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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21 “我知道。”

    庄单觉得杨洁没有说错, 尽管自己已经尽力在做,但他对向宜仍然不太好,也总是有很多地方照顾不到向宜, 让她觉得伤心。

    其实跟向宜分手以后,庄单还遇到过杨洁一次,那会儿庄单在还书的时候看见了杨洁,原本想躲开, 但没有来得及,就被她堵在了图书馆门口。

    那会儿是十月底, 正直换季,气温也低,杨洁把他拽到路边, 想让他去见向宜。

    庄单说他们已经分手, 现在见面非常不适合,如果还要强求只会让两个人很不快乐, 也会越来越痛苦。

    “所以你觉得向宜现在就能很快乐?”杨洁问他。

    庄单愣了下, 看着杨洁, 似乎是很怀疑她说这话的真伪,道:“难道她现在还是不开心吗?”

    从小到大,庄单的父母都告诉他,只要把问题的根源解决就不会再感受到难过,更何况这样的情绪是最没有用的。

    他以为向宜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自然而然地觉得向宜现在不会感到难过。

    向宜跟他分手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系过彼此, 按理来说,他存在的痕迹只会越来越淡,应该让向宜几乎想不起来才是。

    “你觉得呢?”杨洁咬牙切齿。

    即使分手了一段时间, 向宜也熬过一个暑假,但在来到学校以后,杨洁发现向宜还是会经常性地绕路,她刻意地找寻庄单的踪影,也会看似不小心地提起庄单,她说是过去的事情,自己已经没关系。

    杨洁知道向宜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也明白她并不是真的放下这段感情。

    但向宜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很脆弱,并且还在喜欢庄单。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洁都没有等到庄单的回答。

    “我真的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庄单。”杨洁的眉头皱得很紧,看了庄单一会儿,起先她还怀疑庄单是在用假话来敷衍她,可又实在在他的表情上找不到漏洞,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你是不喜欢向宜了吗?”

    “没有。”庄单并不是这么认为,所以他摇了头,又说,“不是。”

    “不是不喜欢就行。”杨洁松了口气,又想把人往寝室楼下拽,说,“那还说什么?现在跟我去见向宜,你们今天把误会说清楚。”

    “不行。”庄单还是拒绝,似乎是有点儿无奈,顿了顿,还是说,“杨洁,我们我跟向宜之间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

    杨洁真的不明白,像是那天晚上,她也听不懂向宜跟她说庄单分手的原因:“什么意思?”

    “杨洁,我很痛苦,向宜也不高兴。”

    庄单的话很费力,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又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总让杨洁觉得奇怪:“那是因为你们分手了。”杨洁劝解他,“你们和好就不会痛苦了。”

    “不是,我没办法跟她和好,杨洁。”庄单往后退了一点儿,看着杨洁,很认真地跟她说,“向宜很痛苦,我给不了向宜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要怎么给。”

    杨洁很了解向宜,她不记得向宜提过自己问庄单要过什么东西,所以问他:“什么?向宜要你什么了?”

    “我说不上来。”庄单好像有一点儿焦虑,但说话又很确定,“我说不上来,杨洁,可是我知道我没有。”

    “什么东西?”杨洁的眉毛又皱起来,说,“我真的不理解,向宜是问你要钱了吗?还是问你要包了吗?问你要车了吗?又或者问你要了房?”

    庄单没有说话。

    “向宜要过什么东西?”杨洁又问了他一次,“你到底在说什么。”

    但庄单没有回答杨洁想听的话,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表达不出来,说:“我很累了,杨洁,我的能力就到这里了。”

    杨洁是真的听得云里雾里,她知道自己作为旁观者,没有道理责备对方,但是还是很不高兴,所以没有因为庄单表达了自己不想再进行谈话就放过他,继续问庄单,道:“那你知道向宜去找你了吗?”

    可能是听到了向宜的名字,静了一会儿,庄单才又回答,问杨洁:“还有什么时候?”

    “你们分手的第二天。”杨洁说。

    杨洁估计向宜已经不太记得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过的了。

    因为当时向宜的情绪很是紊乱,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说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能再也哭不出来,一会儿又簌簌地把纸巾全浸湿,怎么止也止不住。

    杨洁已经不记得向宜哭了多久,但直到三点多,向宜才被她安抚到了床上。

    杨洁明天还有组会,跟向宜说等下午的时候,她开完组会,然后两个人再一块儿去找庄单,向宜躺在床上,没有拒绝,她迷糊地点头,像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第二天八点,杨洁起床,没听到向宜那边儿有动静,很小声地收拾完,先出门,去开了组会,等十一点结束的时候,杨洁又给向宜发消息,问要不要给她带一份午饭回来吃,但向宜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因为两个人之前没事儿的时候也会睡到下午,再加上昨天向宜确实耗费了很大精力,睡得也晚,杨洁没有想太多,从食堂给向宜打包了一份午饭,就回了寝室。

    开门,杨洁发现寝室里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小心地走到向宜床边,掀开帘子,才发现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杨洁不知道向宜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回过,赶忙又打电话,不太记得接连打了多少几通,向宜那边儿才没有再占线。

    她赶忙问向宜:“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向宜回答得很含糊,那边儿的声音也乱,听起来是在外边,她说,“我醒了肚子有一点儿饿,就出去了。”

    “好吧。”杨洁放心下来,又跟向宜说,“那也要看手机啊,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

    向宜说“对不起”,然后问杨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杨洁看了眼桌子上的饭,没有提自己给她也买了东西,只是说,“你先吃吧,吃完就回来吗?”

    “嗯。”向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了另一件事情,“再说吧,但我手机快没电了。”

    杨洁打通向宜电话的时候是十二点十分,就算食堂的人再多,排队也好,找位置也好,阿姨做饭做的太慢,一切因素都综合考虑进去,到下午两点,向宜还没有回寝室的时候,杨洁察觉出了不对劲。

    如果放在平常也就算了,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向宜跟庄单刚分手没有多久。

    杨洁担心向宜的情绪不稳定,会做出什么傻事,两点十五的时候,杨洁又开始给向宜打电话,但无论怎么打,对面都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告诉杨洁,她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没办法,杨洁又赶紧去问了周围的人,有没有人看到向宜,或者能不能打通向宜的电话。

    无一例外,朋友们给向宜打电话也全部是关机。

    那会儿还是一个跟两个人选过相同选修的男生告诉杨洁,他今天在寝室楼下碰到向宜好几次,不过看对方的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他也没敢打招呼,杨洁才知道,向宜一大早就已经去了庄单的寝室楼下。

    从女寝这边儿赶过去,杨洁看到了坐在花坛边发呆的向宜。

    “向宜。”杨洁连叫了向宜好几声。

    向宜才回过头,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杨洁,啊了一声。

    “你不是去吃饭了吗?”杨洁问她。

    向宜回答不上来。

    杨洁又问她:“你吃饭了吗?”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人在意花坛边的两个人,杨洁想把向宜带回去,但向宜只是说自己在等庄单。

    她知道庄单会在每天早上七点半出门,去实习的公司,她想庄单一出来就可以看到她,然后跟庄单说昨天可能是他们两个人太过冲动,当时说尊重庄单的选择也完全是她在大脑发懵时才讲的胡话,她一点儿也不想跟庄单分手,向宜想让他们能够很快地解开误会,然后和好如初。

    向宜本来以为这不是一件难事,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在楼下等到早应该下楼的庄单。

    “向宜。”杨洁说不上来的心疼,说,“咱们先去吃一点儿饭吧,吃完饭再回来。”

    “但庄单会出来。”向宜说,“我还没有跟他说清楚。”

    杨洁看着向宜,即使化了很淡的妆,也涂过口红,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气色也不好:“那我们给他打个电话吧?问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向宜怔了一会儿,垂下眼,没有说话。

    杨洁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向宜的反应,但她不愿意走,杨洁也没办法把她丢在这里,置之不理。

    她从来没想过向宜能这么固执,没办法,只能帮她去跟寝室的管理员交际,告诉管理员,她们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放在了楼上,而自己认识的同学现在不在学校,但导师让下午之前必须送到。

    管理员很早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向宜,知道杨洁说的是谎话,但也没有拆穿,还是放两个人进了男生寝室。

    “杨洁。”快上了楼,向宜才有一点儿犹豫,像是不太敢去找那扇门,问杨洁,“你说会不会庄单其实不在寝室?”

    向宜握紧杨洁的手,表现出紧张,也表现出对杨洁的依赖。

    “怎么可能?”杨洁说,“你昨天不是还见他了吗?今天一天他又没有下楼。”

    “嗯,是的。”向宜点点头,像是打了一针定心剂,说,“对,他昨天还回了寝室,今天也没有下楼。”

    “走吧。”杨洁说。

    向宜知道庄单的寝室号,找到房间,缓了口气,向宜才走近一些,轻轻地敲了敲门,喊庄单的名字,但门里没有反应,像是没有人。

    杨洁耐不住脾气,也帮向宜拍了门,她用的力气比向宜大很多,喊庄单的名字也比向宜响,叫:“开门,庄单。”

    整条走廊都能听见砰砰的响声,周围好几个寝室都打开了门,唯独向宜最想敲开的这扇门没有任何的反应。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向宜的头也越来越低。

    “杨洁。”在杨洁又要砸门的一瞬,向宜伸手,慢慢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酸酸的,摇头,“算了,杨洁。”

    杨洁愣了下,看到向宜的眼睛。

    向宜难过的时候很少会抬头,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会低头,又或者偏开视线,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向宜湿润的眼睛。

    “可能庄单已经不在了吧。”但没有很久,向宜就垂下眼,已经把视线看向别处,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去解释,说,“昨天晚上他可能就回家了。”

    杨洁没说话。

    “我有点儿饿了。”向宜抓了抓杨洁的手,跟乞求一样,说,“杨洁,我们回去吧。”

    相比起恋人,有时候朋友会比自己还记得清楚当时的委屈和眼泪。

    杨洁说她永远忘不了向宜在楼下等庄单的那一天,自己不知道向宜一个人在那里呆了多久,但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到的时候向宜就蹲坐在花坛边,眼睛没有一点儿光。

    她也忘不掉那时候向宜的眼泪。

    “庄单。”杨洁告诉他,“跟你分手,向宜一点儿也不高兴,她感觉不到开心。”

    “我猜你可能是不知道向宜去找你。”杨洁说,“你没有觉得向宜还想要挽回你们这段感情,所以才——”

    “没有。”庄单看着杨洁,说,“我知道。”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没讲完,杨洁噎了一下,像是不相信,也像是非要自己死心一样,又问一遍:“你知道向宜去找过你?”

    “我听见了。”

    “你听见了?”杨洁完全愣住了,她盯着庄单的眼睛,而后又反应过来庄单这句话的背后含义,有些恼怒,“你听见你不开门?你就在门里你不开门?”

    杨洁很清楚向宜的性格,她知道向宜见面可能也只是想亲口跟庄单说一句自己不想分手,哪怕庄单不再愿意,向宜也不会多么勉强。

    一直以来,她跟向宜一样以为两个人分开的原因是因为错过,庄单不在门里,也不知道向宜的难过。

    但直到现在,她看庄单面无表情的神态,听他毫无波澜的语气才明白过来,庄单总是在门里。

    只是他不愿意开门,更不想再见向宜一面。

    第22章 22 “我想要红豆沙。”

    至今为止, 庄单还记得杨洁最后给他的评价:自私鬼。

    他也记得杨洁回答了自己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她告诉庄单,他确实给不了向宜她想要的东西, 这是因为他比谁都要胆小,根本不敢爱人,也不会爱人,他天生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庄单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跟向宜分手以后, 庄单度过了一个很平常的研究生三年级。

    平常到他没有再过产生任何的情绪,也没有再能跟任何一个人产生半点的亲密关系。

    他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人生, 看书,做实验,在寒假提前完成要毕业的论文, 又通过了了攻读博士的准备材料。

    三月, 庄单一个人前往穗城。

    庄单还记得向宜第一次提起穗城,眼睛里闪了说不上来的亮光。她说她小时候跟家里人去过一次, 那段旅程很开心。

    那时候, 向宜是家中最小的, 也是全家唯一一个女孩,所有人都很照顾她,对她偏爱有加。

    尽管当时家里的条件没有那么好,穗城的食物也并不符合家里其他人的胃口,但因为向宜对那些品类繁杂、口感丰富的甜品十分热衷,它们便会统统上桌,让向宜品尝。

    向宜说那是她过得最无忧无虑的时间, 也最能感觉到家的日子。

    她说自己想在穗城定居,又说定居可能有一点儿不现实,转问庄单两个人可不可以之后就去旅游, 她想带庄单尝一尝自己喜欢的甜品。

    向宜说了很多甜品的种类,可能不想打破向宜沉浸的想象,庄单也没有说自己不喜欢吃甜品的事情。

    从飞机上下来,庄单看到接机口有人举牌在等他。

    有一刹那,庄单恍惚看到了向宜,忍不住地走近,又看清了举牌的人,其实是父母安排照顾他的秘书。

    庄单不想为难打工人,没有拒绝对方,但也没有让她拿自己的行李,跟她一块儿上了车。

    秘书说考虑到庄单明天一早就会进行复试,酒店就订在了学校周围,但已经是附近规格最好的,让他不必担心。

    一开始,庄单没有听得那么认真,紧接着,到秘书开始介绍起穗城的风土人情以及各色美食时,他才抬起头,突然道:“没有万记吗?”

    “万记?”像是没有想到庄单会接话,秘书一愣,赶忙拿出手机搜索,说,“我确实没有太听说过万记,但刚刚搜索了一下,这个软件上没有找到您说的这个。”

    庄单没有说话,秘书又赶忙补充:“不过我知道有一家连锁店,叫作湾记的,也是做甜品。”

    “您看一下。”秘书调好界面,递给庄单,询问,“您说的是这家吗?”

    庄单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漂亮的装修店面,摇了摇头,对秘书说:“不是连锁的,应该是家小店。”想了一段时间,又说,“十几年前,一对夫妻一起开的,在居民楼下,很擅长做红豆沙跟双皮奶。”

    秘书没想到自己忽然被抽答的问题是自家小少爷在这儿追忆情怀,但也不敢轻易反驳,点点头,仿佛真的在找原因一样,说:“小店是这样的,不稳定性很大,有时候可能是因为租金涨了,又或者老板年纪大了,店铺自然而然会搬到其他地方,或者又换成别的。”

    庄单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驰,过了好一会儿,庄单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但还是问了出来:“那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隔天,庄单结束了学校的复试考核。

    在学校门口,庄单上了昨天接送自己的车,原本的形成应该是回现在住的酒店休息,但才上车,他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问他感觉怎么样。

    庄单听着电话,很如实的回答了自己的感觉,不知道。

    他没有想过很多事情,也感觉不到什么情绪,在台上,他也只不过把自己准备的材料进行汇报,很正常地回答了教授们提出的问题,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再没有其他的。

    他爸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又说了他几句,庄单也没太记住具体的内容,就听见他爸继续说:“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不行就不行吧。考完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确定。”庄单说。

    “你要在穗城呆一段儿时间啊?”他爸问他,但又好像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说,“随你吧,那把电话给一下秘书,我让她给你换间好点儿的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庄父的电话,订好酒店,秘书觉得庄单周身的气压变得很低。

    到了酒店,秘书办好入住手续,把房卡递给庄单,才紧张地开了口,说:“我好像找到了您昨天说的那家店。”

    庄单抬起眼。

    看到庄单有了兴趣,秘书立刻跟他讲了现在的地点,并表明自己已经踩好点,又说现在已经过了时间,很多东西肯定都没有了,如果想要吃的话可以明天早一点儿再出发。

    庄单点点头,没有再强求,说:“好的。”

    原本庄单是想问清楚地址,然后自己去的,但秘书说那个地方很难找,如果不是本地人很容易错过,庄单这才放弃了自己去的想法。

    到了第二天,庄单起床,洗漱好,下楼,等秘书来接他。

    秘书提早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庄单会在楼下,还是在等自己,赶忙小跑过来,说车子已经在外边等候。

    在车上,秘书又跟庄单讲了万记改了名字。

    “周围的邻居说大概五六年前吧,万记的老板娘得了肺癌,挺严重的,身边总需要人,那会儿老板为了照顾老板娘就把店关了。”秘书对庄单说,“结果人没救过来,老板为了给老板娘治病还欠了一大堆外债,没办法,前年重拾了老本行,又开起了甜水铺子,就是这个店名给改了,现在不跟老板的姓,跟了老板娘,招牌从万记变成了宗记。”

    秘书不知道庄单有没有听进去,总之下车前,两个人的交流都不是很多。

    跟在秘书后边,走到一栋居民楼前,庄单看到了过去的万记,现在的宗记。

    这家店铺很小,但环境很温馨,里面来吃甜点的也大部分是老人跟小孩,店里的位置不够,大家就挤在在店门口的几张小桌子,或者直接领回家吃。

    秘书找了一张空桌子,站好位置,又走过去,给庄单推荐了海带绿豆汤跟冰糖雪耳,并说当地的人一般也都爱喝这些,自己找店铺的时候也来尝过,味道非常不错。

    庄单没有看菜单,但很快地对秘书说了答案,说:“我想要红豆沙。”

    红豆沙是很基础的甜品,秘书点头,才想要去小店老板那边儿点单,就见庄单已经站在前边,跟老板说起了要求。

    一直以来,身为秘书的自己就是替上司服务,猛地被抢了工作,秘书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恐慌。

    秘书觉得自己大概是马上就要被裁掉,才想说什么,庄单又偏过头,盯着菜单看了好一会儿,说:“还有一份红豆双皮奶的。”

    转头,他的视线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问:“可以吗?”

    秘书不知道庄单到底是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她明白甜水已经不再是甜水,这一刻,秘书觉得这是自己就是耶稣,耶稣要吃最后的晚餐,自己被裁前也要被老板的儿子给点儿奖励。

    坐在小破桌前,秘书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庄单。

    没有觉得自己要被裁员前,秘书觉得他们老板的儿子还是很帅的,虽然看起来冷酷,但坐在车里一言不发的时候,样子又莫名带了点儿乖。

    现在觉得自己要被裁员,秘书觉得老板的儿子果然也是老板,她早就觉得这双眼睛不太对劲,总让人觉得什么也装不下,又或者什么也不想去装,她原本以为老板的儿子只是喜欢发呆,但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没把她当人的坏坯子。

    “117号,红豆沙、双皮奶。”

    窗口在叫号,秘书刚要起身,庄单已经站起来,走了过去。

    秘书彻底完蛋,觉得事已至此,她无心再做什么。

    正在悲痛地给自己的男朋友发消息,又见庄单端了餐盘回来,将双皮奶放在自己面前。

    “给我的?”秘书愣了下,没想到双皮奶是给自己的。

    她看了一眼庄单,又不确定地看一眼面前的双皮奶,再扫了眼自己嗡嗡作响的手机,如果是晚上,秘书觉得她都能忽然睁眼扇自己一巴掌。

    “谢谢,谢谢。”秘书赶忙搭话,声音还有点儿抖,解释,道,“我刚还给我男朋友发消息呢,我们老板的儿子特别好,你看,工作时间还请我吃甜品。”

    庄单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双皮奶放到了对面,做了件顺手的事情。

    秘书以为他不信,连忙抓起手机,又装模作样地拍几张照片过去,证明自己:“真的,真的,我现在就发几张照片,让我男朋友好好羡慕一下。”

    庄单还是没有说话,又好像压根儿没有听进去一点儿,只是拿起边上的勺子,擦干净,专注地吃起自己眼前的红豆沙。

    红豆沙软软的,甜甜的,味道跟向宜说的一样,很好很好,周围的声音杂七杂八,虽然很乱,但也确实很有家的感觉。

    庄单想,如果向宜在这里就好了,肯定不光要吃自己的双皮奶,还会喝他的红豆沙,自己就算不爱吃甜,两碗甜水也会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可能是咬到了莲子芯,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半年多来,庄单第一次想要皱眉,也久违地感觉到了痛苦。

    第23章 23 “求你了。”

    向宜不明白庄单为什么现在才要讨论谁对谁不好的问题, 如果放在他们在一起的任何一天,她都很愿意去跟他讨论。

    她低下头,看着庄单的脸, 好像不太理解地问他:“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庄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向宜也会显露出自己过去脸上才会出现的迷茫,他垂下眼,又感觉到了心里的难受。

    庄单觉得这股感觉让他太不舒服了,下意识想忽略它, 就好像不思考就不会存在。

    可他也知道他不能再这么做。

    “我不明白。”见他没有回答,向宜又说一遍, “庄单,我不太明白你现在要做什么。”

    向宜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样子回答,但庄单显然有一点儿被吓到, 又像是砍倒樱桃树的华盛顿, 犹豫一下,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问题:“向宜, 因为我想跟你道歉。”

    庄单的语气很小心, 道:“我没有给你开门。”

    原本庄单还以为向宜可能会问“什么叫做没有给我开门”又或者很生气骂他“我就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在门里”, 但并没有,没有庄单想象中的场面,向宜的样子太过冷静,也让他不知所措。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语气也很平静,哦了一声, 说:“我知道。”

    “你知道?”

    庄单记得杨洁跟他说的是她们两个人都以为庄单不在寝室,所以才离开了。

    “嗯。”向宜承认,“我一直都知道。”

    跟杨洁不一样, 向宜一直知道那天庄单在寝室。

    实际上,庄单跟向宜提出分手那天,杨洁之所以以为两个人会和好,其实也是因为向宜并没有直接回寝室。

    她很清楚地知道庄单没有下楼,也没有回家。

    向宜一个人在看到庄单跟师妹聊天的地方站了很久,在想两个人到底怎么就走到了这么一步,又在想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开会问题就会打破两个人长久以来的稳定。

    起先,向宜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是不是因为她太过任性。

    在恋爱,向宜总是不可避免地产生吃醋的情绪,就像她看到庄单对师妹的笑容,总会对比他对自己的态度,她觉得是不是因为开始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会对庄单没有告诉自己到底要去开什么会变得敏感。

    想到后来,向宜又不敢再想,她担心发现自己的这些情绪实属正常,其实并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因为她总能感觉到庄单跟自己之间的距离。

    向宜还记得那会儿杨洁因为自己没有考虑过要跟庄单结婚教训了她好久,她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想跟庄单一直在一起。

    向宜对家的概念很弱,也从不认为这是可以避风的港湾,但跟庄单在一起的日子简单又幸福,闭上眼,向宜就可以想到两个人在毕业以后的日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会在哪儿工作,但很大概率向宜会在他们折中的位置租下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她会买柔软的床单,很舒适的转椅,布置一个温馨的客厅,添置他们都喜欢的浅绿色沙发。

    她会要庄单住进她的家,也会隔三差五要求他打扫她最讨厌的马桶。

    庄单会变成她的日常,向宜也想要跟他结婚,直到某一天,两个人有能力就可以搭建起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家。

    向宜发现自己很难不去会想起庄单,也没有办法再接受独自生活,但跟她不一样,庄单不依赖任何人,他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个人解决。对于庄单来说,有向宜或者没有向宜,似乎一点儿都不会影响他的生活。

    向宜已经不想再回忆她在周年纪念日时听到庄单说自己不需要一个家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了,就像她也不想再记得清楚跟杨洁在庄单寝室门外的时候,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样。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知道庄单从来没有为她彻底地敞开过房门,就像他的房间,永远半掩,留下一点儿光亮,让她看得见又看不清楚。

    所以沉默一会儿,向宜还是说:“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要跟我说这些。”她看着庄单,像是在说一件早应该明白的事情,道,“因为没必要,没有意义,如果总去回忆,现在的日子还会过得很苦,庄单,我不想再把这些放在心上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工作,向宜没在留在客厅。

    但回到卧室,向宜也没有能就此睡觉,林行清问向宜在安市玩得是否愉快,假期结束又是否已经回来。

    可能是心里烦,也可能是假期已经结束,向宜不想再编造自己的谎言,很直白地告诉了林行清:【我没有去安市。】

    林行清并没有表现出被骗的不爽,反而关心她:【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向宜说,【不想去就没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向宜觉得自己在林行清面前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小孩。

    自己现在这种坏情绪明明不关他的事情,但向宜觉得自己也像是想要让对方不太痛快的样子,早早远离自己。

    门外,向宜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不知道庄单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坐在原地,面前的手机又是一亮,林行清的消息发了过来,问他:【你现在是不是不高兴?】

    【】向宜很难表达自己现在的感觉,但眼眶就湿有些酸,手上还在打字,说,【没有,没有不高兴。】

    【回头要不要一起吃烧烤?】像是看穿了向宜的嘴硬,很想帮助她一样,林行清说,【那句话怎么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或许是在等向宜接话,又或者是打字需要时间,顿了顿,他的消息才又发过来,【如果有,那就应该吃两顿。】

    且不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亲密,向宜不喜欢跟陌生人一块儿吃东西,她现在明知道林行清对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儿好感,就更不可能答应对方的邀约。

    很果断的,向宜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说:【不要。】

    【好吧。】可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即使被拒绝,林行清还是表现的很大方,说,【我只是担心你状态不好。】

    其实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很容易拒绝别人的请求的人,认识她的人也总是评价向宜是个好人,几乎总是有求必应。

    有时候,向宜觉得对比起林行清对她,自己对林行清的态度实在太差,心里实在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像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想了想,向宜还是给林行清打字,语气缓和地回复:【没有,我的状态很好,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不知道林行清到底信了还是没信,总之他说:【没关系,如果你想吃的话就喊我,我随时奉陪。】

    【明天还要上班,先不打扰你了,早点儿休息。】林行清很识趣,又说,【晚安。】

    尽管没有睡觉的打算,但向宜也跟林行清说了晚安。

    直到凌晨一点,向宜听到客厅终于有了一点儿响动。

    庄单应该是坐累了,关上了客厅的灯,准备回房间休息,觉得庄单的情绪应该是调节好了,向宜的心情才真正平复了一点儿,伴随很轻地洗漱声,向宜也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晚上又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向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庄单坐在沙发上掉眼泪,他没有出声,很安静地抿着唇,可能是因为眼睛有点儿泛红,他想看她又没有再看她,很快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沾湿了他的睫毛。

    向宜发誓自己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但任然被庄单这幅有些可怜的样子打动,她觉得心软,也忍不住凑近,坐到他的旁边,偏过身,靠近,用嘴唇很轻地碰了一下庄单的睫毛。

    眼泪很咸,沾在睫毛上有一点儿冰,被她碰到的时候,向宜能感觉到庄单的身体有些僵直,又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跟庄单说别哭了,她心里也不太舒服。

    庄单的声音听起来很哑,涩涩的,指证她在说谎,他说向宜看到自己的眼泪分明高兴得很,嘴角也扬起了笑。

    像是那会儿在餐厅,向宜发现了庄单在笑一样,庄单也伸手,用指腹点了点向宜的唇角,紧接着,他的手摸到向宜的耳后,不动声色地就让向宜把头了过来,方便他转头吻住她的唇角。

    眼前漆黑一片,向宜觉得他们没有和好,自己应该推搡几下,但向宜又的确感觉到了过去的安全。

    像是很不愿意再失去这份熟悉的感觉,向宜也不想拒绝庄单,两个人莫名就抱在了一起,在不知道什么的时候又换了地方,双双陷入床上。

    向宜抱着庄单,抓着他的背。

    黑暗里,庄单看上去再没那么乖,他的脸上带了几分野气,膝盖也抵在她的中间,像是过去以往一样,喊她的名字。

    “向宜。”忽然,庄单的头低了下来,他的头发很柔软,轻轻地蹭在她的脸颊,嘴唇也不愿意离开她的皮肤,双手还紧紧地环抱住她,对向宜说,“求你了,别抛下我,真的求你了。”

    第24章 24 “你今天晚上会回家吗?”

    第二天一早, 向宜起床的时候碰到了正要出门的庄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向宜看到庄单的时候有一点儿不知所措,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

    就在向宜犹豫要不要当作没看到人,直接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是庄单开了口, 问:“你要去上班吗?”

    有一个人开口的话,接下来再说什么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向宜点头,没反驳地说:“对的。”

    没有再进卫生间,向宜也敢抬起头, 看一眼庄单, 这个时候,向宜才发现他带了一副黑色墨镜, 虽然不夸张, 但在天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早上又实属突兀。

    向宜觉得奇怪, 没忍住,问庄单原因,道:“你怎么大早上戴墨镜?”

    庄单看看她,沉默一会儿,才对她说:“没什么,就是想带了。”

    向宜皱了下眉。

    按照庄单的习惯,除非阳光太刺眼又或者想要装酷, 他才会戴墨镜,但现在显然不属于前者,那么就是后者。

    向宜不知道庄单一大清早耍什么酷, 但也没办法再跟原来一样刨根问底,只能哦了一声,说“知道了”,又跟他说:“对了,我今天是满课,可能会晚一点儿回来。”

    “我知道。”庄单推了下墨镜,把脸偏到别的地方,说,“我今天也会晚一点儿到家。”

    两个人简单地打了照面,庄单就要出门,向宜也走进卫生间,听着卫生间外的关门声,向宜面对镜子,在想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昨天临睡前,向宜还觉得两个人有点儿完蛋,自己昨天晚上的态度很冷淡,如果她是庄单,八成不会再跟自己讲话,但今天早上,庄单的行为又让她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他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时间有限,所以向宜对这个问题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

    除了寒暑假,要论起高校老师的另一个好处,必然是不坐班,为了更少地去学校,向宜还专门跟教研室的主任商量,能不能在安排她的课的时候尽量排在同一天,尽管一天下来,向宜的嗓子会有点儿疼,但也比每天要早起出门强得多。

    课程上到最后一个班,快下第一节的时候,向宜看到自己的手机亮起来。

    因为大家普遍知道向宜的上课时间,除非要紧的事情,不会有人给向宜发消息。

    课间,向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林行清的消息,跟他说向宇给向宜跟他寄了一点儿家那边儿的特产。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林行清看上去非常为难,说,【问你哥,你哥说他是为了省快递费才一并寄到我这里了,反正我们是同城,让我可以顺便带给你。】

    向宜也觉得向宇夸张,尴尬道:【我现在在上课,等下课吧,下课我再问问他。】

    最后一节课结束,向宜才出教室,就立刻就拨通了向宇的电话。

    她还以为向宇只是把两个人介绍认识就任由他们发展,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但看向宇这个架势,不能成也是硬要把他们拉到一起。

    向宇那边儿应该正在吃饭,接到向宜的电话还有点儿意外,喂了一声,语气还挺高兴,问她:“大忙人怎么还能想起来给我们打电话?”

    向宇的语气这么好,向宜一下觉得她不该上去就直接质问,抿了下唇,缓了缓气,才说:“哥哥,你是不是给我寄了东西?”

    “对啊。”向宇承认,“妈妈前段时间做了点儿炸货,有你爱吃的丸子,就想着寄一点儿过去,正好上次麻烦了林行清,我打算也给人家寄点儿特产,想着你们在一个城市,见面总是方便点儿,就直接发了一样的地点,怎么样?收到了吧?”

    “没有。”向宜有一点儿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别总是撮合我跟林行清,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这么做会让我很难办。”

    “我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向宇没太当回事儿,“你看,我也没有让你们两个人现在就谈,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西城,多认识一点儿人,万一遇上什么事情,身边也有个人好帮你。”

    向宜讨厌向宇这种态度,像是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可我现在不需要。”向宜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样,想起来还在学校,声音才压下去一点儿,“我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好,就算遇到什么事情,我也可以自己去解决。”

    向宇微微一愣。

    “这次的快递我会拿的。”向宜知道自己又有一点儿凶,非常不听话的样子,缓了下,语气才又软下来,但还是说,“但下次如果再寄的话,你不要再寄给林行清了,我不想再跟谁在一起,也不想让人家产生什么没有必要的误会。”

    电话挂断,向宜给林行清发了消息。

    她说自己大概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对林行清也很不好意思,询问对方什么时候有空,自己可以去拿向宇寄过来的快递。

    林行清讲自己现在就有时间,不过他住的地方离向宜的学校很远,他说向宜没有车,向宇寄来的东西又比较多,如果向宜拿回去的话可能会很不方便,所以十分绅士地提出自己可以开车送到向宜小区楼下。

    向宜本想再挣扎一下,但又觉得林行清的话实在有道理,没拒绝,给他发了自己现在住的小区地址,告诉他:【我现在坐班车回去,大概要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如果你先到了,可以在小区门口等等我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向宜才放了心。

    然而,尽管向宜已经预告了自己回去可能要一段时间,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会遇到堵车,原本预计的半个多小时直接上升到一个小时。

    等向宜下地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在楼下的林行清的车子。

    跑得比八百米冲刺还要快,向宜很不好意思地敲开车门,连说了两遍“对不起”,又说:“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回来的时候竟然会堵车。”

    “没关系。”林行清看上去就跟刚到一样,语气温和,说,“我来的时候也堵了一会儿。”

    林行清下车,打开自己的后备箱,带向宜去拿东西。

    后备箱开启,向宜呆了下。

    她还以为林行清说向宇寄来的东西有多少会让她提不动,没想到也不过就是两袋塑封起来的丸子跟两盒特产,不知道林行清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过柔弱,向宜不好说什么,又觉得对方毕竟大老远来了,直接让他送完东西就走很不礼貌,犹豫一下,向宜在想自己方不方便邀请林行清去家里坐一会儿,或者这会儿要不要跟庄单打一声招呼。

    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向宜?”

    向宜回头看,发现是庄单,他已经没有戴早上的墨镜了,可能是被蚊子叮了或者别的什么,他的上眼皮还有一点儿肿。

    她没想到虽然两个人早上都说会晚回来一点儿但下班时间还真就这么凑巧碰到了一起。

    想到自己旁边还站了别的男人,向宜忽然有些慌张,啊了一声,说:“嗯。”

    “你在做什么?”庄单问她。

    “就有东西送过来,我拿点儿东西。”向宜不想提起林行清的身份,说得很含糊,顿了顿,又干脆把话题转给他,“你呢?怎么才下班吗?”

    庄单显然也愣了下,半晌,才接上话,说:“对,有一点事情。”

    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相比起庄单,林行清多了几分都市精英味,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转过头,看了庄单一会儿,又问向宜,道:“这位是?”

    “嗯。”向宜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行清解释,只能潦草给自己跟庄单的关系下了个定义,道,“我的一个朋友。”

    根本不敢看庄单是什么表情,但向宜感觉到林行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林行清很轻地笑了笑,伸手,非常自然地跟庄单做起了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林行清,也是向宜的朋友。”

    向宜听见庄单嗯了一声,低着眼,又看到庄单很快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在下一秒,手就抽回来。

    她觉得林行清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明明就这么一点儿东西,根本不会让她提不动,就算提不动,哪怕是让她花钱打车,自己也可以上门领取,不麻烦林行清过来,也觉得自己太过有病,知道林行清是好心,自己也早就跟庄单分手,但对方只不过看到自己跟一个不熟的男人站在一起,向宜就不自在得厉害。

    庄单跟林行清终究比他们更不熟,两个人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名字就结束了跟彼此的对话。

    三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向宜正在想该怎么结束这场意外,就听见庄单又叫了自己的名字,问她:“向宜,那你一会儿还会回家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向宜感到无措。

    “啊?什么?”向宜大脑一激灵,下意识地想要装傻,抬起头,问庄单,“什么回家不回家的,你在说什么?”

    向宜不想让林行清知道自己跟庄单的事情,担心他会转头告诉向宇,又让自己陷入很麻烦的困境,但庄单像是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是非常有耐心地跟她解释一件自己一定会做的事情。

    “我是说。”庄单说,“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回家的话,我就会锁门。”

    庄单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真诚,以至于向宜觉得庄单并没有想使用什么心计,但他又确实说了很容易让林行清误会两个人关系的话。

    “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向宜还听出了一点儿固执,庄单在问她讨要一个答案,他说,“向宜,你今天晚上会回家吗?”

    第25章 25 “对不起。”

    向宜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 只能硬着头皮跟庄单保证今天晚上一定会回去。

    而对比向宜的窘迫,庄单看起来非常高兴,临了还很是好心地提出自己可以帮向宜先把东西提回家。

    没有了要及时保存的东西, 向宜也不能让林行清在这个时间就此回去,转而偏过身,跟林行清说话:“还是麻烦你跑一趟了。”她询问,“你现在饿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林行清说好, 没有因为庄单的出现而表现的不高兴,就拒绝向宜的提议。

    向宜现在住的小区地理位置非常好, 不光去学校比较方便,周围还有很多美食店铺,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闻起来味道很不错的烧烤店, 坐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庄单出现了的缘故, 这顿饭说话比较多的反而成了向宜,她拿起菜单, 很谄媚地推到林行清面前, 询问:“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多点一点儿。”

    “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客气?”林行清似乎觉得她现在很好玩, 语气里含笑,道,“还先问我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向宜呆了一下,想起自己上次好像是先点的东西,觉得林行清这话像是在阴阳她,眼看本来就不是很多的愧疚感马上就要消失,林行清又把菜单接了过去。

    西城人总有自己吃的烤肉一套方式, 林行清按规矩点完,又猜测向宜上次的口味,点了烤鱿鱼、鸡翅、仔肠这些零碎的烤串, 才抬起头,问她:“这些够吗?”

    向宜平常吃烧烤也就吃这些,点点头,说:“很多了。”

    人是叫来了,但向宜其实没有什么话好跟对方讲,而且就凭刚才的话,她觉得林行清这人还是有一点儿小坏在身上,看似很温和,但实际上就像一只随时可能会发怒的老虎,向宜猜想如果放在工作里,林行清一定是笑面虎的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害人。

    “说起来刚才的人只是你的朋友吗?”林行清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庄单,问她,“那他为什么还问你晚上回不回家。”

    向宜觉得林行清都差把“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直接贴在她的脸上,但又确实担心他会跟向宇瞎说什么,才解释:“嗯,因为他还是我的合租室友。”

    林行清挑了下眉。

    “我家里人,就是我哥他们的观念会比较保守一点儿,我没有跟他们说过我跟男生合租。”向宜半是请求半是威胁道,“我希望之后他们也不会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行清笑了下,说“明白”,又很快问她:“所以这算不算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向宜感觉这话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所以不愿意让林行清这么说,也立刻纠正他,说:“不算,最多是你拿捏住我的把柄,而不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向宜感觉林行清的笑容更浓了:“你不觉得把柄不比秘密更可怕吗?”

    “这有什么——”向宜皱了下眉,才想表明自己不是很在乎,又反应过来林行清的意思,有些反感,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哥吧?”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总是用一些不好的词语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推的很远。”林行清解释,并且点明向宜对自己的敌意总是很大,“但那些并不是我的本意,向宜,我不是非要现在跟你谈恋爱,我只是觉得你很好,想跟你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林行清说得很有条理,让向宜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占理,并且也没有指明自己是为了要跟她建立恋爱关系,也让向宜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沉默一会儿,向宜垂下眼,哦了一声,才转移话题,道:“这家店的烤肉闻起来还挺很香的。”

    林行清又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期间,庄单还给向宜发了一条消息,问:【你大概几点回来?】

    向宜不太清楚这么点儿烤肉要吃多久,但想来也不会太长时间,自己回去又很近,所以回庄单:【一会儿吧。】

    【好吧。】庄单的消息回得很快,又过一会儿,问,【你们是在吃饭吗?】

    向宜回了他一个嗯的小猫头表情包,给庄单拍了张照片过去,说:【在吃烧烤。】

    【楼下的?】庄单还在问。

    可能是注意到向宜在回消息,林行清很自然地想到了工作,问她:“工作上还有事情吗?”

    向宜也没有说出林行清的猜测是对是错,只是没有再回庄单的消息,很默契地接起了这个话题,谈起了自己的工作。

    向宜说起自己进学校以后,她原本以为之后会离学术近一点儿,没想到现在才反而像是远离了学术中心,自己根本没办法安心地看文献,每天不是备课,就是在开会。

    林行清跟她说是这样的,还举例了自己刚进入公司的时候,每天也是在跟不同的人对接,每个人都在说一件事,但内容又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行清很有教养,或者年龄比她大几岁确实有阅历,他讲起事情来很有条理,向宜发现仔细听对方说话也没有让人那么厌烦,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饭店要打烊。

    本来向宜是打算要付钱的,但要结账的时候,老板问怎么又付一遍,并表示刚才林行清已经过来把钱付过了。

    “你怎么把钱付了?”向宜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转过头,对林行清说,“本来说这顿饭就要请你吃的。”

    今天让林行清送了东西,还让对方感觉到她的态度不算好,又误会他打小报告,一桩桩,一件件,向宜觉得自己不请都说不过去。

    “上次就是你请的。”林行清给了向宜一个台阶,并且尽量把话说得轻松,道,“再说了,跟女孩儿出来哪有总让对方掏钱的道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是要叫我小白脸吗?”

    话是这么说,向宜还是有些犯愁:“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样吧。”似乎是看出了向宜的难处,林行清又非常适时地给出了建议,“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下次再请我吃,之前不是给你推荐了那家川菜馆吗?正好我也是朋友推荐的,没有去吃过,你看到时候请我吃这个,可以吗?”

    出于愧疚,向宜很低地应了声“好”,但又想起林行清好像也吃不了辣,抿了下唇:“要不还是算了吧。”

    林行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像实在拿向宜没有办法:“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吃饭吗?”

    “不是,没有这个意思。”知道林行清只是想交朋友,向宜根本没有想很多,很直白地告诉他,“我就是记得你上次好像也不太能吃辣的样子。”

    “觉得如果下次请你吃饭没必要非吃川菜。”向宜说,“我觉得粤菜什么清淡一点儿的也是可以一起去吃的。”

    两个人大概定了一个方向,把林行清送走,向宜才回了小区。

    开门,时间已经不早了,向宜原本以为庄单已经休息了,才想小声一点儿洗漱,就听见了身后推开的房间门响。

    向宜看着镜子里正在盯着自己刷牙的庄单,有一点儿尴尬地问:“你还没睡啊。”

    庄单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没有。”向宜感觉他的语气有些怪,但还是解释了,道,“都说了要回来的。”

    庄单看起来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看着镜子里满是白色泡泡的向宜,说:“那你还不回我消息。”

    “因为那会儿在聊天。”嘴巴里满是泡沫,向宜说话也说不清楚,赶忙吐出牙膏,漱好口,说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本来是要回复的,但跟对方说话的时候一直看手机有点儿不礼貌,所以就——”

    “好了。”明明是庄单问的问题,他又看上去很不想听,“你不用解释这么细节。”

    向宜哦了一声,觉得庄单也不是很想再跟自己说话,干脆低头开始洗脸,等用毛巾擦干净脸,睁开眼,又发现庄单还没有走。

    “吓死我了。”向宜没想到自己洗脸的全过程被看到了,不经意地拨了拨两边已经湿掉的、沾在脸上的碎发,才转过身,问庄单,“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庄单看了看她,垂下眼,表情没太大变化地说:“有一点儿。”

    向宜:“嗯?”

    她看着站在卫生间门口又陷入沉默的庄单,心脏止不住地跳动,就好像是终于可以抓住什么她很早前就很想要的东西。

    “就是。”庄单偏了下眼,问她,“林行清是谁?”

    说不上来为什么,跟梦里一样,向宜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一点儿想上扬,但她觉得现在不是应该笑的场合,又拼命压了下来。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庄单感觉到不安,问题也变得多了起来,“他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

    不等向宜回答,庄单又很毒舌地说:“就算是,我感觉他看起来也一点儿不像是跟咱们这一级的人。”

    向宜没想到庄单还在外貌攻击对方,嗯了一声,说:“因为他是我哥哥的朋友。”

    庄单愣了一下。

    “那会儿我哥哥把要给我的东西一起寄给了他的朋友,他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庄单没想到是向宜哥哥的朋友,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关系,又啊了一声。

    担心给向宜惹了很大的麻烦,庄单想问向宜那会儿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表现出两个人现在住在一起,可他也害怕向宜现在不太高兴,所以只是很小心地抬起头,观察向宜的表情,确定没有很大的问题,才轻轻地哦了一声,对向宜道歉。

    “对不起。”庄单说,“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可能是觉得向宜不会太生他的气,顿了顿,他忍不住,还是说了:“但那也有一点儿太晚了,很不安全的。”

    第26章 26 “不能告诉你。”

    向宜觉得自己跟庄单的关系很奇怪, 如果说他们是普通的舍友太过亲密,如果说他们是过去的恋人又实在疏离,但多亏了林行清, 两个人又开始很正常地在家里讲话。

    国庆假期结束,庄单不再向之前一样经常回家,连休息日都会留在租下的小屋。

    一开始,向宜还不太适应, 每到周四就会问庄单,你明天晚上是不是要回家。

    也许是因为问得次数比较多了, 庄单很容易就察觉到向宜的心思,问她:“你是不是很想我不在这儿?”

    “不是。”向宜被戳中心事,下意识就反驳, 还把锅推到庄单身上, 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庄单看着向宜,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跟恋爱时一样, 一旦感到心虚, 又或被说中想法,向宜就总是喜欢拉上自己,仿佛让他自觉、主动把确信的证据变成无端、飘渺的想法,自己就不会再产生罪恶的感觉。

    但跟恋爱时也不一样,向宜的确不再总是需要自己。

    见庄单没有跟过去一样接自己的话茬,向宜莫名感觉到不安,她给自己找理由, 解释,说:“就是你之前总是周四就回家,这已经十一月了, 你好长时间不回去,我觉得你爸爸妈妈可能会想你。”

    庄单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就没说太多。

    周四下午,向宜没有课,也不用去学校,把课件备完就倒在了床上。

    原本向宜是想刷一会儿手机等庄单回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儿饭,结果划拉多一点儿,刷到一条做饭的视频,才想起自打开学以后,她就很少做饭,好像除了上次两个人一起煮过火锅,她就没再进过厨房。

    向宜想到上次庄单跟她一起在家煮火锅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吃外边的饭。

    离庄单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向宜完全有时间一个人就把东西备好,简单的收拾过后,向宜出了门,结果才到超市不久,向宜就接到了庄单的电话。

    “向宜。”庄单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向宜没想到庄单会给自己打电话,还是距离下班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以为他在上班摸鱼,还有点儿想调侃他。

    但没等到向宜说出口,庄单就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向宜啊了一声,有一点儿呆,下意识问他:“那你要去哪儿?”

    “回家。”庄单回答她。

    庄单说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答案,但向宜就是听得有点儿不得劲,本来要拿排骨的手也顿住了,她收回来,才哦了一声,又问:“怎么忽然要回家啊?你之前也没跟我说,突然得很。”

    庄单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正合向宜的心思,但听她的语气又总觉得有点儿抱怨的意味,解释,道:“因为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妈叫我回去一趟。”

    “好吧。”向宜扫了眼还空空的购物车,也没办法,“那你还是周一晚上回来吗?”

    “还不清楚。”庄单说,“我也不知道几号回来。”

    向宜没说话,庄单在电话里又补充,道:“但我回来的话就会跟你说,好吗?”

    本来要做一顿大餐的心思也没有了,向宜低低地应了声“好”,挂断了电话,然后在生鲜区随便拿了一颗生菜,丢进购物车里,她想她本来应该现在就打道回府,但临到收银台,又不自觉地绕到零食区,买了一盒抹茶味的百醇才离开。

    等向宜拎着购物袋,打开黑漆漆的房门时,她才真实地感到了失落。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家里总是有人,向宜也很少再一个人过休息日,她已经形成了习惯,当家里又变成了自己,此时此刻,她才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把购物袋丢到一边,向宜没有直接回房间,摁开灯,她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向宜并没有在意电视上播了什么剧情,只是跟小时候一样,为了放出声音,就好像这个家里会有人在陪她。

    可能是上天可怜向宜,不愿意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刷过第一百零七个视频以后,向宜的手机弹出一条来自林行清的消息。

    林行清问向宜:【在忙吗?】

    自打上次林行清给向宜送过东西,林行清说只是想跟向宜做朋友,向宜不再看到林行清的消息就感到烦躁,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再跟原来一样很僵硬,并且还保持了一个合乎常规的联系。

    这会儿向宜看了看面前都不知道在播什么的都电视剧,点开聊天框,没有多想就给林行清回了消息,说:【没有。】

    顿了顿,向宜觉得自己应该礼貌,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行清说,【就是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啊?】向宜记得自己上次答应了要请林行清吃饭这回事儿,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得这么突然,让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她问林行清是不是现在,又说现在也可以,告诉他,【不过我不知道吃什么。】

    【没事儿。】林行清发了个开心笑的表情,跟向宜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订一个地方。】

    反正庄单也不在家,向宜没太大所谓地回了一个“行”,跟林行清约好了时间。

    林行清说自己会开车来接向宜,大概一个小时之内到。

    离出门还有段时间,但向宜也没有心思收拾,才想一会儿把购物袋里的生菜先放在冰箱里,就听见门口有什么动静。

    一下子,向宜从沙发上弹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最怕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响动,向宜在想自己总不会这么倒霉,庄单最近就这段时间不在,自己就要遇上坏人,还在找拿什么东西防身,向宜又听见了开锁的声音,转头,看到了低头进门的庄单。

    “怎么了?”相比于向宜的紧张,庄单看起来平静得多。

    向宜惊魂未定,肩膀还挺立着,看到是庄单,才缓缓地舒一口气,又有些别扭地问他:“你不是要回家吗?”

    “有东西忘记拿了。”庄单把自己的钥匙放到一边的餐桌上,垂眸,看到桌子上的超市购物袋,说,“你去超市了吗?”

    向宜嗯了一声,已经从沙发那边儿走了过来,站到了庄单面前,跟他说:“对,本来今天晚上想做饭的。”

    “本来?”庄单看了眼向宜,觉得她用词有些奇怪,问,“你点外卖了吗?”

    向宜啊了一声,不知道庄单怎么问这个。

    庄单侧眸看她,发现向宜的眼神有一点儿飘忽。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向宜对自己到底点没点外卖避而不谈,只是讲:“你回来取什么?”

    “东西。”庄单说。

    向宜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往来原则,庄单的回答才这么很含糊,尽管她也知道是自己有问题,但还是有一点儿不爽地哦了一声,以不追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本来以为话题到这一步就结束了,向宜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房间。

    还没决定,就听见庄单突然开口,说:“你是不是要出去?”

    向宜愣了下,没反驳地说:“对,要出去。”

    “一个人?”庄单又问。

    向宜没想到庄单还会有问题。

    尽管知道两个人已经分手,自己跟谁出去也不管庄单的事情,但在他面前,向宜总是忍不住考虑得更多一点儿。

    “没。”向宜不愿意说谎,也不想告诉庄单自己跟谁出去,所以说,“还有一个朋友。”没等庄单追问,又强调一遍,“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朋友。”

    不清楚庄单有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但他看上去并没有很怀疑的样子,点头,说了声“好”,就准备走进房间,去取没有告诉向宜的东西。

    庄单的房门打开,向宜也跟了过去。站在房间的门口,向宜似乎不是很刻意地朝里面瞧,想要观察庄单到底要拿什么,很可惜,就算庄单没有关门,但他要拿的东西在衣柜那边儿,正好处于向宜视野的死角,尽管向宜已经尽力去偏脑袋,也只是能隐约地看到庄单在翻找什么。

    向宜看了一会儿庄单的动作,觉得自己都被他问出了要去干什么,庄单刚才的回答就显得很不像话。

    “庄单。”所以向宜又把身子歪了一点儿,脑袋也完全冒了进去,好奇地问庄单,“你到底回来要取什么东西?”

    似乎是感觉到了向宜的靠近,庄单没有抬头,只是很快地又把东西塞了回去,才说:“不能告诉你。”

    走廊没有开灯,向宜站在明暗之际,脑袋忽然有一点儿懵。

    可能是因为庄单的动作又或者言语,莫名让她想到了那会儿两个人为什么会分手,也可能是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足够脆弱,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让向宜觉得飘摇。

    向宜总以为一切都会好转,所以反反复复、犹犹豫豫,把那些早就确定了的念头推翻又忽视,但到头来她才发觉自己从未脱陷于泥潭。

    她没有办法去把控关系的好坏,也没有能力去控制距离的远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也不知道什么动作才是合适的行为,更不知道什么问题才是合适他们的话语。

    所以那颗原本还要靠近的脑袋终于还是缩了回去,向宜也完全地退到黑暗之中。

    第27章 27 “研二升研三的暑假吧。”……

    没有等到林行清给自己打电话, 向宜已经先一步下了楼。

    她走进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盒橘子味的香烟跟打火机,很熟练地撕开包装, 向宜抽了一根烟,点燃,才舒了一口气。

    不太记得抽到了几根,向宜看见了面前停下的车子, 下一秒,林行清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向宜愣了下, 没想到林行清会比预计的时间早,还没有通知她,便问林行清:“你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本来要打的。”林行清挑眉, 看着手里还夹了烟的向宜, 又说,“不过幸亏没有, 要给你打电话还怎么知道你会抽烟?”

    “”向宜真的觉得自己点背得很, 做什么坏事总是可以被林行清发现, 但她又不想表现得跟小孩儿一样,所以只是嗯了一声,把话题又抛了回去,道,“很意外吗?”

    “有点儿。”林行清坦言,“因为之前听你哥说过,你连烟味都闻不了。”

    跟向宜见面前, 向宇专门跟林行清强调不要在向宜面前抽烟。

    向宇告诉他,向宜很讨厌抽烟的人。

    小的时候,向宜是家里的跑腿使者, 经常会被指派去给向父买烟,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向宜忽然变得十分抗拒,并且闻到烟就表现出强烈的厌恶感。

    他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学校教授了向宜相应的知识,她会告诉他们自己认为抽烟是非常不健康的事情,所以每次再让向宜去买烟的时候,她也总变得犹犹豫豫。不光去的时候时间变长,连回来时也会发现向宜总是很矫情地多要个塑料袋。

    可能是因为有了先前的先例,向宜知道林行清并不会出卖自己,听他提到向宇的时候也没有再跟之前表现得一样紧张。

    “确实。”向宜没反驳林行清,但是说,“但晕车的人不是也会开车吗?”

    林行清想了想,觉得向宜说得也不无道理,等向宜把烟熄灭,林行清给向宜开了门,让向宜上车,然后自己才绕到另一边,进了驾驶座。

    林行清没有放车载香薰的习惯,在外边有空气流动还好,这会儿上了车,进入了密闭的空间,向宜才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烟味。

    沉默一会儿,向宜默默摁下了车窗,把头往外边碰了点儿,去闻新鲜的空气。

    林行清侧过脸,用余光去看向宜。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向宜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耐烦,像是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跟他出来时也并不是跟其他女生一样会很认真的打扮,比起向宇口中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总体而言还是个听话的乖乖女,林行清觉得向宜更像是幼小的刺猬,稍有不合心意就立刻缩回壳里。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向宜回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行清收回视线,又看似不经意地询问向宜,道,“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嗯。”向宜抿了下唇,觉得也没必要跟他说假话,才回答,说,“研二升研三的暑假吧。”

    “去年?”林行清愣了愣,没想到时间并不远,再看向宜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有些巧妙,认为对方像一个努力想融入大人社会的小朋友,笑了笑,低声,又问,“是不是别人给你的?”

    “没有。”向宜说,“我自己去买的,是我自己想试试。”

    林行清好像没有听懂向宜想要表达什么,但语气仍然温和,试探她:“你应该是已经过了觉得抽烟很酷的年纪了吧?”

    “抽烟又不只是因为这个。”向宜觉得林行清的想法怪怪的,瞪了他一眼,也问他,“难道你们男生抽烟要么就是因为别人给了要合群,要么就是觉得很酷才尝试吗?”

    “是的。”没想到林行清毫无羞耻心地点头,承认,“一般来说,都是这两个原因。”

    向宜噎了下,觉得男人不光简单,还很肤浅,无语地哦了一声,说:“那是你们。”又很小声地替自己辩驳,“反正我不是这样的。”

    向宜的本意并不是让林行清听到,但林行清显然对向宜为什么抽烟的原因很好奇,所以他很快追问了她原因:“不是这两个原因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抽烟呢?你不是一直觉得抽烟很不健康吗。”

    “但是很烦。”几乎没有犹豫,向宜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会儿我以为如果自己学会抽烟的话可能就不会那么烦了。”

    林行清不理解,侧眸,又看向宜一眼:“你当时不是还在上学吗?有什么可烦心的。”

    林行清说得很真诚,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向宜会为什么而烦恼,尽管现在向宜没有那么排斥林行清,但也不认为两个人能说更多亲密的话题,所以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视线更偏了一点儿,用下巴去贴冰冷的车窗边。

    于是直到车子停下,两个人都没有再言语。

    到了餐馆门口,向宜才发现林行清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家关于东南亚的料理。

    他说自己读大学的时候迷恋过一段复合香料,当时经常会找一些小馆,这家店是他吃过最正宗的餐馆,不知道向宜喜欢还是不喜欢。

    向宜本来想说很巧,尤其是那会儿大学假期,每当自己回去,向宇就要给她接风,问她想去吃什么,向宜对家乡菜并没有那么热衷,一些好吃的店铺又是全国连锁,想不太到的时候,向宜就会随便给向宇找家新开的东南亚料理,说自己想去吃这个。

    可能是因为要提到向宇,向宜还是没讲出口,只是点头,说:“还行。”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悦,上到甜品的时候,向宜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眉头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拧巴。

    “我说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林行清问她,“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一点儿?”

    向宜愣了下,听到林行清的话才知道自己的情绪外化得很是明显,脑袋不自觉更低了一点儿。她垂眼,慢吞吞地去戳面前椰糕上的西米,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轻声,问林行清:“我脾气是不是挺不好的?”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林行清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很多,安抚她。

    “你不用骗我。”向宜抿了下唇,估计向宇也对林行清打过相应的预防针,语气低低的,“我哥经常说我脾气不好。”

    小时候,向宇只要把自己介绍给相熟的朋友都会给对方提前说她的问题,仿佛这样对方就可以多包容自己一点儿。

    “我们没有聊过这个。”林行清说了一个假话,看着向宜,莫名觉得她这样有点儿可爱,忍不住又说,“而且我也没有觉得你的脾气很差。”

    可能是因为聊到了脾气,两个人说起向宜今天为什么不愉快也变得自然起来。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情绪的宣泄口,向宜跟林行清隐晦地提起了自己跟一个“朋友”的事情。

    她说本来自己好不容易才能接受跟朋友闹掰这件事情,但没想到之后还会再遇到,并且会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关系必须经常联系。两个人过去的感情基础还算牢靠,所以尽管她有意克制,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期许,希望他们起码能做回朋友。可是,也许是因为越是想要靠近,向宜就越能感觉到疏离。

    向宜问林行清为什么对方总是喜欢什么也不说,又问如果林行清是他是怎么想。

    她不知道林行清是否能听出自己所说的“朋友”是庄单,又或者察觉到他们是否有什么别的关系,但她太需要一个人帮她理清自己这些无谓的情绪,所以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叹了口气。

    “我感觉好累。”向宜没办法地说,“我没有能力,好像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现在的关系。”

    在这一刻,向宜好像才能体会到一点儿庄单当时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把能做的都做了,尽了很大力气,但还是没有办法达到自己想要的预期,也还是会让两个人感到痛苦。

    林行清对向宜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那会儿自己见到向宜时,边上垃圾桶灭烟处堆满的烟头,觉得向宜现在也像是急切的病人,分明是自己跟他讲明了庄单现在的工作性质,又忘记了相关的原则。

    “也许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林行清对她说,“你也说他现在在保密单位工作,如果有很多文件不能告诉你,难道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

    向宜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只能很敷衍地嗯一声。

    “更何况你们现在不只是朋友吗?”又听见林行清用很温和的语气问她,“你会事无巨细把自己全部的事情告诉你的朋友吗?”

    像是一记闷棍,向宜愣了下,才发现这段关系里最不适应的人还是自己。

    是她总以为自己不再那么喜欢庄单,就可以很正常地跟庄单相处,所以她也装作对很多事情也并不在意,便自以为是地觉得她可以越过太陌生的界限,于是更忘了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朋友,绝非恋人。

    第28章 28 “你还能喜欢我吗?”

    或许是美食真的能治愈一切, 跟林行清吃完晚饭,向宜的心情平复许多。

    林行清本来想送向宜回家,但向宜说自己还需要时间去想一些事情, 便拒绝了他的提议,一个人坐了地铁。

    地铁上,向宜盯着对面玻璃中的自己,反复在想这段时间跟庄单相处的画面。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 对庄单的要求太高。

    庄单一向没什么脾气,对她也总是包容, 恋爱时对她的具体要求大多都有做到,分手以后也似乎都是她主动挑起事端。

    有时候她觉得是庄单的差错,也有时候她又觉得是自己让两个人的关系歪斜, 以至于相处也不能总保持愉快。

    在下地铁前, 向宜下定了决心,认为自己不应该再这样, 她要真正地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么想着, 向宜走回了小区。

    在进电梯以后, 向宜确定自己安全就立刻给林行清发了已经到家的消息,让他不必担心。

    回到家,向宜打开防盗门,发现客厅果然一片漆黑,料想庄单已经回家了,正准备打开玄关的灯,换一双拖鞋, 就听见沙发那边传来响动,是庄单的声音:“向宜。”

    向宜愣了下,没想到庄单还在家, 说:“你不是回家了吗?”又转身,准备摁开玄关的灯,“在家怎么不开灯呢?”

    但没有等她摁,庄单已经走了过来,问她:“你是出去玩了吗?”

    说不上来为什么,向宜感觉到了压迫,有点儿犹豫地嗯了一声,才点头,回答庄单:“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去吃饭了。”没等庄单再说什么,她把问题又抛了出去,“那一会儿呢,你还走吗?”

    “不回了。”庄单说。

    向宜哦了一声,才要像个正常朋友擦过庄单的身边,手腕却又被他不正常地捉住。

    庄单侧过头,垂眸,看着向宜,又问她:“你是跟林行清一起吗?”

    尽管向宜知道庄单不会吃醋,但脑袋里还是忍不住地想他是不是因为猜到了自己跟谁去吃饭所以才故意不回家。

    向宜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紧了紧,庄单说:“向宜,你在生气。”他似乎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家,但又很快牵扯回了林行清身上,“本来以为你就在楼下吃,或者附近的商场,但你很久不回来,我就猜到了你跟别人出去了。”

    不知道是美食的加持,还是林行清的缘故,当庄单再提到向宜在生气,她只觉得自己理也不直气更不壮:“没有。”

    房间里没有光,向宜看不清庄单的表情,只能凭借他握着她的力度去判定。

    “我没什么好气的。”向宜张嘴说瞎话,还解释,“而且就算出去吃饭也是提前约好的。”

    “提前就约好了吗?”庄单问她。

    向宜低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说“对”,然后又说:“而且不是你先说了吗?你晚上不回来的。”

    “所以你每周四总是问我还回不回来就是因为他吗?”

    向宜怔了怔,抬起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庄单在说什么。

    “向宜。”庄单叫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捏他的心脏,庄单说话的语气也怪怪的,问,“你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了啊?”

    “啊?”向宜呆呆的,“什么在一起?”

    “你会经常跟他出去,还总是那么晚。”

    庄单的动作并没有很大起伏,整个人似乎还很平静,但他的声音又听起来很不高兴。

    向宜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看不清庄单的表情,脑海里才出现了这种并不该存在于庄单身上的幻听,她伸手,想开一下边上的灯,再做确定,却感觉到庄单握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些。

    “向宜。”庄单叫她的名字,他靠近了些,去捏着她的手腕,又滑过她的手背,反转,跟自己的手掌扣在一起。

    黑暗中,向宜没有动,却感觉到了很轻地颤抖,庄单问她:“你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咱们家的地址?”

    庄单很少追问什么,但这次却变得很不讲道理。

    他用的力气有些大,向宜觉得自己的指骨都被他握得发疼,向宜有些紧张,想看庄单,又不敢太直视对方的视线。

    “因为我哥哥把我的东西寄到了他那边儿。”向宜又解释了一遍,说了相同的答案,“他要给我送东西。”

    这次却没有换来庄单的道歉,他伸手,摁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向宜不知道是因为庄单的指腹在她的耳边摩擦,所以他的声音在压下来时才格外诱人,也让她忘记反抗,还是因为庄单是真的帅,也是真的长了一张让人很难敢提出拒绝的脸。

    向宜发觉自己在恋爱时从来没有注意到庄单身上会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她很难想象这是当初跟她说,如果爱她就会给足她自由的庄单,所以也不是很习惯地抿着唇。

    “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都是价值交换,也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很好。”

    向宜有一点儿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个上面,但庄单的手指在碰她,让她感觉到很痒,也很受不了,她的精力不够集中,害怕自己随时会靠近,所以更努力地去躲开。

    “庄单。”也许是因为没力气,向宜的声音软软的,更是差一点儿就用嘴唇贴上庄单的手指,“你别这样啊。”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向宜的语气听起来也不是舒服,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冷静一点儿,庄单才把身子向后退了些,试图找一个他也舒服向宜也舒服的姿势。

    “向宜。”顿了几秒,庄单还是说了出来,问她,“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喜欢你。”

    向宜愣了一会儿,没想到庄单会说这个。

    她感觉心里有一些难受,像是自己现在才中了小时候想要的奖品,她觉得心软,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否认:“没有,我跟林行清就是朋友。”

    沉默一会儿,向宜说:“就跟我们一样。”她又强调,“只是朋友。”

    因为还没有到供暖的时间,房间里没有暖气,温度也偏低,向宜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低了不少,房间里也再没了杂音。

    向宜可以听到庄单的呼吸声,抬起头,沉默地看着庄单。

    他的眼睛里空空的,似乎还是不能装下什么情感,就跟分手一样,她努力地去寻找他还喜欢自己的痕迹,但总是徒劳无功一样。

    几乎是脑袋一热,向宜的话也脱口而出:“而且就算他喜欢我又怎么样?”

    向宜知道自己不应该火上浇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分了手的前任吵架,但她确实怨恨,的确不满,她不明白庄单为什么会纠结,凭什么要质问,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庄单要在自己已经决定当朋友的时候又让自己产生迷茫的、混乱的情绪。

    向宜觉得自己像是缺失了船舵但还是要在海上行驶的小船,漂泊,没有定所,更没有方向。

    她感到了割裂,也感到了痛苦。

    向宜反问他,继续去说一个被自己、也被大家公认的事实:“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庄单。”

    即使这句话被向宜想过千百次,也接受了千百次,向宜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或许又是因为面对了当事人,她在说出口的说还是感觉到了声音中的颤抖。

    她说:“你还记得吗?是你跟我分手的,你不想跟我结婚。”

    向宜没有再看他,但仍是感觉到庄单的气息。

    她闭着眼,他的手指又贴了回来,摸上了她的眼睑,轻轻地擦掉了不太应该现在还出现的眼泪。

    脸上的温度很热,又因为眼泪变得很凉。

    向宜觉得委屈,不再想说话。

    “向宜。”庄单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把喜欢跟分手划上等号,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反驳向宜,但情感上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说实话,“我没有不喜欢你。”

    向宜抬起眼,庄单看着向宜因为哭过更加润亮的眼睛,心脏骤然紧缩。

    他的声音更靠近一点儿,给向宜肯定的答案:“我很喜欢你,向宜,很喜欢,很喜欢你。”

    向宜说不清楚为什么两个人吵架会吵到这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并不能看清楚庄单的脸,但又莫名能察觉到他现在的表情。

    她觉得现在的庄单应该是羞涩又为难的,就跟自己强逼他要表白时一样,耳朵根也发着红。他脸上的攻击性也消无,更多地像是在委屈,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无助。

    “但我不知道,向宜。”庄单的声音有些焦急,似乎是尽力在完整地表达自己想法,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觉得我在喜欢你。”

    庄单从没有没有见过无条件的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他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也不需要强烈的爱意。

    他像是干涸的枯井,尽管在面对向宜时,他已经给出自己能给的全部,但发现还是不够。

    他没有办法变成向宜需要的、汩汩而出的泉眼,他担心向宜迟早会发现自己其实并无价值,所以不敢想未来,也更多地跟向宜保持安全的距离。

    但这实在太难了,庄单没有办法地想。

    就像现在,一旦亲密的界限有所松动,他也不能忍住,伸手,去搂向宜。

    庄单蹭进了向宜的怀里,他也头埋在她的肩膀,他抱她抱得很紧,似乎这样做,就可以确定眼前并非虚幻的海市。

    向宜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就贴在一起的,跟梦里一样,向宜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推开庄单,也应该严厉地告诉他不要这样做,可她又实在太想庄单,也太喜欢被他触碰,所以只是装模作样地离开了一点点,又很快地靠了回去。

    如果可以,向宜更希望她可以一直依赖他,也任由他亲吻自己的脸颊,吮吸她的唇齿。

    可能是因为他捂住了她发烫的耳朵,也可能是她的精神已经恍惚,向宜觉得庄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又有点儿闷。

    他喊她的名字,先说了“喜欢”,又讲了“教教我”,好像还说了“结婚”,过了几秒,庄单松开她一点儿,声音才清楚一些,用一种很可怜的语气,问她:“向宜,你还能喜欢我吗?”

    第29章 29 “向宜,你让我跟别人也接吻了。……

    向宜记不清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也不太记得事情是怎么结束的,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件错事。

    躺在床上,向宜忍不住又去摸自己的嘴唇。

    两个人恋爱期间, 庄单似乎从没有吃过她的醋,对待自己的感情更是冷静,他会经常说一些类似只有弱者才会被他人牵动自己的情绪的话,让向宜有一点儿困惑。

    因为向宜能理解庄单要表达的意思, 但又说不上自己可以认同。

    毕竟如果因为他人的举动就产生太多的情绪确实会让自己总感觉到痛苦,但如果两个人在恋爱, 一段亲密关系中,就算再冷静、再客观,向宜觉得也很难做到犹如机器一样一点儿不会因为对方的行为产生多变的情感。

    但那时的庄单显然像是机器, 他会尽一切可能满足她物质方面的需求, 但对情感也只能给予向宜这里最低层的回应,这也是为什么恋爱时向宜在一段时间内给庄单的备注都是AIE的究极原因。

    现在她才决定自己会以一个正常的、普通的的身份跟庄单相处, 不再想去试探超越彼此之间的界限, 庄单又对自己说了喜欢, 还亲了她,像是吃了林行清的醋,让两个人的身份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向宜不知道怎么去处理现在的状态。

    闹铃又响一遍,向宜才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今天还有课,从三四节一直上到下午七八节,按理来说,只要她离开自己的床, 应该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想庄单,但跟昨天晚上的亲吻一样,庄单显然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并且打乱了她的一切计划。

    推开卫生间的门,向宜没想到庄单就在里面,下意识又要把门关上。

    “我洗完了。”门在里面拉开,庄单走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刚刮完胡子,庄单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好了些,整个人也像两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眼睛里也多了一点儿光亮存在。

    他穿了一身很平常的居家服,黑色的衣料,质感看起来很好,很顺滑地贴在他的身上,并且自然地将她的视线引了过去。

    向宜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被男色迷惑,但不可否认的是,庄单的长相真的很符合她的理想型,是两个人即使没关系,但只要他站在原地,她都会多看几眼的程度。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向宜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怪异,但鉴于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向宜还是错开了自己的视线。

    见向宜没有回答,庄单又问:“你要用卫生间吗?”

    向宜愣了下,稍微迟疑地点点头,说:“对。”

    “好的。”庄单错开身子,把位置主动让给了向宜。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太过平静,让向宜险些觉得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脑袋里太想庄单的杜撰,晕乎乎地走进卫生间,向宜从边上的置物架上,找到牙刷,才准备挤牙膏,又听见庄单在外边问她:“向宜,你跟别人接吻了吗?”

    小半块牙膏掉进了洗手池,向宜猛地咳嗽一声:“什么?”

    “就是在我们之前。”可能觉得是自己表述的不清楚,庄单又说得更仔细一点儿,询问,“你有没有跟别人接吻?”

    向宜以为按照庄单往日的成年人社交法则,如果想要一件事情过去,两个人都应该装作压根儿没发生过的样子,但庄单现在就像是忘记了自己制定的法则一样。

    她觉得他莫名,还是保持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道:“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你跟别人接吻了。”这次庄单换了肯定的语气,也像是在做很大的心理建设一样,说,“我昨天尝到了烟味。”

    向宜感觉到了自己脸上很热,有一点儿像发烧,脑海里不停出现一些不该再回忆起来的画面,也明白过来昨天晚上庄单亲得那么用力的原因。

    “向宜,你让我跟别人也接吻了。”他又说。

    “没有,没有。”向宜耐不过庄单的委屈,所以即使话很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说了,“就跟你亲了。”

    尽管向宜看到了镜子里庄单的表情已经好看许多,并且流露出一种放松的感觉,但他视线还是没有移开,就像向宜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哄哄他的话,他才能真的放心相信自己没有跟别人接吻的幼稚小孩。

    沉默几秒,向宜补上了关键的解释:“烟味也是我自己的。”

    向宜本来以为说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但等她刷完牙,洗了脸,发现庄单还是没有走。

    跟上次一样,两个人在镜子里对视了好一会儿。

    庄单看着向宜,似乎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想了想,才问出来:“你开始抽烟了吗?”

    向宜很讨厌烟味,走在路上就算还没有看到谁在抽烟,她也能闻到气味的来源,并且表现出厌恶的样子。

    庄单没办法想象向宜抽烟的样子。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又有向宜读不懂的情绪,问:“为什么啊?”

    庄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有一点儿别扭,但他感觉到很难过,所以对向宜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抽烟是一种很不健康的行为,全世界每年大概有六百万人会死于吸烟。而且抽烟会刺激肺脏、呼吸道引起过敏,也会刺激你的肠胃,有很多不好的结果。”

    庄单说这些常识的时候太过流利,让向宜差一点儿以为他们又回到了恋爱的时候。庄单并不厌烦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更多喜欢一成不变,有明确答案的东西,并且总能给出最适当的解释。

    可向宜还要出门赶校车,不想也没有很多时间跟庄单讨论这些,所以她说“好的”,并且夸赞得很敷衍,道:“谢谢庄老师给我上课,现在我也要去上课了。”

    事实证明,工作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即使只是短暂,也非常有用。上了一天课,除了课间休息,向宜想起庄单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距离校车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向宜准备回教研室打印一份下个星期要用的教案。

    教研室的灯还亮着,向宜一进门就看到了围在会议桌前的同事们,愣了下,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

    才想询问边上的人,其中一个老师已经率先发现了向宜,招呼她过来:“向老师,你是去上课了吗?”

    对方是跟她一起入职的老师,姓李的,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向宜也认识,于是点点头,回答:“对,刚上完。”

    “那你一会儿还有课吗?”

    “没有了。”向宜解释,“我就是回教研室打个教案。”

    “太好了,我们几个人正好说一会儿出去聚餐呢。”

    向宜怔了怔,有点儿迟疑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咱们新老师进来以后一直也没一块儿聚过。”他邀请向宜,“要是向老师晚上没事儿的话,咱们几个一起吧?”

    原本打算回家的计划就此告吹,才入职场不久,向宜还是决定先融入一下大部队。

    在场有七个老师,很自然地分开了两队,向宜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老师坐到了一起,李崇明有车,自然肩负起了司机的职位。

    从学校到饭店有一段路程,几个人不可能一直沉默,所以除了学校的事情,他们几个人很容易也聊到了自己的私事,而最轻松,也最容易被聊起来的话题当属现在的住所。

    可能是因为向宜一直没怎么说话,李崇明很自然地把话题牵到了向宜身上,问:“我记得向老师好像也不在学校住?”

    “嗯,没有在学校。”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向宜连忙回应,“因为当时觉得班车也很方便,就租了外面的房子。”

    “那向老师住在哪儿啊?”

    “X号线的边上。”向宜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又补充,“正好是可以坐咱们学校的班车。”

    “X号线?”李崇明想了下,开口,“房租应该不太便宜吧,向老师一个人住吗?”

    向宜愣了一下,才回答:“不是。”

    “合租?”

    向宜又怔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说:“对,我跟朋友住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课,或者是同事提到了自己现在在合租,她本来以为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但此时此刻,向宜承认自己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庄单。

    车上的氛围不知道怎么变得怪怪的,向宜低眼,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庄单在之前就给她发了两次消息,一次是询问了一次她为什么开始抽烟,并且提醒她抽烟不太好,还是不要再抽烟,一次是十五分钟前就给她发来一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下午那会儿一直在上课,向宜没有看手机,这会儿看到消息,向宜也没有打算都回复,就挑最下面的一条告诉庄单,说:【还不知道。】

    担心有事情,想了下,向宜又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庄单的消息回复的很快,说,【就问问。】

    向宜:【好吧。】

    那边的消息保持输入,过了好一会儿,消息才又转了出来,庄单问她:【那我要等你一起吃晚饭吗?】

    向宜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好像知道了庄单到底想要问什么,但她更担心自己又会表现出不该存在的依赖,所以向宜只是回了“不用”,然后就关掉了对话框,也没有告诉庄单自己会跟同事出去吃饭。

    第30章 30 “我也不会在没有和好的情况下跟……

    一直到凌晨, 这场团建才真正散场。

    向宜原本以为他们就是吃一顿饭,结果临近尾声不知道是谁提议再开二场,向宜推脱两次还是架不住众人的热情, 跟他们去了清酒,喝了一杯鸡尾酒。

    要说向宜的酒量很差,那也绝对谈不上,毕竟研究生期间, 向宜的师门也总会去喝酒,向宜早就练出了一点儿酒量, 但偏偏最近的事情太多,再加上晚饭时还喝过啤酒,掺和之下, 向宜的脑袋也渐渐发晕。

    站在防盗门口, 她戳了三次门,掉了两次钥匙, 才勉强对上插口。

    刚想扭转开来, 向宜感觉到面前有光打过来, 她歪了下头,一点点的意识告诉她,这应该是庄单。

    “向宜?”庄单看着贴在门边上的向宜,闻到空气里不轻的酒味,问,“你喝酒了吗?”

    向宜哦了一声,想到庄单很不喜欢喝酒, 还跟她说过喝酒会造成的影响,又用食指碰了碰拇指,辩解:“就一点点。”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 向宜的脸上泛起了很漂亮的粉色,整个人看上去也非常放松,跟这段时间庄单见到的向宜都不一样。

    向宜的身体发热,晃进房间里,也不管后边的门到底要谁关,一只手随便地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胡乱拨了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可惜,围巾的解法她已经不太记得,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拨弄好几次,向宜也没解开,只能像是不甚在意地垂下手,说“算了这样也挺好的”,然后问庄单:“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不想知道庄单的答案,又或者是为了显得自己很清醒一样,向宜还说了自己的理由:“你原先十一点就睡觉了啊。”

    “你还没回来呢。”庄单说着,抬手,去托靠在餐桌边上站不稳的向宜,又道,“也没告诉我去哪儿了。”

    庄单的手很大,隔着棉服,抚在她的腰间,尽管并没有用什么劲,但向宜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连接。

    酒精的威力比向宜想象中的要大,她的脑袋很晕,有了新的支撑,人也就这么顺势转了过去。

    她抬起头,面对着庄单。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这样正儿八经地对视,也许是因为对视了也聚不到一个焦点,向宜才没有躲避。

    她偏了头,说出的话也大胆,连哼一声都不经过思考,就问:“我回不回来管你什么事儿啊?”又说,“我去哪儿凭什么告诉你啊。”

    向宜的语气有一点儿混,像是根本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庄单很讨厌这样,才叫了她的名字,说:“向宜。”

    向宜停了一下,在看庄单的脸。

    庄单没有再说话,表情也并没有很生气。

    但相处太久,他们也足够亲密,向宜已经有一套自己的辨认方式,她猜想现在的庄单又有一点儿不高兴,所以只不过看了几秒,她就实施了自己的大脑里萌生出的幼稚想法,抬手,捏住了庄单的脸。

    她的声音有一点儿黏糊,似乎是在撒娇,但更多应该是喝醉的后遗症,问他:“叫我干什么?”

    向宜的手指也很烫,贴在庄单的脸上,尽管只是轻轻刮了刮,就很快地就擦落在了一边,但庄单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向宜。”庄单把脸又低了一点儿,似乎就可以找到先前的温度,道,“你下次可不可以少喝一点儿酒啊?”

    他补充,说:“对身体很不好。”

    说不上来是因为庄单的声音变小,听起来也像是很可怜地跟自己商量,还是因为她确实明白了酒精的坏处,向宜只觉得自己没办法地感到了心软。

    “好吧。”向宜答应庄单,说,“那我下次少喝一点。”

    分了手还要相处的情侣真的有一点儿微妙,就像向宜觉得他们前一秒还要吵架,这一秒又变得轻柔。

    庄单让她靠在餐桌边,伸手,动作很缓慢地帮忙解她没有解开的围巾,向宜很有礼貌地跟他说了“谢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客气没有得到庄单积极的回应。

    庄单把她安排到沙发上,固定好,让她别动,又去厨房帮她找自己先前放在冰箱里的蜂蜜,等热好水,倒腾好合适的温度,才递给窝在沙发里的向宜。

    不知道是酒劲应该是完全上头了,又或许是知道会有人撑着杯底,向宜抿完一口蜂蜜水,在放手时也没有很走心,一下就把杯子松到了一边。

    庄单觉得自己应该抱向宜回卧室,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乘人之危,在对方喝醉的时候进行询问,但他确实好奇,也感到不解,所以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情,而不是一直萦绕在脑海里,问向宜,说:“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回我的消息?”

    可能是在想之前带来的蜂蜜放的有一些久,水里也多了一点儿酸酸的味道,向宜没有说话。

    “向宜。”似乎怕她不够理解具体是哪些消息,庄单看着向宜,还在认真地解释,“你为什么会开始抽烟啊?”

    向宜是不讨厌庄单的询问,并且早就习惯于他的反复。

    毕竟庄单总是如此,对许多向宜随口一提并且认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没由来的记挂,很多时候,向宜已经要遗忘,但又会发现庄单已经替她完成,甚至做得很好。

    他好像有很长的反射弧,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但只不过是在费劲地思考答案。

    所以这次向宜也没有计较他还会提及之前的事情,并且用一种几乎接近于天真的语气,问庄单,说:“我不可以抽烟吗。”

    庄单说:“可以。”他从来不勉强向宜做任何事情,又说,“可你不是不喜欢吗?”

    向宜愣愣地看着他,说不清楚是因为酒精麻痹了大脑,还是因为他们的距离很近。

    庄单就在向宜的左边,只要向宜歪一点儿身子,就可以完全依靠着庄单,不用自己再耗费一点儿力气,她有一点儿依赖地去拽边上的庄单,也试图能把脸贴回他的脖颈间,闻到熟悉的味道就好像还能回到原先还在一起的时候。

    “但我们也没有和好。”向宜垂下眼,说,“不也还是接吻了。”

    “”

    “庄单,成年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向宜肯定,“烂的很。”

    向宜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想什么,但她确实发现,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第二天醒来,向宜拍了拍发疼的脑袋,第一反应是幸亏今天没有课,不然她这会儿肯定出了教学事故,连工作都保不住,然后抱住被子,准备打个滚,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向宜的床垫比这个要柔软,被子也不是生冷的灰黑色,翻滚的动作一僵,向宜默默地转回身,垂下眼,发现自己身上现在是白色小狗睡衣。

    脑袋里飞速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向宜想起自己好像是喝过蜂蜜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把头贴到了庄单身上,庄单一开始没有管她,所以她很任性地朝他脸上蹭,碰了好一会儿,又得寸进尺地贴上他的嘴唇。

    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她似乎还扯过庄单的衣服,非要把他往床上摁,因为跟庄单睡觉真的很舒服,她也一直说想跟他再试一次。

    没忍住,向宜低叫了一声,有点儿崩溃。

    也是因为这一声,让卧室外边的庄单察觉到了向宜已经醒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地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庄单站在门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进自己的房间,他的手握在门把上,有些纠结地问向宜:“你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没有。”向宜感觉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把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声音很小,问:“我就是我怎么在你的房间?”她不是很确定,担心自己真的成为逼前为炮的坏蛋,试探地问道,“我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庄单已经给了她答案,说:“因为你昨天吐了。”

    向宜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脑袋里也出现了相印的画面,在昨天她强硬地把他摁在床上的时候,弯腰的瞬间好像胃里是不太舒服,有灼烧恶心的迹象。

    她的脸都摁进了被子里,向宜觉得这个结果还不如两个人睡了。

    “什么意思?”向宜不想承认,又想装傻,啊了一声,不解一样地说,“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吐啊?”

    “向宜,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庄单并没有把这些当作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就跟原先一样,很真诚地在回答向宜提出的问题,道,“酒精本来就对胃有刺激作用,会破坏胃黏膜上的保护屏障,幸亏你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可能比较多,所以在胃接受不了那么多酒精的情况下才能出现这种保护性反射,通过呕吐去排解一些消化不了的反应。”

    “”

    “还有。”庄单又说,“向宜,我也不会在没有和好的情况下跟你做的。”

    “那样的行为很坏,既不尊重你,也很流氓。”他看她一眼,说得自己像个英雄,认真道,“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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