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元498年11月25日,凌晨五点。
原徕尽可能压制了大半个月的情绪，昨天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失控地冲简秋发脾气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这么硬忍下去了。
此前在商家进行虫洞研究时,她无拘无束，情绪出现暴乱后想做点什么都很方便。
但是在规矩森严的军队里她却不能够随心所欲,甚至时常要将神经崩得很紧,所以十一月都快结束了，她还没让自己按照惯例发泄过一次。
倒也不是无人可用，主要是每每深度研究人类阵营该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来灭杀最多的虫族时,她总是烦躁到恨不得掏刀子把身边的艾尔森连续捅出万八千个血窟窿来，也提不起任何睡男人的兴趣来。
大概是近几个月碰到的烂人烂事太多了,她心理方面稍微有点不太行了
假的。
她哪里不行了？
她分明行得很。
“乖乖闭上嘴,别再说话了。”
原徕去艾尔森家属院拿药的时候,顺便把艾兰也给带走了。
漂亮的金发青年一路上叽叽喳喳,开心坏了，待进了门没多久后便笑不出来了。
原徕由内到外都冷冰冰的，唯独一双眼眸却如烈火灼烧，凶残可怕。
她捂住艾兰的嘴不让他再发出一丁点声音,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又跟安静沾不上半点关系。
神情懵懂又脆弱的艾兰,深陷于雅黑色的被褥中，浑身白得像上等羊脂玉。
他以为今天只是换个地方和原徕说说话，万万想不到，需要张嘴的地方居然换了。
他不能违心地说他不快乐，相反的，他连眼泪都带着喜悦。
可眼前的原徕实在是像极了曾经被困在地下室时的她，令他不免心生惶惶。
明明，原徕展现出的情绪色彩浓郁至极,但细分来去，好似没有半点是有关于他的。
“徕徕”
艾兰忘了原徕的命令，情不自禁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一只粗粝的手掌猛地捂住他的嘴，无情到底。
原徕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种事上，且，她目前没有太多跟艾兰交流的欲望。
前几天小程序那件事她忘不掉。
如果现在在她眼前的人是艾因，是那个从小到大都被艾尔森用肮脏资源灌溉长大的艾家大少，原徕会肆无忌惮地迁怒于他，将一切负面情绪用极尽残忍的手段统统发泄在他身上。
可惜在她身边的人是艾兰。
他偏向于二号人种的体型外貌大抵是直接复刻了生母，与艾尔森这个一号人种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再加上他并非是按照少爷的标准来培养，反而是像养牲畜一样被艾家养大，原徕心再狠也不会选择过分苛待他。
更重要的是，纵观艾兰生平，他对于艾尔森来说比起像痴傻的儿子，
他其实更像一件另类的“私人定制玩具”。
艾兰眨了眨水润清透的湖蓝眼眸，低声呜呜呜着。
时间隔得有点久，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承受原徕已经收敛了很多的疼爱。
原徕依然沉默着，滚烫的汗从下巴尖滴落。
艾兰被砸得一颤，唇瓣都快咬出血痕来。
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两只手晃啊晃啊，不懂得该抓点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徕徕不是很开心。
嗯大概就是跟他在狼院被绳子拴住失去自由时有点像，身上气味苦苦辣辣的。
有点想摸摸她。
眼神失焦的艾兰全凭本能反应去动作，他努力伸手勾住原徕的脖子，生涩却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
原徕停下了。
她更加烦躁了。
原徕垂眸死死盯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艾兰，将他过界的手粗鲁地扯了下来。
这是在什么？安慰她？
她就算已经将他从恶人的行列中剔除，可他身上仍流淌着一半不干净的鲜血。
他不该仗着自己的蠢笨一直得寸进尺。
“徕徕？”
艾兰没有意识到她的不悦，还黏黏糊糊地蹭着她。
他傻乎乎的笑容很甜，汗湿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庸俗的涩气，反而明朗可爱。
啪一声。
原徕的理智像气球一样彻底爆了，破坏欲喷涌而出。
“艾兰，你——”
“嘀————————”
原徕话还没说完，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虫族开始进攻了。
原徕的理智瞬间回笼，双眸清明如初。
她没再看受到惊吓的艾兰一眼，迅速起身简单清理后穿好军装。
“徕徕，你去哪里，徕徕，徕徕”
艾兰不安地呼唤着，奈何沙哑的声音全都淹没在了尖锐嘹亮的警报声中。
原徕眉头拧得很紧，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简秋早已在大厅等候，面容同样肃穆。
她正要开口跟原徕说话，怎料还没蹦出半个音节，就猛地背过身去不敢多看。
原徕似有所感，扭头看向了自己的房间。
未着寸缕的艾兰正红着眼眶朝她一瘸一拐地奔来。
在当下紧张的气氛里，无知的他与误闯黑暗禁地的精灵一般，柔弱且无辜。
“回去待着，谁让你跑出来的！”原徕严厉地呵斥道。
艾兰狠狠一抖，眼里的泪水更多了。
他咬了咬唇，在距离原徕两米远的位置停住，委屈又害怕地问：“你，你要去哪里，别不要我”
原徕没有空闲去跟他逐字逐句地解释，干脆用对待下属的态度来对待他。
“现在马上回房间去，不准再乱跑！我回来后没要是没看到你，你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她很凶。
艾兰不敢再吭声，嗷嗷哭着跑回去了。
跑到一半，他又怀着期待悄悄转头看，结果发现原徕早就走了。
他嗷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老大，根据天眼显示，虫族本次498-16战役派遣的虫兵数量约为两万六千三，其中重甲虫约一千，轻甲虫约三千，裂变虫约两千，飞虫约三千，毒虫约四千，兵虫约一万一，工虫约两千三，除此之外，暂未发现智虫，暂未发现新虫种。”
“距离虫兵到达三级防线前还剩余不到三十分钟时间。”
在前往总指挥基地的路上，简秋将刚刚传送过来的数据挑出重点念给原徕听。
本次战役，将是本年度最后一场小型战役，而且还是相当关键的十二月开路战。
正常情况下，除了一月及十二月外，虫族每个月都会发起一至两场小型战役，目的基本都是为了补充食粮。
而十一月底的战役之所以被特称为十二月开路战，是因为自从虫族开智后，它们也学会了试探人类，所有新的虫种都会被故意安排在大战前期出现，既是为了测试新虫种对人类的杀伤力大小，也是为了不留太多时间给人类研究新虫种，等十二月大战的时候再来个出其不意。
当然，人类也不傻。
生物一旦开智了，那七情六欲自然也少不了。
虫族靠着新虫种来确定十二月大战是否要不惜一切代价发起猛攻，那么人类就利用它这一点，使用虫族所不了解的新武器来让它产生疑虑与恐惧，由此大概率地降低虫族倾巢而出的风险。
但虫族减少派兵，长远来看，对人类其实没有任何好处。
第一年能够减少虫族进攻的数量，那就代表着第二年虫族很可能会派出比第一年原定数量更多的虫兵来。
毕竟虫族每一年都在大量繁殖，数值变化兴许与每年战争后的进食量有关，但也绝不会少到哪里去。
且到目前为止，虫洞对于人类来说仅仅是可靠近，可观测，但始终不可进入一探究竟，所有签下自愿深入虫洞协议的科研人员，无一存活，就连一份影像或者文字数据都没能成功传回第四星过。
所以人类作为被侵略者一直都处于极度被动的位置，即便科技进步飞速，头顶也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令人终日提心吊胆。
虫族作为侵略者却无需考虑太多，它们只要想着三进原则，不断进食，不断进化，不断进攻就够了。
如果人类一直不能找到虫族的软肋，或者寻求到一个互相依存的中庸之法，那么结局必然迎来毁灭。
很快，所有战役指挥官集结完毕。
“迎战队伍及战术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我们需要商议一下，是否在本次开路战使用新武器？”王行坐在了主位上，曲行令坐在他的右手位上主持会议。
“没必要吧，这次没有检测到新虫种出现啊。”李阳率先出声，“更何况我们已经连着两年震慑到虫族了，我觉得它们今年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加派虫兵，倒不如把新武器留到大战，虽然会缺少实际对战数据，但能够最大程度地起到突击效果。”
“我不这么认为。”艾尔森反对，“震慑效果目前来看远优于突击效果，没有实际对战数据的武器若是在虫族进攻数量百倍暴涨的大战上失利，这个后果谁来负责？”
经过五分钟讨论后，曲行令发起投票表决。
最后是选择使用新武器的人多。
“既然大多数人赞成使用新武器，那么现在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选择。”曲行令打开中央光屏，“第一样武器是延时爆破枪，当子弹击中虫兵后，我们的士兵可在十分钟内任意节点引爆子弹，威力约等于一枚M67式手榴弹，这个武器是在今年七月份研发出来，现已经过多次测试，结果皆为合格。”
“第二样是三天前刚研发出来的，名为光子屏障球，是一种辅助武器，作用为可远程操控球体连接成任意形状的屏障，可维持十分钟。”
“这选择很明显啊，能够达到震慑效果的只有第一种武器啊。”C区司令发言。
“我也觉得，只能是第一种。”李阳赞同。
“若是其他人没有新的想法，那就尽快进行投票表决。”曲行令的目光在原徕身上停留了一瞬。
不知道作何选择的艾尔森也看了眼原徕。
面无表情的原徕在桌底下攥紧双拳。
艾尔森看见了，悟了。
“我反而觉得第二种辅助武器更适合用在开路战。”他胸有成竹地再一次唱反调，“迄今为止，我们基本上都不曾将辅助武器用在开路战上，这次我们反其道而行，震慑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我不这么觉得！首先，光子屏障球操控难度明显比延时爆破枪高很多，短短三天时间顶多就几个强意识的人能够使用熟练，零散几个球用在战场上有何意义？其次，虫族这回的阵容明显是强攻型，你用个辅助武器如何能达到震慑效果？最后，你也说了震慑效果远优于突击效果，怎么选一目了然啊。”
李阳有理有据地反驳，给艾尔森说词穷了。
原徕感受到旁边人幽怨的视线，语气平静地帮忙回击：“辅助武器震慑效果确实不敌普通武器，但你也说了，虫族这回的阵容是强攻型，兵虫里多数是带刺带刀的虫种，且这一次的毒虫数量也较之以往战役多了至少一千，还都是蝎型虫，你但凡没被砍了脑袋，或者只是中了毒，光子球下场就能有一半概率把你的命捞回来。”
“你就不怕熟练度不够会适得其反吗？毕竟这屏障能挡住外来攻击，也能挡住向外攻击，最重要的是，虫族进攻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把人带回老巢，当有一个士兵被屏障保护在原地，你觉得虫族会不会团团围住他，一直围到十分钟结束？”E区司令再一次反对。
艾尔森的脸色渐渐黑了。
“先投票表决吧。”王行不等曲行令总结，表情意味深长地发起投票。
他大概是在想艾尔森和原徕为什么会那么蠢吧。
最终结果出来，延时爆破枪赢得毫不费力。
艾尔森的脸黑透了。
原徕瞄了下投票的人，眉头微微一挑。
五十亿这是打水漂了？
第132章 开路之战
们交流一定有她的……
“既然大多数人都赞成用延时爆破枪来作为开路战新武器,那么——”
王行笑眯眯地宣布本次讨论结果。
“王总司，等等。”曲行令忽然出声打断，“我有不一样的想法。”
“与其挑剔两样武器的缺点,不如将它们的优点结合起来使用。”
“刚才李司令说，虫族进食的本能会让它们留守原地围住肉眼可见的人类,他担心屏障能量耗尽前也没能将受困人员救出,恐会造成不好的结果，这一点考虑得很好。”
“但换个思路去想，将虫兵小数量聚集起来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正好迎合了延时爆破枪的优点，只要让使用这一类型武器的人员优先注意受困人员的情况,兴许能够更加高效地灭杀虫兵,还能保证伤员安全。”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两种新武器的特性,尝试去开辟新的组合技。
原徕双手环胸,无声赞同了曲行令的提议。
她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选择把发言机会转让给艾尔森，可惜这老瓜皮不中看也不中用。
“各位意下如何？时间紧迫，我们需尽快在延时爆破枪单出与两种新武器组合使用中做出抉择。”王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向曲行令的眼神里满是欣赏,“我个人觉得，小曲的提议更胜一筹。”
“我也觉得曲司令的提议更好。”
“我赞同两种武器一起使用。”
“我也赞同。”
无人反对。
三级防线外，虫兵还有最后五分钟到达战场。
根据总指挥基地传来的指令，副连长及各队队长迅速将武器分发下去并调整好阵容。
本次人类阵营出战人数为六千，外加留守在防线内操控光子屏障球的五百名技术兵。
最后一分钟。
虫兵黑压压的身影已肉眼可见。
寸草不生的荒凉战场掀起一阵风，待细沙穿过肃穆高墙，战斗的号角将正式拉响。
原徕将两只手肘撑在桌上，紧盯着天眼实时传递来的战斗场景。
从高处俯瞰,重甲虫位列前锋，一千只长达十米宽达四米的百足爬虫朝着防线齐头并进，身上整体形状接近于椭圆的漆黑甲壳，犹如一口倒扣的锅，将它所有致命弱点都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重甲虫虽然在视觉效果上惊悚意味十足，但它没有任何攻击性，移动速度也慢得离奇，可看起来如此废材的它却光荣成为了最让人类头疼的虫兵，暂时没有之一。
早期虫兵通过虫洞降临第四星的时候，人类起手就是空战，不管不顾疯狂投弹轰炸。
虫兵可能是被炸怕了，没过几年就诞生出重甲虫来，再一次降临第四星的时候，所有虫兵都一致往重甲虫的壳下躲，等花上半个小时慢吞吞挪进战区了再钻出来战斗。
人类起初不以为意，集中火力用尽手段去攻击重甲虫，争取早日破了它的防。
奈何干了几百年，人类都没能在它的壳上留下一条划痕
目前为止，人类探索出来击杀重甲虫的方法仅两种。
一是趁它抬高甲壳放虫兵出来的时候，在半分钟内往它一侧投入上吨炸/药，将它炸翻之后就可以直击它腹部正中央最柔软的虫心，二是开钻地机，悄悄遁入地下找准方位扎它个措手不及。
这数百年来人类零零散散也杀了不少重甲虫，甚至还特意活捉了几只。
可最后的研究结果却让人类绝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因为他们发现，重甲虫重达百吨的甲壳，其恐怖的密度完全超出了第四星已知的物质范畴，几乎没有击碎的可能性。
除非动用核武器。
人类还能如何呢，又大又重又丑的黑壳无法塑形也无法粉碎，丢了又觉得可惜，干脆一排脑袋全都拿去贴在三级防线的外墙上了。
很快，开路战正式打响了。
原徕这次的注意力基本都被毒虫吸引了过去。
中央大光屏展示的是战场全貌，特定角度和细节得自己拿光讯表连接天眼查看。
正如简秋所汇报的那样，今年虫族仍旧没有派出新虫种，但毒虫却比往年凶猛很多，尤其是蝎虫，它后半段身体屁股尖那条长度介于二到三米之间的尾巴甩得威风凛凛，前半段无脊椎身体随时可以猛地竖起来，用尖锐的口器狠狠刺入人类脆弱的脖子里。
有三只蝎虫追着一个士兵打，恐怖的毒尾兵分三路包抄，他很快就被逼到了绝路上。
尖锐的尾刺一个用力穿透了他身上护甲最薄弱的地方，将蝎毒注入进去。
光子屏障球观察到伤患后及时飞行而来，准备等蝎虫收起尾巴后就把人罩住。
人类已经研制出了对抗毒虫的特效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留着，都有机会救回来。
可诡异的是，蝎虫注入毒素后居然没走，而是弹起来抱住面无血色的士兵，朝他的脸张大了臭气熏天的嘴。
另外两只蝎虫纷纷效仿同伴，也围上去咬住了已经濒临休克的士兵，一边用尾巴刺他，一边从他身上残暴地撕扯下血肉，贪惏地吞吃入腹。
原徕在一片欣慰的叫好声中，将眉头拧得死紧。
这不对。
这很不对劲。
虫兵在战场直接食用尸体的情况很少出现，更遑论是集体食用。
更不对劲的是，已经彻底死亡的士兵被蝎虫抛下后，负责搬运尸体的工虫竟迟迟未到，反而是裂变虫像做贼一样靠了过来。
裂变虫无法顾名思义，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纯粹是为了稍微美化一下它恶心的攻击方式。
它的外形多种多样，不变的是都拖拽着一个瑜伽球大小的腹部，这腹部没什么别的作用，就是会在遇见人类时嘭一下爆开，将里头密密麻麻的蛆啊、毛虫啊、吸血蛭啊等等巴掌大的小玩意释放出来。
好比如现在，裂变虫的肚子爆开了，上百条白白胖胖的蛆虫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凶猛地朝着尸体蠕动而去，转眼的功夫便将所有血肉吞噬干净，只剩下一架裹着少许皮肤碎片的白骨。
原徕眼神越来越晦暗，视线不断追随着这群蛆和刚才那三只蝎虫。
它们似是吃满足了，又似是达成了什么必要的目的，就算是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攻击到人类。
“曲司令，我需要下达新的指令。”原徕抬起头来看着曲行令，“我希望尽可能地活捉到一只蝎虫。”
她一出声，看着各种不同视角的司令全都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曲行令点点头。
原徕下达完指令后，十二连连长直接加派了一支队伍出去执行任务。
“小原，你是发现什么疑点了吗？”王行试探着询问。
同一时间。
【艾尔森：你发现什么了？快告
诉我】
“暂时没不确定，需要战后查证一下。”原徕一连回答了两个人。
“有数十具尸体被当场吃了。”曲行令大致扫了一圈战场后冷声开口，“毒虫的行为很怪异，或成双，或成三地去围攻一个人，当有一只毒虫成功刺中并摁倒一人，跟随在侧的其他毒虫就会围上去模仿并进食。”
“当它们进食结束去攻击其他人时，无论人是死是活，普通兵虫都会再非常刻意地攻击几下，而且基本都是天生携带刀刃与尖刺的兵虫，最重要的是，被沾了血或者进食过的虫兵攻击的人，都会迅速失去战斗力。”
王行闻言赞同道：“不错，我也发现了这些疑点，但具体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士兵又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得等战后仔细调查一番才能够得知，小原，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也不会要求活捉蝎虫了。”
原徕敷衍道：“差不多吧。”
李阳一脸无语：“那你刚才干嘛什么都不说？”
D区司令：“原司令连着拿三年最佳指挥官，她不爱跟我们交流一定有她的道理。”
李阳：“呵呵，装。”
【艾尔森：又被抢先了，你到底有什么用啊？】
原徕谁都懒得搭理。
打了近两个小时后，人类阵营最终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爆破枪配屏障球球的效果确实是一加一大于二，在以少打多的情况下将伤亡率稳定在了10%左右，除开毒虫异样的行径外，这一战赢得还算漂亮。
简单开了个战后总结会，所有司令便都散了。
艾尔森拦住了原徕，表情看起来不爽到了极点。
“原徕，你——”
“你闭嘴，让我先说。”原徕面无表情地朝艾尔森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我也没想到你头脑会简单到这种地步，不仅理由无法给到位，连最基本的手势都看不懂，是我高估了你。”
“我现在要回去翻看刚才的作战细节，等研究部和医疗部出结果后我再跟你细聊，可以让开了吗？”
艾尔森有点想不通自己胁迫人办事怎么会龟孙成这副德行。
他很想立刻上手把原徕这幅嚣张的嘴脸给撕了，可临到头嘴里却只有一句：“别再让我失望了。”
“不会，只要你能听懂我的话。”
话音落下，艾尔森的表情都扭曲了——
星元498年11月25日，晚上十一点。
原徕和余独白同时到达了家属院。
简秋待在研究部盯进度，今晚难得不在。
“怎么不直接在连队那边休息？”原徕瞥了眼余独白一眼，看到了他手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伤严重吗？”
“我回来拿些东西。”余独白腼腆地笑了下，“伤不严重，就是被兵虫刺了一下。”
“回来后第一次上战场感觉如何？”
原徕知道他的伤不要紧，毕竟真正要紧的人现在正因为中毒躺在医务所里昏迷不醒。
但他怎么说都是她的直系下属，稍微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还可以，虽然刚开始有点恍惚，但是那种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很快就涌上来了。”余独白的眼眸中略过一丝淡淡的哀愁，更多的却还是庆幸与喜悦，“谢谢你老大，给了我重获新生的机会。”
“这话我听腻了，以后记得别说了，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
原徕散漫地挥了挥手，准备回房间冲个澡后继续研究。
直到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探了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徕徕，你回来了。”
艾兰听到大厅的动静后，委屈巴巴地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维持着早上那副赤条条的模样。
还没走进房间的余独白扭过头来。
“”
这，这人是谁？
他为什么从老大房间里走出来？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应该是他为什么没穿衣服！！！
第133章 陷入难题
原徕将解开的外套顺手披在了艾兰的身上。
“你怎么没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都坏了。”
原徕听到这话,指责的目光瞬间变清澈了。
她想起那满地的碎布，非常干脆地转移了话题：“余独白，你借套常服给他穿,再把他送回艾司令的家属院。”
“好的”余独白下意识点头，等反应过来大脑直接宕机了,“啊？送,送到哪里去？”
“艾司令那里，别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原徕没有跟余独白解释太多的必要，他只需要听从她的命令把事情办好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
余独白乖顺地低下头去,回房间迅速拿了套衣服出来，并走上前递给艾兰。
艾兰没接,眼眸中反而生出了些许对大体型生物的警惕。
他抱紧原徕的手,试图将喜欢的人一起带离余独白的身边。
“兰兰,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怕。”原徕将手抽了回来，“快去换衣服，他会送你回去。”
“徕徕，我不想”
“听话。”
艾兰嘴巴一扁,不情不愿地接过衣服走了。
余独白直愣愣地站在原徕身边,耳尖微红。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那句话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但是，他很开心。
可惜这点小开心在他闻到艾兰身上的味道后便消失了。
十一月初原徕随手丢给他的军装外套上的陌生味道，居然是眼前这个男人的。
这就是原徕从见面到现在都不曾使用过他的原因吗
余独白一路沉默到底，脑海中的思绪乱糟糟的。
他在想，排除掉床伴这份最重要的职责后，他还剩多少可供原徕利用的价值。
简秋几乎各项全能，一个人担起两份工作也能做得游刃有余。
所以当初许界只要能尽好床伴该尽的职责,就能让原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将他留下来。
后来之所以会被原徕厌弃，也是因为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余独白想着前任同事的事迹，更忧愁了。
人家好歹上过那么两年桌，他连桌角都摸不着，岂不是更得不到留在原徕身边的资格？
不行，他绝不能成为在原徕眼中毫无价值的人。
既然他早早便以司令副官的身份签下了军令状，担保人写的还是原徕的名字，那他就必须拼尽全力打好这场仗，为自己挣得一个留下的理由。
充满干劲的余独白将艾兰送回去后，又风风火火地下连队去了。
他半点都没动过靠不入流手段送自己上桌的念头，毕竟原徕身边围绕着的男人全都美得各有千秋，他就像白鹤群里的胖头鹅一般，压根就没有用美色去争一席之位的本事，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给原徕添麻烦。
最重要的是，短暂欢愉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拥有匹配得上司令副官之位的能力，才是上上策——
星元498年11月26日，下午三点。
原徕亲自去了趟研究部。
简秋跑出来接她，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这一次的检测结果怎么这么迟还没出来。”
“老大，检测其实早就做完了，但是”简秋难得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没人敢轻易下结论。”
“边走边说。”
“事情是这样的”
本次开路战中，除去当场死亡及被工虫搬运走的人员外，剩下失去战斗力的伤员，有八成都是因为中毒。
人类对于虫族的研究无止尽，数据库里的数据庞大到连它们的口味偏向都有，所以检验出伤员具体中了什么毒并不难，就算数据库出问题了，他们也可以用蠢一点的办法，也就是根据战斗现场回放去观察伤员失去行动力前所遭受到的是哪一类虫种的攻击，由此来判断方向。
可当下令研究部和医疗部都束手无策的是，伤员中竟检测出了存在于数据库外的新型毒素。
这种毒素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只要用割过中毒者的刀子在正常人身上划出个伤口，一分钟内会慢慢让人身体变得麻木僵直，两分钟后失去思考能力，三分钟毒素蔓延全身，彻底沦为待宰羔羊。
研究部部长和医疗部部长不吃不喝看了二十四个小时的录像，期间不断尝试进行各种实验，也没能得出个人类认知范畴中的准确结论来。
他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新型毒素的传播者是蝎虫。
但最令人绝望的是，原徕下令活捉回来的那只蝎虫身上，他们死活找不到任何新型毒素的踪迹。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成倍的蝎毒融合起来也只能是蝎毒，最多叫做加强版蝎毒，可是这个新型毒素明明是病毒和蝎毒的融合体，对，融合体，不对，病毒怎么可能会与蝎毒融合在一起”
原徕一进研究部，就听见研究部部长在焦虑地碎碎念着。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开了
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虫族都能降临第四星了，病毒和蝎毒为什么不能融合呢？”
虽然这二者在第四星融合成功的可能性，就像水与鸡蛋融合成蛋白/粉的成功率一样高。
也就是说可能性基本为零。
“啊！原司令！”部长被吓得狠狠一抖，回过头来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大概再晚一些就能出结论了，您到时候直接看报告不是更方便——”
“真能出吗？”原徕相当直白。
部长勉强撑起的笑容倏地垮了。
她欲哭无泪地抓了抓头发：“我也很想出啊，可是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病毒根本就找不到出处啊！您看，蝎虫要么成三或者成双地围攻人类，并在齐齐注入大量蝎毒的同时进食，我本来是想着，是否它们唾液上有病毒，通过啃咬人类达到蝎毒与病毒融合的目的，可实际上并不是。”
“我又猜测，是不是过量的蝎毒通过人体这个容器产生了新的反应，从而诱发出某种未曾被检测到的病毒，可这是个巨大的工程，没个十天半月的根本就没办法确认。”
“医疗部那边还在忙着研究新解药救人，我是真的没辙了啊”
“不要着急，你先告诉我，有没有从活体蝎虫身上提取到什么有用的物质？”原徕隐隐感觉突破口就在蝎虫身上，且通过对战过程中虫兵异常行为分析，也只能有蝎虫的疑点最大。
至于那跟在蝎虫屁股后面捡肉吃的裂变虫，纯粹就是多增加一种传染途径罢了。
肥胖的蛆进食完血肉后，身体会变成粉白色，届时它们倚靠着小体型在战场上自由穿梭，无法触及感染源的兵虫可以直接利用蛆来快速获得毒血。
“没有”部长沮丧地摇头，“就算我抽它的血，拔它的牙，挖它的肉，也什么都没找出来。”
“连X光都照了十几次。”简秋在旁默默补充道。
原徕也有点想不通了。
脑子里被强硬塞入一团迷雾的感觉极其不好受，她也不想就不乐意就这么乖乖受着。
“对了，排泄物，蝎虫的排泄物你拿去检测过了没？”原徕猛地一拍手掌，“你们还记不记得，除了注入大量蝎毒及多虫进食外，每一次率先用毒尾刺中的蝎虫都会选择正面袭击人类，并啃食其脸部。”
“这种举措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跟蝎虫的习性也不吻合，我猜，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蝎虫在虫洞里提前吃了什么耐酸物质，就等着把人刺中后，朝向人的脸作出类似于反刍的行为，让病毒通过口口相传——”
研究部部长：“”
简秋：“老大，我半小时前才刚吃的中饭。”
“你就说这个猜测有没有可能吧。”原徕双手环胸，一脸笃定。
“我从未往这个方向预想过，我，我试一试吧。”
部长属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即便原徕的猜测听起来离奇到根本就没有检测的必要，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想办法让蝎虫一泻千里
一个小时后。
部长面如死灰地回来了。
简秋心脏一咯噔，当即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查不出东西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放宽心——”
“他爹的。”
部长冷不丁爆了句粗口。
简秋：“诶，我是在好心安慰你——”
“老娘这辈子没这么挫败过。”部长眼神忧愁地看向原徕，“原司令，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觉得您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或者接近于真相。”
原徕：“啊？”
“我刚才先是探察了蝎虫的胃部，确定里面没有东西后，就让人提取了粪便送去检测，检测结果显示，上面不仅有人类的DNA，还提取出了另一组未知DNA样本。”
“通过与数据库中的虫族DNA做匹配，没有一组能匹配成功，于是我就突发奇想拿去跟人类的DNA试试，结果您猜怎么着？这组未知DNA样本竟与人类高度相似，可它同时也与虫族有着远超人类所拥有的DNA相似度。”
“结合您刚才所说，虫族很可能是对人类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然后让蝎虫吃进去”
“怎么听着感觉像人体实验啊？？？”简秋对此深恶痛绝，“这玩意智商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们连虫洞都无法进去，谁知道它们是否又进化了呢。”部长苦笑一声。
原徕没有参与进话题里，而是皱着眉继续思考更多可能。
“老大，老大，老大！你想什么呢！”简秋围着原徕转了一圈，“人家问你报告能不能结合你的推测去写，现在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列出来了，再拖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先等等。”
原徕表情有几分凝重。
“我怀疑这组未知DNA样本，可能是新虫种的。”
第134章 明着作弊
简秋和部长听到这话脸都吓青了。
“哈？？？？”
“老大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觉得原司令不是在开玩笑。”李阳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眼底的讥讽像刀一样刺向原徕，“而是疯了。”
原徕转过头去，看着本该待在总基地的司令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就连浑身哪哪都不得劲的王行也坐着轮椅来了。
研究部部长干了这么多年,何曾一下子跟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面对面，当即悄悄地挪到了原徕身后去。
“想必基本情况你们该了解的也都已经了解了,蝎虫排泄物中出现了两条不一样的DNA,一条明确来自于人类，另一条与人类高度相似却又与虫族脱不开干系，为什么不能怀疑它来自于新虫种？”
原徕既然能派简秋下来盯进度,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干等着。
所以她没有跟李阳多废话，直接反问回去。
“连生命迹象都不曾探测到过,新的虫种从哪里生出来？啊？”李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原徕,严重怀疑她为了给自己挽尊而乱说胡话,“总不能恰好这蝎虫是只母的,怀了个新虫种吧？”
“你出生的时候是作为粪便从□□里排出来的？”原徕有时候真搞不懂李阳到底是什么大脑构造，才能讲出这么逆天的话来。
李阳老脸一红，怒了：“原徕，你！”
“事关十二月大战,一切可能性都需要重视起来。”曲行令上前两步,将原徕和李阳隔开，“但是原司令，就算是猜测也需要从一定的事实依据出发，仅凭一条未知DNA就笃定有新虫种的存在，是否有些轻佻和武断了？”
“更何况，数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虫族同类相残的案例，若真是新虫种，它为什么不选择迎战,反而选择默默被同类吞食掉？是为了给蝎虫加强什么能力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我们目前一无所知，而一无所知，就代表着可信度基本为零，难以服众。”
曲行令的话比李阳更像个人说的，原徕挺直了腰背认真地看向他。
“目的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传播病毒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曲行令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如果原徕接下来的话能够把逻辑都圆上的话，那么大战前要做的准备可就不简单了。
而虫族是否又一次进化也将变成接下来要探察的重点方向。
可令人意外的是，她竟没做任何解释。
原徕跟蠢蠢欲动的艾尔森对视了一眼，淡淡道：“这是我刚刚才推断出来的，具体过程我还没想得太明白，需要再仔细琢磨出更多的细节来，若是就这么轻易下结论了，岂不是如你所说的，难以服众。”
“又装。”李阳暗中唾弃。
“好，那就等开会的时候再详细讨论。”曲行令没什么反应，他让研究部部长那边尽快出报告后，便让在场的人
都散了。
“小曲。”王行叫住了他。
“怎么了王总司。”
“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原徕的反常吧。”王行勾起唇角，眼神却冰冷到了极点，“她以前虽没资格参与司令会议，但我调查过她，她的做事风格可从未像现在这么谨慎过，或者说，她变得喜欢藏着掖着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刚才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届时大概率会从艾尔森的嘴里说出来。”
“十二月第一战能否占据主动优势，与你能否获得最佳指挥官息息相关，你绝不能给那个老东西任何机会。”
“我明白。”曲行令郑重点头，心渐渐沉了下去——
星元498年11月28日，晚上十一点。
原徕花了两天时间，翻烂了一切跟战争有关的资料。
无奈线索不足就是线索不足，她怎么找也不能凭空捏造一只新的虫子出来。
研究部那边已经连着剖了十几只蝎虫的尸体，也依然是什么新发现都没有。
“老大，我感觉再这么干巴巴地空想下去也没用，还是得等下一场大战开始才有办法证实你的推测准确与否。”简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点昏花的眼睛，无可奈何地劝道。
“来不及，如果没办法把疑点弄清楚，真打起来就等于是拿认命去赌。”原徕叹了口气，“除非——”
【艾尔森：两天了还没想出个结果？】
老瓜皮的讯息忽然弹了出来。
“除非什么？”
“没什么。”原徕垂下眼眸，起身离开办公室，“我出去一趟，你把剩下的资料整理一下就去休息吧。”
“好的。”
原徕独自驾车前往了艾尔森的家属院。
艾尔森和艾兰都在二楼大厅里坐着。
“坐，喝点什么吗？”
“星元1年的汽水。”原徕在艾兰身边落座。
艾尔森朝着下属吩咐道：“去，倒杯白水给原司令喝。”
艾兰正在用光讯表看剧，瞪着眼睛很是入迷。
听见原徕的声音后，他先是惊喜地露出八颗大白牙，而后黏糊糊地窝进原徕怀中继续看。
“我就不说什么废话了，如果你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思路的话，明天在会议上你就逐字逐句复述我的话。”原徕一边用余光瞄着艾兰的光屏，一边跟艾尔森聊天，“我建议你都录下来，不然我担心你这把年纪忘性大，只说一遍你记不住。”
艾尔森脸色一黑：“不劳你费心，赶紧说吧。”
“说之前，我得跟你再确认一件事。”
“说。”
“你有把握明天你的支持率会高于曲行令他们吗？”
“上次是个意外。”艾尔森烦躁地哼了一声，“谁敢当着王行的面公然站队一个明显错误的选择，只要你这次的战策安排说服力足够大，哪怕略逊色一点，他们也会懂得选择该选的人。”
“好。”原徕比谁都清楚艾尔森想赢的心，便不再追问，开始将自己的战策全盘托出。
艾尔森第一次走这么大的后门，听得别提有多认真了。
原徕讲的，嗯，也还算认真
她在分心跟艾兰一起追剧。
光屏里显示的画面，大概率是背景架空的战争题材。
原徕不清楚是不是陆曼之前给艾兰推荐的那部，剧情内容看着还挺有趣。
主角在面临着凶神恶煞的仇敌时，握枪的手抖得很厉害，画面还不断闪回到她懦弱无能的过去，一见到仇敌就吓得走不动道，仿佛被夺舍了一般，只能够傻站在原地被暴打得伤痕累累。
下一秒，画面切回当下场景，被主角护在身后的女人吐出了一口血来，主角大受刺激红了眼眶，终于克服了心中的恐惧跟仇敌正面干了起来，很快就获得了胜利。
好吧，又是换汤不换药的俗套剧情。
原徕看完了半集电视剧后，该讲的话差不多也都讲完了。
一抬眼，她发现艾尔森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
“你确定要这样？”他语气迟疑。
“必须这样，不能拿人命去赌。”
“好，我信你。”——
星元498年11月29日，上午八点。
大战前第一次司令会议召开。
这一次，远在中星区的军部高层也参与了进来。
会议室内的气氛很凝重。
曲行令过了一遍本次会议的大概流程，并简短说明了目前所遇到的问题。
“第一，关于新虫种是否存在的问题讨论，第二，如何防止新型毒素扩散，第三，498-A1战战策拟定。”
“现在，会议开始。”
好几张威严的老脸出现在会议室正前方的大屏上，每个人胸前挂着的勋章都多到数不清。
他们安静地听着司令们的发言，锐利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
大部分人都否认了新虫种的存在，且发言结束的时候总喜欢瞥一眼面无波澜的原徕。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等她给出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还有不一样的意见吗？”曲行令问。
“有。”
他下意识看向了原徕。
结果艾尔森张嘴了。
他一改往日不靠谱的模样，沉声道：“我还是坚定认为，新虫种是存在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各位也知道，伤员身上的新型毒素，是由蝎毒及一种未知病毒融合产生的，关于病毒的来源，研究部及医疗部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找寻都无果，那它有可能凭空出现吗？不可能的，这也就说明它必然是寄生于未知的宿主体内，或者是某种尚存有活细胞的物质里。”
“但是我敢肯定，病毒绝对是寄生于未知宿主身上的，因为若是某种物质，先不说蝎虫自己就容易被感染到，而病毒的存活时间也容易变得不稳定，再加上那条从蝎虫排泄物中提取出来的未知DNA，更加可以合理证实新虫种存在的可能性。”
“我知道，大家现在一定在疑惑，如果真的有新虫种，那么为什么蝎虫要把它给吃掉呢？大家不妨换一种思维来想，虫族已经有多年没出现过进化的迹象了，去年我们还不幸失去了三位英勇的副连长，你们说，它们有没有可能早就进化了，而这一次开路战中所出现的疑点，就是它们新学会的能力——误导。”
“虫族想误导我们，它们没有新虫种，新型毒素的产生都是由蝎虫一手造成的，即便发现了新虫种的DNA，我们也会困于虫族不会自相残杀的刻板认知中，从而再度否定这个正确的结论，以及，新虫种的DNA与人类的高度相似也能侧面证明它们的进化，它们很可能已经找到了借着人体繁殖的办法。”
王行心情已经差到了挂脸的地步。
曲行令双手交握在一起，平静地思考着艾尔森说的话。
其余人同样无言，只能
用惊叹的目光注射着今天表现卓越的艾尔森。
关于虫族的理解和猜想，人类通常只能够凭借着科学逻辑去推导，完全无法和它们跳跃的思维重叠。
哪个正常人能闷声不响地猜测到一条虫子在想些什么？又不是虫子生的。
因此，对于这种诡异却又合乎常理的说法，他们无法不惊叹。
艾尔森感受着周围人的视线，暗中爽到了头皮发麻。
他第一次体会聪明到令人望尘莫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上/瘾。
“想必你已经想好战策了，一起说来听听吧。”王行和艾尔森对视着，似笑非笑地开口。
“好的。”
艾尔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的战策建议是，本次498-A1战以防守为主。”
话音落下，上一秒还在赞叹不已的人，统统傻眼了。
情绪素来不外露的曲行令猛地看向原徕，脸上的震惊清晰可见。
莫非她明面上与艾尔森合作，实际上是政府的卧底！？
第135章 攻守抉择
第四星跟虫族打了几百年的仗,以防守为主的战役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面对着凶残的侵略者，人类选择被动防守无非是提前预估到了此战胜率低到可怜，必须缩在后方不计成本地疯狂投入军/火,才能保住大部分人的命。
一般防守战打完之后，第四星的经济要缓个好几年才能缓过来。
所以除非战况非常非常非常不利,否则军部高层绝不会轻易同意燃烧经济换有限人头的乌龟打法。
“艾司令,你确定？”王行一开始上身前倾，背部崩得很紧，现在直接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不知道原徕私底下究竟跟艾尔森说了些什么,才会当众作出如此荒唐的抉择来。
他只知道，如果艾尔森坚持防守的话,那基本就与今年的最佳指挥官无缘了。
“我”艾尔森看了原徕一眼,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我确定。”
“以新虫种存在为前提,我们除了知道它可能与蝎虫相伴相生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知，它是什么模样？它是什么攻击方式？它是否可以与蝎虫剥离独立行动？疑问越多，那就代表风险越大,越不适合正面迎战。”
“还有,我曾提及虫族可能已经学会了误导人类，在新虫种是否存在的问题上，我的回答是它想误导人类没有新虫种的存在，以便占据主导优势，那我现在再进一步猜想，它既然都已经聪明到如此地步了，那么，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它兴许早就料到了人类最终还是会确定新虫种的存在，于是它干脆就在新虫种身上设下更深的误导”
“艾司令，你对于新虫种是否存在的推论有理有据，成功说服了我。”曲行令没再听艾尔森长篇大论地讲下去，因为他不觉得最后会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来，“但是你对于虫族进化到已经学会使用计中计这一点，我不得不持反对意见，虫族的进化方向虽然难以捉摸，但它们的智商增长一向都是呈阶梯状，不可能突然从一个十岁小孩成长为二十岁的成年人。”
“还有一点，它们已经三年没有发动超大规模进攻了，正是因为它们在开路战中的小动作不断，才更有可能证明本次大战的虫兵数量会超出我们的预估，高风险，高回报，这个道理侵略者不会不懂的。”
“若是按照你说的，放弃高效率灭杀虫族的正面进攻，转而选择靠消耗军火库来守门，你能够百分百确定我们的库存足够耗到虫族撤兵吗？要是库存清空了，三级防线被越过了，剩下的仗你准备靠什么来打？”
“所以，比起防守，我更支持正面进攻。”曲行令一字一句沉稳有力，将艾尔森这个名不副实的家伙怼得哑口无言，“在已知威胁大部分都集中于蝎虫身上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做的是针对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虫兵近五年大战中的数量基本维持在一百至一百二十万之间，而毒虫则在十五万上下，占比不超过13%，其中蝎虫约为一万，而我们每一年约有二十万人出战，等同于平均一人需对战五至六只虫兵，现如今蝎虫的威胁增加，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至少要调遣四千精良来主要对付蝎虫，让技术兵在后方与他们协同作战。”
“那你准备怎么阻止新型毒素的扩散？”这下轮到艾尔森的脸色不好看了。
“从根源上解决。”曲行令不急不躁，平静道来。
“新型毒素来自于蝎毒和未知病毒，蝎毒在蝎虫的尾巴，未知病毒经多种可能推测，有八成概率是由蝎虫嘴里未知的虫种或物质传播的，因此，其一，特调精良需先手进攻断了蝎虫的尾巴，其二，虽不知病毒传播的具体途径，但蝎虫刺中后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抱人咬脸，那么就加急特制一款面罩防止意外发生。”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防住一种毒，那么新型病毒就不会产生。”
“没错，解决现有的问题才是我们召开大会的根本目的，若是碰到点难题就当缩头乌龟，那我们根本就不配坐在这里。”王行这话里话外都在讥讽着某个人，谁都能听得出来，奈何谁都没胆子出声。
“选择防守怎么就成了缩头乌龟了？王总司你——”艾尔森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怎料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始终保持沉默的原徕打断了。
“曲司令，你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原徕双手环胸，眼神坦荡地跟曲行令对视着，“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俗语，叫做三个老瓜皮顶过一个青壮年，虫族进化可能确实没那么快，但人家大概率也会聚众讨论的啊？你以为它一场大战中只派出一只智虫，老巢里真就只有这一只了？”
“还有，你想将两种毒分开来解决，出发点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基本上已经认定了有新虫种的存在，那你只挡脸的意义何在？”
“你都不知道它长没长腿，它会不会到处乱跑，它是大到肉眼可见，还是小到连衣服缝隙都能往里钻，还是说长了双力大无穷的手，能够举起被砍断的蝎尾追着你的屁股扎，这些你知道吗？啊？你都不知道啊。”
“原司令，你别胡搅蛮缠！先不论是否真的有新虫种，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有多荒谬！”王行皱着眉头拍了拍桌面，试图掰正被原徕带跑的话题，“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即便没有证据，那也得有案例——”
“那没有案例怎么办？让人白白去送死给你创造个案例出来吗？然后你事后只要说‘哎呀我也没想到啊，谁知道虫族会这么狡猾嘛，真是辛苦我们英勇的战士拿命给我换案例来咯——’，是这样吗？”
原徕歪着脑袋，张口就是骂。
她压根顾不上自己这么做，在一堆上级面前会显得有多么态度恶劣，她就是喜欢实话实说。
“原徕！！”王行被气得站起来了。
“原司令，请注意你跟上级说话的态度！如有再犯，我将会强行将你逐出会议室！”曲行令及时呵斥道，把王行欲说出口的苛责都堵了回去，“你如果有不同的意见，你现在大可以直接说。”
“我没什么不同的意见，我的想法跟艾司令一样，坚持防守。”原徕坐直了身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开路战中双方数量加起来不过三万多，由于基数过小，且无人死于中毒，这也就导致你们轻视了新型毒素所带来的强大威胁性。”
“我告诉你，大战一旦开打，一百多万只虫子，你他爹就算长了一百颗眼睛也看不过来的，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在我们遗漏的角落里出现，但凡有一个人出意外中了新型毒素，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这玩意儿传染的速度有多快！最重要的是，你以为这种
毒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力，你明白吗？”
“你要是真决定迎战，那你就是在拿二十万人的性命去赌，你就赌你所谓的精良能否弄死所有的蝎虫，接着赌那只未知的虫种是不可移动的，或者干脆说压根就没什么新虫种存在，最后赌虫族没有进化，它们依然是蠢蛋，一切全都按照你美好的设想去发生。”
原徕冷冷一笑，压迫性十足地盯着曲行令。
她没放过他脸上闪过的任何一丝松动的情绪，乘胜追击道：“曲司令，行兵打仗最忌讳在无法掌握大部分变数的时候鲁莽冒进，选择防守并不代表我们就光躲着什么都不干，暂时避其锋芒，是为了给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去找出敌人的软肋，以便我们在下一场翻盘。”
“如果大家都同意直接进攻，但凡这场豪气的赌局里出了一丝意料之外的差错，那么面临着以万为单位的士兵的怨恨与哀嚎，我想问问你，问问各位，决策严重失误导致战败，大家准备怎么负责？你们都能以死谢罪吗——”
“原司令！你言重了！”王行倏地插话进来，“所有决策都是经过大家深思熟虑之后选出来的，数百年来我们英勇无畏的战士也都选择正面迎击侵略者，这一次难道要因为你毫无凭据的话和几句不知所云的威胁而选择退缩吗？何其可笑！”
“说句更难听的，你觉得曲行令的战策是美好幻想，那你想缩在后方观察虫族，你以为虫族就会乖乖地让你看吗？结合多重因素，这次它们发起超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但也有百分之九十！在这样的情形下你不去迎战，你以为你能守得住什么！我真是看错你了！”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原徕不屑的讥笑声突兀响起。
“王行，王总司，我们是在打仗，不是在玩老年热血游戏，一个久未亲自下前线，在中星区安逸惯了的人，你到底有什么资格鄙夷更有战事经验的人——”
“够了，肃静！”中星区最大的总司发话了。
他用那双威慑力惊人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全场，敲下决定：“话既已说完，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争吵，想必各位心里也都有了成算，那就开始表决吧。”
“赞成正面进攻的，请举手。”
原徕瞪着王行，王行看着曲行令，曲行令在桌地下攥紧了双手。
针对本次十二月大战，进攻与防守各有各的理，算是五五开。
但防守的决策错了最大的问题就耗空资源，进攻的决策一旦错了，那死亡人数将无法想象。
原徕对于防守的态度是坚决的，毕竟虫族的行径太过诡异，疑点也无法完善解决，她绝不会拿人命去赌。
总之话已至此，最终结果如何，就看在场有几个聪明人。
或者说自己人。
“”
不计中星区军部高层人头，在场司令加王行共十二个人，而赞成正面进攻的，有十人。
原徕表情茫然地看着除她之外唯一一个没举手的李阳。
李阳纠结地撇了撇嘴角，最后也还是随大众把手举起来了。
“498-A1战战策第一次拟定为正面进攻，本次会议结束。”
“你们这群烂把的老东西——”原徕当场炸了。
她抄起椅子看似要朝着王行冲过去，实际上暗中拿椅子腿连捅了旁边的艾尔森好几下。
曲行令见状赶紧上前拦住她，以免酿出更大的祸事来。
但他拦了却也没真拦，至少是没拦住又朝艾尔森心窝捅了好几下的椅子腿。
整个场面乱糟糟的人，所有人心里也都乱糟糟的。
王行火冒三丈，嘴里一边骂着原徕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一边命令道：“她目无纪律，她辱骂上级，快点，把她给我关到禁闭室里反省——”
第136章 孤立无援
原徕被关进了禁闭室。
等门嘭一声关上后,她于人前展示出来的暴躁尽数消失，面上异常冷静。
她在思考两件事。
第一，艾尔森出尔反尔的原因。
第二,在下一次会议前，是否能找到更多针对防守展开的有力说法。
过去十二月大战来临前,原徕的心态一向放得很平,绝大多数突发情况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唯独这一次她心里慌得不行，极其没有底，总感觉贸然迎战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在其他方面原徕不敢说自己的第六感一定准确,但在对抗虫族上，至少目前为止她没做错过一次决策。
可惜这种神神叨叨且意义不明的东西,不仅无法作为她坚持防守的理由,还可能因此落人口舌。
战前第一次会议结果基本就已经锁定了最终作战方式,之后的二三次会议也都是为了补充优化。
所以原徕若是想要将结局逆转过来,接下来怕是要费上很大一番劲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艾尔森这叼毛问清楚。
一个小时后。
原徕从禁闭室里出来后，一刻不停地找上了艾尔森。
比起她的紧绷，他看起来倒是悠闲得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坐，别冲动，我会好好跟你解释清楚的。”艾尔森对原徕不服就干的个性了解了个透彻，即便被椅子腿捅淤青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他也依然选择了放软态度。
“说。”
“现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没几个人是认同你认同我的战策的，这时候要是大部分人都选择闭着眼睛给我投票，你觉得中星区那群老东西会怎么想？”艾尔森摊了摊手,满脸无奈，“还有啊，能当上司令的本就没有几个是傻子，就算真傻，也不会傻到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与上级对着干。”
“所以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支持率，你必须得给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啊，之前那些根本就不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为人着想了？钱都花出去了，居然还关心走狗会不会挨前主人的批。”原徕没兴趣看他摆着张狡猾老脸在那里演好人，“你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关键时刻怎么突然就要脸了？”
“原司令，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艾尔森撑着椅子扶手，勉强坐直了身子。
“我说过了，我要堂堂正正地坐到副总司的位置上去，我绝不允许我往上走的路沾上丝毫会被人诟病的污点，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能不能成，主要得看你的能力够不够强，而不是看我的权势和人脉够不够硬，你懂吗？”
原徕闭了闭眼睛，硬生生给气笑了。
既然有此等讲瞎话的能力，怎么开会的时候却跟个哑巴似的，半句都反驳不出来。
要不是有王行这根搅屎棍不断地给人施加压力，以及中星区那群老东西明显偏颇的态度，原徕至少有七成把握让防守战策获得更多的支持率。
在这种时候艾尔森带头投票根本就不会失了所谓脸面，王行也绝不会当面发难，顶多就是会议结束后他可能会叫一部分人私下去跟他泡泡茶聊聊天。
“第二轮再不投，你就别妄想什么最佳指挥官了。”
原徕失去跟艾尔森辩驳的欲望，离开前只撂下了一句强硬的警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她迎头便撞见了火急火燎的简秋。
“老大！老大你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我正想着去救你呢！！！”
简秋心疼地围着原徕转了一圈，咬牙切齿道：“虽然老大你平时挺嚣张的，想骂谁就骂谁，可我知道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有分寸，这还是你头一回从会议室里出来就被关进禁闭室里，我懂，我都懂，一定是那群挨千刀的老东西合起伙来欺负——”
“我才刚出来，你可别也跟着进去了。”原徕竖起两根指头夹住简秋的嘴，手动让她闭麦。
“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在第二次会议开始之前，你务必派聪明点的人盯紧其他几个区的司令，就看看在这期间，他们有没有跟王总司，或他的人接触过。”
“老大，你这是”简秋欲言又止。
“住脑哈，你想不通的，所以什么都不要想，把我吩咐你的事情做好就行，对了，一定要悄悄滴。”
“好的。”——
星元497年12月2日，上午八点。
战前第二次会议召开。
本次会议中心点围绕在攻与守的战策抉择中，两派人，不，原徕与另一派人都很难找出新的观点来，大体上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讲，谁也不让着谁。
但原徕胜在年轻力壮且狗胆包天，一心只朝着目标走，愣是把逆风局给掰平了。
李阳坐在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终在票决的时候，如第一次一般没有为进攻举起手。
可是他再三纠结之后，仍旧还是选择跟了曲行令的票。
攻与守，投票结果为八比四。
这一回B区正副两位司令，及C区一位副司令没为进攻举手。
原徕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用余光瞥了眼艾尔森冷沉的脸色，心底算是明了了。
“说吧，这一回又是什么理由。”
散会后，原徕逮住艾尔森质问。
他似是早有准备，语气愤恨道：“是我疏漏了！说好的跟票，结果这群软骨头私下被王行警告了之后，统统都瞒着我改票了！没关系的原司令，我们还有机会，明天会召开最后一次会议，我等下就去找他们！”
原徕勾了下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机会？还有个锤子机会。
这两天简秋可没看到有任何王行的人去找过CDE区的司令。
除此之外或许还可以狡辩说，王行是靠着发讯息来威胁人的，但原徕的眼睛没瞎，一场会议下来，所有人的态度都跟上回一样，不曾变过。
也就是说，艾尔森是在从一开就在阻挠原徕的战策被采用。
该死的老东西。
他何止是不信原徕的战策能赢，他简直是太相信了才敢这么干！
原徕攥紧了拳头，压制住把艾尔森当场打死的冲动。
她稳住心态独自盘算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去跟人谈判。
至于是跟谁，很明显了。
晚上十一点。
原徕正大光明进了曲行令的家属院。
她提前知会过一声，因此进门时并未被神情微妙的士兵拦住。
“先放下之前的恩怨，咱俩认真聊一聊大战的事。”
原徕在办公室找到曲行令后，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头在处理文件。
她没那个耐心等，便大步上前霸道地将他连人带椅子转向自己。
曲行令错愕地抬头，差点亲上原徕的嘴。
原徕没在意他猛地朝后一缩的动作，双手撑在椅背上，弯腰逼近了对方。
曲行令呼吸一窒，撇开脸好言相劝：“原司令，你这个动作不太适合谈话，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地坐下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原徕目光沉沉地直视着他，“我就是要让你变得无法冷静下来。”
曲行令浓密的长睫一颤，冰雪般的清俊面容似有回春迹象。
然而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不愿让原徕如意：“说吧，你想找我聊什么。”
“我要你在明天最后一次会议上选择防守。”
“不可能。”
“曲司令，长官，你敢说你是真心实意认为进攻更合适吗？”
曲行令沉默了。
“你还是半点谎都撒不了。”原徕轻笑了一声，“你明明也觉得防守目前来说更保险一点，那为什么非要坚持进攻呢？怕输给艾尔森是吗？”
“说重点，不要明知故问。”
“好的长官，我想说的重点就是，你和王行都是蠢货。”
曲行令：“？”
原徕淡淡叹了口气：“你们认为只要使用了艾尔森的战策就会输，可是你们自始至终都忽略了一点，第一场大战防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摸清楚虫族的底细。”
“这场战争决胜的关键点并不在于开头，而是在于如何破了虫族千方百计设下的局，你们连敌方局面上摆了什么棋都看不清楚就妄图进攻，真的是很不拿别人的命当回事啊。”
“说句更难听的，医疗部到现在还没研制出新型毒素的特效药，而这个毒后续是否又会产生什么不可预估的变化，我们统统都不知道，所以冒险进攻绝对不是最优解。”
话音落下，曲行令静静看了原徕很久。
他没说好或者不好，只问了一句：“你今晚是为艾尔森来的吗？”
“关他屁事。”
“好，我知道了。”曲行令眼神不自知地逐渐变温和，“你我虽立场不同，但带兵打仗的出发点都一样，我会好好考虑你今晚说的话，顺便跟王总司聊一聊，嗯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处理工作了。”
“别考虑了，忙完了赶紧去劝劝那个老王总司。”原徕咽了下口水，把脏话吞回去，“你我真正的交锋并不在第一战，届时如何争输赢我都不会多嘴，只要明天别再意气用事——”
第三次会议开始。
原徕扫了眼王行，知道一切都完了。
曲行令非但没把人劝好，甚至还把人给惹毛了。
他的行为在王行眼里大抵跟背叛没什么两样，因此
攻与守，投票结果为九比三。
比昨天还少一票。
不过，投票的人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原徕、曲行令、李阳，三个A区的司令跑到统一战线去了。
而艾尔森与王行这两个私下暗潮汹涌的老瓜皮，意外凑成一堆了。
历史司令会议上从未出现过如此离谱的局面，中星区的老瓜皮们也傻眼了。
第137章 全面溃败
王行落在曲行令身上的目光,又是失望，又是恨铁不成钢。
但好歹事情最终还是朝着他所想要的方向发展，再多的话也没必要说了。
“结果已经很明确了,我宣布本次498-A1战役将正面迎战——”
“等等。”原徕及时出声，脸上全是不赞同,“王总司,虽然这一次依然是赞成进攻的人比较多，可历史上应该从未出现过，三位A区主战场司令齐齐反对的情况吧？我们三个从入伍起就没离开过A区,不敢说比在座的各位厉害多少，但我们常年与虫族面对面打交道,有一些建议你总得听听吧？”
王行下意识拒绝：“结果分明,你就算说再多也——”
“你说。”中星区军部至高者发话了。
“诶,我作战经验最少,在您这说话可能没什么分量，让其他两位司令来说吧。”
原徕争取到说话的机会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瘫坐在椅子上不管事了。
李阳默默看向了曲行令：“曲司令，你来。”
曲行令抿了抿唇,谦虚道：“防守策略并非由我先提起,论了解，谁也了解不过艾司令，但艾司令现已选择了正面迎战，那么，重任便也只能落到原司令肩上了。”
皮球踢到最后，还是不负众望地落回了原徕掌中。
她假装惊讶地跟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非常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哎,那就由我来说吧。”
李阳忍无可忍地闭上了眼睛。
“王总司，结果已定，那我自是会选择尊重在座大多数司令的想法，正面迎战虫族。”原徕知道她不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局势，那就干脆申请做二手准备，“但你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一战的风险有多大，若是出差错了，你将是逃无可逃的第一责任人，所以，我有两条建议希望你能采纳。”
“第一，筹集所有军区的军火，与后勤处协调好，在一日内运往前线。”
“第二，如果本次498-A1战役虫兵中毒虫的数量占比超过13%，那就在大战开始前立刻撤兵，改为防守。”
在今天开会前原徕就预料到结果无法改变。
所幸她找上曲行令的真正目的也不是逆转大局，她单纯就是想要他那一票而已。
因为只要曲行令站她，李阳就必定会跟。
李阳这人能力平平，却能稳居A区副司令之位多年，靠的就是他做选择的能力。
他虽势利眼，却不会轻易选择跟风站队，素来都是牢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便宜就占，没便宜拉倒。
他当初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打压原徕的连队，就是料定了原徕不会复职。
与其让新上任的司令坐享其成，那他不如先把能薅的都薅了。
结局就是原徕回归，他被打得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上两场会议李阳都是最后一个举手，显然是更倾向于防守，却没胆子跟原徕一起当反骨仔。
从此处原徕也能看出来，这家伙不归属于任何一个派别，是场中唯一一个两方信息全部缺失，任何选择都随本心而动的白痴。
那么只要拉上曲行令这个分量重的，就不怕李阳不来。
而原徕想要的局面，自然也就形成了。
她不贪，有，总比没有好。
针对原徕提出的建议，王行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他思量片刻后，与大屏中的几位对视了下，最后决定：“好，我没意见，那各位呢？有异议吗？”
无人反对——
星元498年12月5日，凌晨四点半。
开路战与十二月大战的间隔时间通常都在七至十天内。
而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正对A区上空的虫洞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彻A区军事基地。
出战大军早已整装待发，一个个精神饱满，面容肃穆。
天未明，前线的灯却照得比太阳还耀眼，堪比白昼。
一众司令已聚集在二级防线后的指挥室，安静等待着敌人出现。
约莫五点出头，密密麻麻的虫兵争先恐后地从虫洞中钻了出来。
用来探测的高精仪器不断跳转出新的数字，猩红的光凝滞在半空像极了一轮血月。
一个小时后，数字
停止了变化，定格在一百五十三万左右。
“居然真的是超大规模入侵”
有人低声惊叹道，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担忧。
王行喉结滚了滚，神经紧绷地盯着毒虫数量的测算。
“”
没超过13%。
大部分人都难掩失望之色，包括王行。
他那颗年迈的心脏跳动得极快，在对上原徕晦涩的视线后速度更是直线飙升。
“王总司，你可要好好打起精神，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原徕不知是在提醒王行，更是在提醒在座的其他几位司令。
超大规模加上未知新虫种及新型毒素，这一场下来伤亡率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七点多，冬日的太阳偷懒没起床，天气阴沉沉的。
第四星半数人还卧在被子里的时候，正式开战的号角忽然响彻了云霄。
所有人心脏一紧，再强大的瞌睡虫也毅然杀死了。
迎战点共划分出五条战线，其中当属A区负责的战线虫兵数量最密集。
十一位司令各自分开指挥自己的军队，等到有棘手的问题出现后才会选择合议。
原徕先是观察了一下全局，以纯黑为底色，人类被标记为圆形蓝点，中心再按照兵种涂上不同的图案，虫兵则是按虫种被标记成了各种颜色。
乱糟糟的小点很快就融合在了一起，如一盘色彩诡异的散沙，不消片刻，代表伤患或死亡的红点开始冒出。
“侦查部，我要看蝎虫正面。”
原徕一次性开了好几个视角在看，胸腔中的情绪越躁动，她面上就越冷静。
侦查部的效率很高，单独给她开了一个要求视角的观看通道。
原徕本想让特调精锐找机会掰开蝎虫的嘴看看，但接下来的画面却让她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一团粘稠糜烂的东西被蝎虫吐了出来，正中精锐的脸。
那玩意儿就像是从身体随意一个部位挖出来的肉球，放久了之后发烂流水长绿毛，比裂变虫还恶心。
就当众人猜测这是什么物质时，黏糊糊的肉团忽然开始动了。
它朝着戴着留有气孔面罩的精锐噗一下吐了口口水。
“什么东西，好几把恶心！”有人没忍住骂骂咧咧。
“居然真的有新虫种。”王行面色灰白，浑浊老眼里最后一丝光也没了。
“所有连长听令！现已确定新虫种出现，代号为【肉虫】，外形为成年人拳头大小，无飞行能力，无明确攻击能力，但携带病毒，靠飞沫传播，起始点在蝎虫口中，一旦碰上蝎虫及肉虫，务必第一时间护好口鼻，有流血外伤非中毒者遇此情况者，立刻撤离战场！立刻撤离战场！”
原徕快速综合战场情况，马上就下了紧急命令。
病毒能通过飞沫传播，也同样能够通过与伤口直接接触传播，士兵来得及捂嘴，未必来得及捂伤口。
但是感染者还是无可避免地持续性增多，第一个三分钟过去后，每一个小的时间节点都会有人昏迷倒下。
“特调队伍不得参与任何救援行动，首要目的是击杀蝎虫！技术兵及后勤兵优先配合救援有感染症状者，全力控制住感染进一步扩大化！”事态严重性超出想象，曲行令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李阳一边跟着下命令，一边注意蝎虫数量：“这一仗可以打可以打，勉强算控制住了，那肉虫看起来威胁大，实际上一脚就能给它踩爆，有特调队伍专杀蝎虫，途径只要阻隔一条就没事了——”
“不对，不对，不对劲”原徕忽然急速地切换战场画面，神色越来越凝重。
蝎虫明明死伤过半，肉虫也没有太大的威胁性，为什么感染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认真观察，认真观察，再认真一点，再认真一点
“撤退！撤退！全部人立刻马上给我撤退！都撤退！！！！！！”
原徕目眦欲裂地怒吼着，一拳将桌子敲出了裂痕。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
“我们全都漏算了，一直以来我们的关注点都在蝎虫身上，可实际蛛毒，蜂毒，蜈蚣毒，无论是什么毒虫，随便哪一种毒都可以跟肉虫的病毒融合！没办法打了，撤退，快！！！”
过去之所以无法在蝎虫体内检测到任何一点肉虫病毒的踪迹，正是因为肉虫那层腐烂的外表将病毒都很好地包裹在了体内，即便被蝎虫吞入胃中，病毒也会因为不耐酸而连同肉虫一起被腐蚀干净。
若是将肉虫踩爆，等同于是将病毒彻底释放出来，这时候裂变虫再让小蛆虫们去将形同人肉的肉虫分食了，更多的病毒传染源就出现了。
更恶心的是，本来只要把蝎虫全杀了就还能留有几分胜算，可令人绝望的是，蝎虫仅是小菜而已，真正的硬菜是直逼人类军队总数的毒虫。
原徕远离战线，被重甲虫牢牢保护住的智虫，太阳穴一阵发疼。
如同一个光滑大脑插了八条蜘蛛腿的虫子，随便一捏就能死的虫子，居然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十二月不愧是人类的存亡月，虫族的丰收月啊。
下午两点。
十二月第一战宣告结束。
人类军队消耗掉近七成库存军火，终于将剩下的七十万虫兵打退。
赢了。
赢了吗？
没赢。
A区近些年来好不容易每一场战斗都控制在10%及10%以下，这一战直接飙升到了40%。
被虫族带走的不论生死，一律算作死亡，后续统计人数为两万三千四百一十二人。
而有幸被救回来一条命或者扛回来一具全尸的，后续统计人数为五万六千六百三
十七人。
二十万人，约八万伤亡。
指挥室内，气氛一度低迷到可怕。
有人惶惶不安地自言自语道：“没武器，也没人，下一战还能怎么打”
原徕一言不发，即便胸腔内的火快把她所有的理智烧没了。
她只是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行，半晌后冷冷道：“王总司，想好怎么负起这一战的责任了吗？”
对方没说话，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如半只脚晃悠在棺材外一般。
原徕嗤笑一声，红着眼睛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医疗部传来了一个最新消息。
【新型毒素突然自行解体，昏迷中的士兵清醒人数已过半，但咳嗽症状极其严重，且唾沫中含有病毒，医疗部在职人员已超过半数人被感染。】
得，全完了。
第138章 怎么是你
王行被中星区一个紧急命令给调走了。
他如果不想因为此事波及亲朋好友的话,便唯有拿命去换了。
明明再过几个月就能光荣退休了
是啊，明明都快退休了。
原徕站在高墙上，俯瞰着底下几百个后勤兵如蚂蚁般在残破不堪的战场上小心翼翼地搬运着残肢断臂。
人类和虫族的血液于土地上混合在一起,纯粹的鲜红被各种杂色污染，竟组成了一副残忍又恶毒的彩画。
她不知道中星区那群人看到这幅画,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原徕已经尽自己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人心了,却还是输了一大截。
王行说是来了却遗憾的，实际上他只是一枚关键时刻可以为了保住曲行令而废掉的棋子。
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再加上曲行令苦口婆心的劝导,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最优解是哪一个？
可惜他注定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进攻的赢面早已在无形中被防守挤压到只剩三分之一，但也正是因为还留有三分之一,王行及他身后的人便打定主意去赌一赌,只要成了,艾尔森就再无往上升的可能性,即便没成，也还有一个曲行令可以接着争。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觉得牺牲一个半只脚入土的王行来赌微小的胜算，不亏。
万万没想到的是,上游顾着争权夺势,竟忘了下游的人可能会被淹死一大批。
思及此，原徕感觉冷笑一声会比较符合自己当下的心情。
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一点，嘴里苦得像生嚼了三斤黄连。
说实话要是艾尔森但凡有一点点人性的话，政府也不会打这种烂算盘。
他嘴里嚷嚷着原徕能力不足才带头改投，真相却是他比谁都相信原徕的能力，之所以反选进攻，为的就是现在的这个局面。
只有敌对的人摔得无比惨烈，亲手将局势推入水深火热之中,他站出来解局的时候才会显得更伟大，更令人敬仰，往上爬的路才会更平坦宽阔。
反正就是，一个想赢，一个想赢得轰轰烈烈，结果直接把篓子捅破了天。
“还是活得太安逸了啊。”
原徕抬头看着依旧灰蒙蒙的天，心里想着也不知何时才能放晴。
云那么厚那么沉，密不透风连成一片，像即将下坠的墙，压得她都有些没劲了——
战后的气氛很凝重，军中谁也憋不出个笑脸来。
艾尔森夜深的时候想约原徕见面聊一下，他大抵也没想到这次的战役会输得如此彻底，恍惚间有种梦回百年前防线被接连攻破的那一战，人类的存亡似乎又一次遭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有点后悔。
若是连原徕也应付不了这种局面，那他还能拿到最佳指挥官吗？
【艾尔森：原司令有空吗？过来坐坐？】
【艾尔森：艾兰说好几天没看到你，有点想你了】
原徕没搭理他。
艾尔森未必不清楚原徕已经看穿了他自私自利的行为，他就是有恃无恐。
毕竟他给的理由那么充分，投票也都是出于个人自愿，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呢？
现如今急急忙忙找上原徕，也不过是担心自己的计划会因为突然兴起的阴毒想法而落空罢了。
“老大，老余他”简秋走近原徕，难过地叹了口气，“他为了保护手底下的兵，被蝎尾刺穿了右胸口，现在正躺在医疗院里昏迷不醒，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他情况如何？”
“有感染到吗？”
“医疗院那边说是没检测到新型毒素。”
“那不急，等医疗棚建设完毕，将病毒感染者完全隔离开之后，你再去也不迟。”原徕揉了揉眉心，“后勤处跟军/火这两天得忙疯，你先配合他们工作，还有，缺少的资源都让他们往多了去报，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
“好的。”
事无巨细地把工作交代给简秋后，原徕想上网看看现在的舆论风向。
A区每一场战争基本都是对外公开的，尤其是十二月大战，还会拉警铃提醒民众在精神上与军人共进退。
所以这一次498-A1战役输得一败涂地自然也无法对外界隐瞒，必要的时候，政府还得出面安抚。
然而原徕一打开网络，就发现所有可以畅所欲言的社交平台都瘫痪了。
或者说是，不利于星球团结的言论已经庞大到没办法控制，政府便干脆直接封口了。
原徕心累到一声都不想吭了。
医疗部倒了大半的人，可五万多个被带回基地的人里，有近五万是需要救治的伤患。
等临时医疗棚搭建好之后，对外招募医疗志愿者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闹成这样，谁还敢来？
更难搞的是，这一下子少了八万的战斗力，等同于其余四区的司令带来的兵全没了。
想要补上这个缺口，不仅需要A区调动内部考核成绩一般的兵，更需要其余四区的司令回各自的基地去把挑剩的兵再挑一遍，无论如何一个区都得再凑一万人出来。
而最终凑出来的这些兵，本就能力参差不齐，再被凄惨的战绩吓衰了士气，等第二战到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出一战精兵的一半水平。
原徕在心底把政府和艾尔森反复鞭尸咒骂上百遍后，才勉强压住火气。
她情绪变得是越来越暴躁了，过段时间再被这群吊玩意儿刺激一下，可能真的会当场掏枪/杀人——
星元498年12月7日，上午九点。
第四星最高领导者，被星民一票票投出来的星球统长关建，开展了全球线上演讲。
他是个年近六十五的老者，面容上虽有岁月痕迹，气度却沉稳宽厚，眉目中既有仁慈，也有威严。
针对本次战役失败，及政府冷酷无情的处理手段，他先是郑重道歉，而后开始温和地劝说大家要团结。
原徕对政府有意见，但对统长的感官勉强还行。
要是连最高领导者都烂了，那她压根就不会掺和到这场吃人不吐骨头的博弈中来。
愁云惨淡的医疗部，自统长演讲结束后，可算是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前两天累死累活招募志愿者，拢共就那么几十个人肯来，统长一出马，报名人数直接激增了数百个。
12月8日，两千名医疗志愿者正式到位。
“老大，你这几天有睡觉吗？”
简秋盯着原徕浓重的黑眼圈看了很久。
“有吧。”原徕回答得很敷衍。
“我求你去睡一会儿，有什么紧急的都先交给我来，你再不睡真的要猝死了！！！”
“还行，啊对了，余独白醒了吗？”
“今天早上刚醒，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走吧，我的事情正好处理得差不多了，一起看看他去。”
“我求你睡——”
原徕在飞行器上睡着了。
简秋脱下外套小心地给她披上，生怕把人给吵醒了。
“呃”到达目的地后，驾驶员刚想吭声，就被简秋瞪了一眼。
对简秋了解透彻的原徕，定好的闹钟响了。
她疲惫地睁开眼，扭头瞥向身边人：“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干嘛。”
简秋：“”
进入医疗部后，原徕迎面跟曲行令碰上了。
他看起来也是憔悴得很，一向整洁干净的人，下巴一片青色胡茬都忘了刮。
“长官，年纪大了要注重休息，你看看你，熬得脸都白了。”
曲行令扫了眼原徕，冷漠道：“不遑多让，你眼袋快掉地上了。”
“这是天生的。”
“你过来这里做什么，感染者虽然隔离了，但还是有一定风险。”
“关心我啊？”
曲行令转头就走，一刻不停。
简秋：“老大你”
原徕：“闭嘴。”
简秋：“好的。”
问清楚余独白所在的床位后，原徕和简秋快步走了过去。
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站在他身边记录着什么，清瘦单薄的背影看起来莫名有点眼熟。
恰巧这时有人给原徕打了音讯。
她低头一看，竟是释世安。
坏了，释世安一般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是不会主动联系她的。
“喂，释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小炮仗啊，你那边一切还好吗？”
“还可以。”
“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帮忙”释世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原徕一边接听，一边步伐不停地走向余独白。
脸上毫无血色的余独白一抬眸，浅淡的微笑骤然加深。
他身边人察觉到了异样，随着他的视线转身看过去——
原徕猛地停下了。
“本来这件事该由叶翎来跟你说，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麻烦你的资格，便托我来帮忙。”释世安叹了口气，“她在B区上大学的那个儿子，一声不吭就报名当上了你们军区的医疗志愿者，叶翎担心他性子不稳重会惹出事来，所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商则劝回B区去，不管需要什么违约的代价叶翎都愿意担着。”
商则和原徕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视着，手上的医疗记录仪差点没拿稳。
他清晰听见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那些快被残酷现实冲淡的情愫，只消一眼便又如暴雨倾注枯水潭，瞬间便满得要溢出来。
她，她穿军装的样子，可真好看。
但这眼神不对劲。
商则敏锐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将仪器递给身边同伴后，猫着腰就想溜。
结果原徕修长的腿随便朝前迈个几步，就轻轻松松地提溜住了他的后衣领。
“好的释姨，等我答复。”
原徕结束音讯，居高临下地看着心虚的商则。
他那双水灵的猫儿眼清澈得一如既往，蓬松的小卷毛也依旧俏皮。
可原徕没空欣赏这些，她只觉得自己抓着了一个烫手山芋。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139章 别哭了你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
商则使出吃奶的劲想要挣脱逃跑，可惜就算他脸都憋红了，也只是原地踏步。
眼瞧着实在是跑不掉了,他也只能够认命地抬起头瞪着原徕。
“我为什么要解释，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我爱干嘛就干嘛！”
“嘿你个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呢——”简秋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
原徕抬手示意简秋止步。
她拖着嘴巴能挂油壶的商则边走边吩咐：“简秋，你先过去余独白那边。”
“好嘞。”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开我！原徕你别以为在你的地盘里我就怕你了！”商则心里慌得要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嗷嗷乱叫着，丝毫不顾及周围人怪异的眼神。
“伤员要静养,你把嘴给我闭上！”原徕斥责道。
商则脖子一缩,人立马就蔫了。
他没敢再大喊大叫,却还是控制不住幽怨地小声嘀咕：“我只是过来当个志愿者而已,又没有做错事，你凭什么要赶我走，你凭什么一见面就对我这么坏”
原徕一路将人带到适合谈话的地方后，终于松开了手。
商则一得到自由,就垂着脑袋背过身去,弱小又可怜。
在军队里强硬惯了的原徕，忍不住皱眉命令道：“转过来！”
商则不听也不动。
原徕干脆直接上手粗鲁地把人掰正过来，满脸的不耐烦。
结果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滴小水珠意外甩落在了她手背上，把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责备猛地堵了回去。
商则咬着唇，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眼前人，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细嫩的脸颊往下滚去。
他那细密的长睫毛跟镶了碎钻似的，眨一眨便哗啦啦坠下来，漂亮到让人生不起半点怨念来。
原徕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头有点疼。
“行了别哭了，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想找你聊聊。”
兴许是跟艾兰相处久了，她面对头脑简单的生物时，态度比过去温和了不少。
原徕靠近了一步，想要替商则擦掉眼泪。
怎料他竟防狼似的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得很。
原徕：“”
她冷哼一声，直接伸手掐住他的后脖颈，像是拎宠物猫一样强行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温和个鸡毛。
“放开我，原徕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你不要碰我——”商则奋力挣扎着，一头卷毛倏地炸开。
然而他骂着骂着就突然没声了。
原徕在兜里没掏到纸巾，便干脆上手给商则抹泪。
她的动作谈不上多怜香惜玉，却也已经是她目前所能给商则的，最大程度的关照了。
“哭爽了没有？哭爽了就摆正你的态度好好听我讲话。”原徕甩了甩湿润的手，勉强弯腰跟商则平视，“你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我也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的自由，但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瞒着你妈妈偷偷来的？”
商则抿了抿唇，虽没出声，可那躲闪的目光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你应该知道你妈妈现在在A区释家，刚才的音讯是你妈妈托释家家主打给我的，她知道军区对于你这种骄生惯养的少爷来说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担心你会没办法应付这里棘手的情况，所以，她拜托我把你送回B区。”
原徕盯着他，语气听不出好坏：“对此你是什么想法？”
“我有想法有用吗？我妈既然都这么跟你说了，我肯定没办法继续留下来”
商则习惯性去听从长辈安排，倒不是不想反抗，主要是他所有的勇气都已经在来A区的路上花光了。
“我是什么专/制的老古董吗？想不想留看的是你这个当事人，而不是你妈怎么说。”
“啊？”商则诧异地瞪大眼睛，“你，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就是来添乱的，与其让我留下来，不如顺着我妈的话把我给赶走”
原徕表情流露出几分古怪：“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想？”
“你之前不都是逮着机会就骂我，而且，你，你很讨厌我。”
“那是因为之前你既没素质也没脑子，不骂你骂谁？”
“你讲话没必要这么难听吧！”
原徕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骤然变得严肃了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至于现在，我对你报名来前线当医疗志愿者的事情没有一点点意见，相反的，我还得夸你终于有了点胆识和作为。”
“我不清楚你是出于被怂恿还是被感动而来，但你愿意在星球危难之际不顾一切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我作为A区的司令，我由衷地尊敬并感谢你。”
“不过我与叶女士相识一场，她的诉求我该传达的还是会帮忙传达一下，然而这并不代表我认可她的行为。”
“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是想留下还是想走，想走的话也不用怕被指指点点，我会一律处理好。”
商则一脸愣怔地注视着原徕，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他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未在决定一件要事的时候与人有过平等的对话。
商成才永远都是在贬低他，叶翎没说过他一句不是，却也从未将他当成大人来看待。
一个人躺久了坐久了蹲久了跪久了，突然站起来真的很不适应。
但是那种得到本就应有的尊重的感觉，酸酸的，麻麻的，涨涨的，滋味好特别啊。
“我，我”商则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搅弄来搅弄去。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原徕，又迅速低下头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坚定道：“我想留下来！”
“虽然我还没毕业，但我是医学生，我一定不会帮倒忙的！”
“好，那就留下。”原徕摸了摸他的脑袋，眼底含了一丝笑意，“忙完了记得跟你妈妈联系一下，别逃避。”
“我知道了。”
跟商则聊完之后，原徕带着他回到了余独白那里去。
简秋不知道是问到了些什么东西，看向原徕的眼神莫名有点龌龊。
“身体感觉如何？”
原徕懒得搭理简秋。
“还可
以，谢谢老大关心。”
余独白唇角上扬，笑容腼腆。
商则在旁边默默旁观着，心情略微复杂。
他本来还怨恨着余独白背叛他的事情，但重逢后见到对方伤势那么重，便生不出什么气了。
现如今看到余独白以副官的身份得到原徕的关怀，他又有点不开心了。
“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就先好好养伤。”原徕拍了拍余独白的左肩膀，“对了，我看你跟商则已经见过了，他之后在医疗棚若是有发生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
既然没把人家孩子送出去，那就只能稍微照拂一下了。
余独白表情呆滞了下，好一会儿才声音艰涩道：“好的。”
商则拽住原徕的衣袖，怒道：“原徕，你凭什么找人监视我！？”
简秋闻言坐不住了：“嘿你个小屁孩——”——
原徕下医疗部不单单是为了看余独白，同时也是来安抚伤患的。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不能散，士气不能泄，她的司令身份就是最好的强心剂。
但是在普通士兵周围待久了，一些天真的言论还是不免让她心里发苦。
司令会议的内容是绝对机密，下层士兵这辈子都接触不到。
而王行的处分也是不会公开的，为的就是防止群众丧失对决策者的信心。
因此在普通士兵眼里，这一次战败都是因为虫族变得更强大了，并非决策层出现了致命的失误。
他们见到亲临医疗棚抚慰伤员的司令们，甚至还会觉得很感动，争相高喊着愿意拿命誓死捍卫星球的口号。
原徕同为决策者，对此只能缄默不言。
若非她是被母亲从孤儿院里收养的，兴许她连这点同理心都不会有。
“诶，原司令，好巧啊。”
令人反胃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原徕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艾尔森。
“你是来安抚伤员的吗？”艾尔森问。
“难道你是来旅游的？”
“你还是这么幽默。”艾尔森笑眯眯的，似是半点脾气也没有，“我当然也是来看看我英勇无畏的士兵们，顺道再过来接个人回去，哦对了，这人你也认识。”
原徕对他的话一点都不好奇，转身就走。
结果跟又一个熟悉的人碰上了。
“原司令，许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眉眼阴郁的艾因用猩红的舌尖舔过唇瓣，炙热的视线死死黏在原徕身上。
原徕的脑子更疼了。
跟在她身后的简秋悄悄地竖起耳朵，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天听到两个老大的八卦，赚了赚了。
“这种关键时期，你还敢以权谋私把自己儿子送进来镀金啊？”
原徕没打算避着人，直接正面开炮。
简秋听到艾因的身份后，眼底八卦的火瞬间熄灭。
即便猜到原徕与艾尔森之间有合作关系，她还是无法抹除对艾尔森的厌恶感。
老叼毛不是好人，小叼毛肯定也不是。
与其好奇小叼毛，她不如去好奇上个月出现过的小金毛。
也不知道是哪个连的，居然能跨越层层阶级得了原徕的青睐。
不用多说，必定是个很有手段的家伙！
“原司令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艾因曾经也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虽然后面没有继续深造下去，但当个医疗志愿者完全是绰绰有余的，你真是令我寒心啊。”艾尔森叹了口气，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
原徕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医学生？”
“是啊，我还有毕业证的照片，原司令要看吗？”
艾因坦坦荡荡地走上前来，一副无论如何也要自证清白的样子。
艾尔森没说谎，他的确是医学生。
但他只认真读了两年，后面一直在旷课混日子，毕业证是花钱疏通关系拿到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
很简单。
因为他发现就算自己学医也救不了他的性无能。
第140章 坑把大的
原徕发现,跟这对没脸没皮的父子掰扯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她大步错开走上前来的艾因，准备再去一趟研究部。
“原司令，我上次送你的糕点你差不多也该吃完了吧,忙完之后记得再过来拿点回去。”
艾尔森的语气听起来相当和善，人前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如果他的话中没有潜台词的话,兴许原徕也会信上一分。
只可惜没有如果。
原徕脚步顿了下,没回头也没回话，离去的背影始终从容。
身侧的简秋心脏倒是不受控地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莫名让她很不爽。
然而上下级就是上下级,她与原徕关系再好，某些事也轮不到她来逾越多嘴。
深夜。
原徕还是去了趟艾尔森的家属院。
艾因没有住在专门为医疗志愿者提供的宿舍,他穿着身舒适的睡袍走出来,轻松到仿佛来军区度假一般。
一见到原徕,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便骤然荡漾起了一汪春水,两条白皙纤细的腿交替从松垮的睡袍下出现，毫不犹豫地朝着原徕黏了过来。
“原司令——”
“徕徕！”
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艾兰一个猛冲挂在了原徕身上，扑闪着眼睛开心道：“徕徕你，来看我啦！”
他已经是半点不把自己那个恶毒成性的兄长放在眼里了。
“小心点别摔了。”原徕托住他饱满的臀部,直接就这么把人给抱到楼上去。
艾因整张脸都黑了。
他幽怨地盯着原徕的背影,如同一条睚眦必报的花蛇。
陆曼刚好下来拿点吃的，一出来就撞见了刺激的场面。
她还什么都没说，艾因便将火气烧到了她身上来，怒骂道：“贱女人，记得管好你的眼睛和嘴！”
陆曼：“？”
也难怪原徕会比较喜欢艾兰。
这艾因除了张还算能看的脸，做人最重要的心和口都烂透了。
艾尔森已在客厅等候多时。
他一抬头就看见原徕与艾兰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摆好的笑脸差点就裂开了。
堂堂大男人像条宠物狗似的依偎在女人怀里，简直丢进了他们艾家的脸面！
“看来原司令是真喜欢我们艾兰啊,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般温柔地对待过哪个男人。”
艾尔森心里不悦到了极点，一张嘴，却像个龟公似的极力推荐自己的儿子。
原徕一言难尽地扫了他一眼。
“药拿来。”
“不急，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艾尔森见她无心寒暄，便切入正题，“既然你来都来了，干脆就顺便和我说说，距离A1战役过去三天了，你想到对策了没？”
“不急。”原徕扯了下
唇角，“大不了就跟虫族同归于尽，到时候大家都死了，只要艾司令你努力活下来，那么今年的最佳指挥官就非你莫属了。”
“原司令你就别开玩笑了，依你的能力什么难题能绊倒你啊。”
“天真了啊艾司令，你带头在会议上搞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防守，你为了搞王行非要跟我对着干，现在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你让我拿什么去救？”
见原徕不像在开玩笑，艾尔森总算是笑不出来了。
他耷拉下嘴角，眼神变得阴狠起来：“原司令，这跟我们当初谈好的可不一样，你应该知道没办法让我拿到最佳指挥官的后果有多么糟糕。”
“那我问你，是我没尽力吗？不都是因为你为了屁点大的利益自作主张毁了整盘棋的吗！”
正常人听到这话多多少少也该有点愧疚和后悔了。
但艾尔森可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往沙发上一靠，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悔意，反而还将锅扣到了原徕头上去：“既然你都知道我想做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来说服我？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你无能的表现。”
“你说得对，那我死了算了。”
原徕同样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除了化学控制她委实没辙，其他劳什子的精神控制法她可从来不吃。
原徕把一脸茫然的艾兰丢开，站起来就要走。
“原徕！！”
艾尔森急了。
他打死也想不到都到这个地步了，原徕还敢对他摆出这幅死样子来。
不杀掉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真的难解他心头之恨
“我承认是我冲动了，这件事在做之前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艾尔森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却硬生生压住暴躁的情绪将态度放软，“但既然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再去争执也无济于事，我可以向你承诺，第二战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照做，需要什么我也都可以给你，如何？还能聊吗？”
“也不是不行。”原徕又坐了回去。
她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遛艾尔森玩：“第二战能打，但是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少。”
“你直说。”
“我找到了一批可以用来对付肉虫的武器，可行性在六成左右，不过”
“不过什么？”
“很贵，这批武器非常贵。”
“就只是钱的问题？”艾尔森眉头一挑，紧绷的脊背瞬间放松了下来，“用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要多少？”
原徕竖起了一根指头。
“一亿？不能吧，就这么点？”艾尔森不敢相信。
原徕摇头。
“十亿？也还行吧。”
原徕继续摇头。
“一百亿？哪种武器这么贵？？算了，为了解决肉虫我牺牲点也是应该的。”
原徕还是摇头。
她收起手指，波澜不惊道：“是一千亿。”
艾尔森：“？”
“什么破玩意儿要一千亿？？原徕你是不是在诓老子啊！！！”
“这个武器从来不曾面市过，我也是突然才想起来的。”原徕神色很严肃，“我们想要拿到别人的秘密武器，那就必须给出足够的诚意，我也是磨了很久才谈下来这个价格的。”
“艾司令，第二战的重要性你不会不知道的，如果这个钱拿不出来，那恐怕我也没办法了”
艾尔森眼角抽搐了下，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未必看不出来原徕有演的成份，这千亿说不定她还会吞一半，但现在再扯皮下去也是徒增麻烦。
也就一千亿，只要他想给，他就能给得起。
“好，一千亿就一千亿，明天我会汇到你的账户上去。”艾尔森闭了闭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原徕，这对我来说可是不小的代价，第二战你务必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然。”原徕微微一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
“等等。”
艾因冒了出来。
他看向脸色铁青的艾尔森，低声道：“父亲，你和原司令说了吗？”
艾尔森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心累到无以复加。
他撩起眼皮看原徕，语气麻木道：“原司令，关于艾因，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也是知道的，我和我已逝的夫人就这么一个孩子，而我夫人的娘家也只有艾因这么个亲外孙，我们两家人都人丁单薄，延续香火的重任都压在了艾因一个人身上，可他压根就没办法按照传统的方式去生孩子。”
“我了解到你们女花是可以让男人怀孕的，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只要你愿意给艾因一个孩子，那么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或者我也可以跟艾兰断绝关系，让他彻彻底底只属于你一个人。”
“不干，你找别人去。”原徕拒绝得很果断。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要艾兰？”艾尔森看向懵懵懂懂的艾兰，温声诱哄，“艾兰，你想不想一直跟原徕在一起？想不想离开狼院再也不回去？如果你想的话，你就求求原徕。”
“我，我”
艾兰不敢看艾尔森，也不敢看原徕。
他能察觉到原徕的抗拒，却又不敢直接拒绝艾尔森。
艾因站在一侧捏紧了拳头，眼神凶厉到随时有可能把艾兰生吞活剥了。
靠一个傻子来换取他想要的东西，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更让他厌恶的是，他在原徕心里竟完全比不过一个傻子。
“艾司令，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说不就是”
原徕话还没说完，突然接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讯息。
【曲行令：有没有时间，我想找你谈谈】
【YL：晚点】
现在已经十二点四十分了，回去就得注射，没办法马上见人。
“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原徕不再耽搁，也无心再继续这个垃圾话题，“艾兰不是物品，我不需要靠恶心的交易来获取他，以及，你就算把钱和人都给我，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沾染上你们艾家人的劣质血脉。”
“原徕，你——”艾因终是装不下去贤淑良德的模样，准备发疯了。
“够了，你还不嫌丢人吗！”艾尔森暴躁地斥责。
他看着原徕挺拔高大的背影一点点消失不见，老脸上布满阴云。
“相信我，我会有办法让她点头答应的。”
原徕取走一定两的药后，马上开车回家属院去。
途中她还不忘朝军区外打了通音讯。
“喂，释姨，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你还记得我高中为了高效烤肉而发明了个小玩意儿，结果最后差点把后院烧了的事情嘛？”
“哈哈哈哈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妈追着你打了半个小时。”
“后半句话你就别记得了。”原徕也轻轻笑了声，“是这样，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优化一下那个小玩意儿并在这几天加工大量生产出来，大概二十万个左右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烤肉，对了，释姨你大概估一下生产这些要多少钱。”
“小钱，没必要。”
“那我直接给你汇两亿过去了。”
“别闹，也就五六千万。”
原徕听到这数字绷不住了。
“一会儿就给你汇两亿过去，不然我良心过不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