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
简秋听从原徕的吩咐,立刻动身前往了医疗棚。
找了半天没找着人,她干脆去问候了余独白两句。
“少爷去三楼了。”
“少爷什么少爷,老余,你已经是老大的专属小弟了,怎么能在基地喊别人少爷,丢面啊!”
“抱歉我喊习惯了,之后会尽力改正。”
“这就对了。”简秋欣慰地拍了拍余独白的肩膀,转头就去了三楼。
说实话一堆穿着统一服饰还戴口罩的人聚集在一起,一时之间还真难分辨谁是谁。
但好在商则拥有着独特的玲珑身段及可爱小卷毛,在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中漂亮得很突出。
“商先生,麻烦借一步说话,我有急事。”
双脚虚浮的商则被简秋拦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分外无神。
他呆呆地看着简秋,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认出来。
哦,是那个当着原徕面叫他小屁孩的没礼貌副官。
“有什么事你快说。”商则勉强打起了点精神。
这个节骨眼上被原徕的副官谈话,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只希望她别是听说了他晕倒的事,觉得他不适合再继续干下去,便想要派人将他带离此地。
“是这样的,老大她呢,嗯,也就是原司令听说你劳累过度晕倒的事情,立刻就派我来——”
“那只是个意外!”关键词一出,商则彻底来劲了,忙不迭打断简秋的话,“我只是有点没休息好,早上睡一觉后人已经好多了!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我能跑能跳能干活,她说过会尊重我个人意愿的,不会强行赶我走的!”
“商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赶你走的。”
简秋微微一笑,通过三两句话成功锁定了商则的薄弱点。
她走近了两步,故意突破安全的社交距离,给对方带来些许无形的紧迫感。
“我们司令看着面冷,实际上最是心热,她一听说你劳累晕倒的事情,担心得不得了啊,马上就命令我过来带你去全基地最舒适的地方休息。”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对我那么好心!”商则冷嗤一声,摆明了不信,“更何况我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休息。”
“你真的不需要吗商先生?”
“不需要!”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从未亲眼见过司令带哪个男人进自己的家属院,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吩咐我带异性去她的地盘里休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捕捉到新的关键词,商则小心脏咯噔了下。
他的大脑在告诉他马上离开,身体却诚实地停留在原地不动。
“呃,那个家属院是什么?”
“家属院是每位司令专属的住所,位于基地重要地带,一切配置都是最顶级的。”简秋脸上平静无波,心底暗笑小鱼上钩了,“她本想亲自来接你过去,可惜实在是忙到脱不开身,所以才会叫我来找你。”
商则扁了扁嘴,别扭道:“她干嘛突然这样。”
“哎呀,按理来说在基地里像司令这种身份的人,屁大点的事根本就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去,可偏偏她却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是为何?当然是因为她在暗中关注你啊!”简秋勾起唇角,“而且——”
“司令需要时刻注意言行,保持公正,不得与任何下级私交过甚,她作为平日里最守规矩的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派出最能代表她的存在来接触你,也就是我,她就差把对你的偏心和重视写脸上了!”
简秋仗着信息差张嘴就来,一番胡编乱造下来竟把商则的耳朵都给说红了。
反正她又没有撒什么谎,只要最后能够顺利完成原徕交代的任务就行了。
商则一开始邦邦硬的心,慢慢变得松软无比。
虽然不知道简秋的话有几分真,但是当她出现在他身边时,四周都变得格外安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统一聚集在了他们身上,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
众人惧怕的是简秋吗?不,众人怕的是简秋背后那位。
“你,你别乱讲,她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商则莫名尝到了一丝被特权宠爱的甜味,不耐的语气变得有点嗲。
“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并不归我说了算。”简秋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给对方彻底钓成了翘嘴,“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商先生别辜负我们司令的心意,啊不,好意,毕竟休息一天并不碍事,你坚持拒绝的话反而可能会伤了某个人的心,所以你现在还是要选择工作吗?”
“我”商则动摇了。
“走吧,努力工作固然值得赞赏,但好身体才是本钱,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的。”
“好,你等我收拾一下,我跟你走。”
简秋点了点头,笑得格外真诚。
她不知道原徕是接通了谁的音讯,才会突然下达这种命令。
她只知道此事对原徕而言绝对有利可图,那她就一定要确保任务能完美完成。
这商则一看就是个情绪化的犟种,与其磨破嘴皮把他安排在看不见的地方,日夜提防他一个发癫又偷偷跑到医疗棚猛猛干活,倒不如直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来得保险。
至于要怎么把人劝服,呵,简秋敢赌生吃十斤肉虫,商则绝对喜欢原徕。
这种涉世未深心性单纯还有点缺爱的小少爷最好哄了,都不用提什么情啊爱的,一句担心就足够了。
简秋注视着商则雀跃离去的背影,迅速给原徕发了条讯息。
【简秋:搞定了老大,我一会儿就带他上家属院去】
【YL:?】
【YL:你怎么安排的?】
【简秋:不是你说最舒适的地方吗?这整个基地还有比家属院更好的嘛】
【YL:打完了我再跟你算账】
简秋嘿嘿一笑。
她刚跟着原徕的时候没少添乱,每次原徕出面帮忙摆平的时候都说要跟她秋后算账。
结果说了一次又一次,始终都没有真的跟她计较过什么。
渐渐的简秋皮越来越厚,甚至从中悟到了一个真理——账多不愁。
她这辈子怕是都难跟原徕抹平这账了——
星元498年12月12日,凌晨五点。
警报声如平地一声雷般轰然炸开。
没多少睡意的原徕翻身而起,简单洗漱后捞起外套就大步走出房门。
在余独白房间里睡得死沉的商则猛地被吓醒,他先是把头埋进被窝里缓了好久的神,而后听见警报声持续不断地响着,终是鼓起勇气一脸惊恐地冲出来。
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直到看见原徕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他才勉强喘息了口气,后知后觉全身都在剧烈发抖。
“原徕,发,发生什么事了?”
商则昨晚本想等原徕回家属院后,当面跟她道一声谢,奈何不争气的眼睛一沾床就自动闭上了。
他望着眼前高大可靠的人,很想要走过去寻求安慰,可是腿实在是软得不像话,动弹一步都困难。
“虫族进攻了。”
原徕瞥了他一眼,立刻又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光屏上去,实时注意虫兵动态。
“我能,我能做些什么吗?”
商则第一次离战线那么近,战争爆发的恐怖氛围压得人几乎要窒息,曾经体验过的虫族模拟游戏在真正的存亡斗争面前显得尤为像个笑话。
他胆子真的真的很小,可是与那些在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相处了几日后,他终是拼命压制住了不安的情绪,鼓起勇气想要贡献一份来自于他的微薄力量。
“你安心待着就好。”
原徕没空去安慰商则,错开他就要离去。
但她的余光
扫到他单薄瘦弱的身体显得是那样可怜,整个人灰蒙蒙的都没了昔日的鲜活感,步伐不禁一顿。
原徕叹了口气。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商则的脑袋,随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的安抚仅此而已。
仅此却也足够了。
商则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他慌不择路地奔到阳台,任由呼啸寒风拍打在脸上,目光深深凝视着身后追随着一众下属的原徕。
她面容肃穆,腰背挺拔,一盏盏亮起的耀眼白灯主动为她铺就了一条光明大道。
商则的泪潸然而下。
不知为何,就在这么静默的一刻里,他心里的桎梏忽然就解开了。
他没法再自欺欺人,也没法再听从妈妈的话了。
他真的太喜欢她了。
哪怕被欺骗,被无视,被抛弃,也仍旧喜欢得不能自已——
时间接近八点,虫兵到达战场,数量约为一百万。
指挥室内的气氛很凝重,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想打好这一场受到全星球关注的仗。
艾尔森的老皮也崩得死紧,咬牙用尽了他行军几十年来的力量在奋斗。
所幸他本身就有点能力,再加上原徕缜密的安排,数小时下来没碰上任何大问题。
只可惜预备兵一如原徕所料,八万里有三万都是划水怪。
怪只能怪上面设定的规则出了纰漏,叫一些心存侥幸的人钻了空子。
BCDE军区的预备兵每年都不缺人,因为只要不达到精兵的标准,又恰好卡在预备兵的最低要求上,就能够拿到比在外面找一份普通工作好很多的福利待遇,还不用承担死亡的风险。
因此,有很多不学无术又没什么一技之长的人都会去选择服A区之外的四区兵役,虽然累是累了点,但只要等到服役期满了之后,他们就能得到好履历和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原徕看着不断刷新的逃兵数量,头疼得要死。
非要给自己找点心里安慰的话,大抵就是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以命换命的【恶鬼】——
红色警报突然弹了出来。
在场的十一位司令心脏都狠狠一跳。
“警告,1447队出现恶鬼!警告,1447队出现恶鬼!”
“现已有一人被害身亡!现已有一人被害身亡!”
“为确保不出现第二个受害者,请下达击毙指令!请下达击毙指令!请下达击毙指令!!!”
机械的通报声本该毫无感情,却在一次次的重复中好似也染上了一抹悲愤的味道。
大屏幕上色泽青绿的【软蛋】,旁边数字还在持续增加。
而本该一直为零的猩红【恶鬼】,在通报响起时变成了数字1。
曲行令没有犹豫,直接利用自己的最高权限下达了击毙的指令。
而后,他表情复杂地看了原徕一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原徕身边那个副官简秋所带的队伍,似乎正是1447队。
第152章 生死有命
替原徕办好事情后,简秋下连队跟五个预备兵的小队长聊了好几个小时。
她有指挥的能力,但她没有与队员互相了解的时间,只能够通过掌控小数字来协调大群体。
五支预备兵队伍共有六百余人,大部分都是A区的兵,小部分由其余四区的兵填补。
他们的士气并不高涨,甚至有些人在作战前夜还一副散漫的样子,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简秋明白在这种情况靠一张嘴去讲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所以她没有白费功夫瞎喊口号,而是非常直接地吩咐五个队长,让他们跟手底下的队员说——
想要活命,一切行动必须完全听从简副官的命令。
只要有她在,那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人白白送死。
生死当前,再高额的奖励都是浮云,唯有能保命的硬实力才是真正的人心诱捕器。
因此在小队众人得知简秋的身份后,开始对她的保证有了期待感。
她可是第四星历史上最年轻司令钦点的副官啊,有她在,一定没问题的!
很快,警报在凌晨五点拉响了。
天色犹如化不开的墨,十万八千里都透不出来一丝亮光。
近二十万的士兵在十五分钟内集结完毕,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还残留着睡意。
简秋神色冷厉,看着名单高声清点人头。
一声又一声铿锵有力的喊到声响起,死气沉沉的夜晚终于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陈有诚!”
“到!”
简秋愣了一下,莫名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但她没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做停留,迅速念了下一个名字。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重中之重的十二月第二战爆发了。
原徕的计策有效牵绊住了蝎虫与肉虫,远远待在战场外操控虫兵的智虫,有些急躁地从重甲虫壳下钻出来。
它那布满青紫血管的大脑像个丑陋的肉瘤,随着它的动作一缩一缩,一弹一弹,恶心到了极致。
然而智虫仅是慌乱了片刻,便又镇定了下来。
它发现人类士兵的质量出问题了。
似乎有很多不擅长应付虫族的货色混在了里面。
确定该情况属实后,智虫在原地疯狂地抖动起来。
通过虫族专属的沟通方式将信息传递穿去后,它又悠哉悠哉地躲进去了。
“智虫出现,智虫出现,智虫出现。”
简秋一边用激光枪将突进的虫兵干出几个洞来,一边听着耳麦里实时传递的信息。
一般智虫冒着危险从保护壳中出来,代表着虫兵接下来可能会改变作战方式,必须加以提防。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扫了几眼始终混迹在同伴身边,不敢单体作战的软蛋。
“1443、1444队队长听令,虫兵情况有变,让重盾手向正东、东南、正南方向防守。”
“1445、1446、1447队队长听令,重炮手就位,远程手准备,前锋后撤等待,随时准备补刀。”
简秋的命令几乎是才刚下,一群具有高爆发力的虫兵便采取大跳迅速袭来。
她无比冷静地注视着不断逼近的威胁,一个杀字落地,周边士兵纷纷整齐划一地展开攻击。
顿时,炮声枪声连续不绝,灰蒙蒙的天覆盖上了一层浓厚硝烟,显得愈发肃杀。
意外的是,虫兵似是感觉不到疼般,即便鲜绿的血液淌了一地,只要行动能力尚在,它们就会坚定不移地朝着队伍后方冲去,刺耳的嘶吼声犹如死神在敲响丧钟。
有个虫种的双臂似镰刀,下缘还长满了尖锐的倒刺,人类但凡一个不慎被它的手臂扎进身体里,就会感受到仿佛被生锈百年的不规则锯片来回切割一般,痛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最恶心的是,这个代号为【镰虫】的东西还拥有着一双堪比弹簧的腿,在短距离内能够轻易做到快速接近人类,趁其不备将其杀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镰虫高攻高速,但血薄皮脆十分低防。
它们显然不适合用来作为突破防线的前锋,可诡异的是,镰虫如同接收到了什么死命令一般,疯狂地聚集起来往队伍的后方猛冲。
简秋对此并不担心。
她不断将阵型优化调整,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拦截虫兵突围绝对没问题。
可惜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
她所带领的队伍,根本就不是沉着冷静的精兵,而是车链子摇摇欲坠的预备兵。
“啊,啊!!!!”
残暴的镰虫一手刀砍下来,后方远程手及时开火清理。
镰虫的手臂被炸飞,朝着重盾手急速射过去,他一个惊慌失措忘了自己穿着坚硬高防服,竟下意识躲开了。
被迫暴露出来的远程手死了。
阵型缺口彻底打开。
简秋心里三秒钟飙了上万句粗话。
“立刻补位,立刻补位!!!!”
愚蠢重盾手看着同伴尸首分离的恐怖死状,吓得涕泗横流,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勉强还算能扛责任的小队队长调整好状态,想补了远程手的位,奈何虫兵压根不给机会。
阵型大破。
“1443、1444、1445、1446队队长听令,重盾手后移,前锋配合突刺,重炮手移换远程手。”
“1447队队长听令,全体移换牵制手,配合包围圈缩紧,直至无缺口。”
简秋站在包围圈的最中央,在牵制位和远程位反复移换。
她一边调整阵型,一边尽可能地去救生命遭到严重威胁的士兵。
她算是看明白了,智虫大概率是发现了预备兵的弱点,于是就让虫兵死咬胆子小的不放。
恶毒,真是太恶毒了。
不过没关系的,只要这一回能够维持住阵型,那么——
阵型又一次被破了。
嘴巴长着一根一米长圆形管的飞虫,朝下俯冲,狠狠刺进了某个前锋的脑子里。
而后那根圆形管就像活过来一般,不断地鼓起,缩小,鼓起,缩小,直至将前锋完全吸干成贴了张苍白人皮的骷髅。
有人哭了,有人吐了,有人吓傻了。
就连几个最靠谱的队长,眼底也生出了绝望的光。
这怎么打?
这还能怎么打?
“不要慌!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相信我啊!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简秋神经线崩得很紧,胃部因为焦虑而一阵阵抽疼。
然而她面上依旧从容不迫,甚至在短时间内想到了新的战略。
可是。
“撒谎。”
“你撒谎。”
“你嘴里说着不会让我们死,结果自己却一直龟缩在最安全的中心不敢上去战斗,我看你明明就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才对!!!!”
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男兵表情狰狞地怒吼道,看向简秋的目光里全是怨恨。
他自顾自宣泄着情绪,浑然不记得自己还站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不过转眼间,有几只虫兵齐齐盯上了他。
“我放你爹的狗屁!”简秋终是没忍住爆了粗口,爆冲上去就要救人。
在她的计算内,救下这个1447队的三角眼难度并不高,所以她这并不算是违抗了原徕让她自保的命令。
可随即三角眼一个泯灭人性的动作,刹那间让简秋心如死灰。
“快,马上进行火力压制,往西南方向撤——”
简秋背对着三角眼,不断地消耗着身上所有的弹药。
眼看在镰虫挥刀而下的那刻就能将它解决,她的后背却被狠狠往外一推。
“简副官!!!!!”
闪着寒光的倒刺,噗呲一声,齐齐没入了血肉之中。
三角眼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战场,却被一架疾驰而来的人工处刑器当场射杀。
一根血红的旗帜被竖插进了他的心脏,旗帜上印着的正是代表【恶鬼】的双刀斩鬼图。
在心脏震天的响声中,被喷溅了一脸血的简秋,隔着散发淡淡蓝光的光子屏障,呆滞地注视着与她相隔不过半米距离,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的人。
不,不,其实触碰到了。
她触碰到了对方的手。
一双为了推开她,被及时展开的光子屏障齐齐切断的手。
陈有诚站在屏障外,那张古板无趣的脸似乎很想要在最后时刻扯出一抹不再无趣的笑来。
可惜她的肺部被镰虫割破,嘴里的血不间断地涌出来,唇角再怎么上扬也被糊得看不出来了。
“啊,啊”
找不到任何办法表达感谢的陈有诚,最终缓慢地挥了挥血肉模糊的残肢。
谢谢。
非常谢谢。
谢谢原司令救了她,谢谢原司令让她成了预备兵,谢谢原司令给了她换取更多钱的机会。
本以为她那蚍蜉般的情,永远无法偿还给遥遥明月般的原司令。
没想到,没想到啊,像她这种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人,竟奇迹般迎来了轰轰烈烈的结局。
太好了。
她救了原司令最看重的人。
她的妹妹也拥有了更多的钱,未来不会再成为一个偷金子的人了,对吧。
真是太好了。
陈有诚亮如白昼的双眸,渐渐成了长眠的夜。
简秋掌心朝上,捧着两只血淋淋的断手,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已。
她看着陈有诚的尸体被拖拽走,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心脏痛得她想肆无忌惮地怒吼出来。
可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不能陷于悲痛。
她还得打仗。
她得赢。
她
她是谁?
她怎么这么眼熟?
她到底为什么要舍命相救?
【哎哟,我就是听说今天下午正门处有个检查员出事了。】
【哦对了老大,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这人就是当初在门口拦着咱们不给进,脾气很犟的那个人。】
简秋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大脑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崩溃,一半在重新思考对策。
光子屏障见危机解除,慢慢消失了。
简秋将两只断手小心地放入储物袋内,一双眼睛比死透的恶鬼尸体还要凉。
她将腰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
“1443、1444、1445、1446、1447队队长听令。”
第153章 是巧合吗
鏖战到下午四点,智虫见大势已去,终于不甘心地放弃。
剩下的五十几万虫兵不顾一切地调头撤退,唯有在工虫遭受攻击时才会勉强停下脚步反击。
胜利的号角刹那间传遍了A区每一个角落,响亮又悦耳。
沉重的气氛如乌云被金日破开,二战捷讯飞快推送至全星球,几乎所有人都在激动地欢呼着。
就连一向最为稳重的曲行令在打胜仗后都忍不住锤了下桌子,靠在椅子上放松地舒出一口气。
这一仗打得其实并不算漂亮,但能够在第一战留下的阴影中拼尽全力绝地反击,对人类阵营来说已经是种莫大的鼓励了。
且第二战中成功斩杀了半数虫兵,基本上等同于是断送了它们开启第三战的机会。
等十二月过去,大家就又能迎来一个顺遂好年了。
周围都是轻松的交谈声,基本都是在复盘战争中遇到的凶险时刻。
原徕静静坐着一言为发,长达八个小时滴水未进,喉咙干涩到隐隐作痛。
她怔怔看着大屏上有且仅有一个的【恶鬼】,陷入了沉思中。
简秋不会有事的,她知道。
因为高职级高军衔的人一旦下战场,为了以防万一,都会暗中为其多设一道防护。
她在想,被害死的人会是谁。
很快,【恶鬼】的个人信息被公开了。
是B区的兵。
一个不学无术、身无长技、恃强凌弱、好吃懒做、狂妄自大、恐惧担责的家伙。
一个在社会上与蛀虫无异,却因为拥有着一副健康的身躯而成功参军的底层男。
原徕摘下耳麦,看向了毫不掩饰喜色的艾尔森。
这会是意外吗?
之所以软蛋的数量会远远高于恶鬼,原因是在战场上当一个怂包逃兵,最严重的惩罚便是被军队除名,无论参军几年都拿不到一分钱,所作所为也会被军队告知其身边的亲朋好友。
这下场听起来不太妙,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小命,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至于对恶鬼的惩罚,那才叫做真正的地狱。
一旦有士兵在战场上残害同伴性命被发现,军队高层会立刻下达击毙命令,并在尸体上插旗以示警告。
除此之外,在对外公开恶鬼的行径后,其家人需一边遭受唾骂,一边额外给受害者家属一笔巨额赔偿金,并在支付完之后立刻替恶鬼去坐牢。
有如此不近人情的连坐式刑罚压着,但凡有点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选择去作死。
偏偏几十年不曾出现过的恶鬼,这一回竟出现在了简秋带领的连队里,还是非常耐人寻味的B区士兵。
原徕视线冷冽异常,在愉悦的气氛里显得尤为突兀。
艾尔森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杀气,猛地收起笑容回过头去搜寻,扫视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他蹙起眉头,瞥了眼屏幕上的恶鬼信息,即将摘得胜利果实的兴奋感被冲淡了些许。
该死的废物,紧要关头净惹麻烦——
星元498年12月12日,晚上九点。
原徕回到了家属院。
她胸腔里的火像是被泼了汽油一般,烧得皮肤都微微泛红起来。
不消片刻,破坏欲和生殖欲同时间到达了顶点。
原徕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在寒风中大步迈入屋内。
值班的守卫见到她都默默低下头打招呼,态度格外小心谨慎。
“原司令。”
“嗯。”
原徕敷衍地点了点头,没兴趣去刁难无辜的人。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打开光屏,在考虑是否要找个人过来发泄一下。
找谁?艾兰?
算了,今晚不安全。
余独白?
算了,一个伤患。
曲行令?
他今天应该也挺累的,但是能者多
劳。
原徕正打算将讯息发出来的时候,一抬头,竟看见了坐在客厅里发呆的简秋。
简秋眉心是深深的川字,浑身凛冽的萧杀之气尚未完全褪去。
她不知为何迟迟不将身上的血污洗干净,只是长久凝视着自己通红一片的掌心。
原徕见状动作顿了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莫名就散了。
她干脆利落地收起光讯表,抬脚走向了简秋。
“简秋。”
一句呼唤,终于让简秋回过了神。
在战场上沉着冷静,被拖垮了一次又一次却还能顽强站起来的简副官,在看见原徕的那一瞬间,忽然就卸去了强大指挥官的外表,露出了一颗柔软又敏感的心。
她干裂的唇瓣颤了颤,来不及毕恭毕敬地问好,哭腔便先一步泄了出来:“老大”
无法在下级跟前展现的脆弱与悲痛,努力藏匿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终于在可靠的上级面前决堤。
“老大,陈有诚死了。”
“陈有诚她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我不是在怪谁,大家都救了我的命,可是她的手被光子屏障硬生生切断了,镰虫的手还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她得有多疼啊,得有多疼啊”
“如果我能够再谨慎一点,我能够再多几分跟你一样的厉害,或许她根本就不用死。”
简秋泣不成声,浓烈的愧疚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全部腐蚀殆尽。
原徕在她身前站定,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毕竟关乎生死最恶毒的诅咒,便是一生一死。
即使羁绊不深,甚至从未相识,活下去的那个人也会日日夜夜自我怀疑,无法摆脱痛苦纠缠。
所以,人是人,恶鬼是恶鬼。
人为人命苦难终生,鬼借人命祛厄消灾。
原徕手动了动,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轻轻将简秋半揽在了怀里。
对方先是一僵,而后抱紧了原徕嚎啕大哭。
今天未曾踏出过家属院半步的商则,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
看到客厅里一个人在哭一个人在哄,他又老老实实地关上了门。
过去脑子没核桃大的他,见到此情此景只会觉得矫情。
现在的他被现实各种捏扁搓圆,还近距离经历了恐怖的战争,难得也学会了点感同身受。
行军打仗是真的很不容易。
商则靠在门后,突然想起初见原徕时,自己那嚣张跋扈的愚蠢模样。
也难怪原徕把他周边的人都睡了又睡,却唯独看不上他。
若他是原徕,他也会看不上他自己的。
“好了,将情绪都发泄出来就行,你也别太过于自责。”原徕拍了拍简秋的肩膀,语气平和又理性,“无论陈有诚是出于何种目的救你,救了就是救了,你难过之后最先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做才能无愧于她这份恩情。”
“她家里只剩下一个还在上学的妹妹,你之后可以帮着照拂几分。”
“还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所以才会间接造就如今这个局面,开战前我都提醒过你了,一定要改掉心软的毛病先保住自己,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去救的,知道吗?”
简秋吸了吸鼻子,闷声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滚去洗澡,整个人味道都馊了。”
见对方情绪缓和了不少,原徕嘴脸一变马上将人丢开。
简秋:“”
心寒啊。
果然能够长久靠在原徕臂弯里的,只有美丽的男人。
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将简秋赶回房间去休息后,原徕打了通音讯出去。
她想叫人后续给陈有诚家属发抚恤金的时候,将数额补到五百万整,多的全都由她个人来出。
不管简秋的命是不是因陈有诚而保住的,陈有诚既然为此而亡,那就一定要将补偿给到位。
更何况原徕隐隐有种感觉,陈有诚会如此大义凛然,与她之前的帮忙脱不开干系。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成定局,过去也只能是过去了。
半小时后。
原徕出现在了艾尔森的家属院里。
她过来是想搞清楚一件事情,那恶鬼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那大概率真的只是个巧合。
所以她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便是顺便借此试探试探艾尔森的态度。
“艾司令——”
“那恶鬼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艾尔森云淡风轻地抢答,一脸不想多跟原徕纠缠的样子,“我不会蠢到在我上位的关键时期,搞个这么明显的B区士兵来坏我的名声,战场出情况的时候,我比你还想一枪毙了他。”
“我当然相信你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小人,我多问一嘴也就是图个安心罢了。”
原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以及他身边满脸不自在的艾兰。
艾尔森表面不在意,可从不轻易走动的守卫今夜却时不时会路过他所在的地方,就连他最看不起的艾兰,也成了他手边最方便用来牵制原徕的重要道具。
原徕能看得出来,恶鬼的事情确实与他无关。
但一个人亏心事做多了,半点风吹草动都会惹得他开启一级防备状态,也是很可笑了。
不过有一说一,艾尔森也正是因为拥有如此警惕的个性才会变得那么难杀。
他每次离开安全的地方,身边都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护卫。
若是需要近距离接触谁,或者是需要跟谁展开密切的合作,他都会找到对方的把柄以求稳当。
等他进了中星区,半个第四星怕是都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既然没事的话,那原司令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艾尔森下逐客令了。
“不急,兰兰,来,过来。”
原徕淡定落座,朝着不敢胡乱动弹的艾兰招了招手。
艾兰眼睛倏地亮起。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艾尔森,希望能够得到离开的许可。
艾尔森啧一声,起身回房了。
原徕的视线跟随一路跟随着他紧绷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按理来说这大喜的日子艾尔森多多少少也该多嘚瑟嘚瑟,怎么这么快就萎靡了?
“徕徕!”
艾兰一个箭步扑过来,非常自然地坐上了原徕的大腿。
他勾住原徕的脖子,清澈的眼眸一片水润,看着格外得乖。
原徕本想跟他随便聊两句就回去,可未曾料到的是,从未在情事上主动发起进攻的小狗,居然红着脸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徕徕,喜欢你,好想你。”
艾兰似乎学会了更厉害的撒嗲方法,一边讨好地用舌尖去舔原徕的唇,一边
提出小要求。
“徕徕,带我走好不好?求求你啦。”
原徕感受着重重压在她腿上的饱满臀部,眼底闪过了一丝躁动与狼狈。
她从喉咙里艰难地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无可奈何道:“兰兰,今天晚上不行。”
“为什么?徕徕,不喜欢,兰兰吗?”
“不是,”原徕有些不受控地掐上那不断惹火的腰肢,“是我今天晚上要跟人聊一些只有大人能听的话,你不算大人,你不可以听。”
“我是大人呀!我很大了!”
“别闹,大人的大不是胸和屁股大。”
“那是哪里大?”
“你乖乖在沙发上坐好我就告诉你。”
原徕声音已经全哑了。
她眼神暗沉地看着天真的艾兰,两句话把人给哄走了。
“我坐好啦。”
“喏,大人的大,是这里大。”原徕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立刻起身离开,“等你想明白了,我再来找你。”
“啊?徕徕,徕徕,徕徕你别走——”
艾兰匆匆追了两步,却没胆子独自踏出家属院去,只能委屈巴巴地放弃。
他红着眼眶见原徕驱车而去,半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顿时难过地蹲下去抱住脑袋。
“你蹲这里干嘛,想跟我玩跳山羊吗?”
陆曼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开了个很无聊的玩笑。
“陆阿姨,徕徕说,大人的大,是头大,什么意思啊?”
艾兰抬起头,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被无良主人丢弃在路边的小狗。
“她脑子有病,你少搭理她。”
“不准你骂徕徕!”
“啧。”——
原徕飙车回到了家属院。
她浑身烫得惊人,路过时卷起的冷风甚至夹带着一丝热意。
原徕边往楼上走,边给曲行令打了通音讯。
“长官,来找我,有急事,快。”
“什么急——”
不等对方回应,她就匆忙结束通话。
急需冲个冷水澡降降温的原徕,眼见房间近在眼前,却冷不丁被人拦了去路。
她额角的青筋暴起来,目光极其不友善地盯着一无所觉的商则。
好不容易蹲到人的商则,捏着衣角羞涩地扭了扭。
他望着地面深吸了一口气,软着声音道:“那个,原徕,谢谢你”
“我接受你的道谢,可以让开了吗?”
原徕声线沙哑不耐,明显是在憋着一股暗火。
“你,你突然又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又没惹你——”
商则被原徕的态度戳到了心窝子,立马情绪上头。
他生气地抬起头来想要理论一番,结果却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瞬间脸色爆红,变成一个小哑巴。
第154章 你别后悔
商则从未见过原徕失态的一面。
她这人看起来脾气差劲,一点即燃,实际上最是冷情狡猾。
他还记得自己撞见原徕和余独白私会的那一夜。
他哭啊,闹啊,痛苦啊,想不明白啊,思绪乱成了一团浆糊。
可即便状态再差他也无法忘记,在余独白满脸愧疚难过地与他面对面时,隐没于阴影中的原徕,这个将他生活搅得鸡飞狗跳的坏女人,就静静地坐在那观赏他俩上演一出主仆分裂大戏,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明明在开门的前一秒,她炙热的唇舌还游走在余独白的身上,缠绵暧昧到如同这世上最契合的佳偶。
结果分离不到片刻,肌肤上残留的余温都还没消散,她便将欲望和感情剥离得干干净净。
她真可怕。
商则辗转反侧了几十个夜晚,越来越觉得叶翎是正确的。
像他这种脆弱又胆小的蠢东西,万一原徕真饥不择食把他也给睡了,他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在双十年华硬生生熬成一个怨男。
可惜他学不会原徕的薄情潇洒。
甚至无需一把火,他只需要她一个眼神,那些骗了他好多泪水的情愫就会无火自燃,重新烧得他胸腔滚烫。
但喜欢归喜欢,商则没想过能跟原徕发生点什么。
就算他近段时间改变了不少,也还远远够不到能被她另眼相待的地步。
所以他懂事了,他不贪了,不去求求不来的。
不过
一次例外,没关系的吧?
商则望着原徕,渐渐看直了眼。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什么火气都没了。
过去的原徕情绪再激烈,眼底也总会留着三分足以应付一切突发状况的理智。
说得更粗俗一点,便是哪怕她的东西被人含弄着,气氛火热到了极点,她也能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
可今晚的她,却莫名变得好不一样。
原徕小麦色的皮肤隐隐泛红,敞开的领口内是一片亮晶晶的薄汗。
她的呼吸比平常急促很多,宽阔的胸膛起起伏伏,耀眼的勋章跟着一晃一晃。
她明显烦躁到了极点,直接伸手将碍事的商则推开:“让开!”
商则被推得一歪,当即回了神。
他下意识拽住了原徕的手,结果被她掌心灼热的温度惊到了。
好,好热。
商则视线垂落,一点点从原徕结实有力的小臂扫到她布满伤痕的手。
而后再一偏移,他看到了剪裁得体的军裤因为而绷紧了。
他慌里慌张地抬起了头,不敢多停留一秒。
然而这个害羞逃避的动作,却意外让他撞进了原徕的眼中。
“放开,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原徕仗着身高腿长,看向商则的目光里时常有种上位者的轻蔑味道。
虽然现在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可是那轻蔑,却换成了肉食者对猎物的掠夺欲望。
商则有点腿软。
他总感觉自己要是再跟原徕拉扯下去,迟早会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但是他又迈不开腿。
他,他不想走。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商则声音变得细软起来,在不知不觉将自己慢慢塑造成一盘香甜可口的点心,以便能成功诱惑到目标来品尝他,“你看起来脸很红,汗也出了很多,那里,那里也有点怪怪的。”
“跟你没关系,滚回你房间里去!”
原徕的耐心彻底告罄,皱着眉头挥开了商则的手。
意外的是,自尊心很强的小少爷被甩脸色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进一步黏了上来。
“不行,这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你不顾外人议论非要让我来你家属院休息,我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现在看到你遇见了麻烦,我才不会袖手旁观!”
商则那单薄又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两只没干过重活的漂亮小手紧紧地抓着原徕的衣服。
他仰起头来,灵动的猫眼里盈满了虚伪的担忧与真诚的贪欲,纤细的脖子仿佛用一只手就能全包裹住。
他故意蹭了蹭原徕那不该蹭的地方,动作大胆,脸庞却连着耳根烧成了一片。
原徕咬住后槽牙哼了一声,眼神凶得能吓哭小孩。
“商则!”她似是没被挑起半点旖旎心思,粗鲁地攥住了商则不安分的手,严厉给予了警告,“我告诉你,我会帮你都是因为叶女士亲自来拜托我,人情要还也应当由也该由她来还,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还有,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从始至终对你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兴趣,你就算白送上门我也不会碰你的!”
话音落下,商则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原徕,眼泪喷涌而出。
“原徕你,你”
商则痛苦地抽噎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他这颗少男心才刚活过来没几天,就又碎成了一地渣渣。
“哭什么,这都是你自找的。”
本来生理欲望失控就让原徕很不爽,被傻白甜一通搅和之后她更烦了。
于是她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无情,比拿
刀子捅人还残忍。
再度推开哭唧唧的商则,原徕大步流星走向了房间。
结果。
“你不准走!”
商则一边嗷嗷哭,一边冲上去抱住了原徕的腰。
他今天厚脸皮的程度令原徕震惊了。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我对你做过最坏的事情也就是刚见面的时候骂了你,可我后来不也好好跟你道歉了吗!!”商则快委屈死了,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喜欢你也有错吗?你干嘛这么坏,你就不可以好好跟我说话吗!”
“放开!”原徕吼道。
“我不放!”商则吼了回去,奈何惨兮兮的哭腔磨灭了大半的气势。
“你有种就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差了!为什么你可以睡柳从今,可以睡容错,可以睡余独白,偏偏就是不肯睡我,你说啊,你说啊,我到底比他们差在哪里了!!!”
原徕血压直接飙上来了。
她一边一根根掰开商则的手指头,一边毫无保留地讥讽道:“你哪里都差,你愚蠢,你无能,你软弱,你要自尊却不自爱,你嚣张跋扈却不敢担责,你做事冲动从不考虑后果,不顺你心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睡你?像你这种雏一看就是睡前说没事,睡后死缠烂打要人负责的类型,哪个不要命的敢睡你啊?”
商则的哭声停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要死了。
“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给我滚远点,明天一早我就让简秋送你回医疗棚去。”
原徕饶是再不清醒,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有多伤人。
但是她答应过叶翎不给商则任何不该有的希望,所以,有些话再伤人她也要说。
都到这个地步了,商则也该知难而退了——
“原徕,今天你的床,我上定了。”
商则不哭了,但疯了。
他一把握住了原徕的欲念。
“原徕,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可以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商则声线颤抖着,态度却格外坚定,“就算是妈妈找你来照顾我,但得到惠利的人是我,那人情就该由我来偿还,我自愿献身给你疏解。”
“你不肯睡我,不就是觉得我事后会借着这件事一直缠着你吗?你尽管放心,你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我还没下贱到连脸都不要,我单纯就是想试试看,给他们一个两个都迷得神魂颠倒的事情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等今天晚上过去,说不定我就会对你彻底失去所有兴趣。”
“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吗?嗯?”原徕冷笑一声,并不动容。
“我管你信不信,如果你不睡我,那我就一直缠着你,你休想睡到其他男人!”
商则从小猫变成了小豹子,露出犬牙恶狠狠地威胁道。
原徕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理智线已经快烧断了。
算了。
“你别后悔。”
“我才不会”商则毫不犹豫地回嘴,却在抬眸对上原徕的视线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长睫下垂,表情平静。
可那眼眸却比黑洞还深邃阴冷。
商则有点怵。
说实话,他敢壮着胆子死缠着原徕不放,就是料定了她会妥协。
为什么如此笃定?
因为喜欢,所以他看出了原徕的异常。
之前的原徕办事办到一半被打断,只会兴致全无地离开。
而眼前的原徕若是被打断,则是会一边不停歇地继续干,一边发出如野兽嘶吼般的驱逐声。
她太需要一个发泄物了。
无论对方是谁。
商则刚刚说自己不会下贱到连脸都不要,实际上他早就没脸了。
为了能够打破自己永远垫底,永远被瞧不起的魔咒,他几乎是拼劲了全力去讨好。
万幸的是,原徕破功了。
等睡过一次后,她讨厌他也好,厌恶他也罢,他都无所谓的。
只要他别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人就行,他也不要再当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了。
他甚至以后还能跟周围那群讨厌的男人们炫耀说,他也是被原徕睡过的人了,至于感觉嘛,也就那样。
所以,没关系的。
他无所谓。
他也不难过。
一点也不。
原徕将商则扛到了肩上,顺手给曲行令打了通音讯。
“喂,原徕,我到”
“长官,临时有变,你不用来了。”
她丢下一句话后就果断地结束音讯。
曲行令的家属院到她这里需要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距离她摇人才过去六七分钟,及时阻拦,也不算是叫对方白跑一趟。
曲行令低头看着再无响应的光讯表,站在庭院里沉默了半晌。
“那个,曲司令,需要我上去跟原司令通报一声吗?”
值班守卫一直面对着曲行令,压力还怪大的。
“不用。”
曲行令摇头拒绝,转身离开了。
虽然通讯时间很短,但是,他还是听到了一声嗲气的惊呼。
是来自于男人的。
第155章 镜花水月
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着什么,商则紧张到有点想吐。
他像个没生命的布偶一样被重重甩落在床上,两瓣屁股都摔麻了。
照着平常他必然会发飙,可现在却默默地缩成一团,吱都不敢吱一声。
明明该照拂到房间每一个角落的顶光,恍惚间全都聚拢在了原徕身上。
巨大的阴影投下来,将瑟瑟发抖的商则完全笼罩住,他纤细的手脚看似无一丝束缚,实际上未知的枷锁早已缠绕而上,令他插翅难逃。
商则口水咽了又咽,清澈的眼眸努力朝上看着。
他尽力削弱那身被宠坏的劲儿,跪坐在床上近乎谄魅地哀求道:“那个,原徕,我,我以前说我交了好多女朋友都是假的,我其实没有半点这方面的经验,你,你等下可以不可以稍微温柔些”
他一直都有在偷偷浏览意曾经意外发现的男花网站,大家都说初次基本都避免不了要疼一阵。
虽然他铁了心要把处男之身给原徕,但他实在是怕疼,该怂的时候绝不能继续作死。
奈何原徕压根不理会商则。
她一边沉默地凝视着他,一边迅速地将扣子解开。
商则脆弱又无助地抓紧毛茸茸的睡衣,终于有了几分要被彻底变成男人的恐惧。
原徕那暗沉的眼神就像锋利的钩子,就算他穿得并不暴露,也隐约有种被扒光的羞耻感。
没,没事的,没事的!
就一次,反正也就这一次而已。
商则咬着唇,瞪眼看那双为了保卫星球而饱经风霜的手伸向他。
原徕的手掌过分宽大,几乎能握住他整个肩头,指尖随意一勾便轻松褪去了他仅剩的贞洁防线。
“原,原徕”
商则楚楚可怜地捂住胸口,声色弱得跟奶猫叫似的,软得不成样子。
他双眸含泪,颤颤巍巍地攀住原徕的肩膀,再度恳求:“我怕疼,你,你温柔点好不好?”
原徕简单几个动作,高傲任性的小少爷都快化成水了。
他初次体验到这种毫无保留的亲密接触,真的很没安全感。
他想,他多哭一哭,撒撒嗲,原徕再怎么疯也总该会稍微怜惜他几分的吧?
他可还记得这个坏女人当初在商家时,边看电影边对他做的事情。
她那时候虽然也很恶劣,却也没真让他疼过,现如今他都把姿态放进土里去了,她,她
他失算了。
原徕从不给予玩笑般的警告。
她几乎要把商则给拆了。
黏腻又灼热的吻如暴雨倾泻,砸得商则头晕目眩。
他那淬了毒的小嘴突然就变成了糖霜,被身上的人吃了又吃。
“原”
商则眼尾殷红,脸颊泛粉。
他想说房间的灯太亮了,他害羞到有些喘不上气了。
可惜原徕就像沉重的大山般死死地压制住他,不给他半点反抗的余地。
他柔若无骨地与她胸膛紧紧相贴,如皎洁白玉落入了曝晒过后的小麦堆,迥异的颜色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原徕就是一场烧不尽的野火,养尊处优的商则如何能抵挡得住她的热烈与疯狂。
一个多小时后。
商则一脸畏惧地坐在原徕身上,委屈巴巴道:“原徕,你,你差不多该好了吧,我,我没力气了”
原徕始终保持缄默,冷漠得很,只顾埋头办事。
常年缺乏锻炼的商则本就累得想死,眼瞅着原徕这幅无情的模样,被甜蜜情事泡化的心脏又酸涩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头脑热将初夜交出去的行为无比荒唐,极尽讨好也换不来心上人一句安慰,显得他格外廉价与悲哀。
“我不想做了。”
他受不了了。
该死的原徕谁爱喜欢就去喜欢,反正他是再也不想伺候了。
商则抬头抹掉眼泪,屁股一翘就要走人。
结果他腿都还没伸直,就被原徕粗暴地抓了回去。
“原徕你个混蛋,坏女人,臭流氓,你放开我,
放开我,我不做了,我不要再跟你做了呜呜呜呜”
商则竭尽全力地去反抗原徕,一改绞尽脑汁要献身的作态,现下是拼死也要逃出门去。
可原徕的床哪是他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饶是他对着人又踹又咬,也躲不开被再次压倒的结局。
意识到自己与原徕之间犹如天堑之别的力量差,商则呜咽一声,骤然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来。
他先前被涩气满满的原徕迷晕了头,忘了自己在她面前就跟小鸡仔一样弱小不堪。
清醒状态下的她兴许还能听几句劝,如今她正在濒临失控的边缘,他怕是被捣烂成泥也跑不掉。
“原徕,我真的不想要了,我求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我去帮你叫其他的男人过来行不行”
商则被捣得哆哆嗦嗦,害怕到什么鬼话都敢往外蹦。
他越是这样,原徕便越凶,大有一副将他往死里作弄的气势。
“我警告过你的,”她终于舍得说话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商则猛然察觉原徕眼中潜藏的暴戾,无法接受自己竟是被对方当成无爱的工具来肆意玩弄。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原徕而言确实什么都不是,更遑论今晚闹这一出,她只会对他愈加残忍。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绝对会被她给玩死的。
无计可施的商则转动了一下他那愚钝的大脑,慌乱之中居然选择摆出最纯良无害的姿态,妄图伪装成一只小白兔来唤醒原徕丁点良知:“原徕,原司令,人家真的错了,你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嘛?”
他圆润的双眼红通通的,乍一看的确跟兔子有几分相像。
无辜的,天真的,软糯可欺的。
咔吧一下,原徕最后一根理智线也崩断了。
但凡商则像泼夫一样闹个没完,她可能真就放人走了。
他千不该万该,在有繁殖癌入脑风险的她面前装出一副小可怜模样来。
糟糕了。
“原徕?原司令?你理理我,理理我呀!”
商则感受到原徕突然僵住了身体,斗胆摸了一摸她的脸。
下一秒,原徕的手覆盖上来。
她温柔地牵住商则的手,勾起唇角笑得跟匹恶狼似的。
“宝贝。”
“”
商则怀疑自己幻听了。
“宝贝,你怎么不继续求饶了?你哭着求饶的样子好可爱,我还想看。”
商则:“啊?”
商则:“不是,等等”
商则:“?????????”
“原徕你疯了吧你?你说什么鬼话呢??”商则瞳孔地震,直接被吓破音了。
“没疯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原徕故意一晃动,恶劣的低笑声一阵阵从她唇边溢出,“都还没让我的宝贝尽兴呢,我怎么敢突然疯掉。”
“你,你不是原徕,你到底是谁”
“笨蛋,我们一直连接在一起呢,怎么可能会突然换了人。”
“你别骗我,原徕才不会叫我宝贝!”
“我先前只是羞于开口罢了。”原徕爱抚着商则湿漉漉的头发,眸中满是怜惜,“刚才看你哭得那么可怜,我突然就想通了,对你温柔一些也没关系,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商则噎住。
他呆呆看着眉目含情的原徕,只存在于梦里的场景突然就变成现实了。
他仍旧觉得是假的。
但,但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不信,我才不信你会对我好,你,你一定是为了哄我继续跟你做下去才会这样的,我猜的没错吧!”
商则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反驳道。
“嗯对,宝贝说的都对。”原徕俯身亲他,吻得格外细腻缠绵,“我不仅想跟你继续下去,还想让你给我生一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只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我以后非但不会再冷落你,还会一直一直对你温柔下去的。”
原徕这番逆天的发言给商则听傻了。
“你说什么?给你生孩子?咱俩?生孩子?哈?原徕你吃错药了吧你!”
“怎么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连给我生个孩子都不愿意吗?”
“这是愿不愿意的事情吗?孩子必须得是相爱的人才能拥有的,只有我喜欢你有用吗?你又不喜欢我!”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喜欢上你呢?你是知道的,我这人由于责任心太强,所以从不轻易许诺,如果你怀上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以后还会敢再欺负你吗?我只会把你当成祖宗供起来的。”
陷入失智状态的原徕耐心地诱哄着商则,脾气好到不像话。
比起最开始的冷落与忽视,她现在对商则就像是捧着怕掉了,含着怕化了,珍惜宠爱得不行。
坚决要在今夜过后与原徕绝交的商则,眼神有点儿拉丝了。
“我不信。”他只能机械地重复这句话,生怕内心隐秘的欢喜泄露出来。
“为什么不信我呢宝贝?进门前你缠着我不放,我明明可以将你无视到底的,可最后还是纵容你进来,说明我心里是有你的呀,宝贝。”
“我,我不信。”
“好吧,既然你一直不信我,那我就只能够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的真心了。”
“你要干什么!?”
“干你呀,宝贝。”
失智的原徕轻浮又浪荡,在与繁殖相关的事上却从不马虎。
她无法违抗潜意识真的去让男人怀孕,转而就会在言语与行动上疯狂地填补情绪上的空虚。
商则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原徕不过是说了几句软话,他便不再挣扎,而是乖乖地待着任由她予取予求。
即便他累狠了,被连续刺激到崩溃了,也只会哭着骂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最严重的时候,他会抬起酸软无力的手,恶狠狠地扇向原徕的脸。
那带着浓郁香风的巴掌,软绵绵的,一点也没威慑力。
得寸进尺的原徕不但不怕,还会故意把脸凑上去,哑声道:“可爱,来,再扇我两下。”
商则嘴巴一扁,泪眼中满是嗲嗔。
凌晨三点半。
商则只剩下了半条命。
他抓住机会爬离床铺,眼中全是对睡眠的渴望。
殊不知,原徕正在背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快,快走。
快爬走。
门就要眼前了——
原徕走上前去,将绝望的商则搂入怀中:“抓到你啦,宝贝。”
凌晨四点。
商则晕了。
凌晨五点。
商则醒了。
原徕当面牵起他的左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她看着那繁复诡异的花纹,眼神火热到犹如在注视爱人。
“看,宝贝,你成功怀上了。”
商则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跟女花有关的生理知识。
他怔怔地看着代表怀孕的标记,沉默许久后,只问了一件事。
“我怀上你的孩子,你真的会对我负起责任,会对我很好,不再欺负我吗?”
“当然。”原徕爱怜地揽他入怀,“我说到做到,宝贝。”
商则眨了眨眼睛,忽然抿唇露出一个青涩腼腆的笑。
他依恋地蜷缩进原徕的臂弯中,再度沉沉睡去。
这就是真的原徕。
一定是她。
第156章 大梦初醒
星元498年12月13日,凌晨六点半。
原徕醒了。
她抽一下手,没抽出来。
视线一移。
商则正枕在她的怀里睡得酣甜。
他浑身上下布满了红紫交加的痕迹,唇边的笑容却很舒心放松。
原徕看了眼商则无意识摊平在她胸前的左手,跟随了她二十多年的花纹已经烙印在了上面。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谈不上后悔不后悔,做了就是做了。
只不过后续的处理可能会
稍微麻烦些罢了。
原徕将沉睡不醒的商则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拿起床头的光讯表打了通音讯出去。
半分钟后,对面才接通。
“喂?”
“叶女士,我昨晚和商则上床了。”
睡眼惺忪的叶翎直接被一句话吓醒了。
她连滚带爬地坐正起来,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我没坚守住底线毁了跟你之间的约定,作为补偿,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不,不是,原司令”叶翎始终处在一个很懵的状态里,但她再懵也不至于蠢到真把事情都算到原徕一个人头上去,“我觉得这件事单听你一个人来讲不合适,我也得问一问小则。”
她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一个当妈的人再清楚不过。
原徕在商家那么清闲的时候都不稀罕碰商则,怎么可能在危险的第二战打赢后突然就霸王硬上弓了?
这事跟商则那臭小子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的原因甚至可能占到了八成,不,九成!
“我也只是向你表明一下我的态度而已,事已至此狡辩再多也没用,抱歉。”
“原司令你不用道歉,这件事归根结底我就不该过多插手。”叶翎淡淡叹了口气,接受得比想象中快很多,或者说,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小则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的事情他自己负责,我们之间的人情往来不该用到他身上去,之前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开玩笑,她如果真因为这破事点头两清了,那她还配当人吗?
先不说原徕在商家的时候便帮她良多,后续既是送她到A区避风头,又是派人护着还在上学的商则,知道她仍旧握着B区军/火公司大权的时候,也没少明里暗里割艾尔森的肥肉喂给她吃。
就算原徕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她也得牢牢记着这份恩。
至于商则叶翎是很宝贝他,也很不忍心让他陷入危险的感情漩涡里去。
但她再宠爱商则,商则的脸也还没大到可以用来抵消原徕所有的恩情。
更何况,跟释世安混久了之后,叶翎或多或少也被影响了些许教育观念。
她以前觉得原徕风流无情,现在却越看越觉得她有担当且事业心重,与其让有了点主见却不多的商则被小黄毛和小鬼火骗,倒不如让他将择偶标准拔高到顶级,被感情伤到这辈子不婚不育都比被猪拱来得好。
总而言之,叶翎对于这事没意见,也不需要道歉。
她甚至还有点感慨商则对原徕的吸引力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可以比肩柳从今、容错等人了。
“不,你我有约定在先,就这样吧。”
原徕不等叶翎回复,便结束了音讯。
不论对方怎么说,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那她就会不避不让负责到底。
即便是商则纠缠在先,但她作为有能力阻止的人却最终选择了放任,后果由她来承担实属正常。
发了一个晚上疯的原徕身体很通畅,精神却疲乏得很。
就在她准备进浴室清洗一番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她发来了讯息。
【莫逆舟:近段时间天海不会太平,让你小狐狸记得收好爪子】
【莫逆舟:他想去六楼玩玩可以,七楼就不太合适了】
【莫逆舟:这次保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下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原徕眼睛微微眯起。
【YL:你能去七楼玩,他怎么就不行了?】
【莫逆舟:当然行啊,这不是怕你接受不了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原徕不再回复莫逆舟,而是找上了柳从今。
【YL:上去了?】
【柳从今:昂,可惜还没弄到点什么好东西就被逮住了】
【YL:别再去了】
对面忽然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柳从今:怎么,宝贝这是在心疼我?】
【YL:今年的最佳指挥官不出意外的话,会落到艾尔森头上去】
【YL:政府已经行动了,天海现在戒备比任何时候都森严,你这时候做小动作,只会牵连到容错跟你一起白白葬送了性命】
原徕这两句话发出去后,对面立刻把最新讯息撤回了
【柳从今:我心里有数,不会拖累任何人】
是他忘了,他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谈了。
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已,什么宝贝,什么心疼,搞笑呢。
原徕垂下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她并非是在警告柳从今,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政府这几年来对于艾尔森进入中星区的态度很明确,一直都是在极力阻止。
现如今他拿到了最关键的最佳指挥官,而王行因为铸就大错直接提前退休了,等明年一月公开表彰大会结束后,他坐上副总司的位置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种结果,政府定不会对此袖手旁观的。
等十二月二十二日完全确定第三战不会爆发后,功绩清算就会提前开始,而表彰大会也会在一月初举行。
正常非A区的司令在二十二日后就会回到各自的基地去,但艾尔森这个胆小又谨慎的老东西,为了预防一切意外出现,绝对会找借口逗留到表彰大会开始,届时再与曲行令同行参会。
简单来说,就是在
艾尔森顺利升职进入中星区的这段时间里,政府奈何不了他一点点。
那么,既然人不能动,那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艾尔森?
有,当然有。
艾尔森敢跟政府对着干的最大底气,便是来自于他身后的天海酒店。
如果政府能狠下心把天海给拔除了,艾尔森就会变成一只没了尾针的毒蜂,根本成不了气候。
但原徕稍微一想就知道,天海那么个庞然大物,政府势必不会说推平就推平。
最好的结果就是,政府摆出雷霆之势,以摧毁天海为威胁来逼迫艾尔森主动放弃升职。
不过原徕也说了,这叫做最好的结果,而不是肯定的结果。
总之她作为引火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军政双方的博弈。
在如此动荡的局面下,柳从今还要冒险去探寻秘密,可不就是送死?
反正她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只要别影响到她,他之后想死还是想活便都是他个人的事了。
时间来到七点。
原徕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浴室。
她打开了窗帘,出神地望着外头晴朗的蓝天。
又熬过去一年了。
也不知道还要再接着熬多少年。
背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有人悄悄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做贼似的朝原徕走去。
商则舔了舔唇,眼神甜蜜地盯着原徕宽阔的背。
她沐浴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露出来的地方印着好多鲜红的抓痕。
商则看着看着就险些流出口水。
昨夜发疯的原徕虽然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但那深入灵魂的爽感却也是实打实的。
一想到他用两只小细胳膊努力抱住原徕肌肉紧结的粗壮臂膀,像坐船一样被她上上下下晃来晃去,他就
“早安,原徕。”
陷入回忆无可自拔的商则,面红耳赤地从背后抱住原徕。
他掌心贴在她硬邦邦的腹部上,非常诚实地摸了又摸。
哎呀,好喜欢。
原徕垂眸瞥了眼得寸进尺伸进她背心里的手,猛地转身面对着商则。
商则被吓了一跳,无辜地嘟起红肿未消的嘴唇,将脸埋进了原徕的胸膛。
哎呀,这个也好喜欢。
“你是不是忘记你说过什么话了。”
原徕掐住他的后脖颈,一把将黏黏糊糊的人拎开。
“昂?”商则有点懵。
“睡过一次,你就不会再缠着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原徕身上找不到半分昨夜那温柔多情模样的影子,眼尾眉梢全是冷意,“回房间收拾一下,我让简秋送你回医疗棚。”
“不是,不是,我不走,你等等!!!”
眼见就要被原徕赶出门去,商则也顾不上一身疼,跳起来手脚并用熊抱住原徕。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她温声哄着生孩子那里,哪里受得了被她这么冷漠地对待。
“我看忘记的人是你才对,你昨晚明明说,只要我愿意怀孕给你生孩子,你就会一直对我好,再也不凶我,还会试着喜欢上我——”
“你真觉得那是我会对你说出的话吗?谁会一夕之间对一个人从厌恶到喜欢的?”原徕打断了他美好的幻想,亲手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他眼前,“除非受刺激或者吃错药了。”
“不是的,那话真的是你亲口说的,你说你心疼我,不会骗我的。”骤然从云端跌落,商则眼眶一红就快要哭了,“你看,你快看呀,我手背上长出了你的花纹,我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
他慌乱无措地卷起袖子,拼命将左手展示给原徕看。
看原徕一脸无动于衷,他委屈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商则,你没怀孕,这个花纹只能证明你是处男。”
“我不信!你骗我!我明明就怀孕了,原徕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啧。”
原徕不耐烦了,直接强硬地把人丢了出去。
正在吃早餐的简秋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结果差点跟流浪猫似的商则撞个满怀。
“简秋,把他送回医疗棚去!”
原徕冷声丢下命令后,啪一下将门合上。
“呃,既然原司令都这么说了,那商先生你收拾一下咱们就出——”
“原徕你个王八蛋,你开门啊,你开门啊!!!!!”商则无视掉简秋,嚎啕大哭着冲到原徕房门前砰砰砰地敲打着,“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我都怀上你的孩子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对我们爷俩啊——”
简秋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怀怀了?
“商先生,你,你先别激动,有没有可能你,呃,怀孕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花纹都有了!”商则亮出左手。
简秋又吸了一口。
“那个,花纹其实不一定就代表怀孕,你仔细想想,我们老大昨晚有没有让你,嗯哼,吞什么进去”
“吞什么?”
“就,嗯哼!”
“嗯哼个鬼!我什么也没吃!”
“嘁,还真是虚惊一场。”
简秋脸上的震惊秒变平静。
吓死她了,还以为原徕真想不开让一个蠢蛋生孩子。
“放心吧,你这孩子七天后就自己流了。”
“你居然敢诅咒我!????”
第157章 我成三了
商则差点就要被简秋给气吐了。
回医疗棚的路上,对方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别痴心妄想。
“要不是因为你鬼话连篇哄骗我,我才不会去她的家属院,更不会跟她上床,怀了她的孩子!你还好意思嫌弃我纠缠她,明明就怪你!怪你!你们两个都是王八蛋!”
商则坐在飞行器的后头,跟驾驶座上的简秋吵得有来有回。
他是真没多少阶级观念,心里头有什么话也不管能不能说,全都一股脑宣泄了出来。
简秋的嘴自然也是不肯落下风,腹中早已酝酿好了十句阴阳的话。
但她没还来得及加大攻击力度,便在商则委屈酸楚的眼泪中偃旗息鼓了。
“行了别哭了,你真没怀孕,你左手上的花纹一周后就会消失了。”简秋不想看到第二个许界的出现,更不想听到有关原徕负心薄情的谣言,“昨晚你们的对话我多少也听到了一点,商先生,你自己也说了,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不算什么,你这突然事后耍无赖很容易跟人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商则扭头看向窗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许久之后,就在简秋以为他不会再吭声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
商则像是在回答简秋,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跟她本来就连朋友都不是。”
他是蠢了点,笨了点,迟钝了点。
但他还不至于拎不清到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大闹原徕的家属院。
他一个混迹男花网站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懂那花纹代表的是哪一种含义。
他就是不甘心而已。
他甚至还卑劣地希望昨夜温柔的原徕是真实存在的,是仅对他开放的,只要他真的能够如她发疯时所期盼的那样,怀上她的孩子,那么
无论喜不喜欢,她都一定会负责的对吧?说不定还会跟释如辞提分手,转而将名分给了他。
哦,差点忘了。
他居然上赶着当了他最不耻的小三。
商则悄悄抬手抹掉眼泪,小小的脑袋缩在大大的衣领中,鼻尖微微泛着点粉。
他想要挺直腰背坐正,可身体不断传来要命的酸疼感,没几分钟就蔫蔫地歪靠着座椅。
本来想要催眠自己与原徕加深了羁绊,日后就算离开军区也能与她藕断丝连。
现如今看来一切确实都是他在痴心妄想,试图拿做不得数的东西来当感情的筹码,也怪不得醒来后没能在她那换取片刻温存,便被匆匆驱逐。
算了。
反正,呃,反正跟她上床也就那样,没有半点值得他念念不忘的地方!
再加上她这颗心横竖是真栓死在释如辞那儿了,别的男人再努力也只能换来短暂欢愉,倒不如干脆放弃。
对,他商则从此刻起再也不要喜欢原徕那个坏女人了!
医疗棚到了。
强装淡定的商则本想直接进去找负责人报道,怎料叶翎这时却突然打了通音讯过来。
他秒破功。
“喂,妈妈”
“小则,你在那边还好吗?休息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你怎么突然打音讯给我?”
“这不是第二战刚结束,怕你吓坏了,来关心关心你嘛。”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你真的没事吗?怎么听起来鼻音那么重。”
商则嘴巴一扁,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他哪里敢说自己不顾危险千里迢迢来军区当医疗志愿者,结果稀里糊涂把初夜送出去还被人厌恶了。
“我真没事呀,可能就是刚睡醒的原因。”
“是吗,”叶翎轻轻笑了声,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忧愁,“记得妈妈跟你说过什么吗?不管碰到了什么问题,你能解决的不能解决的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不会责怪你的。”
“”
商则忍了一会儿,刚想再重复一遍自己没事,但情绪这种东西越忍就越容易迎来大爆发。
他忍不住了,嗷一声就哭了。
“对不起妈妈,我主动去给人当小三了。”
叶翎:“?”
叶翎:“小则你,你冷静一下,好好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是,我,我昨天晚上看原徕的状态不对,我就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一直拒绝我,我气不过就缠着她不让她走,然后我们”商则越说越心虚,哭声都渐渐弱下去了,“我们就发生关系了。”
“我直到早上才想起来,原徕她是有对象的,我,是我糊涂了,对不起妈妈,我让你蒙羞了。”
“等等,她有对象了?是哪位?”叶翎一时没转过弯。
“释如辞啊,妈妈你忘了吗?他之前不是去过我们家嘛,当时,呵呵,跟原徕可恩爱了。”
“嗯”
叶翎稍微迟疑了下。
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商则真相。
起初让商则误会原徕和释如辞的关系,是怕他陷入无望的爱情中。
现在事态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再瞒着也是给商则徒增心理压力,倒不如直接摊开来说。
“小则,其实原司令和小释总不是情侣关系,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哦,嗯?哈?????”
商则傻了。
他呆在无人的角落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她明明当面承认过释如辞是她的——”
“小则,你忘了妈妈现在在哪里吗?”叶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释家,求证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哦对了,你出门在外不能这么没礼貌,怎么可以直接称呼原司令的名字呢!你听到了吗?喂?小则?”
商则沉默了,他的大脑完全空白了。
连之后跟叶翎说了什么,又是怎么结束音讯的,他都没印象了。
所以,他不是小三?
所以,原徕的心也从未属于过谁。
商则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路上哭着哭着突然想放弃,无非是想到对他来说原徕堪比稀世珍宝般的温柔,在某个特定的男人那里就如同桌上的白米饭一般寻常普通,这该死的对比太过惨烈,他若是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就真是贱得没边了。
可叶翎却突然告诉他原徕从没有谈过对象。
这也就是说明,原徕的心是正的,温柔是如昙花一现的,并不是谁都能轻易拥有的。
商则垂眸看了眼被他烙印在心底千百遍的花纹。
他想,说不定他还是唯一一个见着原徕昨夜那副模样的人。
商则的唇角控制不住上扬了点。
既然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凭什么他要先退出。
“少商,商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余独白的声音倏地从背后响起
商则吓得一个激灵,而后满脸喜悦地转过身,下意识想分享好消息:“余独白你知不知道,原徕她——”
不对,余独白也喜欢原徕。
打死他也不要跟情敌共享小秘密。
“老大?老大她怎么了?”
“哦没事,我就是想说,她方方面面都好凶啊。”一瞬之间转换了态度的商则,装作不经意地将左手展示给余独白看,“都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忍过来的。”
余独白视线落在了他曾经也拥有过的花纹上。
他离开医疗棚本是想透透气的,结果心情却变得愈发沉闷了起来。
余独白没回话,他不想跟人议论上级的私事。
“诶,话说你当时知道她有对象之后,却依然跟她发生了关系,事后是怎么调理心态的?”商则苦恼地嘟起了嘴唇,一副苦恼又无辜的样子,“一想到我变成了道德低下的小三,这心里就很不好受,甚至还想着为了不落人口舌干脆放弃喜欢她得了。”
余独白身体一僵,唇瓣抿得更紧了。
这是他三十年岁月来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至死怕是都调理不好。
但原徕是他走向美好生活的最大意义,他无法不爱她,因此有些苦再难往下咽,他也心甘情愿一直受着。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随心就好。”余独白终于不再将商则放在雇主的位置上,表情相较以往冷淡了不少,“既然正好碰到你了,那我就顺便跟你道个别吧,下午我就要离开医疗棚了,祝你接下来工作一切顺利。”
“谢谢,再见。”商则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与余独白擦肩而过。
直至再也看不见人,他才讽刺地冷哼了一声。
刚才的一切言行举止,商则都是故意的。
他这人老记仇了,只有看到对方也因他而不痛快了,气才能真正消下去。
但也就这么一次。
报复过后,他和余独白之间就没有任何恩怨了。
商则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将左手放进裤兜里藏得严严实实。
他回到医疗棚后没有选择先去报道,而是拿着卷纱布躲进小隔间里去。
他想把花纹遮住,以免让原徕被人嚼舌根。
叮。
光讯表传来新讯息。
【坏女人:花纹别让人看到了,不然你会很麻烦】
原徕在处理战后琐碎工作的时候,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男人的忮忌心强到恐怖,往往见不得不如自己,或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同性攀上高枝。
商则这只小家猫若是顶着她的标志扎进男人堆里,怕是还没来得及亮出爪子,就会被排挤欺负得直掉眼泪。
为了给简秋省点工作,原徕好心提醒了一句。
就是那个语气看起来可能,嗯,过分强硬了。
商则看到这条讯息后,果不其然炸毛了。
他气得打了一套空气组合拳,换着词骂原徕渣。
可恶的坏女人,居然只顾着她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死活,太可恶了啊!!!!
【商则:我就要给人看!我还要到处乱讲!我气死你!】
【坏女人:随你】
简短无情的两个字跳出来,商则更气了。
他一脚踢飞手上纱布卷,火冒三丈地往外走。
半分钟后。
他连门都没出。
“呵,我才不是要管那个坏女人的名声,单纯就是这个花纹太丑了,丑死了!”商则灰溜溜地将纱布卷捡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花纹遮住,“坏女人,王八蛋,大混账,丑呃,可恶!”
该死,他怎么能窝囊到连骂都舍不得多骂两句。
算了,屁股好痛,不想说话了。
第158章 老年毒夫
星元498年12月23日,凌晨六点半。
如原徕所料,确定十二月大战正式结束后,各区司令都带兵离去了,唯独艾尔森找借口留了下来。
“原徕,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曲行令单手撑着脑袋,被子只虚虚盖住下半身。
他其余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肌肉线条流畅,暧昧痕迹分明。
原徕撩了一把凌乱的白发,喝了口水。
“长官你是不是忘了,你躺的是敌人的床,不是情人的床。”
昨夜曲行令许是连日来的郁闷堆积成结,再也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便找原徕约架去了。
但是过程中打着打着,他不小心脚上勾到东西摔向了原徕,两个热汗滚滚的人紧密贴合在一起,相顾无言间,两张唇自然而然就亲上了。
至于是谁先主动撩拨的,曲行令觉得肯定不是自己。
“敌人?那我这算什么行为?叛徒还是间谍?”
“你这叫大义献身,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原徕含了口水,俯身靠近曲行令。
对方浓眉一蹙,本想拒绝,不受控的死嘴却自顾自迎了上去。
两三分钟过去,原徕那一口水非但没喂完,反而还越喂越多了。
曲行令被亲没了脾气,威严正气的双眼蒙上了柔情的春水。
他将唇边残留的水渍舔干净,翻身趴在了
原徕的大腿上。
原徕背靠床头,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量变总会引起质变的。”
曲行令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原徕胸腔微微震动,笑声很愉快。
“我都快忘了你说讨厌我时的样子。”她轻抚着曲行令看似粗糙,却意外很柔软的头发。
曲行令不想搭理她,也没空搭理她。
最后两人厮混到了八点才走出房门,连进浴室时都不曾分开。
简秋正在客厅等原徕起床,结果一抬头看到本该水火不容的两人并肩出现,人都麻了。
“老大,曲司令早上好。”
“早。”曲行令淡定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不耻关系被撞破时该有的窘迫。
等人走后,简秋挪着急切的小碎步来到原徕身旁,低声感慨道:“老大,本来我还觉得你干掉曲司令上位还得熬个几年,现在看来,我觉得就快了。”
她起先觉得曲行令和原徕之间的关系就像两个磁铁正极,同为强者只有竞争,半点擦出感情火花的可能性都没有,有一方若是非要靠近的话,就只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可自从撞见两次曲行令出入原徕房间后,她才微妙地察觉到,曲行令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转过身将代表负极的屁股露了出来,心甘情愿地被原徕吸附过去。
或许她的比喻听起来是挺粗俗的,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
过去曲行令的眼中满是锋芒,虽嘴上不说,但浑身上下都在展现着他那不服输的劲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输多了,还是认命了,威严强势的他现在跟原徕站在一起就像被炼化的铁水,原徕稍微和颜悦色几分他就滋滋冒白烟
算了,她再也不乱用比喻了。
总之就是,曲行令有八成的概率在暗恋原徕。
然而这个事实很可能他本人不知,原徕也不知,所以这俩才能睡得如此和谐。
“醒醒吧,我上任副司令还没满一年呢。”原徕嚼着东西,无情地戳破简秋想要跟着鸡犬升天的美好幻想,“更何况今年因为种种原因闹出了不少事,我这顶帽子能继续安稳戴着已经很不错了。”
“不要躺平啊老大!我还要靠着你在外面狗仗人势,啊呸,小人得志,嘶不对”
简秋身为原徕忠实的事业支持者,绝不能忍受她说丧气话:“哎呀,反正曲司令不满二十九就当上了副司令,不满三十四岁的时候就当上了正司令,你升为副司令的时候才二十七,就算你三十三岁零六个月给他干下来,赢一个月也算赢!”
“想不到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原徕撩起眼皮看她,勾了勾手。
简秋笑嘻嘻地把水杯递过去。
“所以你”
“我一定争取四十岁之前让你当上正司令副官。”
“啊?”
简秋呆住了。
她瞥了眼原徕,见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只能无奈道:“好吧,早升晚升都是升,不亏!”
原徕绷不住笑出了声——
星元498年12月23日,晚上十一点。
天海再次停业整顿,期限未知。
同一时间,ABCDE区多家中小型企业被查税,如今已抓捕近二十名涉事人员。
以上,皆与艾尔森有关。
原徕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网络上一片静悄悄的。
兴许此事在某个时刻曾掀起过波澜,但只要掌权者想,再大的浪都能被压平成一滩死水。
政府动作如此迅猛狠厉是原徕所没料到的,这一搞下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丢了饭碗。
但雨前的雷声越是气势浩荡,不够坚定的人就越会对未知的雨心生恐惧。
明明只要鼓起勇气在黑云笼罩下狂奔向目的地,却因为害怕被雷劈,被暴雨冲刷,被一切无可得知的意外所牵绊住,最终只能怯懦地停在原地不敢动。
恰恰这就是政府所希望看到的。
他们不可能真的将艾尔森的财富路斩断,毕竟对方每一年上交的税额实在是过分可观。
所以他们只想营造出大不了一起鱼死网破的假象,逼迫艾尔森知难而退,让他自觉放弃踏入中星区的机会。
原徕收起光讯表,没有为这狗咬狗的戏码感到半分开心。
毕竟不管最终是哪一方赢了,她都捞不着一点好处,小命甚至都有可能丢掉。
因此,谁都别想赢。
想起零点过后就又到了用药的日子,原徕驱车前往艾尔森的家属院拿新药剂。
这登门拜访的借口来得恰好,她正想看看这老东西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状态。
从陆曼的制药实验室里出来后,原徕静静望着在阳台来回焦躁踱步的艾尔森。
他好像在等待着些什么。
片刻后,未知的音讯来了。
“喂,怎么样了?能处理好吗?”艾尔森眉头拧得死紧,心脏突突突狂跳,“还以为上面会稍微收敛一点,没想到他们是真想把老子往死里弄,也不想想老子每年上供了多少钱!”
“很棘手,他们看样子是铁了心不想让你进去。”对面沉声回应,语气同样不太好,“我说句不中听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除开中星区,在外五区谁见了我们不点头哈腰?为了应对上面,我们已经损耗了很多重要资源,实在不行你放弃吧。”
“不可能!这都临门一脚了!我为了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艾尔森急了,几乎是面目狰狞地反驳:“钱再多又能怎样?权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我们和上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只要他们想,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我能顺利进入中星区,再利用好我们最关键的底牌,日后你我一起统治这星球也绝非没有可能!”
“这”对面迟疑了。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跟上面抗争到底!再者,就中星区现在这个财政情况,呵,我才不信他们真的会舍得砍倒天海这颗摇钱树。”
“过去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把天海拔除,却一次又一次重拿轻放,这究竟是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面认同地笑出了声,“是我忘了,天海他们怎么敢真的动呢?真推平了,军政怕是得连着倒塌一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艾尔森也发出了浑厚畅快的笑声,“对了,你记得明天去基地看一下,关键时期千万不得马虎,一定要切断所有潜在风险,不管推出去几个替死鬼都是值得的。”
“放心吧。”
原徕坐在沙发上,虽无法听见艾尔森在聊什么,却也能从他的神情中猜到一二。
政府的算盘大概率是要落空了。
艾尔森这个无母无父的孤儿从少到老,都阴险歹毒得很。
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发家史,也处处散发着一股肮脏不堪的味道。
艾尔森约莫二十三岁的时候参了军,二十五岁那年休假时,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恰好拯救了一个天真浪漫的豪门千金。
他年轻时皮相很不错,嘴里的甜言蜜语一套又一套,很快就哄得千金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嫁。
这千金也姓艾,名蔚妍,她不仅家底深厚,最重要的是,她还是独生女。
艾蔚妍很快就带着艾尔森上门见家长,表明自己的心意。
艾家长辈由于先前救人一事便对艾尔森印象很不错,再加上他们没有门当户对的要求,婚事很快就定下了。
三个月后,艾尔森一举从军队底层兵晋升为了豪门赘婿。
艾家长辈曾劝说过他,与其在军队里受苦受累还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倒不如兵役满三年后赶紧退伍,回家来
当艾蔚妍的贤内助,好歹生活轻松,吃喝不愁。
艾尔森拒绝了。
他当着艾蔚妍的面说:“本身我只是个能力有限的普通人,能与妍妍成婚已经是我高攀了,若我不思进取,无法在我擅长的领域内不断提升自己,不断获取军功来让自己变成一个配得上她的人,那我倒不如放她自由,让她去寻找一个更优秀,更有担当的男人!”
艾蔚妍感动哭了。
她从小被母父溺爱着长大,对男人基本上不设防,对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艾家母父倒是没那么蠢,他们对艾尔森这番话持有的是观望态度。
艾尔森许是料到了这一点,未来在军队里的两年,他几乎是豁出命去拼。
见他数次从鬼门关路过也从不退怯,艾家母父终于是信了他的决心。
从此刻起,艾家正式将艾尔森时刻亲人。
但也是从这一刻起,艾尔森的图谋开始了。
艾尔森二十九岁的时候,让艾蔚妍怀孕了。
孕妇情绪本就受不得刺激,偏偏他每次从军队回来,都在含泪倾诉自己所遭遇的不公。
艾蔚妍听一次上头一次,不断花钱找人打点。
来来回回的,艾家母父觉得有点不对劲,想要阻止她的行为。
结果艾尔森来了句:“我只是想要努力给妍妍更好的生活而已。”
艾蔚妍大受感动,哭着求母父别拦着她。
艾家母父碍于她有孕在身,只能摇摇头作罢了。
后来。
艾尔森靠着艾家庞大的资金支持,成功登上了自己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而艾蔚妍不知为何生完孩子后身体直接垮了,没撑上个四五年便因病逝世了。
她临终前,艾尔森跪在她的病床前哭得声嘶力竭,大有一种想跟她一起去死的感觉。
这回连艾家母父都被感动了。
结果艾尔森三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距离艾蔚妍刚过世没一年,有个金发蓝眼的女郎便抱着孩子找上了门。
艾家母父做完亲子鉴定后,大怒。
艾尔森跪地哭着说,这孩子是艾蔚妍离去那几天他伤心到无以复加,独自买醉后被仇家算计来的。
“你如果不能好好处理这件事,就给我滚出艾家!”
艾尔森连忙说着好好好,转头就将金发女郎和孩子藏起来。
等对方把孩子奶到三岁后,他直接痛下杀手把人弄死,留下个小孩当泄愤玩具。
艾尔森四十岁时,占据了艾家绝大多数的产业。
四十五岁时,他当上了B区的司令,野心进一步扩大。
彼时艾家母父已六十好几,根本无力与他抗衡。
他们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每个角落都充满艾蔚妍身影的天海酒店,被艾尔森选中改建为B区最大的销金窟。
痛苦不已的艾家母父本想干脆随艾蔚妍而去,可一想到被艾尔森这个毒夫残虐成痴傻儿的艾兰,他们就放心不下处境同样危险的艾因。
于是,他们只能够靠着强大的经商本事,与艾尔森沆瀣一气,借机暗中抓住对方的命脉,与其彻底纠缠在一起,以保艾因的一世平安。
而今,艾尔森五十八岁。
坐拥无数人力财力的他,终于要向至高无上的权力靠近了。
艾尔森走进室内,波澜不惊地跟原徕打了声招呼。
“原司令这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自然,我——”
原徕伸手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才刚开口,指尖便触及到了粘稠的液体。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鲜红刺眼的血。
艾尔森愣了一下,立刻喊道:“陆曼你过来!”
挂着两个黑眼圈的陆曼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看到人中一片血红的原徕也呆了下,随之加快了脚步。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上火了。”
原徕现在没办法用任何医疗机器来检查身体,那玩意儿查个毒出来太容易了。
所以她只能够让拥有专业医学知识的陆曼看看情况,具体是真是假,全凭对方一面之词。
“那就好,你突然流鼻血可吓死我了。”艾尔森虚伪地拍了拍胸口。
原徕平静地擦干净鼻血,没什么反应。
她看向艾尔森,直白道:“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那我的解药是不是该给了?”
艾尔森眸光一闪。
“我一直都没忘记这事呢,但解药研发是需要时间的,现在还只是半成品,如果贸然给你用的话,那就是对你的健康不负责任啊。”
“我相信表彰大会前,解药一定能研制出来的,对吗?”原徕似笑非笑道。
“陆曼一定会尽力的。”
艾尔森看了眼走神的陆曼,语气笃定道。
“嗯,是,我会尽力的。”她终于回过神来。
“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原徕起身,与匆匆赶来的艾兰对上眼。
他依然是那么漂亮,只不过笑容却变得有几分勉强。
“兰兰,晚上要去我那玩吗?”原徕问道。
“我”
艾兰居然犹豫了。
“没关系,你想去就去吧。”
艾尔森笑眯眯地出声。
艾兰长睫颤了颤,眼尾又畏惧一闪而过。
原徕见状不禁挑起眉头。
下一秒,她直接动手掀开了艾兰的上衣。
青青紫紫,全是伤痕。
“艾司令,你是不是忘了艾兰已经是我的人了?”原徕立刻转身与艾尔森对峙,脸色阴沉可怕,“还有,这里是军队,一切对错自有军规来界定惩罚,你动用私刑算什么东西?”
“言重了原司令,孩子不听话,我身为长辈教训教训再正常不过了。”
“是吗?那我明早让艾兰光着膀子在我的家属院转一圈,顺便介绍介绍他的身份,你应该不介意吧?等我的下属们问起他身上的事,我便都按你的话来回答。”
“”
艾尔森的笑容消失了。
他翘起二郎腿,不耐烦道:“行了,没下次了。”
原徕轻蔑地嗤笑一声。
她看向艾兰,声色嘹亮道:“兰兰,下次被人打了一定要打回去知道吗?你要好好学学电视剧里的主角,碰到坏人不反击只会被打死,唯有勇敢反击了,你才能保护住自己,以及你想保护的人。”
这回轮到艾尔森嗤笑了一声。
艾兰被他驯化得跟狗一样,反击?不存在的。
“还有啊,你看这里,”原徕指了指自己残余的鼻血,“这是你爹打的,我不能打他,只能靠你替我报仇了。”
艾尔森听到这话笑得更大声了。
艾兰眉头一皱,眼底的水光慢慢浮现出来。
他轻轻碰了碰原徕,小心翼翼地问道:“疼吗?”
“疼。”
“对不起。”
“别道歉,答应我下次记得还手好吗?”
艾兰咬住了唇,没回答。
“没关系,跟我走吧。”
不等艾兰再开口,原徕强硬地揽住他的腰往外走。
庭院里很快就传来了车子驶离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笑话。”
艾尔森对原徕的不自量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笑够了之后才看向陆曼,清了清喉咙问道:“她那个鼻血到底怎么回事。”
“跟上火没关系,具体原因我暂时查不出来。”陆曼面无表情地进入了汇报工作的状态,“不过查不出来,一般就代表着是内里有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是进入了毒/瘾二阶段,需要开始注射双倍剂量了。”
“怎么会这么快?那些实验题都能挨过半年。”
“您忘了,她当初过度抵抗毒/瘾,本就损耗了一定的身体根基,没死已经是万幸,现如今提前进入加重阶段也很正常,需要我加大药剂的制作量吗?”
“不用,就这样吧,只要她别在我表彰大会前死了就行,我可不允
许有人抢走我的风头。”艾尔森表情讥讽,“她如果又来要解药,你到时候就直接把双倍剂量的药换个颜色给她,明白了吗?”
“明白了。”
另一边。
艾兰坐在副驾驶位上,满脸茫然地看着原徕不断在牛鼻子出气。
见她哼哼哼了半天也没能停止,他都有点想上去帮帮忙了。
终于。
原徕将花生米大小的轻薄血袋哼了出来,痛痛快快地处理掉。
这玩意儿用着方便是挺方便,轻轻一压就爆开,但后续处理起来也是真恶心人,跟血浆黏在一起变干后打死都搞不动。
“徕徕,你”艾兰纠结地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喜欢用鼻子哼哼哼?”
“嗯?为什么这么问?”
“你哼完之后看起来很开心。”
“”
原徕沉默地拿酒精给手消毒。
片刻后,她听见身边的小傻子也哼哼哼起来,无力地解释道:“没有,我一点都不开心,你别学了。”
第159章 消失无踪
星元498年12月25日,上午十点。
柳从今失踪,生死未知。
原徕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容错不断发来的讯息,表情有些微妙。
他先是为自己偷偷跟柳从今合作一事道歉,而后焦急告知,柳从今的定位从这颗星球上消失了。
非常荒唐的说法。
虫洞出现前,第四星曾不止一次派遣飞船进外太空探索,信号链接能力早已远胜过去。
简单来讲,只要柳从今身上戴着任何可以定位的科技品,哪怕是他把东西敲烂了丢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位置信息。
【容错:八个小时前他的定位在B区边境闪烁了一下,我觉得他大概率是进入未开发地带了】
【容错:天体信号虽然覆盖了整个第四星,但星球重点加强信号设备的仅限已开发的六大区】
【容错:如果有人在未开发地带建起多座信号屏蔽塔,他消失也不是没有可能】
【YL:消失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容错:他跟我说,如果他突然不见了,就让我来找你坦白】
【容错:他还说他这趟估计九死一生,让你】
【YL:?】
容错精致的小脸皱起来,不是很想帮忙传达最后的半句话。
但想到柳从今这个骚男人可能真的会死,万一日后被原徕追究起来,他甜美善良的形象很可能会不保。
因此,容错强压着不爽输入了后半句话。
【容错:他想让你原谅他】
【YL:死了没?死了的话可以】
【容错:虽然我没办法找到他人,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YL:理由?】
【容错:我给他身上装了个特别的小玩意儿,如果他死的话,我能收到讯号】
容错无意细说,生怕原徕会追问到底。
这玩意儿严格来说并非用于感知生死,而是需要拿命来激活。
一旦他收到讯号,基本就代表着柳从今没几分钟可活了。
他不想看到原徕为一个欺骗过她的人生出丝毫不忍。
所幸,原徕对此并不好奇。
她早就提醒过柳从今,不管对方最终选择踏上哪一条路,她都不会再去插手。
【YL:你收拾好东西,我派人接你去A区进研究组】
【容错:真的吗!!!!!】
容错兴奋地拍打着轮椅扶手,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伤心过度签了解约合同,而是想再搏一把。
果然,只要安分守己一点,只要对原徕有用一点,他就不会被当成垃圾抛弃的!
可惜的是,他现在还不能走。
【容错:可是妈咪我】
讯息不慎误发出,容错唰一下撤回。
【容错: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走,我用了十几年的重要设备全都在我家里,如果搬运过程中断掉电源,而恰好柳从今那里传出有且仅有一次的讯号,我接收不到就完蛋了】
【YL:可以安排一辆可供接通电源的车】
【容错:不够的,我东西太多,目标可能稍微有点大了】
原徕想起容错那个琳琅满目的研发室,放弃了将他转移的想法。
【YL:表彰大会结束前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容错:好的妈咪】
又撤回。
【容错:好的】
原徕懒得去计较他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她当下最紧要的目的是,怎么把艾兰劝回艾尔森的家属院去。
刚才艾兰想要黏着原徕,从后面圈住脖子被拒绝,从正面坐在腿上被拒绝,一问都是要工作没空陪他玩。
最后他一不做二不休,趴地上钻进了办公桌底下,整个人上半身卡在原徕腿中央,抬起头笑得阳光灿烂。
“徕徕,这样是不是,不烦你了?”
他说话间热气全都吹拂到了原徕的敏感位置。
“”
原徕很想强行把人拽起来,但容错突然传来的讯息让她分了神。
等到有空去管的时候,天真无知的小狗已经把脸贴上去乱蹭了。
“兰兰,从地上起来,听话。”她声音略微有点哑了。
艾兰听到了,却没有照做。
他高挺的鼻尖划来划去,划到最后湖蓝的眼眸湿润一片,像受了什么委屈般。
“徕徕,热。”
艾兰柔软的唇一张一合,秀丽的脸蛋染上淡淡胭脂红。
他用无辜的狗狗眼仰视着原徕,宽松的领口下满是昨夜被疼过的印记。
“你——”
“老大!”简秋敲了下办公室敞开的门,径直走了进来。
她将重要的信息汇报完毕后,左顾右盼了下,低声问道:“那金毛走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原徕大掌扣在艾兰脸上,以防他瞎胡闹。
“哎呀,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从哪个连队挖到个这么,呃,特别的人。”
简秋想起艾兰那清澈到仿佛没读过一天书的眼神,表情怪异地用了个中立的形容词。
“他是艾尔森的小儿子。”
“哦艾尔森的等等,什么玩意儿!?又是艾尔森的儿子????”简秋抓狂地尖叫出声,“老大你就实话告诉我吧,是不是艾尔森那个老东,老,老人答应让你坐享齐人之福,所以你才会跟他合作的??”
她一想到之前自己觉得怨鬼男哪哪都比不上小金毛,敢情是在烂比烂啊?
“嘶,你又在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原徕的掌心被贪吃的小狗舔了又舔,就差放嘴里嚼了。
“不是,老大,曲司令怎么看都比这俩强上百倍不止,你怎么就看上了那两个玩意儿?他艾尔森的儿子就算再漂亮,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忽然,原徕的办公桌底下传来嘭一声闷响。
简秋猛地止住声音。
一时激动忘了当下环境的艾兰,脑袋结结实实磕桌板上了。
他楚楚可怜地捂住头,眼眶都给疼红了。
“行了,出来吧。”原徕无奈地摇摇头。
“出什么?什么出来?”
简秋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直到她看见艾兰慢吞吞地从桌底下爬出来,灵活的大脑瞬间死机。
对不起,是她来早了。
“我这就出去”
“站住,帮我把人送回艾尔森的家属院去。”
“哈?我吗?老大你确定吗?我刚刚才”
简秋心情复杂地瞥了眼神色暗淡的艾兰。
“徕徕,我不想回去。”
艾兰扯住原徕的袖子晃了晃。
他总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似乎在不同的场景下对原徕说过了无数次。
也可能是他因为太难过而产生的错觉。
原徕也不说话,也不哄人,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艾兰。
她知道面对孩子心性的人总该宽容些,但他不该次次都仗着天真无邪而将她的话当耳旁风。
艾兰嘴巴一扁,自己抬手把眼泪擦干净了。
“徕徕不生气,我马上回去。”他小心翼翼的,“你还会再来吗?找兰兰。”
“会的。”
“那我听话,我乖乖的,你一定来。”
艾兰看起来越发没有安全感了。
过去没人管没人疼,他在泥土地里滚成脏兮兮一团,经常被撕咬殴打到麻木也从不委屈喊疼。
现在有人教有人疼,他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原徕的每一次到来,嗲气脆弱到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连他最畏惧,最不敢违抗的父亲,他偶尔都会觉得对方面目可憎。
简秋站在旁边默默看着,算是看懂了原徕的态度,也看懂了艾兰的特殊之处。
她领着人去了庭院,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刚才不应该说你闲话。”
“昂?没关系的!”
艾兰扭过头来,朝着简秋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
明明一分钟前他还在原徕面前哭唧唧。
简秋没话说了。
得,本以为小金毛是装纯,没想到是真纯。
兴许黑到极致的东西偶然也会创造出无暇的白吧——
未开发地带。
柳从今自从在天
海七楼被莫逆舟暗中解救过一次后,便盯上了这个人。
没过多久,他就顺利从她身上获取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
她将和一位大人物前往未知的研发基地。
直觉提醒柳从今,这个基地很可能是艾尔森的命根子。
但直觉同时也警告他,此去一不注意就可能会把命交待出去。
柳从今只用了半个小时考虑,便决定了偷偷跟随前往。
他明知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但,他着实想用一次冒险来重新换取原徕的谅解。
他柳从今自从懂得将美貌与能力并作双刀使用后,再也不曾吃过什么亏直到遇见原徕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他承认,他有点破防了。
后来那些划清界限的言语,多少都有点逞强的意思。
若这次能成功,他就再也不骗原徕了。
给她在外头当个风情万种的小三也挺不错。
25日凌晨两点,柳从今弄死了莫逆舟随行车队里的一个司机,悄无声息地换位上去。
他提前背调过这个人,用最短的时间化了特效装并模仿了对方的声音,再加上有容错的一些小发明傍身,他一路上都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去了。
离开B区边境,车内信号屏蔽装置便立刻启动。
柳从今看着沿途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阴森树木,最终只能选择先记录一个大概方向和车程时间。
早上七点半左右,研发基地到了。
柳从今淡定地跟随着其余司机卸货,用余光来观察基地的外观。
基地外观看起来很普通,表面上只有一层不起眼的大平层,大概率是另挖了地下层。
基地外有重兵把守,柳从今没办法贸然进去。
他只能尽可能将周围环境记住,回去跟容错一起排查。
忽然间,身旁低声唠嗑的司机们莫名没了声音。
柳从今抬眸,冷不丁跟莫逆舟对上了视线。
他心头一震,佯装波澜不惊地撇开头。
好在,莫逆舟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异常,毕恭毕敬地绕圈打开了另一侧车门。
搬完货物后,车队司机需先行离开。
柳从今不禁松了口气,大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激光点越来越多了。
“怎么不继续走了?”
莫逆舟温润平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柳从今没吭声。
“你妆化得很不错,确实可以以假乱真。”莫逆舟一步步走近,“但是你的耳洞忘记遮了。”
柳从今瞳孔一缩,左手下意识想抬起。
等他反应过来后,微小的动作已经将他暴露无遗了。
他怎会蠢到忘记遮耳洞。
“区长,抓到了一个潜入者。”
莫逆舟让开道,向缓慢踱步而来的人说道。
“还得是你眼睛亮啊,小莫。”
被称作区长的人悠闲地点了根烟,朝着基地护卫挥了挥手:“杀掉吧。”
第160章 我心明了
星元498年12月29日,晚上十一点。
天海酒店在短短半个月内,经历了数次明里暗里的打压调查。
斗到最后,终究是艾尔森更没底线一些,天海又安然无恙地继续营业了。
原徕听说政府后面被激怒了,准备真的要不计代价把这颗摇钱树砍断。
可他们大手一抓下去,竟抓到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一茬又一茬的人可谓无穷无尽。
抓到最后基层中层人员乱成一团,连抓对抓错都分不清了。
原徕对此没有任何看法,单纯觉得可笑。
当年艾尔森坐上司令之位时风头无限,四处拉帮结派混得跟个土皇帝似的,声势之大惊动了中星区,结果因为明面上没犯什么大过错,上面便只是给予了严肃警告和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惩戒。
后来他学会了低调行事,发展势头更胜过去,大大小小不干不净的产业迅速在五大区稳稳扎根,过程中不乏有过几次被扫荡,但扫来扫去总是只扫一些肉眼可见的灰,真正的脏污永远不去深入触及。
也可能是无暇触及,不愿触及。
原徕只能说,过分集中权力是有一定好处,但坏处却也同样不少。
想要成为民众心中威严不可侵犯的天神,那就必然要与民众相隔如天与地,而这中间漫长的距离,总会有不怕死的人借机作歼犯科。
时至今日,政府大抵也是有点悔了。
但原徕很清楚,他们悔的是太贪,而不是做错——
表彰大会时间很快确定下来,将于499年1月6日在中星区举行。
艾尔森的家属院变得越发戒备森严了。
为了一周后的风光荣耀,他准备缩头乌龟当到底,誓死不踏出A区军事基地半步。
曲行令最近的脸色比十二月第一战惨败时还要糟糕,压力大到甚至在嘴角长了颗泡。
上面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后,转而就跑来给他施压,要求他想尽办法也要将艾尔森驱赶出基地。
若不是艾尔森死在军事基地容易对社会造成动荡,政府那边早就玩上脏的了。
奈何赶人的事并非曲行令想做,就能做成的。
艾尔森这老东西一摸下去满手油,狡猾得很。
见之前找的借口不好使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人弄来肉虫的病毒给自己用上了。
针对肉虫病毒的特效药早在第二战结束没两天便研发出来了,所以他这么做非但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反而可以借着生病继续赖下去。
如果这时候曲行令还敢驱逐艾尔森,那他随便卖卖惨,民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基地淹没。
没辙。
真没辙。
痛苦的曲行令当晚就去找了原徕。
他曾几何时能想到,自己竟无用脆弱到需要屡次从竞争对手那里寻求安慰。
不装了,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过去身边副官每次一听到他要找原徕,表情就会变得十分微妙。
哪怕他总是强调自己是为了公事,对方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有色眼神看他。
曲行令起初会严肃地警告,后来直接放之任之,清者自清。
可惜还没清白上多长时间,只是被政府和艾尔森随手双重压力一下,他便飞速察觉到了自己的虚伪。
人总是会因为得不到而对渴望的人事物恶意贬低,似乎这样心里就能好过一点。
实际上越贬低越代表着这个人在压抑自己疯长的欲念,不仅心态会扭曲,连人品都会显得低劣不堪。
曲行令唯一的好,大抵就是心里想的,嘴
里说的,都从未刻意诋毁过原徕。
毕竟他从头到尾攻击的都是他自己。
什么恨啊,对立啊,水火不相容啊,天之骄子不可共处啊。
他总是找一堆借口鞭笞自己去赢过原徕,也欺骗自己心动就是讨厌。
能怎样呢。
都怪世俗反复强调,男不可弱于女。
都怪政府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是备受期待的明日之星。
都怪原徕,怎能处处压他一头。
压着压着,便让他所有的谎言都土崩瓦解,自甘承认了他的无能。
害得他现在竟从她身上找起了安全感。
“曲司令,老大不在。”
曲行令给原徕发了条讯息,没等到回复,便冲动地先行出了门。
结果到了家属院,却被刚回来没两天的余独白拦住了。
余独白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高大身躯挺得笔直,站在中间就是不给进。
简秋之前给他洗脑得过分成功,他现在横看竖看都觉得曲行令私自找原徕不会有好事。
然而余独白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自己近段时间基本都不在家属院。
如今原徕与曲行令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止一点点,连简秋都变了。
“哎呀曲司令你怎么来了,我们老大刚好有事出去了一趟。”简秋听到动静跑下楼来,一把将门神一样的余独白拨到一边去,“要不你先上来坐坐?我问问老大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了,别打扰她了。”
曲行令面无波澜地打量了一下余独白,转头离开。
“好嘞,曲司令慢走,等老大回来我再知会她一声哈。”
简秋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后,一回身就撞见余独白诡异的表情。
她正要开口责备他刚才的怠慢,但随即想到这家伙既是半个伤患,又是榆木脑袋,便只能无奈道:“人家要进来你干嘛拦着啊?”
“你不是说他和老大是势不两立的对手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知道他忘了忘了,你确实不知道。”
“老大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个乌鸦嘴快呸呸呸!”简秋给了余独白一拳,好心地避开了受伤处,“你难道就没发现他跟你变得有点像了吗?就那个那个。”
余独白:“我听不懂,建议直说。”
“啧,你对老大什么心意,他对老大就是什么心意。”
“他喜欢老大?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是战功清算时期,根本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单独来找老大商量的,就算有,像他那么谨慎又守礼的人,会在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下空跑一趟吗?知不知道这说明了吗?”
“什么?”
“说明他期待见到老大,期待到已经等不及老大的回复了。”
“”
余独白搞不懂简秋一个天天上网的单身人士,到底是哪里学来的情感分析经验。
偏偏说得还真那么像回事,给他听得都有点心堵了。
感觉他这辈子怕是都别想上桌了。
“就算他真的喜欢老大,那他也是老大的对手,你怎么会那么欢迎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简秋邪魅一笑,端出了狗头军师的高贵架势,“他越是常来找老大,就说明他越是喜欢老大,那他越喜欢老大呢,争强好胜的心就会越不堪一击,等到他被老大迷得神魂颠倒,呵,那司令之位不就咳咳咳,不就手到擒来嘛!”
余独白眉头一皱:“凭借老大的实力升上去是迟早的事情,为什么靠这种手段。”
“为什么不行?男的能靠妈靠爹靠姐靠妹靠岳母靠岳父靠老婆靠祖宗,有些不要脸的赘婿甚至靠着吃绝户翻身上位后,还能抹掉不光彩的过去受到人人追捧,怎么到老大这稍微发散点小魅力,男的主动丢盔弃甲,你就觉得手段不光彩了?你怎么回事?”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余独白嘴很笨,简秋一套连招下来他直接脑子烧冒烟了,“我只是觉得老大没必要靠一些容易落人口舌的方式,去获得她本就能靠自己获得的东西。”
“愚蠢,太愚蠢。”
简秋叉着腰,毫不掩饰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余独白。
“东西能拿到手才是最实际的,而获取的过程越轻松,并不是用来证明你有多努力,而是用来证明你有多少实力。”她嗤笑一声,“能爬到顶的哪个不是利用资源的一把好手?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有人爱嚼舌根那就让他嚼舌去!毕竟你都坐在一脚能把他踩死的位置上了,只要不舞到明面上来,总归要允许小人对你阿谀奉承后在背后稍微宣泄一下怨火吧。”
余独白喉结滚了滚,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道理。
“听傻了?”
简秋挥了挥手,让双眼失焦的人回回神。
她不知道余独白这木讷性子能否开窍,上楼前给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人嘛,一定要配得感高一些,才会活得更快乐一点。”
余独白眨了眨眼睛,呆呆看着简秋洒脱离去的背影。
配得感?
他,他配吗?
他如此普通,笨拙,又身无长物。
他可以吗?
凌晨一点,原徕回来了。
她脸色泛红跟喝了假酒一样,眼神却无比清明凌厉。
余独白没有睡。
他残留的保镖习惯,让他只有等到雇主安全到家了才能放心休息。
原徕上楼进客厅看见余独白在沙发上盯着光屏发呆,随口问了句:“怎么还没睡?”
“啊,我,我有点睡不着。”
余独白猛地站起来看向原徕。
见她脸色不太对劲,立刻焦急地迎了上去。
“老大,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军医——”
“没什么事,你早点睡吧。”原徕淡定拒绝。
余独白握了握拳,闷闷地应了声。
他本想乖乖听话回房间去,但简秋的话却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人嘛,一定要配得感高一些。
“老,老大。”他忽然唤道。
原徕停住脚步,疑惑道:“嗯?”
余独白咽了口口水,耳根烧红一片。
他的唇瓣因为紧张而颤抖不止,凶煞的眼神变得跟无故打狗一样水润。
“我,我今晚能不能进去伺候你。”
配得感高,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