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晟带着谢白鹭离开那五行阵的时候依然满脑子的疑惑,他频频看向谢白鹭,但对于跟她说话还稍微有那么点顾虑。
这女人厉害啊,三言两语就让他最终损失了好几样法宝,被凌凇狠揍了一顿。而且她当时都说是他的女人了,这话足以激怒凌凇,但这会儿凌凇又跟她和好了!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刚跟我哥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跟了他,他还不给你法宝用?”竟还要抢别人的!
谢白鹭想到了先前宗晟和凌凇的对话,满脸无辜道:“他能有什么法宝?他又不像你,有宗凌两家供着,他只有他自己。”
宗晟一顿,随即讥笑道:“不是吧,我哥混这么差,连给个小筑基用的法宝都没有?”
他恍然:“怪不得他只用噬殇。”
谢白鹭这小小的试探得出了结论,凌家看来是真的不给凌凇支持啊!
真稀奇。凌凇是凌家长老凌亦瑶的儿子,都随母姓了,理应是拿他当凌家人的意思,可偏偏从宗晟透露出来的话里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凌凇今年二十九岁,宗晟比他没小几岁,当年凌亦瑶生下凌凇之后不久就嫁到了宗家,生下宗晟,照料宗晟长大,而凌凇独自一人在凌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宗晟自己说过,他母亲在宗家照顾他的时候,凌凇在凌家跟野狗抢东西吃。
排除掉一些带着个人好恶的夸张成分,凌凇这个父不详的“野种”在凌家过的日子一定很糟糕,也难怪他如今成了这样子,都是童年的锅啊。
谢白鹭对过去的凌凇抱有一丝怜悯,但对现在的这个则完全没有。他当年跟野狗抢东西吃又不是她的错!
宗晟想到刚才谢白鹭的要求,凌凇竟然真的好脾气地应了,不禁以一种非常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打量谢白鹭,面露困惑:“我还当传言有一些夸大,如今看来,倒也不算。你究竟对我哥做了什么?”
他跟凌凇关系是不好,但他了解凌凇,绝不是那样好说话的人。他是听说过一些修士有了道侣之后改了性子,但他没想到这事还能发生在凌凇身上。
谢白鹭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能对你哥做什么,他只是深深地迷恋着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而已。”
宗晟狐疑地看着谢白鹭,她长得是好,但还未好到令人神魂颠倒的地步,且凌凇从不会是为外表所惑的人,死在凌凇手底下的漂亮女修又不是没有。
除此之外,她修为平平,是个散修自然没有家世,他实在看不出来凌凇究竟看上她哪点。
身上的伤在隐隐作痛,宗晟决定不再深究,他怕凌凇追上来还要跟他打一场,那这次他的法宝可能都会没了,说不定凌凇还会对他下杀手。
“走吧!我母亲也等久了。”宗晟带着谢白鹭御刀而去。
谢白鹭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在想凌亦瑶要见她做什么。
从传闻到亲自接触,她确认了凌家实际上根本不在意凌凇,凌亦瑶这个凌凇的生母也只偏爱小儿子,可偏偏就在关于凌凇和她的事传出去没多久的时候,凌亦瑶便找上了她。
这多少有点太急了。凌亦瑶不给凌凇提供家族支持,连他的生死都不在意,还在意他的伴侣吗?说不通。
别说跟电视剧里一样上演豪门恶婆婆打压灰姑娘女主了,凌亦瑶就该当做完全不知道一般无视才对。
那么,凌亦瑶找她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白鹭暗暗警惕起来。
看得出来,哪怕宗晟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怕凌凇的,因而他飞得极快,连口气都不歇,灵力供应不上了,就往嘴里塞丹药,他用的丹药跟谢白鹭买的那些下品丹药自然不同,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如此飞了整整一个白天,终于到达目的地。因为这期间宗晟还用上了法宝加速,跑得跟逃命一样,因而凌凇始终没有追上来。
此时已是黄昏,坐落在城外的凌家大宅占地极广,跟一个小型城镇一样,令人咋舌。
宗晟虽姓宗,但毕竟是凌亦瑶的儿子,在凌家出入自由,将一块不知何材质的金属牌挂在身上后,他便径直往凌家大宅内飞,最后在中轴线偏右的一处宅院旁停下。
谢白鹭随着宗晟在半空中,能将整个凌家大宅看个大概。
凌家大宅有阵法防护,只有拥有宗晟身上的金属牌,才能在空中飞,她远远看到过另一人飞过,也是挂着同样的金属牌。而其余人挂着不同材质的牌子,只能在地面上行走。
凌家大宅分成很多个区域,不同区域之间不连通,有人看守,而有一块区域,哪怕在半空也看不真切,可能是家主待的地方。
宗晟刚落地,便有一个女修迎上来恭敬道:“小公子,长老此刻不在院中,她吩咐我,您若来了,便先住下。”
到了凌家地盘,宗晟便放松了许多,闻言抱怨道:“我可是为了母亲才出这么一躺远门,结果母亲竟然都不等我回来。”
他语气里带着亲昵,显然与凌亦瑶母子关系融洽。
谢白鹭忽然很好奇,凌凇在他母亲面前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女修似已对宗晟的埋怨见怪不怪,依然微笑道:“长老并非故意,只是事情有些紧急,不好不管。”
宗晟摆摆手:“算了。”
他正要带着谢白鹭入内,却见有两人匆匆赶来,走在前头的男子扬声道:“姓宗的,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是凌家,不是你宗家!”
宗晟脚步一顿,看向那男子,笑容讥诮:“哟,这不是我的废物表哥吗?”
男子顿时阴沉下脸,眼神阴狠地瞪着宗晟,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位中年女子当即道:“宗公子慎言,这里毕竟是凌家。”
宗晟笑道:“不服气,那就跟我打一架啊。”
谢白鹭看向来人,那男子不过筑基修为,跟她差不多,容貌算是英俊的,还有几分熟悉,但他的神情好像是被长久的阴鸷腌入味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阴沉难以相处。
而男子身后的女子大概有金丹的样子,却站在男人后面一步,隐隐保护的姿态。
宗晟叫他表哥,那这位就是凌家现任家主的儿子了。凌亦瑶是前任家主的女儿,现任家主是凌亦瑶的亲兄长,因而在家族里地位很高。
谢白鹭觉得很稀奇,凌家家主之子,照理说应该是各种资源拉满的,而且凌家家主一脉的资质都不差,哪怕这位家主之子无法像凌凇一样,至少也该跟宗晟差不多才对。
可这位不但修为不行,身上也完全看不出世家大族核心子弟的意气风发,反倒像是被欺侮着长大,满身的戾气。
男子阴冷地看着宗晟,仿佛要将宗晟吞吃了似的,他道:“这里是凌家,你少在凌家放肆!真这么喜欢凌家,你怎么不改了姓?”
宗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要是改姓凌,那表哥你可怎么办?这凌家家主的位置,将来可不就是我坐了?你真愿意啊?”
男子气到青筋直冒,厉声道:“蘅芜!”
他身后跟着的女子当即长剑出鞘,直指宗晟。
谢白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在欢呼,打起来打起来!
而先前迎宗晟的女修,似乎早看惯了这一幕,并未插手。
宗晟摊摊手笑道:“我才不跟你打,赢了又没好处。”
同是金丹,他自然不怕对方,只有面对凌凇时他才会因当年差点被杀死的阴影而克制不住的心生恐惧。
像是想到了什么,宗晟转头看向谢白鹭,指着那男子道:“他叫凌弘,就是他在我哥小时候带人欺辱我哥,不给我哥饭吃,害得他还要跟野狗抢吃的。”
凌弘的目光倏然落在谢白鹭身上。
正看戏看得高兴的谢白鹭:“……”
对上宗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谢白鹭终于开了口:“哦。”
她有种感觉,凌弘要是针对她,宗晟不会插手帮她,只会看好戏,所以她才不要如宗晟所愿。
宗晟诧异道:“就哦?你没有别的话想说吗?你可是我哥的女人,他小时候过得那么惨,你不该为他讨回公道嘛!”
果然,宗晟说完“我哥的女人”,凌弘望着谢白鹭的目光便又阴冷了几分。
谢白鹭突然迈步走到宗晟跟前,作势轻轻往宗晟手臂上拍了下,娇羞道:“讨厌,人家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就不要提以前的事了啦!”
宗晟:“……?”
谢白鹭这矫揉造作的语气激起了宗晟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以为当时谢白鹭在凌凇面前自称他的女人就已是极限,那时只有他们三人而已。不曾想到,她还能更过分,这里是凌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这样说,不怕别人误会从而轻视她吗?
谢白鹭没什么可怕的,她看到在她说完之后,凌弘的眼神已变作鄙视,总比先前的阴森迁怒好,看得出来,凌凇在凌弘这里的仇恨值比宗晟高多了。
凌弘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道:“兄弟俩用一个女人,你们可真不愧是兄弟啊!”
谢白鹭心道,这有什么,等她离开凌家,还能多加一个你呢,只要她黄谣造得够多,人们就会见怪不怪了。
她在这里本就是无根浮萍,没有人际关系的约束,哪怕有再多的谣言,她名字一换,谁又知道她是谁?因而,对于造自己的谣,她毫无心理负担。
宗晟看了看一脸坦荡的谢白鹭,忽而注意到什么,兴味盎然地说:“谢白鹭,你知道表哥为何至今还只是筑基初期吗?”
谢白鹭抬眼看他。
凌弘几乎目眦欲裂地瞪向宗晟,厉声道:“宗晟!”
宗晟笑嘻嘻地挖了挖耳朵,没听见似的继续道:“我哥打的哦,那时我哥也不过筑基,就把他根基几乎都毁了,他们当时可有好多人呢,你说他是不是废物?唉,当时他要是能杀了我哥,哪有如今这么多事啊。”
谢白鹭:“……”原来当凌家人的面说你想你哥死都没关系的吗?
被轻描淡写地提及自己根基已毁的事,凌弘彻底被激怒,赤红 双目抢过身旁蘅芜的剑,恶狠狠向宗晟刺来。
宗晟往后退了一步,抓着谢白鹭的胳膊把她扯到了自己跟前挡剑。
谢白鹭:“……?”这是什么禽兽行为,你一个金丹还打不过根基都毁了的筑基吗?!
但很快,谢白鹭便明白了宗晟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一道红色身影突然出现,一脚将失去理智的凌弘踢飞了出去。
凌弘在半空便吐出一大口鲜血,蘅芜将他接住后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在将凌弘踢飞之后,对向宗晟,凌凇却是直接出剑,惊得宗晟赶紧往后直退,谢白鹭便落入了凌凇手中。
宗晟最后退到了迎他的女修身后,夸张地拍拍胸口笑嘻嘻道:“青稞姐姐,你可要在母亲面前帮我好好说说,哥他完全不顾兄弟情谊,总是想杀我呢!”
青稞微笑,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凌凇身上时也多了几分紧绷。
凌凇谁也没看,就盯着谢白鹭,随后把几个储物袋塞她手里:“有什么你自己看。”
捏了满手的储物袋,谢白鹭有一瞬间的感动,天啊,他竟然真的听她说的做了!
她仰头看他,决定再试一次:“那你也可以抹除神识印记让我走吗?”
凌凇英俊的面容上浮现愉悦笑意:“当然不行。”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两人站在一处的画面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特别是凌凇面上有着难得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恩爱。
凌弘看到这一幕,面色狰狞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凌凇你还不知道吧,你弟早跟这女人勾搭上了!”
凌凇终于舍得看凌弘一眼,这一眼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却在下一刻听到谢白鹭道:“表哥,你误会我了,我觉得你比宗晟好多了呢!”
凌凇看向谢白鹭,谢白鹭朝他甜甜一笑,他也笑了一声,随即提剑向凌弘走去。
凌弘愣了愣,顿时明白了什么,狠狠道:“毒妇!表哥也是你叫的?凌凇,你别听她挑拨,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前一刻还嚣张至极的人,这会儿怂得跟狗一样。
凌凇本就是借谢白鹭给他的由头来揍凌弘,自然不会听他说什么。
蘅芜挡在了凌弘面前:“大公子,请三思。”
凌凇笑道:“我杀了你,再杀他,或者你让开,我给他留半条命。”
凌弘见蘅芜沉默,急忙喊道:“蘅芜,你要保护我!这是你的职责!”
他又看向青稞:“青稞,你不能让凌凇这么放肆!”
青稞依然局外人似的微笑。
凌凇拿出一块布,慢慢将噬殇包起来,这确实就是不杀凌弘的意思。
蘅芜便退了开去,低声道:“公子,今日您不该来此挑衅的。大公子有分寸,请您忍耐一下就好。”
凌弘惊恐地看着面上带着恶魔般微笑缓步向自己走来的凌凇,竟掉头就跑。
第32章 婆婆
在现场其余人都在旁观,而凌弘自身修为也很低微根本跑不掉的情况下,这一场毒打在所难免。
谢白鹭就这么在一旁看着,看凌凇以噬殇为棍,面带微笑地一一敲断了凌弘的腿、胳膊,最后是脊椎。
凌弘最后就像是死狗一样瘫在那里,连惨叫声都很微弱。
谢白鹭却不觉得对方有多可怜。
从宗晟的只言片语里,她能猜到当年还是小孩子的凌凇受过多少伤害,他现在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原样报复回去。
而且,修真界嘛,这点完全不动用灵力造成的伤,就是被打的时候疼,事后治起来并不难。
另外,凌弘刚刚竟然在凌凇面前那么叫嚣,很可能在凌凇修为上来之后他都不怎么回凌家,也就没有对凌弘实施过报复,所以凌弘对凌凇只有恨意,而缺乏惧意。
这么看来,凌凇报复凌弘还报复轻了。
最后蘅芜向凌凇行礼,将完全无法动弹的凌弘抱走了。
凌凇握着噬殇一震,上头染血的布条便被震碎,他收起剑后回身望向谢白鹭,笑问道:“高兴了?”
谢白鹭感觉到宗晟和青稞都在盯着自己,特别是青稞,从未见识过她和凌凇“恩爱”的她一定很震惊凌凇的“宠”。
谢白鹭在这个凌家处处感觉到了违和,见凌凇想继续扮演宠爱她的样子,她便也配合地一扬下巴道:“差不多吧。你这表哥也太讨厌了,长得丑说话难听,就该有人来管管他。”
凌凇道:“他以后再来,就再打一顿。”
谢白鹭道:“就不能杀了吗?他好烦呀!”
凌凇笑道:“这里是凌家,你在凌家说要杀凌家家主之子?”
他的语气很轻松,像是谢白鹭说这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白鹭耸耸肩:“行吧!”
她又道:“我累了,住哪里?”
主要是她想赶紧看看凌凇给她的储物袋里都有些什么。
刚刚好似没听到谢白鹭和凌凇对话的青稞适时道:“长老为姑娘准备好了房间,姑娘可以随我来。”
谢白鹭瞥了眼凌凇,见他并不反对,便跟着青稞走了。
宗晟也赶紧跟上青稞,走两步才回头冲凌凇道:“哥,你的房间母亲可还给你留着呢,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凌凇朝他勾唇一笑:“你要给我带路?”
宗晟立即摆摆手跑得飞快:“你自己去吧!”
凌亦瑶的院子非常大,跟普通富户住的庭院有的一拼,谢白鹭跟着青稞到了一处像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清净屋子,并在宗晟想跟进来时将他关在了门外。
直到房间里只剩自己,谢白鹭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来。
小星小声道:“主人,我们这不是进了狼窝吧?还能离开吗?凌家有阵法,用神行诀也出不去的。”
谢白鹭道:“你看我这一路上有的选吗?”
小星蔫了:“……没有。”
谢白鹭捧起小星捏圆搓扁,笑道:“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忘了我是谁,不到最后一刻可不能放弃呀!”
小星顿时又振作起来,气运之子,无所畏惧!
谢白鹭将所有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先将灵石都放做一堆,大致数了数有大几千枚,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灵石收好后,她便查看起别的东西来,什么衣服吃食之类的,都被她放到一个储物袋里准备丢了。
剩下的便是一些法宝了。
剑为大多数,而且可能因为凌凇只拿储物袋,不摸尸,这些法宝多半不是修士常用的,作为备用的品质就很一般。
她在考虑,下回是不是要再提醒凌凇别忘了把人家当时在用的法宝也捡了。
如果还有下回的话。
小星见多识广,帮她一起甄别。普通的剑谢白鹭也都收起来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嫌多。
有一幅阵图,当时她和凌凇陷入的估计就是这个。
小星道:“东西是好东西,很费灵石,你用只能困住筑基期修士。”
谢白鹭尝试了一下,成功令自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迷路了,经过小星指点才脱出,幸而时间短,最后总共消耗了二十枚灵石。
她赶紧收好,打算以后再慢慢研究。
有一面护心镜,可以阻挡金丹初期的全力一击。说是护心镜,其实更像是遮盖半个身躯的铠甲,按照小星的指点,谢白鹭发现这护心镜是可以变幻曲度的,也就是说,如果是男修穿戴,它就基本是平的,如果是女修,它可以形成一个曲度。
谢白鹭莫名觉得这镜子涩涩的,要不是它并不存在器灵,她都不想往身上穿戴。
穿戴好后,护心镜自动贴合,基本感觉不到重量,谢白鹭感觉自己安全多了。
最后一样是一把琴,她不会弹,略过。
就东西都收拾好之后,谢白鹭才有闲心去想凌凇和凌家。
凌凇送她这么多东西,再加之那种保护的姿态,换个恋爱脑小姑娘来,估计要认定他是喜欢她了。
但幸好谢白鹭没长恋爱脑,凌凇就好像是刻意表现给谁看似的。或者说,即便在流言传开之前他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在遇到宗晟之后,凌凇的举动是有些刻意的。
她觉得,凌凇是想让她来凌家的。哪怕他阻拦宗晟,把宗晟暴打一顿,可他怎么可能甩不掉跟在他身后的宗晟?凌凇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宗晟带她来凌家。
来到凌家之后在青稞面前也是,毒打凌弘,除了报复,或许还有展现他对她的在意的目的。
那么,是为什么呢?
她忽然想到了先前凌凇问宗晟的一句话,他问他们的母亲想做什么。
现在她也很想知道,凌亦瑶究竟想做什么了。
谢白鹭是在第二天吃过丰盛早饭之后见到凌亦瑶的。
青稞请她过去,领她在一棵大桂树下停下,而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子就在树旁的石桌边饮茶。
那女子衣着华贵,容貌极美,却美得并无攻击性,温婉柔和,跟谢白鹭想象中的凌亦瑶完全不同。
两个疯子的母亲,竟然看起来很正常。
凌亦瑶见了谢白鹭,微微一笑,指了指石桌对面,随意道:“坐。”
凌亦瑶从修为上给谢白鹭的感觉还不如凌凇,应该还不到金丹后期,但谢白鹭只是个筑基,面对金丹,自然只能拘谨地听话坐下。
凌亦瑶给谢白鹭倒了一杯茶,推过来,温和道:“我是凌凇的母亲,你叫什么?”
谢白鹭回道:“姓谢,名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白鹭。”
“白鹭,好名字。”凌亦瑶点点头,“阿晟带你来的路上,没欺负你吧?”
谢白鹭摸不清凌亦瑶的路数,因而道:“还行,我们忙着赶路。”
凌亦瑶轻轻一笑,以一种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的柔和视线打量着谢白鹭,随后道:“我从前一直在想,凇儿的伴侣会是什么模样,只是他一直醉心打打杀杀,身边从未有过女子陪伴。你很好,我很喜欢。”
谢白鹭客气道:“您过奖了。”
这剧本太过和缓,乃至于让谢白鹭觉得不真实,跟做梦一样。
而且,不管这凌亦瑶表现得多么正常,倘若她千里迢迢兴师动众把她带来凌家,就是为了说了一句“你很好,我很喜欢”,那这个人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吧!
谢白鹭正腹诽,放在桌上的手却被凌亦瑶握住,她蓦地抬头,就见凌亦瑶正殷切地看着她道:“凇儿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他,当时是我想岔了,如今想弥补,他却不愿意要了。凇儿对你的在意,我都听说了,倘若你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能放心了。”
谢白鹭:“……”
太像个正常的母亲了,正常到她都觉得怀疑对方慈母心的自己太冷血。
但问题是,凌亦瑶不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是金丹修士,还是一个大世家的长老。不是说她不能拥有母爱,而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母爱跟她的身份地位并不相符。
不过单从目前听到的来判断,谢白鹭也不知道凌亦瑶能有什么阴谋。
谢白鹭反握住凌亦瑶的手感动地说:“前辈,那我可以叫您一声婆婆吗?”
她没错过凌亦瑶那一闪而过的不适。
凌亦瑶微笑道:“当然可以。”
谢白鹭便亲热地说:“婆婆,我来之前还特别担心,怕婆婆您觉得我配不上凌凇哥哥,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温柔的婆婆。本来我还在想,倘若婆婆您甩给我一储物袋灵石,要我离开凌凇哥哥,我该怎么办好呢。毕竟我真的很喜欢凌凇哥哥,可我也不想让他为难,让婆婆您不开心,如今婆婆您竟然能接受我,真的是太好了!”
谢白鹭嘴上一连串的“婆婆”差点打破凌亦瑶面上的温柔,她坚持着听完了谢白鹭的话,才依然维持着温和姿态道:“凇儿喜欢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谢白鹭满脸动容:“我来之前都没听凌凇哥哥提过婆婆您,我还以为您不喜欢他,他才不肯提及婆婆您,没想到婆婆您竟为他考虑这么多,是我先前误会了。”
她说着擦了擦微微泛红的眼角说:“凌凇哥哥很爱面子,从来不跟我说他过去的事,婆婆您能跟我说说吗?我想知道过去的他是怎样的,如此才能更好地爱怜他。就从——”
她顿了顿,微笑道:“就从他跟野狗抢食开始说起吧!”
凌亦瑶手还被谢白鹭紧紧攥着,闻言蓦地看向她,短暂惊愕之后缓缓放开了谢白鹭的手。
第33章 神秘遗传
谢白鹭本以为她的话能让凌亦瑶破防,再装不下去慈母,但对方的段位超过了她的预期。
凌亦瑶松开谢白鹭的手之后,垂眸长长地叹了口气,才幽幽道:“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凇儿,如今这些话,听着很是虚伪。”
她再次抬眼,眼中已有了泪意:“但是白鹭,如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跟凇儿的父亲未能长相厮守,我只希望这样的事不再发生在凇儿身上。我知道你是在为凇儿抱不平,你心疼他,这很好,唯有像你这样才能抚平他过往的伤痛。”
谢白鹭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可能再让凌亦瑶动摇了,哪怕成为长老的时间并不长,人家也毕竟是个金丹。
好在她也不是真在为凌凇打抱不平,她也叹了口气道:“我确实很心疼他的过往,哪怕只从宗晟口中听到一二。您能给我说说吗?我想知道他的全部。”
有了之前的“刻薄奚落”,此刻谢白鹭的真情流露就显得真实多了,凌亦瑶轻轻擦去眼泪,默然片刻后才道:“因为跟凇儿父亲的不合,我生下凇儿之后不久便嫁给了阿晟的父亲,之后很少回来凌家,并且刻意忽视了凇儿。后来我才知道,他没了我的庇佑,受尽欺凌……”
凌亦瑶顿了顿,似是缓了缓情绪,才笑着道:“在凇儿十岁时,我回到了凌家,直到那时我才发觉,凇儿不愧是我的血脉,六岁时便自己修炼,九岁筑基,这样的天赋,这天下几人能有?”
谢白鹭真心附和道:“他确实厉害。”
凌亦瑶又叹了口气道:“在我的看顾下,他的修为稳步提升,我也在弥补亏欠他的,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我兄长的儿子弘儿与他有了些矛盾,他伤了弘儿,我责骂了他,他那时可能是被伤了心,那之后他便以出门历练为名,几乎再也不回凌家。”
谢白鹭听得很认真,毕竟她可是希望能从凌凇过往中找出摆脱凌凇的办法啊。
凌亦瑶关于事实的描述多半应该是真的,但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肯定没有说全部的实话。比如说,什么叫“弘儿与他有了些矛盾”?凌凇十岁前受的欺凌里面一定有来自凌弘的,而所谓的矛盾,多半是凌弘这个家主之子领着跟班来欺辱凌凇。
而凌亦瑶口中所说“责骂了他”,肯定也是轻描淡写,伤了家主之子的根基,不可能只是责骂这么简单吧,恐怕还会包括体罚,只是因为凌凇天赋卓绝,才没有等同地废了他的根基。
若按照凌亦瑶所说,千里迢迢将她找来,可以解释为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愧疚,同时向凌凇示好,以缓和两边的关系。
可谢白鹭还是觉得,太急了。他们的事流传出去还没有一个月啊,凌家真就那么确信是真?
另外凌凇的态度也能从侧面印证一二。倘若凌亦瑶真是因为愧疚,凌凇又怎么会不知道凌亦瑶想做什么,从而故意试探呢?
谢白鹭言不由衷地劝慰道:“您也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如今凌凇哥哥也回来了,您好好补偿他就好了。”
凌亦瑶道:“是,你说的很对。只是,我怕凇儿不肯待在凌家,那我也鞭长莫及。”
谢白鹭试探道:“那我来帮您劝他留在凌家?”
凌亦瑶的目的会是让凌凇留在凌家成为凌家的一份战力吗?
凌亦瑶摇头:“不必,凇儿自小就很有主意,强留只会让他愈发怨恨我。”
好的嘛,不是为了让凌凇留下。
谢白鹭道:“那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呢?”
凌亦瑶笑道:“白鹭,你只需要好好爱凇儿就可以了。”
谢白鹭等了等,没等到下文,心中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
她想不通啊!
凌亦瑶前后的态度是一致的,就是要她好好对凌凇,可是费尽周折就为了这?干啥啊,让她好好对凌凇,好把凌凇培养成恋爱脑,免得凌凇再出去疯?
不可能的啊,任谁看凌凇都不可能变成恋爱脑!而且,这也太儿戏了吧!
凌亦瑶说完便看着谢白鹭,似是等着她的表态。
谢白鹭道:“我一定会的。”
凌亦瑶轻拍谢白鹭的手道:“你有这心便很好。另外,你也知道修士修为越高越难孕育子嗣,凇儿虽年轻,但他修为一日千里,你们若不抵触,早些生个孩子也是好的。”
谢白鹭:“……”图穷匕见了!原来凌亦瑶是想要凌凇生小孩!
她故作娇羞道:“我们、我们会考虑的。”
凌亦瑶看着并不急切,至少不曾表露出来,好像只是很随意地提了一句,随后她抹了抹眼角道:“让你看笑话了,凇儿呢?你去找他吧,让他带你在凌家多走走看看,别急着走。”
很好,达成目的就赶人,很有效率。
谢白鹭应下,便又在青稞的引导下离开了。
尚未回到房间,谢白鹭便看到了路旁站得笔直的凌凇,青稞向凌凇行礼,随后便退下了。
谢白鹭走到凌凇身旁,仰头朝他甜甜一笑:“知道你母亲叫我去说了什么吗?”
凌凇原本漠然的神情上浮现几分笑意,很是配合地问:“说了什么?”
谢白鹭笑得不怀好意:“她想让你配种多生几个孩子。”
凌凇:“……?”
他垂下眼,狭长双眸扫视谢白鹭一眼,轻笑道:“是让你生吧。”
谢白鹭完全不见方才提及此事的羞怯,神情坦然道:“她又不是我母亲,重点在你不在我,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只要你的种就行。”
凌凇笑意淡了几分:“不可能。她不会想要我延续血脉。”
谢白鹭嗅到了重要机密的气息,问道:“为什么?”
凌凇倾身看她,笑容危险:“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知道了就得死。”
谢白鹭推开他:“……算了,我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虽然在凌凇这里,她就等同于死人,但早死晚死还是大有差别的。
而且,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不就是他父亲那边有问题么?没人知道他父亲是谁,又是什么来历,神神秘秘一定大有秘密。再加上她曾见过凌凇红眼,考虑到凌亦瑶对两个儿子的区别对待,那就只能是因为凌凇从他父亲那里遗传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假如那神秘遗传导致了凌家对凌凇的奇怪态度,为什么不在凌凇小时候直接杀了他算了呢?哪怕是现在,他修为是高,可大世家要杀他依然很容易。
那神秘遗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凌凇觉得他母亲不可能想要延续下去,可凌亦瑶却偏偏表现出一副想要延续的意思呢?
这应该是信息差的缘故。凌亦瑶是凌凇的生母,她知道的比凌凇多,想要隐瞒从而对凌凇产生误导也很容易。
宗晟和凌凇在凌亦瑶这边的不同待遇,让谢白鹭认定了凌亦瑶对凌凇表现出来的母爱很虚伪,因而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一个想杀她,一个想骗她生小孩,这对母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还说了什么?”凌凇又问,像是刚才的威胁不是出自他口。
谢白鹭也想从凌凇这边得到更多的反馈,便照实道:“她说让我好好爱你,从前她亏待了你,觉得愧疚,如今希望我能代替她照顾你。”
凌凇望着前方,嘴角一直挂着淡笑,只在听到谢白鹭说到“愧疚”两字时眼中划过讥诮。
谢白鹭见他不说话,盯着他试探:“你觉得呢?我感觉你母亲很真诚。”
凌凇终于侧头看她,并未在意她话语中的试探,只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看方向是去找凌亦瑶了。
小星等他走了赶紧蹦出来道:“主人,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假的吗?”
它很清楚强者对修士的吸引力,而且凌凇这疯子的模样在女修看来是极好的,它还真怕谢白鹭一时被迷惑了,真以为她能和他在一起。
谢白鹭是见缝插针寻找一切能让自己存活的机会,刚刚试探确实有看看凌凇有没有松口的意思,万一他追杀她追杀出感情了呢?先活下来,对着那张脸她是可以的。
但面对小星的询问,显然不能这么说,她便说出了另一个目的:“我在试探,看看他对他母亲的话有什么反应,凌家太奇怪了,我觉得搞清楚有利于我反击。”
小星听得有些心潮澎湃,原来他们已经能想着反击那个疯子了!从前他们只能逃命的,不愧是它的主人,不愧是天选之子,一有机会就想到了反击的方法!
谢白鹭揉了揉小星软软的身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凌凇和凌亦瑶的谈话,她很好奇他们的谈话会不会带来什么变化。
凌亦瑶看到凌凇的时候有些诧异,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她才起身道:“凇儿,你怎么不陪陪白鹭?”
凌凇冷眼看着凌亦瑶此刻关切的模样,忽而笑出了声:“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凌亦瑶下意识捏紧了拳头,面对这个修为比自己高,又没多少感情的儿子,她跟旁人一样会紧张,她愈发温柔地说:“凇儿,我知道从前是母亲对不起你,如今只是希望你好。”
凌凇勾唇笑了笑:“‘我没有这样的儿子,看到他我都觉得恶心’,这话是你说的吧。”
凌亦瑶愕然看着凌凇,她没对他说过这种话,但私底下她确实跟别人说过,难道当时他离开,就是因为听到了这话?
短暂的惊愕之后,她很快便红了眼眶含泪道:“是,当年是我一时想岔了,才会如此说,今时今日,我已不会那样想了。凇儿,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母亲怎么会真的讨厌你呢?”
凌凇却鼓掌笑了起来:“多年未见,母亲愈发像是个长老了。”
凌亦瑶眼泪还在眼眶中,却因为凌凇的话而尴尬的要掉不掉。
她定了定神,哀戚道:“凇儿,母亲当年对不起你,你如今这样想母亲,母亲也不会怪你。如今你能有爱人相伴,母亲也放心了,你比母亲当年幸运一些。”
凌亦瑶提到当年事,凌凇也沉默下来。
凌亦瑶含泪的目光落在凌凇身上,叹道:“当年母亲的话说得重了,你跟你父亲不一样,你不会重蹈覆辙,母亲相信你,你不必有顾虑,若你需要,母亲也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凌凇那双狭长双眸在凌亦瑶真情流露时一直冷淡地看着她,在她说完之后忽然笑了:“母亲,你好像很希望我跟谢白鹭白头偕老啊。”
他的语气轻佻,隐隐带着嘲讽意味,凌亦瑶紧张地看他道:“我是你母亲,自然希望你好。”
凌凇像是笑得很愉悦:“你还希望我留下血脉。”
凌亦瑶已经后悔过于激进,但此刻却只能强撑着道:“你与你父亲不同,你的孩子自然也会不同,母亲只是不希望你孤苦一人。母亲知道你不喜凌家,不会拿凌家当家,更不会拿凌家人当家人,那么倘若有爱人和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在你身边陪伴你,爱护着你,母亲才能稍感安心。白鹭是个好姑娘,你与她在一起会很幸福。”
凌凇唤出噬殇,惊得凌亦瑶猛地后退一步。
凌凇抚摸着锋利的剑刃,自顾自道:“我曾经对母亲跟我说的事深信不疑,如今想来,母亲还瞒了我不少事啊。”
凌亦瑶白着脸道:“你在说什么,凇儿?关于你父亲的事,母亲从未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当年被他重伤之人,他们曾亲眼看到你父亲是如何残忍地杀害了凌家弟子。”
凌凇不回应她的辩白,只说起了似无关的事,神情温柔含笑:“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鹭鹭是个好姑娘,我可是爱她爱得不得了,倘若她没了,我这一生不会再有牵挂。”
凌亦瑶越听越觉得心惊,心中升起不祥预感,却见凌凇转身便走,手上提着噬殇,背影里也满含凛冽杀意。
凌亦瑶暗道不好,急忙追赶上去。
谢白鹭正在无聊地踢石头玩,她还在想凌家人这诡异的关系,就见凌凇回来了。
她刚想迎上去探探口风,却见凌凇手中正提着噬殇,裹挟着一身杀意向她走来。
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快跑,可一个金丹的气机锁定着她,让她僵直着难以动弹。
为什么,他会突然对她生出这样大的杀意?刚才的谈话让他达成了目的,他打算结束这场游戏了?
谢白鹭对上凌凇的视线,那双漆黑眼眸中只有不似人的淡漠,从前那个会笑得愉悦,会意外地纵容她听她话的凌凇,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只是一场幻梦,轻轻一戳便破了。
小星也察觉到了这次的危机不同寻常,惊慌地叫道:“主、主人,快跑啊!”
但谢白鹭跑不掉,凌凇知道她能用神行诀跑,从一开始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他这次是真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谢白鹭脑筋飞转,她不能就这么等死,她得想想有还有什么说辞能让凌凇不杀她……可问题是,她连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都不知道!
深呼吸一次后她扬声道:“你说过给我一个月的,现在时间还没到,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凌凇的回应是扬起了手中的剑。
谢白鹭瞳孔一缩,却听一道女声喊道:“凇儿,住手,你不要做傻事!”
凌亦瑶出剑挡住了凌凇的剑,急促道:“凇儿,别做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她头也不回道:“阿晟,快带白鹭走!”
不知何时过来的宗晟闻言,一把抱起谢白鹭便跑。
谢白鹭向后看去,凌凇的目光与她相撞,他的瞳孔漆黑,那一瞬间眼里好像不全是杀意,但很快便因与凌亦瑶的缠斗而看不清了。
第34章 和好啦
有凌亦瑶拦着,再加上这里是凌家,宗晟虽然带着谢白鹭跑得飞快,但并没有那么着急,他甚至还有闲心问:“你怎么招惹到我哥了?他刚刚不像闹着玩,他想杀我时都没那么大杀意。”
谢白鹭随口道:“可能是发现我俩的奸情了。”
宗晟:“……?”
他不解:“他先前听到你胡说时不也没这么大反应吗?”
谢白鹭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真的吗,你确定?”
宗晟沉默了,他想起上次谢白鹭说是他的女人,后果就是凌凇把他狠揍了一顿。
他差一点就被谢白鹭忽悠住了,但他想到个关键,顿时醒悟过来:“他要是真以为我俩有事,要杀的也是我,怎么可能杀你?”
谢白鹭见他考虑着问题放慢了脚步,着急道:“动脑子又不影响你的身体,飞快点别让凌凇抓到我们了!”
宗晟心中到底对凌凇还存着恐惧,因而立即猛然加快了速度。
谢白鹭问:“你准备带我逃去哪里?事先声明,凌凇在我身上留了神识印记,你抹不掉,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她确实可以靠神行诀逃走,可她身上有神识印记,她又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神行诀,因而她的首要选择还是看宗晟有没有办法。
宗晟蹙眉,想了会儿忽然兴奋道:“我记得凌家有一处禁地,你进去了他找不到你。”
谢白鹭:“……?”
好一个禁地,那不进去被凌凇追杀,进去了就被整个凌家追杀是吧?!
谢白鹭道:“你再给我好好想想!”
宗晟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笑嘻嘻道:“我早想去禁地看看了,这次正好!”
好家伙,救她只是顺便是吧?!
腿长在宗晟身上,谢白鹭哪怕抗议也没用,宗晟抱着谢白鹭飞出了凌家大宅,随后又径直往前飞,一口气飞出去几十里才停下。
前方是一片在山林间比较突兀的石林,有修士看守,看到宗晟便围了上来。
“宗公子,这里不得擅入。”
宗晟丢出一块石牌,表情自然倨傲:“我母亲让我来的。”
看守修士确认石牌无误, 虽然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宗晟身旁的谢白鹭,到底还是按动一旁的某个石块,又做了几个手诀,将石牌还给宗晟躬身道:“宗公子请。”
宗晟带着谢白鹭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里面先是两排并列的高大石块,护卫着中央的石头路,再往里走便是一片石碑林,谢白鹭看了眼,一块石碑记载了一位凌家先祖的事迹。
等离入口远了,谢白鹭才道:“宗晟,你不是自己就能进来吗?”
宗晟的眼神在周围流连,口中随意道:“石牌是我从母亲那里偷的,没有正当理由我不好来的嘛!”
谢白鹭:“……”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吧,捏着石牌许久还真被你找到机会来了呢!
她其实也好奇凌家禁地里有什么,整个凌家对凌凇的态度都令人费解,凌凇父亲的事肯定不只是凌亦瑶一个人的事,说不定这禁地里能找到什么呢?
她像是闲话般说道:“先前你不是一直叫你哥野种吗?今天你母亲也跟我提到了凌凇的父亲,你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人?”
她注意着宗晟的神情,他撇撇嘴不屑道:“听说我母亲和父亲成亲前他就死了,我怎么可能见过?那就是个散修,也不知我哥怎么就能有那种天赋。”
他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有几分酸溜溜的。
看起来,宗晟应该并不知道凌亦瑶他们隐瞒的事,想想也是,就这么个行事乱来的儿子,她是凌亦瑶她也不敢据实相告啊。
谢白鹭反驳道:“散修怎么了?散修也能有逆天的天赋呀?凌凇的父亲说不定就有,这样才能传给凌凇。”
宗晟道:“就算再逆天又能如何?散修无权无势,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宗晟是个非常典型的世家子弟,以世家资源供养出来的,并对此习以为常,看不上散修,谢白鹭知道他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她,只是碍于凌凇和他母亲不得不接近。
这就更显得凌亦瑶对她的态度古怪了。
谢白鹭道:“原来凌凇的父亲早死了啊,我还以为他是被父亲抛弃了呢。”
宗晟对凌凇是又恨又怕,此刻听谢白鹭这样说,他并不客气地说凌凇的坏话:“他父亲还不如抛弃他,当年他父亲可是杀了不少凌家人后被杀掉的。凌家也是心慈手软,倒不怕我哥报复凌家。”
谢白鹭想,假如凌凇父亲真是被凌家杀死的,凌凇不该一点儿报复凌家的意思都没有,如今他只是跟凌家不亲近,说明他多半知道当年的内幕,对于他父亲的死也认同。
她想起当时邪阵那儿,凌凇红眼睛状态时他是睁着眼睛的,可事后他却不记得,还以为她没尝试杀她,可见他红眼睛时是失控失忆状态。
那凌凇父亲当时可是红眼睛的失控状态时被杀的?凌凇清楚失控时会发生什么,因而并不认为他父亲死得冤?
当时她问凌凇延续血脉的问题,他说她要是知道了就得死,可见他确实是知情的。
谢白鹭又想起了刚才凌凇要杀她时的那眼神,她忽然想到,凌凇真要杀她,需要就在凌家当着凌亦瑶的面吗?这不是给凌亦瑶阻拦机会?
所以,凌凇是故意的,因为某种原因做给凌亦瑶看让凌亦瑶阻拦。
那她如今来到禁地这事呢?宗晟和凌亦瑶修为都比凌凇低,打不过凌凇来不及搬救兵只能带她跑,她身上有神识印记他们也去不掉,而凌凇清楚她过往的行为轨迹,他知道她会提议宗晟找个能屏蔽神识印记的地方,最近的就是这里,凌家禁地。
谢白鹭心中惊叹,凌凇会是这么算计的吗?还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进入禁地之后神识印记被屏蔽,凌凇也能根据神识印记最后消失前的感应来找到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定会来。
凌家是个大家族,石碑很多,谢白鹭边想边走,两人往里走了许久才到头,宗晟撇撇嘴道:“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就一些石头。”
谢白鹭道:“一会儿凌凇追来,你先不要动手。”
宗晟蹙眉看她,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嫌弃:“就刚才我哥那样子,你该不会还以为能跟他和好吧?别犯傻了,你不会以为死在他手中能让他记你一辈子吧!”
谢白鹭道:“那随便你,你爱打就打。”
宗晟闭嘴了,他的法宝还没有补充完备呢,现在跟凌凇打,他真的可能会死。
凌凇比谢白鹭想的来得还快,他甩开凌亦瑶后便追到了禁地之前。
守卫上来拦,凌凇道:“宗晟挟持着我的道侣逃入了禁地。”
短短一句话充满了令人遐想的意味,但真正让守卫修士打开禁地的,还是凌凇那架在他喉咙上的剑。
谢白鹭看到凌凇那红色身影时,便立即躲在一块石碑后,在石碑的遮挡下双手悄悄掐诀,她在赌她有没有猜对,但也要有猜错了的后备计划。禁地不小,足够她以神行诀腾挪的。
宗晟看到凌凇的时候很震惊:“你怎么进来的?母亲只有一块石牌!”
凌凇没搭理他这种傻问题,他敢杀凌家人,宗晟不敢,同样的威胁,宗晟来做,别人不会信,但凌凇来做每个人都信他一定会动手,因而宗晟需要石牌才能进,凌凇甚至只需要给守卫一个能事后向上级交代的理由。
凌凇抬剑指向宗晟,眼神和语气一样冷:“你想死,还是走?”
宗晟僵硬一刻,看向谢白鹭。
谢白鹭满脸无辜:“看我干嘛,打啊!你先前不还说要打你哥个狗啃泥吗?”
感觉到凌凇陡然冷厉的目光,宗晟喊冤:“我没有!你少冤枉人!”
想到早先让谢白鹭一张嘴搅合的挨揍结果,在喊完冤枉之后,宗晟竟立即跑了。
宗晟一走,凌凇的目光也落在了谢白鹭身上。
她抢在他之前开口:“我都懂,你别说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替你遮掩的。”
凌凇一顿,凝眸看来:“你都懂?”
谢白鹭道:“都是你算好的对吧!别浪费时间了,等你母亲来了你就不好做事了!”
凌凇幽深的眼眸落在谢白鹭身上,握剑的手紧了紧,继而勾唇一笑,并未再说什么便身形一动消失了。
谢白鹭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靠在石碑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小星探出头来小声道:“主人!怎么回事啊,那个疯子怎么突然又要杀你,突然又不杀了!”
谢白鹭摸了摸它的身躯安抚它也是在安抚自己:“没事了,不要害怕。”
她今天真的离死亡很近。
她知道这多半是凌凇的算计,可是在凌家大宅时他的杀意也是真的,假如凌亦瑶不拦他,他说不定真会顺水推舟把她杀了。
而就在刚才,他依然是带着杀意追上来的。他可能有顺势来禁地查看的念头,但为了不惹人怀疑,他直接杀了她也是可能的。
因为,多年对他不闻不问的凌亦瑶突然出招,令凌凇有了新的事情做,他很可能会厌倦了先前的追猎游戏,那杀掉她结束游戏也是理所当然。
谢白鹭很快镇定下来,感谢凌凇这一次突然的杀意,给她紧了紧发条,让她再次重新认识凌凇的危险。
他可以笑着跟她“打情骂俏”,但要杀她时绝不会手软。
她要么有趣,要么有用。
她得想一想,她猜到的东西,哪些可以让凌凇知道她猜到了,哪些不能。他如今这一套算计,应该是对他父亲的死产生了怀疑,但他暂时还不想跟凌家撕破脸。
凌凇很快锁定了他要找的地方,那里是一处早就荒废了的地下牢房,牢房只有一间,墙上嵌着灵铁矿铸造的粗大铁链,每一根都有人腰身粗,此刻正懒懒地垂落在地,积攒了数十年的灰尘。
他目光一扫,便注意到了靠着墙角的一块碎屑,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碎块干掉后的样子,他将之收起来,又扫视一圈,再看不到别的,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离开了。
他知道,这里关过什么人,或者什么非人。
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年他母亲是怎么跟他说的,她说,他父亲发狂,残忍杀伤了众多凌家弟子,被群起攻之当场杀死。
当场死了的话,这里曾经关过的,又是什么?
凌凇没费多少时间便根据神识印记找到了谢白鹭,她依然在老地方待着,看到他,她扬起笑脸:“你回来啦!放心,他们还没来!”
凌凇脚步一顿,随即面无表情的面容挂上浅淡的笑容,慢慢向她走去。
宗晟在仓惶逃离禁地后不久就遇到了凌亦瑶和青稞,凌亦瑶蹙眉:“怎么就你一人,白鹭呢?”
宗晟道:“应该死了吧。”
凌亦瑶登时脸色一沉,好不容易才有的,怎么……再拖下去,怕是要来不及了!
她盯着宗晟:“你为何不拦?”
宗晟耸耸肩,无所谓道:“母亲,哥那么能打,您都拦不住,更何况我?反正谢白鹭自己跟我说遇到我哥别动手的,我看她就是想死在我哥手里,我成全她而已。”
凌亦瑶瞪了宗晟一眼,越过他往禁地赶去,万一还活着呢?
宗晟忙跟在凌亦瑶身后,但她却突然脚步一顿,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前方禁地出入口,一身红衣的凌凇正慢慢走出来,他并非一人,背上竟背着谢白鹭,而且还是活着的谢白鹭!
修士耳聪目明,他们清晰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谢白鹭搂着凌凇的脖子娇嗔道:“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吓我了,罚你背我回家!”
凌凇好脾气地微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白鹭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像是终于注意到几人,谢白鹭抬头冲宗晟他们挥了挥手,傻白甜似的笑道:“婆婆,弟弟,你们不要担心,我和凌凇哥哥和、好、啦!”
满脸不可思议的宗晟:“……?”有病吧!这都能和好?!凌凇是想杀她啊!就这么爱他?!
第35章 发疯抱不平
宗晟三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吃惊看着凌凇背着谢白鹭一步步走来。
凌亦瑶终于回神,疑惑又不安地问道:“凇儿,你这是……”
凌凇并未在凌亦瑶几人面前停下,他望向几人时并无跟谢白鹭说话时的好脾气,漠然瞥了眼,只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谢白鹭欢快地笑着补充:“凌凇哥哥先前是赌气才想杀我,临到动手才发现下不了手,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了!”
谢白鹭偷偷觑着凌亦瑶的脸色,发现她的面色果然好了许多,似是放心了。
凌凇果真背着谢白鹭一步步走远,凌亦瑶并未跟上,好一会儿她才问宗晟:“是谁提议去的禁地?”
宗晟面色有些不自然:“是我。”
凌亦瑶追问:“白鹭什么反应?”
宗晟疑惑道:“怎么了,母亲?”
凌亦瑶蹙眉:“回答我!”
宗晟撇撇嘴道:“她当然不肯啊,但我当时抱着她,她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我去了。”
凌亦瑶闻言便终于放下了疑心。其实哪怕凌凇真看到了禁地里的地牢也无妨,里面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他并非刻意进去,说明他并未起疑,才教人更放心。
至于他突然想杀谢白鹭又停下一事,她也不觉得奇怪。
她这个儿子,自小就有些疯狂,她刚从宗家回凌家那年见过他跟人打架,十岁的小孩,个人不高,打起来疯得很,哪怕被人打断了骨头,也要咬下对方一口肉来,明明他已是筑基修为,却偏偏跟寻常人打架一样招招见血,当时她就被他的疯劲吓到了。
今日他突然暴起想杀谢白鹭,不过就是跟她对着干,他恨她这个母亲,所以她说要他珍惜谢白鹭这个好姑娘,他就偏要把谢白鹭杀了,他想要她后悔!
幸而谢白鹭此人不愧是能跟凌凇混到一起去的,都有些邪性,竟然能说服凌凇。
在凌亦瑶安心事情没有被她搞砸时,凌凇和谢白鹭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谢白鹭不自觉盯着凌凇的脖子,他脖颈修长,下颌线精致优美,皮肤很白,每一次吞咽喉结滚动都十分性感,让她忍不住想拿刀比划一下。只是想到那次在绝魔领域之中,真慧刀都砍他脖子上了还只是让他破了点皮而已,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凌凇笑道:“再背会儿。”
这会儿他好像又成了先前那个跟她“打情骂俏”的凌凇,但谢白鹭已经不会飘了。
一切都是假象而已,他们只有暂时的和平,两人之间必有一死。
她想起了先前禁地中,凌凇回来之后的事。
不知凌亦瑶几时赶来,他们实际上来不及说太多的话,只有简单的交流。
她就好像不知道凌凇在凌家大宅是真想杀她一样,问他故意杀她是不是为了验证什么。
当时凌凇就那么盯了她数息,才应道:“是,在他们眼里,你很重要。”
这种看重,让凌凇几乎要以为谢白鹭是他们派来的,只是他亲手杀了不是她的“她”,亲眼看她活过来,又因为一次次机缘巧合才躲过他的追杀活到如今,以他们的着急程度,不可能做这种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的布置。
听到凌凇这样说,谢白鹭便明白了,不是她重要,是在凌家眼里,她对凌凇很重要,所以她得活着。凌凇突然杀她,就是为了看看在凌家眼里,她究竟多重要。
当然,凌凇口中的“他们”,指的不一定是凌家。可能包括凌家在内的很多人,也可能是凌家中的一小撮。
现在,凌凇有了答案。
其他的,比如凌凇在禁地里发现了什么,以及他父亲的身世究竟有什么问题,谢白鹭都识相的没有多问。
她目前只是凌凇用来稳住凌家的工具人,那就要有工具人的自觉。
她这个工具人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杀了她对凌凇要做的事可能有影响,但没有那么大,因而她提出凌家大宅事情了结之后就放她走的提议被拒绝了。
最终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三个月。凌凇答应她,离开凌家大宅后,先放她三个月的自由。
背她的事是她提议的,因为她就是气不顺,可以有别的办法,她偏要用这种办法来表现两人和好后的亲昵,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哪知凌凇只看了她一眼便背对她蹲下了。
可惜她修为不行,不然他摆出这种背对她不设防的姿势,已经死好几次了!
凌凇最后真的背着谢白鹭回到了凌家大宅,不过毕竟距离太远,最后凌凇还是飞回去的。
凌凇追杀谢白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回凌家的时候如此亲密的姿态自然也引起了若有似无的注视。
凌凇名声在外,连对自家人下手也没留多少情面,顶多就是留条命而已,因而凌家子弟对凌凇的畏惧一点儿不比外面的人少,见拥有凶名的凌凇竟然如此亲昵地背着个女修,都有种天都塌了的不可置信感。
凌凇等回到了凌亦瑶的宅院才将谢白鹭放下,问她:“走走?”
谢白鹭自然不会反对,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并肩行走,但是走了会儿谢白鹭觉得不行。凌凇只是沉默地走着,目光沉静,对凌家大宅似乎没有多少熟悉感,也没给谢白鹭介绍什么。
这就导致,两人间那种情侣的氛围散了。
谢白鹭犹豫一瞬,充分领会凌凇的意图,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凌凇侧头看来。
谢白鹭朝他甜笑:“牵着你,我就不会走丢了。”
谢白鹭原身是个散修,条件不怎么好,哪怕是个修士,手也不够柔嫩,但是干脆温暖的,是凌凇小时候曾经最渴望的温度。
凌凇笑了笑,任由谢白鹭如此。
谢白鹭这是做给其他人看的,除了配合凌凇之外,这种和凌凇的亲昵将来万一能帮上她呢?比如她离开凌家大宅后又遇到凌家人,多少会得些便利。
两人这一路遛弯,凌家人远远看到了都会自觉躲避,直到一个中年男子样貌的威严男修出现。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谢白鹭就不喜欢,此人看他们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某种好用的物件。
凌凇笑对谢白鹭道:“鹭鹭,这就是我的舅舅。”
原来这位就是凌家家主凌亦烛。
谢白鹭听出凌凇语调中的讽刺,他又在舅舅这个词上加了重音,她立即对凌亦烛乖巧道:“舅舅!”
多半是因为凌凇身世的问题,凌亦烛不喜凌凇,更不喜欢凌凇叫他舅舅,凌凇才故意这样叫,那她当然也要随凌凇啦,毕竟他们可是亲密的情侣呢!
凌亦烛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问道:“你去禁地了?”
他问的是凌凇,但谢白鹭立即娇羞接道:“是的舅舅,凌凇哥哥是为了来追我。我都跟宗晟说了,不要去禁地,他偏说早就想进去玩玩了,非要带我去,我一个筑基哪里拦得住呀!凌凇哥哥为了追我,当然只能进去了,舅舅,你不会怪凌凇哥哥吧?”
凌亦烛冷着脸淡淡道:“我没问你。”
凌亦烛当家主之前早已独当一面,当了这么多年家主之后更是说一不二,凌家人都不敢忤逆他,他如此淡漠一句就已是十分不悦的表现,凌家人只会惶恐地请罪退下。
可谢白鹭不是凌家人,她还别有用心,因此听到他的话后,她立即扑到凌凇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道:“凌凇哥哥,舅舅好凶啊!他是不是不喜欢我?那我们也不理他了!”
凌凇看到凌亦烛面上那一副惊诧又难受的表情,毫不掩饰愉悦地抚着谢白鹭的脊背以作安慰,轻笑道:“好。”
他抬眼看向凌亦烛道:“舅舅,你既不喜鹭鹭,那我们便不在你面前碍眼了。”
凌凇搂着谢白鹭作势要离开。
大家长权威被挑衅,凌亦烛沉着脸道:“站住!”
凌凇停下脚步,谢白鹭也抬眼,将自己在凌凇怀里蹭红的眼睛露了出来。
凌亦烛紧盯着凌凇道:“你在禁地看到了什么?”
凌凇笑望着凌亦烛,谢白鹭也一副怔怔的模样,随后像是突然爆发:“能看到什么,看到了我呀!凌家主,从前凌凇哥哥跟野狗抢食时你不管,现在又问这么多做什么!假惺惺的,这就是世家大族吗?那难怪凌凇哥哥宁愿跟人在外面死斗都不愿意回来!”
她既然跟凌凇是情侣,那么沾染一点凌凇的疯也是正常的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凌凇:“……?”跟野狗抢食?
他低头看谢白鹭,挑眉道:“听谁说的?”
谢白鹭的情绪被友军打断,也愣愣反问:“什么?”
凌凇提醒:“野狗。”
谢白鹭顿时感到浑身凉飕飕的,毫不犹豫地卖人:“宗晟说的!而且你母亲和凌弘也没否认啊!”
凌凇笑了,笑得风华绝代又万分危险:“凌家大宅哪来的野狗?”
谢白鹭:“……”那她哪里知道!她只是觉得提起凌凇跟野狗抢食特别爽而已,管它合不合逻辑,反正又不是她杜撰的。
凌凇轻抚谢白鹭的后颈,微笑道:“这种瞎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宗晟那里我也会去提醒。”
是提醒还是暴揍那就不好说了。
谢白鹭只觉得被他触碰的皮肤都起满了鸡皮疙瘩,乖巧点头:“原来是假的呀,我说堂堂凌家怎么能如此虐待你呢。”
凌凇道:“放狗咬人还是有的。”
谢白鹭大惊:“什么,是谁?凌弘吗?”
她蓦地看向凌亦烛,愤怒道:“凌家主,您好歹是一家之主,凌家这么大的家族,连一个小孩儿都容不下吗?凌弘是您的儿子啊,您连儿子都教不好,还想来管凌凇哥哥,您哪来的自信啊!”
太久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凌亦烛盯着谢白鹭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冻毙。
谢白鹭既然已开始发疯,便会将发疯进行到底,不是说她对凌家很重要吗?就看看凌家主能忍到什么地步了。
她一副害怕的模样抓住凌凇的手臂道:“凌凇哥哥,你是不是打不过凌家主?”
凌凇道:“那是自然。”
谢白鹭一脸认真:“那你可要好好修炼啊,哪天你能打过他了,一定要帮我报仇,他刚刚拿眼神杀我!”
凌凇顿时笑出声来:“好,我记住了。”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落在凌亦烛身上,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凌家家主,却被谢白鹭这个小辈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也是难得。
一般没人能将凌家主气到这程度,因为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教训了,可偏偏谢白鹭对凌家重要,动不得,便只能忍下来。
能让五大世家家主都能如此忍怒的图谋,该是多大呢?
凌凇这回带着谢白鹭离开,凌亦烛便不再喊停,只是冷眼目送。
谢白鹭只觉得走出老远还能被那目光刺得凉飕飕的。
她感到了后怕,她这么疯地怼凌亦烛,人家还就忍下来了。她都能想象得到,要是被他们发现她跟凌凇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会死得多惨。
“凌凇的女人”这个标签,她决定要焊死在身上了!
因而,在离开凌亦烛老远,凌凇都松开谢白鹭时,她偏要往他身边挤,还娇滴滴道:“我怕有人暗杀我,凌凇哥哥可一定要救我啊!”
凌凇好笑道:“这么怕,方才不是说得很开心?”
谢白鹭一脸诚挚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旁人只会以为她是在为他出气,为她鸣不平,她的行为逻辑在凌亦瑶和凌亦烛面前都是一样的,但她和凌凇都知道,她是在帮凌凇疯狂试探凌家的底线。
目前看来,还没有探到底。
明知是假的,刚才谢白鹭看似维护他气得凌亦烛七窍生烟的举动还是愉悦到了凌凇,他略一思索,解下储物袋递给谢白鹭:“你选一样。”
谢白鹭一愣,竟然还有这样的奖励吗?
她惊喜地看向凌凇:“真的?什么都行,你不反悔?”
凌凇应道:“今天不反悔。”
谢白鹭:“……”淦,这意思是她要是挑过分了,他以后还会抢回去是吗?
是啊,杀了她,她所有东西不就都是他的了吗?送她东西,也只是让她暂时保管而已。
谢白鹭的情绪顿时没那么激昂了,既然不一定保得住,那就拿点她或许能用得上的东西吧。
她正要挑,在凌凇面前永远安静如鸡的小星突兀地冒出来,又立即躲了回去。虽然它不吭声,但它的出现已是一种提醒。
谢白鹭跟小星也有了同生共死的情谊,因而便没再看别的东西,挑了先前被凌凇拿走的水元素精石。
那枚木元素精石她也想要,如今原主人已死,她也不怕被人跟踪追杀了,但可惜只能挑一样。
凌凇见谢白鹭挑好了,便收回储物袋。
他抚了抚不知何时唤出的噬殇道:“我去找宗晟,你先回去吧。”
谢白鹭:“……我不回。”
她回去干什么,她也想看宗晟挨揍啊!
她补充道:“在凌家大宅不好动手吧?你们打到一半就会有人来阻拦了,我觉得还是把人骗出去打比较好呢。”
凌凇盯着谢白鹭,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怎么骗?”
谢白鹭微微一笑。
宗晟此刻正躺在一棵树上,翘着腿琢磨着凌凇和谢白鹭的事。
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个相处模式,怎么就能前一刻还喊打喊杀,后一刻就如胶似漆。
正疑惑着,他看到谢白鹭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像是突然看到了树上的他,她着急喊道:“快快,先带我逃出去,凌凇又要杀我了!”
宗晟:“……?”这是什么神经病道侣!
但谢白鹭神情太慌了,情况紧急,再加上先前就有他母亲要他带谢白鹭跑的事,因而他都来不及多想便赶紧跳下树,抱起谢白鹭便跑。
只要他拖延些时间,救援就能来了!
他跑出去老远才回头,正好看到那一袭红衣,不敢再看,飞得更快了。
但他依然抽空问谢白鹭:“你们又怎么了?”
谢白鹭说:“他还是觉得我跟你有一腿。”
宗晟:“……?”
他差点破口大骂,要是因为这种缘由,她就别来找他啊!那不就是坐实了凌凇的怀疑吗?
但宗晟可不敢停下去跟凌凇解释,他可不会听的啊!
因而宗晟跑得更卖力了,他飞出了凌家大宅,又飞出数十里,谢白鹭才突然道:“我觉得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是放下我吧,我会勇敢地直面他。”
宗晟:“……”那你一开始就别来找我啊!
宗晟想到先前谢白鹭确实成功将要杀她的凌凇安抚住了,便干脆放下了她,自己退开了些。
他这次非要亲眼看看,凌凇是如何被她说动的。
凌凇本就追得紧,因而到得很快,可出乎宗晟意料的是,凌凇根本未看谢白鹭一眼,径直飞向他,并远远地就劈来一剑。
本打算看热闹的宗晟险险避开,愕然又恼怒:“哥,你少听她的胡说八道,我跟她就没有关系!”
凌凇抚着噬殇微笑:“我知道。”
宗晟不解:“你知道?你知道还……”
却听不远处谢白鹭大喊:“宗晟,你造谣你哥他跟野狗抢食的事被他知道啦,你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连你哥跟野狗抢食这种谣言都敢乱说,我都不敢提起你哥跟野狗抢食这谣言呢!”
宗晟:“……”你他妈重复了三次!
宗晟很喜欢在凌凇面前嘴贱,但他一向怂得也快,因而立即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谢白鹭又道:“像你哥跟野狗抢食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你再说一遍,你也有责任!”
当然她也说了,不止一遍,她也有责任,但她不管,她说着高兴,反正凌凇又不找她算账,不趁这次机会说,以后就没办法再说了。
凌凇遥遥瞥了谢白鹭一眼,最终还是将错都算在了宗晟头上,他笑得渗人:“来吧,弟弟。”
凌凇几乎不叫宗晟弟弟,除非是想杀他的时候。
宗晟一边心中哀叹自己的法宝,一边做出了战斗的准备,他知道逃是没用的,反而会因露出破绽而被揍得更惨。
他扬声道:“哥,你收着点,我很容易死的!”
以最嚣张的姿态说出了最怂的话。
凌凇颔首:“好,不杀你。”
于是,谢白鹭摸出了藏在了角落里的瓜子,寻了棵树坐着,远远地边看边磕瓜子。每次宗晟被噬殇的剑气刺到留下伤口,或者他被打落吐血,她都会捧场地鼓掌叫好,于是宗晟吐血吐得就更欢了。
小星探出头来,硬生生挤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主人你厉害,让他们为了你兄弟相残!”
谢白鹭:“……”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确实也算是这么个事吧。
她把小星的手摁了回去:“不要为这种破事变出手来啊!”
第36章 等待
当宗晟破破烂烂地躺在地上时,谢白鹭吃瓜子都吃饱了。
只要凌凇揍的不是她,看他揍人确实是件能娱乐身心的事。宗晟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是他跟凌凇的境界差得太远,又没有凌凇越阶杀人的本事,刚奋起就被打趴下了。
最后他只能在还能说话的时候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臂:“哥,我要死了……”
凌凇看着宗晟这惨样露出一抹温柔浅笑,问道:“下回还乱说吗?”
宗晟道:“不敢了不敢了!”下回他还敢!但得等他再集齐一些法宝再说!
凌凇也不管宗晟的小心思,飞落在谢白鹭面前:“看得还高兴么?”
谢白鹭举起大拇指:“你真是太棒了!”
凌凇失笑,伸手道:“走吧。”
谢白鹭乖乖地靠过去,被凌凇揽着腰飞起,往凌家大宅飞去。
谢白鹭憋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口:“我们还要在凌家大宅待多久?”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自己那三个月没有凌凇的自由生活了。
凌凇的清润嗓音带着笑意从谢白鹭头顶传来:“就这么急?”
谢白鹭也笑:“确实,很着急。”
凌凇道:“再等等。”
谢白鹭:“哦。”
再等什么呢?她不知道,但她只能听凌凇的。
就在两人看到凌家大宅的时候,有一道清俊的身影拦在了二人的路上。
只见那是个面容英俊的青年,神情带着些许激动,却强自镇定道:“大公子,我叫凌辞,可以请您指教吗?”
谢白鹭看他那注视 着凌凇闪闪发光的双眸,知道这位怕是凌凇的迷弟了。没想到啊,他竟然还能有不怕他的迷弟。
凌凇扫视对方,开口道:“不怕死?”
凌辞一愣,随即连忙摇头:“不怕。我非常钦佩大公子,您不靠凌家资源,只凭借着自己便走到如今,我很早便想见您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您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凌凇也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略一停顿,便放下了谢白鹭:“等我片刻。”
谢白鹭拉了拉他的衣角,在他看过来时一笑:“凌凇哥哥,难得有人不怕你,你手下留情。”
凌凇笑道:“你不也不怕我么?”
谢白鹭轻捶了他一下,嗔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呀!不要伤了迷弟的心。”
凌凇不明白迷弟是什么意思,但他并未询问,也不曾应承什么,笑睨了谢白鹭一眼,迈步走向凌辞。
谢白鹭还记得在白岩城的时候,曾听说凌凇把两个凌家分支的金丹弟子打得重伤,他对凌家人也不会手软。只希望他能看在这个小迷弟粉他的份上,手下留情。
凌辞的天赋在凌家也属于顶尖的那批,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筑基巅峰,如今距离他突破金丹还早,倘若他能在突破之际来向凌凇挑战,那对他的突破会极有帮助。
可惜凌凇行踪不定,几乎不回凌家大宅,因而他只能逮着凌凇难得回来的机会请教了。
凌凇唤出噬殇,对凌辞道:“给你半炷香时间。”
凌辞连忙道谢,便拿剑摆出架势,朝凌凇袭去。
谢白鹭还是在一旁观战。
她看过许多顶尖修士的战斗,也多了几分见识。凌辞和宗晟身上都带着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作风,规规矩矩,面对凌凇这种生死间走来的修士自然是被碾压的份,不过两人修为差得大,而凌凇也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只守不攻,就像是老师在指导学生。
凌辞满脸严肃,一点儿不敢分神,每一次攻击都是全力以赴,但每一次都被凌凇轻巧化解,他也不气馁,情绪反而越来越激昂。
半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凌凇最后用噬殇的剑身拍在凌辞身上,将对方打退,一句话未多说,便向谢白鹭走来。
凌辞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嘴角也溢出鲜血,可他面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扬声道:“多谢大公子!”
谢白鹭看着凌凇云淡风轻的神情,小声道:“看不出来凌凇哥哥还有这么心软的时候呢!”
她的声音颇有些幽怨,为什么就不能是对她心软呢?她也想要他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啊!
一旁传来一道同样幽怨的声音:“对啊,哥对别人可真好啊,我才是你弟吧!”
谢白鹭侧头,只见浑身伤惨兮兮的宗晟已赶了上来,顶着破相的脸抱怨。
凌凇没理会宗晟,深深望着谢白鹭,嘴角微弯,眉眼含笑:“不是你叫我手下留情?”
谢白鹭:“……”这时候你倒是听劝呀!我让你放过我各走各路的时候,你倒是完全听不进去呢!
她挤出一点笑容:“那我就谢谢凌凇哥哥了呀!”
凌凇没再理会宗晟和凌辞,带着谢白鹭回到了凌家大宅。
今日这么一大通折腾下来,此时天色也晚了下来,在二人回到凌亦瑶的宅院时,青稞像是等了很久般现身,说是给谢白鹭准备好了饭食。
能有热食吃谁爱吃干粮啊,谢白鹭当然是愉快地接过青稞提着的食盒,回自己房间吃饭去了。
直到谢白鹭再次独自一人,小星才跳出来道:“主人,你快先把水元素精石安上。”
谢白鹭一想也有道理,等她离开凌家大宅,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在这里她也暂时用不上神行诀逃跑,小星暂且掉线也没关系。
就听小星道:“等我下次醒来,我就教你龟息诀!只要有水的地方,你就可以完全隐匿身形和气息,哪怕那疯子有神识印记也找不到你!”
谢白鹭闻言心中一喜,虽然有很大限制,但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好了!神行诀也只能在露天的空旷地方才能一日千里呢。
她问:“以我的修为能持续多久?”
小星道:“大概一炷香吧!”
大概半小时,虽然有些少,但也算是一时的保命绝技了。
谢白鹭已经很满足了,她揉了揉小星白嫩嫩的身躯道:“你先前顶着凌凇的压力现身,就是为了提醒我拿这个吧?”
小星开心地说:“幸好主人看明白了,也选对了!木元素精石现在对主人没什么用呢!”
谢白鹭微微感到些愧疚,她当时虽然确实也顾及到了小星,但还以为它是想尽快让五星鼎变完整,没想到它是在替她考虑,它可真是,好实心眼啊,信了她的忽悠,就开始一心为她考虑了。
她摸小星的动作都更轻柔了些:“你放心,今后我不但会护着你,还会尽全力将所有元素晶石都找齐。”
小星开心地转圈:“我相信主人!主人你竟然能从那个疯子那里把被他抢走的水元素晶石拿回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
它的夸赞真诚极了,听得谢白鹭都要飘了,可不是嘛,不看过程,单看结果,她多厉害,能从凌凇手里把东西拿回来,别管是不是凌凇自愿的,就说是不是她亲自从他储物袋里拿回来的吧!
再想到未来的三个月,谢白鹭心情极好,美美地吃完了这一餐。
吃完饭之后,小星便将水元素精石融合,暂时掉线了。
谢白鹭干脆躺下睡觉,上一次小星掉线了一整天的样子,它说这次会更快,说不定等她醒来它就再次上线了。
第二日,小星还没上线,谢白鹭便又被凌亦瑶请了过去,问起昨日她再一次被凌凇追杀的事。
谢白鹭满脸无辜:“我们闹着玩呢。”
凌亦瑶想到昨夜阿晟找她哭诉凌凇的心狠手辣,又向她讨要了许多法宝,对谢白鹭的说法多少有些不信,她关切道:“你们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要尽快解开,不要伤了你们的感情。”
谢白鹭道:“您放心,我们已经没事了!”
凌亦瑶便也只好点头道:“那就好。凇儿说要闭关两日,这两日你有什么想要的便去找青稞。”
谢白鹭也是满口应下来。
等她回了自己房间,小星也上线了:“主人,我回来了!”
谢白鹭也不浪费时间,让小星教她龟息决。
龟息决同样是五个手诀,学起来不难,她很快便全部记住,不过因为她不想让凌家人以及凌凇知道,暂时没办法找地方实践。
即便如此,她还是一遍遍地练习增加熟练度,她有种莫名的紧迫感。
凌凇说要再等等,然后今日干脆闭关了,可他最近又没受伤,前段时间才刚进境,闭关做什么?她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给某些人时间做出应对,而有动作就会有破绽。
凌凇去禁地的事,有正当理由应付凌家,但他毕竟去了禁地,而看凌亦瑶和凌亦烛的样子,禁地里绝对有什么是他们不想让凌凇发现的,因而哪怕他们暂时放了心,也总有别人会心存疑虑。
这是她从凌凇的态度上判断的。本来嘛,都已经借她敷衍过凌亦烛这个家主了,他为什么还要等?那只能说明,他认为或者他知道他父亲的事里还有别人参与,这个别人指的是非凌家人。
能跟凌家家主一起参与这事的,是什么级别?她可不得赶紧练好保命绝技?
凌凇果真闭关了两天,谢白鹭也不出房间,只在屋子里修炼,食物自有青稞会送过来,她可不想出意外。
凌凇来找谢白鹭时,凌亦瑶也来了,可能是知道他要走了。
母子两人也没什么依依惜别,凌凇带上谢白鹭便走,而凌亦瑶也只是目送他离开。
等凌凇带着谢白鹭离开凌家大宅有数十里了,谢白鹭赶紧道:“凌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管凌凇有什么目的,要引出什么人,都不关她的事,她想赶紧跑,免得血溅她身上。
凌凇似笑非笑:“谢姑娘真是什么都能猜到啊。”
谢白鹭装无辜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尽快离你越远越好而已。”
凌凇笑望着她:“宗晟还在后头跟着。”
谢白鹭无语了:“……他还想干什么啊!”
都被凌凇那样揍了,怎么还能犯贱跟过来?就这么想死吗?
凌凇道:“那就只好委屈谢姑娘再忍忍了。”
谢白鹭还能怎样,当然是只能笑着应好啊。
因为不用谢白鹭使力,凌凇也不跟她说话,她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直到凌凇突然停住身形,她也陡然清醒。
两人前方半空中有一个带着纯黑面具的黑衣人。
看到那人的那刻,谢白鹭便紧张到下意识抓住了凌凇的衣襟。
这下血真要溅她身上了。这个黑面具人身上的气息幽深不见底,她从那两个元婴邪修身上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而打那个邪修师兄凌凇都去了半条命,那眼前之人呢?
要是往常她一定鼓掌叫好,可这次对方很可能是冲着凌凇父亲的事来的,她这个半知情人士,不会被留活口。
凌凇饶有兴致地望着面前之人,微笑道:“来杀我吗?”
黑面具人一声不吭,取出一柄看不出任何特征的,普普通通的长剑,跟谢白鹭在聚宝阁买的长剑差不多。
她还注意到他身上的黑衣也没有任何标志。
这是不想让人发现他身份。可是,以对方的修为,难道还怕他们两个有机会逃掉吗?
对方是在做戏,其实不是想杀凌凇?还是说,对方是在忌惮凌凇的实力?但凌凇修为跟对方差得远呢,除非……对方忌惮的是凌凇的红眼失控状态。
“鹭鹭,等我一会儿。”凌凇抚了抚谢白鹭的脊背。
谢白鹭听到这称呼,便也仰头担忧地看着他道:“你要小心,我等你。”
凌凇将谢白鹭放下,而那黑面具人一直没有动作。
谢白鹭有点想马上用神行诀逃走,但她又有点想看他们会打成什么样,万一能看到他们两个同归于尽呢?但下一刻她就不用纠结了,因为那黑面具人以气机锁定了她,她没法逃跑。
黑面具人没有先动手,而凌凇这次因跟对方修为差距大,也没有先动手,只先以噬殇自残,瞬间提升修为,紧接着他又掐诀,修为硬生生又提升了,越过元婴中期,到了元婴后期。
小星小声惊呼:“他真的疯了,竟然燃烧自身寿元强行提升修为!”
谢白鹭拧眉,看来这个黑面具人真的太难应对,凌凇怕是把压箱底的底牌都用上了。
说起来,凌凇知道他自己血脉有问题,那他对他的失控状态有了解吗?她觉得多半是有的,而且她估计他失控状态更厉害,但他在此刻出尽底牌,似是不太想进入那种状态。
使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的每一个呼吸都在燃烧着寿元,因而凌凇在完成后便立即提剑向那黑面具人袭去。
黑面具人身形极快,鬼魅一般,轻巧地躲开了凌凇的攻击,凌凇连剑风都没扫到对方一下。
但凌凇连一个停顿都无,噬殇如同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划过优美又危险的弧度,接连不断地袭向那黑面具人。
然而,每一次那黑面具人都能完美避开,他只守不攻,像是一个严厉的导师在冷冰冰地考校弟子的学业。
某一时刻起那黑面具人开始反击,他只是轻轻震荡灵力,长剑上的剑气便逼退了凌凇,之后长剑便没再收回,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又封锁了凌凇所有退路,没一会儿凌凇便被剑气切割出无数伤口,那一身红衣愈发艳丽。
谢白鹭是第一次看到凌凇面对敌人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她一边紧张地看着他对敌,一边想试着冲破黑面具人气机的封锁。
今天凌凇看样子凶多吉少,她可不想给他陪葬!
许是那黑面具人跟凌凇的战斗多少牵扯了一点注意力,谢白鹭感觉到身上气机的松动,连忙掐动神行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神行诀最后一个手诀落下时,她心神一松,整个人化作白光。
可她这道白光尚未飞出去,突如其来的一剑便阻断了她的逃亡,她重新现出身形,捂着洞开的腹部吐出一大口血。
原来,凌凇先前在目魔领域中拦不住她,只是因为他修为不够高,修为高了,连她已经成功的神行诀都能拦住。
视线逐渐模糊之际,谢白鹭看到那染血红衣挡在了她面前。
凌凇的声音冷静里又透着疯狂:“你伤了她。”
那一直不曾出声的黑面具人忽然道:“你能如何?”他的声音嘶哑苍老,听着应是经过了伪装。
凌凇没有回答,身形比刚才更快,全然不顾己身地向那黑面具人袭去,他不防守只攻击,没一会儿本就满身伤痕的身体便鲜血淋淋。
可是,他依然撼动不了黑面具人,两人的修为差距太大了。
谢白鹭见凌凇徒劳地反击着,但却没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她想撑着,但伤势太重,哪怕小星在不停焦急地叫着她,她还是昏了过去。
只是在昏迷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双连眼白都染了色的红眼睛。
第37章 棋子
谢白鹭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老地方,当她抬眼,才意识到自己昏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半空中,那道红色身影几乎只能看到残影,而原本压着凌凇打的黑面具人,此刻躲闪得很勉强。
她听到小星焦急的声音还在耳边:“主人,快醒过来啊!”
她低声道:“我醒了,小星。”
小星顿了顿,随即激动道:“太好了主人,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吓人,我还以为你人没了!”
谢白鹭道:“放心,死不了。”
她慢吞吞坐起身,发觉其实伤没她想象得那么重,只是刚才落地的冲击太大,因而才会令她昏迷过去。
她早前穿戴好还嫌人家涩涩的护心镜早已碎裂,正是它帮助她吸收了绝大部分剑气,她才不至于丹田损毁。
她心有余悸地往黑面具人那里看了一眼,心想对方此刻多半是注意不到她了,但她有点心理阴影,不太敢继续用神行诀跑。
正好她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水塘,她要是躺在里面,刚刚好能遮住她整个人。
谢白鹭便趁着天空两人打得热闹,边悄悄挪过去,同时小声问:“小星,这个龟息诀是可以光学隐身的吗?”
小星:“……?”又遇到了听不懂的词!
谢白鹭赶紧解释:“比如前方那个水塘很浅,我躺进去,别人也能看到我,但我用了龟息诀后,别人还能看到我吗?”
小星明白了,立即道:“主人放心,看不到的!”
谢白鹭赶紧跑到水塘里躺下,这水塘只到膝盖,躺上去之后,她还能清晰地看到天空中正发生的一切。
她立即掐诀,在龟息诀发动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似跟整个水塘融为一体,整个人都变得相当宁静。
天空中,凌凇双目连眼白都是赤红的,如同没有神智的杀戮机器,连噬殇都被他舍弃,他只以双手为武器,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此刻如同最可怕的绞肉机,倘若被它们触碰到,便会被生生撕下一片肉来。
黑面具人此刻手臂上就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他一开始不慎被伤到的,在发觉怎么都躲不开凌凇的攻击之后,他也生了戾气,不再躲闪。
然而,凌凇的攻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猛烈,在某个瞬间被凌凇一爪掏穿腹部之后,黑面具人心中终于生出难得的恐慌。
就在他陷入颓势打算逃走之际,一个鼎状的法宝突兀出现,罩在凌凇头顶,他顿时痛苦地抱住了脑袋,直直坠落地面。
另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出现,与黑面具人一起漂浮在半空中,望向坠落下方已经不动的凌凇。
黑面具人捂着腹部的伤,声音暗哑狠厉:“再让他升境,我们就要控制不住他了。”
白面具人声音同样嘶哑难听,不辨男女:“你太急了。”
黑面具人道:“该怪的是凌家那个蠢货,竟教他去了禁地!倘若被他发现……事情可就不成了。”
白面具人环视一圈道:“那小丫头呢?”
黑面具人也往下看,无果,便道:“竟教她逃了!”
白面具人道:“你还想杀她不成?她若死了,上哪去找第二个?”
黑面具人道:“我只是想试试她够不够格。凌凇倒真是极在意她,都为此激发血脉了。”
白面具人道:“走了,之后少插手,免得坏事!”
黑面具人沉默片刻,似不怎么服气,半晌才道:“一年。一年内若你们不动手,我也会动手,不能再让他成长下去了。”
白面具人没吭声,许是默认了,两人以神识将周边都犁了一遍,确认没有开了神智的妖或者人,又把被提前打昏的宗晟丢远了些,才相继离开。
谢白鹭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可是她此刻还在龟息诀的影响下陷入与整个小水塘融为一体的状态,脑子里没有多余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龟息诀自动解除,她从水塘里钻出来,慢慢走到离凌凇还有一丈远的位置。
他满身是血,双眸紧闭,惨兮兮地躺在泥地上,从胸膛的起伏来看,他还活着。
但谢白鹭还是没敢靠近,她此刻才感觉到,方才看到的他那失控时的战斗力有多惊人,而且当时他身上有一种非人感,不言不语,只懂得杀戮。
她回想着刚听到的两人对话,只觉得有点讽刺,看着吊炸天的凌凇,其实也不过是旁人的棋子,他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下。
只是,那些执棋者可能也没想到,凌凇也在反过来算计他们。他们以为凌凇真爱她爱到不可自拔,实际上这不过是凌凇演的戏,是他要让他们那样以为。
谢白鹭正想着她是先走,还是等凌凇醒了道个别再走,把戏演演完,就见宗晟匆匆跑了过来,一看到地上的凌凇便喜道:“我哥死了?”
谢白鹭:“……”她倒是想啊,但她可不敢去补刀。
就刚刚那个血脉激发情况下的凌凇,黑面具人可以跟他缠斗,她一个照面就没了。她现在就特别庆幸上次足够谨慎,跑得快,哪怕迟一点小命就要交代了。
她蛊惑道:“他刚刚被人偷袭,受了重伤,昏迷了。你说怎么办啊?”
宗晟看起来并不知道关于凌凇血脉的问题,她是不敢补刀,但万一宗晟敢呢?万一宗晟成了呢?宗晟不成的话她就马上回水塘里装死。
宗晟一听说凌凇重伤昏迷,面上喜色更浓,他已不掩饰自身动机地握紧手中黑色长刀慢慢向凌凇走去。
至于一旁站着的谢白鹭,一个筑基,他还不放在眼里,等他杀了凌凇再灭口就好。
宗晟一步步往凌凇走去,但每一步的步子都越来越小,他越走越慢,最终如同定住了似的,停在距离凌凇还有半丈开外。
他发现自己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恐惧。
想到凌凇能死,他就很兴奋,可一想到他得自己动手,便陷于凌凇随时会醒过来的恐惧中不可自拔。
谢白鹭见宗晟仿佛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要不说宗晟只能被凌凇揍呢,宗晟又不知道凌凇可以诈尸,这么好的机会给他他却不中用啊!
虽然在心中说着宗晟是废物,但谢白鹭本人依然站在距离凌凇一丈开外,一步都不肯往前挪动。
而宗晟也站得笔直,站得稳固,跟谢白鹭一样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
就在两个人门神似的站着的时候,凌凇吐出一口血,醒了。
这一刻,两人同样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涌出失望。
凌凇慢慢坐起,长腿半屈着,看着边上站着的谢白鹭和宗晟,这有些熟悉的一幕勾起了他的记忆,他随意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勾唇一笑:“给我护法呢?”
只有谢白鹭懂凌凇的幽默,她故作开心道:“你终于醒啦,我和弟弟一直在等你醒呢,急死我们了!”
凌凇扫视着两人,看着两人一个待在一丈外,一个待在半丈外,她的话真是毫无说服力。
宗晟也忙道:“对啊哥,看你不死我真的好急啊!”
谢白鹭:“……”你说出来了!
凌凇的目光落在宗晟身上,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急忙改口:“不醒,是不醒!”
凌凇没理会他,慢吞吞站起身,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噬殇,走过去捡起来,看向宗晟,咧嘴一笑,笑容明明很柔和却怎么看怎么阴森森的:“我现在重伤,想我死就自己动手,来。”
宗晟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蓦地往后急退数丈,口中忙道:“不来,我刚刚被人打昏了,头好晕,来不了!”
谢白鹭:“……”面对凌凇这么怂的话就不要嘴上犯贱了啊!
第38章 三个月
宗晟认怂认得快,凌凇自然也懒得搭理他,席地而坐。
谢白鹭也是重伤,便在不远处坐下。
宗晟自称头晕,跟凌凇和谢白鹭坐成了三足鼎立。
谢白鹭看到宗晟后脑勺还真有一个大包,看来说头晕不是说假的。
三人互相看看,凌凇道:“宗晟,谁打昏你的?”
宗晟面上浮现尴尬神色:“没看到。”
他好歹是个金丹,可是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打昏了,自觉丢人。
谢白鹭想,可能是那个黑面具,不然,宗晟就会看到凌凇激发血脉的样子,不会像现在一样淡定了。
凌凇的目光又转向谢白鹭。
谢白鹭道:“我昏过去了,醒来就看到你昏在那里,但没看到那个戴黑面具的人。”
她当然不会告诉凌凇,自己都偷听到了什么,她还指望着那个所谓的“一年”之期呢。
那两个黑白面具跟她有信息差,自然不会像喂设定一样把事情真相都一五一十说给她听,她只能听个大概。
他们在设计凌凇,想知道她对凌凇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如果是的话,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并且要在凌凇的修为提升得太高之前。这次试探或许同样也有得知他血脉激发后实力怎样的意思,显然这会随着他修为的提升而提升。
幕后之人不是想杀凌凇,而是要用凌凇的血脉来达成某样目的,这目的需要她这个凌凇深爱之人的参与。什么事要一对深爱的情侣一起参与?
她发现这么一总结,好像还是要生个带凌凇血脉的小孩。但若只是如此,根本不需要凌凇深爱她吧?他们完全可以把凌凇抓起来,强迫他配种。
而且,那两个人也完全没有提及生子的事,只有凌亦瑶提及了,说明能生子更好,不能也不要紧。
她想到刚才那黑面具伤了她之后,凌凇便红眼睛了,那黑面具看着挺满意这一点。
会不会是,他们要利用她这个凌凇的深爱之人,来让他激发血脉,以此达成某个目的?但是怕深爱之人的分量不够重,如果能加个孩子就更好了。爱人和孩子都陷入危险,才能更稳妥地令凌凇激发血脉。
可是,刚才不就是达成目的了吗?为什么还要等待?他们还在等什么?是前期布置还没做好吗?
谢白鹭觉得脑中的线索已逐渐连成一条线,虽然枝蔓还不清晰,但主干已经明了。
她突然觉得“凌凇的女人”这个标签她倒也不必焊死,她不想当那个必须陷入危险的工具人啊!
凌凇差不多是亲眼见谢白鹭昏过去的,并未对她的话起疑,只是沉默着思索。
宗晟按捺不住地问道:“哥,你惹到谁了啊?”
他虽然没看到人,但从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打昏他这一点来看,对方很可能是分神,分神大佬虽然并非屈指可数,但也是有数的,而且对方肯定不是邪修,不然他就醒不过来了。
凌凇道:“你可以滚了。”
宗晟:“……?”
他差点跳起来:“哥,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走的,我不能白白被人打了头!”
凌凇唤出噬殇。
宗晟这回是真的跳起来,一溜烟跑得飞快。
谢白鹭觉得宗晟贱得都有点可爱了,前提是不犯贱到她头上,毕竟她打不过他。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谢白鹭看了看他惨白的神色道:“你答应给我三个月,那么就此别过。”
凌凇抬眸看她,她此刻的神色比他好不了多少,亦是同款的苍白。
他眸色很深,漆黑瞳孔中似还能看到尚未退去的鲜红,里头倒映着谢白鹭故作镇定的脸。
面上的血迹衬得他的面色愈发的毫无血色,这张英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谢白鹭,似在决断着什么。
隐隐的杀意令谢白鹭头皮发麻,她隐约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先前没有立即跑,一是当时宗晟来了她也不好跑,二则是她不能跑,免得凌凇怀疑她看到了他血脉激发的那一幕而决定立即来杀掉她。
神识印记尚在,她跑不了多远,不如留下才有更多操作空间。
见凌凇不语,谢白鹭很害怕今天的试探结果会让他改变想法,忍不住开了口:“我能做的都做了,今后在别人面前我也不会露馅的,你放心。”
她这是在提醒凌凇,她还有用,他还需要留着她来稳住“他们”。
凌凇听明白了谢白鹭的暗示,但他仍然在犹豫,第一次这样举棋不定。
今日那戴黑面具的出现,让他的愤怒升到了顶点,哪怕他多年不在凌家大宅,还是被算计着。
他们想用别人吊住他,不让他发疯么?可他父亲当年不也有他母亲和他,依然发疯残杀凌家人。
他不想让他们称心合意。他想看到,倘若他们得知他前一刻拼死护着的女人,后一刻却被他杀了,他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他本就是要杀谢白鹭的,提前杀了也无妨。她确实给他带来了趣味,但接下来他不需要了,他有别的事要做。
杀意顿起,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好。三个月。”
他给她最后三个月。
他顿了顿,在谢白鹭面露喜色打算立即离开时,他再道:“这三个月你跟我一起。”
谢白鹭:“……?”
她想跳起来骂人,说好的三个月自由呢,跟他在一起不就跟坐牢一样的?
她面色不好看,说话也不好听起来:“凌公子,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说话不算数呢?”
凌凇道:“三个月,还是马上死,你选一个。”
谢白鹭:“……能跟在您身边三个月我可真是太荣幸了!”
两人都需要疗伤,凌凇打坐时,糟心到并不想看到他的谢白鹭借口去打个兔子走开了。
看不到凌凇后小星便蹦了出来,声音很丧:“主人,我们好难啊!”
它叹了口气。
谢白鹭也是面色颓然。
因为那一年之期,她甚至想好这三个月时间找一个秘境躲起来,离得远了神识感应就没那么精准,她待在秘境里好好修炼,熬过一年,她就能出头了。
可他偏偏要让她跟着他。
她能很明显感觉到他的杀意,他甚至差一点就要动手了。
凌凇本来就知道得比她多,哪怕她偷听到的事没告诉他,他根据事实做出的判断应该跟她差不多。
他的兴趣已经转移,这猎杀游戏比不上他探究他父亲的事,那么他一定会想赶快收尾。
巧的是她这个猎杀游戏的主角也恰好掺和进他父亲相关的事里,留着她固然可以稳住幕后之人,可杀了她也能让幕后之人方寸大乱,打乱他们的计划。
凌凇以往都是随便她跑,可这次反常的要她跟他一起,自然是为了随时掌控她的行踪,当时间到了,想杀她可以随时杀。
或许她还该夸他一句信守承诺,说好三个月后杀就三个月后杀。
谢白鹭心情极度郁闷,在地上画了个简笔画小人,拿匕首戳了半天才稍微解气。
行啊,跟他在一起就跟他在一起,她就让他看看她惹祸的本事,看看是他先杀她,还是她先坑死他!
谢白鹭跟凌凇隔了好远各自疗伤,等她结束,凌凇早不知何时站在她不远处盯着她。
谢白鹭浑身一激灵,立即起身道:“我好了。”
虽然他说三个月,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若是改变主意,她也反抗不了。
没了观众,两人之间自然不会再有那些黏黏糊糊的话语和动作,凌凇扣住谢白鹭的肩膀,带着她飞离这片区域。
两人很快到了一座名为暨城的城镇,随便选了个客栈,一人一间上房,是凌凇付的钱,他丢出灵石眼也不 眨。
谢白鹭慢慢有了点白吃白喝的愉快,苦中作乐嘛。她好好洗漱过,便也不管凌凇,出门溜达。
从客栈伙计那里她已经听说,这座城市也是凌家管辖的,因而她刚出客栈就看到穿着凌家衣服的修士匆匆走进来也就不奇怪了。
凌凇从来不知遮掩,他的样貌衣着又太过明显,只怕他刚入城,凌家就接到消息了。
谢白鹭很遗憾,这里没有什么高阶修士,她没法搞事情。
溜达路上,谢白鹭看到了这里开的聚宝阁,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里面跟她在其他城市看到的差不多,她这边逛逛,那边看看,最后走到卖法宝的男修面前,看着对方严肃问道:“我是凌凇的爱侣,能削价吗?”
男修:“……?”
谢白鹭本着凌凇的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又问:“能记在他账上吗?”
男修有点被谢白鹭搞懵了,但凌凇的名头实在有点唬人,他小心翼翼道:“客人可有凭证?”
谢白鹭道:“没有,但他人在福来客栈,你们可以去问。”
谁敢去问啊!那可是凌凇,去问搞不好会被杀!
而且,他们也不觉得有人敢打着凌凇的旗号招摇撞骗,但做生意的总不能这样随意,因而男修最后还是找来了聚宝阁的分店主,一位金丹修士,姓曲。
曲店主是依附凌家的修士,能在聚宝阁当分店主的交际本领自然不错,他听手下说明事情原委后客气笑道:“客人看中了什么?我们可以为您护送回去。”
既不得罪对方,又能借着护送的名义看看是不是真是凌凇的人。
谢白鹭也没客气,她的护心镜为保护她阵亡,她想搞点新的防御法宝,便又新挑了一块玉佩形的防御法宝,被动型,可以抵抗金丹中期全力一击,价值一万五千八百灵石。
她的法宝坏掉是凌凇的锅,她占他便宜不觉得心虚,但她也怕凌凇翻脸,因而没有狮子大开口,就选了这一样。
曲店主亲自护送谢白鹭回福来客栈,令人吃惊的是,当他们到达时,客栈大堂里正站着十来个凌家修士,个个表情如丧考妣。
谢白鹭脚步一顿,后头却传来一道大力,一个粗犷男声道:“好狗不挡道!”
她往前踉跄了下才站稳,回头看去,见是一个高大的男修,在那男修走进来之后,后面有个娇小的身影,正双手被绑,抽抽噎噎地跟在他身后。
那小身影恰好在此时抬头,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复眼。
……嚯,好猎奇啊!
谢白鹭瞬间明白了对方是妖,刚刚被推的那一下她都不气了,好奇道:“这是什么妖?”
高大男修理也不理谢白鹭,但那小妖却抽泣着说:“姐姐,我是苍蝇成妖。”
嚯,好家伙,这竟是她那素未谋面的苍蝇妖好友啊!
谢白鹭想到她曾经胡诌的苍蝇妖,顿时感觉到了缘分,她抬手一拦,在那高大男修不耐烦地看过来时,她龇牙一笑:“你完了。”
高大男修拧眉,正要发句狠话,却注意到谢白鹭身旁的金丹修士,顿时停住。
曲店主并未插手,他还想看看谢白鹭所说是不是真的。
谢白鹭不负众望地说道:“你刚撞了我,没有道歉。我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高大男修见那金丹修士冷眼旁观,以为只是路人,便也壮了胆气,哈哈笑道:“你哥哥谁啊?瞧你这一副穷酸样,你哥哥能是什么货色!”
谢白鹭惊叹道:“你完啦!你竟敢骂我的凌凇哥哥是什么货色,你好大的胆子啊!”
凌凇这个名字一出,在大堂里“罚站”的几个凌家修士也都面色惊异地看了过来。
高大男修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才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攀附那个疯子!”
他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凌家人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并且齐齐后退了一步,像是怕血溅在他们身上一样。
与此同时,二楼,已换了一身干净红衣的凌凇倚靠在栏杆上,懒散地看着下方。
他刚沐浴过,身上似还有着水气,眉目英俊如画,微微勾着的唇角似彰显着他的好心情,只是那么随意地一站,就没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凌凇身上,然后隐晦地移到了那高大男修的身上,眼神中齐齐重复着一个意思:你完啦!
第39章 来做客吧
凌凇名声远播,修真界修士都自觉避开了他的红衣,哪怕没见过他的人,只要看到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衣,便能认出他来。
更何况,这里是凌家地盘,而凌家修士都在场。
曲店主没有亲眼见过凌凇,但一见他,他就确认这就是凌凇本人,此时那高大男修口出妄言被听到,他还是先不自报家门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被“罚站”的凌家修士中领头的那人,见凌凇都出来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公子在此,岂容你放肆!”
他虽然没见过谢白鹭,但这位姑娘可是大公子放在心尖上的人,连凌亦瑶长老都见过她了,似是对她很满意。
高大男修是有几分莽气在的,他既然能当着凌家人的面提及“疯子”这个称呼,面对凌凇时倒不至于那么不堪。
可他是筑基,凌凇是金丹,他一个筑基说了金丹的坏话还被听到,道歉是一定要道歉的。
他忙垂下头恭恭敬敬道:“对不住,凌大公子,是我口出妄言了。”
凌凇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你该跟我的鹭鹭道一声不是。”
谢白鹭面上娇羞,心中无语,还我的鹭鹭,怎么不说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她微抬下巴一脸矜骄:“赔礼道歉,我才会原谅你。”
不管高大男修心中是怎样想的,哪怕他握紧了拳头,还是老老实实给谢白鹭道歉:“对不住,是我没长眼,撞到了你。”
谢白鹭道:“赔礼呢?”
高大男修心道,这是想讹诈他啊!他这暴脾气,根本忍不了这个,但凌凇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而她身边还有个金丹,他哪怕想突然出手挟持她都不可能,只得憋屈道:“不知怎样的赔礼能让你满意呢?”
谢白鹭没跟他推拒,点了点他身后道:“我看那只小苍蝇妖就很不错。”
高大男修早在谢白鹭对苍蝇妖展现兴趣的时候就有预料,早知刚刚那一撞会撞出这种麻烦来,他今日就不该进这个客栈。
谁知道那疯子好好的凌家不待,非要住什么客栈!
高大修士心里憋屈,但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想法,他怕那疯子突然动手杀人,那他就真是亏大了。
于是他将手中绑着小妖的绳索恭敬送上,试探性地道别。
谢白鹭摆摆手,注意力都落在那苍蝇妖身上。
高大修士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跑了。
小苍蝇妖眼里含泪好奇地盯着谢白鹭看,表情懵懂:“姐姐,你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苍蝇妖是少年模样,但因为神态纯良而颇有些男女莫辨,他眨了眨那双似有琉璃色的复眼,这双眼睛看久了竟也觉出几分漂亮来。
“不是哦,你是你自己的主人。”谢白鹭边说边帮他松绑。
那抓住苍蝇妖的男修也不过就是筑基修为,因而谢白鹭并不怕放了苍蝇妖他会对自己如何,再不济,她旁边这些修士也不是吃干饭的。
凌凇依然懒散地看着谢白鹭仔细温柔地给苍蝇妖松绑,因为几乎是个死结,绳子的材质又好像是某种妖兽皮,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曲店主觉得凌凇此刻的心情似乎尚可,便出声道:“大公子,我是凌家在暨城聚宝阁的分店主,今日您的爱侣在我处购买法宝,怕有不妥,因而特意护送她回来。”
凌凇狭长双眸扫了谢白鹭一眼,她此时已经成功给苍蝇妖解绑,露出纯良笑容:“我也是为了不给凌凇哥哥拖后腿,买的是防护法宝,哥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凌凇轻笑一声:“我怎么会怪你呢。”
亲眼见到两人这样打情骂俏,曲店主便也放心了,他还有事,便没再久待,告辞离去。
在原本“罚站”的凌家修士眼巴巴的目光注视下,凌凇挥手道:“都滚吧。”
一行人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谢白鹭拉着苍蝇妖回自己的房间,不过房门关上之前,凌凇走过来站在门口,她就干脆不关房门了,领着苍蝇妖在椅子上坐下。
凌凇意味深长道:“原来你真有苍蝇妖朋友。”
谢白鹭:“……”他明知道这是她刚认识的。
她硬着头皮道:“厉害吧,苍蝇也能成妖。”
凌凇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但也并未离开。
谢白鹭也不再理他,对苍蝇妖道:“我叫谢白鹭,你叫什么名字?”
苍蝇妖此刻已平静下来,哪怕再懵懂也知道遇到了好心人,他乖巧回道:“我叫苍苍。”
谢白鹭:“……”就很敷衍。
她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送你出城,找你的亲朋?”
苍苍怯怯道:“姐姐真要放我走吗?我前一个主人说想要我暖床,姐姐不需要吗?”
谢白鹭:“……谢谢,不需要。”
苍苍看了看斜倚在门边的凌凇,了然道:“我懂了,姐姐已经有了暖床的哥哥。”
谢白鹭:“……”都不知道他这是真懵懂还是假懵懂。
她瞥了凌凇一眼,他神情淡淡,对苍苍的话并无反应,她虽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杵在这里,但怕问了他反而不让她管苍苍的事,便当他不存在。
她强行转回话题:“我送你跟你的亲朋汇合吧,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她曾随口胡诌苍蝇妖,真慧说没听说过苍蝇能成妖的,可她偏偏就遇到了一个,这种缘分让她不自觉对苍苍感到亲近,想帮帮他。他这么弱小,要是她不陪他找到亲朋,只怕刚出客栈又要被人逮住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她想试试凌凇对她的宽容度有多少。因为她身上还有他的神识印记,因而她在暨城乱逛凌凇也不会管,她不必时时刻刻被看管在他视线之下。
如果他觉得她老管闲事很烦,又懒得插手,就干脆自己走了,那她可就太高兴了。
苍苍眨了下那双复眼才有些羞愧地说:“我其实是偷偷溜出来的,等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便能直接回到大王的妖域。”
大王?妖域?
苍苍却已直接上手,扯开了他的衣领,露出一片粉色桃花瓣印记,那桃花瓣像是某种彩色的刺青,非常生动。
他抬手轻轻一碰,竟然把原本看起来只是图样的桃花瓣抠了下来。
他献宝似的说:“姐姐你看,这就是进出妖域的信物哦。”
谢白鹭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苍蝇妖也太单纯了一点吧,难怪会被人抓了。也就是这桃花瓣藏得隐蔽,不然他连回家的方法都没了。
她道:“我这就陪你出城吧,你回去后就别再出来乱逛了。”
苍苍点头开心地说:“谢谢姐姐,你真是人修中难得的好人啊!我很喜欢你,想请你去妖域做客,你愿意吗?”
这个却不是她能决定的。
谢白鹭正想拒绝,却听凌凇道:“好啊。”
谢白鹭扭头看他,他神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从他站在这里起,就展露出异样了,是这个苍蝇妖有什么问题吗?
谢白鹭不自觉地往后坐了坐,离苍苍稍微远了那么点,才笑道:“凌凇哥哥愿意去的话,那我也愿意。”
苍苍有些为难道:“大王不欢迎外人呢。”
谢白鹭:“……”那你还邀请我,我就不是外人了吗?
凌凇道:“你带路,还是我杀了你自己去。”
苍苍吓得窜起来躲在谢白鹭的椅子后头,企图遮挡住身形,小小声道:“我带路,我带路!”
谢白鹭望向凌凇,对上了他幽深的双眸,刹那明白过来,他或许是冲着那个大王去的。
凌凇要去搞事,她也拦不住,自然只能将苍苍拉出来,问道:“你们大王是谁,修为如何?”
她的问话目的性明确,换来凌凇一声轻笑,苍苍抖了抖,不敢看凌凇,只小声对谢白鹭道:“我们淡泠大王是千年桃花妖,她可厉害了,已经有分神修为了哦!”
哦呵,分神修为啊,那凌凇要是去挑衅很可能会死吧!
那黑白面具估计都是分神修士,比凌凇高两个大境界,凌凇也只有激发血脉了才能打过那黑面具,可还是输给了白面具的法宝。
谢白鹭颇有些迫不及待道:“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吧,送你回家!”
她向来不怎么掩饰想杀凌凇的心,凌凇也从来都无所谓,二人貌不合神也离,当即带着苍苍动身。
苍苍很怕凌凇,一直缩在谢白鹭身旁,他才是少年模样,身高才到谢白鹭肩膀,小小的一只,颇为惹人怜爱。
在三人出城路上,凌凇走在前方,苍苍跟在谢白鹭身旁自以为小小声地说:“姐姐,你的哥哥有点吓人哦。你不怕他吗?”
谢白鹭故意道:“别看他这样,他其实很爱我呢。”
苍苍似是不懂爱是什么,茫然道:“这也是爱吗?可我们大王爱夫人,天天对夫人笑呢。”
谢白鹭敷衍道:“爱有不同表现方式嘛。”
苍苍怔怔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等到了城外,苍苍再次抠下那瓣桃花瓣放在手心,注入灵力,刹那,桃花瓣浮起,化作一道不停旋转的漩涡,慢慢扩大,很快变成了一人高。
苍苍拉着谢白鹭便往里走,但凌凇及时按住谢白鹭的肩膀,没被他们甩开。
漩涡之后是一片鸟语花香。
苍苍手一扬,将漩涡重新变回的桃花瓣收好,这才冲谢白鹭笑道:“姐姐,这里就是淡泠大王的妖域哦。你看漂亮吗?”
谢白鹭环顾四周,入目便是苍翠古朴的树林,她正站在林外,另一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微风吹来,能闻到各种各样的香气。
这时,林子里飞出两只猎鹰,在来到他们面前时化作人形,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怒视着苍苍道:“你背叛淡泠大王带人进来?!”
苍苍慌忙道:“不是不是,他们救了我,我只是请他们来做客的!”
他懒得听苍苍狡辩,一刀砍向修为最高的凌凇。
凌凇没有吃亏的习惯,提剑挡住。另一个猎鹰妖修也迎上来,跟他同伴围攻凌凇。
他们都是金丹后期修为,跟此时的凌凇不相上下,凌凇应对起来不算艰难。
苍苍拉着谢白鹭便跑:“姐姐,我们快去见淡泠大王,见到她就没事了!”
谢白鹭心道,不,她可以没事,凌凇最好有事。
她跟着苍苍跑了会儿,望着他娇小的背影忽然道:“苍苍,你从前认识我吗?”
她总觉得苍苍有点古怪,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样单纯无害,而且第一次见面他就这么热情邀请她来妖域,再单纯也不该这么没戒心吧。难道真被她说对了,原身真的跟苍苍这个苍蝇妖是认识的?
苍苍紧紧抓着谢白鹭的手,回答得毫不犹豫,语气还是先前的单纯:“没有哦姐姐,我们从前不认识的。”
谢白鹭挣脱开苍苍的手,微笑道:“那你非要带我来妖域是为了什么?”
苍苍不得不停下,转头看向谢白鹭,神情依然怯怯的,他无辜道:“当然是为了请姐姐来做客啊!”
他忽然指了指前方喜道:“大王来了!”
只见一位衣着华美的绝色美人从半空降落,她怔怔望着谢白鹭的脸,忽然落下泪来,疾走几步,一把抱住了谢白鹭,柔美的嗓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我的乖女儿,你是来看爹了吗?”
被报了个满怀的谢白鹭:“……?”
不是,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因为分神的威压,她根本躲不开这位淡泠大王的熊抱,但她明明记得苍苍说过,淡泠是有夫人的,她当时默认对方是男的,那么挤着她脸快让她窒息的那两团是什么东西?
而且,淡泠还叫她女儿,他还自称“爹”!她这是在做梦吗,只有做梦才有这样奇奇怪怪过于时髦的设定吧!
第40章 替身
谢白鹭不想自己被闷死,好不容易才出声道:“大王,您认错人了吧?”
原身怎么说都是人类,对方是妖,不可能有血缘关系啊!
淡泠的哭泣声一顿,随即哭得更为婉转动人。
“你长得跟我女儿一模一样,一定是我女儿的转世吧!”她抽抽噎噎地说。
……唔,这个好像可以有。
谢白鹭:“……有可能。”
既然人家都给她找好位置了,她不顺着杆子往上爬就太不识抬举了。先前冒认女儿是不行的,毕竟是分神大佬,不能乱认,但她都已经提出来了,对方依然给她找了理由,那以后再有什么就不能怪她了吧?
听到谢白鹭的话,淡泠终于松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满脸欣喜地牵着谢白鹭的手往林子里走:“女儿,我们回家。”
谢白鹭不敢反对。
她算是明白苍苍的热情是出自哪里了,原来是看她的模样长得像大王早就去世的女儿,所以才非要将她带回来一解这位大王的相思之苦。
看起来纯洁无害的小苍蝇妖,心思还挺多啊。
那么凌凇呢,他非要跟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谢白鹭和苍苍跑得已经够远,在这里看不到凌凇和那两只猎鹰妖的动向,她不知道他们打得如何了。
谢白鹭很想借用桃花妖的力量干掉凌凇,但她不清楚桃花妖和凌凇有没有什么交情,不好轻易开口。
而且,这个桃花妖好歹是个分神大佬,直接上来就认女儿,多少有些太过随意了吧!不知这里头有些别的什么,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反正凌凇会循着神识印记找来,她先按兵不动等着看好了。
谢白鹭不提等等凌凇的事,苍苍也没提,依然带着单纯笑容跟在两人身后,毫无居功意思。
桃花妖应当是知道凌凇的到来的,但她也不说,满眼好像只有谢白鹭这个女儿,只想把她尽快带回家。
很快,谢白鹭看到了林中的一座木屋,说木屋也不合适,是用木头修建的城堡一样的建筑,看得出来没有什么规划,总共大约两层的建筑,每一层的层高都不同,左右两部分可以看出明显的拼合痕迹,就好像是两栋橡皮泥做的建筑被强行拼贴在了一起,楼层都对不上。
在这“大木屋”旁边,还有一座小木屋,看起来就古朴简单了许多。
淡泠带着谢白鹭进了大木屋,木头建筑,里头跟外面一样古朴自然,一切都是原生态,没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
到了二楼,淡泠领着谢白鹭进了一间房,一进去谢白鹭就被惊呆了,这里竟然是一间衣帽间,里面摆满了人类社会的衣服配饰。
淡泠道:“我的女儿这样漂亮,不好好打扮可惜了。”
谢白鹭道:“大人,我能看看您女儿的画像吗?我想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像。”
原身的模样虽然也算好看,但跟淡泠相比却差得远了。淡泠的五官都像是精雕细琢一般,一点儿瑕疵都没有,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神。她如此配合,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分神修为,还因对方的容貌让人难以拒绝。
淡泠一顿,面上露出怀念笑容:“我的女儿啊,真是乖巧极了。你先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
淡泠走了,苍苍却还在,他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兴奋地四下张望,随后指着一套粉色衣裙道:“姐姐,这套好看,你穿这个很美!”
谢白鹭没理会他,把整个房间逛了一圈,陷入了沉思。
这房间,靠外面的一半全是都是女装,但里面就都是男装了啊。莫非,苍苍口中淡泠的夫人是个男人?那为什么淡泠要自称爹?哪怕这里是女性为尊,也没必要用爹自称吧。
谢白鹭看向苍苍,苍苍似乎并未察觉到谢白鹭态度的冷淡,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姐姐想好选哪一套了吗?”
谢白鹭道:“大王的夫人是女妖还是男妖?”
苍苍惊讶了一瞬才道:“夫人当然是女妖呀!”
谢白鹭指了指靠里的那些男装道:“那这些男装是?”
苍苍恍然道:“啊,那些是大王以前穿的呀。大王以前是男身,后来才变成了女身。”
谢白鹭大受震撼,原来还能这样的吗?所以淡泠从前是男妖的时候有了女儿,后来遵从内心变成了女人……这可比女装大佬牛逼多了!
“那夫人同意的?”谢白鹭好奇道。
苍苍道:“正是因为夫人不喜欢大王的男身,大王才会为了讨好夫人变作女身。”
谢白鹭想……她不能再想了,再多想就要被人说政治不正确了!
她想到了真心真意真慧三妖,当时真心说他和真意认识是因为真意在他身上尿尿,她还觉得他们玩的挺花,没想到那才哪到哪啊,淡泠才是个中翘楚。
不等谢白鹭询问更多细节,淡泠便回来了,她手中珍视地捧着一个卷轴,递给谢白鹭。
“这便是夜流,我的女儿。”淡泠说着又动情地抹了抹眼泪。
谢白鹭慢慢打开卷轴,一个跟淡泠完全不同的女子跃然纸上。
那女子看起来十七八岁,哪怕只是不能动的画像,也能看出那是个灵动如精灵般的少女。
少女的五官跟淡泠一样精致,但两人长得并不一样,看不太出来亲缘关系。倒是确实跟她长得很像,但少女比她的容貌美多了。
谢白鹭斟酌着道:“大王,您女儿看起来跟您长得不太像,是像您的夫人吗?”
淡泠轻轻摇头:“她喜欢这种样貌,便长成了这样。”
谢白鹭有点羡慕,桃花妖是可以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的吗?她当初要是穿成桃花妖就好了。
淡泠接着轻叹道:“当初我尚未遇到夫人呢。是我独自孕育了夜流,一点点看她长大,长成了跟我完全不同的模样,但我依然喜爱她……哪知她竟然如此早便离开了我。”
谢白鹭又一次震惊了。
苍苍说,淡泠原来是男身,为了讨好夫人才变为女身,可夜流却是在淡泠遇到夫人之前独自生的……也就是说,淡泠在还是男身的时候就孤雌生殖……不对,是孤雄生殖生下了夜流。
桃花妖可太厉害了,还能有这种设定呢!
谢白鹭觉得自己更羡慕了。桃花妖不但可男可女,还能想要小孩就自己生一个,完全不用麻烦别人,可真省事啊。
“您节哀。”谢白鹭安慰道。
淡泠轻抚眼角,抓着谢白鹭的手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女儿了,我以后定会对你好的。快,换一身你喜欢的,我带你去见你娘。”
谢白鹭老实听话,选了一身跟画上夜流相似的粉色衣服,替身嘛,她懂的,没看淡泠根本就没问过她的名字吗?所谓的转世也只是借口,对方只需要一个长得像她女儿的替身而已,她当然是配合点,越像越好。
谢白鹭换好衣裳,转了一圈,露出轻快笑容:“您看这样好看吗?”
淡泠怔怔地看着谢白鹭,连连点头:“好看,太好看了!”
她说完便牵着谢白鹭的手,下了楼,来到一旁那小木屋前,轻轻敲了敲门:“育卉,你看谁来了?”
小木屋内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淡泠不急也不恼,只面上带着期待温柔的笑容,安静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小木屋终于开了,出现一个长得颇为英气的白衣女子。
在目光落在谢白鹭面上的第一眼,她便惊得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要去抓谢白鹭时,被淡泠捏住了手腕:“育卉,别吓到了我们的女儿。”
育卉蓦地看向淡泠,神情冷厉,因情绪激动而胸膛起伏,片刻后她才收回视线,却依然忍不住将视线落在谢白鹭身上。
谢白鹭只觉得对方的视线有如实质,被看得如坐针毡。
这眼神……也不像是看相好的女儿啊?她好像闻到了狗血大瓜的味道。
育卉抽回自己的手,并未让两人进来,只冷冷地盯着淡泠道:“你想做什么?”
淡泠笑得柔媚动人:“育卉,你也很想念夜流吧。”
育卉闻言神情更冷。
淡泠搂住谢白鹭道:“你看,我们的新女儿,长得跟夜流多像啊。而且……”
她轻轻抚着谢白鹭的发顶道:“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神魂不怎么稳呢。”
谢白鹭面色沉静,心里慌得不行。什么神魂不稳,是说她是穿越者的事吗?除了凌凇那边她是被迫主动说出自己的穿越者身份,至今还没有别的人知道她是穿越的,“夺舍”这事在修真界可属于禁忌啊,今日竟然被淡泠看出了端倪……
这也就算了,淡泠好端端的提她的神魂不稳做什么?又说跟夜流长得像,说想念夜流……难道是说,她的神魂跟这身体不太合,更容易赶出来给别的神魂让位吗?
淡泠是分神大佬,自然没把她这个筑基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提这事也不奇怪。
育卉沉眸看着谢白鹭,半晌转身回屋,将门关上。
淡泠轻叹,对谢白鹭道:“育卉跟我一样想念夜流,她这是太开心了。”
她抬起那只连指甲都粉嫩可爱毫无瑕疵的纤长玉手,轻轻抚在谢白鹭面上,眼神深邃迷离:“你说,夜流若回来了,她可会原谅我,再对我笑一笑?”
谢白鹭:“……”她忽然觉得,同样是要她的小命,凌凇可爱多了。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淡泠忽而道:“同你一起来的人修,是你什么人?”
原本谢白鹭还觉得,可以利用淡泠干掉凌凇,但如今这局面,淡泠若真干掉了凌凇,她就得沦为他人神魂的容器了。要是她能穿越回去还好,可要是在转换神魂的时候,淡泠瞬手将她的灭了,或者她的神魂失去身躯,也会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这么一想,她觉得还是凌凇赢过淡泠更好,好歹凌凇给了她三个月。
可凌凇多半打不过这个千年桃花妖啊,她不管是回答仇人,还是爱侣,只怕淡泠都会将碍事的给干掉。
见谢白鹭迟疑,淡泠浅笑道:“跟我来。”
谢白鹭被这笑容冻了下,跟着淡泠走入林中,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红色身影。
凌凇双手被绑,吊在一棵大树下,浑身血淋淋的,垂着头像是昏迷了过去。
谢白鹭一怔,淡泠的修为比她想象得还高得多,竟然能在给她拿画像的那短短时间里,就把凌凇打败抓住了!
她脚步只是一顿,便立即扑了过去,惊慌喊道:“凌凇哥哥,你怎样了?”
淡泠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放心,还没死呢。”
谢白鹭咬了咬唇,逼出一点眼泪,转过头看向淡泠凄声道:“大王,求你不要伤害他,您若能让他活着,我愿意听您的话,做任何事!”
要是凌凇死了,她一个人在淡泠手底下绝对活不了,必须留下凌凇这个变数。淡泠没有立即杀凌凇,不就是打算拿凌凇威逼她吗?那她就演给淡泠看。
凌凇睫毛微颤,睁开眼便看到了谢白鹭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他面前,恳求着那桃花妖。
她双眸泛红,眼角的泪要掉不掉,他想,她装得可真像呀,但心脏却不受控地漏跳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