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徕你放肆!”
曲行令性子向来沉稳,生平中鲜有的几次破防,大部分都是因为原徕。
他眼眸如冰,浑身不断散发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大威压,戾气重到令人胆寒。
原徕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故意将手摸索着插.进他的指缝之间,与他亲密地十指交握在一起。
又或许她其实察觉到了,却毫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做尽忤逆之事。
曲行令挣扎一番后没能解脱,便往死里攥紧了原徕的手。
他用劲之大,大到青色血管根根暴凸而起,结实的臂膀都在微微震颤着。
“啧。”
原徕吮吸水珠的动作停下,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往虚无处瞥了一眼。
即便根本找不着人脸在哪,即便双手被捏得一片通红,她也能做到始终面不改色。
“就这?”
原徕语气中是明晃晃的戏谑,压根没把曲行令这幼稚的把戏放在眼里。
因此不等对方回过神来,她就又埋入泛着淡淡冷香的脖颈中作恶多端,留下痕迹斑斑。
曲行令要被气死了。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个穿着慵懒舒适的睡袍,一个穿着胸前挂满了荣誉勋章的军装。
权势轻重,后者明显更胜一筹,可却偏偏倒血霉遇上了最喜欢以下克上的混账玩意儿。
“原徕,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明天我必将以你藐视上级为由处罚你!”
曲行令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原徕暧昧的举措没能勾起他半点欲望,反而惹得他胸膛剧烈起伏。
可当那存在感极强的舌头一寸寸慢慢往上走,黏黏糊糊地在他唇角轻卷了一下后,他还是没能控制住发出性感的低哼。
两个人齐齐顿住了。
“你想罚我什么?长官。”原徕没有揪住曲行令丢脸的事不放,只如昨夜那般闭上眼,凭借着感觉去做。
她与对方唇珠轻轻相贴,却又刻意不行亲吻之事,仅在开口说话时才会缓慢地摩擦几下。
曲行令难堪地撇开脸,心乱得不成样子。
他分不清原徕此举是在挑衅,还是在挑逗。
糊成一团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体罚的画面,可到最后曲行令嘴里却只剩下一句:“你再不放开,我真的会罚你。”
“噢?真的吗?”原徕漫不经心地轻咬了下他温度失控的面颊。
曲行令后背紧绷:“我从不说谎。”
“行。”
原徕一改态度,忽然顺从地松开了曲行令的手。
对方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听话,身上不断往外冒的寒气都消失了。
曲行令眼神复杂地斜看着原徕,不愿承认心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失落感。
他轻咳一声,佯装冷静道:“既然你将我的话听进去了,那今晚的事就当做——”
“我等着。”
等着你恼羞成怒地来罚我。
三个字一落地,没有任何防备的曲行令被强硬地掰过脸,来不及闭上的嘴直接被塞进了一条舌头。
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反抗的动作仅仅只是慢了那么两三秒,两舌就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呃”
一个正经字都吐不出来的曲行令,被孟浪的吻搅得身体一阵阵发麻。
他耳尖红得像染了血,短暂出走的理智险些就叫他忘了此行的根本目的。
啊。
他是来做什么的?
该死的原徕。
原徕捧着曲行令的脸亲得正投入,肩膀突然就被两只不听话的手抵住往外推。
她现在等同于是半个瞎子,无法看清身下人到底是如何一副好春光,但她又不傻,亲过了那么多男人,他们是真拒绝假拒绝还是能分得清的。
某些人刚才手都要给她捏断了,现在推了半天跟撒嗲似的,稍微多用了点力都会自觉地往回收。
男的果然基本都是一个德行,半夜强行找借口进异性房间的能是什么贞洁烈男。
真装。
“唔!”
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曲行令眼底浮现出些许懊恼与羞愤。
他以为这是原徕给予他的警告,再不老实些就要咬破他的嘴,让他彻彻底底在所有人跟前颜面尽失。
曲行令忍了又忍,宽厚的大掌狠狠扣住原徕的肩膀,像是在宣泄不满,又像是在抓紧水中浮木。
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原徕越吻越深,指尖触及之处越来越热。
她感受到曲行令抗拒的情绪已经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兴致骤然如同残云般被风一吹就散。
还以为他与她割席的心能有多坚定。
原徕失去了继续戏弄下去的心情,想要结束这个荒唐的吻。
可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她即将
离去的那瞬间,曲行令竟不管不顾地回吻了她。
他唇舌功夫的生涩程度,与她嘴上说恨,身体行爱那一夜别无二致,没有半点长进。
曲行令认命地松了手,改成环抱住原徕。
他那力量感爆满的修长指节在她背上抓出了十道褶皱,看起来无助又野蛮。
都这样了,就那样吧。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也拗不过她,不是吗。
明天早上是什么安排来着?可以稍微推迟吗?具体能推迟多久?
现在是几点来着?好像是一点多?也不知道一直弄到六点她能否尽兴,他又能否受得住。
起初只想谈公事的曲行令,大脑慢慢被乱七八糟的问题塞满。
他想起在艾家度过的那漫长又煎熬的一夜,燥热感由内心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这个令人厌恶的嚣张对手,大概率要再压倒他一次了。
原徕惊讶于曲行令突如其来的主动,便没有急着撤离。
对方似乎是动了真格,亲着亲着就摸到了她的衣领前,笨拙地解着她的扣子。
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更进一步的原徕,倏地将唇下移,顺理成章制止住了他的骚动。
曲行令脸上掠过迷茫,但并未起疑心,甚至在原徕亲吻他脖子的时候,自觉抬高了下巴。
他微微肿起的薄唇没能合拢完全,不断有难耐的气音从他口中泄出。
“原徕。”曲行令眼底的冰雪消融,隐忍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羞赧,“你如果非要做,能不能就到五点,我”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原徕打断他的话,早已睁开的眼眸里一片清明。
她语气正经到仿佛从来没跟人亲过嘴一样,即使刚被糟蹋过的男人嘴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津液。
曲行令心脏一紧,不好的预感猛地生出。
“你什么意思?”热情冷却,他面上寒意更胜来时。
“长官,你真的让我感到很失望。”原徕毫无留恋地与曲行令分开,一句话就让涨潮的欲海又倒退了回去,“距离我们上次在艾家见面才过了多久,你就恬不知耻地学会了勾引下属。”
曲行令闻言瞳孔一缩,面上那点撩人的红即刻消失无踪。
他牙关咬得死劲,怒火显然是又被挑起了,可言辞间的情绪却异常平静:“原徕,一切都是你先挑起的,你哪来的底气倒打一耙。”
“自然是你给的底气。”
“你何时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瞎话?长官,我是否一早就说过了我现在不想会客?是否征求了你更改讨论时间的意见?而你,你又是否看清我身上穿的是睡衣,是否感受到我一再拒绝的态度有多强烈?”原徕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扒开曲行令这个高傲上级的底裤。
“你怨我不顾正事对你动手动脚,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擅自带着一件并不紧急的公事找上门,并以你白天公务繁忙为借口强行要求我配合你的时间,真是傲慢到半点尊重都吝啬于给我。”
“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们之前不是总是讨论战事或者对练到凌晨的吗?我以为——”
曲行令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气又一次泄了,甚至起了道歉的心思。
“你也知道那是之前啊?长官,你怕不是忘了,自你从艾家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不是能够随心所欲想见面就见面的关系了,更遑论大半夜的两人私下共处一室。”
原徕后撤两步,跟他隔开了一定的距离:“我以为,我们早就是势不两立敌人了。”
曲行令僵住,无从反驳。
那一晚太过热烈滚烫,竟让他遗忘了,成千上万次深入灵魂的撞击下,埋藏的是再也无法与惺惺相惜的对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决绝与痛苦。
因为始终接受不来,所以他总是将事实反复当成梦来慰藉自己。
“长官,你如果没将这件事放心上,那就说明你这人满嘴放屁,阳奉阴违,是个不忠之人,如果时时刻刻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大半夜非要以上级身份来压迫我做事,那就说明你这人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是个喜欢以权压人的阴险小人。”
“你刚刚问我哪来的底气倒打一耙,我现在可以再回答你一遍。”原徕双手环胸,什么好的坏的都让她一个人给说尽了,“你把事情做绝,可不就是给了我充足的底气去反抗你的恶行。”
曲行令安安静静将这一番话都听进耳中,半晌后,伸手捏了捏眉心。
现在即便是临时让他长出十张嘴,他也说不过原徕这个惯会颠倒黑白的无赖。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他,倒也的确不占理。
“我无话可说。”
曲行令放弃。
“别啊,你还是说两句吧,不然显得像我欺负了你一样。”原徕严严实实挡住去路,不愿将此事轻拿轻放,“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一开始被我压着亲的时候,又是挣扎又是威胁的,怎么没过多久就主动把舌头往我嘴里伸过来了啊?这是几个意思啊长官?”
“还有,你刚刚问我五点能不能结束,还主动解开我的扣子,这是不是代表如果我没有阻止你,你就会厚着脸皮脱光衣服张开腿求我干——”
“够了,你别再说了!”曲行令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了原徕的衣领。
他这下是真气狠了,眼眶边缘都泛起了一丝猩红。
“今晚来找你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这么侮辱我。”
是你先亲我的。
是你摁着我不放的。
是你给我暗示的。
曲行令素来最是端庄周正,从容自持,正义凛然。
可当下他的面庞上却出现了难以消解的阴郁之色,像只困于荒芜孤岛的绝望动物。
“所以,我说对了是吗?”原徕勾起唇,眼底根本就容不下曲行令的身影。
曲行令缓缓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推开了原徕。
“你没必要故意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你大可以放心,我今后不会再半夜擅自进你的家属院,就算有紧急的公事,也会先去找李阳商量。”
“希望你说到做到。”原徕将皱巴巴的领口扯正,漫不经心地送上最后一刀,“只要你别端着正经嘴脸行倡伎之事,有急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愿,我还是会把你当成我最尊敬的上级来爱戴的。”
曲行令没有回应,一刻不停地打开门走了。
原徕盯着大冰块飞速消失后,长松了一口气。
从回到军队开始,她就察觉到曲行令的态度有异。
今晚一试探,果真如她所料,这人是一点都不懂得敌人两字是怎么写的。
若是放纵曲行令一直佯装岁月静好,与她维持着从前的相处模式,往后少不了要捅娄子。
先不说
政府与艾尔森那边会是个什么情况,光是她要固定时间注射毒素一事,就足以成为她找机会弄僵自己跟曲行令关系的理由。
原徕本是想强迫曲行令将人激怒后,两人大打出手使得关系破裂。
结果打死她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被她给亲爽了,爽到都放弃尊严脸面要跟她来上一发。
事已至此,她只能说些难听的话把人气走了。
心情有点莫名其妙的原徕摇了摇头,想去把门关上,结果一抬头就在丛林中跟一只猴子对上了视线。
猴子,也就是简秋的眼神,诡异到可怕。
他爹的,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从原徕房间里出来的曲行令,嘴巴肿肿的,脖子一点一点红红的。
简秋咽了口口水。
她想,或许原徕出去一趟打人的方式变了。
曲行令之所以是这幅尊容,是因为原徕怒上心头扇了他的嘴唇,还用两根手指头给他的脖子拧出红痕来
简秋没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女人,她实在是没办法用这么扯犊子的理由去解释一切。
她就是无法相信,真的无法相信啊!!!
鬼才会无痛接受一个跟自己上级争得死去活来,成天没个好脸色的男人,有朝一日竟在屋里头跟上级亲嘴亲得难舍难分,各种拉丝。
不要,不要啊!!!
“老大,你跟曲司令”
简秋看向原徕,求知欲从未如此旺盛过。
“曲什么曲,赶紧滚去睡觉。”
原徕啪一下关上了房门。
简秋的心猛地碎了。
因为她看见原徕的嘴巴也是红红的。
告诉她,他俩其实是在互打嘴巴子,对吗?
第122章 剧毒的嘴
星元498年10月20日,早上九点。
原徕复职的消息一经官方报道,短短半小时内便爆了。
官方账号下平均每分钟增加一千条留言,该盛况不亚于她被通报停职的那一天。
不妙的是,此次争议较之往常更为激.烈了。
【平凡之路:就这么复职了?查案过程呢?她不是凶手的确切证据呢?轻飘飘的一句‘经查证,原徕与该案件并无关系,允以复职’就完事了?她到底是什么背景啊,竟能把我们千万公民当猴耍了整整四个月!】
【海阔天空:十几个司令里就她一个女的,你猜她是什么背景?嘿嘿】
【劁你爹:@海阔天空,你有种再对在职军官造个黄谣试试看呢】
【海阔天空:@劁你爹,我有说什么吗?你们女的就是太敏感了,脑子里一天天都净想着特殊职业】
【海阔天空:@劁你爹,实在不爽你就举报嘛,让最公正的管理员来评判一下我说的是否有问题咯】
网友劁你爹的速度很快,在对方回复之前就已经举报了。
但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管理员的反馈,那条意味不明的言论也始终高高挂在前排没被删除。
她想不通,军事官方账号从前会严格管控任何不利于军人的言论,但凡有一点苗头都会给予警告,现在怎么会松懈成这副模样?
【碳烤蟑螂串:不管怎么说,我是绝对支持她复职的,在星球存亡跟前,只要她拥有着绝对的能力,那么她的个人问题不管有多严重,我都觉得可以适当放宽或者暂时忽略】
【谁家鸭子跑出来了:@碳烤蟑螂串,赞同,前排某人不是对十几个司令里唯一一个女司令有意见,觉得人家是靠背景才会得到重视嘛,我就直说了,如果你能用六年时间把军衔升到少将,并连续三年降低伤亡率,且综合评估下来指挥能力是当之无愧的星球第一,就算你没有任何背景,甚至当众强歼了十八个男的并把自己小鸟剁下来含在嘴里沿街果奔十公里,临近十二月大战的时候,你也照样会被安然无恙迎回军营里的】
【AAA专业骟猪陈姐:好久没见过糙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评论了,不过有一说一,确实很有道理,拔尖的人才能够带来的利益远比一万个普通人还要多得多,除非罪无可赦,否则谁会舍得放弃这种人才呢】
【AAA专业骟猪陈姐: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官方这次的通报怎么看都感觉有些奇怪,法律上明文规定军人不容诋毁,按理来说官方替一区司令正名的措辞应该是严谨详细的,这回却搞得很暧昧不清,与其说是在包庇原司令,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引导某些舆论走向】
三分钟后,用户AAA专业骟猪陈姐的评论被删除,账号被封禁。
【海阔天空:@谁家鸭子跑出来了,你以为强大的军事基础都是谁一路不断挥洒血汗奠定下来的?你要不要好好查阅一下历史资料,看看过去有几个女人在军事上做出贡献的?全都是我们英勇大丈夫的功劳!】
【谁家鸭子跑出来了:@海阔天空,你睡前撸线头撸多了撸出幻觉了是吧?先不说你这狗屁不通的回复与我的评论毫无关系,你说功劳全是你们男的打下来的之前,能不能先看看军校及公开征兵时女男录取的条件对比?女的想进军营必须累死累活考高分还得练成个十项全能,你们男的只要掏个裆就进去了,这比个鸡毛?】
一分钟后,用户谁家鸭子跑出来了的评论被删除,账号被封禁。
【海阔天空:活该账号没了,这就是搞男女对立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用余独白给的网时偷摸上网的简秋,看到社交平台上的讨论,差点就气成了高血压。
她一脚踹飞了旁边无辜的小机器人,放大光屏就准备跟这群叼毛大战个三百回合。
但是字打到一半,她又突然冷静了下来,默默将满屏幕的脏话都删掉了。
没用的,就算她将所有人都骂一遍,群众对于原徕的成见也不会消解半分,反而还可能会引起更大的争议。
简秋本来对于原徕站队艾尔森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总算是生出了些许危机感。
发布重要通报的官号都是由中星区内部的军官在管理,他们的态度,代表的正是政府的态度。
一则含糊不清的通报,足以证明原徕已经被政府放弃,甚至是开始打压了。
简秋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利益矛盾,她只知道,如果原徕这一次十二月大战的表现不能够如以往那般亮眼,哪怕只是差了一点点,好事者都会带头煽动群众把她脊梁骨戳穿的。
连带着那些顶住压力替原徕说话的人,都会一同被践踏粉碎。
简秋莫名不受控地产生了点焦虑感出来。
她以前从不曾想过原徕会有输的可能,如今还没发生什么,她的心便开始不坚定了。
她知道这不应该,但她真的没办法用三两句话就轻松开解自己。
若非原徕强得太突出,这司令之位怎么着都轮不到她一个女人来坐。
换言之,如果她哪天锋芒破灭,落到了与男人旗鼓相当的水平,大好前途很可能就会止步于此。
要是政府执意用各种手段针对原徕,她这次真的还能赢吗?
简秋强行压下心中的担忧,将光屏关闭。
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处理琐碎公事。
另一边,原徕正在开会。
这是继她复职以来,第一次在总基地召开高层大会。
内容也没什么新奇的,就是听各个高层汇报工作,再由曲行令指导改进,最后顺便欢迎一下她的回归。
原徕坐在曲行令的右手边,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干净无痕的脖子。
对方毫不在意她的冒犯,有条不紊地讲述着自己的总结。
“散会。”
曲行令沉声丢下两个字后,起身迅速离开了会议室,全程没看过原徕一眼。
周围坐着的各个都是
人精,对于他冷漠的态度心中都有了一定的揣测。
曲行令这人素来不喜欢将情绪浮于表面,就算是厌恶极了某个人,也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可今天他却刻意无视了本次会议的主角,连说话的时候都不肯看着对方
能让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当众挂脸,原徕复职一事,绝对不简单。
“哎呀,欢迎回来啊原司令,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在基地里见到你了。”
李阳没有随着人.流离去,而是与原徕一样坐在位置上不动。
直到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原徕翘着二郎腿,撩起眼皮与李阳这个四十好几的老东西对视。
她好脾气地笑了下,语气淡淡道:“现在见到我了,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
“既然你这么开心,那我就给讲个小故事给你听听。”原徕随性地靠在椅子上,不等李阳做声便自顾自讲了起来,“我跟你说,我停职那段时间曾碰到过一只很蠢的小贼,他明明不缺钱,却因为忌恨我房子装修得比他漂亮,便在没能确定我回家时间的情况下贸然入室行窃。”
“前几次他运气不错,陆陆续续偷走了我家墙壁上的一块砖,院子里的一株草,屋顶上的一片瓦,房间里的一盏灯等等,洋洋得意地认为我的房子变得比他难看了。”
“嘁,什么蠢货,与其偷点不痛不痒的小零件,不如一炮轰了来得更快。”李阳不屑地点评道。
“李司令你说得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哪有房子会因为失去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东西就变废墟了呢?”原徕认同地点了点头,表情格外恨铁不成钢,“所以啊,我想,等我回家抓到这目光短浅、蠢笨如猪、心思龌鹾、厚颜无耻的小贼后,第一句话就要对他说——”
“说什么?”李阳下意识接话。
“‘现在见到我了,开心吗?’”
原徕摊开双手,笑嘻嘻地说道。
“第一句话为什么是这个?”李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满头雾水地反问。
等到看清原徕眼中的戏谑后,他那生了锈的大脑才勉强运转了过来。
“”
李阳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了会议桌上,怒吼道:“原徕,你居然敢骂我!!!”
原徕将手抬起来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道:“我哪里骂你了,我骂的不是贼吗?”
李阳皱巴巴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他自知理亏,却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愤愤撂下狠话:“综合大比很快就要来了,希望等你看见你的连队成绩垫底后,还能够这么嚣张。”
“垫底?好新奇的词汇啊,以前明明都是用来形容李司令您的,有朝一日居然轮到给我用了,感觉真奇妙。”原徕不嫌事大,在李阳火冒三丈的时候又浇上了一桶汽油。
李阳炸了。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他肝都快气吐出来,却没有胆子跟原徕干架,只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灰溜溜地离开会议室。
该死的原徕,该死的她那张破嘴!!
综合大比他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没被威胁到一点点的原徕耸了耸肩,也悠哉悠哉地走了。
下午四点。
一向处变不惊的四处,火急火燎地给原徕狂打了五个音讯。
原徕沉浸在逼真的实战模拟中无法自拔,压根就注意不到光讯表的动静。
她此刻正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记录着虫族所展现出来的各种不同动态,极尽所能寻找着它们的最佳致命点。
忽然啪一声,模拟舱被暂停使用,原徕一脸茫然地从舱里探出头来。
“原徕!!!!!!”李阳暴躁的吼叫声倏地响起。
“抱歉原司令,李司令说什么也要来找您,我实在是拦不住他”模拟舱管理员卑微地鞠躬道歉,一个两个的全都是他惹不起的。
“没事,你先出去。”
“谢谢原司令!”
等管理员离开后,原徕才不耐烦地看向李阳:“李司令你很闲吗?”
“原徕,你是不是对我连队的训练耗材偷偷动手脚了!?”
“我哪里偷偷了。”
“你还敢否认!?”
“我那是光明正大。”
“原徕,你!”李阳气急败坏,连续深呼吸了五次才继续说话,“你知不知道以权谋私是军队大忌,你仗着自己掌管后勤处就如此无法无天,你难道不怕我上报此事让你再停职一次吗!!”
“你大可以去试试,看看最后停职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
原徕不紧不慢地从模拟舱里离开,走到旁侧喝了口水。
她看了眼四处传来的讯息,神色没多少波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阳惊疑不定地皱起眉头。
“字面意思。”原徕转身看向李阳,懒得跟他多掰扯,“军队一向赏罚分明,却从未出现过在训练资源上苛待士兵的情况,你趁着曲司令暂时接手三四处,对各项工作不是很熟悉的时候,钻空子让他在误解的情况下同意了削减综合大比垫底连队的训练耗材,越是削减,连队训练越差,人心动摇得也越来越厉害。”
“我手下的十三连训练成绩一向出色,我停职的次月,综合大比就成了垫底,平时那些训练拔尖的士兵不是腹痛就是扭了脚,还有跟人发生口角打起来被取消比赛资格的到底是带来了霉运,好难猜啊。”
“一切不过都是碰巧罢了,会发生这种事也只能说明他们运气不好。”李阳皮笑肉不笑,情绪突然稳定了下来。
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慌乱,好似笃定了这些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原徕勾起唇角,对他这幅没脸没皮的样子见惯不见:“你说得对,都是他们运气不好,所以我也没打算从这点小事上去入手。”
李阳右眼皮猛地跳了下。
“李司令,你没有否认曲司令不知情这件事诶。”原徕摇了摇头,眼神锐利非常,“四处碍于你和曲司令的身份,一直没敢声张此事,底下人更是人轻言微,抱怨无门,可是我不一样,我这人的嘴巴最是藏不住话。”
“你说,我要是上报中星,说你在我停职期间哄骗曲司令通过无理条例,借此打压我的连队,并以各种理由频繁调动走成绩拔尖的人,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李阳脸色铁青,不死心地反驳道:“一切不过都是你的个人臆测,曲司令他是知晓这件事的!如果你盲目上报,只会得到一个过度猜忌同僚,并妄图加以陷害的罪名!再加上你资源分配不公,必将再度停职!”
“哦,那就停职吧,毕竟我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怎能放任我的连队被白白欺压却毫无作为。”
原徕不吃软更不吃硬,越是被威胁,反骨越厉害。
她淡定地摆了摆手,准备就此潇洒地离去。
“等等!”
李阳终究还是乱了阵脚。
原徕眉头一挑,知道事情基本上是成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
“李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你要什么就直说。”
原徕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既然你非要这么想我,那我也没办法,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我要的也不多,就按照现在这种资源分配的方式,将我连队被削减的资源都填补上。”
“就这?可以。”
“要填补至少两倍。”
“原徕你别欺人太甚!”
“停职警告。”
“”
李阳摁住人中,把即将昏厥的自己抢救回来。
他技不如人还能怎样?也只能认命了。
“好,两倍就两倍,综合大比你给我等着!”
李阳满肚子气来,满肚子气走。
他似是害怕原徕再提什么要求,步子快得跟被鬼撵一样。
原徕摇了摇头,将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解决李阳这件事,其实没必要兜圈子套话,只要直接去问曲行令即可,按照他那笔直的性格,必不会随意放过此事,更不可能包庇李阳保全自己,处理结果相对会较为公正一些。
但是,能够处置正级司令的唯有中星区,也就是说曲行令必将这件事上报后再等候发落。
可想想原徕现在跟政府之间微妙的关系,这事若是真捅到上面去了,别说是补偿原徕的连队了,做错事的曲行令和李阳怕是连根汗毛都不会被伤到。
所以原徕就只能耍心眼子单独搞李阳一个人了。
虽然过程是麻烦了点,但是收获还算不错。
不仅有两倍的物资,还有,李阳似乎不是政府的人。
第123章 绝不能输
各区军事基地里,除了十一、十二、一月没有综合大比,其余月份的最后三天都会进行全连队比试。
距离本月的综合大比还剩下不到八天,原徕很清楚现在就算有奇迹发生,她也绝不可能带着连队拿第一。
综合大比的项目很多,例如体能类、技能类、团队合作类等等,近些年还新增了一项女男无差别混合抽签对战作为大比的收尾项目。
整个大比流程简单来说就是以淘汰制为基础,二十四连下的上千支小分队抽签对决,在第一天比完最重要的团队项目,赢的越多,队内第二天可以出战小团队及个人项目的人数便越多。
等到第三天大部分项目结束,剩下从十几万士兵里一路过关斩将站到最后的一百人,一个人拥有三次对战机会,等三次机会都用完后,胜率相同的人一起进入下一轮,反复对战到最终出现胜率最高的人。
而胜率最高者属于哪个连队,那就代表哪个连队赢了。
这赛制规则看似是运气游戏,实际上最开始的团队合作项目基本上就奠定了连队的输赢,最终一百人里同伴越多,赢面就越大,
只要锁定对方阵营里实力拔尖的兵,愿意顾大局的人放弃保存体力打三场,用一场来拼尽全力耗死对方,送己方上高位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团队战呢?
原徕手下的九连至十六连,过去综合能力极强的人有很多,现在近一半都被李阳挖走了。
除此之外,由于长时间群龙无首,外加被各种意外打压,几个连队的士气已经低迷到了一种堪忧的地步,前两个月十三连甚至没有一个人走到最后的混合战。
余独白虽然单体作战能力很强,但是他欠缺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因此在各方因素的影响下,他也没能挽救十三连这凄惨的下场。
不论是为了打肿李阳的脸,还是为了让连队重拾士气,这次的大比原徕都不能够让手下人输得太难看。
介于要重新评估各分队成员的实力,外加调整短期内的新战术,她只能够先放下手头上的其他事务,专心攻克起当下的难题。
“老大,听管理员说那个李,李司令昨天找你晦气了?”
简秋亦步亦趋地跟在原徕的身侧,假装不经意地询问道。
“嗯。”原徕没有瞒她,也没什么好瞒的。
“岂有此理,我们都还没找他算账,他居然敢先找上门来!”简秋攥紧了拳头,满脸愤愤不平,“老大这你能忍得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就过去给他来上两巴掌!”
“不急。”原徕用余光扫了简秋一眼,没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等综合大比过了再说。”
“老大,你以前——”明明有仇都会迅速报回去的。
“简秋。”原徕加重了语气,眉梢带着两分冷意,“去把余独白叫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老大。”简秋高涨的情绪弱了下来,蔫蔫地离开了。
看来她昨天的猜测没有错,高调回归的原徕在看不见的地方,正在经受着无形的压力。
否则为什么曾经那么桀骜不驯,轻狂嚣张的一个人,行事会变得如此谨慎小心。
如今的连队气势早不如过去,若是原徕无法从明面上替他们出一口气,怕是很难振作起来。
再加上诸多拔尖的苗子被偷走,这次大比别说是赢了,垫底的惨状都未必能改变。
简秋会这么悲观并非是不相信原徕,她单纯就是对除了原徕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抱有太大希望。
就像她三年前觉得队员没了自己就会死,现在觉得没了原徕,手底下的人都悲哀到难成气候,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开始不敢将所有破事都告知原徕的缘故。
原徕就停职了那么几个月,连队就遭遇到成绩垫底,资源削减,人员换血等情况。
她这个副官非但不能替上级分忧,还给人加重了负担,实在是太逊了。
“”
原徕面色沉静地盯着简秋的背影,眼中情绪几经轮转。
她太了解这家伙一无所谓的表面下其实暗藏着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此刻脑子里估计正在下着大暴雨。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简秋这两天大概率又偷偷上网看些有的没的去了。
原徕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有些事等大比结束了再说。
因为简秋一旦开始钻牛角尖,她就老喜欢往自己身上揽担子,办事也会比日常更细致高效。
虽然会损耗点血条,但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强有力的牛马不用白不用。
“司令。”
片刻后,余独白与简秋一同进入了办公室。
“坐下,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综合大比的事。”原徕头也不抬地操作着光讯表,传了两份文件过去,“这次大比我不想谈什么输赢,只需要避免最终混战中连出现无一人过线的情况,然后争取将垫底还给他们下连,明白吗?”
为了让称呼变得简短,一至八连统称上连,九至十六连统称中连,十七至二十四连统称下连。
“明白,但是老大,我们在团战中拥有指挥能力的人被调走了好几个,第一天的团战怕是不好搞。”
“我可以再试试,吸取了前两次的大比的教训,这一次我有信心能拿下至少三个团战项目。”余独白看向简秋,神色很是认真。
“老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现在已经是副官了,按理来说是不能够再——”
“按理什么按理,现在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我们能怎么无理就怎么无理。”原徕一脸无赖地反驳,“余独白只是收到了调岗的通知而已,还需在十五日内回复此事,他现在还没回复,所以严格来讲还不算是正式的副官。”
简秋迟疑地看了眼余独白。
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
简秋服了。
“老大,还得是你。”
“多学着点。”原徕托着下巴,轻描淡写地解决掉另一个问题,“只有余独白一个人的确不够,且十三连的处境目前来看是最危险的,但一个连队至少有七十支分队七千多个人,出人才的概率小,却也不等于零。”
“简秋,你明天配合余独白一起去连队帮忙训练,他负责实施,你负责喊话,如果这一次能够扭转垫底的局势,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会替大家申请来这几个月所受委屈的补偿,而在此次大比团战中带队打出成绩的人,不管结果好坏,我都会在全连队里通报表扬。”
原徕是司令,是基地近二十万士兵中最高层的存在,底层的兵日常见她一眼都难。
为何有不少的士兵都想在并不会增加任何功勋的大比中杀出重围?正是因为只有一路冲到百人混战那一关,才有可能会被三位司令看到,哪怕只是混个脸熟,都比扎堆在不起眼的人群里一次次无望挣扎来得好。
原徕严苛无情的形象深入人心,甚少有人能走运得到她的青睐。
简秋若是能将她的话宣传到位,重赏之下,无惧没有勇者站出来担起重任。
“好的老大!”简秋的眼眸微微亮起光来。
“司令,那我需要做什么?”余独白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一下我刚刚传给你们的文件就知道了。”原徕神秘一笑,“就算团战里能打出成绩来,最终混战出线的人数也未必能多到哪里去,为了保证不垫底,还有个问题得解决。”
余独白和简秋打开了光屏。
数分钟后,两个人脸色各异。
“老大,这个,你确定”
原徕的表情不言而喻。
她看着一声不吭的余独白,问道:“余独白,把这个教下去你没问题吧?”
“我”余独白咬住了后槽牙,半晌后才低声回应,“没问题。”
“那就抓紧时间去办吧,一定要跟连长们好好沟通。”
“好嘞!”简秋笑得见牙不见眼,一
扫不久前的阴霾,兴奋到跟打了鸡血一样——
星元498年10月22日,上午九点。
中连共四十八位连长陆续进入会议室。
简秋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代表原徕发起重要讲话。
“各位连长,距离大比还有不到七天的时间,诸位有信心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看来是很有信心了。”
此话一出,有人憋不住了。
“简副官,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明明知道大家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九连连长满脸哀愁,“我知道原司令回来了,我们不该再拿之前的烂成绩给她看,让她失了颜面,可是面子是一回事,我们的命也是一回事啊,还有七天就要大比了,有些事情就算杀了我们也办不到啊!”
“对啊,我们这地位根本就没资格到原司令跟前去说话,你作为她的副官,总该把大家伙受的委屈帮忙跟她说道说道吧。”
“对啊对啊,若她知道我们现在是怎样一副光景,还强求我们赢下大比的话,我,我无话可说。”
抱怨声哀叹声唱衰声此起彼伏,听得简秋脑子疼。
但她面上不显,依旧笑得十分风轻云淡。
“各位言重了,原司令虽然严格,却绝非不近人情。”简秋抬手止住议论声,“相反的,她在知道大家遭受的委屈后极其愤怒,第一时间就向另外两位司令求证了此事,并严肃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本来此事很可能会被两位轻飘飘地揭过去,是原司令体恤大家的不易,连日未曾合眼,只为寻到解决之道。”
“所幸她足够坚决,在对方的夹攻下还是顺利为各位申请到了一定的补偿,可惜的是”
“可惜什么?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有人急了。
“可惜这份本该属于大家的补偿,被人恶意限制住了。”简秋重重地叹出了口气,“那人强烈要求,只有我们中连在大比中的成绩足够出色,才愿意将补偿发放给大家!”
“岂有此理!!!”封子君啪一下愤怒地站起来了,“我掀他爷爷的棺材板,又是耍心眼又是抢好苗子,现在连我们的补偿都要插一手,无法无天了!!!!”
“对啊!无法无天了!!!”
“太可恨了!!!!”
简秋挑了下眉,清咳一声后继续道:“各位先别激动,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我们原司令自是不可能同意的!她特意吩咐我来跟大家说,这一次大比无论输赢,只要我们的连队能够摆脱倒数第一,那么她就算是豁出去也要让补偿顺利发放到我们的手中!”
“而且她还说,她愧疚于刚刚复职公务繁忙,无法抽出时间来亲自慰问大家,于是决定此次大比中只要是能够在第一天团队战中打出成绩的好兵,她一定亲自下连队来通报表扬!以资鼓励!”
“好!好!!!!”一直拿垫底不敢讲话的十三连连长也猛地站了起来,“原司令既然都已经顶住压力为我们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得把我的连队给练好了!!!”
“对!对!连长,我一定会努力协助你的!咱一定不让原司令失望!!!”封子君激动应和。
“干就完事了!!!”
“有原司令坐镇,咱还怕个鸡毛,冲啊!!”
简秋成功挑起了一群连长好胜心,顺便还加固了原徕在他们心中的高大形象。
她朝着始终默不作声的余独白弹了下舌,示意该轮到他来发言了。
有点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副官之位的余独白,定了定心神后,接替了简秋的位置。
他与台下眼神怀疑的连长们对视了片刻,淡定开口:“我受司令所托,前来帮忙调整大家的训练方式——”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简秋见大家都挺不爱说话的,便打了个圆场:“各位,大家是希望体面地吃哑巴亏,被人搓扁捏圆都不敢吭一声,还是抛下一切痛痛快快地搏一把,光明正大地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
“我觉得吧,原司令让我们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有人迟疑着出声,“她都说没问题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只要能赢不就行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攻击敌人弱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没错没错,就按,呃,这位余副官说的去办吧。”
会议最终在一片和谐的声音中迎来了尾声。
简秋拿手肘捅了捅余独白,笑得有点变态:“真没想到你昨天还那副无法接受的样子,今天就能够面不改色地当个几十个人的面细致讲解,讲的还是啧啧啧,一想到你下午还要亲自去教学,佩服佩服。”
“不敢,要说真正值得佩服的人,是你才对。”余独白没有听懂简秋的阴阳,反而一脸正色地夸对方,“司令昨天只是简单交代几句话,你今天竟能借此延伸出如此多的内容,不仅轻松挑动了连长们的情绪,还让他们对司令更加地信服,很厉害,很值得我学习。”
简秋:“”
新同事正经得让她感觉浑身有点毛毛的。
简秋尴尬地挠了挠头,语气僵硬道:“咱俩负责的工作不一样,反正只要能替老大办好事就行了。”
“你说得对。”
“”
简秋词穷了。
她好像有点理解原徕为什么会让余独白当床伴了。
毕竟没有性格恶劣的家伙能够拒绝得了在各种场合里欺负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简秋没忍住又啧啧了两声——
距离综合大比的时间越来越近,中连的动静却越来越小。
他们低调到过分,连吃饭的时候都静悄悄的,不再聊些有的没的。
李阳得知这件事后,不屑地笑出了声。
“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于是就乖乖夹起尾巴做人了。”
他信誓旦旦道。
“李司令分析得对!”
男副官捧臭脚道。
很快,一月一次的综合大比到了。
星元498年10月29日,上午七点。
第一日的团队项目比赛开始。
二十人为一组,每支分队五组,在越短的时间内相互配合击杀指定数量的仿真虫子,排名便越高。
无数架飞行记录仪齐刷刷出动,分别定点于各个比赛小组头顶。
领着一支小队伍的余独白凶残得很,很多时候根本无需队员出手,自己便嘎嘎嘎快速干死了很多只虫子。
与他相邻的下连队伍蠢蠢欲动想过来添乱,差点就被他当成虫子一起击毙了。
“搞什么啊,前几天中连的人不是还孬得很吗?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跟疯狗一样啊!!”
“对啊,太鸡儿吓人了,我诶诶,老子不是虫子啊!你看清楚点啊!!!”
赛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原徕在总基地一边忙,一边听简秋汇报结果。
从白天到晚上,她那张嘴就没有一刻停下来过,再配合上夸张的语气,聒噪得可以。
不过原徕也没制止她,反而听得还挺起劲。
“老大,今天的战况很不错,除了十三连只拿到了二十五个名额外,其他几个连队都有四十打底。”
“也算是一个预料之外的好成绩了。”原徕不贪多,接受相对良好。
第二日,原徕突然不再平静,简秋差一点就暴走了。
因为前一天还很有拼劲的中连,到了小团体及个人项目后,莫名其妙输得一塌糊涂。
连余独白都没能幸免,硬撑了两个项目后就被淘汰了。
“上连和下连都有专门针对各个项目的拔尖人才,我实在是没办法。”
余独白回到总基地后,遗憾地告知原徕残酷的事实。
“不能吧,十三连好歹有二十五个呢!总得有一个能出线的吧!”简秋是真慌了。
原徕没出声,只是静静注意着结果变化。
三人默默等到天黑,终于等到了百人混战的名单出来。
“九连三个,不错不错,十一连两个,也不错,哎哟,十五连独领风骚,居然有五个出线了!”简秋看着名单没忍住嗷嗷叫着,越看到后面,她声音越小,“怎么没找到十三连呢”
原徕闭上了眼睛。
“找到了!十三连有一个出线的!”余独白高兴地喊出声。
原徕又睁开了眼睛。
她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点:“是哪个?你们有印象吗?”
“叫赵英英,是个靠耐力取胜的女兵,嗯我没什么印象,老余你呢?”
“我有点印象,但是”余独白皱起眉头,“但是她,她很害羞。”
“性格害羞有啥,只要——不对。”简秋一脸的大事不妙。
“先别太早下结论,明明看看就知道了。”
原徕打断他俩糟糕的揣测,将两人都赶去休息了。
星元498年10月31日,上午八点。
综合大比最后一天,百人混合对战开始。
三位司令齐聚一堂,坐在高位注视着手下猛将的出色表现。
李阳朝着原徕笑得好不得意,就差把你输定了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哎呀原司令,听说十三连是唯一一个只出线了一人的连队,虽然打破了上个月的零蛋,但可惜的是,出线的居然是一个小女生。”他美美地喝了口水,语气要多贱有多贱,“你看看,若是你当初没有犯糊涂强行要求男女无差别混战,她单独跟女生打好歹有点胜算,现如今要是运气不好抽中个大汉,折了小胳膊小腿可就不妙了。”
“她要是折了小胳膊小腿,我就折了你的老胳膊老腿。”原徕面不改色地呛回去。
“瞧你这话说的,我一向光明磊落,还能给一个小姑娘下绊子不成?”
李阳话音刚落,赵英英正好抽完了第一个对战人员。
她抽中了个两米高的肌肉猛男,体型大概是她的一点五倍,看起来跟头熊似的。
“啧啧啧,都怪我这破嘴,说什么灵验什么!”李阳脸都快笑烂了,“不过没关系的啦,十三连又不是第一次拿垫底了,想必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拿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徕看着大屏里赵英英那张被太阳晒得黢黑的脸,没搭理旁边的老东西。
她越是无言,前些日子吃了大亏的李阳就越是气焰高涨。
他表情愉悦地与原徕注视着同一个大屏,看着下连的壮汉像撵小鸡似的追着赵英英打,嘲讽话跟不要钱似的一句又一句地吐出来:“看得真让人心酸,一个女孩子怎么跟男人打呢,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嗯!?”
壮汉突然面目狰狞地跪在了地上。
赵英英小黑脸里透着红,缓缓地收回了手。
站在原徕后侧,一直想偷偷伸手掐死李阳的简秋,激动地大喊道:
“妈诶!!赵英英居然敢直接用手捏他蛋蛋!!!”
第124章 豁出去了
原徕虽然没想过要赢,却也没想过要输。
她知道自己缺席了数月,导致手下连队被打压得士气全无,短时间内恢复昔日荣光完全是痴人说梦。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乖乖立正挨打,让李阳那个阴险小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于是,原徕另辟蹊径,准备踩着综合大比的规则底线去寻得一线生机。
前些年的综合大比所有项目都严格按照性别划分,最终对战也不例外。
这样做看似公平,但女兵的项目难度却以女男体质不同为由下调了不少,导致项目全部完成结算连队胜率的时候,胜利一方男兵会说大功臣是他们,失败的一方男兵即便总体胜率低于女兵,也会说都是因为他们项目难度大,怨女兵太轻松。
原徕对于这种隐形打压已经不爽了很久,当上部长后直接带着简秋做了份详细的女男项目数据对比报告。
本身得以进军队的女兵在综合素质上已经优于大部分男兵,更不用说录取资格更为严苛的军校毕业生,数据拉出来对比后就更加凸显了这一点,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将报告和建议按流程上交。
刚认识简秋那会,她说话还不像现在这么直白,却能为了这件事毫不遮掩道:“原司令,我觉得上面采纳你建议的可能性非常小,好吧,应该说是完全没有可能。”
“谁知道呢,万一就过了,不过我就隔一段时间提交一次,交到过为止。”原徕心里也没底,却还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一直过不了,那就等我到了坐着看报告的位置再变革咯。”
然而她俩谁都没想到的是,原徕的建议居然被通过了,甚至向下推行的效率也快得不可思议。
紧接着,她毫无意外地成了众矢之的。
试问,在一个绝大多数都是男人的地方,谁敢把重要大比的成绩寄托在女人身上?
再一问,用训练男人的标准去要求女人,万一出事了该找谁算账?
找谁?当然是找原徕这个心比天高的小小部长。
“原司令,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简秋面色为难地说道。
“坏的。”
“坏消息是,我已经听到好多人在背后嚼你舌根了。”
“好的。”
“大部分都是男的。”
“意料之中。”原徕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只想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改变的初期少不了闲言碎语,用不着去搭理,但如果改变到后期仍旧毫无起色,别人不说,我也会跪下来磕头认错。”
“新的训练计划我已经提交给司令过目了,接下来,就让我们撸起袖子来好好大干一场吧。”
原徕不想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因为有些事如果自己心里没点数,她就算磨破嘴也没用。
上面能这么快答应她看似无理的提议,暗中憋着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良的想法。
这次大比变革如果女兵长期无法在混战中取得一个好成绩,他们就有了更多将女人踩在脚下的理由。
如果在统一标准下,女兵能扛住压力坚持挺进乃至占据前几的位置,以后往上升就有了更为充足的底气。
擅自定下参差不齐的标准,并以该标准为模具来将不同的人往里套,本就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歧视。
原徕不顾骂声坚持要做一些激进的事情,不过是想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去改变现状。
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无数个与她相似的人。
所幸,安于现状并把歧视当红利者有,不
甘于此想分权食之者也有。
当改革有了显著成果,原徕不再是个例,风言风语渐渐就自行消散了。
随之取代的,是惯常喜欢以绝对力量来取胜的男人们的恐慌。
不过满打满算综合大比改革也就三个年头,还做不到让全军队对此重视起来。
好比极度传统且大男子主义的李阳,他手下连队的女兵不比原徕那少,可每回大比出线的人里总是很难看到几个下连女兵的身影。
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这老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把女人跟男人放在一条线上,训练资源自然也就维持着不变的倾斜状态,但凡是能从他手底下冒出头的女兵,那叫一个能屈能伸前途不可限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徕才会在半夜熬过两个小时的副作用后,直接翻找了一个通宵的资料。
她想着上下连大部分出线的都是男兵,只要能够在终战中想到一个有针对性的法子,就算女兵抽中了大体型男兵,也能够保证一定的获胜率。
现在的第四星,不像蓝远时期那样会发动同族战争,在训练场上习得的更多是对付虫族的招式。
而据历史记载可知,蓝远时期的男人骨子里的好斗因子并不弱于当下,且认定女人在战场上难堪大用,因此大多数的招式都是盯着男人的弱点研发出来的。
例如过去最为实用的军事格斗,几乎招招都在针对男人的裤/裆,争取以最快准狠的方式让敌人失去行动力。
酷爱了解军事历史的原徕,在犄角旮旯里发现这些资料的时候,曾沉默了片刻。
第四星由于科技发展迅速,治安管理借此更上一层楼,民众没多少习武自保的想法,平时也就看看影视剧里那些花拳绣腿,以及在公开日里看看军官们礼貌地切磋演练一下。
某些人也就趁此机会把男人的弱点藏了又藏,只为将男人塑造得战无不胜,令女人学会安分守己。
可谁知道呢,男人其实被踢个蛋就能去了半条命,而蛋爆了更严重,很可能会直接死亡。
咋死的?当然是活生生疼死的。
“违规!!!这绝对是违规行为!!!!!!”
李阳看着手下大将捂着裆痛苦倒下,气得跳起来大喊大叫。
他扭头看向脸色怪异的曲行令,控诉道:“曲司令,快,快让人把这个恶毒的女人关到禁闭室里去!她为了赢居然能够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这简直丢尽了我们军人的脸面啊!!!”
曲行令刚想说话,余光却扫到了原徕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当即就把话咽了下去。
“李司令,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又蹦又跳在这里胡闹。”原徕淡定地翘起二郎腿,“混战规则上可明确说了,不得用武器,不得用借助外力,不得恶意攻击人体致命点,例如心口,太阳穴,颈椎等,仅可用军事格斗术来击败对手,以任意一方的背部或前胸贴地三秒来视为对战结束。”
“十三连赵英英哪里犯规了?嗯?”
“她还没犯规!?她主观恶意地击打了对手的致命点!”李阳据理力争。
“男性□□并不在规则所列的致命点里。”
“那她,她用手抓!!她这算什么正经的格斗术,简直,简直是放浪不堪!!”
“言重了李司令,赵英英一切出招动作都是符合标准的,你不能因为她击打了对手的弱点,一个慌张不小心收了下拳就诋毁人家啊。”原徕歪着脑袋挥了挥手,半点理都不让,“明明是那男兵太嗲气,一点点小伤就疼得他满地打滚,李司令,这样的人恐怕不堪重用啊。”
李阳:“”
李阳快气疯了。
他满眼怨恨地看着男兵被扶下台时颤颤巍巍的步伐,继续反驳道:“不论怎么说,这女兵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做出这种侮辱对手人格的行为,绝对不能够轻易放过,一定要作出处罚以儆效尤——”
“啊哈哈哈,又有一个蛋蛋不保的!!!!”
简秋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打断了李阳的发言。
所有人都看向了屏幕,发现的确是又一个男兵捂着裆倒下了。
台上另一个站着的人,同样是中连的人。
但,却是个黑黢黢的男兵。
他跟内向的赵英英不同,他这个人歹毒得很。
把人放倒后他不但不害羞,还一边看对手一边笑得八颗大白牙都露了出来,在太阳下十分闪亮。
李阳见状再蠢也得反应过来了。
“原徕!你!你!你不要脸!!你愧为司令!!!!!”
“你居然敢教手下的兵用这么不知廉耻的手段来取得胜利!!!”
“你就说我违没违规就完事了。”原徕抬着下巴一脸无所畏惧。
李阳抖着手指,说不出话来。
曲行令和他的两个男副官都默默翘起了二郎腿。
他看了眼第一轮比赛的结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轮对决开始前,曲行令和李阳都悄悄吩咐了副官去办一件事情。
等到对决开始后,原徕看着上下连男兵在面对中连士兵时护着裤/裆严防死守的样子,给看乐了。
待在风云诡谲的权力中心,做人太正派很容易吃大亏。
原徕这人压根就没把脸皮带在身上过,只要有利,只要能赢,只要在底线之上,那她啥破事都敢掺和一脚。
今天这事虽然闹得不光彩,但也算是她复职后发出的第一个警告。
任何人惹了她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即便是拿着再烂的牌,她也敢搏上一搏。
混战全部结束,最后的结果没什么悬念。
曲行令手下三连的兵以百分百胜率拿了第一,上连综合胜率也是第一。
原徕和李阳打得不可开交,综合胜率不相上下,唯独倒数第一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李阳手中。
没办法,谁让中连的人发了狠,忘了情,专挑下连的蛋蛋捏。
李阳输得一败涂地,黑着脸连总结语都不想发表,甩甩手就想走人。
简秋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拦住了。
李阳正要发作,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简秋身后,似笑非笑的原徕。
“李司令,我都这么诚心诚意把垫底还给你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哈。”
李阳闭上了眼睛,李阳又睁开了眼睛。
李阳捏着拳头想跟原徕干上一架,在看见她健硕有力的身材后又蔫了。
“你给我等着!”
“好的,我等你。”
原徕和善地目送他离开。
“老大,他答应你什么了?”简秋好奇地探头。
原徕三两句话简单解释了赔偿的事。
“难怪,难怪你说向上面申请了补偿,我本来还苦恼压根没看见你的申请文件,以为你是为了安抚下面人暂时先放出的大话”简秋慢慢瞪大了眼睛,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我要一辈子给你当副官。”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跟你干了一堆搁以前百分百砍头的事还不算有出息?你这人诶对了,你没顺便把人讨回来吗?”
“没什么好讨的。”原徕嫌弃地抓了一把头发,“坑蒙拐骗的二百多号人全都是男的,他们在李阳手底下混几个月,你觉得回来能有几个肯老实的?”
“那怎么办,亏就这么吃了?”
“你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笑话,我跟着你是为了吃饭了,亏我都往别人嘴里塞去了。”简秋拽了把从始至终都默不作声的余独白,挤了挤眼睛,“老余,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嗯”
“诶,老大,诶,你看,连老余这么老实的人都认可了我的说法!这亏咱不能吃!”
“我”余独白插不上一点嘴。
原徕抬脚对着简秋的屁股就是一下。
她拍了拍余独白的肩膀,温声道:“这几天辛苦了,原本这事让简秋去更合适点,但是你脸皮太薄了,以后跟着我少不了要豁出去,这次也算是为了让你好好锻炼锻炼。”
“我明白,谢谢司令。”
“行了,别司令司令的,跟着简秋一起喊我老大吧。”
余独白愣了下,耳根莫名其妙红了。
他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瞥了下简秋,声色羞赧道:“老老大。”
“嗯,走吧回去了。”
原徕没有发现简秋在旁露出了微妙的神情,点点头率先往前走。
余独白眼眸弯了弯,硬朗的面容柔和了不少。
他正要跟上去,却突然被简秋玩闹似的撞了下肩膀。
她回过头来,双手交叠在胸前扭扭捏捏地模仿道:“老老大,老大~”
余独白:“”
他怕是穷极一生也学不来这种厚脸皮。
第125章 上夜班去
处理好一些琐碎工作后,原徕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她躺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体内不安分的毒素逐渐躁动了起来。
加强针的确如陆曼所说,绝对不能多打。
前几日原徕在夜里把副作用熬过去就没什么问题,近些天却连其余时间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她一旦过度用脑就会偏头痛得厉害,视线也会变得模糊起来,严重的时候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好在明天就是十一月一号,各区司令带兵集结的日子,也是艾尔森那老贼给她送药的日子。
“老,老大。”
余独白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原徕躺着不想动也不想讲话,直接打了个响指让智控系统开门。
余独白没有进来,只站在入口处远远望着面容疲惫的原徕。
他眼中闪过几分担忧,低声关切道:“老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原徕动作顿住,没有睁开眼。
“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快回来的时候简副官拿了份报告给你过目,平时很快就能处理的事情,我发现你似乎走神了好几次。”余独白半点没想藏着自己对原徕过度的关注,“啊,呃,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我当然是希望
你身体一直好好的,我就是,就是有点放心不下,所以”
“过来。”
原徕终于看向了余独白。
她慢吞吞地撑起上半身,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背。
余独白将门关上,听话地走过去。
“坐下。”
又是一声不容违抗的命令。
余独白照做。
眼前幻象已经开始成型的原徕,淡定地倒了下去。
她将头枕在余独白的大腿上,眼皮半耷拉着:“会不会按摩?会的话给我揉一揉头。”
她没给不会的选项。
浑身紧绷的余独白垂眸看着姿态慵懒的原徕,诚实道:“我不是很会,但我可以努力试试。”
原徕没吭声,落到远处的视线有点失焦。
余独白咽了下口水,将早已洗净的手在整洁的军装上又擦了擦,才轻轻抚摸上眼前人的头。
原徕的头发比想象中更硬一些,与她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像极了。
但是指腹探进她凌乱的白发之间,所触及的温度却与常人一样,都是暖暖的。
四个月前的余独白就算被打死也不敢想,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跟在最年轻的司令身边。
不仅如此,他前前后后还得了这司令诸多关照,让他那死水一样的生命也期待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就算他由身到心都被对方牢牢攥在了掌中,他也甘之如饴。
“你以后不用这么谦虚。”原徕沉声开口,“按得挺好。”
“能让老大轻松些就好。”余独白羞涩地抿了下唇。
他一颗心都扑在了原徕身上,丝毫不顾发酸的颈椎,甚至还暗中希望这样的时刻能维持得再长久一些。
毕竟像他这种既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的男人,能够一边被她枕着腿,一边替她揉揉头,已经足够幸运了。
“有点渴,我要喝水。”
“我去给你拿水。”余独白收回手,准备起身。
“不用,你左手边有。”
“啊,是,那我扶你起来——”
“喂我。”
原徕精准抓住余独白的滚烫的手腕,丢下两个意味不明的字。
“好,好的”
余独白拧开瓶盖,有点犯愁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平躺着的人喂水,万一呛到了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就在他大脑快要宕机的时候,原徕又补了一句话。
“像那天晚上一样。”
余独白手一抖,差点把水洒了出来。
他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到原徕的薄唇上,脸颊迅速染上绯色。
他还以为那晚跟梦一般,做过了就不会再有续集。
“别磨蹭了,少量多次,快点。”
懒到了极致的原徕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知道了。”
余独白含了口清水,将腰折到了极限。
他睫毛颤动得格外厉害,摁压在两侧的手用力到恍惚间要把沙发皮抠破。
他的长官,他已有爱人在侧的长官。
原徕唇上一凉,一小会儿功夫便被含到温热的水缓缓送进了她口中。
她暂时没什么深入的想法,将水咽下后便松开了对方的唇。
余独白眼底闪过小失落,离开时却也并无拖泥带水的意思。
他反反复复含水,喂水,含水,喂水,两片水润光泽的唇瓣都被吮得红艳艳的。
当他第十次弯下腰去,原徕依然没有喊停。
余独白不该为此感到开心,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即便这连亲吻都算不上,可亲密相贴的那短短几秒,已足够他独自回味一整夜。
嘴里的水很快又空了。
余独白略微遗憾,但转念一想,他还有第十一次。
可出乎意料的是,原徕竟不再给他下一次机会了。
原徕猝不及防抬手掐住了余独白的后脖颈,逼得他再也起不了身。
喝饱水的她像是餍足的狼,对嘴边猎物肥美的血肉毫无兴趣,只想狠狠玩弄一番他来解闷。
谁让余独白每次起身前,那不安分的舌尖都会轻蹭一下她。
原徕仰躺着不太好发力,但这并不影响她亲得又凶又急,蛮横地搅乱一池春水。
从没想过反抗的余独白,舌头被生生舔吸到麻木,眼里雾蒙蒙一片。
室内很安静,唯有两道沉重急促的鼻息声在交叠响起。
原徕的手越掐越重,有种要将余独白吞吃入腹的错觉。
她扯开了他的领口,手掌顺势就要伸进去胡作非为,结果一不留神却勾到了军装外套上的金色流苏。
原徕猛地停住了。
她深深喘息了一下,将余独白强硬地推开。
“老大”
余独白眼尾潮湿红润,无力靠着沙发的样子如同被人糟蹋了般。
他想要再进一步的欲望浓重到化不开,以往情绪寡淡的俊脸,此时充满了炙热渴求。
他不该。
可他当初答应做原徕的副官,便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愿意成为她最趁手的疏解工具。
即便他始终忘不了她看向那个长发男人时的宠溺眼神。
是他有罪。
但有罪便有罪吧。
“”
原徕抬眸跟泪汪汪的狗眼对视了片刻,旖旎心思彻底消了。
然而她起身前却不忘拍了拍对方变化巨大的位置,轻描淡写道:“自己处理一下。”
余独白傻了。
他思绪卡壳了半天,不知是该先道歉,还是先难过无法继续了。
“对,对不起老大,我,我马上就走。”
从情欲中抽身后,余独白又恢复了那副内敛的模样。
他慌乱无措地站起来,微微弓着腰不敢挺直背部。
“谁让你走了。”
原徕做出惊人发言。
“那,那我”
余独白眼眶更湿了。
原徕勾起唇,展现了她隐藏已久的恶劣一面。
“就在这里解决。”
余独白错愕地倒退一步。
他伸手挡住因为惊吓而变得愈发显眼的地方,脸红得快滴血。
“老大,这不合适,会,会脏了你的眼睛”
原徕没应声,脸色却冷了不少。
作为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余独白哪里能受得了主子因自己而动气。
他难堪地咬紧了牙关,双手最终还是认命地动了起来。
“你别,别生气,我听话。”
稀碎的语调,听着像是快哭了。
之前在商家,四面墙两个窗一扇门就可以挡住一切。
可是在军队,就算是灯再黑,空间再狭小,任何一丁点龌龊的想法似乎都会在神圣的使命下显得肮脏不堪。
更何况现在——
他头顶的灯光是亮堂堂的。
他身上的军装是严肃的。
他上级的眼神是直白要命的。
唯独他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下流坯子,毫无脸面可言。
余独白根本就不敢和原徕对视,手也动得颤颤巍巍的。
他觉得等今晚这事熬过去后,他怕是跟其他男人一起躺着伺候原徕都能不眨眼。
“把背挺直,军姿怎么站的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原徕托着下巴,波澜不惊地点评着。
余独白心脏一紧,眼泪差点就被逼出来了。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老大,我,真的不行,能不能”
他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啧。”
原徕眉头一皱,彻底没心情了。
她挥了挥手,也不想将人磋磨得太狠,打算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没想到的是,余独白误会了。
“对不起老大,我继续,我很快,我马上就好。”
“你回去吧。”
“我错了,我不会再乱讲话了,你别赶我走。”
“什么叫我赶你——”
在原徕的视角中,一只坐得笔直的大黑狗忽然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接着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原地乱转。
她其实并没有办法看明白余独白在干什么,之所以会提出要求,单纯就是想看看幻觉会如何展现一些在日常里完全不会出现的怪异行为。
现在她可以肯定的是,幻觉归幻觉,基本的逻辑居然还是有的。
她能够看见的东西,都是她在现实中见过的,副作用就是将一起打乱拼凑在一起罢了。
至于为什么余独白幻化的大黑狗没法跟随他的动作,大概是原徕只见过狗,而没见过狗
用纸匆忙擦拭好所有污秽的余独白,绝望道:“老大,我可以走了吗?”
“辛苦,回去吧。”
“谢谢老大。”
九分熟的余独白魂魄丢了一半,全凭本能在说话。
他一想到自己刚刚不过是与原徕对视一眼,坚不可摧的防线就被大水冲个稀烂,整个人都麻了。
余独白步伐机械地离开,眼神涣散。
回房时,恰好碰到了上网上得精神亢奋的简秋。
她大半夜被一个骚过鸭的毒瘤缠上,各种大尺度照片不要钱地发给她。
看着满光屏白白粉粉的玩意儿,她搓了搓手掌,知道自己来活了。
她把这骚鸭的身份及住址查了出来,直接报警了。
这种东西也就性.饥渴的叼毛会上当,她简秋什么款式的处男没见过?
啧啧啧,希望明天不会长针眼。
“敢荼毒我的眼睛,底裤都给你扒了。”
简秋不屑一笑,爽歪歪地出门拿水喝。
怎料一扭头,她冷不丁看见了失魂落魄的余独白。
“诶哟,老余你也还没睡啊?不对,你不像是从你房间里出来的。”
简秋眯起眼睛,边摸下巴边围着余独白打转。
半晌后,她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笃定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小子,嘻嘻,上夜班去啦?”
余独白:“”
早知道会碰到简秋,他宁可羞死也要弄慢点。
第126章 突发事变
星元498年十一月一日,上午七点。
BCDE四区正式带队进入A区军事基地。
一个区共派遣正副两位司令,军官若干,及精挑细选的两万精兵。
今日基地入口的检查工作量很大,为了高效率完成,平时封闭住的另一个大门也开启了。
原徕早早便醒了,坐在床头边发了很久的呆才起身去洗漱。
她看着镜中自己眼下明显的青黑,舀起水就往脸上泼过去。
“老大,八点要开司令会,十点第三处将进行新武器的初版测试,十二点出发下连队,两点见面表彰,三点与各连队连长开会商量训练事宜”
简秋用发胶将刘海梳了上去,看着比以往精神了不少。
她快速告知原徕今天的工作后深吸了一口气,惆怅地关闭行程表。
“十一月来了,我又要忙到嘴巴长泡了谢谢谢谢。”她一个顺手就接过余独白倒给原徕的水。
余独白倒是好脾气,说了声不客气后又给原徕倒了一杯。
“忙吧,多忙点好啊,就怕该忙的时候没事可做。”
原徕喝了口水,回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时间来到八点。
总基地。
曲行令坐在会议桌主位,左右两侧各坐着李阳与原徕。
其余八位司令按照区域顺序各自入座。
“原司令,近来如何?”
艾尔森在原徕旁边的位置落座,话有所指。
“艾兰呢。”
分别的十几天里,他一次都没联系过原徕。
“他很好,我的副官正带着他入住我的家属院,你这么关心他,晚上来坐坐?”
“那陆”
“现在会议开始。”曲行令忽然出声,打断了原徕的话,“首先非常感谢各位司令不远万里带兵增援A区,为十二月大战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其次,同样感谢各位这一年以来不辞辛苦训练出了万千优秀的战士,让我们的星球防线变得更为坚不可摧,最后,我将根据各区具体情况提前做一些战前安排”
正式会议少不了一些客套话,曲行令在政府的耳濡目染下,对此自是信手拈来。
三十五岁的他在十一位司令中只仅比原徕一人年长,但面对其余数位四五十的长辈们,他仍旧稳如老狗。
说句难听的,主战场司令的含金量比另外四区高得多,A区副司令的职级虽然明面上比正级低,但是单拎去BCDE区却是完全顶得上正级的存在,这也就是原徕胆敢顶撞除曲行令之外所有人的主要原因。
当然,她私底下也没多尊重曲行令就是了。
综上所述,A区司令是拥有着绝对权力的第一人,但凡曲行令的素养稍微低一点,别说是直呼其他司令大名,他就算是把艾尔森称呼为小艾,这个五十八岁的老瓜皮都得乖乖应和。
一脸严肃的曲行令张嘴叨叨个没完,原徕十分钟能走神个五次,一次两分钟。
直到对方将各区训练数据展示在会议桌中央的四面光屏上时,她才定住心神认真看。
十一月一日的司令集结会议中,最重要的内容便是取各方之长,优化己方之短,争取战前一个月能够让士兵更好地适应战场,提高作战能力,降低伤亡率。
原徕看了会光屏,没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哪个区有在认真练兵,哪个区在偷摸划水,她一看就知道。
她甚至还看出了D区为了让数据好看点,稍微造了点假。
一旁的艾尔森不知道是不是痔疮犯了,不安分的屁股挪来又挪去。
他分心打开光讯表回讯息,两条粗眉快拧成了麻花状。
原徕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遇上了什么难事,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会议很快就在一片互相恭维声中结束。
艾尔森脸色全程都阴森森的,人还没走空,他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曲行令。
“曲司令,我的下属在入口过检时遭到了严重污蔑,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说法。”
“要事在身,恕我没空陪同你跑一趟。”曲行令自然而然地与艾尔森隔开一定距离,声量大到让即将踏出门的原徕都给听到了,“这种事一般归指挥处管,我会吩咐他们去处理。”
“好,有劳了。”
艾尔森紧绷的面皮放松了些,又恢复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原徕没听着什么后续,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她半路上本还在考虑要不要让简秋去查查,毕竟跟艾尔森沾边的准没好事。
但等她看到第三处的新武器初版测试后,瞬间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你带队日夜赶工就做出来这么一坨垃圾?”原徕掌心躺着颗劣质光子屏障球,语气比一月的雪水还冷,“我看你这处长也别当了,先给我下连队磨练一下心志,等弄明白每个士兵都懂得的道理后,你再给我回来。”
三处惭愧地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她没胆子跟原徕对视,跟蚊子嗡嗡似的弱声道:“什,什么道理”
原徕嗤笑一声。
“贪功冒进容易死。”
“原,原司令!我不是贪功!是曲司令那边催着我,让我放下其他项目先把光子屏障球研发出来,他也不跟我说具体时间,我还以为十一月份集结练兵的时候就要用,所以”
“所以你就拿这种东西应付了事?”原徕一把捏紧了手里的铁疙瘩,差点没控制住脾气,“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军/火处里出来的东西牵系着每个士兵的命,如果没办法做到极致,那宁可慢点也不要应付了事!万一在战场上临时爆发出了问题,害人丢掉性命,我问你,这件事谁来负责!是你?还是我?”
“我”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们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因为这是一条命!人命!”
三处眼圈泛
红,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原徕静静站着没再说话,等对方好好反省反省。
半分钟后,她才长叹一口气,将失败的光子屏障球还回去。
“今天若是曲司令那边派人问你,你就说是我让简秋误报了研发流程,半成品并不能参与测试。”原徕揉了揉太阳穴,语速缓和平稳了不少,“还有,在军队做事万不能为了交差而交差,你所负责的是一项伟大而又漫长的工作,无论是谁来给你下达加急的无理命令,你都有资格大声驳回。”
“就算你驳回不了,那也还有我,明白吗?只要第三处归我管一天,我就不会放任无关人等来胡乱插手。”
三处情绪憋了又憋,最后实在是憋不住,泪眼汪汪地朝着原徕鞠了一躬。
今天这场测试本来是准备安排在下午让所有司令一起观摩的,是原徕昨夜临时加了场早上的想先看一眼。
三处在得知这件事后心里慌得不行,因为她心里也明白,光子屏障球各项功能根本就没做到最好,原徕看到了必然会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可若不是原徕对军中事务过分严格的性子,下午让所有司令看到半成品的惨状,后果恐怕会更严重。
罚她一人无所谓,她怕就怕会连带着原徕一起担责。
“记住,这种情况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原徕拍了拍三处的肩膀,“行了,眼泪擦擦继续干活去。”
三处点点头,恭敬目送着原徕离开。
在上级训人时始终保持沉默的简秋,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她在心中琢磨了下,才犹疑着开口:“老大,我感觉不太对劲。”
“把‘我感觉’去掉。”
原徕在看到测试申请时就察觉到问题了。
三处平时里虽大大咧咧的,却并不是个莽撞的人。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一项困难的武器研发,百分百是有人给她施压了。
曲行令?
呵。
蠢货。
忙碌到凌晨后,原徕终于得以休息了。
身旁的简秋猛地奔向餐厅,回头问道:“老大,老余,吃夜宵吗?”
“我不吃。”原徕拒绝。
余独白刚要张口,听到这话又默默闭紧了。
“你也去吃点,不用在意我。”
“啊?好,好的。”
余独白偷偷搓了搓手指,有点开心,也有点害羞。
“诶老余,我问你,你参军前应该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或者欠债不还的事吧?”简秋一边大口大口嚼着肉,一边闲聊着,“如果有的话,记得偷偷找老大赶紧帮你摆平了。”
原徕喝水的动作顿住,看简秋的眼神像在看不孝子。
“我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嗯,应该吧”
余独白一开始是很笃定的,直到脑海中闪过他在正主隔壁当小三的画面,语气便有点虚了。
身边两个都是洞察力极强的人,他害怕被发现点什么,连忙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哎哟,我就是听说今天下午正门处有个检查员出事了,她入伍前曾干过入室抢劫的事,当时受害者并未起诉她,所以这件事就没有记录在案,而她也没坦白,因此顺利入伍了。”简秋摇了摇头,谈不上是觉得惋惜还是嘲弄,“没想到这件事突然被查了出来,受害者也拿着证据起诉了她,她现在因为隐瞒犯罪行为被关在禁闭室里,估摸着逃不了被开除军籍的下场。”
“哦对了老大,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这人就是当初在门口拦着咱们不给进,脾气很犟的那个人。”
原徕闻言,啪一下将水杯放到了桌子上。
简秋和余独白都被吓得一颤。
“B区的队伍今天是往正门进的吗?”
原徕忽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呀,咋了?”简秋疑惑地歪着头。
“她现在人在哪?”
“啊?谁谁?哦,那个检查员吗?在禁闭室啊。”
原徕眼皮一跳,打消了动身去找人的想法。
当下是凌晨十二点半,往返禁闭室要半个多小时,她走不了。
“你联系一下禁闭室的守卫,让这个检查员跟我通一下音讯。”
“哈?????”简秋人懵了,“老大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原徕目光一沉,“摆平,捞人。”
第127章 你没得选
简秋动作很快,两分钟不到便处理好原徕交代的事情。
按理来说私自线上联系被监禁人员是不符合规定的,但原徕的身份摆在这,偶尔朝规矩外跨那么不痛不痒的一小步,没人会吃饱了撑着在这种小事上得罪她。
除了那个被关着的检查员除外。
原徕接过简秋的光讯表,音讯另一头已经由当夜值班的守卫换成了她要找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第一句话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简秋放下了筷子,彻底没心思吃夜宵了。
她不理解原徕为什么要捞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人。
士兵违规违纪受罚的情况在军队里并不少见,但是军队上下等级分明,人又多得数不过来,此类小事就算传八天八夜都未必会传到原徕耳中,就算真传到了,也无法掀起什么水花。
简秋喜欢四处搜罗消息,嘴巴也碎,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话都会跟原徕乱讲。
毕竟日常想巴结她,让她在原徕跟前说好话的人数不胜数,但凡她一个口误,那都是在让别人白占便宜,说不定还会给原徕招惹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简秋今天之所以提起检查员的事,一是因为这人跟她和原徕有过摩擦,二是因为知道关于这人的处置基本是板上钉钉了,于是她就随口当个值得以此为戒的例子讲给余独白听。
谁曾想,原徕居然
上心了。
她不但上心了,她还要以权谋私,知法犯法。
简秋眼下都快慌死了。
要是因为她的嘴贱而害原徕背上污点,那罪过可就大了。
原徕问完第一个问题后,对面沉默了很久。
许是也在猜测她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陈有诚。”
“耳东陈,是否有,守信诚。”
检查员的声音一如当日般平静,听不出半点懊悔难过的情绪。
“这介绍还挺有意思。”原徕挑了下眉,“就是不知道是否人如其名。”
对面又不说话了。
“怎么,很难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陈有诚听到这话,一点点攥紧了不属于她的光讯表。
只留有一扇门的四平米禁闭室,逼仄,阴暗,沉闷,关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能认得出您的声音,原司令。”陈有诚终于开了口,“我知道我那一日阻拦您进基地的行为很不识相,但我都是按规矩办事,所以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也不觉得我需要向您道歉,您也实在是没必要为了这件事特意浪费休息时间来嘲笑我,毕竟等到天亮之后,我就——”
“回答我。”
原徕冷声打断她那一大段狭隘的揣测,绕回到第二个问题上面。
陈有诚愣了一下,仿佛被冻结的脸终于出现了别样的神情。
她有些难堪,语气却很坚定:“我从未愧对过我的姓名。”
“那入室盗窃是怎么一回事?”
“我此事属实。”
“哦?你所定义的诚实守信怎么跟我了解的不太一样啊。”
“我的确偷盗过别人的东西,但是我后来主动归还并道歉,对方直接撤销报案原谅我了。”陈有诚惭愧地低下头去,艰难地说出此生唯一一次违背良心犯下的过错,“我以为,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对方过了几年突然拿着我偷东西的证据起诉我”
“等一下,你主动归还了?”
“是的。”
“你偷了什么?”
“金项链。”
“理由。”
“我,我当时很缺钱。”
“好手好脚的赚不到温饱钱?”
“不是的,是我妈妈生病了,我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给她做手术。”陈有诚的声线越来越抖,崩溃的情绪终是决堤,“我不想偷的,我也不想偷东西的啊,我就算一天连着打三份工也没办法在有限的时间内筹到十几万块,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也不想偷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把东西还回去了?”
“我妈妈发现了,她把我骂了一顿,让我把东西还回去好好跟人家道歉。”
“那她现在?”
“她死了。”
刚刚的陈有诚明明有种山洪暴发的浓烈绝望感,提及母亲,她忽然像是被定格的画面,一切都归于死寂。
“因为拿不出钱,她躺在家里活生生痛死了。”
“抱歉。”原徕缄默片刻,给陈有诚空出一点时间来整理心情。
讲真的,就算那条金项链侥幸留下来了,陈有诚也凑不齐十几万。
陈母如果没有强硬要求她归还,那么已经有过第一次盗窃行为的她,必将会为了钱进行第二次,第三次。
生命和道德时常成为并列的选项,而做选择的人,往往都是穷人。
“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从偷盗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快五年了。”
“那就是还在追诉期啊,难怪。”原徕已经大致推测出了背后事件的原貌,紧蹙的长眉松了些,“你听我说,东西既然已经归还,对方也明确表示了谅解,但时隔多年他们又恶意起诉,八成是仗着你没有归还的证据,只要能够想办法证明他们是在说谎,你就不用受处罚了。”
“可是我的确盗窃了”
“闭嘴。”
陈有诚安静了。
“将他们的姓名住址告诉我,我派人过去友好交涉一下。”
原徕说完这句话后,瞥见简秋一脸惊恐,当即用眼神威胁她把嘴闭紧。
【老大,别做傻事啊!】
简秋费劲地比着口型。
原徕懒得搭理她。
“原司令,我,我不明白,您到底为什么要帮我。”突然被位高权重的人眷顾,陈有诚说不慌是假的。
“我刚才的确是要取笑你来着,但突然被你母亲的事迹感动到了,她拿命教出来这么个好女儿,必然不舍得看到你被品行低劣的人所污蔑伤害。”原徕轻笑了一声,“帮你一把不过是正义使然,你不用多想。”
陈有诚为人虽木讷一根筋,但不傻,真话假话她还是听得出的。
“我知道了。”她红了眼圈,也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原司令,我为我最开始对您说的话道歉。”
哪个日理万机的人会浪费时间亲自对一个不知姓名的小喽啰落井下石,明明只要抬抬手,多的是人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小喽啰了。
幸好原徕不计较,也幸好陈有诚反应得够及时。
记下陈有诚提供的信息后,原徕又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陈有诚,我虽然答应了帮你,但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还是得看你自己。”原徕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别的不多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能再诚实一点吗?”
“这是什么意思?”陈有诚没听懂。
“明明没有证据,你为什么一口咬定B区士兵身上带有违禁品?”
“我没有撒谎,我亲眼看到了他——”
陈有诚猛地止住声。
“陈有诚,你应该还有亲人吧。”
“还有个妹妹在念书。”
“那你知道开除军籍的后果是什么吗?”原徕淡定地喝了口水,“开除军籍对军人来说是最严重的处罚,一旦被开除,你这几年来玩命累积的高额退役补偿将会清空,连入伍前奖励的万把块钱也会被追回,军部会否认你的参军事实,将你的违纪行为严格记录在案,并且,广而告之。”
陈有诚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工作偶尔出现失误大家都能谅解,最多就受点不痛不痒的小处罚,再怎么样也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沦落到开除军籍的下场,对吧。”
原徕垂下眼眸,话中的意思只有她和陈有诚能听懂。
这场对话绝不可能是完全密不透风的,有些东西点到即止就够了。
如果陈有诚一如既往打死不肯松口,原徕也只能将她开除军籍的处罚变成主动退役,并派人手去保护她。
如果她能听懂,并愿意配合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好解决很多。
“陈有诚,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能再诚实一点吗?”
陈有诚咬紧了牙关,整张脸都憋到铁青。
【阿诚,有人富而无信,有人宁穷不折,阿妈不望你大富大贵,只盼你坦荡清白,诚实做人。】
“能。”
“我能”
“原司令,我能!”
陈有诚抬手抹掉在不知不觉中落下的泪,毅然给出了铿锵有力的回答。
她全都听明白了。
原徕问她是否有亲人,既问是否,更是在问要否。
陈有诚摊上了不得了的事。
她再转不过弯来,明天离开基地怕是就没命了。
第一回她选择当个本分诚实的人,妈妈没了。
第二回,她不敢了。
“原司令,谢谢你。”
原徕听到这句道谢,面无表情地结束了通讯。
她将光讯表还给简秋,转头就用自己的东西联网找上了基地外的人。
“十分钟内给我找到这个人,让他老老实实撤诉并澄清陈有诚盗窃的事。”原徕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周身气压低得可怕,“不肯听话,你就直接跟他说,是原徕要他这么做的,是A区军事基地副司令原徕要求的!!”
本来想问点什么的简秋,看到原徕阴沉如墨的脸色后,吱都不敢吱一声。
余独白更是全程透明到底,除了偶尔小心翼翼地帮原徕往杯里添点水。
当下的气氛很紧张。
原徕抿着唇不说话,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两个副官如坐针毡,心脏跟着这声音一起跳。
十分钟后。
有人给原徕打来了音讯。
“原司令,你大晚上的搞那么大动静是做什么呢。”
艾尔森悠闲散漫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做什么,就是闲的没事干,顺手替一个无辜的小兵打抱不平而已。”原徕话语中带着笑意,实际上面容冰冷到让身旁两个人多看一眼都不敢,“有些人也真的是贱嗖,喝了几滴狗尿就敢拿假证据去害人,也不嫌味骚。”
艾尔森:“”
“诶对了,听说早上你有个下属过检的时候被人污蔑了,差点就当场跟那检查员打起来。”原徕骂两句就收敛,转而提及正事,“就咱俩这交情,我知道这事后马上就让人仔细查了下,发现确实是那检查员看走眼了。”
“呵,看走眼了?”艾尔森不悦地反驳,“这检查员可是咬死自己没看错,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我刚刚问了她一嘴,她说自己确实是看错了,白天一直不肯承认,都是因为怕自己工作失误要受处分。”
艾尔森闻言眯起了眼睛:“哦?你亲耳
听到她这么说的?”
“当然,我通讯录音还存着呢,听吗?”
“不必了,原司令说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呢。”艾尔森发出了浑厚的笑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玩意儿忙前忙后,怎么,你的人?”
“半个吧,等把她调去我的连队后,就算整个了。”
“她可真是因祸得福了,但是原司令,你今后可一定要好好管教她,下次再乱讲话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放心,没有下次。”
至此,整件事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原徕疲惫地叹了口气。
陈有诚的事情细究起来其实很好办,依照她和艾尔森现有的合作关系,知会他一声就行了。
但她就是不乐意求人,她就是要高调扯住别人的小辫子,让人主动找上门来跟她谈。
艾尔森手段脏成这样,即便拿枪顶在她太阳穴上,她也说不出一句软话来。
“”
算了。
归根结底她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陈有诚今天所遭遇的,完全是无妄之灾。
毫无话语权的底层人意外被卷进掌权者的游戏里,就像蚂蚁爬进亮起绿灯的斑马线,来往过路人随便一脚就能把它踩死,而它死前的痛苦哀嚎甚至不如路人的屁声十分之一大。
而原徕,也是过路人之一。
若非简秋晚上突然想吃夜宵,吃的时候又闭不上嘴,等原徕知道陈有诚的事情后,对方的坟头草说不定都已经三米高了。
不对,她可能都不一定会知道这件事。
原徕将光屏关闭后,一抬头,差点被对面坐着的猴子吓了一跳。
她猛地意识到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正是副作用开始造孽的好时间。
眼见正常事物已完全被猎奇的幻象取代,原徕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下定决心踏上充满狗粪的回房路。
再三挣扎后,她将目光落在了瞪着水灵灵大眼睛的黑狗身上,无奈道:“狗余独白,你来驮我回房。”
余独白:“?”
“口误,是扶我回去。”原徕绝望地掐住眉心,“被气得有点头晕。”
第128章 超级想你
星元498年11月2日,上午八点。
陈有诚向守卫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她诚恳坦白是自己昨日工作时出现严重纰漏,被她指认的那位军人实际上并没有携带任何违禁物品,她愿意接受一切处分。
同一时间,恶意起诉陈有诚的人也紧急向相关负责部门传来了讯息,愧疚表示一切都是个误会,并反复强调陈有诚入伍前的确是清清白白的,并不存在隐瞒犯罪事实的行为。
很快,陈有诚从禁闭室里被放出来了。
要求开除她军籍的文件昨夜就盖好了红章,却因原徕那三通音讯,就这么被撤销了。
“谅你是初犯,且悔过态度良好,今日你需于下午六点前手写一封千字检讨报告提交给上级领导过目,待获得他的原谅及准许后,我们会将你从后勤岗位上调到十三连一零七队,参与作战训练。”
陈有诚平静点头,转身离开时心脏却跳得很快。
想象中的严重处分变成了一纸轻飘飘的检讨报告,她甚至还能从干五年才跟人家前线士兵死亡抚恤金勉强齐平的后勤岗位离开她现在总算是对会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有点模糊概念了。
军队虽每年年初都会大量吸收新鲜血液,但中星军部和财政部可不是傻子,他们不会允许一些仅仅只是符合入伍标准却没多少作战能力的人上前线,既容易拉高伤亡率,还会因为成倍支出抚恤金加重财政负担。
陈有诚入伍第一年的考核成绩很烂,连虫子一眼都没见到就被安排成了后勤兵。
若非她足够勤恳听话,破例在战场外升了一级军衔,将服役时间延长到六年,正常后勤兵服满三年兵役就得离开,关系多硬都留不住。
她本来还想着等服满六年兵役后,开开心心拿着三十万退役金和妹妹一起在老家开个小店,没想到却突然又回到了前线,如此一来,若是哪日她不慎死了,事后各种补偿零零散散加起来,应该能够留给妹妹五十万左右。
这么多钱,真好。
“老大,那个陈有诚托禁闭室守卫给我传了条讯息,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想见你一面。”简秋抽空看了眼光讯表,本不想理会,但深思过后还是选择告知了原徕。
“不必。”
“成,那我就不回复了。”
简秋暗中松了口气。
今早在得知一切释放程序合法合规后,她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简秋起初并不清楚陈有诚到底是哪条边跟原徕挨上了,直到得知陈有诚拦了艾尔森的兵才反应过来。
天杀的老瓜皮,这事百分百跟他脱不了关系!
“诶对了老大,四处那边想跟你聊一下,某些人允诺的补偿该怎么分配——我的个老天奶啊,中星区怎么突然派个大家伙亲自下前线来了!?老大,快看总基地发布的紧急通知!!!!”
简秋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格外怪异。
原徕没多惊讶,亦或者说,她很早就料到了。
她站起来拉伸了两下筋骨,不甚在意道:“走吧,去充当一下形式主义。”
中星区军部副总司王行亲自下前线指导作战,五区共十一位司令迅速聚集于正大门夹道欢迎,以示敬重。
双眸清亮的原徕杵在一堆老瓜皮当中,年轻得无比突兀,宽阔有力的肩膀上挂着的勋章也不比旁人少多少。
王行下车后先是看向了曲行令,而后第二眼看的人便是她。
“各位无需如此注重不必要的礼节,战前关键时期,训练好士兵,探讨好战术才是第一要事。”王行向各位司令回以军礼后,沟壑纵横的面容倏地变严肃,“我今年之所以不再远程指导作战,而是来与各位当面商讨,想必各位心里应该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即将步入古稀之年,马上就要退休了。”
“临走之前再重返一次战场,了却我的一个小心愿,也顺道来近距离看看我们未来军部的中坚力量。”
“王总司,辛苦您不远万里来前线指导我们,我们在场各位及数十万战士,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曲行令微微低下头颅,言辞不卑不亢,“您先稍作休整,晚点我们再召开会议共同商讨本次战前筹备。”
“好。”王行拍了拍曲行令的肩膀,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
原徕全程没听进去几个字,心思全都花在了艾尔森身上。
这家伙面上不显,可自从王行出现后,他的眼底全是明晃晃的渴望。
那个位置,想坐,好想坐。
“艾司令别看了,人家王总司已经上车了,你抓紧点把口水擦擦。”
原徕出门在外也不准备给艾尔森留多少面子,张嘴就是阴阳。
艾尔森:“”
他不动声色地咳了一下,将目光从王行身上那套军部总司专属的白色军装中挪开。
“差不多到时间了,你晚上可以来我院里坐坐。”艾尔森没计较原徕的出言不逊,因为他已经悲哀到有点习惯了,即便听着仍旧很不爽快,“艾兰也想你了。”
“是嘛,那看来我晚上是非去不可了。”
原徕弯了弯眼眸,在外人的视角看来,她与艾尔森可谓是相谈甚欢。
王行对着曲行令笑呵呵的模样,在透过车窗看到这幅景象后,逐渐淡漠了下来。
他的视线略过明显心思不纯的艾尔森,独独盯着原徕看了很久——
星元498年11月3日,凌晨十二点半。
原徕光明正大驱车去了艾尔森的家属院。
门口守卫见到来人是她,恭敬地打过招呼后就直接让开道。
“来了。”艾尔森穿着睡衣摇着红酒杯走出来,“喝点?”
“军中禁止饮酒。”
“无碍,这只是葡
萄汁。”艾尔森似真似假地回答道,转头看向了楼梯口,“去我房间里聊吧。”
原徕没吭声,直接上了二楼。
她进入艾尔森奢华的主卧里,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定睛看着一面不太对劲的墙。
“陆曼在隔间里,门的机关是——”艾尔森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徕一掌拍在某个特定的地方。
门开了。
艾尔森沉默了。
原徕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搜寻到陆曼的身影后,她正要开口,却被对方的一个小动作惊到。
“你在干什么!?”
原徕猛地上前将陆曼想往胳膊里扎进去的针管夺走。
透明针管内晃荡着的液体,正是她所熟悉的Y型-神经病毒。
“原司令,我还想问问,你这么激动干嘛呢。”
艾尔森倚靠在门口处,语气略带探究。
“问我?呵,你该问的人是她!”原徕眼神如剑,似要刺穿陆曼虚伪的皮囊,“明知我已经快到注射时间,却故意试图毁坏这一支药剂,怎么,在艾家不敢对我如何,在军队里胆子就大起来了?”
“原司令,我想你误会了。”陆曼的表情始终如死去多年的枯井,一点水花都没有,将袖子往下撸平的动作也不紧不慢的,“我只是不便在这里找实验体,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试试这新配的药。”
“更何况,我已经制作好了两个月的药量,就算这一支真浪费了也不会影响到你的。”
“自己试试?”原徕没有放松警惕,眉眼依然凌厉,“我就没见过哪个专业制毒会自己吸/毒。”
“这就更不劳你操心了,我只是准备使用百分之一的剂量来测试,而且,解毒剂的雏形我已经研究出来了,微量毒素并不会让我上瘾。”
“解毒剂做出来了?”原徕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是,只要你为司令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届时一切完善的终版解毒剂自会双手奉上。”陆曼远远和艾尔森对视一眼,语气笃定。
“你最好说到做到。”
原徕不再追问,反手便将毒素注射进身体里。
她一边缓缓将水推到底,一边目光晦暗地注视着陆曼。
啪嗒一声,空针管被精准投入到垃圾桶里去。
原徕跟皮笑肉不笑的艾尔森擦肩而过,从昏暗的内室走进灯光明亮的主卧。
她一抬头就看见正中央贴着的威严军旗,顿了一下,而后强忍着飘忽感迅速离开。
“陆曼,你跟原徕的母亲好歹有过一段不错的交情,结果跟她撒起谎来是毫不不眨眼啊。”艾尔森站在光线交界处,半脸阴半脸阳,嘴里话不知是讥讽还是嘲笑,“行了,赶紧打一针吧,不然发作起来可难受了。”
“知道了司令。”
陆曼点点头,转身从冰柜中拿出了新的药剂。
原徕现在这幅脚底踩云的状态不适合立刻回去,干脆坐在客厅闭目缓和片刻。
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忽然慢慢地朝着她逼近,等到仅剩半米距离后,来人高高地举起手——
原徕睁开眼,狠狠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呃!”
熟悉的,小狗崽一样的委屈哼唧声。
原徕扭过头,对上了一双盈满晶莹泪水的湖蓝眼眸。
艾兰金色的睫毛颤啊颤啊,一副被伤透心的模样,楚楚可怜极了。
“兰兰。”原徕松开手,将小心翼翼吸着鼻子的小狗拉进怀中,“下次不准跟我玩这种游戏了,知道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为什么觉得这么做我会开心?”
“让你猜猜,我是谁,猜不到,兰兰是惊喜,猜到了,兰兰也是惊喜。”
原徕有些惊讶。
分别十几天,艾兰已经这么会说话了?
“你,见到兰兰,不开心吗?”艾兰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见原徕情绪淡得跟开水一样,两片嘴唇当即又颤抖了起来,“明明,小人戏说,见到喜欢的人,会开心的。”
“徕徕,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兰兰了”
艾兰的大珍珠又要掉下来了。
原徕才刚理解过来小人戏是什么东西,见状哭笑不得道:“喜欢,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我只是太高兴了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别哭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替艾兰擦去眼泪。
“那你,想不想我?”
“想。”
“我也想你,超级,超级想你。”艾兰软哒哒地窝进原徕怀中,根本不管自己的身高体型适不适合干这种嗲兮兮的事情,埋着脑袋就是一顿狂吸,“喜欢,想你,喜欢,想你,好喜欢。”
原徕揉着他蓬松的金发,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放肆地拱来拱去。
一股暖洋洋的阳光味道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闻着让人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好了,不闹了。”
缓过劲的原徕控制住了脸蛋红润的艾兰,温声道:“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等我下次再来看——”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艾兰一听到要分开直接炸毛,整个人不安地缠住原徕。
他主动送上一个湿润的面颊吻,干净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别走徕徕,我不要你走,我想你,我想要跟你一起睡觉,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兰兰,我”
原徕刚想拒绝,有一道无情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
“不好。”
陆曼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抱成一团的二人。
“刚恢复注射普通毒素,你的身体需要三天时来适应,情绪不能够太过于亢奋。”
“这跟睡觉有什么关系?”原徕皱眉。
“只是睡觉吗?”陆曼语气颇为微妙,“那十分抱歉,我以为你是想做/爱了。”
原徕:“”
她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到底已经烂到哪一个程度了?
话明明不是她说的,锅却得她来背。
第129章 有点吃味
原徕懒得再多给陆曼一个眼神。
她抱紧一脸懵懵懂懂的艾兰,靠近他耳朵低声哄道:“我可以先不走,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嗯嗯嗯!”他答应得很痛快。
“我走之前不是教你怎么用光讯表给我打音讯和视讯,你怎么一次都没联系过我?不是说超级想我吗?”
每个人进入军队后基本就与外界断绝联系了,如有需求,那就使用每月固定发放的网时,若是网时不够但的确有急事要办,则应向第五处提出申请预支下个月的网时。
这一条例覆盖基地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晓,却唯独将三位司令排除在外。
所以艾兰想要联系到原徕并不算一件难事。
“想你,可是父亲说,不要吵你。”艾兰用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原徕的头发,“你忙,吵你会生气,会再也不想见到我。”
“他骗你的。”
原徕看了眼淡定路过客厅往楼上爬的艾尔森,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陆曼坐在不远处旁若无人地看着书,听见动静头都没抬一下。
“第二个问题,小人戏是什么?”
“啊”
艾兰眉毛皱起来,撅着嘴思考了好久该如何表达。
“就是,很多人变得小小的,在屏幕里动啊动,一直和好又坏掉。”他努力地去寻找脑海中数量不多的形容词,极尽所能地想解释清楚,“我问陆阿姨,他们为什么这样,陆阿姨说,他们是在演戏。”
“所以,这不就是,小人戏吗?”
原徕无言以对,只能扭头质问陆曼:“陆曼,你都给他看什么东西了?”
“还能是什么,”陆曼掀起眼皮,波澜不惊,“当然是成人片了。”
原徕:“?”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也该学点基本常识了。”
原徕的眼神当即就不一样了:“陆曼,你精神是不是有什么问——”
“徕徕,不要问陆阿姨。”艾兰莫名有点儿吃味,一把将原徕的脸掰正回来,“问我,你问我。”
“不是兰兰,陆曼她”原徕下意识又扭了过去。
艾兰再次给她掰回来。
“你说要问我的,不可以问陆阿姨。”他瞪圆眼睛看原徕,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醋劲竟显得他有几分可爱,“你就看我一个人,你就问我一个人,好不好嘛。”
那两片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独独看起来好亲得很。
原徕不动声色地多使了点力,将艾兰的腰圈得更紧了些。
“行,问你,只问你。”她微微抬着头,不怒自威的凤眼含了几丝别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笑意,“陆曼给你看的小人戏是什么样的?正经吗?”
“正经,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脱没脱衣服?”
“脱了。”艾兰如实回答。
陆曼闻言有些错愕。
她看向原徕,对方难以言喻的眼神让她一时间忘了反驳。
“兰兰,以后这种东西别再——”
“但是没有脱光光。”艾兰突然又补充了几句,“好多男孩子,脱掉上衣,给女孩子摸,摸,摸鸡。”
“那不叫摸鸡,那叫腹肌。”原徕开始头疼了,“然后呢?”
“他们死了。”
“啊?”
“他看的是战争题材的大女主剧。”陆曼终是憋不住出声了,“之所以选择看这个,是因为他觉得主角像你。”
“真的吗?”原徕用手指挠了挠艾兰的下巴,跟逗小狗似的。
“真的!”他享受地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徕徕,我也可以给你摸鸡。”
“那叫腹肌。”
“噢,腹肌,你要摸吗?”艾兰主动将上衣撩了起来。
乍现的春色玉白里点着粉红,腰细肉实,线条流畅,漂亮极了。
“不摸,我自己也有。”原徕兴趣不大,将他上卷的衣服扯下来。
“那,那我摸你的。”
艾兰扯了扯原徕的军装扣子,眼底全是跟她亲密贴贴的渴望。
“好,给你摸。”
原徕单手搂着他,作势真要去解扣子。
陆曼站起来,狠狠咳了一声。
她和混不吝的原徕对视一眼,牵强道:“不好意思,嗓子有点痒,你继续。”
话落,她转头就走。
可没走出去几步,陆曼又回过头来好心提醒了声。
“记住,你这三天绝对不能做/爱。”
原徕:“”
原徕:“你不觉得你晚上话有点多了吗?”
“徕徕,做/爱是什么?”艾兰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原徕的思绪凝滞了一秒。
她知道,如果她不好好解释这个词的话,艾兰百分百会不分场合地乱用。
“做/爱就是做你爱做的事情,做你觉得舒服的事情,比如给你戳脏脏。”原徕尽可能用质朴美好的语言来解释这个已经变得不太干净的词,“它一般只发生在两个关系亲密的人之间,就像你跟我,同时你还要牢记一点,做/爱这两个字不能乱跟别人说,要说只准私底下偷偷跟我一个人说。”
“可是陆阿姨她”
“她没素质,你别学她。”
“知道啦。”艾兰乖巧点头,脸上绽放的笑容清纯又阳光,“徕徕,我想跟你做/爱。”
原徕麻了。
她叹息一声,惆怅拒绝:“不行。”
“亲亲也不行吗?”
“这个行。”
原徕不再给艾兰爆出虎狼之词的机会,抬起下巴就含住了他的嘴唇。
毒素的劲还没完全过去,她却能冷静地压制住肆虐的欲望,吻得缠绵悱恻,如和风细雨,声势虽不那么浩大,丝丝缕缕的温柔却黏得人骨头都酥了。
艾兰腰软得坐不住,趴在原徕身上小声哼哼着。
一吻结束,他湿透的眼眸几欲滴水,可怜巴巴地撒嗲道:“徕徕,真的不能做/爱吗?”
原徕舔了下被温暖气息浸染的唇,被欲望侵占的暗沉眼神像毒药一样,取人性命于瞬息间。
她骤然将艾兰压倒,穿着肃穆军装露出了个阴湿疯狂的表情来,张口就是:“能,做啊,为什么不做呢。”
艾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被迷得眼睛都直了。
可随后原徕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兰兰想做,那我们就做,就算做完之后我马上死掉也没关系。”
艾兰呆住。
“徕徕,死掉,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我现在跟你做/爱会死,死很惨那种。”原徕轻柔地擦拭掉他唇角的水渍后,猛地变脸去扒他裤子,“没事的,不就是死而已,来吧兰兰,我们开始做——”
“不做!不做不做不做!我不做/爱了!!”艾兰一脸惊恐地伸手抗拒,直接被吓哭了,“对,对不起徕徕,我不知道,我不要你死,我不做了,你别死”
“真不做了?”
“真的,真的!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那倒没必要。”原徕情绪收放自如,坐起来将身上褶皱抚平后,又恢复成了一副严肃正经的军官模样。
瑟瑟发抖的艾兰扁了扁嘴,嗷嗷哭着扑向她。
他东摸摸西摸摸,无比担忧地问道:“徕徕,还好吗?你还会死吗?”
“没事没事,你别哭了。”原徕见他这眼泪哗哗的惨样有点想笑,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必须得将刚才说的话给圆上,“等我好好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就不会死了,到时候你想和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快,回去休息!”艾兰一个激动,吹出了个老大的鼻涕泡出来。
原徕迅速低下头,不敢多看第二眼。
她强忍着笑,腹肌憋得硬邦邦,艰难伸长手抽了张纸给艾兰擦脸。
“行,那你快把眼泪擦干净,我先回去睡觉。”
艾兰没胆子再出声留人,只敢卑微地问:“你,你还来吗?”
“会的。”
“我会乖乖,等你的!”
原徕揉揉艾兰的脑袋,离开了艾尔森的家属院。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余独白还没睡。
“怎么还没休息。”
冷不丁听见原徕的声音,昏昏欲睡的余独白被吓了一跳。
他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干巴巴地回应道:“我,我在看其他连队的训练资料。”
“这种没多少学习价值的东西随便看看就行,不用那么认真。”原徕一边大步走近,一边将被小狗眼泪浸湿的军装外套脱下来,随手丢给了余独白,“天亮帮我送去洗洗。”
“好的老大。”余独白稳稳接住,冰凉坚硬的勋章落下时敲中了他的指骨。
“哦对了,等明天开完会正式敲定计划后,你就下连队去跟随训练,我会派人给你准备一间单人宿舍,来回往返又累又浪费时间,你可以直接在那休息。”
原徕低头将仅剩的一件白色衬衫也脱了,准备回房就进浴室冲澡。
她丝毫不在意余独白炙热又害羞的目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好的。”余独白不会对她的命令说不,但听见长时间无法回到她身边,还是鼓起勇气多问一句,“老大,如果时间精力都允许的话,我晚上可以回来休息吗?”
“可以啊,只要不影响到你该办的事情,那都随你高兴。”
原徕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不过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改变她的回答。
只要能将她吩咐的事情办好,她就不会去限制下属的自由,他们爱干嘛干嘛。
“谢谢老大。”
余独白目送原徕进入房间,敏锐察觉到她当下的心情还挺好。
也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去见谁了,那人又是如何讨她欢心的
余独白愣了下,惊觉自己逾矩了。
他抱紧原徕的外套,又在客厅待了一会。
鬼使神差般,在这寂静的环境里,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喜欢。
是她的味道。
但是。
这其中还混杂着
另一股陌生的味道。
可能是简秋的吧。
第130章 畜牲游戏
星元498年11月20日,上午八点。
十二月大战近在眼前,约二十万士兵正不间断投入针对性训练中。
虫族入侵数百年,大部分人对此都已逐渐感到麻木,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越心平如水。
因为赢了论功行赏,死了换点抚恤金给家人,横竖结果也就那么两个。
不过军队中有一条重中之重,却从未公之于众的隐形条例,上战场时一定要牢记。
无论当下情况是否危急,虫族又是否潜伏于旁侧,一切士兵都需优先保护上级,低等军衔与高等军衔同理。
这条例看起来相当无理,相当不把底层人当人看,可百年来军中所有人却都严格遵守,从未提出异议。
原因很简单。
大概一百年前,虫族连续大破两条防线,一路疯狂进攻到最危险的一级防线。
当时高墙还未建设起,一小半的军官撂下茫然无措的士兵逃之夭夭,只留下一群平日里让士兵看一眼都不禁胆寒的人,他们顾不上给自己留什么后路,毅然在早已无解的局面下随士兵一起投身于人海战术中,以血肉之躯跟虫族极限一换一。
一级防线最终守住了,但中星区光是派人打扫战场,就清理了一月有余。
这一场百万虫族深入战线,成功逃离的仅一万有余,人类这边则是死了足足十二万人。
战后,中星区将叛逃的军官抓获后,无论职级高低,统统公开处以死刑。
紧接着,他们集结残余的军部高层,一边大量拨款招兵重建,一边分析此次战败的根本原因。
“是进化,虫族又进化了,且此次的进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要强大。”
“这不应该啊,去年的十二月这群畜牲明明就没有任何大动作!连新的虫种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这是它们投向我们的烟雾弹?你们看,前年十二月,A区第一处的处长死了,战后四处都找不到他的尸身,只能说明是被虫族带回老巢了”
“好像是第一次有这么高职级的人死在前线?可往年它们不是无差别进食的吗,甚至连痔疮都咬,处长被吃了又能说明什么?地位越高所能给它们繁殖进化提供的养分越高?”
“我觉得跟养分无关,真正有关系的,应该是看被进食者的身份、地位、学识、及对军部上下的了解程度,简单来说越聪明的人被吃,虫族长脑子开智的速度就越快,所以明年的仗可能会变得更难打了。”
为了论证此类猜测,军部把过往的前线战士死亡名单按职级排序,全都查看了一遍。
经过详细研究后,得出的数据并不能够百分百证明该猜测是正确的,但只要超过百分之五十,就必须重视。
“如果这个推论是对的,那此次战役里死亡的高级军官有很多啊,甚至还有个副司令啊!!!”
“虽然很遗憾听到如此悲痛的消息,但可以放心的是,副部级以上的军官尸首都还完整存留着。”
“这,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普通士兵的尸身层层叠在上面,将高级军官护得死死的。
根据周围的战斗痕迹分析,他们竟全都是自愿的。
很快,以【虫族智力与人类持平可能性及应对策略】为重点,军部连开了好几场会议,重新调整了适应军队及星球的发展战略,并以雷霆手段实施下去。
但本战伤亡惨重,若是在下一个十二月对上虫族,怕是也讨不了几分好。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两族都默契地选择了休战一年。
而这恰恰也就注定了,来年,将迎来全新的战争篇章。
“”
原徕年纪尚小的时候,每次在重新翻看这一段战争史时偶尔会中二地想,要是等她变得很厉害后不小心被虫族杀掉拖回去吃了,虫族会发展到何种程度?智力会再长进一大截变得更猛吗?还是说她强大的人类意志能够反过来把虫族给控制了?
等她进军队亲自拿命打仗,近距离看着活生生的士兵或被虫族撕裂成方便运输的碎块,或被当场围起来啃食得血肉模糊后,这种逆天的想法再也没出现过了。
生存之争是残酷的,任何轻浮的想法对已逝的生命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军规严格要求,副处级及副处级以上的军官无论有无特殊情况,都不允许上战场,副处级以下副连长以上的军官,也不允许上战场,若有特殊情况,需立下军令状,尸体一旦被虫族带走,罪责将波及所有亲朋。
原徕在升上副处前,军令状没少立。
但立军令状是需要担保人的,也就是军官身死后需要承担起一切骂名的倒霉蛋。
不但要被骂,还得赔钱,赔大钱。
原徕只有一个妈,所以她找上了她老妈。
原徕:“咋说,你怕被骂不。”
老妈:“笑话,你都不怕死我会怕被骂?去!没打个四五六回来我就打死你。”
大概495年年末,原徕她老妈提前帮她签了最后一次担保协议后,失踪了。
刚好那一年她的成绩不错,第二年就升职成了副处长,从此不再需要担保人了。
有人一边恭喜她,一边背地里说她妈死了,被她克死的。
无一例外,她把这群嘴贱的全揍了一遍,最严重的一次还被关进了禁闭室里。
虽然现在没人敢再说这些话,但她也确实一直没找到她妈,慢慢的,已经满三年了。
原徕揉了揉眉心,周边自由讨论的声音半句都听不进去。
昨天定好了今早八点开会,王行却因为腰疼直不起身,军医正在给他紧急治疗中,所以迟迟没来会议室。
本想着干脆下次再开,那老头却非要坐轮椅过来照常开会,可距离最近的轮椅只有后勤处那有备着,来回又是要再耗个十几分钟的。
曲行令选择去看看情况,会议室里的主位就这么空了出来。
艾尔森虽然没直接坐上去,可他却主动开了话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来。
“各位,大家一年在这里聚一次也不容易,我听说D区和E区的兄弟碰到了点麻烦?何不现在说出来大家一起帮忙分摊分摊。”
D区司令头一摇,苦笑道:“算不得什么大麻烦,我们年年训练成绩倒数,上面拨款不多,一些该更新的军/火还在勉强用着,就算来A区了,也摸不着多少好的”
原徕一听是这种麻烦,白眼都懒得翻。
打仗哪有什么厚此薄彼,先进装备先给能够发挥出最佳效用的军队使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等到后续资金充足,剩余的军队也同样能够拥有,等待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三月去。
至于所谓该更新的装备还勉强用着,那更正常了,性能没有退化,完全可以照常使用的东西干嘛要丢了换新的?政府是钱多没地花吗?
原徕低下头不参与讨论,选择把光讯表掏出来摸一摸。
回复了一下简秋的讯息后,她低调缩小光屏想再看看虫族资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找了过来。
距离柳从今上次发讯息,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柳从今:点开看看】
【柳从今:(未命名小程序)】
原徕知道他不会没事找事,兴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当她将程序打开后,大脑就短暂宕机了片刻。
这什么?人生模拟器?养成小游戏?
程序打开后显示的界面很简洁,一个光秃秃啥也没有的小人处于正中央,两边则是不同的选项面板。
原徕划拉了两下,发现没有下一个界面了。
【YL:?】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遗憾的是,他只
回了一串意义不明的省略号。
【柳从今:】
怎么,嫌她瞎?
原徕微微眯起眼睛,逐个点击了选项。
先是性别选项,女或者男。
选好性别后,年龄选项跳了出来。
(1-12月)-60岁。
原徕挑了下眉,感觉有点奇怪。
思来想去,她还是先选了个27岁再往下看看。
职业选项和外貌选项一起跳了出来。
外貌就是那种普通捏脸游戏,五官和发型都能随意设置。
职业倒是还挺多元化的,上有富豪,下有民工,连军人都包含在内。
原徕选了军人并随便搞了张脸提交后,又一个新选项出来了。
这次的新选项,味道更诡异了。
健康或残缺。
原徕抱着怀疑的态度选了残缺,界面忽然多出来一把刀。
她选中之后拿刀随便一移动,中央的小人的腿便猛地断开了一只。
原徕愣住了。
她的后背莫名泛起了一阵凉意,难以言喻的悲哀感油然而生。
她想起了一个同样断了腿的军人。
她
啊。
省略号。
六点。
人物性别、年龄、外貌、职业随心定制。
原徕瞳孔瑟缩一下,心脏忽然剧烈地猛跳起来。
她指尖不受控地抖着,挪到年龄选项,选择了1岁,性别选女孩。
下一秒,一条红色的提示蹦了出来。
【温馨提示:该年龄玩具定制越详细,工期将越长,请问是否继续?】
“各位也不用太心烦,其他方面我可能爱莫能助,但资金方面我很乐意对各位伸出援手,只要是能够让军队发展得更好,降低更多的死亡率,让星民不再担惊受怕,我付出再多也是甘愿的。”艾尔森发出浑厚的笑声,从嘴里吐出来的话是那么慷慨,“去年我给军部捐赠了五十个亿,若大家有需求,我也随时欢迎大家来找我——”
“艾司令你真的是大义!那么多钱说捐就捐!我是真的佩服!”
“是啊是啊,没想到艾司令作战能力一流,为人还如此大气!我这辈子怕是望尘莫及啊。”
艾尔森谦虚地摆摆手,淡然道:“过奖了,钱在星球存亡跟前什么都不是。”
又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恭维声。
他爽够了之后,转头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原徕:“原司令,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对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得头皮一紧。
原徕关闭光讯表,将还在颤抖的双手垂落在两侧。
她不断劝自己在这种场合下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可是上涌的恶心感堵在她的喉咙里,令她神经紧绷,令她不得安宁,令她反反复复回忆着那行猩红的字。
“你身体不舒服吗?眼睛怎么这么红?”
艾尔森语气关切地问道,谁看了不夸他一声好心肠。
原徕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攥紧了拳头,努力将情绪压制下去后,苦笑道:“刚得到消息,我最喜欢的一条狗出意外死了,到处乱跑被车碾了,肠子喷得到处都是,你要看吗?”
艾尔森眼皮一跳:“不了,你节哀。”
原徕不再说话,坐正身子闭目缓和。
为什么有些时候,一群眼高于顶有权有势的人会心甘情愿站在同一条线上呢?
或许是为更多的钱,或许是为更多的权。
还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肮脏秘密。
天海六楼,色情/服务,定制“玩具”。
下到新生婴儿,上到六旬老人。
只要客人想玩,就算是背靠中星政府的军人都能给你弄来。
艾尔森的五十亿,不知道有多少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而天海的七楼和八楼,又藏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徕忍无可忍地捂住了脸。
到底有多少人,又到底有多少权汇聚在了一条发臭的河里。
她真的有点想不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