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是出了名的繁华都市,璀璨夜色迷离又静谧,呼吸开始变得紊乱,被淡淡的威士忌味道裹挟。
不过咫尺的距离间隔,温度攀升气息交缠,男人身上独有且熟悉的感觉随着酒味钻进许岁倾的鼻腔里。
回忆如同开闸后倾斜而出的洪水,铺天盖地朝着她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酒店提供的睡衣舒服干净,真丝材质款式简单,长袖长裤遮挡严实。
可腰上贴着那只大手,宽厚温热富有力量感的安慰,隔着肌肤真真切切。
心智和呼吸,不知到底哪一个先乱掉。
总之脑子晕乎乎地已经宕机,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就被这样搂着,差一点点送上炙热灼吻。
许岁倾本能地用手肘抵住胸膛,力道细微或者说只是做做样子。
就在近得似乎都能觉出唇瓣柔软之际,季斯晏却忽然停顿,没再往前继续。
偌大的客厅针落可闻,全景玻璃窗外灯火依旧耀眼,白日里隐匿在城市中的萌动因子被尽情释放宣泄。
她垂着眼睛,浓密睫毛如同羽扇一般轻轻颤抖,在月光投射映衬下洒出小片阴影,似乎想要遮盖住眸底的情绪。
可发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以及紧张到加速的心跳声,无一不是慌乱情迷的证据。
许岁倾目光落在男人滚动的喉结处,眼神代替手指,一寸一寸地抚了上去。
听见吞咽的声音,抿在口中的威士忌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沁入五脏六腑窜动不停。
她仿佛感同身受,也跟着吞了吞口水。
被揽住的后腰只觉出一阵发烫,贴合的身体温度随之攀升,心绪更是如同被搅乱的幽潭春池。
“这酒太烈了,不适合你。”头顶传来季斯晏低醇嗓音,气息喷洒至红透的脸,又是一阵本能地颤栗。
见逗得差不多,尤其是近距离观察到女孩眼睑下方淡淡乌青,更是于心不忍。
他先把头往后退了退,身体腾开些微距离,柔声细语嘱咐,“去睡觉吧,乖。”
夜景的确美丽,并且季斯晏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许岁倾对自己的防备正在减少,甚至彻底消退。
可往后两个人还有那么多日子,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面前女孩愣了一瞬,从男人松开后腰的手中渐渐找回思绪,眨了眨懵懂的眼睛。
她小小地嗯了声,身后惯性地往后挪,那只大手却始终没有完全收回,虚虚地隔了点距离。
季斯晏瞳仁漆黑眼眸幽深,目不转睛盯着直到确认她能站稳,这才抬头摸了摸柔软发顶。
在许岁倾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时候,适时地说出女孩想要提出的疑问,“在担心明天上学?”
要知道,她回到港城入学以后,都是雷打不动地全勤。
虽然在课堂上从不主动发言,一贯默默坐在角落仔细听,笔记满满当当,规律又工整。
想到自己崴了脚行动困难,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关注,又不免觉得头疼。
“学校那边请个假吧,恢复好了再去。”
她听见季斯晏的提议,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除了打破全勤以外,最头疼的还是怕许平昌或者许雅文再找上门,那则新闻……
哎,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好好休息。
许岁倾没再坚持,即便还是毫无睡意,依然听话地喝了半杯水,打算继续单腿蹦回主卧去。
男人看着准备动作像模像样,先低头抿唇发力,不由得从鼻间溢出宠溺笑意。
他微蹲下俯身,一只手横在许岁倾腰后,另一只手绕过两边膝弯,稳稳地将人打横抱起。
稍微后仰的弧度,许岁倾左边侧脸贴紧胸膛,听见有力的心跳声音。
这十几步路,似乎像是走了好久好久。
可又好短好短,时间不够隐藏情绪,勾起的悸动被埋藏在女孩心底。
她被温柔地放在被褥中,头发往后拨弄,澄澈眼眸清明有神。
在季斯晏说出那声“晚安”,离开之前,许岁倾嘴唇颤动,伸手刚好拉住他的小手指。
男人刚转过身,被这一举动错愕得脚步停顿,回头看了过去,嗓音温润,“怎么了?”
女孩乖乖地躺着,身上搭过他掖好的被子,鼓起勇气发问,“你……不开心吗?”
那一瞬间,季斯晏心头浸进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
锐利聪明久经商场,自认为读懂人心如他,也没料到许岁倾会这样问。
大眼睛眨了眨,忽闪中发着光亮,比窗外月色更加撩拨心弦。
季斯晏看着求知若渴的无辜神情,勾了勾唇淡然出声,“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倒时差对他从来都不成问题,重回旧地才是。
和家族决裂,切断所有联系的时候便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踏入港城。
结果呢?
隔了十余年,就连季斯晏自己都不曾想到,某一天会为了一个女孩打破固守成规。
但他不后悔。
“是我母亲。”男人勾了勾唇,声线暗哑透着被夜染上的孤寂。
许岁倾瞳孔瞪大,不由得联想到在网上看过的八卦新闻,关于港城季家旧事。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上面说季斯晏的母亲和外公坐飞机意外离世,前后缘由蹊跷,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指向性。
原以为兴许就是周刊狗仔为了博取关注,所以胡编乱造故事而已。
可结合到此前感受,季斯晏和季家人冷淡似冰封的关系,似乎……
莫名的内疚感浮上心头,许岁倾垂了垂眼眸,轻声说着,“对不起。”
实在见不得一向沉稳运筹帷幄,仿佛这世界所有事情对他都轻而易举的男人,如今却露出罕见地落寞和脆弱。
季斯晏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轻揉慢捏安慰,唇角笑意分明,“小傻瓜。”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只是一时没能好好控制情绪,才导致思念泛滥成灾而已。
更何况,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心内缺掉的某处被填满被充盈。
季斯晏再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珍贵?
在男人轻轻关上房门以后,许岁倾支着耳朵听外面动静,发觉他也回了另一间卧室,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次日约莫上午十点,她才从宁静的睡梦中悠然转醒。
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穿着那身舒服睡衣,蹦着右脚去卫生间洗漱已经不成问题。
岛台旁边餐桌摆着小份小份的吃食,还有一盅汤,散发出浓郁香气。
整个客厅很大,开放式结构,所以季斯晏正坐在书桌前,举行视讯会议的侧影一览无余。
她看男人转头对自己笑了笑,乖乖点头坐到椅子上,开始慢条斯理吃东西。
许岁倾听着流利英文交谈间意趣风生,心里默默盘算起了时差,都柏林那边还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
自觉地没去打扰,安静吃完东西便坐在位置上等。
好在结束得很快,季斯晏缩短原本一个小时的会议,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解决。
接着起身走到许岁倾身边椅子坐下,把充好电的手机递了过去。
做完这些便十分自然地拿起她的筷子,随意夹了几根青菜吃进肚里。
季斯晏去换衣服的间隙,许岁倾才打开昨晚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屏幕蹦出一条又一条的未接提醒,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加起来好几十。
主要都是伊林。
当然,其中还夹杂了几个许平昌的来电。
她忽略令人作呕的短信,手指划过删除,给伊林回拨了过去。
那边应该也刚起,或者还睡着却被自己吵醒,声音听起来带着瓮然干涩,“喂。”
还没等许岁倾说一个字,伊林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讶异道,“岁岁,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她默了默,几秒后解释,“不好意思伊林姐,我昨天手机没电了。”
伊林倒也不是责备,只担心这小姑娘会受影响,关切地问,“我昨天看到了许雅文的澄清微博,差点没气得心梗!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所以第一时间才想着跟你联系。”
许岁倾被说得云里雾里,什么澄清微博?
耳边伊林气愤声音还在继续,“明明就是自己找人代弹,欺骗听众欺骗粉丝,获奖履历都靠造假,竟然还有脸说是你因为嫉妒污蔑!”
她被季斯晏抱回酒店就没再看手机,后知后觉突然联想到昨天许雅文故意推自己……
怪不得。
“还好大家都不傻,现在全是骂她虚伪自私有辱港大声誉,原来代弹的人纷纷出来声讨呢,热闹得很!”
许岁倾不由得讶异,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伊林如此激动,挺难得。
卧室传来推门声音,她看了眼变大的缝隙,男人俊朗面容逐渐清晰,稍不注意就撞进幽深的眸子里。
许岁倾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启唇吞吞吐吐道谢,“谢谢伊林姐。”
那边又笑了两声,嘱咐她不要担心,真相总有大白一天。
季斯晏从看到她打电话开始,就停下了要走过来的动作。
直等到许岁倾结束通话,才抬起脚往这边走。
女孩脸色不太自然,想也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情。
他也不遮不掩,坦坦荡荡承认,“昨天我们离开以后没多久,那边就发了新闻说是你嫉妒所以故意污蔑……”
季斯晏看着许岁倾眼睛,瞳孔微微颤动,倒是比想象中要平静。
边整理衣服边解释,“我已经让人处理,和你有关的所有新闻都不可能再搜到。”
至于许雅文现在的处境,他没什么兴趣说,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许岁倾倏地升起一股淡淡的无力感,原想着靠自己,去完成多年以来的计划,让他们得到相应惩罚。
可力量太弱,如果没有季斯晏,恐怕舆论已经反转,自己才是泼脏水的那个。
愣怔间外面有人敲门,季斯晏走去接下管家送来的东西。
是一套画画用的工具。
画板素描纸笔,还有颜料盒,一应俱全。
“怕你觉得无聊。”男人嗓音温润,语气似乎轻描淡写,说到底就是不愿意许岁倾离开。
她当然不知道,昨晚那两次提到想回学校,季斯晏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骤停胸腔憋闷。
还好,许岁倾没再说类似的话。
季斯晏换了身运动衫外套,内搭白T,同样的深色长裤,衬得整个人气质干净沉稳。
看起来,是要外出的样子。
“你乖乖待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大手揉了揉许岁倾发顶,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动作,唇角笑意随之加深。
平常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逗她,见到小脸羞得通红才肯罢休。
许岁倾脑子一转,撅着嘴巴委屈地望向眼前男人,学他样子语气正经,“你就不怕我趁你出门,再跑掉吗?”
这话让季斯晏颇感意外,毕竟之前那次,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有多绝望多颓废,花了多久时间才渐渐振作,甚至于偷偷远望不敢让她发现……
“我相信你不会。”他说得坚定又诚恳。
很快,男人就见到女孩忍不住破功笑出声,胸腔里溢出的满是愉悦。
确实舍不得,所以离开之前再次嘱咐,“岁岁乖,等我回来。”
他出了门,许岁倾便把画画工具铺开摆好,开始思索灵感酝酿情绪。
心里乱乱的,总会蹦出那张笑意盎然又温柔的脸,和他摸自己脑袋的宠溺。
许岁倾给远在都柏林的Erin发了微信,想来想去只有她可以倾诉,或许还能出出主意。
夜猫子秒回,直接打越洋电话过来,要求听整段故事,中间不停惊呼,小心脏随着许岁倾的讲述越跳越急。
说一千道一万,她现在就是没办法完全确定,和季斯晏的这段关系要不要继续。
如果要的话,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
Erin自然明白许岁倾的顾虑,等她讲完便迫不及待发问,“那岁岁,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第82章 chapter82我也在你喜欢的范……
回应Erin的是一小段沉默,隔着听筒相距近万公里,却能清晰地听见许岁倾的呼吸声音。
像是若有似无的风拂过,留下清清淡淡撩拨心弦的痕迹。
她和许岁倾认识这些日子,初次见面就已觉得投缘,事实证明相处也确实融洽。
Erin了解这女孩性格如此,表面上看似柔弱文静,实际极有主见,是个行动派。
“这样说吧,我现在重新问你,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你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毕竟可是亲眼见过那位季先生,当时机场的男模印象太深刻,到现在还时不时地会想起。
对于许岁倾和季斯晏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Erin自然是只知道大概,还是不够清楚。
但在她观念看来,与其犹豫不决,倒不如把握机会。
人生嘛,及时行乐好好享受就行。
更何况那位季先生,似乎很爱许岁倾的样子。
沉默的那几十秒,崴了脚的人慢慢蹦到客厅沙发坐下,背靠在扶手黯然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回答了Erin的问题。
只是这说出的第一个字,让对面眉头皱了皱,颇有些无语。
“我……”许岁倾咬着下唇,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打架,堵住喉咙没办法继续发声。
Erin循循善诱,“哎呀岁岁,你听过那句老话没?Followyourheart,跟随你的内心。”
被自己难得正经模样逗笑,头一回竟然还能和许岁倾讲起大道理,不由得嘿嘿两声。
“要我说前辈们就是有智慧,这话说得可太对了!喜欢就是喜欢,想在一起就是想在一起,你说对吧?”
哪怕相隔甚远,看不到Erin说话的神态,许岁倾依旧从这轻松语气里想象出她的俏皮。
心里纠结松动不少,也跟着弯了弯唇角,肯定地嗯了一声。
多数时候是个倾听者,所以诉说完自己的小小烦恼以后,便主动问起Erin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到最后还是许岁倾怕影响她睡觉,才依依不舍地提出结束通话。
季斯晏提着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黑色风衣裹挟匆忙气息,衣摆随着脚步的加快在空中飘动,下车后一路直奔专属电梯坐到顶层。
总统套房面积自然不小,四百平在寸金寸土的港城可谓是奢华无比,就连摆放的画作花瓶都是名家收藏,更何况还有位置绝佳景观加持。
开放式结构装修精美,站在门口看过去,几乎能够一览无余。
可推开门后,季斯晏的心脏却在那个瞬间骤然停顿,呼吸随之凝滞,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颤。
因为,他没有看见许岁倾的身影。
不好的念头像是燎原之火,倏地在脑子里灼烧起来,吞噬他原本坚守的理智。
想起临出门之前,许岁倾模样严肃地问,不担心她会再跑掉吗?
当时季斯晏天真地以为,这应该只是玩笑话而已。
因为说完没多久,她自己都破了功,绷不住笑出声。
现在却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怎么就掉以轻心,把许岁倾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腿还没好行动也不方便,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跑出去,难道就真的这么讨厌自己?
可昨晚明明……
季斯晏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接着拿起手机正要给管家打电话,吩咐赶紧查下监控,看许岁倾去了哪里。
同时间,又似乎隐约听见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结构也是开放式,但刚好被拐角遮住的角度,他往右边挪动两步,看见了前一秒还让他面临失去恐慌的人。
许岁倾还是用单脚站立,身体前倾靠着岛台借力,背对着季斯晏。
两条纤细的手臂轻微晃动,伴随着一下又一下地,刀触碰砧板的鼓点节奏。
他深深地呼气,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终于放平,抬脚慢慢地往岛台走去。
许岁倾沉浸在切水果的世界,丝毫没察觉到季斯晏已经回来,甚至在慢慢靠近。
和Erin通完电话,脑子还是有些乱乱的。
其实被问到第一时间会想到,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嘴巴上没说出来,可那声附和的嗯,已经足够证明。
书桌上摆着的画板上描了一半,画的就是落地窗外港城繁华街景。
也不知道是久了手生,亦或者确实没什么灵感,许岁倾越画越不满意。
最后干脆停笔,蹦着一只脚去厨房接水,试图找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新鲜蔬菜水果应有尽有。
也对哈,这可是半岛酒店总统套房,即便季斯晏并不会吃,管家也应当会准备齐全。
她拿了一颗雪梨,圆圆胖胖的看起来水分就超级足,很好吃的样子。
就连削皮之后切成小块的过程中,闻到散发出来的清香味,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许岁倾不由得弯了弯唇角,眼睛笑得像是月牙,自得其乐好不惬意。
可爱的女孩在切水果,右手还拿着刀子,季斯晏肯定不可能从身后靠近。
男人绕到岛台另一侧,熟悉的木质香气擦过鼻尖,许岁倾终于发觉,手中动作顿住,抬起眼睛刚好和他对视。
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咧开嘴笑起来,眼睫弯弯打招呼,“你回来了。”
季斯晏眸中掠过惊喜,压不住嘴角扬起弧度,身体自然地近了几分,顺着回应,“嗯,我回来了。”
原本还处在失而复得的愉悦中,加上许岁倾竟然主动和自己说话,似乎心情不错,更是让人情不自禁。
他见到女孩已经放下刀子,确认没有任何潜在危险的可能性,才直接过去贴着身体把人抱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决定,让许岁倾刚好侧脸靠在宽阔胸膛,听见心跳砰砰砰强而有力。
光是抱着还嫌不够,手臂圈住的力道随之收紧,但掌控得恰好,不至于让她觉得闷。
这一次,许岁倾很乖。
在被猝不及防抱住那瞬间开始,就没有任何犹豫,隔着衬衫感受灼热体温。
甚至于在季斯晏始终保持不动的时候,从他身后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背。
“怎么啦?”舒服地窝在怀里,发出的声音微微瓮然,带着疑问。
不过就是出了趟门,前后算起来都没超过一小时,也不知道他怎么回来就要贴贴。
季斯晏用行动代替回答,直接把人腾空抱起,放在流理台上,大手从后扣住纤细腰肢。
许岁倾本能地惊呼出声,自我保护下也回抱得更紧,额头落下男人蜻蜓点水般啄吻。
她视线和季斯晏齐平,双眸撞进深情幽潭,浓郁得化不开半分。
听见低醇嗓音,随着窗外太阳升起,却变得越发暗哑晦涩不明。
“岁岁,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好吗?”
哪怕人就在自己眼中,面前,怀里,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可季斯晏却丝毫不敢松懈,害怕重蹈覆辙,再没有勇气承受那场不告而别的逃离。
许岁倾有些不明所以,察觉男人眸底氤氲出淡淡水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有些缺氧所以晕晕乎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抬手摸了摸季斯晏的头,掌心感受黑发坚硬粗粝。
反正有样学样,他喜欢揉自己脑袋,那她也可以。
接着又转头看了眼旁边切好的水果,伸手拿过一块递过去,就挨在季斯晏嘴边,“尝尝这个吧,好甜的。”
结果出乎许岁倾意料,他竟然摇了摇头,没吃。
“不要。”甚至还罕见地撒起娇来,许岁倾眉头皱了皱,明显不能适应。
季斯晏微微歪了歪头,唇凑近她右手亲了一口才解释,“寓意不好,不能吃。”
“………”
哦,可怜的雪梨。
许岁倾放进自己嘴巴嚼着,突然被抱着离开厨房,稳步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才发现桌上放的是,竟然是自己在都柏林时最爱吃的甜品。
从外观看简直一模一样,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印象深刻的城市。
她闻着诱人香气,接过呈在面前精致勺子,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儿,直接舀了一勺开吃。
季斯晏坐到对面,看女孩笑眼弯弯唇角扬起,比夜空朗月还要更美。
许岁倾很快吃得干干净净,放下勺子又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这才想起正经事,咽了咽嗓子抬眼正视,“我想继续学画画,还有钢琴,因为这两样都是我很喜欢的东西。”
她突然开始说起自己的打算,让季斯晏原本就惊喜过剩的心情更往上攀登,简直喜不自胜。
“当然没问题,我说过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俊朗脸庞笑意盎然,像是温暖的风拂过,裹挟着柔情蜜意。
他略微停顿,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唇角勾起玩味,“还有呢?”
“还有什么?”许岁倾眨了眨眼睛,里面蕴着浩瀚星海,闪烁无边美景。
季斯晏强忍住笑,眉毛微挑反问,“除了这两样,就没有别的喜欢的东西?”
女孩眉头皱了下,努力思索也没能领会其中奥义。
他手指戳了戳自己方向提示,谁知道许岁倾貌似懂了,恍然地脱口而出一声,“你又不是东西。”
说完又马上反应过来这话属实有歧义,明明顺着回答,怎么就感觉像在骂人?
季斯晏这下是彻底笑开了,得逞几秒后穷追不舍,“那岁岁就是承认,我也在你喜欢的范围内咯?”
许岁倾又气又羞,粉嫩双颊爬上通透红晕,生动得像是苹果熟透。
她撇开脸装作不想搭理的样子,惹得男人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脸蛋,又切换态度温柔地哄道,“好啦,不逗你了。”
一整天相安无事,吃饭画画睡觉看电视。
后面也没说什么话,因为季斯帆连着开了好几个视讯会,加上倒时差休息得不算好,许岁倾就想着尽量不去打扰。
彻底忙完已经是夜深,窗外明亮夜景蒙上黑布,其间布满耀眼灯火点缀。
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想说不闷都没人信。
所以当季斯晏提议要不要出门,反正她腿恢复了好多,单脚没什么问题。
许岁倾马上答应,披上男人搭在自己肩膀的外套,跟着往酒店外面去。
刚走出大厅,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速度太快吓得许岁倾习惯性后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许平昌面对面站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第83章 chapter83别怕,有我。
猝不及防的跪下来得太突然,许岁倾毫无准备,身体跟随本能反应地往后退。
她属实被吓得不轻,却忘了自己脚刚崴没两天,还伤着最好不要用力。
原本习惯了只用左脚支撑,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两只脚踩地。
好在季斯晏眼疾手快,这么多年在都柏林也算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场面,迅速抬脚冲到许岁倾身后,手掌扶住后腰给她稳稳的支撑。
并且同时间,又把许岁倾身体稍微往左边倾斜,生怕她右脚使了力,再被伤到。
背贴着男人宽阔温暖胸膛,头顶上方就是他灼热呼吸,心跳听着平稳铿锵。
他始终冷静,放在腰后的大手顺势往上,轻轻拍了拍许岁倾的肩膀,示意她根本无需惊慌。
甚至还俯下身去,唇刚刚好贴在耳畔,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
当然,就凭许平昌这点小儿科的可笑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心思缜密的季斯晏?
男人晦暗深邃眼神朝着某个方向点了点,两名身着黑色西服戴墨镜的保镖随即现身,快步上前走到身边。
接着一左一右,夹着许平昌两条老胳膊,直接把人架了起来。
在都柏林还好,毕竟是自己的地界。
前次熬不住思念,独自偷偷飞来港城,就为了见许岁倾一面,看她过得好不好。
可真的见到了,那种心境又和来时在飞机上,给自己做的建设完全不一样。
女孩那张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脸,偶尔会有很浅淡的笑容浮现,梨涡隐约间都带着诱人的甜。
季斯晏不愿意再把视线挪开,像是被牢牢粘住,连脚步也没办法挪动半分。
她似乎过得很好。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涌出一股酸楚呢?
明明应该开心的。
只要许岁倾能过得幸福,哪怕离开自己,也可以啊。
终究是逃不掉缠绕的纠结挣扎,无数次告诉自己只是远远看着就好,可想要的却逐渐堆积如山,奢望苛求越来越多。
而这次再回来,很明显有更周全的准备。
经过专业训练精挑细选,带了数名身形高大动作敏捷的保镖,每次季斯晏出行都会在暗处跟随。
所以在接收到眼神命令时,第一时间便冲了出来。
半岛酒店大门口,周围来往的人虽说不多,可毕竟架势骇人,又听许平昌胡言乱语大吼大叫,引起纷纷驻足围观。
“许岁倾你还有没有良心,连自己亲老子都敢打!”
而当见到保镖从斜对面角落揪出另一个人的瞬间,又马上闭嘴噤了声,被惊吓愣得哑口无言。
季斯晏眼神忽然狠厉,唇角勾着很小弧度,看似仿佛温和有礼,可脸上却不见丝毫笑意。
被扔到面前的中年男人,挎着摄像机戴鸭舌帽,一副明显的狗仔打扮。
许岁倾猛地一下就明白过来,愤怒恶心爬上素淡小脸,胸口憋闷直作呕,想吐吐不出来。
果然亲生父女,连卑劣手段都用得一模一样。
许雅文欺负她,先把她推到地上,然后让人偷拍下自己还手照片,污蔑她因嫉妒恶意造谣诽谤。
而现在呢?
许平昌在自己面前下跪,竟然也找人偷拍!
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不知道谁教谁,但她累了,不想去深究,只希望这场闹剧赶紧结束。
可许平昌哪里肯放过机会?
他被无形压迫感吓得不敢抬头,瞄了好几次许岁倾身边男人,心虚得脸色发胀。
自认为识人无数久经商场,依然被上位者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惊得结巴,连话都说不完整。
许平昌咽了口唾沫,心里暗暗琢磨这男人到底什么身份。
思来想去也没弄出个所以然,只能感叹自己这女儿确实不简单。
和季斯帆订了婚不说,现在身边还有个显赫尊贵的男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护着她。
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梗着脖子抬起那张老脸,混浊双眼里面妒恨被刻意隐藏,切换态度讪讪地可怜求饶。
许平昌是什么人?
口口声声文人雅士,年轻时候故作清高沽名钓誉,凭着教授身份也确确实实瞒过不少人。
为了攀附上何家,连自己原配都可以不认,明明许岁倾早出生,也不得不变成小的那个。
至于现在……
那当然是能屈能伸。
许平昌扯了扯嘴角,笑容带着算计,“岁岁,爸爸知道你本事大,能不能就放过我们一家人啊!公司现在合作全部被中断,那些项目我从银行贷了好多款,身家都投了进去!爸爸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还有你姐姐的事情……”
虚伪至极的话语都还没能说得完,就被许岁倾平静地反问打断,“和我有关系吗?”
素淡的脸上还残留着被恶心到的愠怒,微微泛着红,可内心早就平静。
刚才要不是季斯晏及时让人制止,抓出那个偷拍的狗仔,也不知道自己又要被抹黑成什么样子。
这会儿缓过劲来,察觉身后男人稍微松些力道,但依然虚虚地扶着自己。
许岁倾先偏头看他一眼,只觉得某种力量在内心迅速滋生蔓延,踏实又安稳。
再对着许平昌,已经像是看陌生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她从小就找代弹,抢了多少人原本该得到的机会,弄虚作假被发现,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许岁倾唇角弯了弯,笑容明显讽刺,“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既然敢做,就要有准备承担后果啊。”
那些被剥夺机会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小时候明明许岁倾先学钢琴,就连老师都在许平昌面前夸过她无数次,说她有天赋,乐感强一点就透,关键还能吃苦。
别的孩子按照时间练完,巴不得早点回去。
可许岁倾不一样。
但凡有时间,她就乖乖坐在钢琴前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练习。
她很清楚地记得,老师对着许平昌言辞恳切,说要是能好好培养,以后必定能有一番成就。
结果没过几天,却被告知不能再学钢琴。
原因很简单,许雅文要学。
“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许平昌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抛出自认为她的软肋。
记忆抽离,许岁倾眼神余光瞥见围观人群,有些话突然变得难以启齿。
季斯晏给中间那个保镖投去眼神,很快便被疏散干净。
他倒不是怕被拍到上传网络,引起什么不好的新闻。
毕竟这点小事,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只是注意力始终在许岁倾身上,看她难堪的样子只觉得心疼。
周围变得安静,夜间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伴随着水池外面街道上偶尔来往的鸣笛声。
“我妈妈为什么会生病?她最后又是怎么不体面不甘心地去世,你应该很清楚吧。”
许岁倾声音比空气更冷,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眸底划过无尽悲凉叹息。
事到如今,许平昌竟然还把她当傻子!
再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季斯晏全程缄默,命令保镖把瘫软无力的许平昌放开,当面转身带着许岁倾回去。
没心情看夜景,倒不如好好休息。
酒店套房客厅,他照例蹲在女孩身前,给她轻轻按摩揉腿。
脚踝那儿已经不见肿,精心照顾下好得很快,可还是小心翼翼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季斯晏专注地打圈轻抚,听到头顶女孩在和自己道谢,“谢谢你。”
“小傻瓜,又要谢我什么?”他抬起头,深情双眸直勾勾对视,没沾跌打酒的手顺势摸了摸许岁倾脑袋,宠溺笑着回应。
许岁倾抿了抿唇,还有些不自在地继续,“许平昌的公司,是不是你……”
她是要报仇,把自己和妈妈遭受的不公平全部还回去。
可她有自己的打算,也正在努力一步步实现当中。
原本以为要等不知道多久,骤然发生的变化却在电光火石中,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许岁倾自然而然地以为,又是季斯晏在暗中帮她做了什么。
被质疑的男人干脆直接起身,坐到她身边位置,边抽了张纸巾慢悠悠擦手边解释,“丑闻闹大了,那些合作商也要衡量得失,该终止就终止,根本不需要谁再出手。”
他擦干净手,把纸巾放到一边,转身正对着许岁倾,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说,“就像你刚刚那句话,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自作孽不可活。”
被突然的闹剧折腾得也累,季斯晏守着她洗漱过后,坐在床边看她躺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到第三天,许岁倾自我感觉基本好全,季斯晏顺着她,送她回学校上课。
“下午我来接你。”虽然两人都没有就之后的打算说透,但他知道,许岁倾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男人视线跟随,直到身影消失在港大门口。
然后又让司机把车开到浅水湾墓地,在那儿独自待了一上午。
许岁倾趁着午休的时间,主动给季斯帆打电话,问有没有时间,有些事情想要当面说。
他准时赴约,地点在中环附近一家茶餐厅,二楼包房环境清幽。
服务员推开门,许岁倾看到季斯帆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无边框眼镜,气质斯文温和。
可额头上明显蒙着细汗,风尘仆仆。
其实本来有会议安排,季斯帆还是让助理延后,丢下手头事情赶来了。
因为他知道,再见面的机会已经不多。
平静地坐到对面位置,招呼服务员点了几样许岁倾爱吃的,门关上又归于静谧。
窗外远处便是维港,今天天气不错,隔着距离似乎都能感受拂面微风。
来之前,许岁倾在心里打了好多次腹稿,从最开始磕磕碰碰,到熟记于心。
结果真的面对季斯帆,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难以开口。
她手摩挲着茶杯,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出乎意料的是,季斯帆听到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诧,或者任何一丝表情上的松动。
反倒是平静地勾了勾唇,噙着浅淡笑意回了声,“嗯。”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问要去哪儿,更没有任何的反驳。
许岁倾饮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捏着的手指不自觉攥紧,又说,“还有件事情……”
“其实,我和季先生之前就认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