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层层叠叠的厚重乌云恰在此时飘过了头顶，明亮的月光一点点地从云层背后泻了出来。
等待这一刻许久的方纪，却在此时完全被夺走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注意到月亮的冒头。
他愣愣地抬头看着脑袋上的手工针织帽，下意识地晃晃脑袋，特殊的铃铛响声在他的头顶上轻轻地叮当作响。
帽子的铃铛声不是很响，温温和和的，与自己耳环上的铃铛声相比，显得格外地不显眼，要人专门凝了精神去听、去注意，才能勉强将它从全身的当啷声里找出来。
不过——
方纪不可置信地问道：“制作礼物？这、这顶帽子难道是你自己织的？”
方丞玉不好意思地抿了嘴：“嗯。技术不太好，有的地方没织好，但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改了。”
方丞玉有些紧张地问：“小纪不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我下次多练练，再重新送你一顶。”
方纪怔怔地将帽子摘下，捧在手中。
七彩颜色土土的，细节看起来丑丑的，铃铛缝得还歪歪的。
可是方纪将它捧在手中，似乎还能感受到针织人努力时残留在上面的温暖体温。
方纪紧紧地攥着七彩针织帽，状似平静地说：“确实不好看，不过、不过你努力了，就这顶吧。”
方丞玉听到他的肯定，眉眼间一下舒展开了。
方丞玉神色欣悦，笑眼弯弯地对他伸出了一只手，问：“小纪的除夕喜欢怎么过？今晚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春晚？”
方纪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方纪啊方纪……
戴铃铛。
方纪兴奋地问：“哥哥，是我，我可以进去吗？”
方纪木然。
让方丞玉帮他卸铃铛。
冷静思考。
“啊，是小纪呀。”
你不要被方丞玉的微笑和礼物蛊惑住了啊！
方纪：“十分钟……”
他花了多少时间多少金钱才培养出来的精选哥姐，一口气被方丞玉撬走的事情他难道就不追究了吗？？
就在方纪缓慢地发呆思考着这一切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轻轻的两下敲门声。
方纪冷静睁眼。
方纪茫然侧头。
方丞玉：“五分钟。”
方丞玉浅笑：“既然小纪邀请了我，那我当然要跟小纪一起去呀。至于时间，这可是昨晚小纪自己定的哦。”
方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方叮当啊方叮当，快快回想起前几天的愤怒来啊！
就限今天晚上……
方纪忍不住踹了一脚被子：“我再躺十分钟！”
方纪瘪了瘪嘴，很不满意。
方纪兴奋起来的时候，他的精力是无穷无尽的。
他、他昨晚是被方丞玉蛊惑了吗？？
方丞玉……方丞玉……
方丞玉说完，关门离开。
肯定是金钱哥姐们自己看到他哥的讲座通知，自己被蛊惑，自己主动选择去听讲座的！
和方丞玉一起吃饭、出门、回家。
屋内的声音精神了些，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
前些天发下的誓言言犹在耳，他分明记得自己说过，方丞玉一天不向他坦白、道歉，他就一天不认方丞玉作哥！
当然，苦恼的问题并不影响他与自己新亲哥的玩耍。
果然，像他哥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故意对着他的金钱哥姐们下手，故意抢走他们来欺负他？
方丞玉眉眼弯弯：“新年快乐，小纪。今天不能睡懒觉哦，一会儿我们要出门的。”
和方丞玉一起吃饭。
方丞玉敲门。
你的誓言啊！骨气啊！坚守啊！
洗漱。
大年初七……
很快，方丞玉说：“可以了，进来吧。”
方纪超不开心地踹被子。
浅浅卷曲着的顺滑长发从门缝间落下发丝，方丞玉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紧接着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也是，他的钱本来就是从爸妈哥姐那儿拿来的，现在哥哥回家，爸妈哥姐肯定也会给哥哥这么多的生活费，哥哥完全可以自己买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晚上回家，方丞玉亲手帮他摘下铃铛，送他睡觉。
……怎么回事，方纪？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为自己有了个新的亲生哥哥的事情兴奋起来。
然而，“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口子。
可是另一半的脑子却驱使着他，轻轻摇晃着手上的针织帽，那颗温温和和的小铃铛努力地叮叮当当响着，逗得他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明亮起来。
开心地被方丞玉哄着入睡。
大年初二。
可是、可是他都给外面的哥哥姐姐花了那么多钱，现在落到自己亲哥哥身上，亲哥哥怎么能输给他们呢？
就这一天……
五分钟后，方丞玉敲门，方纪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方纪开心地进入屋内，一下就扑到了床上。
方丞玉敲门。
方纪冷静地睁眼。
方丞玉温和地讨价还价：“五分钟。”
被方丞玉抓着一起吃早饭。
方纪啊方纪，说好的只和方丞玉玩一天一晚呢？
方叮当啊方叮当，你就这么不追究了吗？你就这么相信了他表里如一真是这么无辜温柔的人吗？
丞玉哥哥看上去真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他们的选择肯定跟他哥什么关系都没有。
方丞玉探头。
和方丞玉一起回家。
方纪爬起床，戴铃铛，洗漱。
大年初三，冷静睁眼。
方丞玉今天早上根本没有想着和你一起过除夕，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和方丞玉一起出门。
这几天每天早晨醒来，悄悄梗在心里的问题终于被他彻底解决了！
方纪又一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又被方丞玉带着走了？
起床，戴铃铛，洗漱。
他才没有被方丞玉迷惑到！
方纪慢吞吞地：“哦……”
大年初六……
方纪冷静睁眼。
大年初四……
方纪大脑放空了半天，侧头一看，方丞玉还在门口。
方纪不开心地瘪嘴。
方纪这才想起“跟方丞玉在一起度过了整个除夕夜”这一概念之内，究竟包含了多少事情。
他笑着摸摸方纪的头：“我也有零花钱呀，这些东西如果我想要，我会自己买的，不用花小纪的钱。”
方纪：“……”
方丞玉的屋内传来困倦而迷糊的声音：“什么事？”
方丞玉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尚未打理过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背后。
是亲哥哥耶！
方丞玉温和地喊他起床：“小纪，今天早上不是要去你两位朋友家做客吗？下午还有服装展呢，再不起床行程可就安排不过来了哦。”
收拾东西，被方丞玉牵着出门。
不知不觉地在新年钟声敲响时，听着方丞玉轻声而憧憬地说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心软地、生硬地、小声地喊了一声“哥”。
他不知不觉地跟着方丞玉看了一整个晚上的春晚。
方纪：“十分钟！”
方丞玉：“五分钟。”
冷静思考。
可他抬起眼见到方丞玉希冀而期盼的目光时，话到嘴边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方纪不知不觉地在这样温柔得像是一场梦境的氛围之中，度过了整个除夕夜，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方丞玉出门是为了给他准备手织礼物吧？
哇！是哥哥耶！
面对方丞玉伸在身前的手掌，方纪的手犹犹豫豫地、很不争气地轻轻搭了一只指节上去。
他双眼亮晶晶的，握着方丞玉的手，语气欢快地问：“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有喜欢的车吗？有喜欢的包包吗？有喜欢的衣服吗？有喜欢的宝石吗？小纪给你买礼物呀！”
还是一个不需要忙工作、有时间陪他的、喜欢他的、温柔的哥哥耶！！！
大年初五……
直到第二天早上睁眼醒来时，方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到底都做了什么事情。
方丞玉弯眼笑道：“五分钟后来叫你哦。”
方纪哀嚎一声，喊：“晚点起！”
方纪：“你……我……我们真这么早去啊？你真要跟我去啊？”
他哥就是有这个魅力，他们能够看到他哥的通知之后主动选择去听讲座，那是他们有眼光！
除夕和大年初一都过去了，你是时候从温柔乡里挣脱出来，冷静理智地想想年前自己受过的委屈和下过的誓言了！！
呼——
开心地被方丞玉哄着入睡。
让方丞玉帮他卸铃铛。
然后，他又不知不觉地被方丞玉送回房间，不知不觉地被方丞玉给予了一个晚安拥抱，不知不觉地被方丞玉塞进被窝、捂眼睡觉，不知不觉地接受了方丞玉离开房间之前留下的一句“新年好梦”。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丞玉哥哥真的没有故意对着他的金钱哥姐们下手？
方纪这样催眠着自己，却不知不觉地就被方丞玉拉到了三楼的影音室里。
只是制作礼物的时间花得长了一些，所以才弄到这么晚才回来吧？
他只是……他只是不想一个人过除夕而已！
方纪非常苦恼，研究了好多天的这一问题。
他的誓言、他的决心都被狗吃了吗？？
方纪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铃铛都没来得及戴，就匆匆地跑下楼去敲响方丞玉的门。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其中十六个小时他都想黏着自己的新哥哥！
只是这样的强度对于方丞玉来说就有些累了。
以至于管家看了两天就看不下去，悄悄在某个晚上找到方丞玉，说：“大少爷，您不能这么宠着小少爷的。您越宠他，他就会越黏您。当初二少爷、大小姐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小少爷经常一缠就会缠他们整个周末呢。”
第 42 章 克制（二合一，6w营养液加更！）
方丞玉对此却不以为意。
他笑着对管家说：“小纪年纪还小，爱玩一些是正常的。难得寒假，我也想陪小纪多玩玩。”
管家很担忧：“可我看您最近都没睡好，身体没问题吗？”
方丞玉说：“不用担心，李叔，我会自己注意的。”
方丞玉都这么说了，管家自然没法再说什么。
他给大少爷倒了温水，嘱咐大少爷记得按时吃药，早点休息，一定要注意好身体。
寒假的时间转瞬即逝，方纪很快就要开学了。
当然，开学的不止是他，方丞玉也一样。
方纪玩了一个假期，差点都要忘了方丞玉是B大新来的老师的事情！
他一下兴奋起来，在开学第一天前往学校的路上，黏在方丞玉身边叽叽喳喳地喊着“丞玉老师”，详细地将丞玉老师负责的课程情况问了一通。
这才知道，方丞玉将在新学期承担一门选修课的教授工作，这门课程恰好也会对方纪所在的学院开放。
方纪立马说：“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抢到你的课的！”
方丞玉摸摸方纪的脑袋，宽和地说：“没抢到也没关系，如果小纪想听的话，我可以等回家讲给你听。”
方纪开心地享受着哥哥对他的特殊宠爱，一边说着：“不行，我一定要抢到哥哥的课。到时候哥哥上课，我要当哥哥的课代表，帮哥哥收作业，期末还要当哥哥班里的最高分！”
方丞玉失笑：“选修课哪来的课代表？如果小纪抢到了课，上课迟到、打瞌睡，一样是会被我抓的哦。”
方纪对着页面上“系统火爆，请稍后再试”的提示呆愣半晌，而后大怒。
哥哥从他这儿什么都不图，却会认真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名同学的字龙飞凤舞，说上十句“丑”都不为过。方纪偷偷跟着瞧了两眼，压根没有认出上面写的究竟都是什么东西。
第一节课过后，关于丞玉老师的各种言论再次霸占了整个B大表白墙，以至于后续几周的课程，教室里的人越挤越多，过分的时候甚至连走廊外都凑满了围观“漂亮老师”的人头。
哥哥会记住他说想去哪里、想做什么，然后在后面某天有空的时间忽然提起来，带他一起去玩、去做。
可这一行为很快就被哥哥发现。
可是……可是哥哥不一样。
他没有耐心去等两侧的同学让路，手忙脚乱地踩着椅子直接从桌上翻了过去，跟边上几名担忧上前的好心同学一起将丞玉老师扶到椅子上坐着。
方丞玉望着他，眉眼就染笑：“小纪吃会儿零食，哥哥很快就能把作业批完啦。”
方丞玉说：“这才几点，不要玩到十二点就可以。嗯……十点怎么样？陪小纪玩到十点钟，然后我们就洗漱睡觉。”
可方丞玉哪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呢。
他模糊辨认出其中有几个哥哥姐姐，曾有一段时间夺走过他的喜爱。
——这他当然可以做到。
方纪行动力超强，直接给朋友打了电话，租了一位朋友当年上学时买在边上的小别墅。
方纪原本约了哥哥今晚一起看电影。
可现在呢？这种隔音之下，小少爷每天叮叮当当的声响，这对大少爷来说该有多折磨啊！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学会了怎样才能不黏着爸妈哥姐。
结果他从下课回家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钟，还没等到哥哥批完作业！
方纪欣喜地蹦了起来，一下又被方丞玉按回了椅子上。
管家趁着两位少爷不在家的时候试了一下，在大少爷的房间里哪怕是关着门，也能听到别墅门口传来的铃铛声。
他当即抱住方丞玉一只空出来的手臂，甜甜软软地叫着哥哥：“哥哥，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去给你做给你买呀~哥哥有什么喜欢的歌手吗？我去帮哥哥要他们的联系方式，请他们来家里陪哥哥玩呀~哥哥——哥哥——”
就像是吃过真正的美餐之后，再去看那些小作坊产出的预制菜一样。光是想想“以后会不会回吃它们”这一问题，就足以让他毫无食欲。
方纪当场就被吓得变了脸色。
方纪等不住了。
方丞玉笑眼弯弯，点了一下方纪的鼻子，说：“别担心，小纪，这只是一点老毛病而已。一直这样，没什么大碍的。”
方纪回过神来：“哥哥！”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却依旧无法清晰地想起，他们谁是谁、各自喜欢什么、又分别对他做过什么事了。
方纪：“哥哥你看，我抢到你的课啦！哈哈，我就说，没有我方纪做不到的事情吧！”
可课上到一半，丞玉老师的面色忽然就变得苍白起来，他踉跄一步，差点摔在讲台上。他痛苦地捂着胸口，整个人眼神迷离，短促地低低喘着气。
哥哥会和爸妈哥姐一样，也想把他丢到一边，不让他干扰到自己的工作、生活和休息吗？
方丞玉笑：“别担心，小纪，现在我已经没事啦，上完剩下的半节课不要紧的。如果小纪实在担心，一会儿下课我就跟小纪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然后趁着上课之前和哥哥随意地聊上几句话，等到其他同学陆续到场之后，再在他们疑惑而羡慕的目光下，仰着下巴，矜持而得意地告诉他们：“是的，丞玉老师是我哥哥哦——亲哥，跟我住一起的那种~”
方丞玉笑：“好。”
住在家里的时候还好，方家宅邸的隔音水平还算不错。
他笑着将方纪牵到身边坐下，温和地握着他的手说：“明天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呢。小纪要是没事做的话，不如帮哥哥录一下成绩好不好？诺，这一叠是批改好的作业，把他们的成绩填在表格里，这样一会儿哥哥就能更早弄完来陪小纪了，好不好？”
哪怕就是陪着哥哥、看他工作，原来也是幸福的。
方纪嘿嘿得意，叉腰，仰起小脑袋。
方纪一下就觉得天又明媚起来了！
哥哥会认真记下他的每一种口味，带他出门吃饭时，会主动为他挑掉汤里的香菜和萝卜。
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着，明明家里又不缺钱，哥哥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没多少工资的工作？这点儿工资钱还比不上家里每月给的零花钱的一个零头呢！
他需要照顾着家里每一位少爷的脾气，尤其是像这样打算指出问题的时候，更是得慎之又慎。
于是，这天晚上，方丞玉跟方纪一起回到家后，他先照例工作了一会儿。
可方纪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抓着方丞玉，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继续上课，小声哀求：“哥！这时候还上什么课啊，先跟我去医院看一看！反正是选修课，大家不差这么半节课的。”
方丞玉轻笑着说：“我忙完了，小纪可以把铃铛重新戴上了。小纪今天晚上想做什么？哥哥陪你呀。”
方纪没有食言，当即使用金钱魔法高价向对方买来了退课名额，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设了闹钟爬起床，连着麦操作对方退课的同时，自己光速刷新抢课。
方纪耷拉着脑袋，垂着脑袋，心情不安而低落，头上仿佛有层层乌云，压得他一点儿也喘不过气来。
方纪不满意，想瘪嘴，但是嘴里被塞满了吃的，瘪不下去。
下课铃一响，才被一刻也等不及的方纪风风火火地拽着前往帝都医院，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他想趁哥哥在身边时多黏一黏他。
……草，怎么还有人和他一样，在这深更半夜蹲守抢课呢？
可方纪一点儿都不开心，紧张得不行：“这段时间哥哥你做了什么事？今天怎么会突然发作心脏问题？要是哥哥你今天不是在课堂上发作，而是在其他没有人的地方，那、那该有多可怕啊！”
方丞玉试探着问：“小纪？”
可现在细细回忆起来，方纪便意识到，那样的冒雨并非主动，更并非出于对他的关心，只是单纯在他发出请求并约定回报之后，冲着回报向他奔来的。
方纪不知道。
很快，方纪就重新回忆起寒假的时候来。
方纪本身成绩不错，上课也算认真，抢到哥哥的课之后更是积极得不行。
他忽然意识到——
于是他很快找了机会，将方纪拉到墙角，低声对着小少爷说：“小少爷，您可不能一直这么黏着大少爷啊！”
然而当他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的时候，却一下子陷入了茫然的沉默。
他看了一眼方纪的身上，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就把铃铛和首饰卸掉啦？”
方纪不开心了，跑到职工宿舍去缠着哥哥：“哥，你不要住在这里了嘛。学校离我们家又不远，我们回家住好不好？”
“不然……不然在学校边上买个房或者租个房也可以啊，又不要多少钱！”
方纪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焦虑。
方纪直到这会儿才真正地意识到，几个月前哥哥刚回家的时候，管家叔叔对他说的“大少爷心脏不好”是个什么概念。
哥哥平时也太忙了！
他估摸着算了一下，发现减少的药量比起大少爷每天正常服用的消耗用量大了一些。
可是现在不一样。
……这可怎么行！
方丞玉哄着方纪，轻轻地就将手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
管家这会儿也在边上。
方纪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有限克制。
方纪就这么被捧起了脑袋。
……虽然这更多是因为爸妈哥姐并不喜欢被他黏着就是了。
或者说……他很久没有再用那些无聊的消息去烦过爸妈哥姐了。
方丞玉无奈地笑着，用绑着铃铛的发绳给方纪扎着朝天小辫子，一边说：“就这么想跟哥哥住在一起？好吧，那我就从了小纪。你什么时候在附近挑挑，找个喜欢的房子，告诉哥哥，我们一起搬过去。”
方纪扬眉晃铃铛，得意洋洋：“我才不是那种上课混日子的人呢，哥哥可别小看我！”
但是哥哥也喜欢他呀！
如果哥哥不喜欢，想要让他克制到平时对待爸妈哥姐的那样也是可以的。
管家有时候进大少爷房间收拾东西时，还会特别关注一下大少爷心脏药物的剩余粒数。
哥哥什么都不要自己的。
方纪嚼了半天，总算把嘴里的东西吃完了。
扭头一看，哥哥正认真看着一名同学的作业内容。
方纪立马从黑名单里把他曾经的哥哥姐姐们全部放了出来，群发询问有谁抢到了“丞玉老师”的选修课，自己愿意花高价购买选修课名额！
方纪欣喜无比，跑去向哥哥报告。
哥哥向来是宠他的，从来不会拒绝他任何有理的要求。
他见大少爷都发病了还在这宠着小少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这位新老师还从来没有正式在学校里露过面，可同学们都知道，这学期来了个长得非常好看的选修课老师。
怎么可以，这可是他哥哥的课！
方纪并非不会克制。
方纪有一次险些没能占到自己的专属宝座，这可把他气死了，一个冲动，直接雇了一名同学帮他提前一节课占位，直接杜绝了任何再被抢走宝座的可能性！
以至于抢课刚开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页面刷新，方丞玉负责的课程底下，“剩余名额”一下就变成了0！
……他差点就要将他们完全忘记了！
方纪哆哆嗦嗦地给管家打电话，在管家的指示下从哥哥包里内兜翻出药来给哥哥喂下，又差点慌忙地打了120，得亏方丞玉出手阻止得够快，这才没把电话打出去。
方纪不太乐意，但是听哥哥的话：“哦。”
方纪只好说：“要是哥哥想到想要的东西了，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啊！”
很快，管家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着急地在哥哥身边跳来跳去，身上的首饰在空气中敲出吵闹而欢快的调子。
大少爷太过溺爱小少爷，他说不动，只能从小少爷那儿入手了。
这要是放在之前，方纪就算应了下来，以他的精力充沛程度，肯定也很难忍得住在十点准时收敛自己的黏心与玩心。
哥哥收上了上周的作业，因为是选修课，班上的人也不算多，学校没有给配备助教，哥哥收回作业之后，需要自己抽出时间进行批改和登记。
不光这样，大少爷常常还会在半夜中途起床，无法一觉睡到底，以至于管家根本不知道大少爷究竟缺了多少觉。
平时自己想给哥哥送点儿吃的到办公室去，哥哥都不乐意要。
可是话题最好保持期，也过了。
这么安静地坐了三五天的时间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哥哥的身体不好，不可以真的一直陪他玩。
然而，方丞玉的名声早就通过假期的表白墙，早早在整个学校里传播了开来。
因此，在将情况告诉小少爷之前，管家抽了几天时间，认真观察了一阵大少爷的情况，以证实自己的担忧。
他一个个看过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忽然觉得寡淡无味至极。
检查结果有点小病，却并无大碍。
但很显然，爸妈哥姐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大少爷刚刚回家的时候，家里就专门跟他交代过，说大少爷的心脏不好，睡眠不好，有点儿动静就容易被吵醒，需要他平时多注意。
方纪鼓着腮帮子，抱着笔记本窝到哥哥的身边，认真地将每一个同学的分数录进电脑，很快就追平了哥哥的进度。
方纪用力拽方丞玉：“不可以！这可是心脏问题，不能拖的！”
越是回想，就越想回隔壁哥哥的房间里坐着。
谁没抢到都可以，他怎么可以抢不到！！
以至于他整晚都坐在方丞玉身后，走也不敢走，吵也不敢吵，就这么陪着方丞玉，安静地度过了整个晚上的工作时间。
哥哥还会给他做手织帽子，还会帮他穿戴首饰铃铛，还会在每天睡前认真地给他晚安拥抱……
方纪嘴一扁，低头低声说：“因为……因为戴着它们会打扰哥哥，会影响哥哥的工作和休息。”
哥哥对他的回来有些惊讶、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摸摸他的脑袋，顺手喂了他一颗奶糖，跟他说了大约还要多久才能完成工作，就转回头去继续工作了。
可是住没两天，他又不高兴了。
哥哥向来是宽和的。
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工作的时候非常安静，没有打扰。当方丞玉工作结束、回头看时，才发现方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坐在了他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盘着腿，忧郁、沉思地托着脑袋望着他。
方纪说完，很快沉默下来。他捏着衣角，心中想着白天管家叔叔对他说的事情。
他想让哥哥也喜欢上跟他一起生活的感觉。
管家很高兴地看到小少爷能与新来的大少爷处好关系。
他们的聊天窗口、以及还没来得及将丞玉哥哥拉进群的家庭群，全都这么冷清了下来。
方纪恼，不信邪，又努力地从列表以及表白墙上捞到了两三个抢中课程的幸运儿，又一次发挥金钱魔力，约了三人一起退课，这回才总算给他抢上了。
方丞玉温和地解开他的小发绳，补充了一句：“不用买，找到喜欢的地方租下就行。”
原因无他，寒假时哥哥每天都能陪着他一块儿生活一块儿玩，可现在呢？
管家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打算当天就去找小少爷好好说说这一问题。
不行不行，千万不行啊！
小少爷从早到晚地黏在大少爷身边，总喜欢将大少爷缠着玩到很晚，可大少爷早上又需要早早起床前去学校，无法放肆地睡觉。
事实证明，丞玉老师有能力在寒假期间就打响名声，开课之后的名气更不可能差到哪儿去。
然而，开学的喜悦仅仅持续了这么一段时间。
以及哥哥……哥哥会因为自己太过黏人而不喜欢他吗？
方丞玉哪知道方纪是怎么抢到的课呢？
可这间别墅的隔音显然就很一般了。
他将自己发现的问题告诉了方纪，叹气：“我早就提醒过大少爷，要他多多注意休息，可他不听我的，非说要多陪陪您，没办法，我只能直接来跟您说了。”
他会给哥哥的课程定下闹钟，在开课之前早早地跑去教室第一排中央，占住离哥哥最近的座位。
这段时间跟哥哥玩得太过尽兴、太过欢乐，以至于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跟爸妈哥姐发过消息。
他估摸着哥哥工作结束的时间，定下闹钟，打算在这中间的时间里跑出去找其他哥哥姐姐消磨一下时间。
所以哥哥会告诉他，可以玩，只要记得注意时间。
方丞玉刚刚认真看完一份作业，清秀的字迹在作业后边写上批语，扭头就见到了自家弟弟那着急模样。
方纪看得眼睛快要瞎了。
当哥哥休息结束、工作完成，转头向他伸出手时，他就开心地戴上小铃铛，开心地叮叮当当黏着哥哥。
哥哥可以陪他玩，愿意陪他玩。
可管家也不好当。
等了半天时间，列表中竟真的有一名成功抢到了哥哥课程的幸运儿滴滴了他。
方纪：“哥——哥——这些作业又不着急，你明天再批一样的嘛——”
那他要像控制自己和爸妈哥姐的距离那样，控制着他和哥哥的距离吗？
哥哥一个粉笔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说他：“别把钱用在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小纪，你坐哪里我都看得到你。”
可还没将话说出来，方纪就下意识地思考起了“如果哥哥不做这份死工资的工作，学着爸妈哥姐一样进家族企业里去打拼挣大钱怎么办”的问题——
可是对于自己之前向大少爷警告过的那一问题，管家依然十分担忧。
哥哥住在教职工宿舍，他们没有办法再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晚上也没有办法让哥哥帮他卸铃铛，没有办法再听哥哥哄他睡觉。
方丞玉将作业看到一半，脑子就被方纪这一声声“哥哥”打断了思路。
方纪很生气，方纪不乐意，方纪很坚持。
方纪吃吃吃、喝喝喝，总算安静了一些。
见他坐不住，便将他放出去玩。
比如今天。
可是接下来？
当他翻起通讯录时，明明最新的一位哥哥几个月前才联系过，可当他这会儿再去回看他们的名字时，却发现，这些名字个个眼熟，却又个个陌生。
至于他以前在外面结识的那群哥哥姐姐？
这天上午方丞玉有课。
但是……
方纪捂着脑袋，瘪着嘴，十分委屈地应了一声：“我只是想要坐在离哥哥最近的地方！……呜，好吧，丞玉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能黏着哥哥。
哪怕是他们重新住到了一起，哥哥也没有办法和寒假一样天天跟他在一块儿。
紧接着就给管家打了电话，趁着方丞玉工作的时候，风风火火地把家给搬完，当天晚上就开开心心地带着方丞玉一起住到了新家里。
而他的哥哥呢？
温暖的手掌忽然抚上他的面颊。
当哥哥想要休息、工作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地摘下小铃铛，安安静静地陪在哥哥身边。
他温柔地哄着方纪，将方纪塞回自己的座位之中，坚持着上完下半节课。
这才把人解雇了，重新自己来占位。
他想让哥哥未来舍不得像爸妈哥姐那样冷冰冰地将他一个人扔在家里。
例如说，当他满世界找不到人能陪伴的时候，一位哥哥曾冒着大雨跑出门找他，为他送上鲜花与热茶。
……或许能够想起一些。
方纪要哥哥陪没要成，反而被哥哥拽着一起来陪着工作。方纪能说什么呢？
原来正是因为他天天黏着哥哥，早晚还经常戴着铃铛在外面吵哥哥，哥哥才会因为休息不足、太过劳累，最终发生这样的事。
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作业，从桌上拿了颗小西红柿塞到方纪的嘴里，接着又拿了核桃、梨片、牛奶……各种零食喂给方纪。
哥哥一定不能像爸妈哥姐那样，无情地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不问不管啊！！！
方纪越想越多。
方纪望着哥哥，脑子转得慢慢的，心情伤心且自责：“可是哥哥要早点休息！”
药片下肚，方丞玉很快就从状态中缓了过来。
方纪放下了话，选课当晚早早就准备了三部手机、三台电脑，雇了五个人跟他一起，早早在学校各个校园网速最好的点蹲守着准备抢课。
会告诉他，工作、休息之外的时间，允许他戴起小铃铛。
哥哥一定不能和爸妈哥姐一样，成为那种生活里只有工作、只有挣钱的样子啊！！
他当然只会夸夸弟弟：“哇，小纪真厉害，连抢课都这么厉害。”
他悄悄地在哥哥身后戳着手机，划拉着自己的通讯录。
他认认真真设了十点的闹钟，甚至还怕自己到时受不住，提前又多设了好几个闹钟，从九点半开始每十分钟一个，一直设到了晚上十点，坚决贯彻落实晚上十点准时带哥哥洗漱睡觉的作息决定！
方丞玉将他牵到身边：“在想什么呢？”
然而还没等他等到大小少爷回家，意外就发生了。
……接下来方纪也不知道了。
哥哥还会……哥哥还会……
方纪气闷闷地想着方丞玉怎么一点儿喜欢的东西都没有，让他连想要花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花！
只是方纪的精力毕竟旺盛。
白天时候，哥哥需要待在学校或者办公室里，晚上回到家后，哥哥还要备课、批改作业、甚至是忙碌学校的其他事情。
……要他们有什么用呢？
他只要有一个哥哥就够了！
哦，不，他有两个哥哥。只是另一位哥哥犹如一颗天上的星星，他永远不知道今天的二哥究竟在哪国开会。
方纪这么想着，便在方丞玉工作的时候，悄悄地也在背后开启了自己的“工作”。
他对外面的哥哥姐姐认真地挨个发送了解除兄弟、姐弟关系的消息，进行删除。
第 43 章 掰老
系统见到方纪的归心速度，十分欣喜。
系统：“哇，宿主，您这一届的工作对象好容易征服啊！这回您是不是可以早早下班了？”
蔺辰冷笑一声：“下班？天真。”
系统欣喜中止，开始茫然。
蔺辰轻飘飘说：“给方纪当哥哥，不过是开局第一步罢了。”
系统犹豫：“可是……宿主您之前花半年多的时间把祁修逸掰正，不就能直接下班进入观测期了？”
系统：“这回方纪也不找哥哥姐姐了，也不产生新的投诉了，方业成委托给您的关键任务明明已经完美解决！”
蔺辰轻呵一声：“祁修逸的问题出于三爹的溺爱，可问题的关键还是落于他自己身上。”
“一旦掰正，便难再犯。”
“可是方纪呢？如果我现在闭眼猝死，你猜他的对外寻爱行为会不会复发，会不会变得更加严重？”
系统：“这……”
方丞玉温柔地摸着方纪的脑袋，冷静地说：“别着急，小纪，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很多时候，他都会怀疑，爸妈哥姐的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
蔺辰不满：“什么叫动手？不要说得那么粗俗！”
……
蔺辰批完作业，将身后抱膝思考人生的小叮当牵到了自己的身边，在脑海中对系统露出微笑：“首先，我们要让他们看到需求。”
可要说爸妈哥姐对他有任何的在意？
嗯？和小纪的往来内容？
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在心里记着他们、天天去找他们说话是吗？
方纪这段时间与哥哥熟悉、亲密起来之后，不论遇上大事小事，总喜欢和哥哥说上一说。
他低头沉思，十分艰难地从充斥了各种工作问题的脑子里一阵扒拉，总算翻出了自己前些日子隐隐冒出过的一个小想法——
温和而疑惑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系统忽然兴奋起来：“等等，我想起来了宿主！”
哥哥比他年长，比他见识多广，比他温和，比他耐心，总能适时地宽慰他的情绪，甚至给他提出许许多多的别样思路。
哥哥……会不会也觉得是他生活太闲、想得太多、太过幼稚、太过烦人？
六方：[@全体成员，请在本月16号22点前，将三个月内与方纪进行的所有短信、电话往来内容进行整理，分条放入excel，脱敏加密后发至工作邮箱lcchengyuf@zyzsy.com。]
他的声音十分低落：“哥哥你不知道，当我得知原来我还有一个哥哥、而且这个哥哥并没有进入家里企业工作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高兴。”
蔺辰关心：“你的数据库还没生锈呢？”
蔺辰手上快速地批着作业：“六爹、六妈，六哥、六姐，毫无疑问都是高纯度的事业脑。”
爸妈哥姐为什么没发现他们的聊天窗口已经空了这么长时间？
“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哦……”
他委屈地问哥哥：“哥，他们平时跟你也是这样不联系的吗？他们到底是在忙工作，还是、还是单纯地不想理我？这都已经三个月了，他们、他们难道就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我吗！”
当他终于说到近几月的事情时，他的神情也随之悲伤起来。
可如果是和爸妈哥姐相关的事呢？
等到方纪说到他这三个月的情况时，方丞玉更是难得地显露了愠色。
【六号家庭工作群】
它思考半天，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与宿主交流时，宿主提到过的一句话。
系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对他爸妈哥姐在圈子里的风评影响该有多大啊？
可是今天方纪却难得地有些犹豫。
方纪很少向他人这么直白地诉说自己家中的问题，哪怕是对着关系最好的朋友黎昀辉也是如此。
他们究竟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理他，还是他们根本不在意家中有没有他这一号人？
方业成的拉伸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方丞玉十分生气：“十几年来一直这样？这怎么可以！”
毕竟这样的事情万一流传出去……
方丞玉温和地听着方纪的每一句话。
这一记忆并不是非常确切，以至于他需要停下拉伸，在绿信中搜索“方纪”的名字，点进去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小纪给他发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个月前啊！
“之前……三年前爸爸倒是在大年初二回过一趟家。可他只是回来吃了顿饭，就跟帝都的商业伙伴一起出门谈事去了。”
“今年的除夕、春节，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完整节日。”
“他们为什么从来不会想起我呢？”
方业成在经过一整日的忙碌之后，总算得空休息五分钟的时间。
系统好奇问：“那宿主您打算怎么办？他们毕竟是您的甲方，难道您还能对甲方动手吗？”
他一边在手机上播放着最新目标国家相关行业的最新政策新闻，一边在床边做着简单的活络筋骨的拉伸运动。
如果哪个月钱用快了，想要钱了，只要跟爸妈哥姐说上一句，他们立马就会给自己打上一笔更大的，从来不会亏待他。
“可要是按你说的……他们、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家庭概念吗？”
忽然，手机震动一声，许久没有过动静的六千万工作群突然弹出了新消息。
任何普通人家都能拥有的普通亲情，在他们家中都好似奢侈品一般稀有。
哦，原来是最近小纪有点儿安静。
他顺手点开一看。
“如果这么教授他们，在我在任期间他们或许能够持续地关心一段时间。可我一旦离职走人，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回原样。”
方纪很多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的爸妈哥姐究竟记不记得他在什么大学念书，知不知道他今年正上着大几？
方纪的双眼兀地睁大，他死死地抓着方丞玉的袖子，话语因激动而显得有些结巴：“对吧……对吧！哥，你、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直到今天。
系统失言片刻，小声嘀咕：“怪不得要开双倍价格。掰完小的掰老的，不收他们五个三千万，宿主您真是活.佛降世！”
……春节不过。
“小纪？”
当他向哥哥诉说其他事情的时候，他能确保哥哥一定是站在他身边的。
生日不过。
方纪缩在方丞玉身边，小声地将自己这么多年来孤零零在家、从来没有亲人陪他一起过年过节过生日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方纪将所有金钱哥姐删除之后，对着绿信上自己不找就同样不会来找自己的爸妈哥姐的聊天窗口，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与emo。
“那您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教他的父母来关心他了？”
三个多月时间里，被新的亲哥满足亲情后带来的“家人很爱自己”的假象，在这一瞬间被戳破了。
方纪终于还是开了口。
方纪终于在家中找到了能够理解他想法的人。
最近，他的绿信好像有点儿安静？
他们是不是其实不喜欢自己？
方纪轻声地向前数着爸妈哥姐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一年一年，清清楚楚，只手能记。
他终于等到了一个能够让他安全地将所有想法说出来的人。
“可是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原因无他，他的爸妈哥姐，也是哥哥的爸妈弟妹。
一时间，激动与悲伤交杂在他的脸上。他半喜半悲：“太好了哥哥，呜呜，我在家里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想要凭借普通的教授让他们学会关心方纪，那简直就是在教体育生咏诗写八股，对牛弹琴。”
这会儿瞧见消息，他想起来了。
方纪猛地抬头，只见方丞玉刚好将笔放回笔框，转过身来，浅笑地将他牵到了身边。
蔺辰：“所以——”
蔺辰轻笑一声：“像他们这样高纯度的事业脑或许不能理解情感欲望，但他们一定能够理解需求。”
“事业成功带来的愉悦和满足完全充盈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因此他们并没有、甚至可能不理解，想要亲人关心、陪伴的欲望。”
方丞玉问：“怎么了，是谁惹我弟弟不开心了？”
爸妈哥姐各一笔，他每月能收到四份零花钱。
方纪安静等待着哥哥忙碌工作的同时，不可抑制地陷入了一阵深深的自我怀疑和伤心之中。
要说不在意，爸妈哥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时给自己打一笔钱。
“没有团聚、没有相互牵挂的家庭，那还能叫家庭吗？”
“您跟我说过，方纪的问题根源在于缺爱，在于父母哥姐无法满足他的情感需求。”
三个月前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小纪给他分享的一条他毫无兴趣的直音视频。
然而这样的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瞬间。
“他们是不是不爱小纪？他们是不是根本不在意小纪？他们是不是……”
当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与哥哥的双目对视上时，哥哥那始终如一地耐心而温和的目光，一下就为他的开口注入了无限的勇气。
或者他们发现了，但是他们并不关心？
当他讲到自己一直被放置在家、多年来从来都是一个人自己过节、过生日后，眉头皱了起来，再没舒展。
“我还一直当他们是今年太过忙碌，所以才没办法回家。”
“一旦与需求相对应的风险与收获变得明确，那他们自然就会主动趋向损耗更小的一方选择。”
当然，也就不可能点进去看了。
恰在此时，方家（真）大哥的绿信消息弹了出来，连刷数条。
[爸，小纪最近三个月竟然都没来找我聊过天！]
[李叔那边有传来过什么消息吗？小纪最近发生啥事了？那六千万大哥没对小纪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第 44 章 群聊
方业成回答不出儿子的问题。
因为……
方纪这段日子也没来找他啊！
无独有偶。没等方业成想出怎么回复儿子的这个问题时，妻子也向他发来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小纪三个月都没跟我发过消息了。你那儿呢？]
方业成：……
方业成彻底收起了拉伸的动作。
他郑重地搜索打开家庭群，邀请所有群成员（爸妈哥姐纪）进行一次群通话。
方妈、方哥闪现加入通话。
等了半分钟，方姐也加入通话。
家庭群中，五个头像亮了四个，剩下唯一一个次次不落的“纪”，此时罕见地没有出现。
直到默认的通话邀请时间过去，方纪都最终没有进入通话之中。
他说，他当然想。
方业成疑惑：“儿子你好，为什么叫我六爹？”
方姐赞同方哥，语速很快：“目前家中只有一名保镖A哥负责保护小纪，我认为这并不够。”
方纪乍然回神，不安地抬眼望去。
方姐：“我同意。”
通话结束，四人解散，通话时长03:28。
方哥率先打破寂静，冷静地提出想法。
片刻后，语音接通。
他小跑到了方丞玉身边，将点亮的手机页面递给方丞玉看。
“考虑后续合作可能，电子监控计划取消，业成你先去和职业儿子沟通一下，看看他那边什么说法、什么想法，之后再做决定。”
三个声音纷纷回答。
蔺辰唉声叹气：“说来不巧，我们团队在拥有三十七年丰富经验的同时，还拥有着极高的职业素养！”
他的语速很快：“三个月前，职业大哥入住方家。两个时间太过巧合，我怀疑整件事情都与职业大哥有关。”
方业成严肃表示：“没错，这种情况并没有写在我们合同后附的工作方案里。可如果问题持续下去，肯定是会极大影响小纪后续改造工作的。”
方纪当然记得。
“哥哥！”
她总结：“争取在二十分钟之内解决这事，不要影响各自的工作，好吧？”
方妈不赞同方姐，语速也很快：“不如直接与职业儿子签订补充协议，在他身上安装二十四小时监控，每天允许限定时间段进行隐私关闭，限定全天总计可关闭时间，这种方法安全、高效。”
于是，哥哥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方纪此时正在屋里抱着手机发呆，听到哥哥回来的声音，眼中才恢复一点儿光芒。
然而手指刚伸到一半，就被人在半空中轻轻握住了。
但蔺辰十分关心甲方：“就目前而言，投诉问题已经初步解决。六爹是遇到新的亲子问题了吗？”
群内再次寂静三秒。
哥哥说完，对他眨了眨眼：“小纪愿不愿意相信哥哥？”
他不安地问方丞玉：“可是哥哥，要是……要是我不理他们，爸妈哥姐生了气，干脆彻底不要我了怎么办？”
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方纪刚刚没有加入、但依旧聊了三分半钟才结束的群聊。
他说：“哥，我照你刚刚说的去做了，发现他们……他们真的不关心我到底有没有加入群聊。”
蔺辰大为吃惊：“哦？还有这回事？”
哥哥说：“那么，接下去的七天时间里，没有我的允许，小纪不要接取他们的任何一通电话，回复他们的任何一条消息。”
原本窸窸窣窣各干各活甚至还能听到与下属低声交谈背景音的绿信群中，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方纪哑然，无可反驳。
方丞玉回到别墅，回到房间。
方妈冷静地拉回话题：“合作问题等确认对方科技背景之后再谈。”
“我……”他沉默了一下，难过地说，“我进不进家庭语音，对他们好像没有任何影响。”
方爸不赞同方妈，语速同样很快：“根据景明的消息以及我们所获知的情报，真少爷团队背后存在一个实力非常强大的科技团队！”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事：“……说起来，他们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拉哥哥你进群？我来拉哥哥进群吧！”
蔺辰打招呼：“六爹你好。”
方纪一怔，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一个备注为“哥”的绿信通话邀请。
方哥建议：“建议通知李叔，十分钟后向我们进行一次1至4月的小纪生活报告，同时找律师团队重新审核当时的六千万合同。”
蔺辰轻轻倒吸一口凉气：“三个月不向你们发消息，这情况可不得了啊！”
方业成好声好气地说：“你们团队拥有三十七年的丰富经验，我相信肯定不会落下这种细节的。”
就在这时，方纪的手机忽然嘟嘟嘟地震动起来。
只见方丞玉温和而平静地问他：“小纪，你还记得我们前不久才说过什么吗？”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激动与不可置信的神情。
蔺辰满意，结束对话。
方姐：“如果这一情报确保准确，一会儿我就找人先对O洲生物领域的市场进行一轮调研。万一存在合作可能性，可以先在O洲市场进行试点。”
蔺辰笑：“因为你是六千万爹爹。”
他生气地一拍桌子：“爸妈弟妹怎么能这样？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蔺辰郑重地说：“问题虽然很严重，但请相信，【职业真少爷代演人】工作室是全球top1的代演工作室，拥有处理各种家庭疑难问题的丰富经验。”
方纪情绪低落，空着的手轻轻地勾着方丞玉的衣角，话语中很没自信。
蔺辰：“爹爹请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朝着接通通话的绿键按去。
他非常真诚地保证：“六儿子请放心，如果一切顺利，事成之后，定有重金酬谢！”
方姐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加入话题。
“做的是什么方面，背后是哪家公司或实验室？跟我们集团最近想要合作的方向能搭得上吗？”
方妈：“小纪也没找我。”
很快，方姐出了声：“爸妈哥，最近三个月小纪有给你们发过消息吗？他最近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啊？”
刚一挂断群内电话，方业成就紧接着就代表全家，拨打了蔺辰的绿信语音。
蔺辰信誓旦旦：“除去合同委托中相关项目之外，未经允许，我们不会随意、私自、主动探听任务对象的隐私问题。”
可现在临到通话邀请跟前，方纪依然免不了心中动摇。
在他向哥哥倾诉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家庭烦恼之后，哥哥曾问他，想不想改变现在这样每天由他单方面尝试联系爸妈哥姐、单方面尝试与他们建立话题然后十有八九失败的相处方式？
方业成重新开头：“六儿子你好，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为我解答一下。”
方业成问：“只有我一人被收过六千万？”
方业成疑惑问：“为什么这三个月里，小纪都不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了呢？”
方纪委屈地嘟囔：“对吧，哥哥你也觉得爸妈哥姐有些过分吧？”
“哥哥你看这个时间，按照他们的交流速度，肯定早就把想聊的话题都聊完了！”
他认真地说：“您是景明爹爹介绍的客户，这三个多月来与我们的合作关系也保持得十分良好。为此，我决定无偿赠送六爹一份亲子问题消除大礼包，只要您与家属全程配合，其余问题，交给我们！”
方爸表示：“团队涉及到的领域至少包括生物科技与网络信息科技。”
哥哥温和地为他系上耳边的铃铛，捧起铃铛，注视着他：“如果你能做到，三个月内，哥哥就有办法让爸爸妈妈学会主动来关心小纪。”
方姐建议：“建议加派两到三人进住方家，随时记录并报告小纪和职业大哥的相处情况，工资按照住家保姆一点五倍工资开。”
方哥：“小纪也没找我。”
方纪的呼吸下意识地就是一滞。
方哥被话题转移注意力，颇有兴致。
方纪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说——“当然相信哥哥。”
“我在学校的时候，听说别人家爸妈和孩子都是会在家庭群里聊天的！聊什么早中饭晚、同学八卦……总之都会聊好多好多的东西！可我们家群……”
方业成感叹：“不愧是全球top1的代演工作室，实力就是强劲，做事就是可靠！”
方爸：“我同意。”
方哥：“他们的生物科技实力很强？”
方丞玉轻哼一声：“不加。进去做什么？看群里如果我俩不主动说话，就直接沉寂三个月吗？”
方妈一顿，补充：“监控补偿金额在两千万以内都可以谈。”
方丞玉耐心听完，向来温和的神情此刻罕见地带上了火气。
蔺辰安抚：“我会在备注里为你们标注好一号、二号的。”
方业成觉得没有毛病：“噢。”
“小连先去通知老李，五分钟后进行汇报，汇报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内，根据汇报情况决定是否需要往家里加派人手。”
蔺辰沉思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
方爸：“小纪也没找我。”
“他们的黑客团队甚至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修改任一医院的亲子鉴定报告。所以，即使我们对他进行全天候随身监控，也无法保证监控的内容不是他背后科技团队制造的虚假内容。”
方爸回答：“据景明说，他们的科技能够让活人短暂呈现尸体状态，副作用几乎为零。消息有待验证，但可信性较高。”
“我让人查过，目前市面上并不存在相关科技产品，有机会可以打听一下，如果有商业合作机会，尽管出手。”
方哥：“我同意。”
方业成担忧叹气：“是啊！小纪在这三个月里，一条消息都没给我和他妈他哥他姐发过。你说，这多让人担心啊？”
方丞玉温和地注视着他，说：“虽然哥哥的工资不高，可要养小纪还是很轻松的。”
方纪躁动不安的心情在方丞玉沉静的目光下，缓缓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能够露出一丝微笑，在挪动手指挂掉电话的同时，还对哥哥说上一句：“那哥哥可得说话算话。”
第 45 章 二哥（一更，补昨晚）
方纪挂掉了二哥的电话。
按下红色拒接键的那瞬间，方纪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一直紧绷着的东西被切断了。
他定定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心想，这是他第一次挂掉爸妈哥姐的电话，会不会也是最后一……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二哥的通话邀请再次响起。
方纪：“……！”
还、还在给他打吗？
方纪犹豫一瞬，又一次戳掉了通话。
下一秒，通话邀请再次弹出。
“Jingle bells~……”
聊天框同步刷新了一行文字：[小纪，接电话。]
方纪盯着二哥坚持不懈弹出来的通话邀请，坚硬冷酷的心一时有些怅然。
在丞玉哥哥回家之前，二哥才是是家中最大的孩子。
在他长大的一路上，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每个学校的荣誉墙上都能见到二哥的照片。
视频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这些年东南亚的各类诈骗发展很火。
方连听到这时，不由得有些茫然。
小纪一切安全。
他火速拨出电话：“查一下方纪近三个半月以来银行卡上有没有未知的大额转账？……没有？那看一下他和这几张银行卡的往来明细呢？……也没有？……好，没事了，注意盯着他的银行卡情况，如果突然出现未知的大额转账，第一时间通知我。”
摄像头剧烈抖动，方丞玉一下站了起来，似乎想要向门外追去：“哎，小纪……！”
方连眉头皱起，直觉问题一定出在那位“六千万大哥”身上。他当即退出方纪的聊天界面，搜索方丞玉，点击邀请视频通话。
当他刚上初中的时候，已经大二的二哥早早进入了家族企业，创下了一个暑假打通F洲一国市场的优秀记录！
他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依旧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他指的是戴铃铛耳环。
没接。
而二哥呢？
然而，方连的心情却没有一点儿因此转好。
或许是因为在F洲呆惯了，枪声、死人都见得不少，方连发现这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方纪的安全问题。
可相对应的，便是二哥那从来满满当当、没有周末的日程表。
此时方连所在的国家，时间在下午四五点钟。
还是没接。
方连紧紧皱着眉，大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方纪刚刚喊出的那句“只要有哥哥陪着我就够了”。
方丞玉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按在了方纪的嘴唇上。
方纪无声地自嘲一笑。
小纪听起来心情也没有不好啊，怎么会突然跟他们闹消失呢？
哥哥，那不是他吗？
……等等！
方纪不好意思地笑着，见手机没有再次弹出新的通话邀请之后，就侧头将右耳贴近方丞玉：“那哥哥给个奖励，帮我戴一下？”
方连：“……”
方连松下气，礼貌地问方丞玉：“你好，大哥，小纪在边上吗？我想和小纪说说话。”
方纪慌乱一瞬，一时间不敢继续坐在这里：“……哥哥！”
一直没出声的方丞玉忽然在这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了他一句：“好样的。”
据管家所说，小纪最近的生活不光过得很好，而且还过得十分开心，比起以前大多时候都显得更加充实、更加喜悦。
然而摄像头刚刚转到旁侧，露出方纪的半张脸，方纪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从床边跳了起来。
哦，原来说的是这个假哥哥。
方纪一愣，下意识地就侧眼看向哥哥。
方连猛地睁开眼睛。
方丞玉也宠着他，说了一句“好”，就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耳环盒。
当天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没接。
就是心情不好。
一时间，画面中只能见到方丞玉的半个肩膀，以及完全陌生的房间陈设——
说完，没等方连回话，方丞玉咔地就把视频挂断了。
小纪说只要假哥哥陪着他。
那是一首纯音乐，空旷悠扬，调子很温柔。
就在方纪坚硬冰冷的心差点动摇时，他忽然想到：
哦，不是线下“杀猪盘”，小纪没有上当受骗……至少现在没有。
方丞玉无奈地在视频中哄着方纪，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来吧，小纪，你不是一直很想找机会和他们多聊聊天吗？你二哥平时工作很忙，抽空打个电话不容易。”
可他突然想起什么，没跑两步，又停下步子。
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丞玉哥哥会喊他起床、哄他睡觉、给他戴铃铛、摘铃铛，会在雨天送他去学校。
小纪什么意思？
……
自打方纪有记忆以来，二哥无时无刻不是忙碌于学业与工作。
安全，没出意外。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有些不开心：“哎呀，哥哥，我说了不要！你跟他们聊嘛，别带上我！”
……这是谁的房间？
方纪的声音一下子就带上了气：“忙就忙，让他忙自己的，赚自己的钱去！我……我才不稀罕呢，我只要有哥哥陪着就够了！”
哥哥有时空闲下来，就喜欢随意地找理由帮他摘摘戴戴铃铛。
方连并不清楚。
然而这天晚上，当他做完工作，到了标准的入睡时间，躺上床打算睡觉时，一向碰床即睡的他，不知怎么在床上静静闭了十分钟的眼，都没生出一点睡意。
二哥以前因忙碌而挂他电话的时候，也会像他现在一样心情纠结吗？
方纪对此接受非常良好，并非常喜欢。
每一任金钱哥哥，保底都会在闲暇时光开着机车带他兜风、陪他聊天、在他考得好成绩的时候听他炫耀、在他考差的时候听他抱怨、在他参加校级市级游泳比赛的时候去到现场为他呐喊助威。
于是他飞快联系了父亲，询问了家里其他家属的情况，发现大家最近都没有收到小纪的联系之后，郑重地开启了一次家庭通话，并听取了家中管家的专业汇报。
小纪喊假哥哥作哥哥。
方连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丞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之中，歉意地对他说：“抱歉，小纪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我先去哄哄他，要是哄好了，再让他给你回电话。”
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能排上二哥的周末日程。
他挂掉电话，放心地缓缓躺下身子。
视频镜头一下就卡在了半路，没有接着向旁边转去。
他将手机向旁边一侧，温和地对边上说了一句：“来，小纪，跟你二哥说说话？”
方连的目光在方丞玉那张精致得根本不像是假脸的面容上停顿了一秒钟，而后，移动目光，见到了屏幕边上一双紧紧攥着方丞玉衣角的手。
方纪的身影匆忙地朝着摄像头外的方向快速躲开。
方连于是细细地将今天的事情又过了两遍。
二哥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和爸爸妈妈一样，处于家中查无此人的状态。
他刚与这个国家的某行业大亨讨论完一轮商业合作的问题，问题尚未谈拢，今晚仍需继续努力。
可就在第一轮讨论结束之后，方连收到了群里的消息，发现自家小弟三个月都没来主动寻找自己。
方连郑重地思考三秒，决定将其中八分钟用于工作，总结上一轮谈话要点，并与下属一起调整下一轮谈话时的主攻方向。
快速的脚步声向远处跑去。
可在二哥的日程表里，方纪从没见到哪个周末是空暇有闲的。
果然，只见哥哥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二哥的视频邀请。
方纪脸腾地红了，一下什么惆怅都忘了。
他不是没有在羡慕别家正常兄弟姐妹关系时给二哥打过电话，撒娇着想求二哥抽时间陪他出门玩一玩。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国家的最佳商路很快就能被他撬开了。
十秒钟后，方连起身，冷静地去继续准备下一轮讨论相关事宜。
方连的脑海中不时就会蹦出下午跟方丞玉视频时的记忆。
方连面无表情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
那喊他作什么？
职业归职业，可对他弟弟下手做什么？
方丞玉接到他的视频电话有些意外，闻言点点头，说：“在的，稍等。”
他的心立马重新坚硬起来，狠狠地将手指按在了红色的拒接键上！
当然不会。
假哥哥是六千万雇的，这是他的工作。
工作归工作，但小纪怎么一副被他骗走了感情的样子？
方丞玉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听好，一会儿你……”
余下七分钟，他借了一个空的会议室，开始给小弟打电话。
他与二哥几乎从没做过任何正常兄弟之间会做的事情。
方纪想了半天，只努力地想出了一条：哦，会给他打钱。
是小纪。
黑暗之中，他的嘴角紧绷，拉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回事？？
听说有一种叫做“杀猪盘”的诈骗方式，就是先和目标建立紧密的情感联系，骗取信任之后再接着完成后续一系列诈骗行为。
首饰一看就是小弟的风格，可满满当当的书架一看就不是小弟会拥有的。
画面中央，一整个书架满满当当，就在书架外侧的边位上，零散地放了几串首饰。
可就在这个时候，陌生的铃声响起。
假哥哥是六千万雇的职业人士。
第二轮谈话结束后，方连又一次获得了15分钟休息时间。
可今天，二哥竟然连着给他打了三通电话！
可他过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理出自己“感觉”不对的点究竟在哪儿。
……哪儿呢？
究竟是哪儿呢？
方连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在茫然的疑惑之中，沉沉睡去。
第 46 章 邀请（二更，6w4营养液加更）
发现方纪三个月没给他们发过消息之后，主动尝试与小纪联系的，并不止方连一个人。
方妈尝试给方纪打了多次视频。
方姐尝试给方纪打了多次语音通话与手机电话。
方爸电话尝试失败之后，果断给家里管家打了电话，要管家把电话拿给方纪。结果方纪疑惑地一接，立马就把手机塞还给了管家，转身噔噔噔地直接跑走！
这一下，不论方爸妈哥姐再怎么迟钝，他们也都看出来了方纪是刻意地在拒绝与他们通话。
于是，没过几天，方家家庭群（爸妈哥姐纪）中，四人再次拨通了家庭电话。
这回同样没有等到方纪，他们自行开始了讨论。
方哥首先表态：“小纪在生我们的气，具体生气内容不明，但肯定与职业大哥有所联系。”
方姐接着发言：“职业大哥的六千万合同工作内容还没完成，并且他是现在唯一能够哄得了小纪、并且长时间与小纪待在一起的人，不能动。”
方妈询问：“在这三个月之前，你们有没有对小纪做过什么事情，惹他生气、记仇，然后株连全家？”
方爸最后表示：“需要采取具体措施解决小纪的生气问题，这问题不能拖，否则有可能越拖越大。从小连开始，说说自己的想法。”
三人于是各自将想法都说了一圈。
有提议将小纪接到国外跟他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顺便教教小纪接手家业的；有提议暂停方丞玉的合同单子，等他们解决了方纪问题之后再继续的；有提议给方纪买礼物、多发零花钱解决怒火的……
方爸一个个听下去，只觉得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方爸一一驳回，失望表示：“职业儿子前几天答应我，说是会为我们解决这一问题，不如先去问问看他的看法。”
方纪开开心心地点进去看。
祁修逸说：“噢，这倒不用。”
就是把他这么多年偷偷攒下的小金库里的钱全拿出来，也不够买啊！只有钻进他爸妈哥姐的钱包里大捞一顿，他才能够出得起这个钱啊！
综合考量之下，他暂且选择了相信，并将这种信任传播给了爸妈哥姐联盟中的另外三名成员。
方丞玉向他承诺：“谢谢你的邀请，我和方纪会准时参加的。”
在他带哥哥逛过的所有景点里面，哥哥最喜欢的是学校里的湖心亭。
方哥对此不太满意，在他看来就是因为雇了职业大哥，小纪所以才会出现这一问题。
黎昀辉：“金额够大但又不显刻意的礼物？方程式赛车，再给他配送一支保养团队。要是真给他配了，可以把你哥介绍给我，我带他一起去跑道上溜溜风。”
方纪不开心地晃晃铃铛，微笑打招呼：“嗨，兄弟，这么巧啊！哎，快进亭子里，刚刚我和我哥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这会儿正好没人，那风水宝座就交给你了！”
于是，他笑嘻嘻地问祁修逸：“干嘛啦，我哥难道不值得一个一号门票吗，怎么给的是二号？老实交代，一号交给谁了？”
好在这段时间哥哥工作不再像之前那么忙碌，经常有时间陪在他身边，很好地跟他一起度过了每个心软动摇的时刻。
千万外币，转成国内的钱得好几个亿！
方纪欣喜，毫无难度地糊弄过了这个问题。
方纪吓得直接关掉了网页链接！
对于方爸的提议，其余三人态度不一。
方纪微笑：“哦？”
他抬眼对着祁修逸，笑了：“完全建成了？”
方纪甚至能将此事从心中放下，毫无心理负担地如常继续自己的生活。
祁修逸见到方丞玉的温和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
……可恶，一看就是随手抽的、毫无心意的序号！
方纪面不改色地起身，对哥哥说：“哥，我们去那边买点零食吧，好饿呀。”
慢慢的，方纪电话挂得多了，发现爸妈哥姐依旧会持续不断地给他拨打电话与视频，不会真的将他放弃之后，方纪的情绪慢慢地也就变得平缓下来。
……
只要建楼的原因说得出来，他跟爸妈哥姐寻求金钱支援那简直是轻轻松松！
方爸：[@六方，这都快半个月了，大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出小纪的生气原因啊？]
祁修逸主动喊住了他们：“丞玉哥，方纪！”
然而就在他带着哥哥往外走去，打算与祁修逸点个头、打个招呼就速速离去的时候。
No.002！
祁修逸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说：“一号门票留给我哥了。”
方丞玉意外地看他一眼，起身：“好。不过怎么这么快就饿了？我们不是刚吃完饭没多久吗？”
甚至会因为挂掉一通电话而彻夜难眠，反复回想，甚至在大半夜里被噩梦惊醒，担心地思考万一晾久了爸妈哥姐，惹了他们生气，他们将他彻底放弃、把他赶出家门该怎么办？
于是没事的时候，方纪就会带着哥哥到湖心亭去并排坐着，哥哥安静地坐，他晃着脚坐，两人谈天说地，中间再偶尔挂掉爸妈哥姐的几个电话，好不快活。
方业成对蔺辰的话半信半疑，对祁景明的话八信二疑。
都说心硬久了就能真的变硬。
他将目光移回到方丞玉身上，认真地问：“你们能来吗？”
方丞玉对他温和一笑，将门票认真放进了衣服的内兜里。
恰好，这两天他与祁景明有着一次商业交流的机会。
祁修逸没说什么，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方纪想来想去，第一次发现金缘哥姐们曾经带他去过的地方确实有其可取之处，便带着哥哥将那些地点中少有的自己能够有所记忆的、有意思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方丞玉微笑：“没有关系，草莓火锅一个人也能吃的。”
这种事情别说说出去会多丢脸了，就是方纪自己想想，都觉得天理难容！
随后，方业成代表爸妈哥姐联盟与蔺辰开启交流。
他直直地走到两人身边，从口袋里掏东西：“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不再因一通电话的响起与挂断而思虑许多，不会再因一通电话的勾引而辗转难眠。
方纪悄悄收藏了拍卖链接。
No.059。
除此之外，方纪还一直惦记着给哥哥买礼物的事情。
方纪充满期待，屁颠屁颠地跑去问。
可方纪不甘心，干脆跑去咨询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
原来竟是故意冲着这地儿来的！
说着说着，方纪就觉得有些可惜。
方纪左思右想，想不到什么好想法。
方妈对此表示怀疑，职业儿子这都答应几天了，怎么说好的“帮忙解决”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动静？
郁闷间，他将邀请门票正反看了看，忽然发现在门票正面，左下角标着一个浅金色的、小小的序号。
两人一路聊着走着，很快就回到了学校边上的别墅家。
方妈：[@六方，请大儿子好好哄哄小纪。]
只见祁修逸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票。
他说：“祁问冬是个很厉害的人，就连我朋友都天天夸呢，可惜哥哥你没见过他，不然指不定你们还能交个朋友——听说祁问冬也很喜欢吃草莓，说不定能跟哥哥你一起去吃草莓火锅呢。”
方纪见到祁修逸，就想起几个月前祁修逸跟自己哥哥打成一片的场景。
方纪惊讶地睁大眼睛，当场就“哇”出来了：“二号门票诶！”
但是他们都不得不承认。
于是等到交流当日，结束了工作上的沟通之后，方业成随口与祁景明谈及此事，不动声色地询问祁景明：“他说的话，能保真吗？”
虽然他现在买不起，但指不定下个假期他就突然顿悟，能跟他二哥一样，一个暑假创下速通市场的超级神话，从家里赚到一大笔钱，然后拿给哥哥买下首饰呢？
方纪思考，方纪忧郁，方纪蹲在墙角沉思。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蔺辰这回告诉他：“小纪的生气程度超过了我的预期。难解决，很麻烦，涉及历史遗留问题，你们需要做好一定时间上的心理准备。”
两人说话的时候，方纪却是对着博物馆的名字，大脑兴奋地飞速运转。
这段时间哥哥有时间，方纪便带着哥哥满学校、满周边地乱逛。
方丞玉惊讶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门票上还有序号。
方纪狠狠挂了半个月爸妈哥姐的电话。
他在每一个金钱哥姐身上都花了少则几万、多则百万的金钱，却一点儿都没给自己最喜欢的亲哥哥花过。
方纪莫名有些不太开心，总有一种自己想送礼物却被对方抢了先的感觉。
……哥哥明明是他的哥哥，祁修逸干什么啊！
方纪悄悄撇了撇嘴，好奇地探头去看哥哥的门票序号。
原本兴奋的心情很快又郁闷了回去。
“但是请放心，我的进度正在如期地持续推进。等我将小纪生气原因彻底摸清，我会在工作群里发布工作要点与工作步骤的。”
蔺辰一怔：“……”
可没想到，祁修逸的脚步压根就没犹豫，直接朝着湖心亭而来。
方姐对此持保守态度，决定先看看职业大哥会想出什么方法。
方纪思来想去，觉得这好像不太现实，只好沮丧暂置。
与祁修逸分别之后，方纪在与哥哥回家的路上，忍不住跟哥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他听说的祁家两兄弟的故事。
方业成对此不太放心。
方纪拽着哥哥手臂，撒撒娇：“哎呀，哥哥，走嘛！听说食堂最近的鸡蛋饼不错，去试试嘛！”
这位职业家人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和方纪处成现在这种关系，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去办，他们很快统一意见，先听听职业家人的想法再说。
只是语气怅然地说：“是啊，从开建到现在也有一年了……博物馆很快就能彻底布置好了，在正式对外开放之前，想先邀请你们来看看。”
方纪反驳：“那不行，出门吃美食怎么可以一个人去，那也太寂寞了！哥哥你什么时候想吃，我陪你去！”
他带着手机进入浴室，泡进浴缸之后，搭着两只手臂在外面，总算切换了微信，浏览起六千万工作群中叽叽喳喳艾特他的消息。
方纪：“……绝对不行！我哥心脏不好，你别想拿你那些危险爱好来带坏我哥！”
自己要不要也学学？
可就在这样安逸的时光之中，边上忽然路过了一个眼熟的人。
带哥哥逛这些地方不是因为别的，纯粹只是哥哥不喜欢去那些纸醉金迷的消费场所，也不爱到人多、吵闹的地方去。
蔺辰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方哥：[@六方，请大哥好好想想办法。]
方丞玉惊讶：“哦？”
方丞玉叹气：“好好好，别在外面这么撒娇，边上有人看着呢。”
方纪愣了一下，默默地闭上了嘴，半天憋出了一句：“哦，那是该留着。”
去问哥哥，哥哥只会让他不要花这笔钱。
然而，方纪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自己能建一个什么楼。
黎昀辉失望：“哦。那你可以问问何，他准备礼物还是有点品味在的。”
一开始，他确实会为此感到惶恐不安。
噢，祁修逸。
祁景明认真聆听方业成叙述，平静的面容上眉毛就没掉下来过。
……
他低头仔细瞧了两张票，将其中一张交给方丞玉，另一张递给方纪。
何温炎忙中回复：“你哥喜欢什么？不知道，但要足够贵？[网页链接][网页链接][网页链接]看看这些。”
方纪：“……”
通话挂断，通话时间02：01。
可是，哥哥的喜好实在难猜，他与外面的哥姐、或是他的其他朋友都相差很大。
用哥哥名字命名的礼物，好东西！
他当即悄悄挪了挪屁股，往外坐了一点，顺便侧过半个身子，试图将哥哥的身影挡住。
吃完晚饭，方丞玉照例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学校的事情，等到晚饭消化得差不多时，就将方纪送回屋里，自己先去泡个澡。
闻言，祁景明冷静答：“祁家精选，当然得信。”
方丞玉恰好也见到了祁修逸，他开心地露出笑容：“下午好，修逸。你也来这儿吹风？”
方丞玉接过票一看，缓缓念出上面的字：“【问冬博物馆】限量试参观邀请函……”
绝美单品首饰，但价格千万外币……
方姐：[@六方，请大哥趁小纪不注意的时候接一下视频，想瞧瞧小纪。]
蔺辰冷静地开始编辑消息。
六方：[@全体成员，方纪生气原因已查明，经判断，无法通过线上方式远程消火。请所有人在今天20点之前，将自己本月之内能够回国、回家的空闲日期私发给我，我将根据日程情况，为大家制定最完善的行动计划。]
第 47 章 参馆
蔺辰给爸妈哥姐的时间并不多。
他们从群内领取任务之后，一下就沉默了下去。
很快，在蔺辰出浴之前，四人陆续上交了时间安排。
方爸妈姐给出的时间都零零散散的，很不连贯。
例如方爸，他的时间安排里，得写上整整四个日期的时间段，才能勉强凑出一天时间来。
方妈与方姐的情况也不遑多让。
只有方哥，他准确地如要求一般，给出了一个又近又完整的好日子出来。
蔺辰一看，发现这个日期与他和方纪即将前往博物馆的日子还恰好撞上。
是个好日子。
他想。
于是，他将方爸妈姐的时间安排打回去重新安排，独独将方哥率先加入了计划之中。
六方（私聊方哥）：[请在三日内，完成以下工作准备：……]
……
方连的日常本就不存在什么娱乐时间与休息时间。
当蔺辰的任务压到头上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进一步提高其他工作的效率，以压缩时间，腾出些时间给这份突然多出来的家庭工作。
方连第一眼见到密密麻麻的、从现在一直排到晚上18点的日程安排时，心中的火气顿时下降了百分之七十。
享受什么？
但出于对那声“只要有哥哥陪着就够了”的莫名不悦，方连并不乐意将自己的疑惑和不满对着蔺辰说出来，否则好像显得他主动低头了一样。
[4、请尽情享受亲手为弟弟创造惊喜的快乐吧^ ^]
不过祁修逸这回邀请的并不只有和他同一代的少爷们。
09:10-09:30——寻找专业轻装修人士，结合各项礼物的风格与特性，对方家宅邸一楼大厅进行快速重新规划。注意：轻装修工作量应保证能在8h内完成。
气泡框很长，长得甚至需要方连手动向上滚两下，才能见到消息的开头。
——指不定大伙参观完博物馆，转头就能一块儿出去整个聚会呢。
方连阅读前三条说明时，眉头越看越皱。
实际上他也确实受到了一定的震撼。
除去“喜好”这一项摸清了能够针对性地购买礼物之外，其余的项目都有什么作用？
不得不说，祁修逸的收藏数量与收藏水准在圈内圈外都确实是有一些出名。
方连的眼睛瞬间睁大：“出门了？！”
[2、今晚方纪回家时间预计在下午六点之后，具体时间不定，但为保险起见，请在六点之前完成所有布置。]
方纪没动，疑惑地看着方丞玉从自己身边走过，上前，然后停下。
闻言，方丞玉笑着说：“是啊，你看这些装饰细节……看得出修逸很上心了。”
他像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会安排、只会照着别人的计划毫不动脑执行的人吗？
……享受？
09:30-10:00……
他匆匆进了屋子，跟管家一起将礼物放在了客厅桌上，问管家：“小纪呢？快喊他出来。”
他的嘴角紧紧绷直，面上显然有些恼怒。
方纪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地朝着拐角方向走了两步，一脚踩上了窗外铺进馆内的金光大道。
？
方纪对于古董收藏并不是很有兴趣。
不是源于古董收藏，而是源于这座建筑本身——
于是，他咬牙完成了列表准备工作，并在约定好的日期内，准点落地，速归方家。
这些准备在他看来并无多大意义。
方连：“……”
不少豪门的家主夫妻都是长居帝都，这会儿一瞧车牌号，就知道他们也来了不少。
电话响不到三秒钟就被挂断了。
不过方家与祁家离得远，所以方丞玉和方纪哪怕上午出门的时间并不晚，到达博物馆的时候，时间还是已经到了九、十点钟。
方连对着准备列表皱眉许久，将其中大多数的信息调查类工作都移交给了专业下属。
两个大大的落地窗拼成直角，迎入了馆外的温和日光。
那是博物馆的拐角处。
哦，原来是有安排的，并不是将他骗到家中浪费时间白等。
方纪欣喜回头：“哥哥，快看，这儿的视角好美！”
这不是工作失误、工作失责是什么？！
一楼的解说他在半年前就已经听过，现在还能记个七七八八，所以这会儿他和方纪同样在对博物馆的整体进行观察。
方连没有回答。
但是今天，他罕见地对于回家这件事抱了一些期待。
方连皱着眉看到最后，见到了泡泡信息最后的附加说明：
方连对此并不理解。
然而，当他见到第四条时，神情一下变得茫然而疑惑起来。
从喜好调查，到朋友圈调查，到方纪的日常生活路线图调查，再到从小到大的他与方纪共同经历的重要事件回顾总结……
他今天暂时没有其他安排。
方连的火气立马爆棚涌出，思维在“炒了他”与“追究经济损失”之间来回跳跃。
这种无聊而费时且不产生任何效益的体力工作……有什么值得他去享受的？？
这些车辆甚至不需要细看，光是瞧个车牌、认个车标就能知道受邀前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3、该绿信账号今日白天将全程离线，如出现意外情况，在优先保证装修顺利完工的情况下，可以根据情况自由裁定应对措施。]
大气、宽敞、十分巧妙的空间设计。方纪刚一走入其中，心境就不由自主地随之变得广阔起来。
什么东西？
六方：[今日日程安排：
方纪疑惑地跟着停下步子，朝着哥哥的目光方向看去。
姑且消气之后，他静下心来阅读文字。
他想到过各种情况，唯独没有想过那位花六千万请来的专业人士精心安排的一日归家活动，竟然会出现小纪出了门他都还不知道的巨大失误！
方连每年回到方家宅邸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对这儿也就说不上什么感情。
……将每个时间段分得这么细，这是在怀疑他的工作能力吗？
首先看一眼时间。
方丞玉和方纪在门口接引的工作人员引领下进入了博物馆，一位专业的讲解员主动来到他们身边，带着他们从博物馆的一楼开始进行参观。
就像他在对付各类商业对手的时候，喜欢从对方的高层管理间撬口子，依照己方专业人士分析出的对方喜好，对症下药、顺着薄弱点切入一样，他相信自己的礼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自家弟弟的怒火。
就在这时，方丞玉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一个方向。
方纪对此不以为意，心想换做自己肯定也会这么上心，祁修逸有什么值得哥哥夸的？
蔺辰同样没在认真听解说。
原因无他，他在蔺辰给定的准备项目之外，额外按照方纪的喜好列表从上到下买了一堆礼物，亲自大包小包地提着，准备回家给方纪一个惊喜。
方纪一键跟随哥哥，脑袋左顾右盼。
只有一些非他准备不可的事情，例如“重要事件回顾”，才配得上在他本就拥挤的日常列表中单划出一片时间。
蔺辰提出的方案并不复杂，只是条数较多。
管家显然没有提前收到过消息。
……
他答应前来博物馆，主要是为了陪哥哥，其次则是为了从祁修逸的“礼物”中，试图找出一些自己能够学习借鉴的地方来。
[1、必须亲自安排，亲自布置，全程只允许雇佣一名轻装修设计人士。]
方丞玉恰好走过他的身边，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他指了拐角处的一个点：“去那，那儿的视野最开阔。”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在他回家之前就先把工作安排给管家，让管家提前做好，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浪费他的时间吗？
10:00-11:00……]
方连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见二少爷忽然回家，十分惊讶，赶忙上去帮着一起提礼物袋子：“二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他们到达博物馆时，博物馆周围的地上停车位已经全部停满了车。
……对家里一楼进行重新装修？
哄小纪消火这点事情，怎么用得着这么长的工序？
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拽拽哥哥衣袖：“哥，这祁修逸的建筑审美还真有点东西哎，你瞧那……”
然而管家一愣，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二少爷，今天小少爷出门了，估计得晚一些才能回来。”
然而下一秒，一条长长的气泡刷新在了绿信的聊天页面上。
逆着日光大道向外望去，宽敞而美丽的江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水光。
但家中事务早一分钟处理完，他就能早一分钟回去为之后的几天分担一下工作压力。
08:30-09:10——将随身携带的礼物进行拆包，*亲自*、*手动*用统一包装对所有礼物进行重新处理，注意包装礼盒的美观性与风格统一性。
再看一眼内容。
问冬博物馆建在了祁家宅邸周边三公里的距离，这距离放在帝都这样大小的城市中，可以算是相当近了。
他怒气冲冲地拿出手机，当即无视了管家的呼唤，大步转身出门，直接给“方丞玉”拨去电话。
各家连同着少爷小姐们的父母，都一块儿存在于他的邀请列表里。
方纪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拐角处原来安放着一排休息椅。
而就在这排座椅最靠近拐角的地方，祁修逸低垂着头坐在那儿，手上不知道拿着一张什么纸，浑身的气息都显得十分低落，以至于连他的首饰当啷声与刚刚的交流声都没有注意到。
哥哥走到了祁修逸身前，停下，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轻轻地歪了歪脑袋。
他的哥哥温和地对着祁修逸问道：“早上好，修逸。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呀？”
第 48 章 醉酒（1.5章合一，6w9营养液感谢）
祁修逸听到声音的瞬间，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A4纸对折起来，抬头一看，只见方家哥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光线挥洒在他的发丝之上，反射出点点银光。
那双有着祁问冬三份神韵的眼睛，此时正带着温和的笑意注视着他。
恍惚间，祁修逸似乎见到了从天上走落人间的天使。
如果哥哥有灵，能够重归人间来看他，或许就会是这样天使的模样吧。
好在现在的他比起半年以前，在情绪控制一事上已经强了许多。
至少在想起哥哥、见到和哥哥有关的物件时，不会再像半年前那样，一坐就是一天时间。
他将手中的A4纸又对折了两下，放进口袋，收敛了自己一身的情绪，起身对着方丞玉露出笑容：“丞玉哥，你们来啦！”
又侧头对着方纪打了个招呼：“早。”
方纪好奇地凑到哥哥身边，探出头瞧他：“你在这儿干嘛呢修逸，刚刚在看什么？”
祁修逸轻哼一声：“隐私懂不懂啊。”
方纪翻了个小白眼：“不说就不说，谁好奇了。”
祁修逸侧头对着边上的讲解员说了声：“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方纪：“？”
方纪惊得一把拽住讲解员的手腕：“祁修逸！你干什么，不光不满足我们的好奇心，还要没收我们的讲解员啊？”
祁修逸扬眉抱手：“你们触发了博物馆的惊喜彩蛋，接下来将由本馆主亲自为你们讲解剩余的楼层——怎么样，开不开心？”
原本因为见到方丞玉而稍稍开阔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回去。
方纪耷拉着脸，委屈巴巴地瞧着哥哥。
他的脑子运转变得混乱而缓慢，什么开酒的欲望也都没了，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呆趴在桌子上。
为什么祁问冬的成绩明明压着张三碾，却要对他说谎让他帮他去找回场子？
祁修逸怔怔地看着记录，忽然动手，将它删除。
他明明记得，祁问冬说这一学期的分数没能考过班上的“张三”。
他并不是很经常检查祁问冬的账号。
可他的双手似乎是有了肌肉记忆，根本不需要他思考，就点开了绿信中唯一置顶的对话框，戳上视频通话的键。
接着，他又在箱子里找了半天，摸到随箱附赠的开瓶器，生疏地用它撬开了啤酒瓶。
当所有游客离去、博物馆闭馆工作完成之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
他看到一家美甲店，灵机一动再一动，兴奋地对着哥哥说：“哥哥！你说我去做个铃铛美甲怎么样！”
……是时候带着祁问冬将博物馆逛上一逛了。
对话框里又新增了一条视频未接记录。
他目送方家车辆从视野尽头消失，脸上的微笑一点点地抹平、消失。
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已经出现重影，根本看不清手机上的字。
方纪失望，却又抵抗不住灵机一动的诱惑，遂被迫同意。
他只是想把事情分享给祁问冬，仅此而已。
一路走，一路拍，途中见到博物馆中标有“问冬博物馆”字样的牌子时，他还会停下脚步，笑着对着录像说上一句：“祁问冬，你瞧，这博物馆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
幸好，他本就没有想着回应。
看看。
祁修逸抬头看了眼天气，摇摇晃晃地起身，下楼，朝着博物馆外走去。
蔺辰切号一看，果然在祁修逸的聊天窗口上，显示着一个“99”红点。
蔺辰一个号。方丞玉一个号。祁问冬一个号。
祁修逸：[祁问冬你快看，完整版的博物馆内景！]
他先带着方纪去吃了祁家附近最好吃的一家草莓火锅店。
方纪终于忍不住了，抓着哥哥哀嚎：“哥！我腿都要断了！”
方纪长长叹气：“十分钟……哎，好吧，谁叫哥哥是哥哥呢。”
这个季节在帝都本应该是少雨的，难得下了大雨，就连蔺辰的目光都不由得从手机上抽离开来，望向车外。
司机奇怪地“哎？”了一声。
蔺辰有些苦恼地点进对话窗口，一键回到首条未读消息，快速滑动屏幕，跳过那些数不清的未接视频，挑着其中有内容的消息快速阅览。
文字与视频很快发达。
天阴沉沉的，似乎有厚重的雨意压在云层之上，随时等着倾盆而下。
为什么祁问冬明明知道那次拥抱或许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面……却依然坚持要自己回校考试，而不愿意让自己陪在他身边走完最后一程？！
他的酒量并不好。
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整个天空。
……他又想起祁问冬了。
除了古董本身的故事之外，他对于古董的“今生”故事也了如指掌。哪个古董中间被倒了多少手、哪个古董在被倒手的时候发生过什么稀奇乐子、最后又是怎么被他弄到手上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方纪很快适应了这种近乎免费的超廉价逛街，并非常开心地跟着哥哥一起享受其中。
一张祁问冬的成绩单。
离开博物馆之后，蔺辰时刻注意着“蔺辰”绿信号上的方哥信息，发现方哥的情绪忍耐力比自己预估的要好许多之后，选择带着方纪开始逛街。
“哗啦——”
当然，没有回应。
可是……
就在这时，车窗外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97”、“98”、“99”，高得离谱的分数在这张成绩单上像是不要钱一样，十分随意地跟在各个课程的后边。
视频邀请时间耗尽，自动结束。
蔺辰撑着脑袋看了会儿雨，觉得没什么意思，打算继续审阅祁修逸给他发的消息。
除此之外，顶层天台还有着博物馆独家的限量直升机特色展览。
呆坐片刻，他忽然觉得缺了些什么，便从桌子底下拉出一箱还没打开过的啤酒，拿钥匙划开箱子，拿出一瓶放到桌上。
一愣，立马跑出保安室，抓住祁修逸的手腕。
祁修逸走走停停、录着像，沿着阶梯盘旋而上，很快走到了天台。
只有在现在这种时间零碎、不知道能休息几分钟的时候，才会像是其他人刷朋友圈、大绿书一样，切到祁问冬的账号上清清红点。
这个时间博物馆的试参观活动差不多也结束了。
祁修逸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哎呀，没醉呢，别抓我，我要去找祁问冬！”
就像现在。
其中消息发得最多的，或者说未读条数制造的最多的，非祁修逸莫属。
印在A4纸上的，赫然是一张成绩单。
可半年过去还能坚持着一直在给祁问冬账号发消息的人，实际上也就那么几个了。
删掉它，祁问冬就没有不接它！
祁修逸嘲笑：“想什么呢？我只会给前三号门票的人亲自讲解，你可是蹭了你哥的光！”
如果让普通讲解员来带，从一楼到天台，将所有地方逛个遍，讲解词念全，大约需要四个多小时的时间。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费了好大的功夫解锁手机。
为什么祁问冬拿着这么高的成绩，却要骗他说只有六七十分？
可惜哥哥对此兴趣不小，一路都听得很认真。
蔺辰对此毫不理解，不想接受。
可是……为什么呢？
博物馆保安本在摸鱼，忽然见到祁修逸这一副明显醉了酒的模样。
将天台模样也全部录入录像中后，祁修逸保存录像，打开绿信，将视频发给了唯一置顶的联系人。
“你根本一条都没打算履行，全都是骗人的！祁问冬你就是个大骗子！”
方家这多好、多幸福的兄弟相处啊？
博物馆保安为难：“这可不兴找啊，祁先生您要去找了您哥，还谁给我们发工资啊？”
祁修逸将这一幕完全地纳入眼中。
方丞玉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让你坐着休息会儿，你不坐，这会儿叫苦了吧？”
哥哥微笑拒绝：“小纪多大了？该学会自己去做指甲了哦，哥哥会在车上等你的。”
他不要祁问冬不接他电话！
以至于他上手一带，方丞玉和方纪的逛展速度就直线下降，慢了许多。
熟悉的铃声响起，一遍遍播放。
祁修逸喃喃自语，因醉意而显得通红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
他明明记得，祁问冬各科目的分数都与他相差不大。
人影没有雨伞、没有雨衣，整个人浸泡在大雨之中，步子踉踉跄跄，左晃右歪，一副喝醉酒的模样。
工作人员该下班的下班、该离去的离去，很快，只剩下24小时值守的保安与祁修逸还留在馆里。
方纪立马放开讲解员，抓住方丞玉。
祁修逸转头回到博物馆中，礼貌拒绝了一些少爷小姐的聚会邀请之后，组织工作人员开始进行博物馆的闭馆清点、清理工作。
博物馆保安：“祁先生，您要去哪儿？要不要帮您叫个车啊？……祁先生！”
他其实并不擅长饮酒，也不喜欢喝酒。
要说半年以前，祁问冬的账号上确实还会有不少消息常常刷新。
可要让祁修逸来讲，他不背讲解词，想到哪、说到哪，能够延展、扩充的东西多得多。
方纪欣然接受哥哥的意见，想将哥哥拉入其中。
于是方丞玉委婉地说：“拿一只指头试试就好，不要十只手指全黏上，不然今晚你自己都要睡不着觉啦。”
原本他还畅想着，等到祁问冬治疗完成回国之后，他和祁问冬也能拥有这样一段亲密无间的兄弟共处时光。
可谁想，刚一考完试，祁问冬他……他……他就……
他夸张地“哇”了一声，惊讶而好奇：“你是遇着谁都会亲自带一通吗？这样一天下来你得多累啊？”
直到耳听方纪当啷一声就要开始炫耀，方丞玉才无奈地按住方纪的肩膀，将他牵到身后，温和地向祁修逸表示感谢：“那就辛苦修逸了。”
祁修逸望着灯火通明却空空荡荡的博物馆，这么想道。
两瓶下肚，他的脸颊就已经烫得厉害。
祁修逸趴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小声地喃喃自语：“祁问冬你快接啊，骗了我这么多事情，快点出来向我道歉，不然、不然我就不原谅你了……”
“骗子……”
为什么分数会这么高呢？
方纪对古董的历史都提不起兴趣，更别提这些历史以外的故事了。
一年时间里，他们先是关系不好，再是一块儿忙于学习，等他好不容易度过艰难的补考期、习惯了摇奶茶的生活之后，祁问冬的身体又出现问题，飞去国外治了半年。
然后带着方纪在边上的步行街中，买了一批超“廉价”但超接地气的普通版叮当首饰。
祁修逸在天台的休息处随便找了椅子坐下。
他强行甩开了博物馆保安，踉踉跄跄地向着博物馆外的方向而去。
可在祁问冬去世之后，他经常会止不住脑子里的悲伤。在这种时候，他偶尔就会向酒精求助，喝上一些，运气好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见一见”哥哥。
接着，又将方纪带入手作店里，亲手给方纪缝了两个小铃铛，把方纪哄得在路上直笑。
“说什么我做到了就会陪我玩整个假期……说什么我赢了之后你就会在家里唯我是从……”
他将司机先打发回家之后，拿出手机开启录像模式，将摄像头对着前方，从一楼开始向上走去。
方丞玉哄着他：“快了快了，就差直升机没看了。再给哥哥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可就在他打算挪开目光的一瞬间，蔺辰透过雨帘，忽然注意到了大街对面的一个人影。
各门熟悉的课程列于其上，其后跟着的数字，却是那样地让人陌生。
祁修逸：[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祁修逸尽力保持着冷静和微笑，向方丞玉介绍了天台的直升机展览后，应下方丞玉的未来请客邀请，将两人送到了博物馆门口。
说完，司机很快下了车。
挨个检查过去，最终在祁问冬的账号上多停留了几分钟时间。
方纪见哥哥这么专注，也不好意思朝着哥哥撒娇说想要离开，他也不乐意坐到边上让哥哥一个人跟着祁修逸逛，便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在边上陪着。
祁修逸踉跄两步，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呢！我、当然是我给你们发工资啊！……快走开，要是祁问冬走远了，我找不到他，那我可就都要怪你了啊！”
他小声嘟囔，拽着方丞玉的袖子艰难跟随。
方丞玉安静地观察片刻，见祁修逸似乎并没有太受情绪影响，便没插嘴，自然地让祁修逸略过了刚刚的事情。
在祁问冬去世之前，他几乎可以说是滴酒不沾。
蔺辰没有下车，他趁着这个时候，切换了绿信账号检查消息。
蔺辰：……
“骗子，祁问冬你就是个大骗子……”
然而，没有回应。
他从车里翻出两把雨伞，扭头对着方丞玉说了一声：“大少爷，您先坐着，我去里边看看小少爷进度。”
这么一陪，就从上午一直陪到了下午六点钟。
那他和祁问冬呢？
无人接起，无人挂掉。
不知道这样呆坐了多久，祁修逸忽然缓慢地回忆起了今天被打断的思考，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叠了好几次的A4纸，慢吞吞地将它打开。
走没两步，人影忽然两脚一绊，扑地一下摔在了马路边。
博物馆如祁修逸最初计划的那样，总共建了五层楼。
蔺辰在见到人影的瞬间，眉头就已经紧紧皱起。
他立马起身往司机刚刚翻雨伞的地方摸了摸，又翻出了一把雨伞。
他给司机发了条消息，说明自己暂时下车之后，撑伞下车，小步跑向了马路边上摔倒的人影。
第 49 章 醉言
帝都难得下这么大雨。
磅礴的大雨像是一盆水直愣愣地从天上往下倒，摔倒在路边的人影眨眼间浑身就跟泡了水一样，从头到脚全是湿的，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落水小狗。
蔺辰皱着眉，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一手举着伞，另一手抓住地上人影的胳膊，用力向上拉。
蔺辰：“起来！”
祁修逸被他拽得在地上翻了个身，茫然地睁开双眼。
在朦胧而模糊的雨夜之中，身前的人影不甚清晰，只有那双眼眸透亮，似乎有些熟悉的音线在他耳边一直喊着：“祁修逸……祁修逸？起来！地上没有古董，更没有祁问冬，别赖着它！”
祁修逸缓慢眨眼，视网膜上模模糊糊地映出了自己半年来心心念念的那个影子。
“祁问冬……”
他低声喃喃着，双眼忽然睁大，一把抓住人影的手腕，踉踉跄跄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祁问冬……祁问冬……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吗，祁问冬！”
醉酒状态下的祁修逸哪知道什么是什么，他胡乱地扒拉，拽着蔺辰的衣服不放手。
方纪一愣：“什么？”
方丞玉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小连今天回家找你，从上午就在家里等着了，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挂掉电话之后，他又给方纪打了电话。
祁修逸的动作慌忙而急促，一把就抱住了蔺辰的胳膊。
祁家管家实在拽不动少爷，撑着膝盖喘气：“呼，丞玉少爷您说得对！您、您看您这一身也湿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我给您先拿套干净衣服换上吧？”
判断自己在方家工作期间并没有任何渠道得知管家的电话之后，他将电话打给了祁景明。
听说他儿子在外面喝醉了酒，对着别人家的哥哥抱着哭着喊哥哥后，他慢条斯理地将工作拢到一边，暂时搁置，估摸着管家快要把人带回来了，就慢慢悠悠地下了楼梯，坐在客厅里开始泡茶。
方纪对于哥哥说的礼物一点也不好奇，更不期待，他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就和他的生活费一样多。
……让方纪来？
方纪：“……”
可是二哥今天回国，在家里等他从早上等到了现在？？
方丞玉：“祁叔叔好，我是丞玉，修逸喝醉了酒，现在在XX大街XX咖啡店门口，能麻烦你们派辆车过来接一下吗？……是的，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好的，麻烦快一些，不然修逸会感冒的。”
祁修逸哇地大哭：“祁问冬是因为我喝了酒才走的吗？那我不喝了，你让祁问冬回来、回来！”
他安抚了两下祁修逸，拿手肘按着的肩膀，然后将手机凑到了耳边。
祁修逸哭到一半，愣住，怔怔地抬起头。
蔺辰立马将雨伞夹到耳朵和肩膀中间，空出左手，死死地卡在祁修逸的锁骨处，不让这个发酒疯的青年真的往他身上爬。
保镖一把将祁修逸从地上扛了起来，手一握、一拽，轻轻松松地就把祁修逸从蔺辰身上脱了下来。
喝醉的小狐狸眼神迷离，不知道透着雨帘看到的是什么人。
管家呼呼喘气：“祁先生，丞玉少爷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先去给他找身衣服换吧！”
方纪的不满都快能从手机里面溢出来了：“不！哥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陪你一起送修逸回去！”
很快，蔺辰从头到脚换了一身买过没穿过的新衣新裤新鞋，头发也给吹干了。
祁景明看着蔺辰拖着手上的祁修逸艰难地走进家中，管家费劲地在中间努力地试图拽下自家少爷，却完全没能成功。
祁景明今天很早就回了家。
方纪无法拒绝。
没有多久，车子就在门口停了下来。
“祁问冬，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你快看啊，我的期末成绩单，还有我给你建的博物馆……你快看啊！”
大门打开。
“他给你准备了大礼物，是打算当做惊喜送给你的，这才没有提前跟你说。所以，先回去吧，小纪，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别让小连等太久。”
蔺辰在祁修逸的背后解锁手机，打开通讯录后，在祁景明和祁家管家之间思考片刻。
他坐到祁景明对面，喝了祁景明的茶。
他快速地左右扫了一圈后，弯下身子，低声在祁修逸耳边说道：“没有不理你，没有不见你，祁问冬会一直看着你的。所以，下次别这样喝酒了，祁问冬不喜欢，明白了吗？”
蔺辰：“叔啊，你家修逸这精神状态可不大好啊。”
蔺辰将祁修逸拽到了一家咖啡店门口，把人按到了店门口的椅子上，而后收回左手，把伞放到地上，空出手去拿手机。
蔺辰挂掉电话。
祁修逸慌乱地伸手去抓蔺辰抽出去的那只手，着急地喊着：“不许走、不要走！祁问冬！”
方丞玉温和地说：“刚刚我在路边发现了修逸，他喝醉了，一个人在路上乱晃很危险，我打算先把他送回祁家。小纪，你先跟司机回去。”
蔺辰努力将祁修逸的脑袋按到自己的手臂上，用手臂堵住他的嘴，然后才将手机放回耳边。
蔺辰连忙将手往后一抽、一躲，然后绕到祁修逸的脑后，安抚地摸着他的脑袋。
祁景明：“你的高见是？”
祁景明：“哦，好，换完来喝茶。”
方丞玉：“小纪，你的指甲做完了吗？一会儿先让司机送你回家……”
他缓慢而茫然地问道：“祁问冬、祁问冬不喜欢我吗？”
他起身的动作扬得很大，连带着地上的雨水一块儿往蔺辰身上洒去。
他拖着腰上的祁修逸一起上了车，前往祁家。
方丞玉没有拒绝。
蔺辰：“……”
好在祁家的车子总算来了，他抬起手向对方示意，很快，祁家的拉蒂玛莎就停到了马路边上。
祁景明：“有钱时叫爹，没钱时叫叔？”
还没开始解释。
方丞玉：“……”
电话里叮叮当当一阵响，方纪的声音高声穿透了手机：“祁修逸？哥哥你在哪儿，祁修逸怎么会在你边上？！他这满嘴胡话怎么回事？没对你做什么事吧？哥！”
刚被安抚下来的祁修逸忽然又开始大哭：“祁问冬，你为什么不理我？祁问冬你说说话、你理理我呀，祁问冬……”
祁修逸的脸颊因酒精而显得通红，口中颠来倒去地一直喊着：“祁问冬……祁问冬！你不要走，我跟你说……我有好多好多事想跟你说……”
于是方丞玉温柔地哄着：“听话，小纪，早点回去，别让小连等太久。等我把修逸送回家去，马上就回去找你好吗？……啊，不说了，祁家接人的车来了，我先挂了，小纪，晚点见。”
方丞玉微笑：“没事的，就是下次别让他这么喝酒了，对身体不好。更别让他喝完酒一个人在路上乱晃，今天还好是碰到了我，要不然他一个人摔在马路上，什么时候来了车都不知道。”
方丞玉毫不动摇，冷静而温柔地说：“听话，小纪，先回家去。小连今天回了家，这会儿正在家里等你呢。”
祁家管家从车里出来，打着一把超级大的伞，小跑着跑到了咖啡店边上。
方纪沉默半晌，屈服问：“哥哥你在哪儿？我就去看你一眼，只要没事我就回家。”
方纪瞪大眼睛：“喂？哥哥？哥哥！……”
蔺辰纠正：“他不喜欢你喝酒的样子。”
来了他就更不乐意先回家了！
蔺辰：“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如果放着不管，小事也会被拖成大事。”
祁景明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忍无可忍，招手喊了个身强力壮的黑色保镖上去。
可这一行为似乎被醉酒的青年误会了。
他压低声音，用方丞玉的音线哄着：“我不是祁问冬，但你可以说给我听。乖，别动，一会儿送你回家。”
祁景明向蔺辰打招呼：“小方，好久不见。来，坐坐，喝茶。”
蔺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不让祁修逸胡乱拉扯。
祁修逸的情绪稍微被安抚下来，口中却持续不断地喃喃着“祁问冬”的名字。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打在早已湿透的手臂上，成为冰凉雨意间夹杂的一股暖流。
祁修逸一边抽泣，一遍喃喃：“祁问冬……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为什么不见我了？祁问冬，你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是吗？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为什么啊，祁问冬……”
门都没开呢，祁景明就听到了自家儿子哭天喊地的：“不！祁问冬，我不许你走！祁问冬！”
蔺辰的右手被祁修逸紧紧抱着，抽也抽不出来，干脆以此拽着祁修逸往屋檐下走。
蔺辰：“祁修逸！你……算了，过来，跟我走。”
祁修逸充耳不闻，嚎啕大哭，抓着方丞玉不肯松手。
以及自家管家那头疼而无奈的：“少爷！这是丞玉少爷，不是问冬少爷，您快把人家腰松开，唉……”
他欣喜而着急地试图往蔺辰的身上爬，浑身的酒气连带着雨水的味道一块儿往蔺辰身周涌来。
蔺辰的右臂、双鞋、半身衣裤，在祁修逸的动作之下全都湿了。
祁家的车还没来，只是被他按在手臂上的祁修逸开始了呜呜的抽泣。
蔺辰低头瞧了一眼黏在手臂上的人。
蔺辰有些头疼。
祁景明挥手清空了一楼客厅所有其他人。
祁家管家愧疚地喊道：“丞玉少爷！哎呀，真的非常不好意思，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将伞放到边上，尝试解开缠在别人家少爷腰上的祁修逸。他努力地拽着、喊着：“修逸少爷，松松手，您看清楚，别抓着人家丞玉少爷啦！”
蔺辰：“无偿售后见效慢，有偿售后见效快。”
祁景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三十七年好儿子，见缝收钱就是高。”
祁景明：“说说你的收钱计划。”
蔺辰：“问冬遗书，一字万元。见效极快，一封下去，保准药到病除^ ^”
第 50 章 礼物
“一字万金”。
字字带着极沉的重量往下砸。
祁景明：“……”
祁景明面无表情问：“六千万都不够你赚的？”
蔺辰说：“三千万，加上六千万，还差一点凑个整。”
祁景明：“伸手就要，我还以为我是你亲爹。”
蔺辰笑：“再喊你一声也不是不行，好爹爹。”
祁景明越喝越觉得茶水寡淡，干脆将蔺辰打发上楼。
寻得祁问冬千字遗书一份后，祁景明审阅完毕，又将蔺辰打发出家门。
蔺辰问：“就这么把我赶出家门了？”
祁景明：“不然我还留你下来吃顿饭？”
蔺辰说：“看你儿子醉酒醉得多严重啊，不让我去哄哄他？无偿售后，尽情使用。”
祁景明：“万一被你哄得今天醉酒，明天上天台，那可不好了。”
蔺辰笑：“污蔑。”
离去前，祁景明大发善心，送了蔺辰一罐祁问冬在家时最喜欢喝的茶叶。
方连仔细询问管家：“展览都有什么人去？展览结束之后，他们还有其他安排吗？小纪平时与人出门都能在准点回来吗？与朋友出门发展成聚会的概率有多高？小纪如果与人聚会，按照经验来讲，平均需要多长时间？”
难得的胡思乱想充斥了方连整个夜晚的工作时间，将他的工作效率往下一拉再拉。
不要误会。
工作，等待。
然而，当他一路咬牙忍到了下午六点，准点将大厅布置完毕，等着方纪逛展完毕回到家时。
直到真正回到方家宅邸时，方纪都没能发出第二条消息。
小白熊、萨摩耶、猫、虎、企鹅……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
罕见而小众的语句听在耳中，方纪一时竟然笑出了声。
方连：……
可即使是这种可能，他想到时，都不由得被自己的幻想弄得笑了一下。
方家管家非常专业，一一解答。
方纪犹豫：眼花了，怎么感觉看到动物玩偶出了自己的cos？
八只相貌极其可爱的玩偶左四、右四，像是在欢迎着他的回家。
他才不会去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争什么“最好哥哥”的头衔。
九点。
蔺辰大受感动，当场创作并留下了一份最新版的有.偿.售后服务清单，欢迎祁景明随时联系。
方纪想不出更多可能。
……消气。
他又一次调整了日程安排。
布满整个一楼天花板的水晶风铃，在方家大门打开的瞬间，发出清脆而好听的丁零当啷的声音。
毕竟家中等待并不影响二哥的线上工作，顶多只是能够做的工作范围受点儿影响罢了。
……似乎没有。
什么都看不出来。
动物玩偶的身上、头上，全都挂着一串串的首饰。
然而刚一见到屋里的景象，他就愣愣地顿在了原地。
方连冷静地问：“这些装饰难道还能看得出是谁布置的不成？是我布置还是装修队布置，不都是一个样？……哦，装修队布置的会比这更好看一些。”
如果小纪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直接跟他们说一声，花钱请人把全家装修一遍不就好了？
暖色灯光温和地照亮了整个大厅。
管家耐心地说：“但您这次可是亲手上去布置惊喜了呀。”
方连皱眉。
七点。
管家见他神情，委婉地提示：“二少爷，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您第一次亲手给小少爷准备礼物吧？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小少爷肯定是会写进日记本里，好好地记一辈子的。”
怎么准备？花一天的时间跟微信上的各知名品牌打交道，询问他们最新款样式并与他们进行沟通，让他们加急送到家里来吗？
方连的普通糟糕心情从早上维持到了下午六点。
他少见地在家里穿着居家睡袍，一眼看去，竟有三分像是一个普通人家里的哥哥。
再问，就会显得有些黏人、有些烦了。
这会儿外面下着雨，管家便在屋里陪着二少爷。
方纪：“……准备了一整天的礼物？二哥？给我？？”
努力忍耐。
这究竟有什么不同？
忍耐。
见他回家，管家立马上前迎接：“小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工作，等待。
好吧，礼貌问问，或许是被突发意外绊住了脚。
二哥第一次在与他相见的时候，没有忙碌于自己的学业或工作。
……心意？
祁景明把他赶出了家门。
六点半。
不过，他从管家的话语中总结出了一件事情：
一路上，他无数次想要打开手机询问哥哥，究竟把祁修逸送回家了没有，是否需要自己让司机折回头去接他。
他没想到，真正的折磨现在才真正开始——
管家笑道：“二少爷这不是特意回来看您的吗，还给您准备了一整天的礼物呢。”
可很显然，他失败了。
工作，等待。
方纪不太开心地回到家里。
……哥哥到底要和祁修逸在一起待多长时间？
九点半。
要不是方连心中仍抱有一丝不够冷静的、对于六千万大哥的些微不悦，以及相应的一丝对于小纪万一真不好哄该怎么办的担忧，方连早就在听到这个要求时，直接甩脸走人了！
然后……让他重新成为小纪“我只要有哥哥陪着就够了”的指代对象？
没有回复。
道路两旁，等间距地摆放了八只几乎和人等高的巨大毛绒玩偶。
顺便调整一下今晚与明天的日程安排。
极力忍耐。
方连双眼一黑，按照小纪九点回来的预计，重新调整今晚与明天的日程安排。
方连倏地抬眼，他等了这个震动一整天！！
小纪或许真的会因为这些装饰而感到非常高兴，至少真的能够消消气。
八点。
要知道自己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都还是哥哥的助手挑了送到家里来的呢！
开什么玩笑？
等待。
可事实上，在他踏上回家路途五分钟时，他就已经这么问过哥哥了。
二哥张开拥抱，步子不紧不慢，姿势……
……
车子停在方家宅邸时，雨已经停了。
近乎透明的丝线交错地系在两米多高的半空中，数十串精美首饰在进门的道路左右两侧间隔挂着，像是用这样的方法铺开了一条特殊的迎接大道。
这是毫无效益的忙碌，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更是对效率的不尊重！
……
终于，十点半时，手机响起了特殊震动。
可要是不问？
他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抓着管家问道：“李叔，二哥今天怎么会突然回来？”
管家无奈地笑：“二少爷，这其中蕴含的心意可是截然不同的呀。”
方连深吸一口气，身上冷得仿佛能够结出冰霜。
可要说二哥将一天的时间都花来给他准备礼物？
方连疑惑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去，试图从装饰之中看出那份由“心意”带来的些许不同。
方连根据管家给出的信息，推算小纪或许能在九点左右回来。
那么此时此刻正在前方微笑着张开拥抱向他走来的二哥，才是真正让方纪的心灵大受震撼！
方连疑惑：“怎么会是第一次？我记得几年前我才亲手给小纪挑过礼物呢。”
他只是纯粹地对于小纪受到情感蒙蔽、“只要假哥哥”这件事情有些不悦罢了。
方纪茫然地放下手机，“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二哥正在等着自己的事情。
还没回来。
看看消息，没有消息。
看他等得这么累，管家努力安慰道：“二少爷，您今天这么用心地给小少爷准备礼物，小少爷见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连木然：什么……东西？？
六方：[另，请迅速阅读：《实用温馨家庭沟通手册》（著/蔺辰）第四节弟弟篇。其中适用于你的台词与话术，我已为你高亮标注，请认真学习与背诵。]
十点了！！！
结果方纪一犹豫，就犹豫了整条路的时间。
六方：[小纪马上回家。做好准备，在他到家之前收起一切与工作相关的东西，别让他看到。]
要说陌生的大厅和陌生的装修，带给他的只是视觉上的震撼。
他悲观地预估着今夜情况，赌气般地一口气直接将自己今夜十二点之前的时间全部空了出来，从十二点之后再开始安排。
管家没做多少解释，他只是对着小少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为他打开了方家的大门。
方纪毫无期待地抬眼看去。
但这一次，在安排次日日程时，他特别加入了一条新的日程——“与爸妈妹线上分析六千万大哥的建议可靠性与可信性”。
要说二哥在家里等了他一天时间，方纪还是信的。
花点小钱就能让其他人完成的工作，为什么非要让自己亲手完成？
高兴？为了什么？为了这花里胡哨的大厅吗？
院子里湿漉漉的，管家正指挥着两名佣人清理着门前道路的雨水。
方纪努力理解其中的感觉，他觉得二哥似乎是想努力表现出一种闲适而自然的感觉，但客观来说，方纪只觉得二哥的动作笨拙而僵硬。
二哥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一直张着的双手总算合拢，对着他的肩膀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哥有些紧张地对他说道：“晚上好，小纪，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