频像仇杀啊?”屈南都看完了,那辆奥迪摆明了不是失控,也不是路滑,就是奔着撞死人去。他看不到整个过程,只能看到一个几秒的片段,白洋站在雨水里。
别人可能认不出,他一眼就看出是自己兄弟!
“你听我解释,整件事是冲我来,不是冲他。”唐誉组织着语言,“受伤的人在医院,是脾脏破裂……”
“脾脏破裂?”屈南被陈双劝了几句,听得断断续续,再仔细听的时候就只听到这4个字,“他怎么又破了!”
“什么?”一刹那轮到唐誉控制不住心跳。
“白洋他脾脏破裂过,他现在又破了到底能不能好!”屈南也是急了,“唐誉你究竟……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们那个工作到底在干什么?”
“白洋他……脾脏破裂过?”唐誉接不上屈南的话,两个人鸡同鸭讲,“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破裂了?谁干的!”
屈南一刹那清醒过来,糟糕,自己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说多了!
“屈南,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等屈南那边彻底安静,唐誉更加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南妹:感觉要完蛋。
公主:你给我说清楚!(疯狂摇晃)
第85章 接班人
屈南不光是安静,连动都不动了。
唐誉由守转攻,刚刚还是没理的那个,现在气势汹汹地逼问回去:“屈南,白洋他到底怎么了!”
跳高队的更衣室里静得可怕,陈双的一只手压在屈南的肩上,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情绪波动。而屈南的额头贴在衣橱冰冷的门上,门已经开始掉漆。他呼吸急促,仿佛故事里的那个人不是白洋,换成了感同身受的自己。
“学长。”直到陈双心痛地喊出来,从背后抱住了屈南的后背。
在恋人的安抚下,屈南缓缓地睁开眼睛,只是喘气时快时慢。
“到底怎么了!”唐誉快疯了。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可屈南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白洋偷偷住在现代城!知道白洋的膝盖动手术!知道他发生过的一切一切,每个疤痕背后的故事他都参与!唐誉无力地站在他们的友情壁垒外头,就算垫着脚尖往里面看也看不出任何细节。
“谁干的!”看不见就看不见,我自己问!
屈南狠狠地咬了下嘴唇。
“你别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刚才说了,我听见了,你不要当我傻!”唐誉恨不得飞到首体大去,飞到屈南面前,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打成一串字幕。
屈南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耳边充斥着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惨叫。
“屈南!”唐誉从没想过自己和屈南有这样多的私下接触,“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把白洋的家底儿查个一干二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我可以等他亲口和我说!但如果你今天也瞒着我……”
“是运动损伤。”屈南终于艰难地开了口,“竞技场上,运动损伤非常常见,脾脏那个位置非常靠前,猛烈撞击很容易造成……”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别把我当傻子。”唐誉给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你再不说,我今天晚上就能把你们瞒着的一切都搞清楚。”
陈双听不到手机里说了什么,他担心的是屈南的精神稳定。屈南这个样子显然是陷入了回忆,这是只有他和白队才了解的过去,连陈双本人都不知道白队曾经脾脏破裂。
越来越多的汗水在屈南的额头浮现,屈南的眼神进入了一场空洞,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他的嘴动了动,像是要说,最后也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抽气声。他陷入了回忆,回忆里他和白洋都穿着小学的校服,他又一次陪着白洋回家,两个人的书包都沉得不得了。
但沉也无法阻止他们短暂的开心,今天教练说他们状态很好,只要照着这个状态练下去,今年年底就能参加全国青少年田径赛选拔。
但他们欢快的笑语并没有维持多久,一群人站在白洋的家门口。屈南亲眼看着他们抓着白洋的手腕要他家还钱,在白洋惊恐的目光里,屈南看到了数不尽的泪光。
“你老子欠钱,儿子还钱!”
儿子还钱?小学生还什么钱?屈南再次痛苦地闭上眼睛,泪珠顺着他的颧骨滑落至下巴。转眼他们又到了高一,变成了高中生的模样。那天自己状态不好,想要多留在学校练练,就让白洋自己回家先吃饭。结果等到别人找到他,白洋已经被校门口讨债的人拽进了巷口。
接下来白洋怎么住的院,屈南完全不知道,因为北哥来了。
“是……是……”屈南艰难地说。
“是谁?你告诉我,是谁!不管他是谁!你把名字告诉我!”唐誉艰难地听。
“是……他爸赌博欠的钱,他们让白洋还钱。”屈南猛地晃了下脑袋,脑海里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唐誉扶了下花梨木的桌面,再多问一句的力气都没有。自己果然没预料错,白洋他过节不回家是因为太痛苦。
“他们在校门口堵住他,我那天应该和他一起走,是我的错。后来有人去操场找我,我赶过去的时候白洋已经不见了。”屈南的手出现了不自然的颤抖。
“学长!”陈双马上更用力地搂住他,别这样,别这样,求求你了。
“等到我找到他,就看到他一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儿。他的白校服上有好多好多的鞋印,好多好多。”屈南抽了一下鼻子,“他说他肚子很疼,但是应该不用去医院,他嘴角有血,我不敢碰他。”
唐誉抓了一把头发,看了看天花板。他放下手,又看向了地面。熟悉的卧室变得很空旷,空气稀薄,压强也不对劲,抽走了他身体里的全部气体。但是行动中的阻力进入了无穷大,唐誉第一次发现他的膝盖也不怎么好了,连动动都那么困难。
“然后呢?”唐誉所有的温和都不复存在。
“然后……然后……”屈南又猛地拍了下脑袋,“我不知道,然后……北哥来了,北哥送他进的医院。”
“屈南你别再想了,没事了。”陈双立马抓住他另外的那只手,防止他再次伤害自己,“你深呼吸,你深呼吸。”
“那你为什么没有陪他一起回家?就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干嘛不陪着他!你不是和他天天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离么?为什么那天就分开了?”唐誉进入了口不择言的状态,因为他没法排空这无比强烈的情绪。
他面对着一片空白的画框,等待白洋在跟他回家那天亲口填补上。他摸索到了一片拼图,还是隐藏版的一片。唐誉确信哪怕白洋亲口告诉他一切也会藏起这一片。
可是几秒后他没有等来屈南的答复,说话的人变成了陈双:“喂?喂?”
唐誉伪装平静地清了清嗓子:“咳……陈双,是我,我是唐誉。”
“我知道是你,只是……屈南现在精神不太好,所以唐部长你先别刺激他了,我先好好劝劝他。”陈双说得也急。
“好,你先……劝他。”唐誉想到了屈南的状况,主动结束了通话。他现在已经完全分析不出心情,只是能感觉到一阵抽痛。而且那抽痛是从胃来的,胃一下一下往里缩。
白洋,狗东西。你背负了这么多事情,可是一件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你撑着那副高自尊到底要干嘛?唐誉抹了一把脸,按住了胃部。
等到雨停已经是晚上,水生坐在副驾驶,驾驶座位上的人是谭刀。
水生已经很久不抽烟了,这会儿破天荒地点了一根。“你现在应该在医院里,不是陪着我办事。”
谭刀像杀红了眼,嘴角挂着凶狠。“小伤。”
“玉宸不是小伤,是我的错,我不该……”水生说。
“和咱们当年比起来,都是小伤,没事。再说了,当年我告诉过他,保镖不是电影里那么四面威风,这个工作充满危险。他自己愿意,就要学会自己负责。”谭刀像个冷面的父亲。
可只有水生知道,他那双眼睛掉过眼泪。
“而且他已经醒了,让星海陪着吧。”谭刀摸着虎口的那道深刻疤痕,“我老婆还不知道呢,我们爷仨想着瞒住她。”
“到时候我去说,我去登门认错。”他俩的婚姻还是水生做的媒人,“你们确定陈念国进去了?”
水生看着前面的餐厅,很小很小,大概就是一个普通家常菜。谭刀点了下头:“跟了一天了,刚刚进去就没出来。水生,我问你个事,如果,如果这个人真是陈念国,你打算怎么办?”
“我都没想好,我只知道先把他揪出来再说。这些年咱们找他太久了,我也想过他出境就没回来,可是……我又总觉得他就在北京。他或许改头换面,连身份信息都变了,我真怕……”不等水生说完,几个人从餐厅走出来。
水生和谭刀同时坐直了,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格外眼熟。周围好几辆车都是他们的人,可真正能辨别出究竟是不是陈念国的人,只有他俩。
“你在车里,我下去。”水生看了谭刀一眼。
“我去。”谭刀要下车。
可水生下一步下去了,车门撞得轻声又决绝。他朝着那个人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踩在时光倒流的痕迹上,好似现在他们就在法庭上,判刑的陈宗岱也在,歇斯底里的陈念国也在。
陈念国发疯的模样历历在目。
水生再次放轻了脚步,不住打量着那人的眉眼。五官轮廓确实太像了,年龄身高居然也对得上。水生提了一口气,装作只是一个路人,从他们身边路过,耳朵里灌入他们的谈话声,居然也是一口北京口音。
等他们走过去,水生也停住了。
谭刀目不转睛地看着水生的反应!
水生回看谭刀,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陈念国,哪怕凑巧非常像,哪怕什么都对得上。水生的血液沸腾了又凝固了,他已经把陈念国的模样刻在脑海里太多年,也就是他不会画画,不然只需要给他一支铅笔,水生就能描绘出陈念国的模样。
刚才那个不是他。水生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
警报解除,但水生心里的警报却一直滴滴答答,像炸.弹上的倒计时。这一晚上他在医院住,时不时就醒来一下,和家里通话,然后去看看玉宸。玉宸醒来了,又睡过去,精神百倍要下床,多亏星海在,镇压他。
等到第二天,水生拿着药膳,推开了白洋的病房门。
白洋刚起床没多久,一看到水生就问:“查出来了吗?是谁要杀唐誉?”
“王涛。”水生把药膳放下,“你知道他吧?”
“王涛……”白洋回忆了几秒,“是‘伊甸画廊’的那个法人?”
记忆力也很不错,水生满意地点点头:“是他。他们作价扰乱市场,我刚刚问过警方,这里头还有洗钱的事。”
洗钱?白洋一直以为这个词离自己特别远。
“艺术品洗钱,这不是近年来出现的事。都说艺术无价,这里面一直都有猫腻。”水生走过去,“正因为太有猫腻所以他们疯了,刚好小宝还请了律师帮那幅画的卖家打合同官司。王涛一气之下,决定要拉着小宝一起去死。”
白洋的头一下就低了,无言面对这一切。居然还是那幅画,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擅作主张。现在自己不止是害了唐誉,还害了老六。
“你不要自责。”水生知道这里面的一切。
“是我的错,是我给唐誉找的麻烦。”白洋没法不自责。
“不,这不是你的错。”水生却笃定地告诉他,“你以为,小宝遇上这种事就能听之任之吗?哪怕这次他不知道,他工作一阵子迟早会接触到作价。就他那个脾气,你以为他看得过去?不,他看不过去,他出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是我考虑不周。”白洋摇摇头。
“不是你考虑不周,是你见识不多。”水生清晰地点明了这一切,“因为你之前只是一个运动员,你了解竞技的一切,却不了解其他圈子的运作。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就会规避风险,就会运筹帷幄。这不怪你,基础决定上层,一个人,是不可能选对认知之外的选项的。”
白洋茫然地看向了他。
“而且,作为藏圈的基础卖家和买家,也不会怪你们,只会感谢你和小宝。你们保护了这个圈子的生态健康,往大了说,你们保护了最起码5年的正常交易。所以我不希望你有自责。你可以有检讨,但检讨过后的成长更重要。”水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白洋半知半解:“您……您说这个,为什么?”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水生也不卖关子了,他琢磨了一夜,“白洋,我现在郑重地问你,你愿不愿意换个工作?”
虽然刚刚已经有了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一阵恍惚。白洋暂时没应答。
“把你放在壹唐做客户组长,我觉得是大材小用。不管是你的行动力还是执行力,等更适合我这边的工作。”水生对着他点了点头。其实他刚刚接触白洋的时候并未多想,毕竟,安保部的接班人太重要了,他的第一选择仍旧是谭星海。
可是伴随着接触越来越多,这个模糊的接班人形象也越来越清晰,逐渐变成了白洋的模样。
要绝对忠诚,要行动力强,要头脑清晰,要精力旺盛。每个条件都要拉满,可光是绝对忠诚这一条,水生就很难去找。
“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工作,学习安保部的一切。这样不光是保护唐家,也更方便你保护唐誉。”水生充满了期待。
可是白洋根本没经过反复纠结就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可能,没有您想得那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水生:小宝就是会找对象,解决我的大问题!
公主:嘻嘻,是吧!
第86章 鼻酸
面对白洋的拒绝,水生好像没有那么意外。
但是他意外的是,白洋拒绝的速度太快了,超出常人得快。
连拒绝的反应能力都这么迅速,水生好似亲眼目睹了一个好苗子在眼前出现,惋惜地看着他在外头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如果这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他现在应该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接手安保系统。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水生问。
白洋在水生面前,实在狂不起来。一方面他太知道水生的阅历和经验远超自己之上,这是真正杀出了一条血路的人。他今年25岁,他完全相信水生在25岁那年肯定成熟更多,眼界也更为宽广。
如果自己有一丁点的撒谎,水生这种拥有“读心术”的军师,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而另一方面,白洋是不想在水生面前撒谎。说来也怪,他刚刚接触这位人物的时候,只有莫名的距离感和压迫感。可时间炼化了这种感觉,白洋现在觉得水生挺好,距离感正在消失。他像一位严厉的长辈。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当一个保镖,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当。”白洋实话实说。
水生一笑:“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你去当保镖。在我身边工作确实有很多培养方向,但我更倾向于把你放在‘管理者’的身份上。说心里话,我也不觉得你能当保镖,你的身体素质可能通不过公司的体能考核。”
“什么?”白洋当惯了冠军,不太能接受别人质疑他的体能。
“最起码,我们的保镖需要无伤。”水生看了看他的腿,这种损伤不是一日两日能治愈,“来,咱们坐下谈。”
白洋充满不解,怎么回事?自己连他们安保部门的保镖考核都过不去?这不能忍。
水生和他坐在沙发上,缓缓地说:“你知道吗,唐家是很多人心里的目标,这个目标不光是好的方向,也有不好的方向。我父亲当年给唐誉的爷爷开车,在唐山替他挡了一刀,从那时候开始,我父亲就告诉我,这世界上很多人想要东家的命。”
白洋点了点头,看向了水生的锁骨。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没法通过体能考核。安保系统难道招收的都是铁人三项超人吗?
“现在太平了很多,但危险从未解除。整个安保系统是我一手创立,如今不止是保护唐家一家,还有你见过的……顾家、傅家、陆家,不光是提供贴身保护,还有公司方面的接待。”水生说。
“我知道。”白洋在发布会那天已经见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保镖公司,而是罩在这些家族头上的保护伞。
“如果你把自己定位成保镖,那就太狭隘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水生再次解释。
“我明白,我知道。”然而白洋并没有误解,“我只是……我只是担任不起这个大任。”
“为什么?”水生好奇,“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失去自信心的人。你的自信心是我见过最强烈的几个之一。”
可白洋的心却一沉再沉,沉在昨天的那场暴雨里。“我在别的事情上可能非常有信心,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不行。这不是普通的工作,而是涉及了人命,如果我办事不利,后果不是损失一桩生意,而是一条人命。”
昨天,白洋亲手把老六拽出来,在雨中抱着毫无动静的他,那种生死对冲的冲击力太过强烈,让白洋见识到了生命的脆弱。他不敢想,万一自己没保护好唐誉,那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度过?
万一唐誉因为自己的疏忽和错误判断出事,或者不是唐誉,而是别人,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别人,白洋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后果。他很少怕什么,之前的怕和生死对冲比起来,充其量就是担忧。可现在白洋真的很害怕,他不愿意任何人再有损伤。
在这方面,水生比他强太多。
“原来是这样。”水生叹了气,是自己考虑不周,说得太早了。
“不光是这样。”白洋又冷不丁地开口,“还有我的家庭背景。您把这么大的摊子放在我手里,难道就没考虑过……以后别人怎么议论?我知道,在您那个世界面前,我的家底儿很好查,不费劲儿就查清楚了。您就不怕唐家和您翻脸?”
谁会去找一个这样的接班人啊?白洋怀疑精明的水生犯了大错。父亲差点杀了母亲,蹲了大牢出来的,水生就不怕自己遗传了杀人犯的基因?
“唐家不会和我翻脸,唐家对我很好。你知道吗,在我年轻的时候,很多人称呼我是‘唐四先生’。”水生掀开家族的一角,“我虽然只是一个司机的儿子,可是从小由唐家养大,吃穿用度和少东家一模一样。在我们那个时代,唐奶奶就让我学了英语和计算机,还打算送我出国深造。你不要害怕,唐誉的家人没有坏人。”
不,那是因为您的背景太干净了,算得上是“功臣”的儿子,我不一样。白洋的心里有个声音。
“好吧,你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你。玉宸的事情我们还会继续调查,但这不是你的错。等到了下午,你可以过去看看他。”水生点到为止。
白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直到下午看到了老六,五脏六腑还是忐忑难安。谭玉宸在床上躺不住,无奈的是哥哥一直没走,他也不敢大动作。
“咩咩,你没事吧?”看到白洋来了,谭玉宸还开心些。
谭星海马上看他一眼:“好好说话。”
“哦。”谭玉宸立马改口,“白组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洋坐在病床边上,先看了看点滴瓶子,“脑震荡了吧?”
“小事一桩。”谭玉宸不敢动脑袋,只能是挥挥手,“小时候我和我哥闹着玩儿,也摔出过脑震荡。可是我爸说了,臭小子摔摔打打长大才对劲,长大了皮实。你瞧,我现在就非常皮实。”
谭星海把切好的火龙果放在小桌板上:“你消停消停吧。”
“谢谢哥,哥你真好,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啊?”谭玉宸想拿小叉子插水果。
白洋见他动作不便,于是拿起了小叉子,插上火龙果开始投喂。谭玉宸从小被哥哥伺候惯了,长大了唐誉也疼他,所以完全没有打工人的意识,白洋喂他他就吃。谭星海就不一样,白洋和唐誉的这个关系怎么着也算是上级。
“你就这么盼着我回公司?你现在最好动动脑子,到时候怎么骗过妈妈?”谭星海彻夜没睡,眼下挂着黑眼圈。
“就和妈妈说我出差了。”谭星海张着嘴,“再来一块儿。”
白洋马上喂了一块儿,听着老六和老六哥讨论如何骗过他们的妈。真奇怪,唐家好像有种魔力,怎么和唐家沾边的家庭都这么幸福美满?可他又佩服老六妈妈的胸襟,自己要是老六妈,都送了一个儿子进安保系统了,第二个儿子绝对不送过去,就安安生生当个快乐小子就好。
兄弟俩正聊着,白洋手机响了,是唐誉的视频通话。
白洋放下叉子,把手机举起来。短短一夜没见,他发现唐誉憔悴了许多。也是,老六是陪他长大的人,放在古代就是那种“太子伴读”,出了事怎么会不心疼?
“你在玉宸那里?”唐誉也是一夜没睡,又想给屈南打电话问那些人的姓名,又怕给屈南刺激坏了。现在他看到白洋的这张脸,又爱又恨,要不是自己不会动手打架真想揍死他!
“嗯,谭星海也在呢。”白洋拿着手机转了一圈,“你是不是没睡觉啊?”
“没睡好,一会儿再补觉。你呢?”唐誉揉揉眼睛,白洋的观察力怎么这么敏锐?
“这边没事,你赶紧好好休息。”白洋猜昨天最自责的人就是唐誉,因为老六是替他受伤翻车。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回去之后家里人有没有怪你,比如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你也好好休息。”唐誉发现自己不能长时间直视白洋的脸,看着看着他就鼻子发酸。曾经妈妈说,小时候自己只是乖乖坐着,她从后面看着自己的背影就会开始想哭。曾经唐誉以为那是母爱的夸张,现在发现是精准的描写。
原来人看着另外一个人,真的可以不用说话,只是看着就难受。
唐誉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当年受伤严不严重?北哥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你这么拼命,是不是只休息了一周就恢复训练了?其实没关系,你可以再休息久一些。
如果你知道自己迟早要提前退役,当年会不会就好好休息了?
“咳……”唐誉揉揉鼻子,终归还是什么都没问,“你把镜头转给玉宸,我和他说几句话。”
“好。”白洋把镜头转过去。
刚刚还在品尝火龙果的谭玉宸顿时瞪大了眼睛:“我靠!你这黑眼圈跟化妆似的!”
谭星海马上按住弟弟的肩膀:“你说话小点儿声,别震着内脏。”
“对,你小点儿声吧。”唐誉摸了摸屏幕里的玉宸,“对不起……”
“诶诶诶,少爷你可别这么说啊,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谭玉宸往直了坐坐,“这是我的工作。”
唐誉摇摇头:“这是我……”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受伤在所难免嘛。我可不想让你哭哭啼啼道歉,我就想你高高兴兴的,然后……以后给我涨涨工资。”谭玉宸从小就受不了唐誉掉眼泪,“你别哭啊。”
谭星海又无奈又心疼,最后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你和唐誉好好说话。”
“我这不是挺好好说呢?”谭玉宸挠挠脑袋,再转回手机,“少爷,你别自责,还有咩咩,你们都不许自责,知道吗?”
白洋一言不发,原来玉宸都知道了。
“姓王的那是自作自受,他们骗的是普通买家的钱,干的是丧尽天良的事。现在他们的后果都是咎由自取,那都是他们活该。”谭玉宸从小跟着哥哥,身上充满了正义感,“咱们这是做好事,好人不应该因为坏人的所作所为产生心理负担。”
“你还挺会说。”唐誉还担心白洋自责呢,那幅画可是他扔给自己的大麻烦。
“都不许难受,都给我回来上班!”谭玉宸打破了悲伤的情绪,“少爷,你不是一直想要寻找自己的目标吗?现在你就实现了啊,你干了普通人不能干的大好事。现在你们还有下个客户、下下个客户,你们一定要好好干。”
白洋本身如鲠在喉,又开了口:“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我操心壹唐的流水嘛,好啦好啦,这件事过去了,以后我们不提。”谭玉宸为了让他们放心,还掀开了被子,“我现在表演一个自己下床嘘嘘……”
“玉宸。”唐誉及时地叫住了他,因为他知道谭星海管不了他,“你别下床,不然我真的哭啊……”
“好好好,我不下,我又回来了。”谭玉宸算是怕了他,连忙又回到床上,张了张嘴,“我火龙果呢?”
还火龙果……这生命力确实也不一般,安保系统的保镖也都是怪物。白洋继续给他喂着,回了病房之后,才发现另外一部手机里充满了未接来电和新消息。体院兄弟们都在问自己安不安全。
也是直到这时候,白洋才知道翻车视频网上到处都是,大家都知道了。
白洋赶紧发了个朋友圈:[一切安好,大家放心。]
半分钟后,数不清的回复连续蹦了出来,其中还掺杂着黄俊教练的怒吼:[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快校庆了,名人墙就差你。]
校庆?名人墙?白洋此刻觉得离它们都好遥远,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见唐誉一面。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唐家会不会同意他继续回来工作?
又过一天,白洋开始在医院办公了。
“小奇,客户到的那天你和婉君去接,婉君开我那辆车。”白洋和陈小奇发语音。
“好的。”陈小奇也知道翻车了,这两天提心吊胆,“白组长,这可是4000万的帝王绿啊,我怎么有点害怕?”
白洋一笑:“再帝王绿也就是一对儿镯子,送到壹唐你们就没事了。汤萤那边的资料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陈小奇说。
“那好,周围你们先去接,晚上吃饭我亲自招待。”白洋放心许多,这些组员算是被自己带出来了,个顶个的厉害,唯一遗憾的就是婉君没有摸到拍卖锤。但人生就是这样,这条路不行,就试试另外一条。
忽然间,白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香根草。
陈小奇那边还在核对:“客户说希望咱们能尽最大能力保值,赶上这次春拍会。但是有一个不稳定因素,台州那边出了一块新料子,据说是今年的标王,老坑帝王绿。所以客户很担心这块料子对市场造成影响。”
声音从手机喇叭里传出,手机却放在了桌上。白洋被唐誉压在床上,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唐誉高挺的鼻梁骨压在他的腹部,尽力去闻白洋不喷香水的皮肤,他深深地压下去,压在脾脏的位置上,送来了一场迟来多年的关怀,穿越时空的抚摸。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看到唐誉就想哭。
公主:看到白洋就想哭。
老六:谁哭我揍谁。
第87章 浇灌泪花
白洋又一次推不开唐誉。
有什么推不开的,以前训练结束后,整个跳高队的人和他开玩笑往他身上压,一个叠一个,还不是都让他推到一旁去了。
只不过唐誉例外而已。一个连如何出拳打人都不会的唐誉例外而已。
百叶窗半开,光线被切割,唐誉也被切割成片片血肉。他总是能很快地解开白洋的衣服,无论是哪一种,无论是什么布料。他从很早就开始用香水了,这习惯可能是跟着竹马团学的,当柔柔姐第一次喷着她妈妈的DIOR真我香水上学时,他们这些弟弟就像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围着柔柔姐闻了又闻。
那香味有些成熟,不太适合高中时期的柔柔姐,可他们都觉得很好闻,很不一样了。
后来,拥川喜欢用乌木沉香,鸽子喜欢茉莉花,卫琢总是喷消毒水味道的藏红花,石头和梁忞换来换去,偶尔还捡一瓶柔柔姐赏赐给他们的。没有听力却习惯了气味的唐誉进入首体大很不习惯,他觉得体育生都是汗味,都是咸。
他们比赛,他们流汗,他们对撞流血,还总是哈哈大笑,不屑一顾。
当唐誉第一次真正闻到白洋身上的气味时,其实是柠檬的香气。他一直以为白洋很喜欢喷,后来偶然间发现那是屈南的止汗剂,是两个人太亲密了,白洋总是顺屈南的东西用!从此之后唐誉就不喜欢那个止汗剂的气味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无味的白洋。
就是这个白洋,就是这个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白洋。
唐誉的鼻梁骨很高,鼻子的存在感异常强烈,所以压在皮肤上硌得慌,有很明显的压力。白洋的两只手摊开,头往下看,视线从胸肌到腹肌,一直看到唐誉惊人的眼睫毛,他都不知道唐誉在干什么?
哪有一上来就亲人肚子的?
但是,管他呢,是唐誉就行。
喘息声加剧,唐誉深深地迷恋在白洋的气味里,他也不知道这属于什么味,更不懂得如何形容。他可能闻到的是白洋的血,白洋的肉,白洋的激素和白洋的荷尔蒙,反正只要是这个人的一切就可以了。
白洋的手落在他脑后,压着他没有卷的头发,今天唐誉实在没有心情弄发型,就这样急急忙忙地来了。他等不及,他要看到他。
进了病房看到他忙忙碌碌的背景,唐誉才觉得自己好了。从万里高空翩然着落,从虚无缥缈回到了现实人间。
热气成为了另外一种抚摸,在白洋的腹部留记号。唐誉像手术前的医生,用呼吸丈量着不可预见的伤口,氧气里写满了遗憾。隔着一层皮肤,他没法钻进去看看当年被人踢破裂的脾脏恢复成什么样,也不敢想白洋在那么多天的极限体能训练里有没有再伤着它。
这里伤,那里伤,找一个运动员男朋友,就拥有了一个各方面磨损严重的人。怪不得他们把奖牌看得那么重要。
唐誉的感官在白洋的抚摸里放大了几十倍,白洋于他既是情绪的增幅器,也是一个黑洞。唐誉很怕做关于白洋的噩梦,他真怕那些惨烈的状况在眼前重演,而现实又给自己一巴掌,告诉他,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你无权改变!
噩梦具象化,白洋并不强大。唐誉捏着他的侧腰,触碰他的骨头,要把他这个人捏散在床单上,然后苛责他明知道身体受伤这么多,为什么还义无反顾在退役前增加训练量?
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自己么?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么?你难道……
就不知道考虑一下我么?你让我怎么办?
自私的人。唐誉狠狠地咬住那块皮肤,要把白洋的生老病死都一口咬住。左腹部这一块成为了他心灵上的禁区,唐誉大概永远都赢不了屈南,也永远赢不了北哥。他们拥有白洋的曾经,而自己要拥有白洋的以后。
“嘶……”白洋又一次被他咬疼了。
手机里,陈小奇还在说话,好像是察觉到这边无人回应,所以不停地“喂喂喂”。白洋很想伸手够一把,最起码按个结束通话,但是他太纵容唐誉,也纵容了自己的内心。牙齿的尖锐和皮肤的柔软混在一起,他暂时没搞懂唐誉发什么疯,但他也快要疯了。
过了几秒,唐誉终于松开了那一块,亲吻在白洋的胸膛上盛开,顺着肌肉纹理一路往上。唐誉哪里都没有绕过,刻意在锁骨上多多停留,他的手还压在白洋的左腹部,一直持续地往下压,用轻柔有力的态度触摸伤口。
唐誉无数次地看见屈南训练结束把胳膊搭在白洋的肩膀上,手指往下一碰就碰到锁骨。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在场上肆无忌惮呢?唐誉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抹掉,然后换成自己的。
白洋不敢发出声音,连喘气声都不敢太重。当唐誉亲吻到他的嘴唇时他就张开嘴,把舌尖滑到他的嘴里。嘴唇吸吮着唐誉的舌头,白洋的头不住往上抬,动情又投入地深深吻他,唐誉总是能在自己各方面的陈年伤口上洒糖,用他带来的甜影响自己的心情。
太可恶了,自从唐誉第一次开始影响自己心情的时候,白洋就知道自己找了个添堵的人。
两个人像两颗顽石,哪里都不合适,哪里都磕磕绊绊,要用自己的棱角去磨对方的棱角。可是又钻牛角尖似的一路往黑,一路走到被困境围剿。白洋舔舐着唐誉的上唇,用尽全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压,手臂已经搂得不能再紧。
活逼该,别同情,他们的后路早就成了来时路,通往将来时。
白洋忍不住奉献一切地亲他,不止是嘴唇,还有下巴,颧骨,耳垂,鼻梁骨……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亲热和接吻,但是唐誉就是他的性.瘾。他的手揉着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生活总是给他开空头支票,可是又给了他一张眷顾的彩票。
而这张彩票,在他还不知道何为命运的时候,就已经兑换过了,变成了金慈寺的小猪铃铛。
两人像足足一百年没有亲吻过那样含住对方,相由心生,此时此刻的他们都是性.瘾者,脸上一半是餍足一半是渴求。当白洋想要伸手再摸一摸他的耳朵时,他的手被唐誉抓住,用五指交叉的方式压在了床上。
一左一右,分列耳边。唐誉的脸刚好就在他的正上方,仔细地看着他。白洋全盘接受,也没有逃避,他直直地盯着唐誉的眼睛,用眼神和对方接吻。
视线交接几秒之后,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白洋的眼球上。
白洋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透明的泪珠在空中自由落体,从水滴形变成了正圆形,囊括一切情绪,把复杂变成了透明,最后在丝丝妄想里落入恋人的眼球表面。这是白洋接触到的最热的体液吧?他不禁想。
泪水像是在他眼球表面成膜,让他看不清楚唐誉的面孔,每次落下一滴,白洋都想要下意识地闭闭眼睛。
他听得到唐誉的抽泣,无异于对着他的心口开了枪。
不知不觉间,白洋的眼尾流出了两行透明的泪水,情绪犹如一条河流,经由白洋的眼睛表面,最后终于隐入他的发丝里。白洋很少哭,几乎不哭,更是从来没当着唐誉哭过一次。他发过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
哪怕是屈南,也就是看到过一点点。他撑着高自尊不愿低头,但没想到又在唐誉面前替他哭出了这么多的泪水。
陈小奇那边的“喂喂喂”终于停了,大概是以为信号出了问题,所以主动结束了通话。
白洋就着这个姿势承受唐誉的泪水浇灌,眼尾一直保持着湿润。
这一天,唐誉都没有离开白洋的病房。他听得到白洋打电话工作的声音,这让他无比安心。结束了自己这边的工作,唐誉索性就躺在床上睡觉了,耳边无数次响起屈南说过的那些话,时不时掺杂着几句白洋的话语。
“对,台州那边的新料子我看到了,目前还没开。”白洋和余婉君沟通。
唐誉这才睁开了双眼,带着浓烈的鼻音问:“竞标多少?”
白洋还以为他睡着了呢,一把按住了手机:“什么?”
余婉君原本正在打字,一瞬间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咦?刚才白组长那边……是不是有个男人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去抢男人了!还是花样百出的抢男人!余婉君一阵偷笑,脸上挂着八卦的神色,诶呀呀,这个得好好拷问一下白洋。
自己的单身无法改变,但姐妹的脱单更让人兴奋!余婉君真的很难想象白洋那个冷漠的样子会爱人?他怎么可能会啊?他还会哄人吗?况且白洋本人这么理智,又说什么“不谈恋爱屁事没有”,又说什么“坚决不搞办公室恋情”,居然有男人能拿下他?
真是深不可测啊。余婉君忍住笑意。
唐誉那边已经坐了起来,小声地说:“竞标多少?”
“你懂?”白洋惊讶了,他怎么什么都懂?
“懂,我和唐玺润……我大表哥,去竞拍过原石。”唐誉从小就跟着家里人见世面。
白洋飞快地打开笔记本:“这是今年的标王,有人出价一亿五千万,而且是公开价。”
“一亿五千万,公开价?那就是势在必得,这块料子肯定有人开‘天窗’,肯定有人看过了。”唐誉摇了摇头,料子肯定是按不住了。所以客户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那边的老坑帝王绿一旦开出手镯位,他的4000万镯子肯定会让买家观望。
“这件事咱们慢慢再商量,先把镯子接回来再说吧。”白洋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第一次接触玉石拍卖,这里头的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画作。
只不过唐誉懂得也太多了吧!白洋看着唐誉的睡颜,看着看着,又想亲了。
第二天,唐誉中午在李新博的保护下,回了一趟首体大。
现在玉宸受伤,他的贴身保镖就变成了李新博,老大他们也跟着。唐誉没进学校,而是在奶茶店坐等,几分钟后跑进来一个黑皮肤的藏族男生,就是姚冬。
“唐誉哥!”姚冬冲进来就抱。
李新博刚准备拦下他,唐誉摇摇头,没必要搞这么严肃。他把咸奶茶给姚冬推过去,问道:“萧行呢?”
“他今天被被被留下做复健,所以暂时不过来。我是做完了。”姚冬动了动胳膊,也是一身伤的荣誉冠军。
“哦……也对,你们平时一定要多多复健,注意康复,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身体实在难受……一定要学会退步,不要和自己的人生对着干,知道么?”唐誉对姚冬很有兄长的范儿,“对了,你今天看到屈南了么?”
姚冬嘬了一口奶茶,摇摇头:“晨晨晨练的时候就没看到,我和大萧还奇怪,他可能生病了吧?”
“哦……大概是吧。”唐誉点点头,头一次对屈南产生了歉意。
那天是自己太生气,太着急,所以口不择言了。其实当年的事情屈南也是受害者,他和白洋是一路遭受霸凌,杀出血路冲进大学的。再有,他还是那种情况……唐誉想和他说个对不住,但也想打听打听白洋以前的事情,所以今天过来探探口风。
结果,屈南被自己给刺激大了,居然请假。
“唐誉哥,你你你怎么了?”姚冬是个快乐小狗,看不出唐誉的心情正在百转千回。
“没什么……要是你看到屈南,你就说,等到他身体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吧。”唐誉笑了笑。他得问出当年伤了白洋的那些人是谁,究竟有没有付出代价。
“好,你就就就放心吧。”姚冬笑着答应了,手机忽然弹出一个声音。他打开手机,是一个社交网站的更新消息,唐誉看了一眼,笑着问:“你都有大萧了,怎么还看这种?”
网站上都是俊男靓女,反正唐誉看,有点擦边。
“我我我没看,我问问那个博主的帽子哪里买的,大萧他冬天戴。”姚冬一个劲儿解释,还给唐誉看屏幕,“我私信问,他告告告诉我链接。”
“好啦,我相信你。”唐誉捏了捏他的脸。
“而且,我最喜欢欢欢的那几个博主,好久都没更新啦,我就好久不看啦。”姚冬生怕解释不清楚,点开那一串给唐誉看。唐誉肯定是相信他,就顺着他的指引一路往下瞥,再敷衍地点点头。
“嗯,嗯,嗯,我看到了。”唐誉敷衍着。
猛然间,唐誉按住了姚冬的手机,目光停留在屏幕的中心。
一张穿白衬衫的照片,映入了他的眼帘。衬衫没什么版型,上面几颗纽扣都没系上。隐约中能看到完美的胸肌轮廓,还有一颗……
正中心的朱砂痣。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发现了咩咩的擦边!坏咩!坏咩!
咩咩:你怎么证明是我?(毫不心虚)
第88章 男朋友搞擦边
这颗朱砂痣,唐誉可太熟悉了。
不知道多少次,他的视线追随着这颗红红小小的朱砂痣,从床上一直看到赛场上。有时候白洋明明穿着跳高队的队服在进行正式严肃的比赛,唐誉的脑海里就多了一双手,在幻想的赛场上,就把白洋给扒光了。
清爽的队服下面就是这颗朱砂痣,唐誉数次把它压在掌中,要把它变成掌中的红。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的鼻尖抵在朱砂痣上,掐着白洋的腰窝逼问他,屈南有没有看过这个?
白洋说,你是不是傻逼?
讨厌,讨厌死了!唐誉当时就反应过来,屈南一定知道。
现在唐誉又一次看到了它,他把小冬的手机拿过来,点入主页,十几万的粉丝,可以啊。
自己男朋友背着自己当网黄,这就不怪自己多想了吧?体育男生是不是很淫.乱?
“唐誉哥,你你你看这个干吗?”姚冬吸溜着奶茶,“这个已经很久不更新了,上次更新还是一年半之前呢。我我我觉得,他的胸肌有点小……”
“你看他多久了?”呵呵,胸肌小,唐誉随意地点开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的人戴着黑色口罩,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伴随着鼓点随意地扭动着劲腰。黑色的运动上衣偏向于修身,箍出腹肌、人鱼线应有尽有的腰线。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仅仅凭借一段十几秒的扭扭视频,就斩获了几千的评论!
唐誉的火气也顺着几千的评论往上怒涨!你还说你自己不会扭?这不是扭挺好的么?
姚冬想了想,回忆着说:“看了四四四五年吧,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帅哥,就是不肯露脸。除了胸肌小,其余的我很很很喜欢!”
你不要喜欢啊!这是我的羊!唐誉捏着姚冬的脸蛋摇摇晃晃:“你就知道瞎看!”
“没有瞎瞎瞎看啦,我都是选择性地看。而且我眼光可高了,喜欢那种氛围感。”姚冬还在评价,“但是,我我我的个人取向是大大的胸肌。”
“是,你瞧瞧你们游泳队,哪个不是?”唐誉可太清楚小冬的性癖,他们练蝶泳的,每个胸肌都饱满可观。倒是显得田径队这边贫瘠一片……
胸口本身就没有几两肉,还学别人扭扭!唐誉强忍怒火和醋意,把手机甩给小冬:“你帮我下载一个这个软件。”
“不不不要了吧?”姚冬很是犹豫,“唐誉哥,我说句心里话,虽然我和你是比较亲密的关系。但是呢,白队他他他在体院对我们非常好,我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唐誉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姚冬吞了吞唾液:“你和白队刚刚刚刚公开了关系,在交往,我不允许你背叛他,我不允许你在网上看擦边。”
“你不允许?你这个小脑袋先管管你自己吧!”唐誉戳了戳他饱满的脑门儿,呵呵,你不允许我看擦边,你们白队都在网上跳擦边了!还跳得火热!
算了,我回去自己下载。唐誉把手机收回来,但姚冬的手机却没有还回去,反而继续往下看。白洋从来没有露脸,也没有在简介里标注一丁点的个人信息,就是擦,两眼一睁就是擦。
扭扭视频底下就是他穿着白T恤做卷腹的,评论区炸得一团烟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公王”吗?这公狗腰真是了不得!]
[你是新来的?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留牌子,赐香囊!]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你们在评论区嚷嚷什么?这里又不是无人区!唐誉一脑门子的气,继续往下滑动,一瞬间又被底下的视频吸引。屏幕里的白洋穿着白衬衫,又是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领带完全解开,就那么随意地挂在脖子上。
跟牵了根狗绳似的。唐誉痛骂,再点开评论区,已经不堪入目!
[我的竞选宣言是,如果我谈上了,在座姐妹都能玩一把!]
[女人就是要看这些才有力气讨生活啊!
[别晃了,一会儿看不清楚你身上的号码牌了,怎么点你?]
[主播评论区全是女的,私信不会都是男的吧?一打开私信心都碎了。]
太过分了,简直……讨厌到极点!唐誉从来不知道白洋还有这样风情的一面,他都没给自己扭过。把手机还给姚冬之前,他暗暗记住了白洋的视频ID,等到他上了车,李新博刚刚把车开出首体大的东校门停车场,唐誉就下载了软件。
这下让我捏到你淫.乱的证据了吧?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的坏羊羊!唐誉注册了一个账号,输入ID找到白洋,第一时间点击了关注。
然后,他顺着白洋最后一次发布视频的时间开始倒推,居然是412天之前。
太坏了,我和你分开才300多天,你就在网上扭。唐誉喝了一瓶水,要让自己找回理智。在找回理智的过程里,他把白洋的所有短视频都进行了录屏。
证据在手,天下我有,我看你怎么抵赖。
但是,按照唐誉对那个人的了解,白洋一定会抵赖。那个人的嘴巴非常厉害,颠倒是非的一把好手,只要自己没找到他露脸的证据,他一定会反咬一口,说自己胡乱猜想,然后往“信任”这方面扯。
不行,还是得步步为营,抓住他的小尾巴。唐誉看向窗外,短暂地思索了片刻。
白洋还在病房里工作,唐誉居然懂玉石市场,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惊喜,也是差距。曾经他以为自己和唐誉只是三观不合,有钱没钱差距太大,其实更重要的是眼界。水生那天说得没错,自己犯错是因为没见过。
因为以前在体院,视线就那么一块校园,别人认为“天大的麻烦”放在唐誉手里都是“小麻烦”,所以养成了他给唐誉扔锅的工作习惯。但是自己没见过的事情太多了,无法估算社会上的风险,才导致一错再错。
人永远无法做出见识外的正确选择,这句话现在深有体会。
所以白洋开始恶补,从玉石市场的第一轮竞拍开始了解,要尽快读懂专业人士口中的用词。就在他学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另外一部手机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铃声。
嘀铃铃!
白洋还回忆了一下,这是什么软件?等到他拿起手机才想起来,哦对,就是那个灰色收入小软件。只不过他太久没更新,早就没人给他发私信了,网站上扭腰顶胯的男模那么多,小透明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谁啊?不会是广告合作吧?白洋从不放过赚钱的机会,就这样点开了后台的私信。
汪汪掀被:[哥哥好帅气啊,哥哥跳这种舞蹈,你女朋友知道吗?]
什么无聊的私信?白洋当然不回,把手机丢到了一边,继续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去!
唐誉在车里等了半天,结果居然无人回复?可恶,自己说话不是很正常么?已经尽量把阴阳怪气的语气去掉了!为什么白洋不回?
难道是ID不够吸引人?唐誉左看右看,最后定义为……白洋可能根本不知道有人发私信。于是他再接再厉,换了一招。
白洋刚要做笔记,嘀铃铃,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准备把这个有毛病的“汪汪掀被”拉黑。
汪汪掀被:[我也好想和哥哥一样,在网上红起来,家里太穷了,想赚钱上学和训练。]
拉黑的动作止住了,白洋盯着那个“训练”,一时间有些出神。
唐誉这回也不着急了,慢慢地等着,就算白洋今天不回、这个月不回都没有关系,他敢打包票,只要白洋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回复。就在车子马上要进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时,嘀铃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唐誉的手机里。
偷偷藏不住钱:[别干这个,赚不了多少。你训练什么?]
看吧,看吧,某些人看到“训练”就走不动道儿!唐誉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打字回复:[哥哥好帅,每个视频都好好看,为什么不露脸呢?我练跳高的,背越式跳高,哥哥你听说过么?]
背越式跳高?怎么会这么凑巧?白洋一下子无心工作,他想起了体院的很多人,其中就有姚冬的男朋友萧行。搞体育要是没钱可太惨了,真是……不可言说的惨。
偷偷藏不住钱:[不太懂,但是你别干这个,对你发展不好。]
唐誉看完私信,呵呵,还装?看来要放长线钓大鱼了!
白洋回复之后就把App调节成静音,这样再有新的私信也不会被人听到。只不过他的心思总是无意识地牵动,一会儿一看私信,生怕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同行因为缺钱走上了这条路。
接下来的几天,汪汪掀被偶尔会给他发个信息,问问如何扭才好看,要不就是问某个视频的动作怎么做。白洋都很有耐心地回复了,同时找到机会就一劝再劝,但这小孩儿一意孤行啊。
到了客户到京这一天,白洋也没心思去想擦边小男孩儿了,因为那一对儿传说中的帝王绿,成功降落大兴机场。
思来想去,白洋最后还是去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壹唐必须摆出自己的诚意。不光是他,连唐誉都带着唐基德来了,说是两个小组合作,把这一单生意敲定下来。
等到看到客户的一刹那,唐誉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手里的保险箱。
一个便携式的保险箱,唐誉以前也见过,这东西很沉,想要拎起来都要花费一番功夫。客户叫杜开安,身高不高,1米6左右,微胖,雇的保镖倒是接近1米9了,寸步不离。
“您好,杜先生。”白洋从他一离开“到达”出口就迎了上去,“一路辛苦。”
余婉君和陈小奇也跟了过去,两个人的眼睛不住打量着那个黑色的保险箱。4000万啊,这可是多少人的多少辈子才能赚的数字。几百万的画作在保险箱的面前都略略逊色,抵不上玉石的一瞥。
“您好您好。”杜开安走过来和白洋握手,他早就看过接洽的人员信息,“您是白组长吧?”
“是,这两位是余婉君和陈小奇,为了表示我们的合作诚意,SVIP组的组长也来了。”白洋给杜开安引荐唐誉,“这位就是SVIP的组长,唐誉,这位是唐组长的帮手,唐基德。”
“您好您好。”杜开安和唐誉握了握手,但是就没有和唐基德再握手了。出来做生意的人都讲究一个平衡,如果人人都握手,相当于自降身价。
“杜先生,您好,公司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一定把您和藏品安全送到。”唐誉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看保险箱。他脑海里都是那块一亿五千万的标王,究竟是谁那么激进,直接叫价了呢?
杜开安倒是有些疑惑,很少有人表示出对藏品的不感兴趣。大多数人都像刚刚的余婉君和陈小奇一样,难免多看几眼保险箱。再看那个唐基德,到现在还在偷看保险箱呢,人之常情,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这一眼不看的,真少。杜开安不得不多看唐誉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唐誉这张脸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停车场里,李新博开着公司的车等候多时。商务车容纳了杜开安和保镖,也容纳了白洋和唐誉,其余的人坐后面那辆。一上车,杜开安就开门见山地问:“白组长,台州标王的那块料子,不知道你知道了没有?”
“有所耳闻。”白洋看了一眼唐誉,把话题抛给了他。专业知识不是自己的长项,让专业的来。
唐誉顺着白洋往下说:“听说已经公开竞价。您有什么消息么?”
“我有。”杜开安原本还担心自己遇上生意小白,但听唐誉这个语气,这回算是遇上了行家,“玉石竞价,唐组长应该了解吧?”
唐誉点了点头,很了解。
“一般都是匿名,然后扣住心理价位。所有的竞拍者把数字交给卖家,卖家心里会有一个估价,然后根据这个估价来出货。卖家只会挑选出价最高的,但是买家会猜估价,就会在自己的经济水平基础上往下压,所以啊,竞拍其实是一场博弈,赌人性,也赌运气。”杜开安拍了拍保险箱。
“我明白。”唐誉仍旧没注意到保险箱,“这次的一亿五千万是公开出价,那块石头是不是已经被人开了?”
“是啊!”杜开安点头,“但是就开了皮,一点点,能看到帝王绿的脉了!”
“有脉不一定有水,有水说不定有裂。”唐誉摇了摇头。
这是行家。杜开安更高兴了:“我就希望它有绿而无水,有裂而有棉!”
“所以,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找一位厉害的赌石师傅,先去探探口风?”唐誉反问。
杜开安大手一挥:“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唐组长您说到我心里去了!来,我给您看看货吧!平时我都是不给外人看!”
白洋不经意地坐直了,他只在图库上见过壹唐拍卖出去的帝王绿,不过也就是一个无事牌。这么厉害的镯子,别说是摸一把,就算是看,也是一种运气。
杜开安开始对密码,密码锁一共3个,里面还有一个带钥匙的小盒子。等到小盒子打开,白洋的背很明显地挺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藏品。
“都说玉石市场是有价无市,其实只要东西好到顶级,永远都有市场。”杜开安把盒子对准了他们。
盒子自带灯光,几束追光打在手镯上。唐誉眯了眯眼睛,凭借经验判断出这是一对儿正圈,黄金圈口,大概是56-58。在翡翠市场上,色货永远大于种货,只要沾一点绿色,它的种就可以下沉。永远有人会为了绿色买单。
眼前这一对儿,居然是一对儿满色的帝王绿。而色货的种注定不会很好,凭借唐誉肉眼观察,玉镯的绵已经化开了,没有裂痕。
好货。唐誉对着杜开安笑了笑:“恭喜杜先生,确实不错。”
什么?只是不错?杜开安这么多年在市场游走,买卖高货,几十万的镯子在他眼里都是普通。怎么唐誉他更厉害一筹,几千万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又爱又恨,好想把白洋打晕。
咩咩:你没有证据,你无法证明那是我。
第89章 捕捉坏羊羊
等车子停在金宝大厦地下车库的时候,汤萤、杨宇文和岑书卉都在。
何止是他们,连张伯华和邵弘都来了。可以说这一对儿镯子把营销部门和客户服务组的重要人物都干下来了。
一下车,张伯华就迎了上去。
“杜先生,您好。”张伯华这种时候就非常会做人了,“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辛苦了。”
“我不辛苦,我的保镖辛苦。”杜开安已经不是头一次和壹唐拍卖行合作大手笔,相当信得过,“咱们上去?”
“来来来,上去,一起上去。”张伯华又和他身后的保镖握手,“这位是邵弘,上回您见过了吧?”
“当然见过啦,他父亲的画展我还去过呢!”杜开安又和邵弘握了握手,“有机会请你父亲一起喝茶啊?”
“十分荣幸,到时候由家父做东。”邵弘看了看保镖手里的保险箱,“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上楼吧。”
“对对,上楼!”只要没踏进壹唐拍卖行,藏品始终相当于“漂泊在外”,所以杜开安也不拖拖拉拉。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电梯,等到电梯的人差不多的时候,白洋率先拦住了身后的人。
“张经理,您先带着杜先生上去吧。”白洋说。
“好,咱们上头见!”张伯华便和邵弘一起,带着杜开安和保镖上楼。
这一部电梯门关上,唐誉站在白洋的旁边,偏过头小声抱怨:“干嘛不上?”
“市场规则,你不懂。”两个月前白洋还想教会他,现在也懒得教了。
“你说我不就懂了嘛,你别把我当小孩儿行不行?”唐誉不满地抱怨。
白洋憋着笑:“你比我小几个月,可不就是小孩儿?”
“我比你高。”唐誉立即站直了,把身高优势发挥到最大。
“就几厘米。”白洋都懒得说他这2厘米,就为了增加身高差,有时候唐誉还总是弄个高颅顶的马尾,走在人群中招摇过市!本身那张脸已经够显眼了,还总是在头发上来小花招,让人防不胜防。
唐誉不语,只是对着电梯门整了整领带,孩子气地歪了歪头。2厘米也是高。
白洋赶紧撞了撞他的肩膀:“得了吧,别嘚瑟了,有本身你把2厘米加在那上头……”
唐誉脸上的孩子气瞬间消失,转化成一种成年人的游刃有余:“白主席开黄腔还是这么零帧起手。”
“有本事你也开,大家都成年男人,谁怕谁?”白洋就喜欢对着唐誉开黄腔,因为唐誉这个人脸皮薄,别看他现在这么嘚瑟,实际上根本接不住。等到另外一部电梯门打开,一行人才进去,等到他们回到壹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贵宾室里。
“他们在里头?”这回白洋聪明了,直接问前台的深不可测小姑娘。
“回来了,好沉的一个保险箱,好高的一个保镖呢。”小姑娘比了比个儿头。
你也得了吧,他未必打得过你呢。白洋笑了笑,进入公司,贵宾室除了有杜开安、张伯华和邵弘,还有藏品部门的经理,以及评估组的组长卞秋玉。
一件藏品如果想要入库,前期谈合同是营销部门客户服务的工作,后期就是藏品部门的精雕细琢。第一个出来的必定是评估组,评估组底下又涉及各种专家和鉴定,与之平级的是采购组。
经过了这道手续,再然后是保管组接手,最后才是展示组,也就是负责展拍会的细节。藏品和市场同属于一个拍卖行的拳头部门,大家各司其职。
隔着玻璃门,里面那个保险箱已经再次打开,两个镯子完好无损地拿了出来。这次,比车上看得还清楚,当灯光打下来的一刹那,见多识广的卞秋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帝王绿。比起平时拍卖行经手的冰种高货,它独有一份压迫感。
白洋隔着一道防弹玻璃也愣住了,因为在车上他只是看了一半镯子。他这种普通人是不可能接触到高级翡翠的,也就是在博物馆能看到。
耳后一热,是唐誉的声音:“怎么了?喜欢啊?”
白洋下意识地摇头:“不是,我是觉得很震惊。”
没错,就是震惊!满圈的帝王绿放在任何场合都是压轴大戏,只要放出市场就会引起大动。国内海外收藏家纷纷注目,等待着春拍会的公示。白洋被它吸引了,不愧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审美,有魔力,顿时激活了中国人的审美。
“确实,很难得的好货。”唐誉见过更好的,但不能否认这一对儿镯子的价值。色太满了,整圈没有一点漏掉的地方。
“就是太贵了,翡翠市场真是疯狂。”白洋的眼神未曾挪开,“你说,这么贵有人要吗?”
“你在担心帝王绿的市场?不可能,这种色货放出去就没了,全世界不缺有钱人。”唐誉顺着白洋的目光看过去,又看回来,“你这么喜欢啊?”
“不是,我就是……好奇。”白洋微微皱眉,“凭什么这一块石头就能卖到4000万?这不是金子,全世界有通用的定价,这个市场是不是人为炒热的?”
“肯定有这个因素。这就像流行时尚,你以为你穿的衣服是自己挑选的,电影里已经告诉过大家,实际上是一群大牌合伙人在巴黎开会,规定出下一季流行什么,然后他们就好卖什么。几十年前,冰种料无人问津,都是放在家里盖房子当地基。后来明星带火了,这些年水涨船高。”唐誉欣赏着白洋的痴迷,头一次看到白洋对体育之外的什么表现出如此的喜欢。
“再有,你以为帝王绿好找?炸几百座山才有这么一块,还要赶上它的成色。”唐誉说完靠在了玻璃上,“你是不是特喜欢啊?”
“我没有啊,我是欣赏。”白洋这才收回目光,言归正传,“杜老板说想找人看看台州的标王料,这件事怎么办?”
“好办,我去问唐玺润要人。”唐誉说。大表哥那边应该认识很多赌石和开石的高手。
“又得麻烦你了?”白洋其实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两个聪明人再次同频,一句废话都没有。
“没办法啊,在白主席眼里,我就是个百宝箱,想要什么我都得往外掏。”唐誉踢了踢他的皮鞋尖,坏羊羊,浑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送他的那块手表也不见他戴上。
当晚这对儿镯子就留在了壹唐的保险库里,等待后续进展。白洋和唐誉一起回医院,刚刚进入走廊就看到老六在溜达,像是这一区的主治医师。
谭玉宸快要闷坏了,可是水总和老爸提前打过招呼,自己不能下楼。无奈之下,谭玉宸只好到处找小护士聊天,又不敢打扰医生,像打游击战那样到处聊天。瞧见他们回来了固然高兴,谭玉宸小碎步跑过去:“辛苦新博哥,累了吧?”
李新博最近一直代替他:“倒不至于累,就是还没适应呢。你怎么回事?”
确实不容易适应,别的保镖还可以轮休,谭玉宸是紧跟着唐誉,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唐誉的行踪。这个贴身保镖的含金量在白洋眼中比帝王绿还纯粹,如果有人想要对唐誉不利,策反老六就是最快的那条路。
可是白洋也知道,老六就算被人打死也不会出卖唐家。
“我快好了,没事。”谭玉宸摆摆手,“我爸非要我休息一个月,还威胁我,如果我不休息好他就告诉我妈,让我妈来揍我……”
谭刀、谭星海、谭玉宸,仨人非常怕家里的那位女主人。
“你这么怕你妈妈?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白洋不相信,老六一瞧就是宠坏的小孩儿,妈妈没少疼。
“真的,我作证,他们全家都怕蕙阿姨。”唐誉笑着补充。
“绝对怕,而且我爸妈还是青梅竹马,我和我哥要是把她惹急了,我爸也要抽我们了。”谭玉宸说。
怎么回事?白洋心里头的预警开始警报,有人要开始来劲了!
“哦,对哦——”唐誉拖着长音,慢悠悠地看向白洋,“人家是青梅竹马呢,看来这青梅竹马的情分确实情比金坚。”
“大哥别说二哥了,我都懒得说你那串儿名字。”白洋揉了揉老六的脑袋,还是我们六儿乖。
到了晚上,白洋接到了张伯华的通知,明天下午客户组的几位组长陪着杜开安吃饭。这是应该的,白洋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晚上洗完澡后刚刚躺下,新消息的通知弹了出来。
别啊,小弟弟,你这时候找我?白洋回过身,看了看背向自己躺着的唐誉。
“咳咳,你干嘛呢?”白洋问问,怕他回头。
“看小说啊?你看不看?我追更呢。”唐誉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看,我和你看不到一起去。”白洋嘀咕了一句,这才背向唐誉打开手机。
汪汪掀被:[哥哥,今天你更新么?]
偷偷藏不住钱:[我不更了,你怎么又上线了?]
汪汪掀被:[我想赚钱。]
偷偷藏不住钱:[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训练。队测过了吗?这学期的指标达成了吗?夏训封闭了吗?]
汪汪掀被:[哥哥你懂好多啊……]
糟糕,一不小心就说多了。白洋停了一下,又发:[因为上次你说过这个项目,所以我查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懂。但是我觉得当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是不能分心,先把成绩搞上去。]
汪汪掀被:[我也想搞,可是我左侧发力总是不行。]
唐誉回过头看了一眼坏羊羊,还“不能分心”,那你凭什么一边比赛一边擦?顶胯的动作那么熟练,是不是都在我身上练的?
糟了,这孩子还是个左起跳啊?白洋想了想,回复:[左侧发力如果不行,你就试试右腿吧,这东西特别随缘,不用强求。你现在右腿成绩多少?]
汪汪掀被:[1米98,哥哥,我成绩是不是特别不好啊?]
我天,16岁就1米98,这个成绩可以啊。白洋回忆了一番自己和屈南的历史,16岁的时候……他俩瘦得跟竹竿似的,抽条期,最好成绩也就是1米95,而且那时候每天都特别亏,能感觉到营养的吸收跟不上身体的发育和训练,每时每刻都饿。
偷偷藏不住钱:[不错了,我刚刚deepseek了一下,你这个成绩非常好。你应该继续练习。]
汪汪掀被:[可是我好想找个女朋友啊,哥哥,我身边人都有女朋友了。]
偷偷藏不住钱:[不行!训练第一!]
汪汪掀被:[哥哥,你是不是都有女朋友了?]
不是,这小破孩儿成天总关注自己感情问题干嘛?白洋第一次点进了这个人的主页,要是只关注自己一个人,那他的动机就非常可疑,需要小心。
结果点进去一看,汪汪掀被一共关注了一百多个主播,全部都是一水儿的……擦边薄肌。
唐誉那边第一次看到最近访问的名单里出现了“偷偷藏不住钱”,微微一笑很是满意。他就猜到白洋肯定会来,所以提前关注好了,不然显得自己像个变态。论演技和无间道,白洋和自己比都嫩了许多,不可能玩得转。
副作用就是,大数据记住了自己的兴趣,直接养成了信息茧房。哪怕他不去刷关注,只是刷一刷推荐,都是一整面的扭扭擦边。唉,自己为了逮住坏羊羊的毛绒尾巴,真是下了血本了!
白洋再回来,语重心长地说:[你要保证精力都放在竞技上。情情爱爱的,不要搞。]
不要搞?唐誉抿了抿嘴唇,不是很满意这个答复。
偷偷藏不住钱:[以后上了大学,再说,大学的时候人比较成熟。]
汪汪掀被:[哇,哥哥你好懂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偷偷藏不住钱:[是是是,你别问了行不行?训练去。]
唐誉不语,但是满意地截了个屏。
第二天,晚饭仍旧在壹唐的指定会所进行,吃饭的就那几个人。张伯华和邵弘是主陪,余婉君和岑书卉也来了,白洋和唐誉是副陪,还有杨宇文。酒过三巡,白洋率先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很有经验地进行着社交:“杜老板,这杯我敬您,预祝合作愉快,数值一路上飘。”
“哈哈哈,干杯!”杜开安今天也喝高兴了,“咱们这个包间放点音乐吧!”
岑书卉叫来包间经理,轻柔的r&b缓缓响起,给豪华包间增添了一丝风情。杜开安从盘子里抓了腰果,对白洋说:“我们那边啊,干什么都讲究‘问杯’。”
“这个我听说过。”白洋心里有点打鼓,万一问杯不好,怎么办?
“我今天问问,咱们这个朋友能不能交上!”杜开安带着些酒气,把两个弯弯的腰果虔诚地掷在桌面。腰果一面平,一面凸,刚好就是阴阳两面,现在一平一凸,巧了,刚好就是“圣杯”。
“哈哈哈哈,圣杯啊,咱们这个朋友一定要交上!”杜开安心里更加高兴,拉着白洋就进了包间的舞池。
白洋连忙抽手:“不不不,这不行,我不会。”
“来嘛,就随便!”杜开安醉醺醺的,圆滚滚的身材在音乐的伴奏下左右扭动,虽然不好看,但是能看出这顿酒他是真喝高兴了。
白洋还捏着酒杯,无奈地看了看灯光:“这个我真不行……”
不远处,唐誉偷偷打开手机,点击了录像。看我把你的罪证都收集起来!
没想到刚开始录,白洋的空座位上来了一个人,唐誉回头一瞧,是端着红酒杯的余婉君。
正微微摇摆劲腰的白洋顿时也看向了酒桌,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婉君啊,咱俩怎么回事?看上同一个了?
你抢男人真的抢不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余婉君:唐组长,我觉得……
公主:你不要过来啊!他很难哄!!!
第90章 婚礼的魔咒
余婉君思索再三,才决定坐过来。
今年她已经两次打破了准则,那就是绝对不在工作场所找男人。办公室恋情的缺点太多,她尽管不曾尝试,可是已经敬而远之。但是白洋那次是个例外,而唐誉,就是第2个意外。
“唐部长,咱们碰一杯吧。”余婉君很能喝,但现在却换了纤细的红酒杯。酒水在轻摇中产生涟漪,犹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唐誉先看了一眼舞池。
白洋背过身,从这个角度看,能看清他H型的衬衫背带。黑色皮革用纤细的尺寸丈量他的后背和前胸,把那层白色的布料固定在那层皮肤上,伴随着身体的轻摆,布料只能不情愿地勒出不明显的褶皱。
狗东西。出来陪杜开安吃个饭,穿这样给谁看?
唐誉费劲儿地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白开水:“干杯,最近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应该的。”余婉君拢了下侧刘海,“唐组长,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来了,要来了。唐誉尽量目不斜视,但如果太目不斜视了又显得他非常没有礼貌。这是他的家教不允许的,说话最起码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但他又怕自己看了,晚上那人就要挖他眼睛。
“什么事?”唐誉只能低着头侧过去,趁着白洋舞动瞬间赶紧和余婉君解释清楚。
余婉君也低下头,无论是姣好的面容还是修长的后颈,都让她像一只野心勃勃的黑天鹅,大胆出击又性感热烈。“其实,我第一次注意到唐组长的时候,是在你刚到公司那天。那一天,我相信不止我一个女人对唐组长的到来表示惊喜。”
“谢谢,谢谢你。”唐誉想了想自己那天穿了什么。讨厌,就是为了制造重逢的重量感,那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都怪白洋。
“但当时……”余婉君又话锋一转,“我并没有想过,接下来发展什么事情。毕竟你抢了我们白组长的位置和办公室,又和他不合。所以我对你一直抱有敌意,这杯酒,算是我的道歉。”
语毕,余婉君大大方方将红酒一饮而尽。
“不客气,不客气。”唐誉举起自己的白开水,也一饮而尽。婉君你还是对我保持敌意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归国镶边,真的,这种人在拍行太多了,我见过不少。”余婉君的脸微微泛红,“虚有其表,败絮其中。起初我认为你也是,但是后来你举办了那场发布会,不光是帮助艺术村的无业画家,相当于整顿了病态的藏圈,我对你刮目相看。”
话音刚落,舞池里的音乐被杜开安换成了迪斯科版本的《问》,当那一抹身影侧肩闪过,唐誉就听不到余婉君的话了,没有一个字能进入他的助听器。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杜开安的品味算不上高,但这首曲子很适合当下的氛围。他沉醉其中,摇头晃脑,两只手高高举起,为4000万的落槌而兴奋。
白洋像一抹清冷又孤高的灵魂,尽管在舞池里散发着风情,可是每一个细微的晃动都写满了“别惹我”。他并没有看着唐誉,可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看我”的气息,点燃了舞池的风采。他的动作幅度不大,旁边的杜开安像个快乐的不倒翁,白洋像一个沉迷在剧本里的迷路者。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唐誉捕捉到每一个音符和旋律的画外音,西裤衬得白洋的双腿很长,看不出轮廓的小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他的腰并不软,扭起来也不像专业的舞者,但整个身型和腰身太过精彩,每一条肌肉好像都知道它练得很不错。
真的,每一条肌肉都美而自知。他们变成了一个白洋的合体,争着、吵着要突破那一层衬衫,撑破那一条皮带,逃离H型肩带的捆绑。
白洋的身体到了这时候才发生精妙的偏转,留给唐誉45度角,写满了独白。还剩下几口啤酒的水晶杯被他抬到嘴边,白洋笑着喝了一口,用力地咽下去。
男人下面特别用力,只有自己知道。
但男人上面特别用力,所有人都会看出喉结的上下浮动。
“我觉得你特别有正义感。这点……难能可贵。”余婉君说,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纯视觉动物,要好看才能动心,原来比外形更重要的是魄力和责任。
唐誉微微点点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衬衫收于领带,勒出从不折断的硬腰。唐誉仿佛感受到了抚摸的痕迹,他的手掌压在白洋的腰窝上,感受他凹陷的背沟。白洋总说他的后背好看,皮肤细腻摸不够,其实唐誉反而觉得白洋不细腻不白皙不完美的后背才性感。
在他后腰上,还有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那是他上大学之前练出的关节突出,发生了增生。
增生……多么可怕的词,可是又硌着唐誉的心。
白洋顺势继续抬手,似乎要把酒水一饮而尽,然而就差最后两口的时候,杜开安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的手指没拿稳,酒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身上,全部倾泻在胸口。原本不透明的白衬衫立即变成了半透明,服服帖帖地包裹着他的胸肌。
“所以……唐组长,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余婉君终于说了。如果唐誉没有,那么她才有机会追求。
“我?”唐誉如梦初醒,思路都在那杯酒水里,他也成为了酒精,“我什么?”
“有没有女朋友?我知道你经常说‘智者不入爱河’,但感情是非理智的。”余婉君等待着答案。
唐誉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白开水的杯子:“我不交女朋友。”
“啊?”余婉君看过来,眼里的旖旎没了,酒水的暧昧也没了,目光顿时清醒。
唐誉笑了笑。
余婉君心里咯噔,试探性地问:“那……你是会抢男人的那种?”
这个不会也是吧?就这么凑巧?余婉君打量着唐誉,说实话,看不出来,感觉他不会抢。
而唐誉也微微摇了摇头。这动作坐实了余婉君的猜想,看吧,唐誉还真不是。
“我是坐在城堡阁楼里,等着男人来抢的那种。”唐誉笑着补充。
余婉君怔怔地看了他几秒,表情从上头逐渐清醒,理智开始占领大脑。很好,自己和白洋表白,那是gay,自己和唐誉表白,这也是gay。这世界怎么了?余婉君缓缓地转过头,拿起桌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豪迈地辣了一下,想要逃离这个gay的圈子。
“诶,白洋醉了,你们快去搀一下。”张伯华看白洋那个喝酒的模样,以为是酒精上头。
“我去吧。”余婉君想要清醒清醒,顺便和白洋吐槽两句。她快步走下舞池,一只手刚刚扶住白洋的小臂,另外一只手就像变魔术那样,穿透她的站位,直接搂住了白洋的腰。
白洋被顺势翻了个面儿,面朝着余婉君。
“不好意思,还是我来吧,同性比较方便。”唐誉微笑着说,“况且白组长的衣服脏了,我带他去洗把脸。”
白洋咬着嘴唇,朝着唐誉挑起了眉梢。
等到两人离开,舞池里的余婉君恨不得给他们两脚,敢情他俩暗度陈仓?全公司都没看出来!一个说“不谈恋爱屁事没有”、“坚决不搞办公室恋情”,一个说“智者不入爱河”?
结果就他俩一个屁事多,一个不是智者!
贵宾洗手间里,白洋被唐誉顶在门上亲着,两只手不安分地拆着他的肩带。白洋身上沾满了酒气,笑着看唐誉火急火燎的动作,唐誉一抬头,看到他那张嘴就很想用尽全力地咬下去。
“你笑什么?”轮到唐誉攥他的领口。
“笑你定力不够。”白洋伸出舌尖,在齿列上滑了一下。
“我定力要是不够,你现在就是光着在舞池里了。”唐誉死死地按着他的锁骨,“你怎么这么会扭?”
白洋揉着他的头发:“刚学的,和杜老板学的。”
“骗子,你都要扭成金宝街第一捞男了!”唐誉相信他有这个实力!
白洋笑得更肆意了,顺着唐誉的领带摸了又摸:“那你让我捞一把大的?”
“讨厌死你了。”唐誉再一次咬住他的嘴唇,攥着他的衬衫,要把他的体.液和酒精一起榨出来。白洋喝醉了,用舌头在他嘴里画圈,从字母A一直画到了字母Z,娴熟的吻技让唐誉欲.仙.欲.死。
吻着吻着,他忽然听到唐誉嘀嘀咕咕什么……婚礼?
“你说什么?”白洋瞬间就清醒了一半。
“我说,等咱们办婚礼那天,一定不让你喝酒!”唐誉怕到时候白洋在台上扭起来。
“等等,等等……”白洋双手捧住他的脸,“为什么要办婚礼啊?”
“我结婚当然要办婚礼了,难道咱俩就不明不白住一起了?”唐誉从来没想过第二种可能,家里人都是这样,结婚,就要办婚礼,要世人皆知。
可这不是白洋的想法,他从来就不喜欢什么誓言和流程。再加上他妈妈的事情,白洋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别人问他要承诺,还有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的婚礼。
“不用了吧?咱俩就好好过咱俩的日子,不行吗?”白洋发自内心地抗拒,而且他都答应妈妈了,这辈子不轻易结婚。他和唐誉不需要什么约定俗成的环节。
唐誉再次皱了眉头:“为什么?我结婚就是家里的大事,肯定会办啊。不止是我家里人,我那些青梅竹马的家里也要参加啊。还有上上辈和上一辈的亲朋好友,他们每家都要参加啊。”
“因为……因为……”白洋已经提前开始恐惧,“不管因为什么,咱俩就像大学那样,不行吗?租个房子,或者咱俩一起买个房子,我想办法凑首付。就咱俩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来宾越多,祝福越多,哪有无人知晓就住一起了?”唐誉已经提前开始幸福,“到时候,我的竹马都是伴郎。”
“我觉得有点太夸张了……”白洋推了下眼镜,如果真到那一天,估计自己吓得想跑。真正的感情不用发誓,也不用来一套莫名其妙做给别人看的流程,他妈妈当年结婚也有过,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
唐誉摇摇头,他不觉得夸张,再说当年二大爷和二大妈在一起也办婚礼了,虽然国内没法领证,可这就是唐家的态度。但他看着白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也埋下了一颗担忧的种子,可能这个婚礼……需要好好磨一磨。
等到他俩从洗手间出来,余婉君的目光简直要捅穿他们。方才的柔情似水和千娇百媚都变成了姐妹情,真想拿高跟鞋猛敲他俩的脑袋。恭喜你们啊,一对男男!白洋我小看你了,你花招真的很多!
晚上,唐誉和白洋的心情都不是很安定,婚礼这个分歧之后肯定要折腾,所以两个人都选择视而不见,走一步看一步,都等着真到了那一步由对方妥协。对唐誉来说,盛大的婚礼是祝福,是公开婚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对白洋而言,婚礼就是公开的诺言,众人的注视,以及……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不幸的开始。
第二天下午,唐誉接了唐润玺的一个电话,然后从办公室出来,叫上了白洋。
“定下来了?”白洋问。
“下班和我去一趟,定下来了。”唐誉没想到大表哥动作这么快,已经找好赌石的老手了。
下班他们才走,仍旧是李新博和保镖们陪同。地点在北京玉器城的附近,这周围全部都是加工小厂,还没走进去就能听到磨石头、切石片的动静。唐润玺给的地址是2层小楼,李新博和老大老二检查了一下才让他们上去。
在最里面的工作室里,坐着一个全身工作服的年轻人。
唐誉看着他认真工作,好像也看到了自己。他之前总想找到目标成就一番大业,其实脚踏实地就是最重要的大事。而白洋则更为警惕,因为那些磨玉镯子的机器看起来有些危险,还贴着[生人勿近]。
“汪图南,请问是你么?”唐誉在白洋的保护下,往前走了两步。
他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张棋盘上,自己一动未动,而骑士棋已经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不想办婚礼,私奔就行了吧?
公主:我家就没有私奔这种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