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让我怀孕不就好了嘛。”
“你们女花,不是最擅长把男人弄得□□,哭着闹着要给你们生孩子吗?”
“如果我不肯从的话,你就把我关起来,锁在床上,压在窗户边,或者摁在浴室里,没日没夜地上我。”
“你还要一边上一边掐我的脖子放狠话,强迫我怀上你的孩子为止,否则就算把我玩烂也绝不会放我走”
艾因似是想到了什么刺激的画面,说出口的话越发没个度了。
他兴奋到想要撬开原徕的唇,奈何实力不足,躁动不安的舌头只能停留在外作祟。
“听你的意思是,你好像很乐意替我生孩子啊?”原徕无视掉艾因从男强歼犯视角出发的神经质幻想,直接抓住重点,“你苦心维持了二十多年的高贵大少爷形象难道不想要了?”
艾因一愣:“这跟我的形象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以为怀孕就是装货卸货那么简单?”
“不然呢?不就是在家里吃吃喝喝待上十个月吗?这难道还不够简单吗?”艾因用指尖勾住原徕的背心撩拨着,显然是没太将这个话题放在心上,“最多,嗯,就是挺着个大肚子做我爱做的事情有些不方便,不过”
他忽然露出变态又浪荡的笑来。
“不过你不觉得,跟孕夫上床也别有一番滋味吗?”艾因明明对受孕的事一无所知,却并不妨碍他像个疯子一样不受控地将孕肚转变成工具来满足自己猎奇的嗜好,“我挺着大肚子手无缚鸡之力地被你压在身下,你明明想要我想要得不得了,却为了不伤害到你我未出世的孩子,不得不皱着眉头温柔地放慢动作”
“光是想想,我就有些欲罢不能,若是真的怀上——”
忍无可忍的原徕一巴掌就将艾因扇倒在地。
在对方还在蒙圈的时候,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撕碎成布条,迅速将对方的手脚都捆了起来,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也没放过。
“唔唔唔!!??”
艾因没想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惹得原徕突然发飙。
他之所以会想到这些,也都是因为看到过一些男性向涩情片子实操过的啊。
那些孕妇玩得一个比一个花,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除此之外,有些女人创作出来的人文产物,无论怀孕的是女是男,都一滋溜生得很容易,流产更是家常便饭。
这么一看,生孩子不就是一件很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事嘛。
连女人自己都不在意创生过程的艰辛,甚至还能将这件事情娱乐化,他作为一个男人又凭什么要深入去了解。
原徕看清了艾因眼中的倔强与不服,又是狠厉的一巴掌下去,直接将他美丽的脸打到高高肿起。
她单脚踩着艾因单薄的胸膛,弯下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像你这种满脑子只装得下青液的畜牲,不配给我生孩子。”
女花不是男人,并不能像艾因幻想中的男强歼犯一样,一哆嗦就播种。
她们与女性身体构造基本一致,只拥有着珍贵稀少的卵子。
女花若是想要让男人怀孕,必须于经期前14天,也就是排卵期前后进行孕育计划。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她们让男人孕育新生命的方式与寻常并不相同,她们无需进行任何深入的行为,只需要一定的刺激后将已经发育成熟的卵子排出体外即可。
卵子通常都安全侯于卵巢,因此被排出的卵子有一定死亡风险,所以需男人以口吞之,待卵子通过食道顺利进入腹中后,拥有花源保护的卵子将会免于胃酸腐蚀,而后慢慢从胃部进入小肠,再到大肠,最后吸附于直肠位置,该过程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待卵子就位后,男人需要借助吸青的道具,等储蓄满一定量后,一次性注射进直肠内部以达到让卵子狩精成功的目的。
二十四小时内狩精失败,卵子将会自动脱落被排出,若是狩精成功,男人的左手将会慢慢浮现出卵子主人的专属花纹。
紧接着,包裹着狩精卵的花源会将接触到的一分部肠壁变得松软有弹性,慢慢形成一个朝向腹部凸起的孕袋,而孕袋与直肠的接口处则会出现一根与女人怀孕相似的脐带,通过肠壁上血管来吸收营养,以供养胎儿。
由于怀孕期间全身25%的血液要供给胎儿,从未经历过大量血液运输的直肠,偶尔可能会出现渗血的情况,也就是男人怀孕的时候钢门会时不时流点血。
十个月后,羊水破裂从钢门流出,男人需马上进行剖腹产。
至于为什么只能选择剖腹产,是因为男人的钢门与女人特有的生殖道不同,女人的英道专供生育,所以不具备有任何刺激点,而男人的钢门却挨着前列腺,硬生的话容易出现痛到休克的危险情况,产后出现大小便不受控的几率也更高。
所以,怀孕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缺乏常识还很喜欢添油加醋的人,张口真的很容易散发出一股脑干缺失的味道。
“唔唔唔唔!!!”
艾因看起来有些生气了,眼眶都隐隐泛红了。
也不知他是不满原徕的举动,还是不满原徕抹杀了他怀孕的可能性。
但不管是什么,原徕都不在乎。
她知道这人嘴里一向憋不出什么好屁来,所以一整个晚上都剥夺了他说话的自由,并长达两三个小时不曾供给起到保护作用的花源。
艾因得不到花源保护,起先还能忍,后来逐渐痛不欲生到用十指疯狂地扣住沙发,用力到骨头咯咯作响。
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不再充斥着迷离与堕落,而是明晃晃的惨痛。
痛,好
痛,太痛了!!!!
鲜红的血液像阴毒的蛇一样,顺着艾因的大腿内侧缓缓地往下爬。
原徕恍若没有发现般,不停歇地继续着她惨无人道的折磨。
艾因的脸白得跟鬼一样,额头上的汗随着泪一起落下。
他无助地张开口想要求饶,可绑得死紧的碎布条却无情挡住了他所有声音。
“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哪了,但是我真的知错了。
放过我,放过我
原徕见艾因挣扎的力度渐渐变弱,似是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性,抽身离远了些。
她伸手将气若游丝的艾因翻了个面,见对方那副要死不活的惨样,冷冷笑了声。
“这就受不了了?”原徕解开他嘴上的布条,语气嘲讽,“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让我强迫你,把你玩烂了也不放你走。”
艾因艰难地喘着气,等到勉强从剧烈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后,才咬牙切齿地反驳:“我说那些,是以你让我怀孕为前提,你不是说我不配怀上你的孩子吗?那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你贱啊。”原徕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平日里你不是越痛就越爽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呢。”
“你疯了吗?这能一样吗!你扇我打我勒我脖子都无所谓,你给我后面搞出血真烂了怎么办啊!更何况我堂堂一个艾家大少爷让人给我治疗后面的伤,我不要脸了吗我!”
艾因气哭了,哭得可惨了。
他一抬头看见衣冠楚楚的原徕,再一低头看见赤条条的自己以及沙发上的血污,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他这是真破防了。
被原徕玩弄后边是他扭曲的生活里最简单粗暴的快乐来源,这要是坏了,他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行了,滚吧。”原徕被他这么一嚎也烦躁了起来,摆摆手就让人走。
“我不走,我走不了!”艾因猛锤沙发,哭着耍无赖,“血流个不停,又是在这个时间点,你让我走去哪里!都是你把我搞成这个样子的,原徕你必须给我负起责任!!!”
他动都不敢动,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与委屈,让他一改往日里阴森的模样,像个泼夫一样闹了起来。
原徕掐了掐眉心,突然动作粗暴地将艾因拖进了浴室。
“痛!痛!原徕你松手啊!要裂开了啊啊啊啊啊!!!”
艾因摇着头尖叫,一边捂住血流不止的屁股,一边跟原徕作斗争。
结果很遗憾,他被冷冰冰的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洗好吹干了再出来。”原徕沉着脸吩咐完后,离开了浴室。
她打开光讯表,调动机器送来了一些医疗用品。
二十分钟后,艾因磨磨蹭蹭地出来了。
“过来趴下。”原徕敲了敲桌面。
艾因本是不情愿的,但在看到旁边的药品后,还是乖乖照做了。
原徕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屁股对着原徕的脸翘了起来。
室内的灯很亮。
原徕一句安抚的话都懒得讲,用棉签沾着药膏就往里涂。
艾因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又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真的不会烂吗?”
“能够好起来吗?”
“我以后还可以跟你——”
他很担忧,他都快担忧死了。
“”
原徕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她对着肉最多的地方打了一下,让对方安分点别乱动。
“诶原徕,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就因为我说了,呃,大着肚子更刺激的话?”
艾因从来不曾在深夜如此平静地与原徕待着,一时之间很不习惯。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只能不断问一些很白痴的问题。
奈何原徕还是不搭理他。
“你干嘛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艾因不高兴地哼了声,“你又不用生孩子,听到那些话有什么好生气的啊,难不成你很喜欢小孩子,所以爱屋及乌心疼孕妇?这么一想,你生气好像也能说得通了。”
“诶可是你这人也不像喜欢小孩的样子啊?不对,你对艾兰那条傻狗就很好啊,难道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可如果你把他当小孩的话,又怎么会把他给睡了难道,你,你大爷的难道是个恋童——”
原徕抿着唇,一棉签就往伤口上狠狠捅了过去。
艾因惨叫出声,瞬间老实了。
“我开个玩笑而已”
他过分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最脆弱的命脉还掌握在原徕手里。
然而没过几秒,他这张破嘴又忍不住了。
“原徕,如果你真的喜欢小孩的话,是不是说明,谁怀了你的孩子,你就会对那个人无条件的好啊?”
原徕一顿,若无其事地将涂药的手放下。
她站起身赶人:“涂好了,滚。”
“刚刚还有点反应,唯独这个问题你回避我了。”艾因穿好浴袍,步履缓慢地走向原徕,“我算不算发现了你的弱点?”
原徕将新拆封的药膏塞到艾因手上,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你问这些问题有用吗?无论我会不会对怀有我孩子的人好,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早了点吧。”艾因勾起唇,目光炙热地回视原徕,“万一哪一天你突然就想开了,哭着喊着要我给你生孩子怎么办?”
“放心吧,我未来孩子的父亲有可能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也可能是你们天海六楼的伎男,唯独不可能是你。”原徕轻挑地拍了拍艾因红肿未消的脸蛋,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我再重申一遍,你不配。”
艾因磨了磨后槽牙,没再回话。
他深深地看了眼原徕,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第112章 兰兰好疼
星元498年10月12日,中午十二点。
离家多日的艾尔森回来了。
他坐在餐厅的主位上,一边慢条斯理地用餐,一边等待着许久未见的人归来。
片刻后,原徕带着又结束了一次治疗的艾兰进门,两个人有说有笑。
但这愉快的氛围很快就终结于艾尔森情绪莫变的眼神中。
“原司令这是又带艾兰去看心理医生了?”艾尔森叉起一块带着血丝的肉送入口中,语气格外平和,“忙活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成效,你倒不如放弃瞎忙活,反正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总归是我儿子,我必不可能亏待他。”
“艾司令你这话就不中听了,艾兰的事情怎么能叫瞎忙活?哪怕有一丝让他恢复正常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的。”
原徕大大咧咧地带着艾兰坐下,注意到对方的神色骤然变得有些不安,便在桌下牵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艾兰错愕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唇角颤了颤,没忍住朝着原徕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来。
“你对艾兰倒是比我这个父亲还上心,原司令,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上我这个有明显缺陷的儿子了。”
艾尔森进食的速度放缓了些,此番言语听起来好似在开玩笑,可实际上有几分试探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想多了,我的选择多到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会看上艾兰这么单纯的人。”原徕毫不犹豫地否认,她一改平日里沉稳的做派,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急切,“我就是觉得他跟我比较投缘,相处得也不错,所以能帮就帮了,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是吗?那看来是我误会了。”艾尔森话中带着遗憾,眼中却掠过了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原徕是真对艾兰动了几分心思,否则也不会反驳得那么不经思索。
她若是直白地承认自己确实对一个傻子动了心,那这其中必然有鬼。
口味还真是独特。
“不过说实话,你究竟对艾兰抱有怎样的心思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是,你时隔三个多月没
有参与任何军事行动,你复职后真的有信心赢过曲行令吗?”艾尔森擦了擦嘴角,放下了刀叉,“自从你停职之后,他几乎是拼了命地在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你却只顾着风流快活,进赌场恐吓客人,半夜没事找事,原司令,你真的能行吗?”
原徕听出了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大概能猜到艾尔森这是在找借口撒这段时间天海营收下跌的气。
她一点儿都不慌,甚至还有空多扒两口饭嚼烂吞进肚子里后,才慢悠悠地回话。
“不管我能行不能行,艾司令,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原徕二郎腿一翘,一如既往得嚣张,丝毫不打算给艾尔森留面子。
意外的是,艾尔森这个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老东西,居然笑了。
他双手交叉握着,眼神晦暗地注视着原徕:“我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但是原徕,我想你也很清楚,为了与你达成友好的合作我付出了多少代价,若是结果无法顺我的心意”
“你应该是清楚后果的。”
话音落下,原徕挑起眉头。
她依旧面不改色,语气讽刺道:“艾司令,复职的事情都还没有眉目,你现在就开始威胁我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我何时威胁你了?我只是在提醒你,该做的事就尽心做,不必要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艾尔森下垂的脸皮夹出一道又一道沟壑,笑的时候比面无表情更显阴险,“还有,你复职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当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18日那天你就可以启程返回A区军营,等到20日,整个星球都会知道你的回归。”
“艾司令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原徕敷衍地恭维了一句。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艾尔森敏锐觉察到了原徕的态度,起身走向了她,“如果悠闲日子过久了,忘记怎么找回自己的积极性,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帮帮你了。”
原徕夹菜的动作一顿,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始终沉默不语的艾兰被强硬地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吃饱了没有?”艾尔森冷声询问。
只吃了半碗饭的艾兰瑟缩了一下,乖乖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过来,别傻站在这里影响原司令的胃口。”
艾尔森将不敢生出任何反抗之心的艾兰拖走了。
“艾司令,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吓到艾兰了!”原徕猛地丢开筷子,顾不上浪不浪费粮食的事,直接跟了上去。
“原司令,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艾尔森挥了挥手,在一旁候命的护卫立刻团团围了上去。
原徕被交错的身影阻拦着,瞬间与艾尔森拉开了一段距离。
艾兰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往她这里看,白净的面孔上满是惶恐。
“这么不情愿跟我走?我教过你的全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艾尔森背对着原徕,一把将艾兰推倒在地。
他不知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故意在艾兰的跟前晃来晃去,将其注意力全集中起来。
“既然如此,你安逸了这么久也该受点惩罚了。”
原徕用几招简单却杀伤力极强的格斗招式将数名护卫放倒,一刻不停地向艾兰奔去。
奈何她还是晚了一步,耳边只听见传来嘶啦几声,傻乎乎的艾兰便倏地转变了神色,双目泛起恐怖的血丝。
他的自我保护机制怎么莫名其妙就弹出来了?
原徕反应很快,一个大跨步就冲到艾尔森跟前,想看清楚他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结果这老东西似是早就料到了她的行为,居然先一步将未知的碎纸片又揣进口袋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兰正式进入暴走状态,他张着嘴嗬嗬喘着粗气,口水滴滴答答顺着唇角下流。
他陷入疯狂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未经教化的野兽,无法感化,只知杀戮。
拥有自知之明的护卫们,被原徕撂倒在地后不愿再爬起来,一个个全都躺着装死。
唯有艾尔森,他看着失去理智的艾兰,眼中流露出的居然是欣赏。
多棒啊。
多么伟大的作品啊!
暂时搜寻不到攻击目标的艾兰,体内乱窜的暴虐杀意无处释放,只能凶狠地破坏起身边的一切物品。
他拆桌子,砸花瓶,锤墙壁,甚至是一路踩着家具跳起来将天花板上昂贵的装饰灯拽烂了。
依旧觉得不满足的他,一脸狰狞地扛起实木椅,眼神暴戾地看向了艾尔森。
偷摸站在了艾尔森身后的原徕,撩起眼皮瞄了一眼。
她由衷期待着艾兰能给这老东西砸个稀巴烂——
“跪下。”
艾尔森淡然命令道。
周围空气凝视了一瞬。
啪嗒一声。
身体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艾兰丢开了椅子,听话地跪了下去。
原徕眼神有些许微妙。
“乖孩子。”艾尔森笑容温和,赏赐般地摸了摸艾兰的头发,“你可以捕杀一切,唯独不能弄坏我的家具,明白吗?”
“啊。”艾兰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一声。
艾尔森笑意越来越深。
不枉他呕心沥血将艾兰塑造成现在这幅完美的模样。
残忍暴力的艾兰热衷于无差别攻击任何人,更喜欢与狼群厮杀搏斗,将难驯的野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怪物,独独对艾尔森唯命是从,听话得像条狗。
他能不爽吗?他能不爽吗!!!!
这种恍若掌握了至高权力的美妙感觉,艾尔森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所以在得知原徕妄图毁掉他的作品后,他自是要不遗余力地去阻止。
他伟大的作品,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得意洋洋的艾尔森侧开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原徕。
她被迫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回过神来,看向了虎视眈眈的艾兰。
“”
两人对视的时间有点久了。
艾尔森的笑脸渐渐僵住了。
“艾兰!你在干什么!?”
艾兰颤了一下。
他眼底面对着原徕而浮现出的痛苦与委屈,刹那间被暴虐欲取代。
艾尔森的笑容重新扬起。
就在他以为原徕和艾兰会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却见艾兰像躲瘟疫一样躲开了原徕,朝着地上装死的护卫冲去了。
艾尔森傻眼了。
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的他,烦躁地命令道:“把人给我带到狼院去!”
心底暗自叫苦连天的护卫们麻溜地爬起来,硬着头皮跟艾兰缠斗起来。
“他在这个状态下一定要跟狼关在一起才能恢复理智吗?”
原徕没有任何要搭把手的意向,甚至还站远了一些。
“必须见血才会停下来。”艾尔森很笃定。
“这样啊”
原徕静静看着那群孙子似的护卫,一边被揍得呲哇乱叫,一边却隐忍地收着力不
敢真的伤到艾兰。
足足磨了十几分钟后,他们一伙人才成功将精力仍旧十分旺盛的艾兰摁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兰卯足劲想反抗,可惜总归还是没逃过被关进狼圈里的下场。
原徕上一次进狼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是因为艾因恶意损坏艾兰的药膏,才导致他情绪失控化身疯狗。
这回换成他爹了。
真可怜。
“嗷呜————”
饿狼高亢嚎叫一声后,聚集起周围零散的同班朝着艾兰一同发起进攻。
原徕不是很想再看一遍这种残酷的人狼搏杀场面,闭了闭眼睛就打算离开。
可她一侧头,忽然看见了艾尔森兴奋到扭曲的脸孔。
与当初的艾因一模一样,不,比艾因更甚。
那种深入骨髓里的变态基因,连正气严肃的军装都压不住。
艾兰过去无数次在满身血腥味中清醒后,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父亲与兄长用打量玩物的眼神凝视他,换做是谁都得崩溃。
原徕淡淡叹了口气,终是没有选择离去。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狼圈,不曾想竟和艾兰遥遥对上了视线。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他一个月前杀狼的样子可凶了,这回怎么跟狼群兜了那么久的圈子?
“这废物在干什么!?”艾尔森怒斥出声。
原徕蹙起眉头,定睛去看。
心突然不受控地震了下。
救我,救救我。
艾兰的手臂被狼咬住,血喷了出来。
他强忍着剧痛将狼撕扯开,倔强的双眼始终远望着高台上的人。
兰兰,好疼。
尚存活着的狼再度围了上来。
丧失理智的艾兰第一次眼尾溢出了泪。
徕徕,你是唯一会心疼我的人。
救救我吧。
第113章 跟我走吗
“艾司令,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原徕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艾兰,忽然出声道。
“你说。”
“我想把艾兰带到军营去。”原徕转过头,语气认真,“心理医生说过,他的病也并非完全无法治愈,如果带他换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并长时间跟随在他信任的人身边,兴许情况会慢慢好转。”
“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我这里还不够安全吗?或者,我身为父亲不配做他最信任的人?”
艾尔森面色不虞,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不用跟我拐弯抹角,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道你刚才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他情绪失控,但我知道,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做无非不就是想警告我,艾兰被你控制得死死的,只要你想让他死,那他就必然没有活路可走。”
事到如今,原徕也不想再跟他装蒜,话说得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
“你大可以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必不会食言,你用尽手段藏在天海里的腌臜事我也不会再去探寻,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既然说过要把艾兰送给我,那就别一直爷们唧唧的死抓着不放手。”
“爷们什么唧?”艾尔森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来,“算了,你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再不点头就太不识趣了,但是原徕,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军官带着非亲非故的同龄异性住进自己的家属院代表着什么。”
“什么?床伴吗?这倒也没什么问题。”
“是没什么问题,但艾兰那痴傻的样子难免会败坏你在军中的名声,你好歹也是要替我做事的,我怎能置你于不顾。”艾尔森眼中浮现出一缕精光,很快就又消失不见,“这样,我让艾兰以我儿子的身份入住我的家属院,你与他相交甚好,时不时来探望他一下完全没问题,而且”
他靠近了些,言辞中带着几危险。
“你每隔三日所需的药,我会想办法让人依次将原材料运输进军营中,届时陆曼也会入住我的家属院来为你调制药剂,只有让艾兰待在我这里,你在明面上才能够拥有频繁出入我这里的理由。”
艾尔森盘算得很周全,或者说,他一早就料到了原徕会提出将艾兰带走的要求,于是就干脆顺着杆子筹谋出当下的局面。
原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反驳。
片刻后,她终是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笑容重新出现在了艾尔森的脸上,“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对艾兰如此上心。”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他。”
原徕脸色平静地开口,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笔直细长的小刀。
一向警惕性极强的艾尔森,见状悚然后退,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刚才浑身都放松得很,护卫也都在三步开外待着,若是原徕有意杀他,他现在怕是已经下地狱了。
原徕没有理会艾尔森那副怕死鬼的样子,只专心致志地看向场内唯二的两匹狼。
她抬起手,将刀柄捏在指尖,朝着艾兰所在的位置稍微比划了下。
十米的距离,五米的高台,无时无刻不在行动的狼。
艾尔森喉结滚了下:“原司令,你万一扔错了位置,艾兰他——”
咻一声,小刀被掷出去了。
铆足了劲往艾兰身上扑咬过去的狼,在跃起的那一瞬间被锐利的刀子精准刺中头颅。
它掉落在地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会,很快就没了呼吸。
仅剩的独狼见同班全都倒下,顿时也敛去了一身气焰,夹着尾巴逃开了。
形容狼狈的艾兰呆滞在原地,嘴里不断地喘着粗气。
大脑一片空白的他缓缓转头看向了高台上的人,却死活找不到原徕的身影。
徕徕呢?
走了吗?
她,也走了吗?
一身血污的艾兰颤了颤长睫,眼眶一点点变热。
他的理智在战斗落下帷幕后便回来了,可他却宁愿自己仍陷于狂暴中不要清醒。
总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失控的他就像个屠戮机器一样,以极端的方式与狼群厮杀,用脆弱的生命来取悦着高台上的人。
等到他好不容易从危险中逃脱,身边剩下的就只有满地破碎血肉与早已敞开的门,冷漠的看客早已兴致而归。
没人愿意来问他疼不疼。
艾兰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
迷茫无措的他低下头,心脏从未像此刻这般痛过。
原徕说过,他的小妈和老妈就住在他的心里面。
心这么痛,是因为她们也在痛吗?
她们是在难过他兜兜转转,除了她们两个,还是无人在意吗?
【我的选择多到数不胜数,怎么可能会看上艾兰。】
其实艾兰听懂了原徕的这句话。
他不懂爱情,但他懂什么叫做被排除在选项之外。
所以此前他的本能在驱使着自己向原徕伸手求救,原徕没有任何反应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
艾兰感觉自己变得越发脆弱了。
他的脑海中骤然传来尖锐的鸣叫声,无数割裂的情绪在疯狂地冲撞着他。
他不该这样想原徕,不该这样依赖原徕。
他们明明只是朋友。
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不该——
“兰兰。”
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艾兰表情一空,纷杂的思绪瞬间消失无踪。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狼圈门口,本该先行离开的人竟忽然出现了。
“你站着发什么呆?走了,回去——”
原徕亲自下高台来接人。
她神色宁和地注视着脏兮兮的小傻子,不见半分嫌弃。
未曾料到,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两眼泪汪汪的人抱了个满怀。
“徕徕,你没有走,你来接我了”
艾兰紧紧地抱着原徕,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哭腔。
他不久之前还跟暴躁癫狂的杀神似的,一眨眼就成了迷路的幼兽,拼命蜷缩进温暖的怀抱中撒嗲。
“我怎么会走呢。”原徕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疼不疼?我叫医生过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疼。”艾兰撅起嘴巴毫不犹豫地应道,委屈的眼泪流个不停,“好疼,特别特别疼,疼得我脑袋都一起疼,但是没关系的,你抱抱我,我就没那么疼了。”
他口语表达能力已经快赶上普通人了,自我感受描述得越来越清晰。
原徕叹了口气,将哭到发抖的人抱紧。
她看着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的孤狼,轻声道:“没事,从今天过后,你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艾兰闻言呆呆地吸了下鼻子,明显是没听明白。
“再过几天我就要回A区了,刚才我跟你爹聊了下,我想带着你一起走,他同意了,你呢?你想跟我走吗?”
“啊?”由于强烈的惊喜冲击,艾兰的脑筋打结了。
“啊什么啊,你就说你想不想跟我走。”
“我想!”
“行,剩下这几天该玩玩该吃吃,顺便再让封子絮给你巩固一下,到时间就走。”
“那,那走了之后,我们还回来吗?”
原徕勾起唇角。
“当然不回来了。”
“好耶!”悲喜转换超快的艾兰破涕为笑,一双眼眸亮闪闪。
他将下巴放在原徕的肩膀上,用脸颊依恋地蹭着她。
徕徕真好。
喜欢,喜欢,喜欢。
另一边。
心有余悸的艾尔森离开了狼院,一路上都在想着原徕。
原徕一击致狼于死地后,云淡风轻地扫了扫手。
她像喜欢极了艾兰,又像完全不将艾兰放在眼中,临走时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我只是可怜他而已。”
这是口是心非吗?
想不通——
星元498年10月15日,下午三点。
原徕送艾兰进行最后一次治疗后,又陪着他在外面玩了一会儿。
把人送回家之后,她转头就去了天海。
没了她这个空架子二把手捣乱,天海近来的营收又上升了一个阶段,来往客人更多了。
原徕来这里也没想干什么,就是单纯来看看柳从今罢了。
她就是想看看这家伙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意外的是,柳从今还没见到,她就先在四楼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开大!大!大!大!!!!”
赌上头的商成才死死地抓住赌桌边缘,随着身边人一齐高声呐喊着。
他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凸起得很厉害,疑似情绪再激动一些就有可能从眼眶中脱落。
“我操*&%@”
赌盘开出的结果是小,脸色通红的商成才愤怒地骂出声。
他从凌晨玩到现在,有输有赢,口袋里却还是没能留得住一分钱。
彻底输光的商成才气急败坏地离开赌桌,准备上六楼去潇洒一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喜怒难辨的原徕。
他像是斗败的公鸡似的,猛地缩起脖子,仓皇无措地掉头钻进人群中躲起来。
原徕没有追上去,也没必要追上去。
她只是觉得有些许嘲讽,商成才这幅模样,显然是老赌徒了。
最可笑的是,他的身家明明该供他上五楼大赌场才对,如今却惨到跟一些小企业的富人玩些几十万的。
看来柳从今应该是没少因为那一枪而暗中给他使绊子,军.火公司的掌控权恐怕也快握不住了。
没有叶翎扶持就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原徕摇了摇头,与时常替柳从今办事的手下对视了一眼。
对方心领神会,马上就去通知柳从今。
数分钟后,手下一脸尴尬地走到原徕面前。
“原司令抱歉,柳老板身体不太舒服,他怕将病传染给您,所以就不过来见您了。”
“是嘛。”原徕显然不信。
“是,是真的!啊不过,他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他会安安稳稳待在天海哪里都不会去的。”
原徕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行,你替我告诉他,保重身体。”
确定了。
柳从今将会先从天海内部查起来。
他虽然很受艾尔森看重,但更核心的秘密他显然并不清楚。
究其原因,大抵是他烂得还不够透彻,敢全身浸入黑水中的人绝不能拥有强烈的原则性。
也罢,无论能不能他能不能弄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要别自作聪明真去查艾尔森制药的源头就行。
这种连政府都闻不到风声的东西,他敢查,下场只会是一个死字——
星元498年10月17日,凌晨十二点。
艾因不知道发什么疯,屁股才刚好没多久,就穿得骚里骚气过来勾搭原徕。
原徕还没来及看他的打扮,就匆匆皱起眉头挥手,想将空气中浓郁的香水味都扇走。
“你能不能别老是大半夜喷这么香的东西,跟沐浴露成精一样。”
“这难道不是一种特别的情趣吗?”艾因捻起衣角晃了晃。
原徕忍无可忍,想要将门关上。
“诶等等!”艾因猛地伸出纤细的大白腿挡住,“你18号就要走了,难道走之前就不想狠狠爽一下吗?”
“不想。”
“可是我想!!你那天捅伤了我的屁股,导致我馋了好几天,既不能来找你,也不能用东西疏解,现在好不容易情况好转一些了,你走之前就不能勉为其难满足我一下吗?”
“不能。”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今夜的艾因格外不要脸面,动不动就往原徕身上倒,“我晚上绝对不会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就算是再把我弄出血来也无所谓的!”
“不要。”
原徕拒绝到底。
艾因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一下后,似是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
他褪去衣衫慢慢跪坐下去,柔若无骨地攀住原徕的双腿,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主人,这段时间我特意向六楼那些伎男学了些侍奉女人的招式,你不想试试吗?”
“今天若是没能上你的床,我都不知道下一次见你得是什么时候了,求你了,给我嘛,给我嘛。”
艾因许是从来不曾在清醒的状态下对别人伏低做小,这番话说完后从耳根到脖颈都红透了。
也可能是因为今夜艾尔森在家,他在走廊里如此肆意妄为,被抓到了少不了一顿毒打。
可无论如何,都并不妨碍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条摄人心魄的美人蛇。
艾因用白玉般的胸口缓慢地磨蹭着原徕的小腿,鲜红的唇中不断吐出虎狼之词。
他起初可能还有些不适应如此卑微,但说着说着,受虐体质骤然发作,他竟变得有些兴奋了起来。
原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马桶疯了。
第114章 别有所图
艾因的确是疯了。
整整半个小时,他就像是嗓子眼里长出了片沙漠似的,疯狂地汲取着水源。
更招笑的是,他的表情还尤为认真,仿佛在面对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
原徕神色倦懒,半耷拉着眼皮打量跪得愈发自然熟练的艾因。
也不知她正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微微皱着眉道:“诶,你差不多得了吧。”
这语气算不上凶,艾因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看起来有些慌张无措,似是怕极了血流成河的历史重现:“没关系,多准备准备总归不会出错。”
“怎么,怕我像上次那样对你?”
“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毕竟哄主人开心是狗应尽的职责。”
“少拿自己跟狗做比较。”
“好的,我是马桶。”
“”
原徕很清楚艾因日常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却仍觉得他今晚为了获取短暂欢愉有些乖顺过头了。
他好像很担心她会生气,所以不论是言语还是举止,都极尽卑微地在讨好她。
“你在门外扭得跟蛆一样,进门就装起了乖巧的清纯男,背地里是不是偷偷憋着什么坏在等我?”
原徕弯腰抓住了艾因后脑勺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来。
她目光冷厉,周身那强烈的威压与拷问罪犯时无异。
“我没有!”艾因极力否认,水润润的美丽脸孔上布满了委屈,“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怕你再把我弄出血来”
“只要你把嘴闭紧,这种情况就不会出现第二次,行了,上来。”
原徕不耐烦地松开手,转而拍了拍床铺。
“嘴巴闭不闭得紧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你。”
艾因掰了两下快要脱臼的下巴,抱怨的话从口中说出来跟撒嗲似的。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假意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实则在借此机会偷瞄光讯表上的时间。
见从进门跪地到现在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他眸中顿时掠过一丝暗喜。
他想要的东西应该已经在他胃里了。
“嘶,啊,肚子突然好疼”
艾因把手背到身后去,捏住一块屁股肉,狠狠地扭转了180°。
他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脆弱地捂住承伤为零的肚子,痛得真心实意。
“对不起主人,我肚子很不舒服,今天晚上怕是没办法好好伺候你了。”
原徕侧躺在床上,撑着头静静看艾因。
直到将人看得快演不下去了,才不紧不慢地出声:“你给我弄成这样就想跑了?”
艾因视线飘忽了一下,悄悄咽了咽口水。
别误会,他不是怕的,他单纯就是馋得慌。
若非托专业人士搜集的《男人如何百分百怀上女花孩子攻略》上郑重警告,为了让卵子能顺顺利利在肠壁安家,男人成功获取后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进行任何运动,否则有很大概率会害得卵子流失,他又何须如此憋屈啊。
“是我的错,但我实在是不行。”艾因担忧原徕会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强制了,心脏跳得飞快,“我,我真的好想上厕所”
原徕摁住了突突突的太阳穴,看都不想再看艾因一眼。
这蠢东西真的很懂得怎么恶心
她,离开的借口属实是烂穿地心了。
“滚。”
她满脸厌弃地挥了挥手,将人赶走。
艾因见状大喜过望,一边说着谢谢对不起,一边随意套上衣服后跑得超快。
待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后,原徕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并不是因为得不到释放而郁闷,而是演烂戏演得心力交瘁。
五分钟前,她开口说话那一刻,腹部其实隐隐在抽痛。
她虽不曾让男人怀过孕,但在军营里却没少于特殊时期使用男人,所以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她最清楚不过。
而艾因今晚的目的,她也心知肚明。
原徕烦躁地搓了搓头发,默念着希望别再有下一次了,毕竟她演傻子真的很不在行。
另一边。
偷卵歼计得逞的艾因,回到自己的狗窝后,兴奋到整具身体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男人如何百分百怀上女花孩子攻略》上表明,只要连续半个小时不间断地喝,种子必然降临。
他原先还以为自己要费老大的劲,结果却没想到晚上会那么顺利,顺利到就像是上天给他开了后门一般。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卵子到胃了就行。
脑海中谨记着剩余步骤的艾因,马不停蹄地拿出早已购置好的收集器。
他跟着说明书将器具戴上之后,垂眸见透明的收集管空了一大截,猛地想起来自己的缺陷。
若想强硬收集种子必须用到的营养液,他仅有一条后路可走。
完了。
“”
艾因愉悦的表情一寸寸裂开了。
离成功仅仅就差这么临门一脚,却感觉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了。
难道他这辈子注定只能靠科技手段来繁衍下一代吗?
不,不行!
他费尽心机踩着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骗取到原徕的卵子,让他就此放弃绝无可能!
内心无比煎熬的艾因咬了咬唇,在窗边焦虑地走来走去。
忽然间,他的脑海里有奇妙的灵光一闪而过,让他情绪纷杂的双眼慢慢只剩下了坚定的光。
艾因在柜子里翻出一块40公分长的显示屏,将光讯表与其连接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埋头认真地操作了很久,等到自己完全满意了,才扭头将这块显示屏粘在枕头上。
“嘿嘿。”
艾因变态一笑,将显示屏打开。
白光一亮,原徕那张多看两眼就会让人腿软的英气脸庞,出现在了屏幕中。
“烂马桶,你屁股痒了是吗?”
通过十分钟的学习,智能系统模拟出了与原徕本人有七分相似的嗓音,并根据艾因提供的详细性格关键词,在屏幕中用原徕的脸做出轻蔑不耐的表情,还说出了十分大胆的话来。
艾因老脸一臊,慢慢趴在了枕头上,目光炙热地注视着显示屏。
他没想到这模拟真人生成的智能系统会如此好用,他不过是上传了一段原徕的单人视频,再加上一些诸如暴力、无情、目中无人、涩.情、掌控欲强、喜欢辱骂等描述词,它就能轻松模拟出一个八成像的人物形象来。
这拿来当做夜间的小玩具再适合不过了。
“是的,我屁股痒了,需要主人关爱一下我。”
“你也配自称我?”
“对不起,马桶错了。”
“就算是错了,你也得接受惩罚。”虚拟原徕通过屏幕前的摄像头来捕捉艾因的行为动弹,一双眼睛冷酷如冰,“你现在马上给我抬起手扇自己巴掌,一边扇一边说‘对不起主人,烂马桶错了’,一直扇到我满意为止。”
艾因面色错愕,总觉得若是照着智能系统说的做,怪丢人的。
可是看着屏幕里仿佛亲自与他开了视讯通话的原徕,他还是拉低了底线,选择放纵自己。
艾因直起腰来,低头与虚拟原徕对视着。
他艰难地抬起手,生涩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主人,烂马桶错了。”
虚拟原徕笑了。
又是一巴掌。
“对不起主人,烂马桶错了。”
虚拟原徕说:“做得很好,继续。”
艾因脸颊上泛起鲜明的红,一开始的不自在渐渐被诡异的快乐取代。
他扇自己巴掌的速度越来越快,语气也变得越来越心甘情愿。
啪啪啪,一声接着一声。
虚拟原徕的表情很满意,甚至夸赞道:“乖孩子。”
艾因骤然一顿。
他沸腾的血液忽然就这么冷却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即便能学来八分,剩下的两分却也足以令其看起来破绽百出。
该死的原徕才不会夸他,她甚至连多看自虐的他一眼都不稀罕。
即便看了,也只会用一种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狠狠将他的自尊碾碎成泥。
这才是原徕。
高不可攀。
心如磐石。
无可动摇。
饶是被烈火焚烧也叫人不惜化身飞蛾扑向她。
艾因痛苦地哼了声,重重地瘫倒在床。
双目迷乱的他看了眼终于开启进度条的收集器,苦笑了一声。
他居然已经被影响得这般深了——
星元498年10月17日,中午十二点。
艾尔森在出发的前一天,突然告知了原徕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无法提前随你一起去A区,我只能等下个月和其他几个区的司令一起过去。”
“也就是说,艾兰要稍微跟你分开一小段时间,毕竟他是我的家属,只能跟随着我出入。”
第四星每年十二月大战前一个月,除中星区之外的其余四区司令,都需要在十一月一日当天,带着各自军营内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前往A区参与指挥作战。
艾尔森本来是想破个例的,但政府那边现在对他可谓是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揪他小辫子,他实在不能冒险。
除此之外,下个月备战日有数万人进入营内,人多眼杂,药品所需的材料也比较方便趁乱运送进去。
“那我的药呢。”原徕没什么反应,只问了她最关心的。
“今晚凌晨一点,陆曼会替你接种特殊的长效药,可以让你撑上两周的时间。”
“临时掏出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副作用呢?”
“陆曼会告诉你的,放心吧原司令,我不会拿你的生命开玩笑的。”艾尔森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原徕嗤笑一声,将吃空的碗放下。
她起身走向神色不安的艾兰,把人带到了房间里去。
“兰兰,你爹刚才说的你应该也听见了,我没办法直接带着你一起走。”
“真的不可以吗”艾兰扁着嘴,委屈坏了。
“抱歉,真的没办法。”原徕拿纸巾擦去他唇角沾上的白米粒,语气无奈,“但是你放心,跟我短暂分开的这十几天里,只要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你都可以直接打音讯跟我说,若是你察觉到有人要欺负你,或者要带你进狼院,你就摁下光讯表的紧急按键,我会直接过来救你。”
艾兰难过地吸了吸鼻子,虽然不乐意离开原徕,却又不想给她增添麻烦。
然而在听完原徕的这一番交代后,他有点懵:“徕徕,什么是打音讯?什么又是紧急按键?”
“嗯?就是光讯表里的功能啊。”
“什么是光讯表啊?”
“啊?”
这回轮到原徕懵了。
她解下自己的光讯表,指了指:“你不认识这个?”
艾兰呆呆摇头。
原徕惆怅地闭上了眼睛。
怪她太过习以为常了,大脑默认光讯表这种跟大米一样的东西,没人会不懂得用。
她今天有得忙了——
星元498年10月18日,上午七点。
原徕即将乘坐私人飞船回到A区。
艾兰没出来送行,估计是还深陷于香甜的梦境中。
昨天学会简单使用光讯表后,他硬是跟原徕打视讯聊到了凌晨三点。
艾因也没出现,原徕猜测大抵是事成了,他担忧被人发现了端倪,便干脆躲了起来。
“原司令,一路顺利,期待
你日后在A区军营的表现。”
笑眯眯的艾尔森朝着原徕真心实意地祝福道。
送走一个麻烦精,他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原徕懒得搭理他,背着不大不小的包便要走。
可转身的前一刻,她却看见了艾因的身影。
嗯?
“原司令,再见。”
艾因快步而来,低声道别。
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得吓人。
原徕下意识扫了下他的左手背。
空的。
原徕心情微妙地收回了视线。
她朝着心思各异的父子二人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
废物。
第115章 正式回归
星元498年10月18日,上午十一点。
原徕顺利复职,正式回归A区军营。
作为第四星六大区里唯一的战场,A区军营建设于远离居民区百里开外的荒芜地界。
为了将残酷战争与安稳生活彻底隔离开,中星区一众决策者经公开大会协商后,斥巨资在五区军营外围建起高达十米的一级防护墙,并严肃要求每个军区只允许开设两个出入口。
一些单纯的人见状会想,多加一道防护线,等同于多一分保障,这是好事。
可实际上,这堵墙的作用不单单是为了安全着想,更是为了有朝一日在战线一退再退,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当有军人违背以星球与民众安危为先的原则试图逃跑,这堵墙将会成为最有力的拦截线,逼着他回过头拿起武器最后拼死一搏。
毕竟异族之争,普通人连归降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他们唯有寄希望于保卫者能够一勇当先,战无不胜。
原徕的目光慢慢从恢宏壮观的高墙上收回,从容走向了军营正门。
入营时,人员身份及其携带物品会被进行严格排查,军衔从低到高一视同仁。
门口的检查员是个新面孔,各路消息都不太通畅,看到原徕这个话题人物出现后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拦下。
“抱歉原司令,军事重地非在职人员不得入内,我这边也未曾收到有关于您的特殊通行指令,还请您离开。”检查员腰身挺得板直,连带着脑筋也格外直。
“你没收到通知?”原徕疑惑。
“什么通——”
“老大!!!!!”
嘹亮的叫唤声骤然响起,一辆越野车疾驰而来。
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将脑袋探出窗外的简秋,迅速把车停稳后,满面红光地奔向原徕。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被诬陷的,像你这么高风亮节有勇有谋才貌双全的人,怎么可能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毕竟就算你真的杀人了也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
原徕无语地叹了口气,直接一记过肩摔将想要热情拥抱她的简秋放倒在地。
检查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简秋疼得龇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揉了揉险些摔成四瓣的屁股,心虚地凑近原徕:“我错了老大。”
“错哪了?”原徕瞥她。
“这里有外人在,我不该讲这么大声。”
原徕沙包大的拳头扬了起来。
“错了错了,我真错了老大,我开玩笑的,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我想用最快的速度让咱俩的感情恢复到往昔嘛。”简秋急急忙忙抓住原徕的手腕,笑得十分狗腿子,“诶对了,你一直站外头干嘛,走走走,快进去,大家伙都在等着你呢。”
“长官,原司令不能进。”沉默寡言的检查员一个侧边大跨步,将两人齐齐拦下了。
“哈?我老大为什么不能进!?”
“她尚处于停职状态,而且没通行令。”检查员用军队专用身份认证仪扫了下原徕,而后将光屏打开展示给简秋看。
光屏里显示的都是一些有关于原徕身份的基本信息,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除了在职状态那一栏里,标着鲜红发亮的三个字停职中。
简秋当即怒了。
“什么狗屁!”她骂骂咧咧,“第五处那群傻吊是吃干饭的吗!?这么重要的信息都能忘了修改,一天天坐办公室坐傻了吧!”
原徕双手环胸,对于这一状况并不意外。
火冒三丈的简秋把第五处的人从上到下都嘴完一遍后,深吸一口气,打了个音讯出去。
刚才恨不得吃人的她,在音讯那头的人接通后,当即换了副表情。
“喂,刘处长,我是简秋,哎呀,就是原司令的副官啦。”
“是这样的,我们司令今天复职回军营,但是资料库里她的在职状态还没改过来,入营口有个不懂变通的呆子死活不放人,您看看能不能抽空修改一下,到时候我请您吃个便饭”
“哈?不能?这不是整个军营都知道的事吗?干嘛一定得等上面下正式通知,诶,喂,喂!!!!”
简秋脸颊气得通红,心底对第五处那群有一半是开后门进来的家伙怨念更深了。
她忽然转头怒视着像个古板小老太一样的检查员,恶狠狠地就冲了上去。
“你!哎哟刚才我的语气不太好,我跟你道歉,你就放行一下嘛,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们司令自会担着的。”
简秋能屈能伸,脸上笑嘻嘻的,仿佛刚才压根就没骂过人家呆子。
检查员面无表情地看着简秋,毫不犹豫地摇头:“抱歉,这不符合军规。”
她并不在乎对方的态度,更不在乎对方若有似无地施压,总之她待在什么位置上,她就干好什么事。
简秋默默盯着检查员,一边撸袖子一边清嗓子,准备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另一边,原徕已经联系上了曲行令。
她的语气算不上多好,简明扼要把事情说清楚后,直白地嘲讽了一句。
“怎么十二月还没到,就已经怕输怕到连门都不敢让我进了吗?”
正准备下十二部视察的曲行令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淡淡道:“稍等,我马上解决。”
原徕关闭光讯表,嗤笑一声。
她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要面对多少不入流的小动作了。
艾尔森有艾尔森的队伍,如曲行令那般坚定为政府卖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上头的人需要体面,一般不会搞什么阴损的招,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要求自己的追随者同样光明磊落。
“诶不是,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榆木脑袋,人情都摆在你面前了你都不收,能不能有点出息。”
简秋快要磨破嘴皮子了,也没能说动检查员一分。
对方犟得让她无从招架,只能叉着腰朝天长叹一口气。
“行了,她按规矩办事只好不坏,别为难她了。”原徕拍了拍简秋的肩膀,态度平和。
“可是”
简秋还想再争取一下
,毕竟原徕这段时间本就遭受诸多非议,如今好不容易复职,若是长时间被卡在门口进不去,不敢想营中那群热衷于踩低捧高的小人在背后会怎么贬低她。
但在看到原徕的眼神后,简秋终究还是强压下心中愤懑,乖乖闭嘴了。
十分钟后,插着黑色军旗的越野车出现。
一个军营中,只有司令级的军官才能驾驶这种车。
曲行令从车上走了下来。
军装长靴,宽肩窄腰,面孔俊朗,出挑得晃眼。
“司令好。”检查员右手握拳指节平行置于左肩,手臂离胸十公分,动作标准地行了军礼。
曲行令点了点头,没多废话,直接示意她放行。
“司令,这不合规矩,恕我不能放行。”
检查员连军营老大的面子都不给。
躲在原徕背后的简秋舒爽地笑了下,心理平衡了不少。
这检查员是真女人,天王姥子来了都得按规矩办事,太攒劲了!
“资料库已经在更新了,但那边系统出了点小问题,更新时间会延缓一点,这并不违背你所要遵守的规矩。”
曲行令有些头疼地看着检查员,耐着性子跟一个日常连站到他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兵解释。
检查员闻言,拿起仪器对着原徕又扫了下。
结果依然是停职中。
“抱歉司令,即便情况真如你所说,那也得等更新完毕后我才能放行。”
除了检察院之外,在场其余三人都齐齐陷入了沉默中去。
“诶曲司令,怎么是你亲自来,你今天不是很忙吗?这点事交给副官处理不就好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简秋没忍住闲聊两句。
“顺路。”曲行令言简意赅。
“你顺啥路啊?你不是要去十二部吗?而且我老大从联系你到你出现在这里,也就十来分钟,可我记得从总指挥基地到入营口得开二十分钟车啊你难道是刚好要出军营去?”
简秋话中的探究意味浓得过头,颇有些不敬,以至于曲行令直接不搭理她了。
“就你话多。”原徕用手肘捅了简秋一下,替她结束这个话题。
约莫五分钟后,曲行令给第五处的处长打去音讯。
他显然是信了对方此前的说法,因此开口并非责怪,而是询问更新还需多久。
“快了司令,再半个小时左右吧。”
“能不能再快点,我赶时间。”
“啊?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现在是在哪里??”
“入营口。”
对面忽然没声音了。
片刻后,第五处处长才尴尬道:“诶,系统正好恢复了,司令您看一下,资料库应该是更新成功了。”
曲行令用眼神示意检查员再扫一下。
红色的停职中,变成绿色的在职中了。
曲行令将音讯挂断,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也难怪原徕会那么说。
“抱歉原司令,刚才多有得罪了。”
原徕进入军营后,耳边传来了检查员不卑不亢的道歉声。
她没有为此停下步伐,只留下了一句:“你没错,你做得很好。”
你只是被当枪使却不自知而已。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曲行令犹豫再三,还是解释了一句。
他现在虽然跟原徕势同水火,却并不想因为一些糟糕的事情损坏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
“不重要,总之谢谢你特意过来迎接我。”
原徕倚靠在车窗边,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谢。
曲行令看着她驾车扬长而去,莫名有些憋闷。
行驶途中。
简秋安静得有些反常。
原徕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爆满的讯息,头也不抬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小心憋死。”
“那我问咯?我真问咯?”得到允许的简秋眼睛一亮,车速慢慢放缓到十迈,“老大,如果刚才曲司令没亲自来,也没派副官来,你真的打算在门口等上个半小时吗?”
“怎么可能。”原徕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会直接闯卡去第五处把办事不力的处长抓起来枪毙。”
“舒服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简秋调侃了一句后,话锋猛地一转,“所以老大你是不是真的跟艾尔森混在一起了?”
原徕被她的直白震撼到了。
“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
“嘿嘿。”
原徕摇了摇头,反问简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艾尔森混一起了?”
明明鲜少有人知道她住在艾尔森那里,艾兰的身份也不是普通人能查到的。
简秋抿了抿唇,语气变得正经了不少。
“老大,营内虽然被禁止上网,但总会有那么些人离营后从外头带回来消息,前段时间你去天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说你复职无望,可过了才不到一个月时间,你突然就回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啊,可你刚停职那段时间明明很安静,大家也都在替你说好话抱不平,可自从你高调出入天海后,网上的舆论开始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在骂你,上面也坐视不理,结果你却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复职了这只能说明,嗯,你又不守规矩了。”
简秋搓了搓鼻子,条理清晰地分析着:“七八月份的时候,B区商家那边偶尔会传来你的消息,从九月份开始,你忽然就音讯全无,而恰好九月份曲司令要去各区进行指导检查,第一个地方便是B区军营。”
“他身边有个副官,我跟他混得挺熟的,但他因急事提前从B区回来后,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差,与此同时,我也能感觉到自己慢慢在被边缘化很明显,你那边绝对出问题了。”
“通过曲司令及其身边人的行为,上面晴天转暴雨的态度,再加上B区有个让上面一再修改升职条件的危险老头我本来还不敢太过确定,但经过门口那一遭,我算是百分百确定了。”
原徕看了眼简秋,没有正面证实她的猜测,而是忽然问道:“想换个岗位吗?继续跟着我,接下来你的压力会不小,不单单是连门都不让进,铺盖可能都会被人连夜扔掉。”
“别的先不提,我想知道我能换啥岗位?”
“给你搞个部长当当。”
“不要,这个官太小了,我不稀罕。”简秋不假思索地拒绝,“我还指望着你几年后能够把中星区那群老头干下来,等你当上了总司,我跟着鸡犬升天,说不定能继承你的位置捡个副司令当当。”
“只敢想到副司令吗?”
“那咋,我还能当司令不成。”
“你可以当总司的副官啊。”
“”
简秋翻了个白眼,释怀地笑了。
“那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第116章 等候多时
星元498年10月18日,上午十二点。
阔别四个月之久,原徕终于回到了她的地盘。
她在总指挥基地的办公室被打扫得一干二净,与离开时的光景几乎别无二致。
“老大,你的衣服。”简秋小心翼翼地抱着封存了许久的军服,“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此处哪怕一粒灰尘都是我亲口吹飞的,我就生怕那内务机器会给你弄坏什么东西,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原徕借着反光扫了眼地上,看见了内务机器底盘双轮碾压过的两条平行痕迹。
她接过军服不轻不重地踹了简秋屁股一脚:“还吹飞,你不如干脆说是你舔走的。”
“你要是不嫌恶心,也行。”简秋笑嘻嘻地回嘴。
这家伙眉眼细长,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可偏偏却长了张不正经的碎嘴子,硬生生将外形带来的天然优势玩没了。
原徕无奈地摇头,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
简秋虽然没个正形,但能把她调来当副官,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从很早之前开始,军营里就有非常严格的上下级制度,从上到下划分为一正二副六处十二部二十四连及无数分队。
495年1月,原徕靠着出色的能力成功当上了部长,满足了选择随行副官的最低职级条件。
她当时本是打算从自己手底下的队伍里挑个机灵点的人来用,可目光却不自觉被一直在最底层小分队里混了四年没出头的简秋所吸引。
简秋当时是小分队的队长,算是个芝麻粒大小的官。
原徕观察了一段时间,甚至还特意找旁人打听,想知道简秋的作战记录很出色,却一直没能往上升的原因。
“她啊,哎,能力是有,就是那张嘴太破了,老是得罪人。”
原徕觉得这个理由过分牵强,便挑了个合适的时间亲自去见简秋。
当她说明来意后,简秋一张嘴,她也总算是知道为何旁人会如此评价了。
“要我给你
当狗啊?门都没有!我这人天生腰板直,干不来卑躬屈膝的活哈,慢走不送。”
原徕听到这话当场气笑了。
她没跟简秋客气,直接把人摁着暴打了一顿。
一边打,她一边说:“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等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简秋,我翻看了你参军以来的所有作战记录,第一年就打出了成绩,当上了小队长,第二三四年成绩更好,不管怎么说也该进更大的连队里混着,却因为过分目中无人所以始终升不了职。”
“诶对,我就是目中无人,除了司令的位置,其他的小官我都不稀罕!”简秋挨了一拳后气焰不减,依旧狂得很。
“当司令哪有那么容易,但是当司令的副官,对你来说却是百分百的事。”原徕游刃有余地把人放倒。
简秋摔了个狗吃屎,即便刚才恶劣的态度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也是真发火了。
她烦躁无比地瞪着原徕,迅速爬起来后就是一个猛攻:“你少在这里吹,你一个部长还敢管上司令的事了!再说了你不是要让我当你的副官吗,扯司令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要告诉你,我进这个军营,就是冲着司令的位置去的。”原徕再度将简秋打倒,她把人死死地摁在地上,锐利的凤眼中是惊人的野心,“我不会一直让你当个小小的部长副官的。”
“”
简秋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狂妄的人,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来。
“简秋,自你当上队长之后,你们分队百来号人每一年的伤亡情况远低于其他队伍,我以为是你们整支队伍的平均能力恰好比较强悍,可细究下去,我却发现真正突出的是你个人的指挥能力。”
原徕慢慢松开手,一针见血地点出简秋不愿往上爬的真正原因:“你拒绝升职,是怕没自己护着,熟悉的战友可能会为此死在战场上吧。”
简秋瞳孔一缩,脸上流露出了些许难堪。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手底下的人并不想要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
原徕将话说得很直白,毫不留情地往简秋心窝上捅刀。
“你放屁!他们全都有家人有朋友,能够在战场上留下一条命难道不是最幸运的事情吗!”她怒了。
“你他爹的是在看不起谁呢?你以为有些人来参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所谓保卫星球与民众的崇高理想吗?还是为了在底层像旅游似的轻松服役三年,然后拿着最低的退役保障福利离开?”原徕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很遗憾,大部分都不是。”
“有钱人不是傻子,玩命的事情他们才不干,穷人也同样不是傻子,但只要玩命就能挣来半辈子都挣不来的钱,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愿意去做?答案当然是会。”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害怕出现人员伤亡,过分保守的作战方式阻断了多少人想拼死往上爬的心?明明可以博一把给自己换来更好的前途或者更多的利益,却统统被你的‘好意’断绝了可能性,简秋,你敢说,你手底下的人几年来都对此毫无异议吗?”
“”
家境富裕的简秋从来没往原徕所说的这一方面想过,却不得不承认,原徕说得没错。
她大脑有些放空,整个人看起来迷茫又无力。
“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而已。”
“重情义是好事,但战场不是你一个人的过家家游戏,你无权干涉任何人的选择。”原徕伸出手,把简秋拉了起来,“若你真的敬畏生死,那你该做的是将能力最大化发挥出来,在确保减轻一定伤亡率的情况下,提供优秀的作战计划让每个士兵都能够尽情挥洒余热,实现自我抱负,而不是困于一隅,两者皆失。”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好听了,如果在战场上持续性以自保而非驱敌为目的去战斗,那他们躲避掉的风险都终将会随机落到另一些倒霉蛋的头上,综合下来整体的伤亡率依然是不变的。
“原部长”简秋眼眶一热,迷路许久的素质忽然就找回了。
她一脸郑重地看着原徕,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你真的能够当上司令吗?”
“服了。”原徕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表情都麻了,“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你是认真的吗?”
“我说到做到。”
“我简秋从没见过哪一个人敢说这么狂的话,就凭这一点,我简秋跟定你了!”简秋傻傻地抹了把鼻涕,语气却很严肃,“同样的,我也想看看,你口中完美的作战计划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打死不愿意给人当狗的简秋,毅然决然跟着原徕走了。
而原徕也真的没有食言。
刷新伤亡率的她做到了,三年当上司令她也做到了。
结束回忆,原徕正巧换好了军装。
许是在外头浪了四个月,镜中人那副威武肃穆的模样莫名有点陌生。
“简秋,预约一下去十三连的飞行器,我去见一下子君,顺便接个人。”
“好嘞。”简秋看到原徕顿了一下,回过神后马上去将事情办妥。
A区的军事基地是五个总基地里占地面积最大的,约莫有一万一千平方千米。
最外围的防护墙内是离入口最近的总指挥基地,再往内是一级防线及六处,接着是二级防线加十二部,最后是三级防线加二十四连及无数分队,还有各大训练场。
正常情况下,天空一般都是留给物资运送及空军训练的,因此从指挥基地到六处这种短途,只会分配越野车。
可若是需要直接横跨两条线及以上,则可以提前申请飞行器。
半个小时左右,原徕和简秋到达了十三连。
现在还没到下午一点,大部分人都还在午休当中。
原徕跟简秋悄悄摸到了封子君的宿舍门口,借着军官的高权限,偷偷将门给打开。
“十三连副连长封子君,宿舍内务不合格,去训练场罚跑一百圈!!”
嘴巴闲不住的简秋一拍大腿,猛地嚎出了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封子君
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射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对不起长官,我马上——”
“子君。”原徕一巴掌将作恶多端的简秋拍开,走到了封子君跟前去。
“原,原司令!你回来啦!!!!”
大脑还有些混乱的封子君,看到原徕后马上清醒了。
“这几个月兵练得怎么样,等两点集合的时候,让我验收一下成果。”原徕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验吧验吧,我还怕你不验呢。”封子君骄傲地挺起胸膛,“多亏了简副官前两个月给我送来了个好兵,让我练兵有如神助,哇,原司令你知道吗,他居然是复役的老兵,明明有两年没作战了,身体素质还是嘎嘎硬嘞。”
原徕看着跟封子絮那狗东西完全是两个画风的封子君,没有说太多,只是让她把人喊出来见见。
“哦哦哦,让你见见也好,就是不知道他睡没睡。”封子君打开光讯表打了个音讯出去,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喂,老余啊,没睡吧?没睡就好,你来我宿舍楼下一趟,有人要见你,诶哟,甭管是谁,你麻溜点过来就对了。”
简秋站在一旁听着封子君说话,目光很是怜爱。
傻乎乎的,能够靠着拳头混上副连长的位置真是上天保佑了。
“来咯来咯,原司令,咱现在下去吧。”被蒙在鼓里的封子君很兴奋。
“好。”
转眼到宿舍楼下。
“老余!”封子君朝着某个高大的背影喊了一声。
穿着训练服的余独白听见后,慢慢转过身来。
第一眼,他就看见了身着军装,步履从容的原徕。
死水一样的心脏突然就狂跳了起来。
“诶老余啊,虽然你可能认识,但我还是得给你介绍下,这位是——”
“原司令。”余独白自然而然地将放在心底念了成千上万次的称呼脱口而出。
“哎哟你认识啊,你认识最好,我们原司令她诶诶,简副官你这是干啥呢?”缺根筋的封子君没有发觉气氛有什么不对,乐呵呵地站在中间就是一顿叭叭,结果却被简秋一把拽到边上站着去了。
“你二百五吗你,没发现他俩互相认识吗?”
“没看出来啊。”
“你再仔细看看。”
封子君听话地眯眼盯着二人,横竖也看不出啥问题来。
直到原徕靠近余独白,嘴唇微动了两下,对面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便红了面颊。
“这下你看出来了吧。”简秋一边围观,一边啧啧啧。
“看出来哩。”封子君认真地点点头,“老余估摸着是做了啥事让原司令不开心,瞅给人家骂得脸都红了。”
简秋:“”
第117章 新任副官
时隔两月,余独白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基地内不允许上网,若有要事,则需提前打报告申请。
他除了刚复役那几天,有过两次拜托简秋帮他获得联系外界的机会,余下的时间里,他再也没给原徕发过讯息。
倒也不是不是在意,而是怕心杂了。
除此之外,他更怕原徕复职的那一天,发觉他泯然众人,为此大失所望。
所以,他打定决心要拼了命地努力。
“原司令。”余独白独自与原徕面对面站着,喉咙有些发痒,没忍住又唤了一遍。
原徕冷淡的眉眼略微柔和了些,笑容如秋风爽朗。
她嗯了一声,也启唇道:“乖乖。”
极轻的两个字,像是毫无重量的羽毛。
可落在余独白耳中,却是有如锤击心鼓,震耳欲聋。
本来满心只有训练的他,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暧昧深夜里,那人覆在他身上,恶劣地将他作弄到忍不住咬唇落泪后,似是敷衍,又似是宠溺地含着他耳垂不断地哑声叫着乖乖,乖乖。
每每到了那一刻,他总是会不自觉红透一张脸。
现在亦是。
原徕的目光落在余独白肤色变深了一个度的面颊上,感慨道:“你这变化说大也不大,就是人黑了点,看着也更精神了。”
余独白闻言愣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意思是他变得更难看了吗?
“这两个月回来的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适应,虽然我的年纪跟队员的差距略大,但只要勤能补拙,训练强度还是可以追上去的。”余独白轻描淡写地简单概括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半句不提苦,“而且多亏了封连长的提拔,我有幸当上了74队的队长。”
“行了,不用那么谦虚,子君虽然憨厚了点,但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错过,你不用担心我在背后给你开了后门,她这人比驴还犟,你若是没点东西,我就算是把她打死她也看不上你。”
原徕拍了拍余独白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简单的寒暄过后,她直接进入了正题:“我想你应该也清楚,我今天特意来见你的目的。”
余独白喉结滚了下,慢慢挺直了背,紧身的训练服将饱满的胸部裹得形状分明。
“我的副官现在只剩下了简秋一个,等日后忙起来,一堆事情她一个人很难忙得过来,所以我需要再调派一个副官到我身边来做事。”原徕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来,当下只想先把要紧的事安排好,“我中意你,你怎么想?来不来?”
虽然原徕在将余独白引导回军队前说过,等他训练出成果了,会直接将他调到自己身边当副官。
但若是余独白打从心底不愿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不过他不愿意的概率怕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您说过,只要我训练强度跟上来,就会让我当您的副官,我当然是愿意的。”余独白深深地注视着原徕,眼底没有一丝动摇,“可现在的我除了会训练,什么也不会,贸然成为您的副官,怕是只会给您添乱”
“怕什么,你要负责的工作比简秋的容易很多,就是比较费体力一些。”
“费体力?”余独白的脸又要红了。
“嗯,就是协助我完成一些训练事宜,比较辛苦,但不用动脑。”原徕一句话解释清楚。
余独白沉默了。
片刻后,他表情寡淡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原司令,我跟您走。”
“不急,我下午去训练场转一圈再带你走。”原徕摇摇头,“困吗?不困的话中午就再辛苦你一下,跟我聊点训练的事。”
“不困。”
“好。”原徕转身朝着互相掐来掐去的两人招手。
“聊完啦?”简秋推开差点玩急眼的封子君,大步上前。
封子君急匆匆跟过来,眼睛滴溜溜地扫着面前二人。
“原司令,你跟老余是有啥恩怨吗?”她问得很直接,压根没想过要委婉,“他看你的眼神老乖了,一脸害怕被揍的样子,你都不知道这好家伙平时在训练场里练得有多凶哟,一个人能连着干趴五六个哩!”
余独白:“”
“是嘛,我跟他没什么恩怨,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干嘛叫他老余?”原徕有点好奇。
“哎呀,这不是因为他大我恁多岁嘛,我叫他小余总感觉怪怪的。”
封子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诚到令人无法反驳。
在场唯一一个超过三十岁的余独白,一颗心被扎成了蜂窝洞。
“怎么,直接喊人名字会烫了你的嘴吗?”简秋疑惑歪头。
“直接喊下属名字多不亲切啊!”封子君拍着大腿反驳。
简秋无语地闭上眼睛。
原徕在旁笑出了声。
她用光讯表叫来了一辆越野车,在众人迷茫的视线中淡淡道:“走吧,去食堂坐坐。”
天知道,她快要饿死了——
星元498年10月18日,下午两点。
原徕一边吃饭,一边从另外三人口中了解了一下基地现在的情况。
军事基地等级森严,派别也同样分明。
一正二副作为基地三位最高指挥官,每个人的分工十分清晰。
曲行令作为正级司令,第一指挥处,第二训练处由他来直接管辖。
而原徕作为副级司令,则是管辖第三军火处,第四后勤处。
至于第五技术处,第六财政处,是另一位副司令李阳来负责。
接下来的十二部,又分别由第一处直接管理第一二部,第二处管理第三四部等,以此类推下去。
二十四连也同理,第一部管理第一二连,第二部管理第三四连
起先各个层级层层关联,无一独立,是为了更好地团结作战。
可随着时间推进,军部的地位水涨船高,权力便悄悄开始以三位司令为主,分化成了三派。
简单来说,就是由基地大同,变成了仅该司令一脉下的处部连队荣辱与共。
若司令指挥作战能力堪忧,底下人就堪忧,司令作战指挥能力远胜他人,那么底下人能分配的资源就越多。
原徕在手中权力远低于司令
时,便能展现出一骑绝尘的能力。
现如今她当上了司令,分管重要的两处,今年十二月大战的杰出指挥官更只会是她一人的囊中之物。
至少,除了原徕之外的基地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若是能赢她的话,谁会不想赢?
所以。
“老大,他们趁你不在的时候,在训练期间不断将各方面拔尖的士兵以各种借口调派到他们的连队里去,怪我没什么用,就算再怎么想办法阻止,也没能阻止成。”简秋最开始没敢跟原徕讲这件事,人看着表面笑嘻嘻的,实际上听到她要下连队来检查的时候心跳得飞快。
“多少?”
“至少有二百来人。”
原徕用手托住下巴,沉吟了片刻。
她知道这事怪不得简秋,毕竟主心骨不在,内部被小人趁机搅得乌烟瘴气是无可避免的事。
更何况她过去时常在基地里四处挑衅人,手下败将趁着老虎不在,跟猴子一样呜哇呜哇自封老大蓄意报复也能理解。
但是。
她这人心眼真的很小。
这猴子不宰,她睡不着。
简秋见原徕迟迟不说话,老实收起滑头的样,郑重其事地认错:“老大,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不管怎么说,我作为你的副官没能帮你守好你的兵,还妄想求得你的原谅,是我不知好歹,接下来我就算是是偷是抢是放火,我也一定——”
“闭上嘴。”原徕言简意赅。
简秋安静了,人也蔫儿了。
封子君在旁把头挠了又挠,愣是没搞清楚状况。
余独白倒是贴心,给原徕倒了杯水润喉。
“你少给我耍这套,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屁。”原徕喝了口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简秋心里的小九九,“我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谁让你们吃了亏我自是不会坐视不理,而是会带你们全都讨回来,所以你小子有时间搞激将法,不如把名单详细地给我列出来。”
“发你了。”简秋低头摆弄了下光讯表,十秒内搞定。
原徕:“”
她选人真有眼光,选了个比她还记仇的。
“啥呀,啥呀啥呀啥呀!”封子君很想参与进话题里,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好久。
可惜听到最后一头雾水不说,还被简秋瞪了一眼。
“没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去训练吧。”原徕擦拭了下唇角,站了起来,“我就先不过去训练场了,子君,你的老余我就先带走了,有点事得找他帮忙,等过几天再还给你。”
“拿去吧,呃,不是,原司令你带走吧,不管咋说肯定是你的事更重要,74队就先让副队长管着。”封子君大方地摆了摆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大,你下午是准备?”简秋目光微妙。
“我要去三四处联络一下感情,你先带余独白回总部,住所也给他安排一下。”
“新同事啊,你好你好。”心如明镜的简秋伸手,朝着余独白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以后咱俩一起伺候好老大,不过我这人晚上爱犯困,只能上得了白班,夜班就只能交给你了。”
余独白没听懂这句话,更搞不懂简秋明明早就认识他了,为何要做这一番行为。
但这并不妨碍他回握住简秋的手,并释放出善意:“你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深知简秋尿性的原徕,一脚就踹了过去。
有去年那个男副官“珠玉在前”,这家伙对她的刻板印象一时半会怕是改不了了。
不过
简秋说的也不算错。
余独白可能确实有夜班要上。
毕竟原徕在离开艾家之前,注射了艾尔森那所谓的特效药。
当时陆曼仔仔细细地将副作用告知于她,还阴阳怪气地祝她好运。
别了。
还是祝余独白好运吧。
第118章 她的地盘
跟简秋她们分开后,原徕先去了第四处。
她刚回来诸多情况都还不了解,说实话没必要那么着急下去视察,但是
在原徕确定停职之后,第三处和第四处便暂时由曲行令帮忙接管了。
这事要是放在平时她必然会好好感谢他,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一旦掉以轻心,就可能会面临权力被架空的下场。
即便依照曲行令的品性不至于做出如此阴险的事,可这并不代表他背后的人不会。
若是他们胡诌个理由不肯将管理权归还,那原徕接下来的处境会变得相对麻烦很多。
原徕一边想着怎么把可能碰到的烂摊子丢给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去处理,一边大步走入第四处。
第四后勤处日常工作并不轻松,因为比起其余五处,他们要负责的事情最多最杂,像资源运输、医疗救治、基地建设、安保巡逻等等都归其负责。
他们每年最忙的时候正常是一月和十月,前者是为了战后重建而忙碌,后者则是因为十一月BCDE四个区的人会各带两万精兵入驻A区军事基地,这一连多了八万个人头,再加上基地二十万现役军人,他们可不得忙疯掉。
不过好笑的是,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第四处的处长非但没有养成炸.药桶一样的脾气,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死感。
好比现在,原徕在一声声司令好中走到他的身边,他头抬都不抬一下,而是将拟定好内容的文件迅速传输给了原徕。
“麻烦原司令审批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赶紧签了吧。”
“不用跟曲司令交接一下吗?”原徕坐在第四处长身边悠哉地翘起二郎腿。
“曲司令提前吩咐过了,等你一回来就直接跟你对接工作,没必要走一遍程序。”四处终于舍得抽空看一眼原徕,“内容看完了吗?可以签了吗?我这边急着用。”
“十三连下一个周期的训练耗材怎么比别的连少?”
“李司令说,每个月连队综合大比垫底的,减少物资供给以儆效尤,警示其他连队训练不得偷懒耍滑头。”
“这规矩什么时候新加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停职之后。”
“曲司令也同意?”
“他很忙。”
原徕气笑了。
十三连是她当上副司令后,手底下训练成绩最出色的大连队。
结果她一停职就又是被抢人又是被克扣物资,从二十四连之首一路沦落到如此凄凄惨惨的境地,也难怪简秋她们一直把事情憋在心底不敢说,就算说,也只稀稀拉拉说一半留一半。
心底已经有成算的原徕,坐正身子靠近四处不容拒绝道:“改掉。”
“好的。”四处没有半分异议,甚至还想得更多了些,“前几个月克扣的要一起补上吗?”
“补。”原徕重新翘起二郎腿,对着更正后的文件摁下了电子指纹,“六处那边要是找理由拒不拨款,你直接来找我。”
“好的。”
四处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枉他特意将这个文件留到
现在才拿出来。
原徕离开第四处,又去了趟第三军.火处。
军火处的日常工作与后勤处相似,都更偏向于后方,只不过军火处需要进行各种武器的研发、改进、测试等,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存在,因此他们的实验室一年到头总要被炸烂那么两三次。
“原司令,原司令啊,我好想你啊!!!”
第三处的处长一见到原徕,穿着实验服就飞快地冲了过来。
原徕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对方就急急忙忙地打开光屏,介绍起自己的新想法。
“原司令你看,这是我新设想的光子屏障,实物做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圆球体,只要往中间摁下去,嘿,就能瞬间分裂成四块碎片聚能生成宽一米的正方形屏障,可以在危急关头抵挡臭虫子的致命攻击!”三处骄傲一笑,“它还能做到半分钟快速充能完毕,使用时间长达十分钟,说不定正是这关键的十分钟,使用者恰好等到援兵来帮忙,救回一条小命!”
“这两天刚想出来的?”原徕生出了点兴趣。
“不是,我已经琢磨一个多月了。”
“那怎么还没开始投入研发?”
原徕问到了关键,三处兴奋的表情立刻变得失落。
她撇了撇嘴角,不太高兴道:“被曲行令驳回了,他说我的新想法实用性跟投入不成正比,没有研发的必要。”
“他说的倒也没错。”原徕毫不留情地送上暴击,“先说第一个最明显的问题,屏障的角度与大小都有限,但虫族攻击方式却并不像游戏里那么固定,它们不傻,你遮上面它就砍你的腿,你遮下面它就砍你的头,你遮正面它就绕后。”
“其二,球体展开与收缩的要求都是手动控制,真碰上要命的攻击,除非一直将球捏在手里等着,不然谁能做到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掏出东西启动屏障的?啊?所有真按你的设想去研发,真正能用得上的,你猜猜是哪种人?”
三处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彻底碎了。
但作为一个狂热的武器研发分子,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我刚才跟你说的其实是最初的设想,后面我改进了一下,将平面变成无角度限制曲面屏障,且球体分裂的四角可以跟其他分裂角进行连接,变成更大的保护屏障,这样就不容易被突破了,不过做成这样的前期投入会直接翻倍。”
“曲面连接嘛,这倒是有点意思。”原徕摸了摸下巴,无视掉三处骤然亮起的眼睛,刚夸完就又否决掉,“但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解决最重要的第二个问题,如果将光子屏障定位在自救上,那实用性简直鸡肋到可以完全忽略不提。”
三处无话可说了,忧郁地叹息一声后扭头就要走。
“你走什么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你的上级。”原徕一把薅住三处的后衣领,将人强硬地拽了回来,“你的光子屏障虽然在自救上不出彩,但如果换个思路将之用在后方,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怎么说?”听到还有可能,三处又来劲了。
“试想一下,撇开手动这一点不谈,你最新版的光子屏障的优点很明显,小型,轻便,充能快,可塑性强,一旦将手动这个缺点改掉,那可用途径可就多得多了。”
“改成啥?自动感应吗?”
“处长当腻了是吧,这么蠢的问题都能问出来,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一点。”原徕的嫌弃之情从眼神到言语都没落下,“自动感应比手动还鸡肋,光子屏障能挡住虫子攻击,同样也能挡住使用者的攻击,再者,简单的感应根本就没办法判断出什么是致命一击,更不可能懂得在恰当时机展开保护,所以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就是纯添乱。”
三处后知后觉自己着急上头的发言有多么白痴,直接老老实实把嘴巴闭紧了。
“这种可操作性强的防御型武器,比起上前线,后方操控更合适。”原徕打开光屏,在空白的图纸上写写画画,“你看,当把手动改成远程智能控制,并加上飞行功能,将信号覆盖到整个战场后,让技术兵通过天眼来实时监控战场,一旦有人倒下,就立刻调遣光子屏障球去把人包围起来,标记好地点后向四周迅速传递救援信号或者保护遗体等待运送。”
“除此之外,三级防线的保护屏障开启一次需耗费巨大的能量,既无法指定位置,也无法快速展开,如果光子屏障球能够运用得当的话,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会是一个解除燃眉之急的好工具,只要数量够多,操作想法够成熟,让充能完毕的球不断补上被召回的低能球,说不定还能突破时间短的限制,打个厉害的持久战。”
若是真能把这一想法实现,会衍生出一个新的辅助兵种也说不定。
三处沉默了很久。
她猛地握住原徕的手,两片嘴唇一颤一颤的,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
“可恶,明明我才是从工程专业毕业的人”
“行了,你也别妄自菲薄了,是个人都会有绕进死胡同的时候,这些想法给你点时间你也能想到,我现在也只不过是给你提供一个新的思路而已,细节还得由你来慢慢完善。”原徕拍了拍三处的肩膀,“这回可别再出差错了。”
“不会的,当然不会了!我的脑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原司令,我要先去研究图纸了,就不陪你逛了哈!”灵感大爆发的三处松开原徕就走,但没走出几步,她又突然折返了回来,“对了,忘记说了,欢迎回来!我还是喜欢你来当我的上级。”
不管在哪个地方,拥有一个聪明且有远见的领导永远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三处一想到去年军.火处还归李阳管理的时候就浑身难受,什么都不懂就会指指点点,幸好原徕够争气,一当上司令就将李阳挤兑到实权最小的第三梯队去了。
原徕看着三处匆忙离去的背影,慢慢垂下眼帘。
一个合格的上级,不仅仅要懂得管理,更要懂得拉拢人心。
只有这样,等她日后成功坐上了正级司令的位置,才能明管一二,暗管三四,镇压五六,将三权合拢为一。
解决掉梗在心上的一桩麻烦事,原徕又去了一处。
指挥处不但直接参与作战,还同时管理着人员调遣事宜。
替余独白变更职位的事情本来交给简秋来处理就行,但想要成为司令的副官,按照明面上的规定职级至少得是副部。
像这种跨级太大的职位变更,一般只能由司令本人来出面来做协调,除了这个原因外,原徕还隐约有预感,第一处那边可能不会太好说话。
毕竟第一处现在的处长,是原徕当上司令后把位置空出来才得以坐上去的。
在此之前,她在第一处待了多久,现任处长就被她压制过多久。
反正简单来说就是他俩的关系烂得很。
“抱歉原司令,这不符合规定,就算你是司令也不行。”
果不其然,一处想都没想就驳回了原徕的调遣申请。
“怎么,李司令可以我就不行?”原徕没有生气,而是摆出李阳前段时间新找了个副连长当副官的调遣记录,“我有理由怀疑你办事不够透明公正。”
一处后槽牙一紧,脸色变得难看了些。
但是才过一会儿,他就又气定神闲道:“原司令,不是我办事不够公正,而是历史上司令副官最低职级仅到副连长,还从未出现过一个分队队长当司令副官的,这样的先河恕我一个小小处长不敢开创,如果你仍觉得我这么处理有问题,那你可以找曲司令来明辨一二。”
这回轮到原徕没话说了。
余独白要是没有因伤退役,副连长以上的职级他绝对是有的。
现在看来,这事恐怕就只有曲行令能解决得了。
至少一处是这么觉得的。
“原司令,需要我替你联系一下曲司令说明此事吗?”他的笑容尽显小人得意,仿佛认定了原徕会低头。
怎料原徕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跟看傻子似的。
“我没记错的话,司令副官除了有职级要求外,如果军衔等级够的话也可以吧。”
“话是没错,但他一个刚参军才两个月的人,能有什么军衔啊。”
“你再好好看看他的个人资料。”
“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一处不耐烦地翻了下页,冷不丁看见了复役二字。
与此同时,资料上还写着余独白退役前的军衔是少校。
“军衔是星球赋予军人本身的,退役后也依然存在。”原徕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处,“少校与少将,正好在军衔相差所要求的三级及三级内,如何,现在调遣申请再不通过的话,我是真的要怀疑你跟李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你!”一处表情扭曲了一瞬,可惜就算他有再大的火,也没胆子朝着原徕发。
申请最终还是顺利通过了。
原徕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一处那死了爹一样的中年老
脸,背着手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等她回到总基地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大,我都安排好了,人就住在你隔壁。”
简秋笑眯眯地走过来,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原徕。
“你再胡思乱想就给我滚去宿舍住。”
“没!我什么都没想!我不也住你隔壁呢嘛!哎哟你真是的,你怎么可以误会我的为人呢!”
一听到要从司令专属的豪华家属院里搬出去简秋就急了。
虽然军队里的住宿条件很不错,但再好也好不过三司六处独有的家属院。
至于为何要叫家属院说直白点,这名字单纯就是取给外面人听的罢了。
好不容易拿命爬得这么高,没点特权享受怎么行?
“原司令,我收到第一处的调遣通知了。”
余独白的态度不知为何有些小心谨慎。
原徕看出了他的紧张与不自在,什么也没问,只是带着他跟简秋一起回家属院去吃饭。
“什么都别多想,今晚好好休息。”
饭后,余独白听见原徕不似安慰的安慰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的大脑和心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深夜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总基地居然如此大,如此冰冷肃穆。
来来往往的人,随便一个职级都比他高得多,能力也比他出众得多。
他做梦都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进入此地。
若不是在商家经历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事,若不是花光了半辈子的运气遇见原徕,他怕不是永远要当一个看见虫族就应激的悲哀保镖,一直碌碌无为到死去。
他实在庆幸,也实在惶恐。
思绪乱糟糟的余独白看了眼光讯表,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平常白日里大量训练后,他这个点应该早就在沉睡中了。
勤奋的人一旦偷懒一天,浑身就跟有鬼爬似的难受。
忍无可忍的余独白下了床,想去健身房里挥霍掉无用的精力。
怎料一出门就突然看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状态格外不对劲的原徕,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瓶醋,拧开盖子就要往嘴里倒——
“原司令!”
余独白大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了醋。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将盖子拧紧,生怕又被原徕抢回去。
“余独白?”原徕歪了歪头,语气疑惑。
余独白看了眼亮堂堂的灯,颇为迟疑地嗯了一声。
“呃”原徕站着转了一圈,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余独白的身影。
更准确的说,在她的视野中就没有人,只有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
“原司令,你,你这是怎么了?”
余独白呆了点,却还没有呆到看不出问题的程度。
原徕顿了下,慢慢收起古怪的表情。
她清咳了一声,淡定道:“没事,我就是累了一天太疲惫,刚才口渴起猛了,现在脑子还有点晕。”
“原来如此,需要我送你回房间去吗?”余独白信了。
原徕假意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眼中大黑狗猛地站起来用双腿直立行走,一直狗爪子还不忘伸出来牵住她。
原徕真的是要疯了。
她强装镇定地握住狗爪,一路穿过什么大裂缝、悬崖口、刀尖地等等,终于回到用枯草堆成窝的房间。
原徕面不改色地坐了上去,确定屁股软软的才暗自放下了心。
她松开狗爪,与亮晶晶的狗眼对视了片刻,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颗乖巧的狗头。
“谢谢。”
“”
余独白抿着唇,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他垂眸看着那只摁在他胸前又揉又摸的手,浑身紧绷得厉害。
第119章 被狗亲了
原徕离开艾家前夜,陆曼找上门来要给她注射特效药。
那药水很浑浊,一晃荡如同有无数条细小蠕虫在液体里游动一般,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袖子撩起来。”陆曼站在阴影之中举起手,药水滋滋从针眼里往外冒。
原徕后退一步,皱起了眉:“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怕了?”陆曼死水似的面容上荡开一圈没有温度的笑,“这是加强版的Y-型神经毒素,可以将你的情况稳定两周。”
“然后呢?”
“虽然长效,但是副作用比普通毒素更强烈一些,注射完这一针后,每到你之前固定注射的时间,你的认知将会持续错乱两个小时,同时你还会感到情绪烦闷,口干舌燥等,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你无法依靠入睡来度过。”
“就这?”
此时对认知错乱毫无概念的原徕很是不以为意。
她甚至已经蠢蠢欲动到想把特效药变成固定用药了:“之后干脆都用这种药得了。”
“如果你嫌命长的话,我没意见。”陆曼闻言笑意逐渐消失,快准狠地将针尖刺入原徕的胳膊,“普通剂量的毒素对脑神经的影响已经处在一个相对危险的阈值了,加强版的只能够在特殊情况下应急使用,一旦注射过量,发作时间会迅速缩短,不出三个月,挤压的毒素就会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里大面积爆发,让你不间断承受着非人的折磨,直至脑死亡。”
原徕一边听,一边看着那恶心的药全都进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这时候想把胳膊抽回已经来不及了。
“好恶毒的东西。”
“还有更恶毒的你想不想听?”陆曼将空针管利落处理掉,面无表情地给予警告,“这药你用了之后,情绪绝对不能够过分激动,无论是大喜大怒或者大悲,不然你会头疼死。”
“哦。”
“对了,还有做.爱不行。”
“我”
“让人给你口也不行。”
“”
原徕表情怪异地看了眼陆曼,伸手指着门口:“出去。”
陆曼没再吭声,提着医药箱就走。
待到房间就剩原徕一个人后,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当然了,这声叹息跟不能做.爱没有一点关系,她单纯就是觉得有点烦。
可烦归烦,具体哪里烦却也说不出个准确来——
星元498年10月19日,凌晨两点。
理智尚存,可认知却严重扭曲的原徕,摸狗头摸得不亦乐乎。
默默承受一切的余独白长时间没有出声,导致她慢慢被自己的眼睛欺骗,认定跟前无人,只有一条黑狗。
刚才没能顺利喝到水的原徕,嘴巴干得快要冒烟了。
她两指捏住狗耳朵尖上奇怪的圆珠揉了揉,异想天开道:“”乖狗,帮我叼瓶水来。”
余独白宽肩一颤,凌厉的双眸染上了点纯情的红。
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原徕,在灯光照射下的身体阴影明明偌大一片,眼神却软得很好欺负。
叼瓶水是字面意思吗?
原徕松开了手,心里在琢磨着该如何在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中找出水来。
她嗅觉、听觉及触觉的机能被削减了一半,刚才那醋她是放到离鼻子很近的地方才闻出味道的,即便余独白没有拦着,她也不会傻到直接喝下去了。
等等,余独白呢?
思考能力变迟钝的原徕愣了下。
等等,狗又去哪了?
原徕猛地站了起来。
她刚想迈出脚,可是看着乱石嶙峋的路又实在是踏不出第一步去。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眼睛连同大脑一起蒙骗她,真的让人很难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去破除幻象。
原徕抬起手想看看距离两个小时结束还剩多久。
结果看来看去,都只能看到一条蛇卷在她的手腕上。
啊不,是卷在她长满绿叶的枝桠上。
原徕有点绝望了。
她当初究竟为什么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这种类似吃了五斤毒蘑菇脑子却依然清醒的状态真的有够恶心。
“原司令。”
一声模糊的轻唤,重新召回了原徕飘远的思绪。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那只消失的黑狗又回来了。
它不仅回来了,嘴里还咬着一瓶浓稠发绿的毒水。
“余独白。”原徕不确定,但又不想被发现异常,便只能假装笃定地回应。
“嗯。”
余独白小心咬着水瓶的头,动作僵硬地靠近原徕。
他说不出话,只能乖乖等着对方还他自由。
原徕迟疑了一秒,才将看起来喝一口能死十个来回的水接过。
一丝丝清透的黏液随着瓶身被一同拽出,尽头竟来自于狗嘴里的——水管头。
啊?
狗嘴里能长出水管头吗!?
原徕真的要受不了了。
她闭眼又睁眼,视死如归一般拧开了瓶口。
那又绿又油又黏又起沫的水,不断在瓶中涌动来涌动去,黑色不明物还快活地穿梭于其中。
原徕手抖了一下。
下
不了嘴。
她真的下不了一点嘴。
“怎么了,原司令?”
没得到驱逐令的余独白伫立在原地,一脸关切。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挂着清亮甘露的水管头跟着反复闪现。
原徕死死地盯着,不自觉将手中的瓶子捏得咔咔作响。
虽然让狗吐出水管是一件很猎奇的事情,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开嘴。”
余独白心一跳,顺从地张嘴。
下一秒,两根指头探进来夹住了他的舌头,强硬地往外拉扯。
“呃!”
他吃疼地皱眉,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但原徕一个猛地凑近,刹那间就清空了他所有的想法。
大脑空白的余独白傻傻地望着空气,任由舌头被原徕用力吸到发麻。
口水不断从他无法紧闭的唇角流下,一滴滴还没落地,便尽数被人舔吻了去。
“原,原”
余独白艰难地吐出破碎的字眼,眼圈一周湿润泛红。
他双手背在身后用力握到发白,从见面到现在不敢显露半分的渴望,马上就要压不住了。
就在他鼓起勇气想要回吻的时候,原徕忽然退开一步坐回了床上去。
他的失落与无法满足是那么显而易见,她却好似看不见般,无视了个干净。
“原司令。”
余独白唇瓣殷红,眼神可怜。
他大胆走近了一步,想问问可不可以再继续。
即便他一刻都不曾忘记,原徕早已有了亲密无间的伴侣。
“拿着。”原徕将水瓶塞回余独白的狗爪里,心里一直默默念着眼前狗是人,眼前狗是人。
随着副作用时间变长,她越来越无法摆脱幻象的影响。
刚才能够及时抽身,也是因为舌头那绵软的触感与水管相差过大,被挤到角落去的理智才能努力蹦出来唤醒她。
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余独白离开,让她独自一人把最后一点时间熬过去。
但是她对清水的渴望莫名其妙很强烈,就跟毒.瘾发作没什么两样,越得不到,越是煎熬。
所以。
“余独白,喂我。”
原徕选择屏蔽掉视觉,只跟随心的感受来。
既然她无法自主喝下被大脑扭曲成毒药的水,那干脆就让余独白喂她好了。
闭上眼睛把瓶口往她嘴里怼,她不喝也得喝。
“我喂您?”余独白墨黑的瞳孔里亮起一簇光。
“对,快点。”原徕催促。
“好的。”
余独白不懂原徕又想玩什么,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赏赐。
他先是实心眼地含了满满一口水,而后犹豫了下,又悄悄吞了大半口,只剩下一些些。
“你喂的时候慢点,别洒了——”
原徕好心提醒了一句,可话还没说完,对方便将冰冷潮湿的唇印了上来。
原徕呆住。
他爹的,被狗亲了。
不对。
余独白是人不是狗。
余独白是人是狗。
余独白是狗。
脑海里怒拐几个大弯后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原徕硬生生被自己给气笑了。
笑归笑,她也实在是没敢睁开眼,生怕会跟一只大黑狗深情对视。
压根不清楚原徕在想什么的余独白,紧张到睫毛抖个不停。
他抑制住旖旎的心思,将稀少的水都认认真真度过去后,才依依不舍地分离。
“原司令,还喝吗?”
余独白声音嘶哑,脸色羞红。
趁着原徕闭眼,他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她,一边逾矩地舔了舔唇。
果然,开过荤的狗怎么可能永远古板木讷。
只要能触碰到令他重燃生活希望的人,多湿的烂柴都能烧起火星子。
奈何原徕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情愫,只一心想着跟狗亲嘴的事。
她错乱的认知还没有恢复,本想直白把话讲开,但又不得不顾及余独白那颗过分敏感内敛的心。
他骤然来到总基地本就有些惶惶不安,要是知道自己会错意做了丢脸的事,这几天必然会束手束脚更放不开。
算了。
总归他日后要跟简秋一起替她办事,这点小亏她吃了也无妨。
“喝,但你一次能不能多喂点,你连我的都能全吞下,少装什么樱桃小嘴。”原徕勾了勾手,摸索着将人往怀里拽过来。
“对不起,我会好好喂的。”
余独白自知自己的重量,往原徕腿上坐的时候将速度放得很慢。
他浑身都烫了起来,喝水的手哆嗦得格外厉害。
耐心等着被喂水的原徕,在感受到对方的唇瓣又一次贴上来后,想都没想就张开了嘴。
谁知这一回水确实是比上回多了不少,但问题是这也太多了!!
“咳咳咳”
原徕毫不意外地被呛到了。
清水顺着她的下巴流入了黑色睡袍里,脖子湿了一大片。
“对,对不起原司令,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真的对不起。”
刚才将水含满到顶起两个腮帮子的余独白,手足无措地道歉。
“行了行了,别道歉了,先帮我弄干净。”原徕心力交瘁地吩咐道。
“好,好的。”
满心愧疚的余独白将水瓶放下,费劲地折起腰,低头将原徕脖子上的水珠一点点舔干净。
原徕:“”
什么时候擦水需要用嘴来擦了?
是她平时表现得太不正经了,还是军队里有人给他带坏了?
原徕歪着头,单手扣住了余独白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毛。
两人的心思不知在何时悄悄换了位,一个人只知努力弥补犯下的错,一个人被勾起了难以磨灭的火。
“原司令,好了。”
余独白仰起了脸,眼角浅淡的疤痕看着竟有点粉。
可惜原徕不愿睁眼,否则就能看到他那张成熟俊朗的脸上,有一股与艾兰相似的狗味。
艾兰是单纯的,热烈的,余独白是含蓄的,忠诚的。
无论如何,都是只归属于她一个人的。
“好了?你确定?”原徕反问。
“是”
“这呢?”原徕扯了扯领口。
余独白喉结一滚,视线不敢私自往下挪。
他忽然就很庆幸原徕不知何种缘故一直闭着眼,不然他的狼狈定会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原司令,我,我帮你擦。”
余独白的手心热得像被铁烙过似的,一碰到原徕就烧得慌。
他笨拙地跟领口扣子作斗争,半点都赢不来一寸地。
原徕正想戏弄他,却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
【做.爱不行。】
【让人给你口也不行。】
两句冷冰冰的话,无论多大的火都能一举给扑灭。
原徕瞬间冷静了下来,立刻制止住了余独白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睁开眼睛,看着身上这只表情无辜的大狗,整个人变得无
欲无求。
“没事不用擦了,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疑似被溜的余独白眨了眨眼睛,心中略有遗憾,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虽然今晚气氛怪怪的,也没能听见那让他羞耻又欢喜的称呼,但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亲吻原徕,已经足够让他开心了。
“对了乖乖乖,明天我没什么空,副官所需负责工作的具体流程,及周边环境熟悉,我都会让简秋来带着你。”
原徕说完这番话后,已经回到地面的大黑狗忽然疯狂地摇起了尾巴。
“好的,我知道了原司令!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周身弥漫着愉悦气息的余独白勾起唇角,毕恭毕敬地道别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原徕抓了抓头发,不知道对方在乐傻什么。
她习惯性就把灯给关了,一转头黑暗中就接连涌出无数只狰狞恶鬼。
原徕绝望地闭上眼。
刚才被余独白持续转移走大部分注意力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如今周围一片死寂,她脑瓜子开始出现嗡嗡嗡嗡的鬼动静,耳鸣的声音跟针扎一样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突突疼。
原徕又睁开了眼,顺便打开了灯。
艾尔森这死爹玩意儿。
这笔账她记下了。
第120章 过去的事
星元498年10月19日,凌晨六点。
原徕睁开眼,疲惫感跟鬼一样死死地缠着她。
她敲了敲倍感沉重的头,缓缓起身扫视了一圈四周,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环境,精神上还有点恍惚。
难怪陆曼听到她那一番言论会露出讽刺的眼神来,这种脑神经被人抽出来狂跳一夜绳的感觉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原徕进入浴室,给自己半个小时缓冲的时间。
到点后,她不紧不慢地换上军装,等踏出门的那一刻,神色已如常。
在普通毒素进场前,最近几天凌晨一点至三点这个时间段,她绝对不能轻易见外人。
“老大早啊。”
已经晨练结束的简秋抹了把汗,笑嘻嘻地跟原徕打招呼。
她这人看着滑头,实际上相当自律,即便当上副官后无需参与训练,她也日日雷打不动按以往的标准线来严格要求自己。
“早,余独白人呢?”
“他五点半就出门去了,我也不知道——诶,来了来了。”
同样晨练结束归来的余独白,路过餐厅时被两道视线齐齐盯住,下意识就止住了脚步。
他扭头看过去,默默将歪七扭八的黑色紧身背心扯正了些:“原司令,简副官,早上好。”
“哎呦,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了,没必要这么生疏嘛,叫什么原司令啊,叫老大啊!”简秋被他保守的小动作给整笑了,直接袖子一撸凑上前去,“我的名字也不烫嘴,叫我简秋就行,快,来比比在咱俩谁的大。”
原徕慢慢喝了口水,面无表情地看着简秋在那里展示她完美的肱二头肌。
一旁的余独白被她变态的热情吓得惊慌失措,先是瞥了眼原徕,而后才犹豫不决地举起手来。
简秋微微眯起了眼,断言道:“你的虽然看起来比我大,但是按照科学的身材比例来算,最大的人应该是我。”
余独白:“?”
原徕放下水杯笑出了声:“你一天天的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清晨一小段轻松的插曲过后,余独白跟简秋相处起来自在了不少。
大致将基地的情况了解清楚后,他问道:“简副官,原司令上次跟我说,要我协助她完成一些训练事宜,我能先问问具体是什么内容吗?”
“这件事不着急,月末大综合大比就快要到了,她到时候应该会给你安排任务,但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哎呀,我倒也不是不能提前告诉你。”简秋一边看着原徕手下两处四部传来的新文件,一边回答余独白的疑问,“简单来说呢,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老大拟定的训练计划帮忙实施下去,并监督各大连队严格按要求执行。”
“就只要做这些吗?”余独白天真道。
“嗯?就?你这个就字听起来非常的灵性。”简秋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老前辈看傻白甜后辈的和善表情,“我看你退役前是在第六部工作,正好错过了老大向下推行的训练计划,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她最初版的那个训练方式,当时没有一支分队能够撑过一个月,还是在她全程随队陪练的情况下。”
“练不死就往死里练,这句话想必你听过,但从来没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识过吧。”
“老大就是这样,她对自己狠,对别人也同样狠,即便所有人都没办法理解她,私底下还各种咒骂她。”
“为什么要骂她?严格训练出效果,上战场的生存率提高了不是好事吗?”余独白皱起眉头。
“话是这么说,但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的武器花样百出,刚才军.火处那边还连夜搞了个什么光子屏障球的设计图出来,作用是就是为了提高士兵生存率,喏,你信不信等这玩意儿一研发出来,就更没有人乐意往死里训练了。”
“我没听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科技越发达,保命手段越多,人的惰性就会越大。”简秋叹了口气,讲着讲着也有点惆怅了,“在老大拥有话语权之前,军队里的弊端其实很明显啊,日常不是研究杀虫,就是研究武器使用方法,其余时间再训练一□□能,像什么实战对练啦,综合战斗能力提升等等都往后排得老远,反正,嗯,大家就跟棋子一样,指挥者走错了,旧棋子死了,很快就会有新棋子填补上来,所以有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引起上面人注意的。”
“幸好老大这人较真得很,她就乐意管下面人的死活,无论周围人怎么编排她,骂她,她就是一心一意要改革,这几年顶着巨大的压力按照她认为对的方向去走,结果你也看到了,嘿,她成功了。”
简秋看了眼面色凝重的余独白,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哟你这什么表情,你就说咱老大厉不厉害,你服不服!”
余独白实诚地点点头。
“服就对了,不服我打也得把你打服。”简秋满意地笑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你监督训练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司令手底下要管几万个兵,每个兵的个性又都不同,总有喜欢耍滑头的,爱起哄的,爱偷懒的,你的任务就就是要跟每一个正副连长对接好,恩威并施,接着再让他们以同样手段去管理手下的分队队长,再让队长管好每个队员。”
认认真真将简秋的话听进去后,余独白终于知道自己身上担子的重量了。
他本来对副官这个身份毫无概念,如今看来,原徕愿意提拔他至此,这一份沉甸甸的信任足以让他死了都唇角含笑。
他绝对不能够让她失望。
“放轻松别紧张,刚开始不会马上就让你接手一堆事的,就算日后你应付不来了,也可以像许界一样——”
某个陌生的名字猛地从简秋的口中蹦出来。
她愣了一下,及时止住了话头。
余独白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
喉咙有点痒痒的。
“算了,提都提了,也不是啥不能说的。”简秋耸了耸肩,拽着余独白去了更隐蔽的角落,“许界,你认识吗?”
余独白摇头。
“想知道他是谁吗?”
余独白点头。
“如果你愿意给我半个小时你的网时的话”
“我给你十个小时。”
大方到浑身都仿佛在发金光的余独白,说到做到,马上就把网络使用时间转让给简秋了。
在军队中,光讯表就是个用来在特定区域范围内通讯的玩意儿,网络使用权限被第五处牢牢掌握着。
每个人无论职级高低,除了司令以外每月都只有一天的网络使用时间,细分下来就是二十四个小时。
有意思的是,这个使用时间可以累积,也可
以转让,转让数值以分钟为单位。
不知从何时起,网时逐渐变成了军队中默认的一种特殊货币,大的事情虽解决不了,但一些小事情,比如获取小道消息,玩点不影响感情的小赌局,求人帮个小忙之类的,都可以用网时来交换。
“好姐妹!诶不是,好同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孪生同事了!”简秋把余独白的后背拍得邦邦作响,就差拿出三根香与他结拜了,“来来来,让我好好给你介绍介绍许界这人。”
“三年前老大还是部长的时候,本来是想让你给她当副官的,可惜当时你俩职级相差不多,申请被卡了也就不了了之。”
“就在这时,长了张美人脸,性格看起来格外老实本分的许界趁机上了位!一套丝滑小连招成功当上了老大的床副官。”
“咳咳,他当时的任务可比现在轻松多了,却还是经常展露出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晦气样子,屁大点事处理不好就跑到老大床身边撒嗲,要老大教教他,帮帮他,啧。”
相较起刚才赞誉原徕的恭敬语气,此时的简秋显然是带了点个人恩怨,遣词造句格外得耐人寻味。
“所以他是办事不力所以才被司令从副官位置上调离的?”
余独白知道简秋要说不说的话里藏着什么,他从进军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不过可惜的是,在商家荤话说尽的原徕,在军队里却正经严肃到像换了个人。
不对,他在可惜个什么劲?
“不不不,如果因为办事不力就把人调走的话,那他早在第一年就滚蛋了。”想起那段一个人被当成两个人使的黑暗过去,简秋忍不住冷冷一笑,“他被调走的原因,是因为这吊毛,呃,这人疯了。”
“老大好心容忍他,结果这人竟觉得自己是老大身边唯一的男人,就开始到处耍正宫威风,他先是责怪老大为什么要睡其他男人,被老大警告过后稍微安分了一段时间,结果没过多久就又故态萌发,这回老大忍无可忍,直接罢免了他的副官职位,想把他弄回原本的位置上去。”
“哦,所以是因为他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余独白重新下结论。
“不止如此,你听我说,重头戏来了。”简秋对原徕敬佩归敬佩,聊她的八卦也是毫不嘴软,“哇,许界当时收到调遣通知后那是又哭又闹又发癫啊,你都不知道,当时老大因为风头正盛,一堆人本就在背地里各种诋毁她,这吊毛居然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跪着求老大不要抛弃他,还说自己愿意退役去给老大生孩子,哇,哇!这不是成心要害死老大嘛!”
余独白已经听呆了。
“许界把事情闹大后都惊动了上面,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碍于他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只是个人作风有点问题,便没有强制他退伍,而是把人调到B区军队去,好歹让老大眼不见心不烦。”
“听完后感想如何啊?”简秋长舒了一口气,讲完之后心情爽快多了。
“他有病。”余独白简单粗暴。
“有病在哪?”
“他不该让司令为难。”
“聪明。”简秋毫不吝啬地夸赞,“你跟老大相处过一段时间也该知道,她看着脾气差了点,但对自己人是真的没话讲,容忍度高还很护犊子,许界是真的失心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行为来,喜欢老大的男人那么多,也不想想自己算个鸡毛玩意儿。”
“总之呢,老余啊,你工作上手慢点无所谓,看见老大偶尔小鹿乱撞我也能理解,只要你别像许界那样拎不清,诶,就仗着今天你秒转给我十个网时的交情,你就算是捅破天了我也愿意在老大那帮你一起扛着。”
余独白意识到简秋是在好心提醒他,当即郑重地允诺:“我既成了司令的副官,那便会事事以她为先,绝不会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简秋欣慰地点点头,感慨道:“如果最开始的同事是你就好了,有了许界这前车之鉴,我真的很害怕若是哪天有第二个影响老大做事的人出现,我会忍不住直接杀了他。”
“理解。”余独白附和。
简秋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原徕在查阅手下连队近几个月的训练数据时,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捏了捏鼻子,不断在一些异常的地方做标记。
十一月到来前的最后这十来天,她要忙很多事情。
她不仅要将停职这段时间缺席的小型战役都过一遍,还得看完指挥处写的上百份战场分析报告。
除此之外,月末的连队综合大比她也得想个法子应对,就算最后输了,也得给李阳这狗东西扒一层皮下来。
“原司令,昨天的申请被第六处驳回了。”
四处打来了音讯,张嘴就是告状。
“理由。”
“数额异常。”
“那就按照每个连队相同的标准去填报。”
“”
四处有点憋屈,但不方便说。
“立刻去办。”原徕一边盯着光屏,一边下命令,“等耗材都入库了,你派人运送物资的时候不小心点错了数量,十七至二十四连的物资平均少了点,竟全都一不留神加到十三连那里去了,明白吗?”
“嗯”四处哼了个怪异的音出来,顿了下,一阵咳咳咳努力将嗓子清干净。
但是等到他再度开口,仍旧是控制不住笑了出来:“原司令,哈哈哈,你确定吗?到时候李司令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顶着。”
原徕轻飘飘回了三个字,演都不演了。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自那次大门一别后,原徕没再见过曲行令。
而李阳她更是连见都没见到过。
关键时期所有人都很忙,但凡有点上进心,都会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
原徕也想。
奈何霸道的毒素副作用不允许。
在房间看报告看到忘了时间的原徕,一眨眼环境突然就变了。
光讯表里正好有个音讯弹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这玩意儿就变成了一朵艳丽大红花。
今夜的原徕,拥有了一双长毛狒狒的手。
已经学聪明的她,提早在手边放了杯满满当当的水。
为了防止再把水看成膈应人的恶心东西,她渴的时候就伸手摸索着拿杯子,完全不敢多看一眼。
心态平和的原徕看着地上冒泡泡的沼泽潭,数了数里头藏着几头鳄鱼。
原本放床的地方成了一片巨型蜘蛛网,里头还有只大肚子的蜘蛛在爬来爬去。
挺好,想象力还挺丰富。
光讯表还在响,没完没了的。
片刻后,它不响了。
改成门响了。
“老大,曲司令打你音讯你没接,他直接来找你了。”
简秋看了眼身边那个冰冷俊美的男人,用力到快把原徕的房门敲烂了。
“没空,让他滚。”
“曲司令,你看”简秋欲言又止,无比希望曲行令能识相点自己走。
结果对方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取代了简秋的位置继续敲门。
“原徕,我有急事。”
“没空!”
“原徕!”
“滚!”
曲行令深吸一口气,将窜上来的火强压了下去。
他没再敲门,而是硬邦邦地说道:“原徕,我不是有意在这个点来打扰你,主要是军.火处那边改良的设计图我刚刚才有空看,我觉得可行性很高,想先找你商量——”
啪一声,门开了。
与此同时,一杯水被泼到了曲行令的脸上。
简秋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连人话都听不懂了?我现在没空跟你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徕看着眼前的猴子跟大冰块,眼神飘忽了下,最后聚焦到疑似出现了融化迹象的大冰块上。
“我看你也不像没空的样子。”曲行令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冷得要掉冰碴子,“怎么,以前通宵商量作战
计划都没问题,停职之后是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了?”
“少阴阳怪气,你也说了是作战期间,现在一个辅助武器设计图你急什么?”
原徕将空杯子举起来往嘴里送,送半天送不进去一滴水,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时烦躁犯了什么蠢。
曲行令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这次改良过后的光子屏障球可利用空间很大,三处说是你提供了最核心的想法,所以我就想来找你讨论确定一下,明天尽快投入研发。”
“明早不行?”原徕望着曲行令的眼神渐渐火热了起来。
一看口感就很好的雪白冰块,清透的水珠一颗一颗往下滑着,勾得她又渴了。
“明早我没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曲行令,一点点绷紧了背部,“是真的没空。”
“好。”
眼里除了冰块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的原徕,猝不及防将曲行令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简秋见状心里警铃大作,急急忙忙就要上前制止。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鼻子还差点撞上了门。
“老大,老大你们可别打架啊!都大半夜了,你们要打明天再打行不行啊,老大呀!”
原徕和曲行令是军队里出了名的不对付,李阳虽为三司之一,可每每前两个人争斗起来的时候,他都只能够像只蚂蚱一样在旁边干蹦跶,参与不了一丁点,所以大部分人也就没把他放在原徕的对立面过。
“原徕你要干什么!?”
曲行令摔坐在沙发上,湿润的头发根根垂落下来。
他伸手拦住作势要扑上来的原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干什么?不是你要找我商量事情的吗?”
“我们可以坐在你的客厅聊,而不是当着你下属的面进你的房间!”
“这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原徕紧紧盯着散发着寒气的大冰块,舌尖舔过干燥的唇瓣,“既然三处都跟你说了,设计的核心想法是我提供的,那你必然不会看不出来,设计说明那里有我的手笔参与其中。”
“可你明明知道,却还在大半夜不管不顾地直闯我的住所,长官,你敢说你没有别的心思吗?”
“够了!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来胡乱揣测别人!你又不是不清楚研发新武器是需要两个司令同意的,李司令今晚没总基地,我若是想在最快时间内通过审批投入研发,就只能过来找你!”一向坦坦荡荡的曲行令真的生气了,“你如果实在是不肯配合我的工作,那就让开,我去找李司令!”
他动了真格,紧锁双眉用力推开原徕。
怎料才刚要起身,就又被摁住了。
原徕凭感觉抓住了曲行令的两只手,强势地将人压了回去。
看多了色彩鲜艳奇形怪状的东西,干净无杂质的冰块她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上嘴。
所以。
“原徕,你——”
曲行令想命令原徕放手,突起的喉结却倏地被吻住了。
残留在上面的水珠被对方慢慢舔食了个彻底,什么也不剩。
包括曲行令这个长官的颜面。
“原徕你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