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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弥天大谎

    外头很快就没了动静。

    按照艾因的性格,他通常得闹进屋里头被当面羞辱一番才肯死心。

    但在柳从今发出那条与挑衅无异的音讯后,他却诡异得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太对劲。

    窝在原徕宽阔怀抱中的柳从今,脑海中闪过了一丝警觉。

    可当原徕温暖的手掌落在他的脸颊上,轻声让他接着睡时,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便都消失不见了。

    “宝贝,我擅自发那种讯息给艾大少爷,你会不开心吗?”

    心与身体都热烘烘的柳从今,软着声音问道。

    发烧的人眼睛似乎都容易变得湿漉漉的,就如食素动物一般无辜脆弱,他也不例外。

    原徕的视线从门口挪回柳从今身上,不厌其烦道:“不会,睡吧。”

    “嗯~”

    今夜格外身弱体软的柳从今,拉住原徕的手环着他的腰,轻哼一声再度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直到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星元498年9月29日,凌晨一点。

    “徕徕。”

    艾兰的声音响起。

    原徕下意识便要起身去找艾兰。

    未曾料到的是,熟睡的柳从今猛地翻身压住了她。

    “宝贝,我头好痛,好难受。”

    他的眼眶泛着病态的红,边缘细碎的光亮好似要落不落的泪。

    “我叫医生来。”原徕扶住他的肩就要将人推开。

    “我不要医生。”柳从今死死地贴紧她,不肯移开分毫,“我要你,我只要你陪着我。”

    随着他将任性的要求脱口而出,门外的人如若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敲门的节奏骤然加快了。

    “徕徕,徕徕?徕徕,在吗?我是,兰兰。”

    清润干净的青年音,像落入池子里的银白月光,令人不由心生欢喜。

    说句实话,柳从今一步步靠着头脑和手段走到至今的位置,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不配得到他一个正眼。

    可骄傲如他,此时此刻却疯疯癫癫到与一个傻子争起了女花的关注。

    他定然是烧糊涂了。

    否则他为何会如此不安与委屈。

    几天前,柳从今借着艾兰的秘密,从而久违地爬上了原徕的床。

    他事后没忘记找机会告知了原徕这件事,当时对方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我知道。”

    原徕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淡,似乎对艾兰这个人并不关心。

    若柳从今没发现她费尽心思带艾兰去治疗,还像哄孩子一样带艾兰四处玩耍的话,兴许就信了。

    可惜他信不了一点。

    “我会回来的。”

    原徕将柳从今的恳求听得分明,却还是要离开。

    “”

    柳从今咬了咬唇,忽而将眼泪滴下了。

    他一向痛恨用自己真实的脆弱来换取她人的怜悯,所以他的低头总是带着算计与谎言。

    现在却不同。

    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跟个得不到宠爱的怨夫一样,喉咙里挤出了酸涩又无望的挽留。

    “宝贝,我生病了,只也有今天晚上而已,你就不能只陪着我一个人吗?”柳从今送上滚烫的唇,毫无章法地吻着原徕的脸颊,“我不想你去找他,算我求你了,好吗?”

    门依旧在被人不知疲倦地敲着。

    柳从今黏着原徕,死不放手。

    他知道胡搅蛮缠拥有引起原徕反感的风险,可他也并不是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

    分离的那一夜,他很好地扮演了一个为爱痴狂的叛徒,甚至在原徕离开前还中了一枪。

    相遇之后,他又顺利打消了原徕所有的疑虑,成功站回了她的身边。

    虽然她仍旧不温柔,但她的袒护,她的花,她的照顾,处处都在彰显着她日渐动摇的心。

    面对这样细腻无声的攻势,柳从今实在是没办法再否认自己对原徕的感情了。

    同样的,他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笃定着,他也拥有了争取她心中席位的资格。

    所以,他偶尔违反人设变得不那么成熟,学着年轻男人的模样向原徕撒嗲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徕徕”

    一直没能得到回应的艾兰,并不知道屋内的原徕已经被妖精缠上了。

    他的声音骤然失落下去,漂亮的面孔上满是不知所措。

    “徕徕,我是,兰兰,啊”

    原徕长睫轻轻抖动,不受控地偏移了目光。

    柳从今心脏一咯噔。

    他慌乱地眨掉眼泪,绝不能接受自己在露出如此卑微的一面后,依旧落到一败涂地的下场。

    他不允许。

    他绝不允许原徕在得到他的心后,在二选一的抉择之中将他放弃。

    一心只想赢的柳从今在思索片刻后,干脆低头钻进了被窝里去。

    原徕本以为他是放弃了,正准备起身,人却突然僵住了。

    温度好高的一张嘴。

    无言以对的她在嘶了一声后,强硬地将柳从今拽了出来。

    对方一脑袋头发乱乱的,眼神可怜极了。

    “你不要走。”

    柳从今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再一次将原徕扑倒。

    “不走,我不走了。”原徕叹息了一声,“你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吗?”

    “可以,但我要你抱紧我。”

    柳从今得寸进尺。

    原徕晚上脾气出奇得好,闻言真的抱紧了他。

    柳从今长眉舒展,满意地笑了。

    他用红润润的脸蛋在原徕胸口蹭了蹭,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原徕果然还是更在乎他。

    门外,艾兰终是放弃了。

    被抛弃的小狗低头掐弄了会儿手指,静静站了几分钟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地上几滴凌乱的水渍——

    星元498年9月29日,上午七点。

    柳从今在原徕床上醒来,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看向坐在窗边看新闻的原徕,柔声道:“宝贝——”

    【我只要你陪着我。】

    【我不想你去找他,算我求你了。】

    【你不要走。】

    柳从今猛地回想起了昨夜的画面。

    他猛地止住声,脸上难得泛起羞窘的红晕。

    疯了吧,他是缺爱缺过头了吗?怎么会说出这么没自尊的话啊。

    “宝,宝贝,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内心波涛汹涌的柳从今在短暂的尴尬后,还是忍不住愉悦地勾起了唇角,“所以,如果你晚上有需要的话,我”

    “我还没有禽兽到要利用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解决性.欲。”原徕视线始终落在文字上,“你歇着吧。”

    柳从今眨了眨眼睛。

    她这是在体谅他?

    真是的。

    “你还知道心疼我。”柳从今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死鬼,这么一来搞得我更喜欢你了。”

    原徕:“?”

    死什么东西?

    柳从今收拾一番后离开了艾家。

    心情明媚到不可思议的他,连回到天海见到赌徒们也依然笑吟吟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夜未眠的艾因在暗处观察了他很久。

    他那副如同陷入热恋般的甜蜜模样,让艾因忌恨到眼睛都快滴出血了。

    笑,接着笑。

    你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艾因找上了原徕,神情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他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无论落到多窘迫的境地,也依然耀眼到让人痴迷的女花,不禁讥讽一笑。

    “原徕,你真的有饿到什么都能闭着眼睛吃下去的程度吗?”

    原徕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不耐烦地站起身就要走:“我没什么兴趣听废话。”

    “耐心点嘛,难道你想一直被人当个傻子戏耍吗?”艾因翘起二郎腿,笑容意味深长。

    “有屁快放。”

    “粗俗。”艾因啧了一声,终于舍得进入正题,“诶,我问你,你明知道柳从今之前一直在骗你,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接受跟他搞在一起?你就不怕他继续骗你?”

    “他都跟我坦白了。”

    “你怎么敢确定他说的都是真话?”

    “现在这种局面下他骗我能得到什么?”

    “你啊。”

    原徕嗤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不信,毕竟柳从今那张嘴撒起谎来的确要命。”原徕的反应在艾因的意料之内,所以他一点都不急,“但是我既然都开了这个话头了,自是要将好人当到底,为你揭穿他的真面目。”

    原徕挑了下眉,看起来没太将他的话当回事。

    “柳从今是不是告诉你,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为了杀掉你?他是不是还说在你被活捉之前,他在天海地位低下,根本就不知道我父亲和我的真实身份?”

    “你怎么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的是途径去知道。”艾因淡淡一笑。

    他自是不会告诉原徕,为了搞死柳从今,他特意去调了六楼的监控。

    柳从今不傻,他一早就将监控处理了。

    但他万万不知道的是,天海所有的监控都暗藏有备份。

    艾因在得到艾尔森的准许后,调出了备份的监控记录,随及也就得知了柳从今厚颜无耻的行径。

    “所以呢,你提这些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想说的是”艾因忽然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原徕靠近,“柳从今他从一开始就没对你说过一句真话。”

    “接近你的任务,是我父亲当面吩咐给他的,任务内容便是配合我们的不择手段活捉你,任务成功的奖励便是,让早已是四楼负责人的他,同时成为五楼的负责人。”

    “在活捉你的前几天,他看起来好像是被你睡服了,不惜自曝身份也要得到你的信任,可实际上他一边说着爱你,一边残杀不知情的同僚只为了保护你,身上却带着特殊的通讯器,将从你口中套出的秘密通道地点,及时地传达给我们。”

    “若不是他,我们那天晚上说不定还没办法那么顺利地抓到你。”

    “同样的,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落到我们手中,被我们关在地下室,被项圈套着,被电流电着,被压着注射毒素,被副作用折磨一次又一次,最终变成现在这幅白天是人,晚上是鬼的样子。”

    “怎么样,现在你还敢信他吗?”

    第102章 撕破吊脸

    “怎么样,现在你还敢信他吗?”

    艾因靠原徕靠得很近,嘴里吐出的湿红蛇信子几乎要舔上对方的耳尖。

    说完这些话后,他的五官兴奋到微微扭曲,毫不掩饰自己热衷于看到别人崩溃痛苦的变态嗜好。

    若柳从今稍微收敛些,他倒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

    要怪也只能怪有些人的心太野,狂妄到分不清主次,那就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我能看得出来,她不太喜欢你。】

    贱货。

    从现在起,她更不喜欢的人,将要变成你了。

    原徕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艾因。

    她比他想象中更冷静一些,在骤然看清一个人丑陋的真面目后,还能理智反问:“按照你的意思来讲,柳从今明明是你的人,可你却向我揭穿他的真面目,这对你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有啊,当然有啊!”艾因直起腰笑得十分畅快,“我一想到他为了能继续待在你身边,而不惜一切瞒着你他干过的脏事,结果却被我轻飘飘地毁坏了所有谋划,我就好爽啊。”

    “你知道吗?你被活捉那天柳从今不是中了一枪吗?其实那一枪他本可以很轻松地躲开,可是他为了再次遇见你之后,能够多增添一点被你信任的筹码,不惜以身犯险,算计得可长远了呢。”

    “哎呀,可惜他自以为能够凭借着信息差一直天衣无缝地骗下去,到头来却都被我搅黄了。”

    “一想到他知道这一切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因癫狂的笑声一阵阵刺入原徕的耳中,令人不免心烦气躁。

    她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而后猛地站起攥住艾因的衣领,眼神似凌冽寒风。

    “你以为你说了这些话后,就能够替代柳从今的位置了吗?”原徕没有暴怒,也没有难过,语气反而平静到可怕,“柳从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就是吗?你这种人在我看来,比天海六楼的伎男还要肮脏百倍。”

    她说完之后就将艾因推开,嫌恶地擦了擦手。

    艾因不受控地趔趄两步,脸上的得意与讥讽尽数消失了。

    他难以置信地拽住转身就要离开的原徕,语无伦次道:“不对啊,这不对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啊,你应该生气啊,你骂他啊,你被骗了啊,你原徕不是最要面子最骄傲的吗,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原徕没吭声,只用凉薄的目光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你凭什么对着我撒气?凭什么骂我比伎男还不如!!!”一心想要看原徕笑话的艾因,到头来却莫名其妙成了原徕眼中的笑话,“你有气就对着柳从今撒啊,我告诉你这些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谢谢。”原徕敷衍张嘴,“满意了吗?”

    艾因一噎,憋屈到眼睛都红了。

    这不

    对啊,这一切统统都不对啊!

    原徕明明应该在知道真相后气得要死要活,然后他就跳出来说可以帮她教训柳从今,她为此一个高兴,他不就可以成功地爬上她的床了吗?

    “你,你就不想报复柳从今吗?”艾因终是忍不住直接问出口。

    原徕闻言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微妙道:“你难道忘了,你父亲放了多大的权给我?你问我这句话,莫非是觉得我空有名头没有实权,连个小小的负责人都处置不了?”

    艾因瞳孔一缩,忽然之间就安分了下来。

    他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来,降下了声调:“是我忘了。”

    原徕晦暗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进去之后没有急着往里走,而是在门口站了会儿。

    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想太复杂的东西。

    就是单纯挺想笑的——

    星元498年10月2日,下午三点。

    柳从今百无聊赖地缩在自己的休息室里,一遍遍看着光屏上与原徕互传的讯息。

    其实寥寥几句话也没什么好看的,可他已经有两三日没见过原徕了,还怪想她的。

    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连天海都不来了。

    就算按捺不住给她发去新的讯息,也没有一条能得到回复。

    真是的,说让他休息,还真一晾就晾了他好几天。

    做人何必这么实诚呢。

    柳从今姿态慵懒地拨弄着银色耳链,唇边含着的笑看似哀怨,实则却甜得要命。

    他想要见原徕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过,既然再也无法抑制,那就干脆主动找上门去。

    奈何柳从今才刚起身,一位不速之客便来了。

    “准备上哪儿去啊?去找原徕吗?”

    难得换上了一件低领上衣的艾因,环抱着双臂缓缓走来。

    他身上的香水味浓烈得吓人,也不知是何时起拥有了这个与柳从今相同的爱好。

    “是呀。”柳从今没有否认,愉悦点头。

    “那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艾因一反常态地拉了拉领口,将触目惊心的红痕都暴露出来,“因为我很清楚,她现在非常非常不想要见到你,否则为什么会连着三天都不联系你呢。”

    柳从今视线落在他那些暧昧的印记上,笑容逐渐变淡了。

    所幸他不是艾因这种沉不住气的疯子,他拥有足够的理性:“有些话只有当事人说出口了才可信,一些跳梁小丑的挑拨之言实在是拙劣到令人不忍戳穿,但艾大少爷,吻痕是没办法靠两根手指头伪造出来的。”

    艾因僵住。

    他唰一下将领口合上了。

    面对着从容不迫的柳从今,艾因没再搞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只是语气森冷道:“柳从今,我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够像现在这么得意。”

    “放心吧,我会的。”

    柳从今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他维持着不变的笑容与艾因擦肩而过,却在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他和原徕之间,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他的谎言被戳穿。

    即便如此,他也不怕。

    只要他好好解释好好道歉,原徕会原谅他的。

    一定会的——

    柳从今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艾家,仿佛有人在背后为他一路亮绿灯似的。

    跟随着佣人的指引,他第一次来到了艾家精心培育的后花园。

    当季的花开得很漂亮,可再漂亮,也比不过正置身于红花绿叶中的二人来得赏心悦目。

    原徕正一脸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早已被她三两句话哄好的艾兰,像只金蝴蝶般穿梭在花丛中。

    他没头没脑地摘着花,摘下来后也不多看几眼,而是胡乱地揉成一团。

    “徕徕,花花,给你!”

    忙活来忙活去,忙活出一身汗的艾兰,终于忙活完了。

    他朝着金灿灿的太阳举起不太好看的花圈,小心翼翼地戴到了原徕脑袋上。

    可惜花圈的尺寸不慎做大了些,艾兰一松手,东西便咻一下套在了原徕的脖子上。

    “昂?”

    跟预想的结果不同,艾兰迷茫地挠了挠头。

    原徕正要笑他,一只手却突兀地伸了出来,将她脖子上的花圈取走。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花枝上的刺吗!?她脖子都被划流血了!”

    表情不太好看的柳从今将花圈丢到一边去,有些失态地朝着艾兰怒斥道。

    艾兰颤了一下,随及慌慌张张地去看原徕的脖子,还真发现了几道破皮渗血的伤痕。

    “对,对,不起,徕徕,我笨,没,发现”

    他很快就掉出了伤心又愧疚的眼泪,两只手不安地搅在一起。

    习惯受伤的原徕摸了下脖子,看见指腹上的血迹后才反应过来。

    她无所谓地用湿巾将手擦干净,弯着眼眸将哭到打嗝的小狗抱进怀里:“没关系,你不也为了我受伤了吗?”

    原徕温柔地摊开艾兰被刺得伤痕累累的掌心,拿起新的湿巾为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徕徕,我是,大人,我,自己,坐。”

    被一道灼热视线盯着的艾兰,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屁股想走。

    “坐好,你在我这里可算不上什么大人。”

    原徕故意抖了抖腿,逼得对方无助地歪倒在她的胸膛上。

    柳从今静静站在一旁,眸光渐渐暗淡。

    幸好他一向懂得隐忍,在察觉到气氛不对后,当即转变了话锋:“宝贝,都怪我,明知小少爷不通世事,却还这么严厉地指责他,是我不好。”

    原徕没出声。

    哭唧唧的艾兰却看向了柳从今,憨憨道:“没,关系。”

    柳从今额角的青筋跳了下。

    他将恶心的情绪强压了下去,眼神委屈地注视着原徕:“宝贝,你已经好几天没来见我了,连讯息也不怎么回,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如果是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什么都愿意改。”

    “什么都愿意?”原徕仍专心在帮艾兰擦手,连掀起眼皮看一眼柳从今都不曾。

    “是,我什么都愿意。”

    原徕不愿抬头看,那柳从今就顺从地蹲下身去仰望她。

    他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聪明地站在过错方的角度,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好,那你把手摊开。”原徕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柳从今虽不解,却还是乖乖照做。

    而后,他眼睁睁看着原徕将擦过艾兰脏污掌心的湿巾,丢进了他干净的掌心里。

    “既然你什么都愿意做的话,那就麻烦你帮我将这团脏东西扔出艾家。”

    原徕终于舍得将目光投放到柳从今身上去了。

    可他却宁愿她别看他。

    “然后,你顺便跟着这团脏东西一起消失。”

    “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103章 绝无可能

    柳从今素来很会伪装,在外人面前始终戴着疏离的面具,无论喜怒,从未失态。

    现如今那团沾着其他男人鲜血的湿巾,随着原徕不含一丝温度的话语齐齐落下,明明那么轻飘飘,却狠狠击碎了他强行维持住的平静,悲伤的情绪几乎是喷涌而出。

    “是不是我休息的时间太久,不懂得主动来找你,所以你才会这么不开心?还是,还是我那天晚上仗着生病不让你开门,所以你才会”柳从今将湿巾攥紧,没有扔掉,“宝贝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注意好身体不再生病,你想做什么我以后也都顺着你,再也不任性了好吗?”

    他的语速很快,努力在为自己寻找着还能挽救的错误。

    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原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原徕没有说话,不想浪费时间配合柳从今演戏。

    她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额前散落下的根根白发,让本就锐利的双眼更显冰寒刺骨。

    她这眼神,与看着四楼赌徒时无异。

    柳从今的长睫颤如风中簌簌枯叶,深情的桃花眼染上一片红,悲恸之色浓烈到不可忽视。

    他很像背后那朵逐渐枯萎泛黄的火红茶花,犹可见昳丽风情,却难掩颓败之姿。

    “”

    “艾因是不是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

    柳从今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是啊。”原徕没否认。

    “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信了他的话?明明我才是与你更亲密的人。”

    “呵。”原徕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讥笑,“柳从今,如果你堂堂正正认了,我倒还能高看你几分。”

    之前在商家,原徕无法在艾尔森的地盘里轻易地去调查他手下的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虽无太大实权,但想搞清楚柳从今的身份却很简单。

    更何况,艾因这种蠢货哪里编得出来这么滴水不漏的谎话,他干坏事一向真情实感得很。

    “你想让我认什么?承认我并不什么天海的小角色?还是承认我早就知道司令跟艾因的身份?还是想让我承认你被抓那一夜是我告的密?”柳从今蹲在原徕的身边没有离开,终是认命暴露出自己的下作与阴险。

    奇怪的是,说完这些后他面上竟浮现出难辨真假的痛苦与委屈,眼尾也湿润了:“我承认,是我骗了你,可如果我能够有机会向你坦白一切的话,我又何必要这么做!”

    “机会?”原徕挑了下眉,“我既没聋也没瞎,你怎么就没机会说了?”

    “不是这种机会,而是,你愿意原谅我的机会。”

    晶莹剔透的清泪从柳从今的脸颊一侧滑下,一股子脆弱美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心态强大的他完完全全无视了目瞪口呆的艾兰,自顾自带着哭腔说道:“我问你,我如果一见到你就向你坦白我犯下的错,你觉得你会原谅我,再给我一次靠近你的机会吗?”

    “不会。”原徕回答得干脆利落。

    “是啊,你不会的,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向来说一不二,所以我才会不惜冒着被拆穿的风险再一次骗你。”柳从今隔着雾蒙蒙的泪眼深深凝视着原徕,几乎要把心掏出来,“我明明可以在结束任务后拿着我应得的奖励,彻底将你抛之脑后,就算你会日日来天海,我也有的是办法避开你,可是”

    “可是隔了二十多天后我再次看到你,我知道,我再也避不开你了。”

    “原徕,我爱你,我想触碰你,我想光明正大和你站在一起。”

    “我骗了你,你是该怨我,但我们再遇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信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所以”原徕耐心听完这一番深情的告白,面上始终波澜不惊,“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故意骗我的,你是因为喜欢我,怕我不给你机会,所以才骗我?除此之外,你好像并没有骗我骗一辈子的打算,反而有一种准备等我喜欢上你之后,你再借着这个机会大事化小的感觉,我没意会错吧?”

    “”

    柳从今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想等原徕动了心,且手中握着足够多能够留住原徕的筹码后,再坦白一切。

    虽然定好的计划被艾因破坏了,但他也并非毫无胜算可言。

    毕竟依此前原徕的种种行为来看,她对他定然也是有几分情意的。

    她会的吧?

    “兰兰,你帮我去前面摘几朵花,我要最大最漂亮的。”原徕轻轻摸了摸艾兰的头发,一改对柳从今的冷漠,语气相当温和。

    全程没太听懂,只听懂了我爱你这几个字的艾兰,咬着唇犹犹豫豫地看着柳从今。

    然而即便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滋味无比怪异,却也还是乖乖听从了原徕的吩咐,小跑着离开了。

    原徕收回落在那道开朗背影上的视线,垂眸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

    “宝贝,你——”

    柳从今喉结一滚,眼中渐渐亮起一丝微光。

    奈何他话还没说完,原徕便猛地攥住他的衣领,将人硬生生地拖拽站起。

    嘭一声,柳从今的背部狠狠砸上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石柱。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大脑有些晕眩。

    “柳从今,你啊,到底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呢?”原徕微微歪着脑袋,眼神中既有轻蔑,也有厌弃,“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上你之后,我就会原谅你呢?我告诉你,我不但不会,我甚至还会找机会把你杀了。”

    “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上你这件事,连假设都没必要假设,因为——根本就不可能。”

    “别撒谎了原徕,你敢说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柳从今握住原徕的手,急切地反驳,“你为了保护我而斥责艾因,你特意送我最喜欢的玫瑰,你还夜夜不停歇地索取我,压着我不不让我走,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何必说违心的话来报复我!”

    原徕不喜欢在廉价且毫无意义的爱情话题上打转,所以她根本就不稀罕为此解释太多。

    再者,偏执的人总是自成一套逻辑,就算将现实摆在他眼前,他也不会信的。

    “人是不会突破道德伦理的底线喜欢上一件泄.欲工具的。”

    多么简短的一句话啊。

    柳从今心脏竟为此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现在肯定很丑。

    “泄.欲工具?哈?”柳从今的眼泪从不曾掉得如此凶狠过,“原徕,我为了你放弃了我的尊严与原则,还为了你没脸没皮地去跟一群男人争风吃醋,你知不知道我到底为了你牺牲了多少东西,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觉得你这些一分不值的东西能跟我受到的伤害相互抵消吗?”

    “你受到的伤害?”柳从今嘲讽一笑,“原徕,是,我是骗了你没错,可若非不是我的谎言,你会来到艾家跟艾司令达成合作吗?你会得到这么多钱这么大的权力吗?你不会的!你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别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你与其恨我,倒不如说你得好好谢谢我——呃啊!”

    原徕忍无可忍,抬手一拳就重重地打了过去。

    柳从今趔趄了几步,脸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从滔天的愤怒中找回了理智。

    “轻轻松松?”原徕举起遍布丑陋伤疤的手,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柳从今,你知不知道,没有杀掉你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我不需要你的仁慈。”柳从今拭去唇角溢出来的鲜血,撩起眼皮目光阴郁地看着原徕,“要么给我你的爱,要么,杀了我。”

    “好。”

    原徕点了点头,大步朝着柳从今走去。

    她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脖子,慢慢让他的双脚脱离地面。

    柳从今脸色很快就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眉间满是痛苦。

    可他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好似就这样死在原徕的手中也无所谓。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配得到一点温柔。

    柳从今从小便懂得左右逢源,靠着天赐的美貌与过人的聪慧,为自己疯狂牟取利益。

    他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上天的宠儿,所有的喜爱都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他一出生就没家人,养母也不

    喜欢他。

    所以,虽然他有很多爱,可他却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温暖的爱。

    渐渐的,他觉得无所谓了。

    不管是谁的爱,都比不过他爱自己那么爱。

    因此,他自私自利,他撒谎成性,他心硬如铁。

    他柳从今这辈子,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会为了谁去牺牲自己。

    绝对不可能。

    “滚!”

    原徕终是没下死手,她在柳从今濒临窒息前松手了。

    死里逃生的柳从今趴在地上艰难地咳嗽着,一双眼睛却诡异得明亮。

    他像是押上了全部家产妄图一把翻身的赌徒,赌赢了之后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沸腾着。

    置身于阴翳之中的柳从今,仰望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原徕。

    他唇上沾血,白皙脖颈上一圈掐痕恐怖至极,笑容却明媚如春。

    “宝贝,我,说过了。”

    “你不该对我好,也不该对我那么温柔。”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已经从里到外,从心到身都只属于原徕了。

    只要她没能狠下心杀他,那他就死都不会放手。

    “”

    原徕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从今,一声不吭。

    面对这种胡搅麻缠的男鬼发言,以往的她必然会冷嘲热讽。

    可她直至离开前,都没回应柳从今。

    只留下了一个情绪难辩的眼神。

    柳从今指尖一颤,心莫名一沉。

    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第104章 厚颜无耻

    柳从今回到了天海。

    “柳老板,三天时间已经到了,那个人还是还不上钱——”

    “处理掉。”

    柳从今步伐停都没有停顿一下,只用了短短三个字便轻易裁决了一个人的生死。

    他浑身气压很低,脸色阴沉可怖,周边没一个人敢多看他两眼。

    除了在他的休息室里早已等候多时的艾因。

    “哇哦~柳从今,你脖子上的那是什么啊?不会是谎言败露后被某个人掐出来的吧?不应该啊,你不是说某个人喜欢你嘛,既然喜欢,那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原谅你呢。”

    艾因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语气贱嗖嗖的。

    他难掩幸灾乐祸的表情,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心情明显不佳的柳从今。

    见对方无言反驳,他如同斗胜的公鸡一般抬起头,怀揣着恶意继续攻击。

    “我记得你有天早上从我家离开,身上带着朵红玫瑰对吧,当时看你那爱惜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那是原徕送给你的?”艾因站了起来,将红酒一口饮尽,“我发现啊,有些人真的是很喜欢自作多情啊。”

    “你什么意思。”柳从今冷声问道。

    艾因将玻璃杯啪嗒一声摔碎在地,笑容逐渐放大:“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是一个不折不扣,可怜又愚蠢的家伙。你以为那花是原徕送给你的惊喜,可实际上我看了监控才知道,这花是我那疯狗弟弟特意爬窗放进原徕房间里的。”

    “天呐,我都不敢想象,原徕一进门看到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被你这个过度自恋的人拿起来占为己有,还要为了给你留几分薄面而强忍着听你说些肉麻恶心的感想,哇,我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尴尬到反胃想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从今在艾因的狂笑声中,慢慢将视线转移到了办公桌上。

    原徕的玫瑰还在那里,即使已经枯萎了,他也一直没舍得扔掉。

    “”

    头痛欲裂的柳从今再也无法压抑住胸腔中的怒火,转身拽住了艾因的领口。

    他也管不着什么主仆身份,张口就是质问:“你以为你做这些,原徕就会喜欢你了吗?像你这种卑劣下贱,半点不考虑后果轻重的行为,她也一样看不上!”

    “哈?谁稀罕她的喜欢了?柳从今,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艾因将他的手拍开,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歪掉的衣领,“她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相对好用的床伴而已,等我找到替代品之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疯了吗?原徕是司令重要的合作对象,你怎么敢的!”

    “我看疯的人是你才对吧,难道原徕没跟你说她你,不知道?”艾因一直在注意着柳从今的反应,见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便及时止住了话头。

    “什么?”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可怜,还是可悲。”艾因表情怪异地摇了摇头,“不过也无所谓,这件事你知道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徕她的确是我父亲不可或缺的合作对象,但也只不过是个可消耗的一次性合作对象罢了。”

    可消耗?一次性?

    柳从今猛地皱起眉头,对艾因的谜语人行径感到十分厌恶

    他想把话问个明白,但他很清楚依照对方的垃圾个性,是定然不可能让他讨到好的。

    于是,他只能暂时放弃去纠结原徕的事,准备先把他应得的东西弄到手。

    “既然你不肯明说,那我也没必要再问下去。”柳从今深吸了一口气,恢复成以往的模样,“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如果你能够识趣点远离原徕,我可以延长时间让你去司令面前邀功,但现在你毁约了,那么,五楼的负责权也是时候交给我了。”

    “这时候想起来搞事业啦?晚咯。”艾因耸了耸肩,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你惹毛了原徕,她直接把你的五楼负责权收回咯。”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忘了原徕现在的话语权仅次于我父亲吗!”

    “司令也同意了?”

    “当然啊,狗跟人之间有什么可比性?哦对了,我父亲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能够安分守己完成任务,不对原徕生出不该生的心思,那这五楼的负责权你早就该拿到手了。可惜你既要也要,能力不足却贪心过度,那落到这个下场也是你活该。”

    “”

    一天之内失去了两样重要的东西,柳从今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将失去了观赏价值的玫瑰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中。

    “没事,别灰心,只要你勾引女人的手段还在,那就还有机会的啦。”

    见柳从今一改往日的光彩照人,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艾因别提心里有多爽快了。

    他这人一惯学不会见好就收,在如此凝重的气氛下,还敢上前挑衅道:“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既然你都跟原徕玩完了,那晚上她床侧的位置,只能让我来代替你躺上去了。”

    柳从今转过头看着艾因,半晌后,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好啊。”

    他没有崩溃也没有暴怒,情绪反而平静到不可思议。

    艾因后背一凉,没敢再逗留了——

    星元498年10月3日,凌晨十二点半。

    艾因掐准了原徕注射毒素的时间,找上了门来。

    “原司令,我有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今夜的他语气听起来分外宁和,心情似乎挺美妙。

    正巧原徕还没把药取出来,便直接将人放了进来。

    “一分钟。”

    她对艾因实在是提不起多少兴趣,连谈话也很不耐烦。

    “一分钟对你来讲够吗?至少得一个小时起步吧。”

    艾因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德行,一碰到原徕满脑子就只剩下不干净的东西。

    原徕眉头拧起。

    “开个玩笑嘛,我真的有正事要跟你说。”艾因双手环胸,笑容难得带着几分正常的美丽,“我知道你想报复柳从今,所以我就暗中帮了你一把,现在他彻底失去五楼的负责权啦,开心吗?”

    “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们迟迟没放权给他,不就是不想给吗?拿我当枪使还敢来邀功,真够不要脸的,滚蛋。”

    原徕稍微一动脑子,很快就看透了这之间的弯弯绕绕,一脸烦躁地下了逐客令。

    艾因有点懵了。

    原徕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对原徕揭穿柳从今真面目前,艾因曾请示过艾尔森。

    他没那个胆子越过艾尔森搞小动作,所以小心谨慎地想了很多个理由去说服对方。

    没想到的是,艾尔森竟答应得很痛快。

    “你不用顾及太多,让柳从今跟原徕决裂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本以为柳从今会是个足够聪明,也足够有野心的人,没想到也会着了女人的道。”

    “原徕这家伙狡猾得很,如果让柳从今为她所用,指不定会掀起什么大波澜。”

    “正好,既然你抓到了柳从今的尾巴,那就利用好这一点,把五楼负责权收回的事情全都推到原徕身上去,她虽无实权,可明面上却也算是仅次于我的存在,这件事办成后,基本可以杜绝他俩在一起的所有可能了。”

    艾尔森自从跟原徕谈判好的那一天起,便没再回过家。

    主要原因便是政府那边咬得死紧,故意用尽所有手段阻止原徕复职,他被折腾到实在闲不下来。

    更让他上火的是,由于原徕没事就往天海跑,导致一些重要的生意被无限期中断,老客户都快把他光讯表打爆了。

    艾尔森心里很清楚,原徕在B区多待上一天,情况就越对他不利一分。

    所以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想办法把原徕这尊大佛送回A区去。

    而想要达成这个结果,艾尔森就必须要跟一个人产生紧密的合作。

    巧的是,本打算交给柳从今的五楼正是那人负责的楼层之一,他既不想失了柳从今这个下属的忠心,也不想在敏感时期惹恼了合作者,因此才一直拖着无法放权。

    所幸有艾因歪打正着帮他解决了这个烦恼。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拿你当枪使了,我分明是在为你出气啊。”艾因凑近原徕,那张脸庞如同被厚重雨露摧残过一般,细滑光洁,靡颜腻理,可却又处处透着一股阴冷的水腥味,“你犹豫了几日也没动他,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他难过,可我更舍不得见你委屈,我都这么帮着你了,你就不表示表示?”

    他口中呼出来的热气携带着心机的暗香,一缕缕黏在原徕的身上。

    原徕后退两步避开,没有接话,而是转头去冰柜取药。

    “你坐着,我来帮你。”

    结了冰霜的药瓶还没在原徕手中待上几秒,便被艾因抢了去。

    他将原徕摁坐在沙发上,熟练地拆封抽水,而后双腿一张跟着跨坐了上去。

    “你很熟练啊。”

    艾因一顿。

    他没接话,只是垂眸专注地将药水注射进原徕的体内。

    空管的针被丢到了地上去,咕噜噜滚了几圈。

    无暇再去顾及艾因的原徕,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

    她神色愉悦又颓废地靠在沙发上,英气凌然的面孔异样得性感。

    艾因吞了吞口水,眼神无比痴迷。

    他伸手缓缓勾住了原徕的脖子,着魔般地舔舐着她身上的薄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原徕。

    他好想要。

    在毒素持续发作的期间,艾因不受控地亲吻着原徕蓬勃的血管,暴起的青筋,以及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

    强烈的欲望令他的手脚都开始渐渐发麻了,却还是没办法停止从她身上索取着欢愉。

    好想要,好想要。

    已经完全被迷乱了心智的艾因,扯开了浴袍的系带。

    他急不可耐地向下吻去,试图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原徕搞上。

    可惜原徕很快就清醒了。

    “够了,滚回去。”

    即便热意已经侵入到每一寸骨肉中,原徕依旧不为所动。

    她踹了黏黏糊糊的艾因一脚,想让对方识相点。

    未曾料到的是,她并不留情的一脚竟意外把人给踹兴奋了。

    艾因像只被关在笼中许久,核桃大的脑子只装得下交.配一事的雄兽般,疯狂地缠着原徕不放。

    他尽情地展现着自己曼妙的身姿,努力地抬起比不上柳从今饱满的臀部。

    “主人,求你继续,骂我,踹我,掐我,都可以,全都可以。”

    艾因跪在地上背对着原徕,语调诡异而癫狂,丝毫不记得自己白天时还说——

    【她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相对好用的床伴而已。】

    【等我找到替代品之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算你把我当成狗,当成马桶,当成六楼的伎男,我也全都接受!”

    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又一句从艾因的口中蹦出来。

    原徕坐着久久未动,片刻后也只是头疼地叹息了一声。

    可真是廉价啊。

    第105章 一摊烂泥

    星元498年10月3日,凌晨两点。

    窗外夜色浓郁,月朗星稀。

    偶然有飞鸟掠过天际,锐利的视线精准投入了屋内。

    它看见有个身材匀称细长的男人,像被猛兽俘获的弱小动物般,跪趴在地上哀嚎哭泣。

    他拥有着湿润的长睫,通红的眼眶,涣散的目光,无法收回口中的长舌。

    以及那仿若随意一折就会断掉的脖子,正被粗粝的大掌用力包裹着,无不在昭示着他那低贱的生命随时有可能会被夺走。

    真可怜。

    它在半空中盘旋着,久久不愿离去,意图目睹他的结局。

    会怎么死呢?

    “会,会死,求你,松,松手”

    艾因由于身体紧贴着地面,一张漂亮的脸都被挤变形了。

    他口齿不清地乞求着,极致的暴力压迫令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没有料想到,拥有理智的原徕也仍旧凶残得很,甚至比暴躁状态下的她更懂得怎么折磨人。

    “怎么会死呢,这是我对你由衷的感谢啊。”

    原徕没有半点放松力道的意思,反而将手越收越紧了。

    艾因无法吞咽的口水大片大片地流淌出,尽数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对方痛苦到眼白上翻,双脚双手拼命地蹬踹抓挠,喉咙里发出呃呃啊啊的求救声。

    “”

    说实话,艾因如果能就这样死去也挺不错。

    求救声渐渐变微弱了。

    奋力反抗的四肢也变得软绵绵了。

    “主人。”

    艾因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含恨吐出了这两个怪异的字。

    而后,他趴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死了。

    半空中的飞鸟高兴地转了个圈,满意地离去了。

    被黑暗完全淹没的原徕,慢慢收回了手。

    下一秒,她漫不经心地将滑出来的东西又塞了回去,继续被中断的事。

    “呵。”

    原徕俯视着被迫随她同频颤动的艾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被这样压抑又恶心的环境桎梏着,她实在是很难一如既往当个正义理性的人。

    她感觉自己也得抽空找封子絮聊聊了。

    不知过去多久,原徕额头的汗珠倏地滴在了艾因光洁干净的后背上。

    她眉头皱起长叹了一声,准备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没想到的是,始终像条死鱼般安静的艾因,竟恰巧清醒了。

    被掐晕过去的艾他晃了晃脑袋,眼神半是迷茫半是惊恐。

    可很快他就被原徕的动作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主人”

    艾因刚才险些就丢了性命,他理应狠狠责怪原徕一番,并从此对她退避三舍。

    奈何他从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艾因出生就站在云端,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摸不着他的一根脚趾头。

    但本该手握爽文剧本的他,此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却因为他的父亲而充满了嘲讽、怜悯、恶意、自卑等。

    他心有愤怒,却又懦弱不敢言,三观为此而一点点变得病态。

    甚至在查出丢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后,他心理一度扭曲到了想报社的地步。

    当人的痛苦堆积过多,并且长期无法感受到快乐,那么在极端的条件下,很有可能将痛苦等同于快乐。

    艾因的自尊与自卑之心相当,高高在上的他既接受不了身份低微的蝼蚁,又因身有残缺无法享受正常的欢愉。

    在如此矛盾的情况下,由地位超然的原徕给予的皮肉之痛,竟成了他获取快乐的最优解。

    因此。

    面对原徕在情事上的残忍薄情,艾因非但不怨恨,他还笑得分外浪荡下贱。

    “你的谢礼,我很喜欢。”

    随着一句又痴又癫的话语落下,原徕被食髓知味的艾因再度缠上。

    他就像是一滩腐臭的烂泥,即便由光彩四溢的沙砾组成,也依然遮掩不住肮脏不堪的本质。

    偏生原徕现在正被人用枪口抵着脑门,无法痛快地让他四分五裂,死不见尸。

    “快,主人,快来干死我。”

    身体快要累垮,精神却永远不知疲倦的艾因,主动坐在沙发上将自己打开。

    他黑沉沉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情

    ,只有愈发汹涌的欲。

    刹那间,原徕好似听见了Y毒素在体内流动的声音。

    难以克制的施暴欲骤然爆发,来势汹汹不可挡。

    原徕转身关上了窗。

    “好啊。”——

    星元498年10月3日,下午五点。

    一整夜都没能入睡的柳从今,差点把下属的手给剁了。

    工作上极少出错的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强撑下去了。

    “之后的事都由你来负责。”

    柳从今将匕首丢给下属,揉着太阳穴回到休息室。

    他合上双眼想要小憩片刻,无奈不论如何都酝酿不出半点睡意。

    柳从今很烦躁,非常烦躁。

    他不单烦躁原徕对他的厌恶,还烦躁自己在天海玩命换来的位置可能要不保了。

    柳从今不傻,艾因嘴上说着他的五楼负责权是被原徕给剥夺了,实际上真正有能力做主的人也只有艾尔森。

    艾尔森那么好面子一个人,一拖再拖不肯放权,大概率是出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变故。

    若是对方好好协商,用次一点的奖励来替代五楼负责权,柳从今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恶心的是,艾尔森不但把他用尽手段争取来的成果抹杀了,还一分钱都不肯补偿给他。

    他是什么冤大头吗?

    平生最不爱吃亏的柳从今,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再努力也不如有个好背景的憋屈感。

    他能被剥削一次,说明就能被剥削两次,无数次,乃至再也不剩任何价值。

    他以前还嘲讽五楼负责人空有强大的背景,却无半点利用好优质资源的能力。

    如今看来他真是笑早了,很多时候只有地位够高,实力不济也照样有的是人乐意捧臭脚。

    【狗跟人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柳从今忽然想起了艾因轻蔑的话语。

    这话虽然不是从艾尔森口中说出的,但艾因身为他最受重用的儿子,多少会映射出一些他对待下属的真实态度。

    所以狗?

    看来艾尔森是笃定了他即便受委屈也不敢造次啊!

    柳从今攥紧了拳头,想强迫自己冷静一些。

    可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挥手将桌面的东西洒落在地。

    他柳从今野心是大,是不懂知足,可这不代表他喜欢被强权践踏后还要忍气吞声。

    他怕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今后要走的路了。

    “啧。”

    不愿再待在天海的柳从今,决定旷工几天。

    怎料他刚离开休息室,就跟原徕正面撞上了。

    一旁身负巨额债务的赌徒眼睛猛地亮了。

    感谢上天,救世主来了!

    柳从今身形一僵,视线自动落在了原徕身上。

    他张了张嘴,迎上前去想说点什么,对方却目不斜视地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好冷漠。

    柳从今愣住了。

    “那个,柳,柳老板,既然原司令来找您了,那我”赌徒讪笑着凑上前来。

    他本以为今日能够得到赦免,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反向踩中了柳从今的雷区。

    “把人拖下去。”

    脸色阴沉如水的柳从今挥了挥手,在一旁候命的下属立刻捂住赌徒的嘴把人拖走。

    被原徕彻底无视,竟比事业受挫还要令他更难受几分。

    不可思议。

    柳从今不想在大众面前热脸贴冷屁股,便只能暂时放弃纠缠原徕。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今天不宜出门,刚进入走廊,又跟走路一瘸一拐的艾因碰上了面。

    艾因一边小心地迈步,一边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很是滑稽。

    但在注意到柳从今的存在后,他瞬间挺直腰背变得优雅从容起来。

    “这就要回去了?今天很闲吗?”

    艾因稍微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装饰物,确保能将掐痕完全遮住。

    除了这点之外,其余有暧昧痕迹的地方,他是能露就露。

    “身体不适,请个假。”

    柳从今明显不愿多聊。

    “昨天我都代替你跟原徕睡了,你身体是哪门子不适?”艾因阴阳怪气道,“真正该休息的人是我才对,原徕也真是的,我都说今天有客户要见了,她却硬要压着我做到了早上,嘶腰都快断了。”

    “”

    柳从今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就走。

    “啧,没教养的东西。”艾因冷声斥责道——

    星元498年10月5日,中午十二点。

    原徕从封子絮那把艾兰接走,见天气不错,便带他去外头吃饭。

    艾兰不懂得用筷子,勺子也是最近才勉强学会使用的。

    对他足够包容的原徕,每次跟他吃饭都只吃一些简单的餐食。

    “呼呼。”

    艾兰对着冒热气的虾仁馄饨敷衍地吹了两口气,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并不清楚碗里一颗馄饨就要二十星币的他,唰唰唰就干了三大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原徕拿了张纸递给艾兰,示意他擦嘴。

    结果这傻孩子主动撅着嘴凑过来,想要她来代劳。

    “懒蛋玩意儿。”

    原徕言语嫌弃,却还是动手轻轻为他拭去了唇角残渣。

    “徕徕,我,告诉你,好事!”

    艾兰两只狗狗眼眨巴眨巴,身后的尾巴摇晃摇晃。

    “什么好事?”

    “我会,说话了!”

    “哈?”原徕疑惑挑眉,“你哪天不会说话?”

    “不不不,我会说,话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等等。

    原徕掐住艾兰柔软的脸颊,命令道:“你再重复一遍。”

    “我会,说话啦!!”

    原徕:“”

    服了这狗封子絮。

    居然把二字真言教成三字经了。

    算了。

    左右也是一种进步。

    “厉害。”原徕竖起大拇指,“奖励你再吃五碗馄饨。”

    “好耶!”

    超级容易满足的艾兰露出爽朗阳光的笑容,毫不在意周边人异样的眼神。

    他还想再跟原徕多说几句话,可来不及开口,便见她突然冷了脸。

    【柳从今:难道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可能原谅我了吗?】

    【柳从今:即便我说,你因为我的欺骗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我愿意双倍偿还,也不行吗?】

    原徕看着光屏里柳从今最新发来的讯息,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回复了。

    【YL:今夜凌晨一点,来找我】

    第106章 来一针吗

    星元498年10月6日,凌晨十二点半。

    柳从今提早到达了艾家。

    巡逻的护卫没有拦着他,全都毕恭毕敬地让开了道。

    柳从今定了定心神,大步朝着原徕的房间走去。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见面时间定为凌晨一点。

    他只知道,这可能是他与她之间关系缓和的唯一机会。

    他必须要挽回她。

    “原司令。”

    很快就来到目的地的柳从今,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响了原徕的房门。

    门应声而开。

    柳从今进入光线昏暗的室内,朝着倚靠在窗边的人轻轻唤了声:“宝贝。”

    原徕撩起眼皮,看向了他。

    “过来坐。”

    令人意外的回应。

    柳从今下意识提高了些许警惕心,面上却含着笑走向了原徕身侧的沙发。

    原徕今天的穿衣风格很特别,她竟放弃了低调简单的黑白灰,改穿张扬的暗红色衬衫,脖子上还戴了条银链。

    她这一身打扮搭配上那头与众不同的白发,整个人莫名一改往日冰冷严肃的形象,多出了几分风流贵气世家子的味道,好似那布满老茧的手掌曾经握过的不是枪,而是无数纯情少男被伤得稀碎的心。

    柳从今坐下去后,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她这副模样看着真是

    怪让人心动的。

    “宝贝,我这几天跟你说过的话,若掺杂有半句假,那就让我柳从今失去一切,彻底沦为容貌丑陋的乞丐。”

    柳从今没有选择先寒暄两句,而是直接进入正题,张口便是诚意满满的毒誓。

    “然后呢?”

    原徕并未动容,被皎洁月光眷顾的面容冷峻依旧。

    “我知道我三番两次的欺骗很难得到你的原谅,所以我都想清楚了,只要能够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把我的利用价值都压榨干净后马上丢掉,我也能接受。”

    柳从今横着走了数年,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如此低三下四地乞求一个人。

    原因无他,在反复权衡利弊之下,无论是出于哪一方面的考量,他都确信自己没办法放下原徕了。

    “听起来还挺划算,但我实在想不到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原徕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她言语看似否定,实则是给了柳从今一次好好作答的机会。

    “宝贝,你这里”柳从今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都清理了,放心。”

    “好,那我就直说了。”柳从今清咳了一声,温润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上一回见你,我在对你与司令的合作内容并不了解的情况下先入为主,认定你没有吃亏,甚至还占了便宜是我的错,我过于盲目了。”

    “当天回天海后,我又被艾因言语羞辱了一番,但也为此从他那边察觉到了一些被我遗漏的事情。”

    “我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突然意识到你之所以对我的话反应那么大,除了有我欺骗你的原因之外,是不是还被司令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或者是他用什么你最珍贵的东西来威胁你了?否则依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轻易就答应合作。”

    “接着说。”原徕没有否认柳从今的猜测。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宝贝,我想你应该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吧?”柳从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原徕的神情,谨慎地将自己曾在腹中来回斟酌过的话说出,“我为司令办事也已经有六七年了,我不敢说自己对他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是,我知道的终归比你要多得多。”

    “还有一事,我明面上看着只不过是四楼小赌场的负责人之一,可实际上我最主要的工作是替司令探听情报,暗中收集某些人死都不敢被他人知道的秘密。”

    “这样的我,你确定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吗?”

    柳从今站了起来,一步步试探着向原徕靠近。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像是铁了心要跟原徕绑在一根线上。

    “他威胁你,那你大可以反过来利用我找到他的把柄牵制他,亦或者赌一把,从他手上分到更多的利益。”

    柳从今没有蠢到让原徕利用他毁掉合作,毕竟在当下的局面里,艾尔森与原徕在政府眼中已然成了一丘之貉,再怎么撇清关系也无济于事,再加上原徕还没能复职,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除此之外,柳从今出于个人考量,也不希望原徕从合作中抽身。

    因为只有原徕与艾尔森达成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且在他的辅佐下夺走更多的实权,他才能借此逐渐脱离艾尔森的掌控,从此蜷缩在原徕的羽翼下安心度过一辈子。

    若能达成这一结果,他就算是当原徕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床伴也心甘情愿。

    眼见着柳从今走到身前,原徕突然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她慢慢逼近了他红润的薄唇,语气轻挑:“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不答应,岂不是显得很不知好歹。”

    “怎会,决定权从始至终都在你手中,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好用的。”柳从今喉结滚了滚,“无论在床上还是床下。”

    他眼底掠过渴求的微光,不自觉地想抬起头献吻。

    怎料原徕莫名嗤笑一声,用力将他推回到沙发上。

    “我记得你说,你愿意双倍偿还我所受到的痛苦,现在还作数吗?”

    柳从今愣了下,随及毫不犹豫地点头。

    “自然,我不会再骗你了。”

    “好。”

    原徕直起腰身,当着柳从今的面从冰柜里取出药。

    她将针管里的空气都排空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而柳从今的笑容则消失了。

    “宝贝,你这是什么?”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原徕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大步冲上前去就是一个压制。

    柳从今被强锁住了双手双脚,整个人仰面躺在沙发上难以逃脱。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话,而那针管里晃荡的液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他有些抑制不住地恐慌。

    “宝贝,我说过我不会再骗你,所以我将一切都向你全盘托出,事已至此,即便你仍旧厌恶我,那也该让我死个明白。”柳从今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拖延着时间。

    原徕正单膝跪压在他的双腿上,闻声暂停了注射的动作。

    她用细长的针尖对准了柳从今那双很会勾引人的桃花眼,淡淡道:“你说得对,那我就好好告诉你这到底是什么。”

    胸腔剧烈起伏的柳从今并没有为此松一口气,神经反而绷得更紧了。

    感觉他很快就要知道原徕约他凌晨一点见面的真正目的了。

    “这针管里面的药,叫做Y-型神经毒素,是艾尔森为了一个人专门研发出来的新型毒.品。”

    原徕的语气很平静,如同在讲一个旁听来的故事般。

    “这个药只要用一次就能彻底上瘾,之后需要固定每隔三天注射一次来缓解毒.瘾。”

    “如果骨头够硬,到第三天打死都不肯注射第二针的话,你猜会发生什么?”

    柳从今注视着原徕,眼底逐渐弥漫开一片雾气。

    “一旦超过三天让毒.瘾找到机会发作起来,你最先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头晕恶心,具体恶心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你中午刚刚吃下去还没被胃液彻底消化掉的食物,会疯狂地从食道里涌上来,你伸手拼命想要堵住,可食物却还是争先恐后地从你的指缝中漏出来,带着浓烈的酸腐味全都流到你的衣服上去。”

    “这时很爱干净的你下意识想要收拾一下,可却又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抖到不受控制,心脏跳得飞快,胸腔里的氧气怎么吸都增加不了多少,你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一样无力地倒在床上,被迫待在又脏又臭又黏的环境下动也不能动。”

    “好不容易稍微缓过劲,你以为毒.瘾就此过去了,可身体却转头就为你带来全新的体验,你会不住地幻想着自己注射毒素的美妙画面,紧接着又猛地清醒,然后再幻想,再清醒,如此反复下去,你精神上层层累加的渴望与痛苦彻底爆发,让你对毒素的依赖到

    达巅峰。”

    “还剩下一点点理智的你,即便在如此悲惨的情况下依旧坚守本心,由于害怕自己彻底发疯求着别人给自己打第二针,你别无选择,只能依靠自虐来保持一定的清醒。在地下室被铁链套住脖子的你,无法奔跑,无法求助,只能对着墙一下又一下地挥出你的拳头,即便骨头一点点碎成粉末,溅射出来的血足以染红一面墙,你也不能停下来。”

    心神俱颤的柳从今缓缓看向原徕的手,被他刻意忽略的,受伤的手。

    那手背上狰狞的伤疤像无数条歪歪扭扭的虫子堆积起来似的,密集,扭曲,恐怖。

    “终于,你好不容易扛过了第一次毒.瘾发作,隔了六个小时后,第二次又开始了。”

    “第二次再度咬牙熬过去,第五个小时后,第三次开始了。”

    “随时发作间隔的时间递减,你在短短一天内经历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以及第七次毒.瘾发作。”

    “你突然听见了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抬头看见封闭的天花板后,你疑惑低头,才猛地发现是自己的鼻血像拧不上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地往下流着,你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死亡离自己竟这么近。”

    “伴随着心脏超负荷跳动,肺部咳血,双眼渐渐失去视力,你的身体终是撑到极限了。”

    “怎么样,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认命注射第二针了?”

    “不,你还是不。”

    “你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苟延残喘,大脑明明剧痛到快要炸开,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跟身边虎视眈眈的始作俑者谈判,一直谈到自己满意为止,才肯点头打第二针毒素,否则你就打算将自己活活疼死。”

    “所幸,你成功了,并活下来了。”

    原徕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柳从今,脸上没有丝毫自揭伤疤的怨恨。

    她在讲完这个一点都不有趣的故事后,甚至还能笑着问道:“怎么样,我获得这一切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非常轻松啊。”

    “”

    柳从今说不出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整颗心绞痛到快要窒息了。

    这不对。

    这一点都不对。

    这为什么跟他所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明明在活捉到原徕之前,他再三跟艾尔森确认过,对方承诺只谈合作,绝对不会伤害原徕的啊!!!

    “对不起,我,对不起,对不起”

    无法进行任何思考的柳从今,哽咽着挤出了苍白的道歉。

    他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愧疚与自我厌恶几乎填满了他心脏的每个角落。

    直到原徕重新将针管对准了他。

    “道什么歉啊,你不是说你不会再骗我,并且会双倍偿还我的吗?”

    “只要你肯打两针来陪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

    在柳从今惊恐无措的神色中,原徕猛地扎下了针。

    【没被胃液彻底消化掉的食物,会疯狂地从食道里涌上来】

    【被迫待在又脏又臭又黏的环境下动也不能动。】

    【即便骨头一点点碎成粉末,溅射出来的血足以染红一面墙,你也不能停下来。】

    原徕说过的话,一遍遍在柳从今的脑海中回响着。

    他快要疯了。

    他该打这一针吗?

    他该信守承诺吗?

    他也要跟原徕一样受尽折磨吗?

    他

    “原徕,不行,我不要————”

    柳从今闭着眼睛痛苦地嘶吼出声。

    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被摁压在头顶上方的双手骤然失去桎梏,重获自由。

    “”

    针,好像没扎下来。

    浑身大汗淋漓的柳从今缓缓睁开眼,瞳孔猛地一缩。

    原徕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面上无悲无怒亦无喜。

    她只是坐在柳从今身上眼神凉薄地看着他。

    咔哒。

    凌晨一点到了。

    原徕握紧了冰冷的针管,在柳从今窒息的目光中,快准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胳膊。

    她刚刚才回忆了一遍充斥着痛苦与屈辱的过去,下一刻却能面无表情地将代表着堕落的液体尽数注射进体内。

    柳从今近距离目睹了整个过程,脊背一阵阵发凉,大脑麻木不堪。

    他想,他或许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原徕这个人。

    真正的亡命赌徒,从来不是四楼那些愚昧的人。

    而是原徕。

    第107章 你的真心

    啪嗒一声,空掉的针管被原徕随手丢在地上。

    她拧紧眉头,一只手扶住了沙发,五指深深地陷进去。

    粗暴猛烈的快感迅速侵袭了她的每一条神经线,全身滚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看起来很愉悦。

    柳从今无法共享这份人造快乐,反而双目猩红得可怕。

    他沉默地观察着原徕的状态,顺便让理智慢慢地回来。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正沉浸在毒素余韵中的原徕,突然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柳从今,你又撒谎了。”原徕语调轻快,不含半分怒气,说出口的话却令人悚然,“与其让你变成一个容貌丑陋的乞丐,倒不如让我在你最漂亮的时候掐死你,至少你死前还能勉强给我留下点好印象。”

    柳从今闻言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闭上了眼。

    “好。”

    他妥协得很轻易。

    原徕歪了歪头,慢慢将力道放松了些:“你刚才还哭着喊着要我放过你,怎么这时候突然就不怕死了?”

    “我怕。”他落寞应道。

    “既然怕,那为什么不求饶了?”

    “我没资格。”柳从今鼓起勇气重新睁开眼,那黑漆漆的眸子像镶嵌了玻璃渣似的,无尽的痛楚伴随着泪一齐涌出,“我明明早该想到的,正义如你,定然是遭受了寻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才会低下骄傲的头颅,我却,我却”

    “你却认定我跟你没什么差别,是个见利眼开,可以随意违背原则的人,甚至还有点眼红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么多东西,怨怼我凭什么那么小肚鸡肠,一点小事都不肯原谅你。”原徕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般,将他的所思所想直接道明。

    “不是,我没那么想过!”柳从今焦急地反驳。

    “你想没想过已经不重要了,我就想问问你,你自诩探听情报的能力了得,为什么有关于我的事却毫不知情?”

    “我一向都是奉命行事,没有司艾尔森的准许,我不会私自调查与他有关的事情。”

    “你是想说,你是一条听话的好狗吗?”原徕脸上一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圈在柳从今脖子上的五指温柔地摩挲着,“柳从今,你是不是骗我骗上瘾了?”

    “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被他这么对待!我在任务即将完成前曾与他确认过,他说他不会伤害你的!”柳从今握住了原徕的手腕,语气哀愁,“我要是早知道你会为此染上毒.瘾,我那天就算是死也不会骗你的!”

    “你还是在撒谎。”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再骗你了!原徕,我也是有底线的,你都因为我而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了,我怎么能像个畜牲一样继续骗你啊!!!”

    “可是柳从今,你知道吗,一条听话的狗,是不会暗地里谋划着替别人夺走主子的权。”原徕炙热的视线仿佛洞穿了柳从今的内心,叫他无处遁形,“你说你只会奉命行事,可我看你分明理性得很,只要一预测到风险,就会不择手段地去避开。”

    柳从今的眼泪逐渐止住,眸色晦暗不明:“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我想你也记得,我骂过你下贱,骂过你不知廉耻,却从来不曾骂过你愚蠢,因为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原徕今夜耐心到不可思议,“你跟着艾尔森那么多年,想必对他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最为了解,你说你从他口中得到不会伤害我的承诺,可你心里明明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你别无他法,毕竟用我来换取你的利益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你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谎言。”

    “等与我重逢后,你再次为了一己私利欺骗我,与此同时,你故意忽视我受伤的手,绝口不问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只为了今后东窗事发时,你能够理直气壮地以得到艾尔森承诺及毫不知情为借口来换取我的谅解。”

    “总而言之,你其实什么都清楚,也有能力去调查,去阻止,可你为了在得到利益的同时让心里好过一些,便装作无辜的样子将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去,还谎称自己也受尽了委屈。”

    原徕用手背拍了拍柳从今的脸,意味不明地问道:“我猜的对吗?”

    柳从今咬紧牙关,无话可说。

    一股子从未有过的羞耻感骤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说话啊。”原徕不依不饶。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恐怕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柳从今惨淡一笑,漂亮的面孔毫无血色,“你说的半分不差,我确实有的是办法查出你的遭遇,但我不愿,因为我不想对你感到亏欠,更不想再为你失去更多。”

    “可惜我心早已不由我,我骗你是真,喜欢你却也同样是真,否则我为何要千方百计地与你扯上关系,连五楼都玩没了。”

    “嗯?喜欢我?你真是死性不改,撒谎的瘾比我身上的毒还重。”原徕有些搞不懂眼前人了。

    柳从今对她干的这些好事,都可以达到浸猪笼的标准了,怎么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喜欢?

    “喜欢怎么撒谎?你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证明给你看吗?”

    柳从今明白狼来了效应,一个人

    被骗多了难免会变得草木皆兵。

    可是,喜欢如何作假?

    他再聪明又岂能骗得过生理反应?

    他一碰到原徕便心脏狂跳,一想到原徕就止不住笑。

    他甚至初次为他犯下的罪而感到后悔不已,还为了原徕受过的苦而痛哭。

    这还不算喜欢吗?

    莫非一定要他与原徕共同承受毒素折磨,为了原徕牺牲所有放弃自我才叫喜欢吗?

    不可能的。

    “我发现骗子的共同点就是喜欢嘴硬,永远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原徕松开了手,站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也行,我就最后一次给你说真话的机会吧。”

    “柳从今,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你五楼负责权被夺是谁干的好事。”

    “在你谎言被我揭穿与利益严重受损的这几天里,我问你,你铁了心求我原谅,最主要的目的究竟是因为喜欢我,无法忍受被我抛弃,还是因为你发现艾尔森靠不住,想要借着我来站稳你在天海的脚跟。”

    柳从今双手撑后坐直起来。

    他下意识选择了前者,张嘴便要给出答案。

    可是在对上原徕清明的视线后,他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看来这一回,你与我所想的一样。”原徕讥讽一笑,“骗着骗着骗到最后,连你自己都快要分不清真假了。”

    “柳从今,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话音落下,柳从今心如死灰。

    他两只手不断地颤抖着,眼神迷茫又脆弱。

    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原徕呢?

    他假话说多了,难道连自己都无法辨别了吗?

    不!这绝对不可能!

    他是喜欢原徕的,他一定是喜欢原徕的!

    心底防线逐渐溃烂的柳从今倏地站起,如同做了噩梦般,神色不安地抱住了原徕。

    他在情绪大起大落的情况下,又被连着拆穿了数个谎言,连最真实的情愫也被判定为假,整个人的思绪乱到不像话。

    “宝贝,我承认我一直在你身上谋利,可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真的是真的!”柳从今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没事,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但我们不能够就到此为止,你忘了吗?我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的啊!”

    “对了,毒,你身上不是有毒吗?我可以帮你去找解毒剂,先把你的毒戒了——”

    原徕推开柳从今,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对方偏过头去愣了很久。

    “别再装疯卖傻了,今天叫你过来,我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了。”

    “你害我沦落至此,无论你有多少价值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你的命。”

    “命我现在不能给你。”柳从今唇角溢出了鲜血,看向原徕的目光中满是偏执,“不管你信或不信,至少我得先把我该还的债都还了,以及”

    他终是没将话说完。

    自私傲慢的完美主义者,迄今为止撒下了无数谎言,从无败绩。

    他自诩清醒,人活一世只为了图谋权与利,目标从未动摇过。

    直到他遭受到了全方面的否定,包括他那一颗包裹在虚伪躯体下的无瑕真心。

    此后,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承诺,亦或者是利益。

    他都不会忘记用行动去向喜欢的人证明,他那百个谎言中的一句真。

    “还债?你还不完的。”原徕回到窗边,任由晚风吹乱她的白发,“你以为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柳从今脸色一变:“这不是毒.品吗!?短期内怎么可能会危及你的性命。”

    “呵。”原徕摇了摇头,“我问你,一旦我复职成功,助艾尔森拿到杰出指挥官头衔,你觉得我的下场会如何?”

    “他不是许诺你”

    不对。

    等艾尔森拿到杰出指挥官头衔后,政府会彻底视原徕为死敌。

    与此同时,她连续当了三年杰出指挥官,今年经历停职风波后重回战场,突然变得平庸至极,绝对会受到星民唾弃。

    而原徕势力聚集的A区,目前也遭到了艾尔森的入侵与控制,再加上她那一身毒

    明年一月份的军事表彰大会,很可能就是她的死期。

    柳从今的心猛地沉下去。

    若非今夜被原徕用言语抽了好几个巴掌,他想,他永远都不会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

    “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是我能做的,你尽管说。”柳从今习惯性凑近几步,想再一次触碰原徕,可最后还是在距离她一臂远的位置停住了脚步,“同样,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毕竟我还要靠你站稳脚跟不是吗?”

    原徕无声与他对视了片刻,似是在辨认他话中真假。

    “先把你的命留着也行,好歹明年一月份败了,我死了还能拉个垫背的。”

    “你不会死的。”柳从今留下这一句情绪莫辨的话后,离开了。

    原徕看着房门开启又关闭,转身拿起一旁桌上的水喝了口。

    她一边喝,一边打开了光屏,结束了录音录像。

    柳从今是个极度狡猾的人,直接利用他办事的风险极高。

    可若是在他最重视的利益中不断增添影响他判断的私人感情,趁他上头时一举定下局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今后只要他信守承诺老老实实替她做事,那大家勉强还能共处。

    若他又玩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她则会直接杀了他。

    艾家某处。

    得知柳从今找上门来的艾因,兴奋到根本就睡不着。

    经护卫告知对方已经离开后,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道:“他看起来状态如何?”

    “很颓废,脖子上有掐痕,脸上还有个巴掌印。”护卫如实告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因结束通讯后笑得很是猖狂,马不停蹄地给艾尔森发去讯息,告知原徕与柳从今已经闹掰。

    他就说嘛,即便柳从今勾引人的手段再怎么厉害,原徕被他害得这么惨,也绝不可能会原谅他的!

    哎,真遗憾,以后能挨原徕操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坐在私人飞行器上迟迟未离去的柳从今,后背莫名恶寒了一下。

    他打开了光讯表,皱着眉头操作了一番后,盯着光屏上的联系方式犹豫了良久。

    最后还是将讯息发了出去。

    【柳:我想跟你聊一件有关原徕的事情】

    对面秒回。

    【容错:?】

    第108章 不为人知

    容错自上个月23号与原徕见过面后,已经将自己关在家里关了两周。

    他本就不是扎根在阳光下健□□长的野草,而是一颗需要被爱人滋养的阴暗蘑菇。

    当那靠着摇尾乞怜才换来的星点爱意被尽数收走,他离腐烂也就不远了。

    看到容错的状态一日差过一日,容平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但在注意到原徕那边不断传来的大动静后,他又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只要时间够长总能淡去的。

    好比现在。

    饿到头晕眼花也不肯进食,只能依靠注射营养液吊着一口气的容错,忽然就出门用餐了。

    他瘦得如同纸片,长及腰身的灰发重得好似能压弯他的脊背,整个人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小错!?你,你这是?”加班回来的容平光看见容错离开房间,眼睛当即便红了。

    “我要吃饭。”

    “好好,我马上给你去做,你太久没正经进食了,先熬点粥给你喝可以吗?”

    “嗯。”

    容平光大喜过望,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进了厨房。

    他无所谓容错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他只希望能对得住已逝的好友,让容错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好。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啊!

    容错坐着轮椅来到餐桌旁,点开了光屏。

    上面满满当当的,

    全都是他和释如辞的聊天讯息。

    他想通了。

    他要去A区,他要进原徕的研究团队。

    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关起来想了很久,原徕那一番薄情的话语也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很久。

    内心反复争斗到最后,他才终于恍然大悟,毫无意义的纠缠是无法打动原徕的,唯有持续不断地向她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够像初次见面那般得到她的纵容与青睐。

    怪他太过年轻,显而易见的问题总是需要等到变成锥心的利刃后才能发现,平白吃了那么多苦头。

    所幸一切还不算晚。

    并不知道容错具体想通了什么的容平光,端着热腾腾的粥回来了。

    他拒绝了家务机器的帮忙,亲自盛粥布菜。

    “以后都出来吃饭吗?”

    “嗯。”容错神色淡淡。

    “那真是太好了。”

    容平光长舒了一口气,心上堵着的石头猛然落地。

    “你房间需要收拾一下吗?”

    他有点闲不住,总想为容错做点什么。

    “不用。”

    容错毫不犹豫地拒绝,随便喝了半碗粥后便又回了房间,桌上新炒的菜一口未动。

    容平光见状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反正来日方长,一切总归都会慢慢变好的。

    咔哒一声,房门自动锁上。

    容错来到收拾了一半的行囊旁边,调动机器继续进行工作。

    由于长期处于失眠状态,他一直忙到深夜都生不出半点困意来。

    为此也顺利接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讯息。

    【柳从今:我想跟你聊一件有关原徕的事情】

    【容:?】

    容错的第六感算不上有多强,但傻子都知道,柳从今在这个点发来意味不明的讯息,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容错跟柳从今进行了音讯通话后,忍不住发了堪比得知母亲死讯时同样大的火。

    他气急败坏地用尽生平所有脏话去辱骂柳从今,心脏以一种要破出胸腔的速度跳动着。

    “柳从今,我就知道妈咪失踪那一天跟你这个贱人脱不了关系,你这种人怎么配继续待在她身边!!!”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你一个坐着轮椅的残废找她有什么用?”柳从今没有发怒,语气始终冷静无比,“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替她抱不平的,她现在身上中了特制的毒,解药只有艾尔森才有,你与其做些没用的事情给她增添麻烦,倒不如跟我一起联手帮她。”

    是的,是中毒,而非毒.瘾。

    柳从今说一半瞒一半,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好地拉容错入伙。

    若是他老老实实全盘托出,一头脑热的十九岁少男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如果不找她求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容错咬牙切齿道。

    柳从今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反手就将略微删减过的录音放出。

    在原徕转身去冰柜拿药的时候,他心底预感事态恐怕会超出控制,便暗中开启了录音。

    倒也不是为了留下什么证据,他单纯就是谨慎的性格使然。

    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现在信了吗?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变得如此不堪的,也只有她一个人。”柳从今低声自嘲。

    容错咬唇沉默良久。

    若非柳从今主动告知,他都不知道原徕的处境居然这么艰难,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前进后退都没路。

    可笑他这个蠢货至今为止满脑子都只能装得下情情爱爱,更恶心的是他嘴上说着爱,却无法给予她任何助力

    难怪她会对他那样失望。

    都是他的错。

    “柳从今,我答应帮你。”容错深吸了一口气,“但等到妈咪身边再无威胁后,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若事情能顺利解决,随你。”

    柳从今结束与容错的音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天亮以后,他就要彻底站在艾尔森的对立面了。

    说句实话,原徕从始至终都不曾威胁过他,即便三番五次说要杀了他,也总是半途就松了手。

    他但凡真的一点良心都不剩,完全可以从此刻开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躲到她回A区去。

    可遗憾的是,他做不到。

    即便知道赌上所有投资一个未来渺茫的人,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他也无法再停下了。

    大抵从进入原徕房门的那一刻起,或者他像个懦夫拒绝了注射时,亦或者更早在商家第一次被原徕温柔相待时

    他就已经彻底被这家伙拿捏死了——

    星元498年10月7日,上午十点半。

    封子絮慢慢念着房间中央光屏上显示的字词,耐心地教导着艾兰习字。

    她一个名声在外的心理医生干这种幼稚园教师的活,属实是浪费生命,奈何却不得不如此。

    谁让治疗室这么私密的地方被某些人监控了啊。

    “艾兰,这两个字怎么念?”

    “红色。”

    “那这个字怎么念?”

    “狼。”

    “如果让你用这两个词来造句,你会想到什么?”

    “”

    艾兰的眼神有点晦暗,过了很久之后才断断续续道:“我被狼咬,流出,红色的血。”

    “正确。”封子絮迅速给予肯定,但肯定之后却是劝导,“不过这多少有点不健康,你主语可以试着替换一下。”

    “主语,是什么?”

    “就是把这句话中的‘我’,换成原徕。”

    “原徕被狼,咬伤,流出红色,的血?”

    “对。”

    “我不要。”艾兰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好后,当即反驳。

    “这只是造句,又不会真的发生在现实里。”

    “我就是,不要!”

    “诶不是,你跟我犟什么呢?”从不喜欢说废话的封子絮,突然跟一个傻瓜较上劲了,“要是哪天你跟原徕都遇上狼了,你是希望她被咬还是你被咬?”

    “我!”

    “那狼如果只肯咬原徕呢?你有什么办法?”

    “我”艾兰的大脑有点烧冒烟了。

    日常狼这种生物都只会出现在他一个人身边,所以他能够很快地给出答案。

    封子絮冷不丁将原徕加了进来,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思考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原徕被咬死咯。”

    封子絮公然诅咒一区司令,甚至还敢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艾兰眼眶直接被气红了。

    “徕徕没死!”

    “死咯。”

    在外等候的原徕打了个喷嚏。

    “没死!”

    “死咯~”

    原徕又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小柿子:容错联系到我,说是要进研究团队,你那边怎么看】

    【YL:这件事你来处理就好】

    【小柿子:好,那我就直接派人去接他了】

    【小柿子:你那边,最近一切都好吗】

    【

    YL:挺好】

    【小柿子:好】

    远在A区的释如辞抿了下唇,本来输入了很长一段想说的话,却又默默删得一干二净。

    经历过原徕音讯全无,又被释世安严厉教导过后,他变得成熟了不少,在感情事上残留的幼稚劲儿全没了。

    他在很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

    猜到容错举动的原徕,又跟释如辞简单寒暄了几句。

    她难得想问问对方近些日子公务是否繁忙,有没有好好休息,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第三个喷嚏打消了念头。

    她难道是感冒了?

    “你看看你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原徕要是被狼咬了必死无疑!”

    治疗室里依然在争吵。

    “我不会让她,死!”艾兰急得哐哐拍桌子。

    “你怎么不让她死?”封子絮双手叉腰,笑得像个大反派。

    “我,我,我”艾兰攥紧拳头,情急之下硬憋出了一个答案,“狼咬徕徕,我咬狼,狼死了,徕徕不死!”

    封子絮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她没对艾兰这句话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一边赞同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边转身对着监控所在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行了,我也是闲得慌,跟你争这种没用的问题,提起精神来,接着学习了。”

    “噢,好的。”眼神一瞬间变空洞的艾兰,猛地摇了摇头,认真地看向了光屏。

    十一点半,艾兰的学习,哦不,治疗结束了。

    “徕徕,结束啦!”

    艾兰像一只欢脱的小狗般奔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冲向原徕。

    原徕伸手将人接住,扭头对着封子絮就是一句:“封子絮你是不是不行?”

    封子絮:“?”

    封子絮:“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这都四五六七次治疗了,他怎么变成只会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

    “呵呵,你说得对,我是不行,最行的人还得是你。”封子絮嫌弃的视线落在原徕领口旁若隐若现的红痕上,“要不是艾兰每次早上过来都没精打采的,我早就把他治成演说家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大晚上的那么行。”

    原徕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一看,无奈解释:“虫子咬的。”

    她没撒谎,她已经有三四天没干体力活了。

    “那你房间的虫子嘴还挺大。”封子絮明显不信,但她懂得调侃有度,“艾兰学习,呃,治疗进度还可以,再来个几次应该就能够恢复成普通人的口语表达水平。”

    “行,那今天也辛苦你了,我们就先走了。”

    原徕对着封子絮点了点头,牵着艾兰离开了。

    途中,艾兰反复看了原徕好几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跟我客气。”

    原徕专心盯着航行线路看。

    “徕徕,我晚上,能不能,去找你呀?”

    “可以啊。”

    “那你会,在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会在。”

    “嘿嘿,徕徕真好。”

    艾兰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心满意足地坐好了。

    原徕感觉不太对,用余光撇了他一眼,问道:“你之前不是想找我就找我,怎么突然问起我的意见来了。”

    “我怕,你不在。”

    艾兰还记得,他上个月29日的凌晨去敲了原徕的门,等了很久也不见里头的人开门,只能抹着小珍珠离开。

    有些难过的他安静了几日,心底实在架不住想见原徕,便于本月3日凌晨又悄悄上了楼,结果被艾因抢先一步

    不肯轻易放弃的艾兰天真地想着,等艾因走了之后,他再找原徕也不迟。

    奈何等着等着,天光大亮了。

    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睡着的艾兰,一睁眼就看见了艾因披着破破烂烂的浴袍,带着一身暧昧的红痕走出原徕的房间。

    他呆呆坐在地上思考了很久,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许久后他才终于想起,艾因当下的模样,与某次他偷偷潜入地下室时看见的如出一辙。

    所以徕徕戳了艾因一整夜的脏脏吗?

    艾兰唇角耷拉下去,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本来对这些东西是毫无意识的,也不知是从哪天起,突然就在意了起来。

    徕徕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亲亲戳戳他了,明明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不疼了。

    难道她不喜欢兰兰了吗?

    想哭。

    一向只懂得吃喝拉撒,顺便努力从狼群手里活下来的艾兰,也有了不可告人的小男孩心思。

    他胸口有些堵得慌,可表达能力却又实在差劲,便只能把情绪全都往肚子里咽。

    一直等到今天,他才敢鼓起勇气向原徕讨要个机会。

    “放心吧,晚上我会在的。”原徕没想起来自己被柳从今缠住走不开的那一夜,“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嗯嗯!”

    在太阳底下一头金发闪闪发光的艾兰,闻言重重地点头。

    他精致的面容纯美如天使,小脑袋瓜里却在偷偷想,他到底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原徕开心,以便获得戳脏脏的奖励。

    第109章 还能是谁

    星元498年10月8日,凌晨一点半。

    原徕躺在床上快要睡过去了,艾兰也没来。

    她深知这小子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不由心一动,准备下楼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料她才刚下地,门便被敲响了。

    “徕,徕徕。”

    门打开,艾兰那张泛着淡淡粉红的俊秀面容骤然出现。

    他也不知道是上哪偷鸡摸狗去了,一头金发乱糟糟的,竖起了好几根呆毛。

    “先进来。”原徕侧身让道,将笑容讨好的艾兰放进去,“你怎么这幅样子,干什么去了?”

    “我在睡觉,醒来,天黑了。”

    艾兰心虚地扯了扯衣角,语气很是不好意思。

    他吃完中午饭后老想着晚上的事,在床上激动地滚来滚去,一不小心给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比他平常去找原徕的点迟了很多。

    他本来想就这么算了,可是,他又舍不得就这么算了。

    于是就抱着将原徕吵醒后被狠狠惩罚的准备上楼了。

    幸运的是,徕徕居然还没睡耶!

    “以后看到时间很晚了就好好睡觉别出门了,下次再来找我也一样。”

    原徕面对艾兰除非毒素副作用作祟,否则基本上生不出什么脾气来,耐心到足以让每一个觊觎她的男人眼红。

    好在他倒也不辜负她这一份难能可贵的特殊对待,不仅满心满眼都是她,还听话到自己把自己拴住并送上狗绳。

    “不嘛,说好了,徕徕会在。”艾兰理直气壮地反驳,但很快却又变得蔫巴,语气格外小心翼翼,“徕徕,你是不是,被兰兰,吵到了,呃,睡觉。”

    “嗯。”原徕不惯着他。

    “对不起我下次,早早来。”

    “行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原徕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晚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那,那个”

    “哪个?”

    “我想要那个。”

    “别扭捏,有话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的到底是哪个。”

    原徕看着艾兰在柔和灯光下烧红的脸,愣是不知所云。

    这也不能怪她,怪只怪近些日子被两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人缠得头疼,委实有些读不懂青涩的暗示了。

    艾兰两只手差点就要把衣角搓出火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紧张二字。

    他搞不懂这事为何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如此难说出口,心底像是有小蚂蚁在爬一样,难受死了。

    “我想要,被,徕徕奖励。”

    支支吾吾半天,他还是没能直白地向原徕索求欢爱,甚至连被奖励的借口都找不到。

    怎么办,好害羞好害羞。

    掌心和脸蛋都热热

    的,感觉身体都快要融化了。

    “奖励啊”原徕终于反应过来了,眸中那一缕疑惑倏地变成笑意,“你最近有做什么值得我奖励的事情吗?”

    艾兰眨巴眨巴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磨磨蹭蹭老半天,核桃大小的脑仁实在是转不过弯,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没有。”

    艾兰失落极了。

    “不对吧,我记得是有的。”原徕一拍手掌,将无知小狗那颗单纯的心高高提起,“兰兰说话进步了这么多,之前几碗馄饨怎么能算作奖励呢?我应该再多奖励你一些别的东西才行。”

    此话一出,艾兰湿漉漉的眼睛猛地亮起。

    他忙不迭地点头,应答道:“对对对,对对对!”

    “诶,可是——”原徕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不看对方掉眼泪誓不罢休,“你晚上来得这么晚,吵到我睡觉了,是不是该受罚?”

    艾兰急了:“你,你才说,不怪我!”

    “是不怪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原徕仗着他人傻好欺负,张口就是诡辩,“你刚好获得了一个奖励和一个惩罚,两者互相抵消等于零,所以,既然你什么也得不到,那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

    艾兰觉得这非常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无力掰扯。

    心情起起落落的他不愿就这么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着原徕就哭。

    他一声不吭,咬着唇哭得很是我见犹怜,湖蓝色的眼眸像荡漾的水面镀了层金一般,美丽至极。

    好委屈。

    幻想了那么久的事,竟被几句话轻易抹杀了。

    “嗯?这就哭了?”原徕歪着脑袋瞅他,刚想笑,对方那眼泪突然噼里啪啦掉得更凶了。

    “行了,不走不走,我跟你开玩笑的,别哭了。”

    原徕没料到艾兰会变得如此不经逗,开始治疗后性格倒是比初见时更为敏感了。

    艾兰吸了吸鼻子,还是不说话。

    原徕叹了一口气,就着他咸咸的泪水,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她环抱住他的腰身,低声道:“这就把奖励给你,可以吗?”

    “只有一下亲亲吗?”艾兰深深注视着原徕,明显是不满足于此。

    “不够?那这样够不够。”

    原徕抹去他面颊上的泪痕,好心赠予了第二次亲吻。

    这回她强势不少,用舌头在他唇瓣上半哄半骗地舔了几下后,逮着微微开启的唇缝就伸了进去。

    艾兰含着未流干净的眼泪哼唧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环住原徕的脖子。

    原徕的亲吻一向暴烈,蛮横的搅弄勾得人魂都要飘了。

    艾兰从始至终都招架不住她的攻势,没两下就被锁住手摁在床上亲得两眼涣散。

    “怎么说,够了吗?”

    原徕直起腰,舔去唇边黏腻的银丝,哑声问道。

    她嘴上虽给出了停止的机会,双手却慢条斯理地解起了扣子,眼神晦暗。

    艾兰面容俏丽若春桃,像极了得偿所愿的良家少男。

    望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欲望气息的原徕,他即便是死了也拒绝不得。

    “不够。”

    他还想继续,继续做更深更疼更无法思考的事情。

    “徕徕,我还想要。”

    艾兰主动伸手与原徕十指相扣,将内心的渴求彻底暴露无余。

    他依然是害羞的,可惜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情绪并不能阻碍他与原徕负距离相贴。

    “好。”

    原徕垂下眼帘,如他所愿。

    上一次碰艾兰,似乎已经是三周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还没能掌控好副作用,硬是将艾兰折腾得泪水涟涟,四处逃跑,愤怒地斥责她是坏人。

    然而好笑的是,当事人好像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理智离家出走的艾兰,疑似忘记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像只小狗一样疯狂地摇着尾巴。

    他暂时还没学会矜持这门课程,触碰到喜欢的人后,所有的快乐都尽情通过身体的每个部位展现出来。

    “徕徕,徕徕,徕徕”

    原徕的名字仿佛是能够加深羁绊的魔咒,令艾兰情不自禁地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情动到难以自拔的他,面对着空气失神了几分钟后,一清醒就手脚并用地爬向了原徕。

    “开心了吗?”

    原徕将人牢牢抱住,声色温柔。

    “开心。”

    艾兰不像柳从今那般花样多,懂得使狐魅子手段来丝滑地续上第二次第三次等等。

    他只会一脸期待地看着原徕,眼神要多清澈有多清澈,半点生不出动手动脚的心思来。

    “那今天就这样,睡觉吧。”原徕亲了亲他的额头,冷不丁宣布结束。

    她今晚其实没什么需求,若非艾兰想要,她起都懒得起来。

    眼下将饥肠辘辘的小狗满足了,自然就没什么继续第二次的必要了。

    “啊?”

    艾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脸茫然。

    他一把抓住想要躺下的原徕,语无伦次道:“不行,别睡,没够,难受,戳戳,继续!”

    瞧着孩子急的,语言功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原徕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他从前受了半点累就喊着要停的模样。

    “不行,不行!”

    “你说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行!”

    “我行不了一点,我要睡觉了。”

    原徕啪嗒一下躺平了。

    被绕晕的艾兰急眼了,想拽原徕起来又不敢。

    无可奈何的他用不太聪明的大脑思索了一会儿,竟自个儿找地方坐下去了。

    他那毅然赴死一般的气势,给原徕砸得倒吸了口凉气。

    靠北。

    这他爹的是傻白甜能干出来的破事儿?

    到底哪个崽种教的!?

    “徕徕”

    艾兰抹了一把脸,眼眶又悄悄红了。

    他怎么努力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又不愿轻易放弃,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怪他,都怪他,谁让他太过痴傻,永远只记得近段时间发生的事。

    因此在他的认知里,戳脏脏的正确打开方式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就足够,而是应该像在地下室那般,被恶劣的原徕玩弄到灵魂与身体共同颤栗,脑袋里除了这样那样之外再无其它。

    所以,不够,真的不够啊。

    快帮帮他啊,徕徕。

    “别让我知道是谁把你教坏成这样的。”

    原徕深吸了一口气后,伸手掐住了艾兰的腰。

    他身上的纱布已经都拆了,牛奶般的肌肤上印着道道煞风景的伤痕,被汗水濡湿得隐隐发红。

    如此健硕漂亮的躯体,明明拥有着一拳就能干爆普通人头颅的力量,眼下却扭得跟海草似的。

    再搭配上一张怎么看都很无辜纯真的面孔,该死的反差感强烈到让人看一眼后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徕徕!徕徕!徕徕!”

    艾兰哭喊着,声音软糯甜腻到像刚摆上橱窗的糕点,正是最新鲜诱人的时刻。

    先前无心继续的原徕,在沉默

    了片刻后,终是成了有心。

    她由下自上凝视着勾引人而不自知的艾兰,认命地爬了起来。

    到底是谁把人教坏的?

    还能是谁。

    第110章 虚晃一招

    星元498年10月8日,凌晨四点。

    艾兰蜷缩成一团,窝在原徕的怀中睡得很熟。

    她静静看了他几眼,慢慢将被压住的手抽了回来。

    原徕下床捡起被一双无助的手抓揉成一团的衣服,随意抖落两下便套上。

    她走到窗边垂眸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后院,突然毫无预兆地翻身而下。

    沉寂已久的夜风呼啸而来,吹散了原徕眼中残留的最后一丝余温。

    她牢牢攀住细窄的窗台,十几米高的外墙在她脚下好似平地,半分钟不到,便轻松落地踩在了刚刚冒头的杂草上。

    经过这么些个荒唐日子,她凡是往房中带男人,遍布在艾家各个角落的眼线便会习惯性地松懈下来,毕竟他们都认定了天不亮她的房门必不会开。

    而且,凌晨四点,正好是个大部分该睡的不该睡的,都睡了的时间。

    原徕没有半分犹豫,迅速驾驶私人飞行器前往了天海酒店。

    即便她这番举动并不能避开艾家的眼线多久,却也足够让某些人乱了阵脚。

    十分钟左右,原徕到达了目的地。

    永不闭店的天海酒店,在死寂的深夜里依然灯火辉煌。

    它坐落在市中心最豪华的地段,像一只被无数金币堆砌起来的臃肿怪物,张大嘴吞噬一个又一个虚荣可悲的人。

    职业素养极高的接待负责人,在远远认出原徕后,当即变了脸色,背过身去紧急对员工下达命令。

    等原徕靠近之后,站在两旁迎客的靓丽服务生齐刷刷地弯下腰去,机械地高声欢迎着贵人的到来。

    “原司令,您怎么这个点来了,您有任何需要的话可以吩咐我,我可以替您跑腿去做。”

    一想到上级刚刚传来让他不择手段阻拦原徕,拦不住就等死的讯息,负责人就急得要上火。

    原徕没搭理他,穿越长廊的步伐反而愈发快了。

    “原司令,原司令,您留步啊,您从未在这个点来过天海,不知酒店内部夜晚与白天的运行方式是不一样的,您可是贵客,我是万万不敢怠慢了您呀!”负责人急中生智找了个拖延时间的借口,并将服务生中长得最为貌美的男孩拖了出来。

    “原司令,这孩子最为机灵,您不需要我跟着,好歹让这孩子来给您带路。”

    一个身材匀称,貌若桃花的男孩被推进了原徕怀中。

    原徕低头看着对方清丽的眉眼,以及那张漂亮面孔上的乞求之意,步伐稍顿了一下。

    负责人见状大喜,以为自己的小命有救了。

    结果下一秒,原徕竟毫不留情地把人丢开。

    她无视男孩惊恐无助的模样,也不在意面如死灰的负责人,只冷淡地留下一句话。

    “再拦着我就杀了你。”

    等原徕的身影逐渐消失后,刚才畏畏缩缩的负责人,表情骤然阴狠下来。

    他抬脚对着男孩的肚子狂踹了好几下,等到勉强发泄爽了之后,对着旁边大气不敢出的人说道:“把他带去六楼当预备人。”

    “不,不要,求你了主管,不要啊主管——”

    身上再疼也一声不敢吭的男孩,在听见关键字眼后,突然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求饶。

    可惜他身为天海最底层的服务生,说出的话比后厨倒掉的泔水还不如,自是无力更改这个糟糕的结局。

    一路始终未曾停下的原徕,并不知道自己的拒绝改变了一个人的命。

    或者说,她其实能猜到那男孩的下场不会好,可就算是猜到了那又如何。

    她很早就说过,她的同情心仅在不影响她的情况下会出现。

    更何况那男孩的命运看似掌握在她手里,实际上从他踏进天海的那一刻起,早已身不由己。

    所以,这因果算不到她头上来。

    原徕步入空旷安静的一楼餐厅,所谓的运行方式并没有什么改变。

    她走向电梯,内心慢慢升腾起了一股诡异的期待感。

    会是谁呢?

    艾尔森,或者是这天海的掌权人之一,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或者派什么人来阻止她上楼?

    原徕很清楚,她目前窥探到真相的机会很渺茫。

    不过这无所谓,毕竟她此行也不是为了来挖掘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是想看看,天海的水到底能有多深。

    她明知天海二十四小时迎客,却从不在此地逗留到深夜,为的就是让畏首畏尾的老鼠习惯趁着天黑跑出来。

    叮。

    电梯门开了。

    原徕紧盯着前方,喉结微滚。

    “原司令,你这深更半夜的是准备闹哪一出?”

    莫逆舟披着外套,笑眯眯地走向了原徕。

    “”

    原徕心脏倏地沉了下去。

    “莫区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自是在这里休息啊。”莫逆舟神色不变,“我明日要在这附近出公差,就近住一晚,有什么问题吗?”

    “别答非所问。”原徕靠近了她,眼神锐利,“你既然在休息,为什么会知道我来,又为什么要特意来挡我的路,怎么,难道上面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原司令说笑了,请。”

    莫逆舟坦然地让开道,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原徕合该谨慎一些,但她偏不,腿一迈就进了电梯。

    莫逆舟转过身来,唇角上扬的弧度不曾有一丝改变。

    她无法准确看清原徕选择了哪个楼层,眼神却清明到好似能看透一切。

    “原司令,你最近应该是在忙复职的事吧?”

    原徕愣住,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又打开了。

    “你想说什么。”

    “艾司令并不是决定性因素。”莫逆舟扯了扯有点下滑的外套,姿态随性得很,“上面近来对你有诸多不满,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这个不满累积到了一定程度,艾司令可能也挽回不了。”

    “”

    原徕始终摁着开门键没松开过。

    她与莫逆舟沉默对视了足有一分钟。

    “算了,回家睡觉。”

    原徕不耐烦地啧了一身,再度与莫逆舟擦肩而过。

    “路上慢点呀。”

    莫逆舟挥了挥手,勉强给了点长辈该给的关心。

    她一直看着原徕走到很远的地方,才抬手对着光讯表那头的人说话。

    “原司令走了。”

    “辛苦了,我真是没看错你啊,小莫。”

    “您过赞了,我不过是曾经与原司令的母亲有过几分交情,她也是卖我面子才能这般好说话,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功劳。”

    “你倒是实诚。”对面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

    四下无人,莫逆舟结束了通讯却依然在笑。

    即便是回了房间,也没露出本分不得体的表情来。

    而原徕那边。

    她倒是一如既往臭着张脸,生人勿近。

    负责人再次见到她时老实了很多,点头哈腰着将她送走。

    原徕坐上飞行器后,没有急着启动。

    她在想莫逆舟的话。

    上面。

    这上面到底是天海上面,还是莫逆舟效忠的上面,亦或者是政府?

    果然她还是很烦莫逆舟这种人。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即便今晚没能上得去,她还是掌握到了一定的信息。

    比如天海内部有比莫逆舟职级更高的人。

    又比如,艾尔森表面上看似独霸天下,可实际上背地里呈现的却是三足鼎立之势——

    星元498年10月9日,凌晨十二点半。

    艾因偷偷摸摸给自己整了些医美项目,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恢复起来越发迅速了。

    他倒也不是为了取悦原徕,单纯是嫌痕迹留久了容易被人发现,他艾家大少的颜面会荡然无存。

    今夜又到了原徕用药的时间,艾因将自己仔细捯饬了一下,悄悄找上了门。

    原徕难得没刁难他,直接将人放了进来。

    “你,你就这么让我进来了?”

    受虐惯了的艾因有些不自信了。

    原徕懒得理会他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随手脱掉上衣就往沙发那儿一坐。

    她显然是刚锻炼完没多久,黑色紧身背心还能隐约看到汗湿的痕迹。

    “过来。”

    原徕朝着艾因勾了勾手。

    艾因屁颠屁颠过去。

    原徕不轻不重踹了他软绵的屁股一下,对着冰柜歪了歪头,示意他来伺候自己。

    艾因咽了口唾沫,转身就照做,乖得像家犬。

    做好准备工作后,他熟练地跨坐上原徕的腿,小心翼翼地用针头刺穿她的皮肤。

    随着液体渐渐见了底,他心上的火跟着一点点窜高。

    “嘶。”

    原徕的鼻息变得有点重,胸前起伏明显。

    艾因兴奋地丢掉空针管,在确定原徕不会猛地给他一拳后,迫不及待地弯下了腰。

    他将脸深深埋入原徕的肩窝处,如同变态一般拼命地吸着气。

    好浓郁,好好闻,好喜欢,感觉整个人都被包裹进去了。

    原徕靠着沙发背,没有阻挠艾因不知廉耻的行为。

    她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还痴迷地伸出舌头,将她身上未干透的汗水舔舐干净。

    “主人,主人,主人,快点来宠幸你的小公狗啊。”

    艾因已经深陷于扭曲的主仆游戏中无法自拔,贬低自己的话张口就来。

    虽然第一个照面时便能初见端倪,但他一个要风得风的少爷在床事上如此丢得下脸,还是太猎奇了。

    原徕从药物的余韵中回过神后,发现艾因竟已经自顾自玩丢了一次。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把黏糊糊的人先从身上扯开,不料他却缠得死紧。

    “快点给我,快点给我啊主人!”

    深夜的艾因骚得让人难以招架,那细柳一样的身段在月光下跟堕落的靡乱邪物一样要命。

    原徕看着这样的他,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来某段意外窃.听到的对话。

    【你可以借她的特殊性来解决我们艾家传宗接代的问题。】

    【从她那里借来的种质量必然上乘,这件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你们艾家的香火怕是要断在你这里了。”

    原徕嗤笑了一声,感觉借种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小到根本没必要多提。

    让骄傲又自负的男人生孩子,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艾因听到她的话呆滞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性无能一直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如今被放在明面上嘲讽,他很难不生气。

    可怪异的是,他还真就没生气。

    “原司令,难为你还能替我们艾家考虑子嗣问题。”艾因吐气如兰,不安分的手东摸摸西揉揉,“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就算我没办法通过传统的方式让女人怀孕,但只要通过恰当的科技手段,我还是可以拥有属于我的孩子的。”

    原徕皱起眉头。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跟别的女人扯上关系,那还有另一种办法”

    艾因痴痴一笑,主动吻上了原徕的唇。

    “你来让我怀孕不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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