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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真是拿你没办法◎

    闻卿牵着沈容与刚走进屋内,沈容与就松开了手,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闻卿愣了一瞬,连忙跟上,房间的门被狠狠地带上,闻卿被挡在了外面,她静静地站在门口,隔着墙听到沈容与在里面的哭泣声。

    其实每一年的今天,沈容与都会陷入抑郁里,所以她什么都准备好了,房间里尖锐的物品全部收起,药物随身带着,吃药的闹钟定好了,喜欢的书也放在了身边。

    可抑郁最磨人的一点,是你明知道是抑郁是地狱,却依旧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

    她呆坐在地上,手表提醒服药的闹钟响起了一声又一声,她无动于衷。

    人生的全部记忆混杂交织在一块,沈容与试图去寻找让自己感到愉悦的瞬间,但抑郁像一只凶残的巨兽,吞噬了所有快乐的记忆,只留下痛苦的记忆。

    她抱紧脑袋,想把所有连带着开心、悲伤全部忘记,可是痛苦的记忆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想起,冰冷的江水浸湿全身,无形的铁链拽着她往黑暗那边去,嘴里发不出呐喊,而在身后出现一双有力的手掌推着她往上走,与深渊拼命拉扯,直到空气灌入肺部,雨水铺满瞳孔,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

    面对着是很多双手拽着她的衣领,他们愤怒地问她为什么江舒宁没有活下来,为什么要超速驾驶?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沈容与无法回答,歪倒在床边头疼欲裂,大口大口喘气像是溺水般,发疯似得跳下床想往外跑,白衣服的人一涌而上,把她按倒在床上,注射药瓶。

    从吵闹变为安静,她傻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听到崔锦文冷冷对她说,“你是罪人。”

    至此,她从未回到岸边。

    闻卿端着温水和药,来到沈容与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她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房间里没有开灯,沈容与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闻卿轻声叫着她的名字,试图让她有些反应。

    “沈容与,沈容与”

    唤了好几声都是无人回应,闻卿以为她睡着了,把水杯放在柜子上,缓缓蹲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身体,想把她抱到床上。

    刚抚上肩膀,身下的人很突然地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于是闻卿凑近了些,“沈容与,你需要什么?”

    沈容与垂着眼,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她反复说着这三个字,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对不起,江舒宁,对不起,是我,是我害的你。”

    破碎的声音一下下敲在闻卿的心头,她把手移到沈容与的脑袋上,安抚似地揉了揉,软声说道,“我们吃药,好不好?”

    沈容与抬起头,在看见闻卿的瞬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抱住了对方,她哭着,把眼泪蹭到对方的颈间。

    “闻卿,我是个罪人我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最优秀的跳水运动员,她怎能被水淹死江舒宁不会原谅我。”

    “可你不要讨厌我,我没有超速是刹车失灵了,她们没有一个人信,都说该死的应该是我”

    “我好难受,我好想——”

    她就快要说出那个“死”字,可闻卿像是感应到什么,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回抱住她,趴在她的耳根,轻轻说道,“不要说,我在这。”

    沈容与的郁期来势汹汹,持续了三天并且没有走出的趋势,徐曦来看过她两次,但沈容与都躲在了房间里,没有见她。

    所有与江舒宁有关的人,沈容与都下意识起了抗拒心理,她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但这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机制。

    每次都是闻卿开门,徐曦见到闻卿在这里,并不觉得意外,认为闻卿是这两天为了照顾沈容与,所以才住在一起。

    徐曦看着闻卿,以往沈容与病发的时候,她也多半是像这样被拒之门外,但如今沈容与肯让闻卿进入这扇门,想来是真的对闻卿不一样。

    也好,总算有个人能陪陪沈容与这个病人了。

    徐曦心中宽慰不少,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照顾沈容与。”

    沈容与的状态越发糟糕,睡眠很不好,总是在半夜惊醒,还发起了高烧。她一连晚上做了好多个噩梦,从梦中挣脱开来,会下意识侧侧头,看向另一边。

    床边只亮着一盏夜灯,在黑夜里闪着微弱的暖光。闻卿坐在光亮里面,椅子面对着她,眼睛轻轻阖起,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守了很久。

    以往在郁期,沈容与只是独自忍受这种荒凉的感觉,等着梦魇蚕食完她的灵魂,恢复过后又继续蚕食,反复循环,永无止境。

    沈容与说不清楚这一刻心里的感觉,她开始害怕孤独了。

    她低声唤道,“闻卿。”

    闻卿睁开眼睛,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做噩梦了?”

    沈容与嗯了一声,她跟平时活络的状态很不一样,说起话表达有些困难,声音也是弱弱的,“妖,不用睡觉的吗?”

    闻卿笑了笑,用毛巾慢慢擦拭掉她额头上的汗珠,动作很轻,“睡可以,不睡也可以。”

    “我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即使沈容与说话的语速很慢,但一句话依旧打了好几个磕巴。

    闻卿摇摇头,“你,我不放心。”

    沈容与沉默了一会儿,贝壳咬着下唇,鼓足了勇气说道,“你上来一起睡吧。”

    这话落入闻卿的耳朵,她难得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沈容与拉着被子盖住眼睛,闷声说道,“不想就算了。”

    闻卿轻声上床,贴着床沿侧身躺下,中间和沈容与保持着距离。

    沈容与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变得有气势,但传到闻卿的耳朵里就是软乎乎的一句,“不要动手动脚。”

    闻卿:“嗯。”

    原以为沈容与还会说些警告的话,她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身边起起伏伏的呼吸声,才意识到沈容与已经睡着了。

    对呀,现在的沈容与是一只生了病的可怜小狗,没有力气去伸爪子挠人了。

    闻卿阖上眼睛,虽然妖可以很长时间不睡,但该有的疲倦感还是存在,守了沈容与几天很累,睡意渐渐地蔓延开来。

    就在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之际,腿上忽然一重,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她被吓了一条,眸中闪过红光,当场是想要把人震退,好在下一瞬间想起身边人躺着的人后,她轻轻叹了声气。

    正当闻卿思索怎么样在不弄醒沈容与的情况下,把人推开时,腰间又搭上了一只胳膊。

    这下,整个人被牢牢禁锢住。

    可是沈容与越发放肆,又往闻卿的怀里又钻了钻,肌肤直接贴近脖颈,隐约是在寻求温暖或者是爱?

    这个姿势已经超出了规定的安全距离,千年狐狸被迫当妈妈的感觉油然升起,

    闻卿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一直僵着身体,那边的人好似感受到她的抗拒,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眉头紧皱,好像依旧在做噩梦。

    真是拿你没办法。

    闻卿最终伸出一只手臂,把她揽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沈容与满意地往她脖颈处蹭了蹭,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气息洒在肌肤上,酥麻感贯蹿闻卿的全身,这种异样让她无所适从,让原本的睡意去了大半。

    闻卿用着自己优越的视力,看向怀里的沈容与。

    眼睛都哭肿了。

    睫毛湿哒哒贴着。

    闻卿感觉自己也生病了,变得多愁善感了,不然不会看着小孩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脏软成一片。

    明明这张脸与五百年一模一样,可那时从未有过。

    她盯着看了许久,在最后阖上眼睛的时候,低声陈述道,“你先动的。”

    到第七天的时候,沈容与状态总算有所好转,能走出房间,窝在沙发上盘核桃,眼睛呆呆地盯着电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就红了眼眶,闻卿叫她,好半响才能回应一声。

    闻卿看她对着电视机愣神,犹豫半响说道,“我今天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你自己可以吗?”

    沈容与转过头,想问她去哪儿,但话在嘴边却犹豫了,愚钝的思绪缓缓冒出来,连带着盘核桃的速度慢了下来。

    闻卿照顾了她快一周的时间,已经很够意思了。人家总归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和她这样的病人天天捆绑在一块。

    见她在沉默,闻卿说道,“距离不会超过九公里。”

    沈容与语速慢吞吞的,“我可以。”

    沈容与的模样是还有话说,闻卿并不急,耐心地等着沈容与说出下一句。

    “需要大冰送你吗?”沈容与说。

    闻卿眨了眨眼睛,“不用,你知道的,我会法术。”

    沈容与嗯了一声,把眼睛又挪回了电视机上。在闻卿转身准备出门之际,沈容与声音又再次响起,“早点回来。”

    闻卿回眸看她,勾了勾唇,“嗯,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是不是早了一点[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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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有趣◎

    自从褚言对外宣称她闭关以来,妖管局那帮人基本不来打扰她。然而最近那些深山里的妖兽频繁出来闹事,原本只是妖界的争斗,却没个轻重,把各地闹得灾害频发,呈上来的报告不是哪儿爆发山洪了,就是哪儿建筑物塌了。

    /:.

    闻卿本来是想让妖管局自己处理,结果局长亲自来求她,说有疑似凶性大妖出没,发动了几个警卫队都没能捉到,这让她不得不去解决这件事。好在踪迹就出现在江市里,不然还要将沈容与带上。

    到达埋伏区,妖管局的人都潜藏在人群里,闻卿刚一出现,就有妖把她带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餐馆里。

    在包厢里,殷如之这个局长正在和两派的领导人议事,吵得不可开交,见她来了,立马噤声,向她报告起最新的情况。

    这大妖是只黑熊,在东北的一座山里化了人形,近期刚跑到南边来,伤害了不少人类和妖,灵力不低且具有凶性,一旦发展成凶兽,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必须要在他成为大凶之前,将其逮捕囚禁。

    这附近有很多甜食店近些天来晚上都遭到了偷窃,据调查就是黑熊所为,因此妖管局这块区域布置了天罗地网。

    人类警署对恶妖伤人事件迟迟未处理很不满,加上抓捕位置处于闹市,所以要求联合行动,关于是否同意加入,番茄派和青柠派有了分歧,刚刚这三个人就在争吵这些。

    听他们说*着说着又有吵起来的苗头,闻卿心里很倦怠,希望这黑熊早点出现,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去,陪着沈容与。

    但这显然是妄想,这黑熊受到了几次埋伏,终于长了记性,一直到晚上都没动静,但妖管局这边动静一直没停下来,人类警署派的人来了,两派又开始固定的争吵项目。

    闻卿懒得再听两派人扯皮,刚走出去,殷如之就追过来,歉疚道,“老师,这件事情我没能处理好,真的很辜负您的信任。”

    “没关系。”闻卿说道,“你刚接手妖管局不久,很多事情都需要学习。”

    殷如之垂下脑袋,毕恭毕敬道,“请老师教我。”

    闻卿说道,“我知道你想让两派都满意,可是优柔寡断,会让两派的人都觉得事情发展会向自己的想法靠拢,这会让他们更加争取自己的利益,反而引起来更大的争夺。”

    “学生知道了。”殷如之叹了声气,惆怅道,“老师,我好像不适合当这个局长,您当时是不是选错了?”

    “老师不会错。”

    闻卿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来到相对视野相对开阔的天台,里面有两个妖警在上面站岗,她走到天台边缘,站在上面看夜景。

    没过多久,天台的门又一次被推开,随后响起两个妖警喊好的声音“岚大人”,脚步声最后在闻卿身边停下。

    “没想到,殷如之真的把你请过来了。”司徒岚眼睛盯着闻卿,黑夜里眼眸散发出幽蓝色的光。

    闻卿浅笑,“你不也被请过来了?”

    司徒岚沉默,心中想说我是因为你过来,可面上却只点点头,淡淡地说道,“毕竟有凶妖出没,我处理完国际上的事情就赶了回来。”

    闻卿:“劳烦了。”

    “我没事,妖管局那么废物,我已经料想这件事情他们处理不好,只是劳烦你从闭关里出来。”司徒岚面庞没有任何的表情,“可你真的是在闭关吗?”

    闻卿唇角的弧度收敛下去,正欲开口,司徒岚说道,“我去院子找过你,褚言对我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说。”

    司徒岚于她是多年的好友,在妖界处理与国际非自然生物的纠纷,因此经常往国外跑,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严肃起来像一座冰山。褚言向来是怕司徒岚,在她面前多半是漏洞百出。

    闻卿无奈一笑,“被你发现了。”

    司徒岚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去她那了。”

    闻卿回看她,“是的,她现在需要我。”

    “我对她什么样并不感兴趣,我关心的是你。”司徒岚意识到话不太妥当,顿了下说道,“她是人类,以你的身份不能和人类走得太近,就算是报恩,也不能离得太近,最好报完恩后,立刻清除她的记忆——”

    闻卿温声打断道,“司徒,我有分寸。”

    司徒岚无声叹气,“是我多说了。”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闻卿耐心说道,“等沈容与有生的希望时,我自然会离开。”

    司徒岚仔仔细细盯着闻卿,不敢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见她说这话时是认真的模样,放下心来,“你心里有数就行。”

    沉默片刻后。

    闻卿盯着大楼闪烁的灯光,说道,“司徒,你有没有有一瞬间觉得活着无趣?”

    忽然转到这个话题,司徒岚差点没反应过来,“无趣?我们的生命之长是人类永远仰望不到的,活着怎么会觉得无趣?”

    “我有过。”闻卿说道,“每天忙于处理妖界和人类的事情,两派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不能停下来,只能日复一日的去做,在某日忽然闲下来的瞬间,我忽然觉得好无趣。”

    她想了想,说道,“不是难过,不是寂寞,只是无趣,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时间流逝的好慢,它已经消磨了我的欲望。”

    闻卿说完,转而问道,“你可以理解吗?”

    “我可以理解。”司徒岚点点头,“可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这些情绪。”

    闻卿沉沉地笑了一声,声音无奈,“当然,我不是神,我有七情六欲,只是我的七情六欲变淡了。”

    司徒岚问道,“后来你怎样觉得有趣了?”

    什么时候觉得有趣了?

    “那是十几年前了”

    那段时间,妖管局的事情开始转交殷如之,闻卿难得有了清闲的日子,她想一个人到处转转,因此没有带上褚言。

    她来到玄圆道观去拜访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老友再见时已经老了很多,她依旧年轻,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亲眼见证老友的死去,而这在漫长的岁月里她已经看着很多人死去。

    明明早已习惯,闻卿却有些伤感,上天给予了妖百年的寿命,却也意味着痛苦、枯燥永无终止。

    恰恰是这样情绪不佳的时候,她遇上在后院里钻狗洞的沈容与。那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青灰色的石墙在烈日下晒得得发烫。

    太阳很刺眼。

    闻卿刚从寺庙走出,就听见墙角有些动静,她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小女孩趴在墙下的洞里,正哼哧哼哧地往外爬。小女孩个头不高,身材瘦弱,穿着小号道袍,不到半分钟就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阳光下小女孩皮肤白得不像话,在同龄小孩脸上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时,她的五官轮廓已经出落的清晰立体,面部线条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自己爬出来的狗洞,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从这里爬了出来,觉得窝囊,小嘴一瘪,眼眶居然红了。

    等着小女孩整理好情绪,擦掉眼泪,转身看见身后站着的人后,气呼呼说道,“你在这里偷看我多久了?”

    闻卿勾了下唇角,“应该是从你钻狗洞里的时候。”

    小女孩面露窘色,说道,“你不许往外说。”

    “嗯,好。”

    闻卿此时已经认出这个爬狗洞的人,原本这次她就是要去沈家看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老友也不同她说声小孩就在这里,差点让她扑空了。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容与,喃喃说道,“两年没去看你,你居然长这么大了。”

    不曾想,沈容与的耳朵极灵,警惕地说道,“你认识我?”

    闻卿弯了弯眉眼,温声说道,“嗯,我认识你很久了,你是沈容与,对不对?”

    “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我是你师父的老朋友。”

    听了这话,沈容与眉头皱巴在一块,板着脸道,“你一定不能告诉那老头,如果你说出去了,我不会放过你。”

    现在的沈容与,算算年纪才七岁,没想到还没大葱高的小豆丁就已经成了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闻卿不由得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五百年前的她。”

    “她是谁?”

    “没有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容与低声道,“明明就说了谁,老头果然没说错,长得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闻卿问道,“你从寺庙跑出来,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沈容与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闻卿眯了眯眼睛,忽然想逗逗她,“因为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你师父你爬狗洞逃跑。”

    听到这话,沈容与果然害怕了,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老实交代道,“我不想在这破庙里修行,天天念经,无趣坏了,我想出去玩。”

    好巧,我也很无趣。

    闻卿:“你有钱出去玩吗?”

    沈容与特别自信的摸了摸道袍,结果什么也拿出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姐姐,我没钱,你借我一点,我会还的。”

    这个时候倒是变得有礼貌了,闻卿忍俊不禁,“走吧,我带你玩。”

    沈容与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真的?”

    “嗯。”

    “我要去游乐园。”沈容与说道。

    闻卿有点疑惑,“那是?”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那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沈容与见闻卿还在疑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牵我,我带你去。”

    闻卿握住沈容与的手,盈盈而笑,“你还真是有趣。”

    33

    第33章

    ◎平安顺遂,昭昭如愿◎

    游乐园确实是很快乐的地方,人来人往都是结伴很是热闹,里面有很多娱乐项目,沈容与小朋友因为身高和年龄的缘故只能在儿童区玩,对不能玩过山车、跳楼机这些刺激项目,沈容与表示非常不满意。

    闻卿安慰她,“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来玩了。”

    沈容与却说,“可我长大了,就不会喜欢这些了。爸爸说,这些对于大人太幼稚,我会更喜欢挣钱。”

    闻卿弄不明白小朋友为什么能说出这些话,但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沈容与就拉着她去买会发光的头饰。

    原本闻卿是对碰碰车、旋转木马不感兴趣,可在沈容与笑容的感染下,居然觉得很有意思,两个人一直玩到傍晚,玩完最后一个项目后,坐在游乐园大门的长椅上休息。

    前面是一个打气球的摊位,站着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小男孩,笑声伴随着气球破掉地“砰砰”声。

    沈容与垂下眼睛,舔了一口冰淇淋,“我爸爸特别忙,没时间陪我,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你爸妈陪你来过吗?”

    “没有。”闻卿摇摇头,“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

    沈容与愣了愣,“你别难过。”

    闻卿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轻声说道,“过去太久了,我不难过了。”

    沈容与若有所思,片刻后牵着她的手就往摊位上去,闻卿以为是小朋友还没有玩够,便付了钱让她玩。没想到沈容与很厉害,拿着小手枪连中几排,她没有要大大的玩偶,只是拿了一个小钥匙扣。

    沈容与把钥匙扣闻卿手里一塞,歪着脑袋,“送给你,高兴一点,好吗?”

    闻卿有些惊讶,“我没有不高兴。”

    “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你心情不好啦。”沈容与头顶上带了一个天使光环的发箍,在黑夜里闪着光。

    她小手指着小狐狸钥匙圈,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小狐狸吗,因为你跟狐狸一样很狡猾,喜欢骗人,但我这么聪明,是不会被你骗的。”

    闻卿定定地看着沈容与许久,把钥匙收拢到手心,说道,“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沈容与抬了抬下巴,声音稚气,“不用谢,如果你觉得不高兴,可以找我一起玩,虽然我很忙,但是我会勉为其难的陪陪你。”

    生活真的太无趣了。

    好像真的需要一个人让我活过来。

    闻卿弯下腰,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笑开道,“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

    沈容与看着对方温柔的笑容,白皙的脸颊蓦然红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把视线愣愣地瞥向别处。

    回忆定格在这里,风抚小朋友微乱的发丝,一直穿到数年后的今天。

    司徒岚听完后,试探地问道,“沈容与在你这里不一样,是吗?”

    闻卿语调平静地说道,“我这里没有不一样,因为在百年之后,她也会离去,跟所有人一样落叶归根。我只希望在她这一生,她能平安顺遂,昭昭如愿,不会像上一世般疾病缠身。”

    司徒岚沉默下来,她想挪开眼睛,却不可避免看到闻卿嘴角蕴含的苦涩。

    这不是闻卿的真心话。

    司徒岚欲要开口时,楼下传来异响,不远处妖气冲天。

    闻卿敛去神情,轻启唇,“来了。”

    电视放了一整晚,沈容与在沙发上睡着了,到中午才清醒过来,坐起来的瞬间便感受到身上的压抑消散许多,仿佛爬过陡崖峭壁最终登顶,甩开了焦虑和疲惫,获得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正式进入了郁期的平稳阶段。

    沈容与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找闻卿,环顾客厅一圈,都没能看见人。

    闻卿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意识到这点的沈容与皱了皱眉毛,这狐狸居然夜不归宿。

    沈容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几天吃了很多药,就连喝水都是苦的,现在胃里什么都没有,有些难受。她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过手表查看定位,闻卿的位置依旧是在北区,一晚上没有动过。

    适时,放了一晚上的电视进入到午间新闻,沈容与敏锐地听见“北区”的字。上边正播放着实时新闻,转接的直播记者站在一片废墟前。

    【今天凌晨三点三十五分,北区一商业大楼发生坍塌事故,好在是深夜发生人流量小,又恰巧警队收队路过大楼,及时展开了疏散救援,目前无人伤亡。相关部门赶赴现场,经调查认定,该起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建筑老化。】

    播报完后,新闻放出了事发时路人拍摄的画面,一片灰蒙蒙之间有几道人影迅速闪过,从废墟里走出来。

    镜头迅速放大,能依稀看见站在最前头的人,走得从容不迫,白衣一尘不染,只有垂落的衣摆沾上了红色的血迹,手里还拖拽一个躺在地上身形壮硕的人。由于烟雾的遮挡,根本看不出来脸长什么样。

    记者报道说这些人是在坍塌中逃出的幸存人员,可沈容与却一眼看出了那人穿着的正是闻卿出门时穿的衣服。

    沈容与想要给闻卿拨打电话的手指停在手表上,一脸震惊地看着已经切换到下条新闻的画面。

    她嘴巴微微张开,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脑袋不断回放刚刚的画面。闻卿怎么会出现在废墟里,如果真的是闻卿,她身上有血是不是受伤了。

    想到这里,沈容与立刻给闻卿拨过去一个电话,显示无人接听。她舌尖烦躁地顶了下上颚,刚想找手机给大冰打电话,门口就响起开锁成功的声音。

    拥有房子钥匙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容与,另一个是——

    闻卿还没来得及换鞋子,沈容与就从沙发那边快步走来,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在原地转了圈,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没事吧?”

    闻卿的表情空白了两秒,笑意随之浮上眼睛,“你好了?”

    “我好了。”沈容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眼睛一直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我在新闻里看见你了,你好像——”

    她指着沾血的衣角,蹙着眉头说道,“对,就是你,你受伤了?”

    闻卿垂眸才发现身上沾了血,黑熊的灵力比她想象的要高,防御十分坚固,她找到其弱点,才将其刺伤。

    她耐心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是一只黑熊的,那只熊难缠的很,费了好大力气才捉住。”

    说得每个字沈容与都认识,可组在一起她不理解了,“捉黑熊?”

    业务这么广泛。

    闻卿:“你可以理解逮捕恐怖分子。”

    “妖也有恐怖分子?”

    “当然,有好有坏。”

    闻卿为了沈容与的身心健康着想,并不想透露的太过于详细,选择岔开话题,意味深长说道,“你担心我?”

    “我当然”沈容与突然顿住。

    闻卿:“嗯?”

    想说,我当然担心你,但这话太矫情了,沈容与说不出口,于是她冷了冷嗓子,“我担心我的胃,没了你,谁给我做饭。”

    闻卿看着她,“”

    沈容与错开视线,“我饿了。”

    闻卿轻轻摇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沈容与能看出来闻卿眼底下的疲惫,这捉黑熊多半是个体力活,她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轻咳一声说道,“你洗澡休息一下,我叫厨师上门。”

    闻卿确实累了,应下,“好。”

    虽然郁期稳定下来,但沈容与仍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身上有残留的污秽,于是去浴室,也洗了个澡,出来时,闻卿还没有房间里出来。

    门铃忽然响起,沈容与想着是厨师来了,走过去,将门拉开。

    结果,看到的人是江舒宛,她身上穿着厚厚的校服,看起来像是刚从学校里赶过来。

    沈容与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出事。”说完,江舒宛直接走进家门。

    沈容与想到家里还有一个闻卿,立马要推着江舒宛离开,“我很好,你快回去上学。”

    江舒宛一个转身,脱离沈容与的手心,把书包甩到沙发上,顺势坐下,“你不用装没事,我可是专门从学校里过来安慰你。”

    “我没事。”沈容与盯着闻卿的房门,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出来。

    江舒宛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问道,“你好像真没事,你没看热搜吗?”

    沈容与:“什么热搜?”

    江舒宛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立刻改口,“没什么。”

    沈容与当然不会去信,这周她没有去看过手机,手机早已经没电了,她翻出抽屉里的充电器。

    江舒宛见状想要阻止,沈容与推开她的手,将手机开机,然后点进热搜,一条名为她名字的热搜出现在了榜上。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在墓地的照片和视频突然出现在微博上,然后数家媒体纷纷发布,并带上了一栏话题。

    ——富家千金陵前祭拜夕日跳水冠军,背后居然藏着不可告人的案件!

    短短几个小时,话题从最角落迅速冲上热点推荐,营销号铺天盖地转发,内容添油加醋,大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评论区的里全是吃瓜和辱骂。

    “这事情不是前几年就上过热搜了吗,没想到现在又上来了。”

    “大家难道都没吃过这瓜吗,这富家千金带着人超速驾驶,出了车祸掉入江里,结果她活了下来,把江舒宁弄死了。”

    “江舒宁当时可是跳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的世界冠军,真是可惜,竟然被这烂人害死了。”

    “听说是富家千金把江舒宁按回水里,江舒宁才没能上来,真不知道哪来的脸去祭拜,要我是她,早跳楼去了。”

    “这女的叫沈容与,确实是富二代,之前早就被扒过了。当时案件报出来的时候被骂的多惨,这回居然还敢出来蹦跶,贱不贱呐。”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往下翻了翻评论,忽地就笑了,“呵。”

    江舒宛被搞得愣了愣,试探问道,“你没事吧?”

    沈容与眸色淡淡的,语气平静,“看来我们永嘉的公关是吃干饭的。”

    照片和视频都是被偷拍,又这么快发酵,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舆情监测部门和公关部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热搜挂了几个小时,沈容与不信里面没被人打过招呼。

    江舒宛说道,“我在学校看到热搜的时候,就联系了曦姐,她已经在叫人撤热搜了。”

    力度不够,沈容与没有犹豫,当即给公关部的领导拨过去电话,开头便是一句。

    “我,沈容与。”

    34

    第34章

    ◎我的狐狸◎

    “你觉得我很喜欢看热搜挂着吗?”

    沈容与冷笑了声,话里话外敲山震虎,“我不管是谁指使你拖延公关时间,但你要认清楚,我姓沈,整个永嘉都姓沈。我要撤掉一个公关部的部长不是什么难事,我要弄你,你背后的人不敢说一个字。”

    听着那边絮絮叨叨的在解释,沈容与嗓音已经有些不耐烦,“给你半小时,全部撤掉。”

    江舒宛见沈容与挂了电话,问道,“有人在搞你吗?”

    沈容与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还不明显吗。”

    早就拍到的照片,却拖了一周才发,肯定是知道她这周没去公司,生病在家,想打她一个猝手不及。

    “你平时吃吃喝喝的,也没得罪什么人,要说真有人恨你。”江舒宛脑袋里真的想到一个人的人名,“不会是——”

    沈容与心中已经猜到了人选,迅速接上话,“不会,崔锦文干不出这种龌龊事情。”

    江舒宛跟着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荒谬,“确实,崔姐姐不会让姐姐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沈容与神情黯淡,几秒后忽然问她,“你恨我吗?”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江舒宛迟疑了下,怕刺激到沈容与,声音小了许多,“之前是恨的。”

    “是吗?”

    江舒宛叹了一声气,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但那是之前了,你对我很好,我现在——”

    “恨我就对了。”沈容与神色立马恢复成淡淡的样子,一改刚刚受伤的样子,站起身道,“我这不欢迎恨我的人,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回去吧。”

    合着刚刚都是装着,江舒宛瞬间恼了,咬着牙说道,“我不走,我已经请了下午的假了。”

    “你都要高考了,请什么假,好好学习去。”

    “我好久没见你,今天就住你这里了。”江舒宛说完,便抬脚往侧卧走去。

    沈容与赶紧拦住,佯怒道,“你不怕你妈找过来吗?”

    “没关系,我妈以为我住在学校宿舍,不会找过来的。”江舒宛手握住门把手,就要开门之际。

    里面突然传来“咚”得一声。

    江舒宛转头去看沈容与,表情疑惑,“你房子里有别人?”

    沈容与微微张口,声音难得的弱弱,“哪有别人。”

    江舒宛立刻听出不对劲,在徐曦身边待久了,她也学会了些圈子里的黑话,瞪着眼说道,“你是不是养小宠物了?”

    沈容与蹙眉,“你在胡说什么?”

    “我要进去看看。”

    江舒宛推开房门,正当沈容与以为闻卿要暴露的时候,她听见江舒宛激动的声音,“哇塞,小狐狸!”

    沈容与:“?”

    沈容与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屋内,地板上趴着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毛色如火焰般艳丽,看见她们的时候似乎有些害羞,摇动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遮住了自己的脸,窝在一起小小一团。

    原来是真宠物。

    江舒宛差点被萌化了,高兴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养上这么可爱的小狐狸?”

    沈容与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额,几个月前吧。”

    江舒宛蹲下身,想伸出手去抱小狐狸,它不大乐意,迅速跳到了床上,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容与。

    江舒宛回头找沈容与告状,“它怎么不给我抱?”

    沈容与低头看见刚刚小狐狸趴的地方,躺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这分明是闻卿的衣服,那闻卿去哪儿了,不会

    “过来抱我。”

    一道低冽清润的声音钻到沈容与的耳朵里。

    正是闻卿的声音。

    沈容与看见站在床上的小狐狸正朝着自己,歪头眨了眨眼睛,“别看我,过来抱我。”

    江舒宛是一副听不见声音的样子,看着沈容与在愣神,十分疑惑道,“你怎么了?”

    沈容与已经全部明白,嘴角莫名向上扬起,走到床边刚张开手,小狐狸便跳了上去,被她搂在怀里,“没事,它比较怕生。”

    主人是不一样。

    江舒宛撇撇嘴,站起身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颜色这么好看的狐狸,你在哪儿买的?”

    沈容与垂眸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柔软的毛发,淡淡回道,“捡的。”

    “你运气也太好了。”江舒宛眼中羡慕,伸手,“给我抱抱嘛。”

    沈容与往旁边一侧,躲了过去,“我的狐狸。”

    “小气鬼。”

    沈容与抱着小狐狸边往外走,边说道,“我给大冰打电话,让他把你送回学校。”

    “小气鬼,我才不走!”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迟早得回去。”

    厨师上门做好饭菜,江舒宛吃完后赖在客厅里不肯走,吵吵着要留下来与小狐狸培养感情。

    沈容与索性一通电话告知了学校,江舒宛要是不回去,王韶仪肯定会知道,江舒宛被大冰接走的时候满脸怨气,唯独给狐狸说再见的时候,是笑着的,而看见沈容与的下一刻,立马变得龇牙咧嘴。

    沈容与选择无视,把闻卿轻轻放在沙发上,“你等会儿再变回来。”

    闻卿耳朵动了动,不解地看着她。

    沈容与拿起手机,对着闻卿的狐狸形态按下拍照键,嘴里念叨着,“闻卿,我发现你,你变成狐狸的样子更可爱。”

    闻卿的爪子往沙发垫上挠了挠,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容与满意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又伸手揉了一把闻卿的头,终于轮到她摸闻卿的脑袋了,她还不能反抗。

    沈容与十分满意,“好了,你变回来吧。”

    闻卿终于开口说话了,“谁说我能变回来。”

    沈容与愣住,不解道,“你不是为了不让江舒宛发现,才变成狐狸的模样吗?怎么变不回来了?”

    闻卿:“我只是灵力耗尽了。”

    整个妖管局都对黑熊的判断有误,他不是有凶性,是已经临近变成凶兽的边缘了,就在昨夜黑熊因为围捕暴怒,彻底变成了凶兽。

    新生的凶兽在无论是状态,还是力量都达到了他本体的上限,全凭着本性在行动,没有丝毫情感可言。如果不是她的及时设下保护结界,以黑熊爆发的破坏力能让整个北区整片成为废墟。

    设下保护结界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如果在以前闻卿完全可以轻松处理,可是自从她与沈容与结下生死契,灵力只剩下三成,重伤黑熊后,灵力荡然无存。

    堂堂主事大人居然灵力耗尽变回了原形,这要传出去,闻卿觉得自己也不用在妖界立足了。

    沈容与挑眉,语气略带嫌弃,“你原来这么弱,我原以为年纪大些,会厉害些呢。”

    闻卿好似皱了皱眉,走到沈容与面前,侧过身甩了甩尾巴,将毛发刮到她的脸上。

    沈容与脸被弄得痒痒的,她发现闻卿变成小狐狸,脾气倒是也上来了,带了些动物脾性,不让人说坏话了。

    “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沈容与问道。

    闻卿如实说道,“等灵力恢复。”

    “哦。”沈容与点头,灵力应该与电视机里描述的差不多,某种精神层次的能力凝聚,借此可以发出超维度的力量。

    闻卿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江舒宛知道我在这里?”

    面前的人沉默下来,闻卿说道,“我见不得人?”

    “某种意义算是吧。”沈容与顿了下,没说出真实原因,“以后再告诉你。”

    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不是等同于不告诉的意思。

    闻卿点了一下头,再次蹿到沈容与的怀里,小爪子扣住沈容与胸前的衣料。

    沈容与穿着件衬衫样式的居家服,最上面的两个纽扣没有扣上,露出白皙的锁骨,因为面料是蚕丝,很轻薄,爪子轻抓的触感很清晰地传到肌肤,是很轻微的疼痛。

    沈容与嘶了一下,忍住想把这只狐狸抛到一边的冲动,“你在做什么?”

    闻卿解释道,“你抱着我,可以让灵力恢复的更快。”

    她刚刚就发现了,只要靠在沈容与的身上,灵力恢复的速度就会加快。

    沈容与发现和闻卿产生的种种奇怪联系,都可以用一个原因解释,“因为生死契?”

    闻卿点了点头,“嗯。”

    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的习性,闻卿的尾巴一直在晃个不停,蹭到沈容与裸露的锁骨上,挠得人心痒痒。

    特别,特别奇怪。

    沈容与把眼前的尾巴捉住,硬邦邦地说道,“我不想抱你。”

    “不可以。”闻卿说道,“你要照顾主人。”

    沈容与面无表情,绷起眼皮,“臭狐狸,你现在要清楚,你现在才是宠物,我是主人。”

    闻卿:“好吧,我没关系,只要你病情稳定下来,我就放心了。”

    沈容与和闻卿的狐狸眼睛对峙片刻,心道这不就是暗指她忘恩负义,她生病的时候闻卿细心照顾,如今闻卿灵力耗尽了,她弃之不顾,小人行为。

    闻卿把自己的尾巴耷拉下来,小声说道,“放我下来吧。”

    沈容与臭着脸,很不爽地把尾巴捞了回来,“不放,半小时后放。”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这狐狸蛮……可爱的[化了]

    35

    第35章

    ◎如果你愿意,我是可以◎

    在一番敲打后,永嘉公关处理速度很快,全平台热搜、照片全部撤下,封锁词条广场,其中煽风点火尤为严重几个的营销号通通炸号,还会收到法院的传票,其余的营销号要么被打点了,要么被警告过,不约而同选择了删帖、装死。

    一系列操作让网友们暗自感叹,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沈明达这边结束会议后,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公关部施压,下午给沈容与打来一通电话询问身体的情况,沈容与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闻卿趴在沈容与的腿上,见她放下手机,问道,“你身体真好了?”

    沈容与将凌乱披散的长发拨到肩后,悠悠说道,“好了。”

    闻卿:“假话,你在控制。”

    这狐狸什么都知道,真是有些不爽。

    除了闻卿说出这样的话,程姝华也曾说她与比其他患者更会伪装,除了重度抑郁期不能自已,其他时候她会靠着意志来控制症状,极力隐藏真实的情绪,想努力让自己看着像个正常人。

    “我没那么严重了,只是我还处在郁期里。”沈容与稍稍用力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吓唬道,“搞不好还会跳楼,你别惹我。”

    闻卿发出一声气音回应沈容与的话,听着像是轻哼,她跳到茶几上,红红的爪子点了点遥控器,“我要看电视。”

    小狐狸做出这样的动作属实蠢萌,沈容与不由得去想闻卿以人的样子做这个动作的画面。

    多半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挺可爱的。

    沈容与探过身拿来遥控器,问道,“你想看什么?”

    “仙剑三。”

    等放出喜欢看的电视,闻卿转过身,然后就看见这人眸光轻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可当她看过来时,又敛去笑,迅速把视线挪向别处,恢复原本冷淡淡的样子。

    沈容与第一次用这个眼神看她。

    闻卿这回足足愣了好几秒,心倏地慢了半拍

    沈容与对电视机没多大兴趣,看着闻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到精彩的画面,尾巴会随着一晃一晃,让沈容与不自觉想起她们刚见面*时递出的狐狸尾巴,回头要记着从沈宅里拿回来。

    一整夜的战斗消耗闻卿的精力,她看着电视上变幻的画面,眼皮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昏睡了过去。

    沈容与很快注意到闻卿睡着了,她凑过去,试探性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小狐狸不满意地发出嘤嘤的声音,听着像是在撒娇。

    很可爱。

    嗯,比人形的时候要更可爱那么一点。

    沈容与关掉电视,把她抱到了怀里。下一秒,闻卿的爪子就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夜无梦,睡得很安稳。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赤裸的手臂上,在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金粉,乌黑的发丝从脊背上缓慢滑过。

    闻卿缓缓睁开眼睛,身下是温热的躯体,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住。她看着面前漂亮的脸庞,意识到自己正趴在沈容与的身前,身体不着寸缕,后背处只是虚虚盖着一条毛毯。

    闻卿眸光静静地停留在她的五官上,瘦长的指尖从她的鼻尖慢慢抚过,片刻后,她起身离开沈容与的身上,带起毛毯披在身上。

    沈容与是被电话声音吵醒,她没来得有接,拿过来的时候,上面有许华发来的消息。

    “小沈总,您身体可有好转,如果身体无恙,您还是要回公司上班,您这次请假时间过长,几位高管都有些坐不住了。”

    沈容与烦躁地皱了皱眉毛,把手机丢到了一边,重新闭上了眼睛,过来一会儿,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熟悉的天花板,也感受到了柔软的床垫。

    明明她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可现在怎么回床上了?

    沈容与从床上坐起来,胸口传来闷闷的疼痛,很轻微,她并没有在意,掀开被子往外走去。

    对面的客房传来细微的动静,沈容与抬手敲了敲门,门被打开,闻卿穿着与她同款的居家服,墨发如瀑,未干的水渍顺着长发留下浸染湿一片深色,妩媚的脸颊被热气熏染成粉白,上挑的眼尾泛着红。

    沈容与见状,说道,“你变回去了?”

    闻卿说,“嗯,灵力已经可以支撑我变回人形了。”

    沈容与“啊”了一声,“好吧。”

    “你似乎很遗憾?”

    闻卿发出一声轻笑,领口荡开,露出大片粉白的肌肤,而在锁骨下方有着一颗黑色的小痣。

    沈容与喉咙滚了滚,迅速移开眼睛,“没有,你把衣服穿好,注意一下仪容仪表。”

    闻卿垂眼注意到衣服,慢条斯理地扣好纽扣,视线注意到沈容与漂亮的一字骨上,她用细长的手指了指,“你也没扣好。”

    “”

    沈容与磨了一下后槽牙,老老实实把衣服扣好。

    ——

    “这是这周留下需要小沈总过目的文件。”许华说道,“然后,这个是沈董让我转交给你的一份邀请函。”

    许华工作能力很强,在沈容与离开的一周多的时间里,把公司料理的很好,除了些必须需要她签名的文件,放在了一边,其余都完成的很好。

    沈容与把签完名字的文件丢在一边,抬眼望着他,“以你工作能力,在我这里不觉得屈才吗?”

    许华说道,“沈董于我有大恩,我对他安排不会有任何异议,我会尽心尽力帮助你。”

    沈容与了然:“好,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许华猜测道,“是关于前两天上热搜的事情吗?”

    沈容与摇摇头,递过去一份文件,“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并且给你安排人手,我需要你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帮我名单上的人调查清楚。”

    许华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公司高管们的名字,涵盖了永嘉医疗各个部门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沈睿宇的人。

    “这段时间你不需要管公司的事情,专心调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沈容与手指摩挲茶杯,慢慢地说道,“给你一个方向,从银行流水入手。”

    许华听着话,是十分自信的模样,他略略疑惑,“你怎么知道会有问题?”

    沈容与品了一口杯子的茶,缓缓一笑,“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哪有一干二净的。”

    许华立刻就明白了沈容与的意思,公司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主要是看主位的人肯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肯,再大问题也可以轻拿轻放,而面前这位新上任的小沈总显然是要清洗牌面,小问题也绝不轻放。

    许华对沈容与有了全新的认识,她表面看着人畜无害,没想到居然做起事情来这么狠决。

    “我明白了。”他说道。

    闻卿见许华关上了门,问道,“你这是?”

    “很简单,报复。”沈容与回答地坦然,说道,“我这人心眼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把我当软柿子捏了,我总得做些什么回敬。”

    闻卿气定神闲道,“嗯,是你的做派。”

    沈容与拿起沈明达给她的邀请函,金卡红戳,看着就是很浮夸。

    这是一张拍卖行的邀请函,来自顶级的拍卖企业,邀请宾客门槛设得很高,这次冬季拍卖会比以往更为盛大,会有很多稀世孤品出现,但其中沈容与最感兴趣的是唐朝的那副《江山秋图》,所以她打算出席一下。

    闻卿能看出沈容与的意图,说道,“带我去。”

    见她说的很迅速,沈容与悠悠说道,“闻卿,我怎么觉得你像我保镖,走哪儿你都要跟着,要不然回头让你代替大冰工作。”

    闻卿:“如果你愿意,我是可以。”

    沈容与只是嘴上说说,当然不会让一个女孩子给自己当保镖,即使对方是一只会法术的妖怪。

    从第一次见面到生病时的照顾,闻卿对于她的太过于好,以至于她开始束手无策,甚至产生了负罪感。

    沈容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自我攻略中,闻卿坐等中。

    36

    第36章

    ◎重要◎

    闻卿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面上没有起波澜。

    明明她应是像从前一般从容的应下,回答没错,就是喜欢。可是看着沈容与漆黑的眼睛,里面清晰倒映出一个她来,居然说不出来。

    静默了一瞬,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容与勾了一下唇,心情看似不错,“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

    她把邀请函折叠收下,说道,“这种级别的拍卖会肯定会有晚宴,需要礼服,你有吗?”

    沈容与虽然讨厌社交场合,但绝不会忘记最基本的礼仪。

    对面迟迟没有说话,沈容与伸手在闻卿面前晃了晃,“诶,回神。”

    闻卿敛了敛神色,眉眼微抬,“我没有礼服。”

    沈容与嗯了一声,微眯眼睛,“你刚在想什么呢?”

    闻卿嗓音沉静,“没想什么,在发呆。”

    沈容与:“老板在你面前说话,你居然还发起呆来,扣你工资。”

    下午,沈容与带着闻卿来到一家高奢礼服店。

    销售员显然是认识沈容与,驾轻就熟地把她们迎进了贵宾室,十分热情地送上了甜点和咖啡。

    销售员给她们各自递上一个平板,“沈小姐,我们最新款的礼服已经送到您的家了,如果有其他喜欢的,下次可以电话让我们送去,不用劳烦您跑一趟。”

    每月各个品牌方的鞋包衣帽、珠宝首饰以及高定礼服都会填入沈宅的衣帽间,塞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

    沈容与不想再回去拿,免得碰见沈明达,少不了唠叨。

    沈容与划动了一下平板,随便点开里面的衣服照片,“都拿上来吧。”

    销售员笑了笑,“好的,您稍等。”

    闻卿玩不明白平板,放到了一边,“不需要亲自去挑吗?”

    沈容与说道,“不用。”

    没多久,销售员再次走了进来,在一旁站立,拍了拍手,“进来吧。”

    接着门口走进来八个身材极好的模特,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在她们的面前来回走秀展示,把平板上的衣服完美地呈现在眼前,供人选择。

    沈容与漫不经心,懒洋洋地说道,“挑吧。”

    闻卿:“好。”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妖怪千年以前都是比较淳朴,饿了就去捕猎摘果,渴了就去喝甘露,干不了多大坏事,可自从进入现代社会,有些妖怪就会变得心眼贼多,为了钱可以坑蒙拐骗。

    造成这样的原因,人类难辞其咎,金钱至上主义让憨厚老实的妖怪们钻进了钱眼里,费尽心机只为获得有钱人的待遇。

    闻卿看着面前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模特,只得摇摇头,人类果真是会享受。

    沈容与瞅了半天,总算挑到件满意的衣服,“这件。”

    销售员忙说道,“好的,请问这件是给哪位?”

    “她。”沈容与侧眸,“这件适合她。”

    销售员问道,“需要试穿一下吗?”

    “不用,她肯定比模特穿得好看。”沈容与说道,“量尺寸就行,定制一套,下周要。”

    闻卿颔首,“我听她的。”

    趁着闻卿量尺寸的间隙,沈容与在旁边的珠宝橱柜里转了一圈,拿了一条项链递给闻卿,“试试看。”

    白金色的月牙上有一颗月光石,周边缀满星星钻石,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闻卿把头发挽到身前,头微微靠近,“帮我。”

    “你真麻烦。”

    沈容与手拿项链,绕到脖颈后,认真的扣上银扣。闻卿抬起头,眼睛温润,“好看吗?”

    闻卿锁骨精致白皙,吊坠悬在上面非常好看。

    沈容与纤细的手指拨了一下项链上的月牙,说道,“一般吧。”

    旁边的销售员呆呆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动作,她们就这么自带结界地把其他人排除在外面。

    销售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推销道,“您带这条项链很好看,您原本就长得非常好看,加上这条项链,更衬托您有气质,非常适合您,。”

    沈容与听到这番夸闻卿的话,非常满意,“记卡上。”

    “好的。”销售员喜笑颜开,走向前台。

    闻卿声音温润,询问道,“礼物吗?”

    “不是,你要付钱。”沈容与顿了一下,补充道,“拿你工资抵。”

    拍卖会在周六晚上举行,地点设在京郊傍山的展厅,临到傍晚时下了一场大雨,夜色中展厅灯火通明,来往停留的车辆都是名车,门口站着迎宾员随时走进雨中接宾客。

    在拍卖正式开始之前,会举行一场社交性的晚宴,这种场合除了谈藏品外,便是生意,人人笑脸相迎,打着太极。

    徐曦的奶奶即将过寿,她这次是专门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想拍下作为寿礼。徐曦边应和着前来搭话的老板们,边环顾四周,迟迟没看见沈容与的身影。

    不过这倒是附和沈容与的风格,她一向是没什么耐心敷衍这些无聊的交谈和问题。

    参加晚宴的人陆陆续续到场,过了一会儿,门口一阵骚动,徐曦转头看过去,果真看见沈容与。

    沈容与身着一字肩黑色礼服高定,细节处尽显奢华,墨染般的卷发随意垂落,高贵而优雅,五官如美玉般精致盛颜,气场极具侵略性,只是站在那里美得不可方物。

    任何一个人站着她的身边,想必都会在她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可站在她旁边的闻卿并不落于下风,白色晚礼服下是若隐若现的风情,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唇若丹霞,流盼间清艳横生。

    一黑一白宛如双生花,相映生辉。

    好友来了,徐曦自然懒得再和这些人应酬,快步走到沈容与的面前,“你今天穿得人模人样。”

    沈容与呵了一声。

    徐曦话头一转,夸赞闻卿道,“闻师傅,你今天穿得真好看,这项链也好看,哪个牌子?”

    闻卿说了一遍品牌的名字。

    徐曦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这是沈容与喜欢的牌子呀。”

    她问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慢?”

    闻卿解释道,“突然下雨,不敢开太快。”

    沈容与从侍应生托盘里取了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了闻卿,“冷,暖暖身子。”

    宴会厅有着全环绕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整个群山雨景,她们挑了一个空桌坐下。

    徐曦道,“你今天有目标?”

    “当然。”沈容与说道,“《江山秋图》一定是我的。”

    徐曦点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非常兴奋,“我的目标是这个,说是商周的青铜爵杯,我就指着它孝敬我奶奶,让她发发善心放过我,别再给我介绍对象,我还想多玩几年。”

    “不过拍卖会也会有赝品,闻师父你是专业的,到时候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货。”徐曦越想觉得这件事很重要,认真道,“麻烦你一定要给我看仔细。”

    闻卿应下,“好。”

    沈容与把徐曦紧张的原因说了出来,“她之前在香港的拍卖会上买了一件明宣德御制的高足碗,送给她舅舅做生辰礼物,没想到宴会上有位行家,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假货,看就看出来,关键是他还大声说了出来。徐曦当时尴尬地脸都红了,就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是气死我。”徐曦义愤填膺说道,“这件事情我舅舅到现在都在笑我。”

    闻卿笑笑,“我一定帮你好好看。”

    徐曦:“对了,闻师父,你有看中的吗?”

    沈容与眼睛跟着看向闻卿。

    闻卿说道,“有。”

    她刚说完,沈容与就想问是哪件,可是下一秒被道声音打断。

    “闻卿。”

    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闻卿的名字,闻卿微微一笑,熟络地回应道,“司徒。”

    沈容与也转头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面容姣好,只是神色阴郁,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狠厉,让人心生敬畏。

    当面对闻卿时候,女人神情松动,带上了些柔意,“总算看见你了。”

    闻卿感受到沈容与疑惑的视线,平和从容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司徒岚。”

    司徒岚露出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她朝沈容与伸出手,语气似乎是友善的,可眼神锐利,“你好,司徒岚。”

    她是妖怪?

    “你好。”沈容与忍住心中的反感,礼节性地回握住手,短暂的一瞬便松开。

    司徒岚说道,“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徐曦一向好热闹喜欢交际,主动打探道,“司徒老板,你和闻师父认识很久了吗?”

    司徒岚说道,“我和闻卿很久就认识了,多年好友,我们关系很好,我这次是专门为了她来拍卖会。”然后她勾了勾嘴唇,“我和闻卿需要聊一些事情,不介意她离开一下吧。”

    沈容与不语。

    徐曦看了看情形,大大咧咧地说道,“当然可以,闻师父你和朋友去聊天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沈容与面无表情始终没说话,她能感受到到闻卿在看她的反应,但是沈容与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徐曦见沈容与闷着头喝酒,自然能看出沈容与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

    沈容与有点不高兴,明明她和这个叫司徒岚的女人才第一次见面,可是她就看对方不爽,而司徒岚也对她是有莫名的敌意,显然她们是属于气场不合的那一挂。

    司徒岚刚刚那句“多年好友,关系很好”很明显是说给她听的话,几个意思啊,是说她们关系很亲近,自己插不上吗?

    沈容与看见站在阳台上的两人,虽然隔着玻璃门看不清楚,但能感受到她们有说有笑,聊得很开心。随着那两人的氛围越加和谐,沈容与脸色越发臭了。

    闻卿,烦人。

    徐曦轻咳一声,“你吃醋了?”

    沈容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迅速否定道,“我不喜欢吃醋,我喜欢吃辣。”

    这该死的情绪又是生死契的占有欲在作祟。

    ——

    圆弧形阳台上,司徒岚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了,一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嗯,谢谢。”

    闻卿视线绕过司徒岚,落在后方那个人身上,沈容与拿着杯子喝酒,眼睛也看向了这边。

    眸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沈容与又迅速挪开。

    闻卿不解地抿了抿唇。

    沈容与那边有股好奇怪的情绪,沉闷中掺杂着酸涩,扰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司徒岚瞅见闻卿神情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闻卿:“我没事。”

    司徒岚能看出闻卿说得是假话,但她不好冒昧去问,转而提醒道,“你最好把沈容与身上关于你的气息隐藏一下。”

    闻卿低低长叹,“这个契约可真是漏洞百出。”

    “它只对灵力低的妖怪有隐藏作用,而高阶的妖怪可以轻易发觉。”司徒岚说道,“妖管局内不乏有高阶妖怪,保险起见你还是要隐藏一下沈容与,不要让妖管局的人发现,这样对你,对沈容与都好。”

    闻卿点头,“其实我也在寻找方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法术隐藏生死契的存在。”

    司徒岚略略思索,说道,“术法不行,你可以试试器物,范老那有不少好东西,你可以去问问。”

    闻卿纤眉轻轻一挑,“谢谢。”

    司徒岚无奈笑道,“闻卿,每次你都和我说谢谢,是不是太见外了。”

    闻卿:“因为你每次帮完忙后,总不找我要回礼,我只好多说几遍谢谢了。”

    “那我下次要回礼,你可不许翻脸。”

    “随时等你来要。”

    后面有工作人员找到司徒岚去处理事情,司徒岚脸色闪过丝烦躁,歉道,“我先离开会儿,我们拍卖厅见。”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闻卿没有立刻回到宴会里,里面太吵了,不如外面清净。

    玻璃门再次被打开,嘈杂的人声和优雅的音乐端短暂地泄露出来,又被合上阻隔在内。

    闻卿下意识地回身,发现沈容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沈容与走到她身边,手腕搭在大理石质的栏杆,“不聊了?”

    闻卿:“她有事去了。”

    沈容与很轻地“哦”了一声,不温不凉地说道,“酒店老板就是忙,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闻卿回道,“应该不少,这座山都是司徒岚的。”

    那是能赚不少。

    “哦,一般有钱。”沈容与稀松平常地问道,“她是妖怪?”

    “闻卿笑对沈容与,温声说道,“是,不过她的身份很重要,我不能告诉你她是什么妖怪。”

    沈容与下巴微扬,淡声道,“我都没问,我没那么好奇。”

    闻卿说道,“那是我多说了。”

    沈容与不想再和闻卿讨论司徒岚这个人,搞得像司徒岚这个人在她们之间很重要一样。

    “你看中的拍卖品是什么?”她问道。

    闻卿:“一支玉簪。”

    沈容与依稀记得今天的拍卖图册上只有一个发簪,“是那只明代的白玉发簪?”

    “是,它原本是属于我。在四百年前,我在跟其他妖怪打架时,不小心弄丢了。”想到当时的粗心大意,闻卿依旧后悔,不免叹了口气,“我找遍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

    沈容与看见她温润的眼眸里,有忧伤一闪而过,于是装若随意道,“这只发簪很重要?”

    闻卿看着她,心微微一漾,“嗯,曾是一位故人送于我。”

    沈容与被这么盯着,眼眸闪了闪,“在你后院种流苏树的那个人?”

    闻卿并没有否认,单纯有些讶异,“你记得?”

    “我记性没那么差。”每次提及故人,闻卿眉宇间都会有淡淡的忧郁笼罩在上面,沈容与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瞬,笑意变得很淡,“故人很重要?”

    闻卿点头,“嗯。”

    沈容与注视着闻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司徒岚身份很重要,发簪很重要,故人更重要,闻卿,你这里有好多个重要。”

    闻卿察觉到沈容与的不悦,莞尔一笑,自然又温情,“你也很重要。”

    沈容与听着耳畔响起的亲昵话语,暗暗想到个成语:花言巧语。

    这个“也”字用得很妙,想必她是顺带着吧。

    闻卿,狡猾的狐狸。

    她说的话,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反而她却能洞察到自己所有的情绪。

    沈容与越想越不高兴,开口嫌弃道,“你俩挑得什么地方聊天,冷死了。”

    闻卿看着沈容与推门离去的背影,面露不解。

    小朋友的心思越来越捉摸不透了,怎么又生气了?

    沈容与刚回到宴厅,闻卿紧跟着就过来了。酒会后半程,沈容与晃着手里的红酒,没事就抿两口,可就不同闻卿说话。徐曦左看看,右看看,没弄懂什么情况。

    开场的社交酒会结束后,便正式进入到今日的主题。拍卖场在另一个独立的会厅里,迎宾员引领着她们来到二楼的隔间。

    拍卖会藏品展出就在下方会厅的正中心,越过木雕栏杆,一楼的情况一览无余。她们落了座,侍者随即上好了茶点。

    徐曦翻开拍卖会的册子,说道,“你中意的那幅画在最后一个,你要好等。”

    “我不怕等。”沈容与也在翻看拍卖的册子,注意到那只白玉簪是第四个拍卖品。

    每个房间都是有屏风隔开,有几个认识的人来这里打招呼,其中还包括沈容与不太想见到的司徒岚。

    “我就在隔壁。”司徒岚目光始终放在了闻卿身上,“闻卿,你要过来和我一起坐吗?”

    闻卿瞥了眼旁边散漫坐着的人,说道,“不用,我就在这里。”

    司徒岚顺着闻卿的视线,看了一眼沈容与,“哦,沈小姐也在这里,不如我们一起坐,也算是热闹。”

    沈容与面色淡淡,把茶杯往桌面一放,准备开口赶人,却不曾想徐曦抢先一步说道,“当然可以,我旁边正好有个空位置。”

    “谢谢。”司徒岚在沈容与的后面坐下。

    沈容与杀了一记眼刀给徐曦。

    徐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低声耳语道,“闻师父的朋友,你要给些面子,总不能凶人家。”

    沈容与道,“她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不是。”徐曦似笑非笑道,“你那么大的敌意怎么回事,真吃上醋了?”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她们聊天的音量很小,常人不太能听见,但对于五感敏锐的妖怪,她们的话一清二楚,尽收耳底。

    司徒岚眼神冷了冷,面色却无变化。

    闻卿也是神情平静,目视着前方,过了会儿余光见沈容与拿着糕点再尝,问道,“好吃吗?”

    自从吃过闻卿做的糕点,沈容与觉得其他糕点都逊色不如,现在这个糕点更是味道一般。

    沈容与冷哼说,“好吃,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所有宾客全部落座后,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卖的是清雍正时期的粉彩花卉纹天球瓶,处于前位的拍品价值相对会小,仅仅只有两个人举牌。

    司徒岚坐在沈容与右后方,不由得仔细打量这个人类。对方靠着椅背垂眸看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眉眼掺和几分漫不经意,气质松弛,实则心思深沉。

    闻卿在这样的人类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件藏品落锤成交,随后呈上来的便是白玉簪。

    竞拍员朗声介绍道,“这是明代正德年间的白玉簪,发簪通体无纹,线条修长流畅,触感温厚。最让人震惊的这只白玉簪历经百年,没有有任何被损坏和腐蚀的痕迹,是近十年来保存最为完好的玉簪。”

    工作人员将白玉簪拿出展出了一圈后,重新摆放回玻璃台中。

    那只白玉簪确实无任何损坏,看着光滑细腻,洁白匀净如凝脂,素面无纹,簪首以长枝为饰,样式清雅素丽。

    竞拍员开始起价竞拍,这算是拍卖会上第一个值得收藏的拍品,大家都不是傻子,纷纷开始叫价,钱就像流水一样抬了上去,拍到了两百万。

    来自二楼包厢的侍从举起了牌子:“四百万。”

    前三件拍品都是底下的人在拍,处于二楼的贵客基本上把目标放在后面那几个重头戏上,没有什么动静,这是第一次有二楼的人叫价,而且直接把价格翻了一番,显然是冲这个来的,不想再去多费精力去叫价。

    底下瞬间没了叫价的声响。

    沈容与抬眸看向对面的包厢,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有钱人就那么多,七拐八拐地都认识,但沈容与从未见过这个人。

    “好,南区201号,四百万一次!”竞拍员说道,“四百万,两次!”

    沈容与冷不丁地举牌。

    竞拍员刚缓下声音,就立刻喊道,“东区327号,五百万一次!”

    徐曦嘴里的茶水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呛死,“沈容与,你要这个做什么?”

    闻卿侧眸看她。

    沈容与淡着表情,拇指在茶杯上转了一圈,“我喜欢,橱柜里缺个摆件。”

    “南区201号,六百万!”

    沈容与继续跟,“七百万!”

    “八百万。”

    “九百万。”

    “南区201号,再次叫价,一千万!”

    玉簪价格飙升的很快,已经远超过了本身的价值。

    今天这个拍卖会上的不乏有家世煊赫的人,都很有眼力见,这东、南区两个人明显是杠上了,于是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纷纷来回打量这两个包厢的人。

    沈容与从容地举牌,眼睛也没眨一下。

    “东区327号,一千一百万!”

    司徒岚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眼时闻卿正看着她,朝她摇了摇头。司徒岚默不作声。

    随后,南区继续抬价,“一千二百万。”

    徐曦知道沈容与是有钱,但手上流动资金就那么多,后面的《江山秋图》是抢手货,二楼很多人都是冲这个来的,至少能拍到几千万。如果拍了这只玉簪,沈容与接下来古画争夺的优势就不大了。

    但她也知道,沈容与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知进退的人,都到这种白热化的阶段了,无论价格多高,她都会拿下,多劝无用。

    沈容与确实也这么想的,沉默地正准备敲牌,然而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的手。

    闻卿手指轻轻扣了一下她的手心,轻声说道,“可以了。”

    沈容与喉咙滚了滚,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行,我喜欢就得拿到,等我拍回来,好心给你看两眼。”

    “东区327号,一千三百万!”

    闻卿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

    在对面包厢的男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了,满脸震惊。

    对面迟迟没有报价,竞拍员忍不住说道,“还有人要继续叫价吗?”

    男人直到看到对面的闻卿,恢复了动作,摆了摆手示意不再拍。

    “一千三百万!三次!”竞拍员敲下成交锤,“成交,恭喜东区327号!”

    沈容与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曦拍拍沈容与的肩膀,啧声说道,“好的,沈容与,你现在不用等那么久了,可以直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完美诠释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37

    第37章

    ◎可你喜欢◎

    司徒岚凉凉道,“沈小姐真是财大气粗。”

    沈容与冷笑声道,“听着不像是夸人。”

    “沈小姐,多想了。”司徒岚沉冷眼睛略过沈容与,回望一眼闻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闻卿并没有挽留,微微颔首。

    为了不让妖管局的人知道她终日同沈容与在一起,本想是想借司徒岚的手去拍下玉簪,却不曾想演变成这样。

    沈容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玉簪起了兴趣,盲目加价,而司徒岚对于沈容与颇有恶意,不及时停手,两个人就这么硬生生把价位抬了这么多。

    沈容与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反而悠哉地靠在椅子上看接下来的拍卖。

    拍卖会九点准时结束。

    最后的《江山秋图》竞拍到了五千三百万,被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总拿下。沈容与认得这人,心中毫无丹青,丝毫不懂画,只会拿画在外面招摇充面子。

    沈容与无声叹气,只是觉得可惜了,却并未有难过。

    外面的雨又在下,沈容与不喜欢在雨夜坐车,于是直接住了酒店安排的房间。酒店的安保很好,拍卖行人员将玉簪放置到了她即将入住的套房里。

    酒店管家说道,“沈小姐,这间是您的房间,您助理的房间安排在隔壁,房间有座机电话,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沈容与正准备跟闻卿说话,就看见她一声招呼没打,径直走进了隔壁房间里。

    沈容与愣在原地,“哈”了一声。

    谁是老板,谁是助理?

    哪有助理有这样把老板丢在原地的,那闻卿的样子分明疑似有片乌云在头上。

    沈容与抱胸看着关闭的房门,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套房。

    闻卿正在凝神休息,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扰,大半夜的噪音令她产生轻微的不耐,她安静地凝视了几秒,忽地松了口气。

    她走过打开房门,“你怎么来了?”

    沈容与正站在门外,身上的裙子已经换成了一件柔软的线衫,脸依旧是冷冷淡淡,对上闻卿的视线,无比骄矜道,“怎么开门那么慢。”

    没有等闻卿说话,沈容与自行绕过她,走进房间四处打量,“你的房间没我的大。”

    闻卿在后面关上门,沉默几秒后说道,“你来做什么?”

    沈容与舌尖顶了一下上颚,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得问清楚,她转过身直视闻卿的眼睛,“臭狐狸,你在生气?”

    闻卿:“没有。”

    “骗人。”沈容与往前走到闻卿的面前,语气不爽道,“你是不是欺负我是死契,感受不到你的情绪。”

    她回房间后,越想越烦,闻卿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没有进入躁期,心绪却难以平静。归结原因是隔壁房间的人在生气,所以她心乱如麻,沈容与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自己。

    所以,她来问个明白。

    见闻卿不说话,沈容与催促道,“怎么不说话?”

    闻卿说,“那只玉簪明明对你来说不值得那么多钱*,而你却只图痛快乱抬价,我原不知道你居然是如此鲁莽的人。”

    听到这番话,沈容与表情变成凶巴巴的模样,一字一顿说道,“你说我鲁莽?”

    “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闻卿语气放软了些,去抚顺沈容与竖起来的毛,“你明明喜欢的是那副画,就不该意气用事去拍玉簪。”

    沈容与气极反笑,“我是不喜欢玉簪,可你喜欢。”

    话音刚落,周遭忽地没了声音。

    闻卿也难得顿住,睫毛轻轻眨动,沉默发怔地盯着沈容与看。

    沈容与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从脸颊一直红到后耳根,像是被火烧着了般,她眉头皱起,咬着牙说道,“烦死了,这破簪子你自己留着带吧,就当还我上次摔碎的那个碗。”

    她把藏在袖子里的玉簪拿出往闻卿怀里一塞,转身就是要逃。

    闻卿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腕,侧眸问道,“你是想买给我的?”

    沈容与凶道,“我买给宠物的。”

    闻卿只是继续问,“给我的?”

    沈容与突然有点挫败,从举起牌子开始就输给这只狐狸了,这买都买了,怎么就不敢认了?

    她冷漠地红着脸,把话一连串说了出来,“没错就是买给你的,我当时不知道是不是鬼上身了,就突然想给你买,不想让你再次错过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簪子不是重要吗,你就可以天天对着这个簪子,想念你那最重要的故人。”

    说完房间里又是一片安静,沈容与心跳比平时骑行时跳得还要快,不停歇说了这么多,呼吸都乱了。

    闻卿垂眸敛眉,把手心白润的簪子收紧了些,“谢谢。”

    “不用谢。”

    闻卿说道,“替我簪上。”

    “啊?”

    这下轮到沈容与发愣了,她拒绝道,“你自己带。”

    闻卿低低笑了一声,“你送给我的礼物,当然是你来帮我簪。”

    “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容与嘴上边埋怨,手边接过玉簪,闻卿发髻并未凌乱,几根垂落的发丝别在了耳后。

    她别别扭扭地往发髻上一簪,便说道,“行了。”

    闻卿说,“好好簪。”

    说着,闻卿嘴唇勾起笑,向着沈容与微微低头,眼睛却从未没离开她的身上。

    头上的灯光似乎摇晃了一下。

    沈容与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她抬起手仔细比划了一下,然后轻轻簪入她的发髻。

    玉簪入发,回忆接憧而至。

    闻卿看着面前这双漂亮的眼睛,恍然间看见那位故人。

    少女长身如玉,眉眼干净,即使疾病缠身,依旧清风明月,将玉簪递给她时,嘴角揣着笑意,“以簪为约,百年之后,佑我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记忆跨越长河而来,与当今重叠却变得有些陌生。如今面前的人锋锐下是一片柔软,往常的眼中会压着看不见的沉郁,却也会微红着脸替她簪钗。

    此时是沈容与,不是故人。

    “好了。”沈容与说道。

    闻卿回过神,眨眼问道,“好看吗?”

    一千三百万带在头上,能不好看吗?

    白玉簪曾经被闻卿带过很长时间,不可避免地沾染了闻卿的灵气,因此晶莹温润无暇,千年不腐,玉簪衬人,愈加清雅。

    “好看。”

    沈容与难得没有嘴硬,“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等一下。”闻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沈容与,吃醋是什么意思?”

    “”

    沈容与不知道闻卿从哪儿听到这个词,硬着头皮解释道,“醋是一种蘸料,吃醋就是食醋。”

    闻卿:“是吗?”

    “是。”

    ——

    从拍卖会回来后,紧跟着是每月的心理治疗,因为沈容与消极治疗的态度,日子一拖再拖,程姝华对此给她放话,让她必须来一趟,地点在她的私人诊所里。

    当天,闻卿正好独自说要回府邸一趟,两个地方正好在九公里内的范围,沈容与非常乐意给她放了假,然后自己悄悄去了诊所。

    程姝华见到她后有些讶异,说她精神面貌好了不少,沈容与不置可否,她像以往面诊一样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近况和发病情况,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生活里多出了一个人名。

    程姝华记录的手顿了一下,“是那个追求者?”

    “嗯,是她。”

    程姝华说道,“你之前的排斥没能阻止她进入你的生活里。”

    沈容与悠悠地说道,“因为她太死缠烂打,我勉为其难接受了。”

    程姝华笑了一声,“你认为,生活中有了她,对你有病情什么影响?”

    沈容与:“没有太大影响。”

    程姝华看着她。

    “好吧,其实还是有影响。”

    沈容与斟酌过后,开口说道,“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一个我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无论我情绪多么崩溃,她都能全盘接受,她的出现让我发现其实生病时有人陪挺好。”

    原本她在黑暗里蹲着好好的,闻卿就这么提着灯走过来,把周围照得亮堂堂,还顺便在她旁边放了一把椅子,让她别蹲着,说坐着舒服。

    “同时让我开始沉溺于这样的温暖,害怕起黑暗,会我觉得”

    程姝华耐心问道,“什么?”

    于是,沈容与说道,“我不配。”

    程姝华立刻去选择安慰,眼睛里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自从她接手治疗以来,已经过去四年了,沈容与从抑郁症转变成了双向情感障碍,躁和郁方面都在呈现隐匿性,在日常生活里她或许像是一个正常人,但在她无数次测试里都在反映她在自控,在冷淡厌世的背后,是对自己的自我惩罚和放逐。

    在趋于稳定的糟糕数据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变量。

    可是不到最后,无法判读这个变量是好还是坏。

    因此,程姝华委婉地提出建议,“你可以试着,把她当作你的药物。”

    沈容与哭笑不得,“可她不是药。”

    程姝华:“我是希望你以利我的角度去看待,在生病时不要去想自己配不配,而把她当成你的抚慰剂,是你需要她的帮助,说直白一些,她是你的工具,就算未来的某一天,她离开了,你也可以更好的面对,因为你只是失去了一个工具。”

    沈容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在把我教歪。”

    程姝华不想开玩笑,叹了声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是怎么也不会让沈容与这么做,一个心理医生劝患者把人当作药物,怎么听都觉得是不正派。

    沈容与不觉得自己能把闻卿当成药物对待,但出于尊重还是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千万别对药物产生感情。”程姝华说道。

    【作者有话说】

    先整个定情信物。

    38

    第38章

    ◎甜◎

    听到程姝华的话后,沈容与有片刻失神,却笑着说道,“当然不会。”

    自从患病以来,她便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可以和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的那类人,她情感不正常,给别人带来伤害远多于欢喜。

    谁会想与一个精神病人相处,忍受她情绪的反复无常,小心翼翼关照她的每个细微之处,即使那个人承受能力再好,到最后也会累吧。

    闻卿也不例外,欢喜不会长久。

    从诊所出来后,开车去闻宅接人。

    闻卿见到她,说道,“今天晚上我有事情,不能回去。”

    “就是我也得留这里的意思呗,”沈容与语调散漫,抬腿往宅院里走,“我住哪个房间?”

    闻卿能感受到沈容与忽然变得冷淡,说道,“褚言会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沈容与敷衍地嗯了声,“太差的,我可不住。”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刚吃完晚饭后,夜幕低垂,闻卿便要出门去,褚言说要跟着闻卿去,闻卿拒绝了。

    褚言微微皱眉道,“姐姐,每次都是我跟你一起去参会,为什么今天不带我?”

    闻卿耐心解释道,“你得留在这里陪沈容与,你是主人,不能让客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褚言不知道这么大个人类有什么好陪,又不会被妖兽吃掉,但她一向听姐姐的话,瘪了瘪嘴应下,“好吧。”

    闻卿看向坐在楼阁的沈容与,笑得温和,“我走了。”

    沈容与抬眼,淡淡道,“好。”

    褚言走到沈容与对面坐下,满脸不爽地盯着她看。

    沈容与原本是在状态自若地看书,可是褚言的目光着实让人忽视不了,“你在我这待着做什么?”

    褚言说道,“你以为我乐意吗,我姐姐让我陪着我。”

    沈容与:“你不用这么面对面陪着我,你在宅子其他地方也算陪。”

    “不行。”褚言说道,“陪就是陪在身边,不在身旁,怎么能叫陪。”

    沈容与没想到这小妖怪是个死脑筋,说道,“你看着我不无聊吗?”

    褚言摇头,“不会,妖怪不会无聊,面对一堵墙我们都可以看许多天。”

    妖怪确实无聊的紧,见闻卿一板一眼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与闻卿认识到现在,沈容与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沈容与意识到这或许是个了解闻卿的机会,“你没什么娱乐活动吗?”

    褚言想了想,说道,“放风筝、下棋。”

    “围棋?”

    “是。”

    沈容与放下手上的书,“你拿棋盒来,陪我下棋。”

    褚言心想,她学了几百年的棋,即使一直下不过姐姐,但拿捏一个小小的人类还不是绰绰有余。

    褚言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沈容与点头,“嗯。”

    褚言立刻跑下楼,拿了棋盒上来。沈容与打开拎出一枚黑子,手感圆润细腻,在月光照耀下隐约有碧绿的光芒,“永子?”

    褚言:“算你识货。”

    永子堪称棋中圣品,制作工艺极其繁琐,因此价格非常昂贵。沈容与把棋子放回棋盒,“好巧,我家也有。”

    褚言在她对面坐下,“来吧,我可不会让着你。”

    沈容与道,“好,你持黑子,你先。”

    褚言毫不客气地先下一子,“输了可别哭着找姐姐告状。”

    黑白棋子相继落下,一颗接着一颗,褚言的笑容越来越小,已经失去了原本自信心满满地样子。

    杀到中盘,沈容与气定神闲地拾走赢下的棋子,褚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没想到你还挺厉害,接下来我不会让你了。”

    “千万别让我。”

    沈容与往棋盘上落一枚棋子,语气随意,“你姐姐去开什么会了?”

    褚言目光紧盯棋盘,答道,“妖管局的例会。”

    “你们妖怪有什么可开会的?”沈容与故意问道。

    褚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入坑了,给沈容与翻了个白眼,“什么话,我们妖界事情可多了,前段时间姐姐抓了个凶妖,这次开会多半是讨论怎么处理凶妖,姐姐肯定会被那群老迂腐们给烦死。”

    沈容与:“闻卿很厉害?”

    “当然厉害,我姐姐可是妖界唯一的主事。”提及闻卿,褚言语气非常骄傲,“你懂什么叫主事吗?”

    “不知道。”

    褚言道:“万妖之上,灵力至尊。”

    沈容与挑了一下眉,好中二的说法,“听着很厉害。”

    “我姐姐数百年前创立妖管局,维护人妖和平多年,大小妖怪无不称颂,姐姐灵力同是妖界最强,镇压许多凶妖,不仅保护妖怪,也保护了你们人类——”

    褚言声音一顿,皱起眉疑惑地盯着沈容与,“你笑什么?”

    沈容与抬手掩在嘴边,却依旧没能抑制住笑意,“你说灵力最强?”

    褚言:“当然,不然怎么叫灵力至尊。”

    那前段时间灵力耗尽变回狐狸的人,是谁?

    这样都能称之为最强了,妖怪普遍的实力也就那样。

    沈容与面不改色道,“嗯,厉害。”

    褚言眉头依旧没松开,一边思考怎么落棋,一边小声嘀咕道,“我姐姐堂堂主事,现在天天围着你转,我真是越想越气,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不就是那人的转世吗。”

    沈容与等着无聊,转过头望向阁楼外。

    流苏树静静的伫立在小院中,百年不曾移动,月光洒下,树影摇晃。

    沈容与看了一会儿,问道,“种那颗流苏树的人叫什么?”

    “夏无虞。”褚言下意识回答完后,准备落棋的手微微一顿,姐姐再三同她说过,不能在沈容与提及这个名字,以防牵扯到前世。

    无虞,无灾。

    沈容与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转眼看到褚言在发愣,“你怎么了?”

    褚言说道,“没事,快,到你下了。”

    沈容与看了眼棋盘,随即落一子,“你输了。”

    “什么!”褚言立刻跳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棋盘,白子优势尽占,胜负已分,她震惊道,“我居然输了。”

    褚言嘴唇微微张开,一脸挫败,“我学棋百年,居然没下赢你一个人类!”

    沈容与神情散漫,轻笑道,“你输给我,正常。”

    “正常什么?”褚言倍感羞愤,咬牙道,“我要和你再下一局,刚刚是我轻敌,大意了。”

    沈容与耸耸肩,“可以是可以,但我不能白下,得有赌注。”

    “什么赌注?”

    “如果我赢了,你不可以随意再对我动手,还有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这人类挺记仇,还记得掰她手的事情。褚言点头,“可以,还有呢?”

    沈容与:“你如果输了,以后得叫我沈姐姐。”

    褚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棋盒里的棋子跟着晃出声响,“不可能,我只有闻卿一个姐姐。”

    沈容与笑了笑,“别那么生气,你叫我姐姐,又不妨碍闻卿是你唯一的姐姐,她依旧是你姐姐。”

    “不可能。”

    “好吧,我不下了。”

    沈容与起身要走。

    “等一下。”褚言冷哼道,“如果你输了呢?”

    沈容与:“任你处置。”

    “好,我答应你。”

    这盘棋下的时间比刚刚那盘久多了,褚言举棋不定,一直在思考,明显是在认真对待。沈容与并不着急,垂眸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闻卿什么时候回来?”

    褚言:“早着呢,别说话打乱我的思路。”

    夜色渐浓,深院一片静谧。

    直到凌晨一点多,闻卿才回来,阁楼的灯与离开时一样是亮着,她愣了愣。

    妖管局会议上青柠派和番茄派关于黑熊关押的地方又起了争执,殷如之这个新局长刚上任不久,缺少威望,被两派的人夹在中间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闻卿有意让殷如之自行处理,可不好见自己学生左右为难,忍不住帮了一句腔,结果两派人换了目标,转向让她来主持公道来,十几个妖怪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她佯装发了火,并且放话下次会议她不再参加,才得以脱身离开。

    两派的人现在估计已经从争论转变成合谋,在商量怎么把她劝回来。

    闻卿走上阁楼,看见正在下棋的两个人。

    同一盘棋,两边的人氛围完全不一样,沈容与这边气氛轻松,反观褚言这边空气都是沉重的。

    沈容与支着下巴,懒懒得打了个哈欠,“小妹妹,想好了没有?”

    褚言小脸皱成一团,十分纠结,“快了,快了,你别催我。”

    沈容与说道,“你都想了快半小时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褚言瞪了一眼她,气道,“我不要,我有骨气。”

    “行,你有骨气,你厉害。”

    闻卿默默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没忍住偏了下脸,很浅地笑了一下。

    原本因为会议而厌烦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以前小院只有她和褚言住在这里,百年来过得幽静安逸,偏偏就是这样,让她感到不适,太安静了,安静到生活失去了颜色。

    可沈容与是鲜活的,是五颜六色的。身边的灰色仿佛怕她,她的到来灰色尽褪,夜晚不再宁静。

    “你们怎么还没睡?”

    沈容与闻声抬眼。

    哟,回来了。

    褚言揉了揉眼睛,激动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快帮我,沈容与,她欺负我!”

    沈容与:“欸,叫我什么?”

    褚言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沈姐姐,欺负我。”

    “这才差不多。”沈容与说道,“你妹妹已经输了三盘了,这是第四盘。”

    闻卿注意到沈容与身边放了个篮子,里面有零零散散的物品,“这是?”

    沈容与说道,“我的胜利品,她已经把能输给我,全输给我了,什么第一次褪下的蛇皮,玩偶,糖果之类。”

    闻卿无奈地笑了笑,安抚似拍了拍褚言的肩膀,“怎么输成这样。”

    褚言委屈巴巴诉苦道,“姐姐,沈容沈姐姐,她扮猪吃小蛇。”

    棋盘黑白两边厮杀,白棋一方实力明显远高于黑棋,白棋局势大好,四面埋伏,胜负早就可分,白棋完全可以将黑棋扼杀,却始终放它一条生路,分明是在逗弄执棋者。

    闻卿略微沉思,捏着黑子在其中一处落下。

    黑棋绝处逢生,开出一条生路来。

    沈容与纤眉一挑,有点东西。

    褚言站起身,想让闻卿坐下,“姐姐,你来替我下,一定要挫挫她的锐气。”

    沈容与把棋子往盒里一丢,淡声道,“我困了,不下了。”

    闻卿试探道,“不想和我下?”

    沈容与抿了抿唇角,这妖忙到半夜才回来,瞧她神色淡淡,无论再怎么隐藏,眼下也藏不住疲倦。

    是妖,就能不休息?

    “没有。”沈容与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单纯累了,我要休息了。”

    褚言肯定道,“你怕了,你怕输给我姐姐,所以不敢下了。”

    沈容与拎起战果满满的篮子,好笑道,“小妹妹,你都输我那么多次了都不怕,我怕什么?”

    褚言:“你!”

    闻卿说,“好了,褚言,天太晚了,让沈小姐去休息。”

    “走了。”

    沈容与去房间的路上,发觉后面一直跟着个人。

    她扭过头,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闻卿:“我房间就在你的旁边。”

    “”

    闻卿走到沈容与身边,她们身形差不多,影子重叠在一起,“走到前面就没有灯了,要小心一点。”

    沈容与心想能有多黑,不成想前方真的一盏灯都没有了。

    突然进入没光的地方,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一片漆黑,耳朵却异常变得敏锐,能听见身边闻卿平稳的呼吸声。沈容与用力闭上眼睛,想快些适应,却不小心脚下踉跄了一下。

    闻卿抓住沈容与,握住她的手腕,“小心点。”

    对方掌心发烫,沈容与不满道,“为什么这里不按灯?”

    闻卿:“妖怪可以夜视,唯一的几盏灯是范东华安装,方便他过来看画。”

    沈容与呵了声,怪声道,“哇,你们好厉害。”

    闻卿伸出手指在沈容与眼睛上方掠过去,笑道,“可以看见了吗?”

    沈容与眼睛忽地恢复了光亮,并且在黑夜里看得格外清楚,宛如带上了夜视镜般,她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可以看见。”

    闻卿:“这样你也厉害了。”

    一路走到房门口,沈容与说道,“走了。”

    “等一下。”

    闻卿把一颗糖果喂到她嘴里,沈容与下意识张开唇,含了进去。

    麦芽糖在嘴里化开,甜味弥漫口腔。

    沈容与怔松一瞬,她听见对方低轻的声音,“谢谢你,等我回来。”

    谁在等你回来。

    沈容与想说这话,忽然顿了下转道,“你从哪儿拿的糖果?”

    闻卿眉眼微弯,坦然道,“篮子里,褚言的糖果。”

    “明明是我的糖果,我赢的。”沈容与气笑了,“而且晚上不能吃糖,会长蛀牙。”

    闻卿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轻笑道,“甜吗?”

    沈容与落在她的笑容上,黑夜中明媚得像光。

    罢了,片刻的欢喜,也是欢喜。

    沈容与挪开眼,硬邦邦回道,“甜。”

    【作者有话说】

    作者点头:甜!

    39

    第39章

    ◎抚慰剂◎

    沈容与毕竟不是妖怪,夜视只能保持一个小时,她飞速洗漱完后,已经精疲力尽,脑袋刚碰到枕头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三点多时,沈容与烦躁地从床上坐起,不情不愿地点了一盏蜡烛,出门找厕所。

    宅院里路弯弯绕绕,沈容与十分不熟悉,心底骂了闻卿一万遍,等重新回到房间时,困意早就盖过了怨气,眼皮困得直打颤。

    她吹灭蜡烛后,立刻掀开被子躺下,短短几秒钟就丧失了意识。她睡着得太快,以至于压根没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房间突然进了人,闻卿先是被吓了一跳,以为沈容与是找她有事,见她二话不说便直挺挺躺了下来,后知后觉感到好笑,侧躺支着脑袋看她,这大小姐怎么能走错房间?

    闻卿怕沈容与醒来后又会羞愤,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叫醒,“沈容与,你走错房间了。”

    沈容与没有应,只是翻了一个身,手下意识往前搭过去,闻卿自然地握住她挥来的手。

    闻卿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沈容与。”

    “困死了,别烦我。”沈容与半梦半醒地说道。

    闻卿无奈笑了,“你现在不起来,醒来可不许骂我。”

    沈容与迷迷糊糊嗯了声,把被子盖住脑袋咕哝道,“闭嘴,狐狸,烦人。”

    闻卿伸出手把她捞出来,小声说道,“好好的人,别憋死了。”

    窗户没有全掩上,深夜的凉风吹进。沈容与越发觉得冷,她想要找个温暖的地儿,于是本能地朝旁边温热的身体贴过去,肌肤相贴的瞬间,沈容与满足地哼了声,立马像八爪鱼般缠绕了上去。

    闻卿又被吓了一跳,她想把这人推到地板上睡去。

    可她没忍心。

    得寸进尺,很适合形容沈容与。

    ——

    当天快接近中午时,沈容与在金色的阳光中醒过来,被子太暖和,她想在继续睡会儿,于是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手依稀摸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她下意识捏了捏。

    不对劲。

    沈容与一瞬间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闻卿白色的衣料,而自己的手从腰摆的空隙中钻了进去,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腰间的肌肤上,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抱在她的身上。

    这是很亲密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

    沈容与努力回想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快的反应过来,她跑错房间了,并且死乞白赖地缠在人家身上。

    所以,她刚刚捏的地方是闻卿腰间的软肉。

    沈容与浑身一下子变热,耳根发烫,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眼,完蛋,她的手猖狂地放在那一截腰身上,雪白的肌肤亮得晃眼。

    现在沈容与无与庆幸是自己先醒来,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衣服底下拿开,并且把衣摆抚平,接着想迅速离开。

    但她刚把一只腿放下床,就听见闻卿声音从背后传来,将她抓了个正着。

    “醒了?”闻卿声音低沉,微微有些哑。

    沈容与愣愣地回过头,和闻卿四目相对。

    闻卿神情慵懒,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你去哪儿?”

    沈容与敛去慌乱,故作镇定道,“出去转转。”

    “刚醒就走。”闻卿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声音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不解释一下吗?”

    沈容与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走错房间了,不过这都怪你家里一盏灯都没有,黑灯瞎火的,我走错房间很正常。”

    “嗯,这个算灯的错。”闻卿,“还有呢?”

    沈容与心跳顿时加快,声音弱了下来,“没了,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见她死不承认的样子,闻卿笑了一声,“你是不记得把我当暖水壶缠了一晚上,还是不记得,你手伸进我衣服里,捏我好几下?”

    沈容与羞耻死了,反驳道,“一下,哪有好几下。”

    “嗯?”闻卿眉梢微扬,尾音拉长,“你不是不记得吗?”

    “”

    沈容与想死般闭上眼睛,她怎么敢记得。

    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在骚扰闻卿。

    先是上错床,又是搂搂抱抱,最后居然还敢上手摸!她当时是有多冷,这种流氓动作都能做出来。

    闻卿慢条斯理地添了句,“沈容与,你睡姿真的很不好。”

    沈容与脸上又红又白,声音却是理直气壮,“对不起,我道歉,我保证不会再和你睡一张床,保证我的睡姿不会影响你,我沈容与,以后要再跟你睡,我就是狗。”

    闻卿第一次见人道歉像是在放狠话,笑道,“你别急。”

    “我没急。”沈容与说。

    闻卿忽地靠近她,直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容与心跳如擂,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你做什么?”

    正好捏了两下。

    “抵消了。”闻卿退回去,脸上笑意浅浅,“快回房间穿衣服,不然会着凉。”

    沈容与心跳得不正常,她确实没办法在这里再待下去,迅速下床离开。

    谁知道她当打开房门,就被面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只见门外褚言手举着,似乎是刚准备敲门,见到闻卿,她也愣住,嘴里的话却已经先说了出来,“姐姐,司徒岚找你。”

    “好,等我一下。”闻卿说道。

    沈容与此时注意到褚言身边的人。

    司徒岚眸光沉沉,盯着她表情不怎么好看。

    褚言震惊道,“你怎么在我姐姐房间?”

    “一起睡觉啊。”沈容与说道,“不然你觉得做什么?”

    听到这话,司徒岚皱眉,“不成体统。”

    沈容与懒得理会,绕过她们走回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听见隔壁开始说话的动静,紧接着是闻卿敲门的声音。

    闻卿:“沈容与,你洗漱好记得下来吃饭。”

    “好。”

    沈容与锤了一下枕头,表情是肉眼可见的不爽。

    司徒岚怎么阴魂不散,到哪儿都有她。

    沈容与花了好半天,也没研究出自己到底看司徒岚哪里不顺眼,最后归根结底还是气场不和。

    等她去到餐厅吃饭时,桌子上只剩下褚言一个人。

    沈容与问道,“她们人呢?”

    褚言啃了一口包子,答道,“去后院了。”

    沈容与抬腿便要往后院走,褚言见状,阻止道,“你等会儿,姐姐她们在谈论事情,你去打扰人家作甚,你吃你的早饭。”

    沈容与:“”

    她确实没什么理由去那里待着。

    意识到这点,沈容与不情愿地坐下,舀了勺粥,“她们认识很久了?”

    “很久,比我认识的都久。”褚言掰着手指数道,“有七百多年了吧,赶上你好几辈子。”

    沈容与突然觉得嘴里的面条寡淡无味,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交情可真深。”

    偏偏褚言没一点眼力见,继续说道,“深啊,虽然我觉得司徒岚模样凶巴巴的,比你都凶,但姐姐曾经说过,司徒岚是她的挚友,司徒岚确实也对我姐姐很好你干什么,这包子是我留给姐姐的,你不准抢。”

    沈容与丝毫没在意,拿着包子就不客气地啃了一口,冷冷淡淡说道,“人家忙着跟挚友讲话呢,哪有时间吃包子。”

    褚言:“你!”

    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小院,闻卿和司徒岚坐在亭子里,相谈甚欢。

    褚言朝旁边的人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洗碗,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沈容与:“我喜欢看人洗碗,尤其是喜欢看下棋臭的人洗碗。”

    “”褚言恶狠狠瞪了一眼沈容与,忍住了想揍对方的冲动,她答应不对沈容与动手,要讲妖德,不能做言而无信的妖。

    况且对沈容与动手,姐姐也会疼。

    亭子离这里不远不近,依稀能听见“妖管局”的字眼传过来,说得都是些妖怪世界里无关痛痒的话题。沈容与听不太明白,也不知道聊这些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站在厨房里光明正大地盯着,太过于惹眼。

    司徒岚实在受不了这样阴恻恻的视线,提醒道,“沈容与在偷听我们说话。”

    闻卿:“我知道,让她听吧。”

    司徒岚眸光沉下一点,有意开口道,“你对她,有些过于包容了。”

    “是吗?”闻卿思忖几秒,不以为然道,“好像是有点,没关系,她年纪小。”

    司徒岚说道,“按照人类世界,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闻卿笑道,“司徒,这是一个玩笑,不必这么认真。”

    司徒岚扯了下嘴角跟着笑了声,随即她目光落在闻卿头上的发簪上,沉不住气地把早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簪子最后还是回到你的手上,是从沈容与手上买回来的?”

    闻卿坦荡地笑道,“不是买,是沈容与送的礼物。”

    司徒岚敛眸,语气不善道,“她倒是会送礼物,把你想买的东西抢到手,再转送给你。”

    闻卿替她解释道,“她不知情。”

    司徒岚下意识在闻卿这里维护和善的形象,立刻说道,“也好,省了你的钱。”

    闻卿说道,“我会再找个礼物回送,作为妖总不能欠人类的情。”

    司徒岚点了一下头,状若不经心地说道,“这簪子有些歪了,我帮你。”

    说着,她就想伸手去碰簪子。

    “闻卿!”

    一声突兀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动作。

    沈容与在厨房里就看到司徒岚抬手摸闻卿的动作,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早就发觉司徒岚看闻卿的眼神不对劲,现在都上手了。

    闻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唇边的笑意敛了几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司徒岚表情有些尴尬,退回手,“好。”

    沈容与快步走到她们身边,看了眼司徒岚,挂上自认为很冷静的死鱼脸,“聊完了吗?我急着回家看文件,明天还要去公司。”

    闻卿:“你不是不喜欢看文件吗?”

    沈容与皱眉,“我就不能有点上进心?”

    闻卿闷笑道,“可以有。”

    司徒岚脸色不大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闻卿在同沈容与说话时,总是在笑,语气带着可能她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闻卿同司徒岚告别了几句,才准备走,沈容与迫不及待的拉过她手,没什么真心地说道,“再见。”

    再也别见。

    回家的路上,沈容与一直在生闷气,她越想司徒岚,越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劲,是对闻卿有目*的。

    狗屁挚友,装什么装。

    到家后,沈容与急切地走到餐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头把药吞了下去。

    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她意识到,她就这么突然地进入躁期了。躁期易怒,可她向来维持得很好,还从来没想过,看司徒岚和闻卿聊天,也能让她生这么大火。

    因为吃得太急,沈容与被水呛了两下,闻卿伸手在她背后拍着,帮她顺气,“慢一点。”

    沈容与缓了缓,转头理直气壮道,“我讨厌那个姓司徒的。”

    闻卿能看出来,“为什么?”

    沈容与脑袋默默又转了回去,她拒绝回答,气场不合都是借口,事实告诉她是不喜欢司徒岚跟闻卿在一块。

    这样的原因糟糕透了,幼稚又无理,怎么能说出口。

    但闻卿没放过她,沈容与脑袋往左转,她便凑近看她,沈容与往右看,她也往右。

    最后,闻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不想说就不说了,别生气了。”

    沈容与把脸从闻卿手上撤下,沉默了一会儿,愈加烦闷,“你感受到我情绪了吧,波动是不是很大?”

    闻卿就这么看她,“嗯。”

    沈容与抬眼对视,恶声恶气说道,“我喜怒无常,很烦的。”

    闻卿静了静,笑了一下,“我从没觉得你烦,以后也不会。”

    听到这句话,沈容与说不出什么心情,她忽然间从那些烦躁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闻卿真的成了她的抚慰剂,而她不能对药物产生感情。

    “不要提前说以后。”沈容与自暴自弃地说道,“以后说不准你就会讨厌我。”

    闻卿温润的眼眸闪了闪,有些不赞同,“不会,你很可爱。”

    “”

    沈容与脸不争气地又红了,掩饰般拿起水杯喝水,稍稍冷静过后说道,“对不起,刚刚凶你,是我的错。”

    “不用道歉,你只是生病了。”

    闻卿了解沈容与,她不喜欢被病症操控情绪,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比谁都要难受,会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没有人能理解她,包括闻卿。

    突兀不理智的行为后,沈容与所能做的就是不断道歉。

    “闻卿。”

    沈容与忽然很认真地叫她。

    “你开始影响我情绪了。”她说道。

    这次不是病症,是她在影响吗。

    短短几秒的思考时间后,闻卿想说,你也是。

    40

    第40章

    ◎哄人◎

    眼见就要年底了,江城的天气越发寒冷,寒风刺骨,不过比天气更要人感到不适的,要数永嘉医疗的一群高管人员。

    自沈容与进入永嘉医疗已有两个多月,别说做出多大的改革,项目都没做几个,平日在公司里游手好闲,原本因为权利变更而胆战心惊的高管们都放松了警惕,以为沈容与来公司就是来镀个金。

    谁知道在每月的管理大会上,她突然公布了撤职名单,这下会上的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小沈总,你什么意思?说撤职就撤职,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会去董事会上向沈董说明情况。”

    沈容与一身单薄白色衬衫坐在主位上,微妙地弯了一下唇角,“李部长,你别着急,事情闹到我爸那里就麻烦了,我这不在同你们商量。”

    等她的话说完,许华将一摞文件摆上了会议桌上,整个会议室的人全部看向了那摞文件,神情不一。

    “我之前初来公司对在座的各位不甚了解,我想着这可不好,你们都是我们永嘉的骨干,我总得好好熟悉一下,于是我花了一点心思调查了下各位。”

    沈容与手放到了文件上,指尖很轻敲着文件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我吓一跳,李部长去年你赚得不少,除去公司发放的工资奖金,你还多赚了将近百万的钱,在哪儿发的财?”

    李浦心里咯噔住,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外面会投资股票,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容与语气平静,“没问题,3月1日你刚代表我司向一家金属公司购置了一批新材料,当天晚上你账户里就多出了30万,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难不成是金属公司投资你?”

    李浦顿时说不出话来。

    沈容与继续波澜不惊道,“王勇,你作为投资部的领导,放弃更好前景更好的机械医疗公司,选择投资名声不佳的景向,你其中吃了多少回扣自己清楚。”

    会议室的气氛更加紧张,各高管们如坐针毡,生怕下一秒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把见不到人的罪行公之于众。

    沈容与掀了掀眼皮,眼里的笑意很淡,“这份名单并没有向外公布,给你们三天时间自己辞职,我不希望闹得太难看。”

    意思点到这里了。

    按照沈容与的想法,是想把这些废物全部拉出去转转,将沈睿宇的脸狠狠踩在地上,惹她就是这样的后果,顺带让董事会上那群老东西都知道知道队伍该往哪里站。

    但是沈睿宇在这里势力根深蒂固,一闹牵扯的人不少,毕竟是沈家的企业,沈明达掌管的地方,这么大的动静传出去不好听。

    沈容与慢条斯理,话里话外威胁意味很浓,“其他不在名单上的人,把你们那点小心思藏好,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放过你们是给你们机会。”

    一群人脸色又白又青,敢怒不敢言,沈容与手上的东西要是放出去,就是身败名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大小姐居然手段这么狠,不愧是从沈家出来的,演得一手好戏。

    即使撕得再难看,最后还可以和颜悦色,笑着说话,“哦,还有,下次叫我沈总,把那个‘小’字去了,我不喜欢。”

    会议结束后,留下的各部门高层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沈容与办公室表明忠心,永嘉医疗内部风声鹤唳,有些员工甚至找到闻卿求指点。

    闻卿并没有参加早上的会议,因为沈容与觉得闻卿看着文文弱弱,站在旁边显得很没有气势。

    她出来接热水的时候被几个人缠住,许华瞧见后驱散了那几个人,好心地提醒道,“闻助理,沈总是个有想法的人,咱们做下属的可要把嘴巴闭紧了。”

    经过这番事情,许华总算弄清楚了,沈容与是个人物。

    调查公司内部人员不是从让他去的时候才开始,而是在进公司前就已经在调查中了,明知道内部人有问题,却隐忍不发,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他也是被外界的评价蒙蔽了眼睛,这回他从各方仔仔细细地了解沈容与,从来不是不学无术的大小姐,相反的是年少成名,颇有见识。

    少时以高分考入名校,年轻小辈大都会选择读完书,再进入家族的公司,当年的她却选择休学创业,作为操盘手撬动外资注入江城,与朋友合伙成立的金融公司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狂揽上千万,在业内名声大噪。

    可惜昙花一现,不到两年沈容与便宣布退出,那些辉煌渐渐被纸醉金迷的传闻所掩盖,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到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不过几年时间。

    拥有这样大起大落经历的人,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想到这样许华不禁同情起闻卿了,是弱不禁风样子,年纪轻轻就在笑面虎底下做事,每月又没几个钱,真是可怜。

    许华说道,“闻助理,你平时与沈总相处时间多,要多加小心。”

    闻卿对于这突如起来的关心,点了一下头,“谢谢提醒。”

    确实要小心。

    这段时间沈容与在躁期,一改往日死气沉沉,可谓是动力十足,半夜睡不着在房间里唱歌跳舞,消费欲也是爆表,觉得黄金好看,便疯狂买黄金。

    昨天凌晨,沈容与敲她房门,非要让她表演法术,闻卿不愿意,躁期的沈容与就跟夏蝉似的没个停歇,哒哒说个不停,在闻卿千年的妖生里从未见过这么能说话的人。

    闻卿没办法,使了一个变火花的小法术哄她,谁知道沈容与又想让她变成小狐狸,闻卿照做了。

    沈容与开始得寸进尺,兴奋地问她,“你能不能在狐狸形态的时候变个火花?”

    “”

    闻卿抬起爪子指门口,示意她出去。

    沈容与不乐意,抱住她的身子一阵蹂躏,在床上薅下好几根狐狸毛。

    闻卿无可奈何,在空中升起一朵悬浮的小火花。

    沈容与觉得新奇,“我想玩。”

    于是小火花乖乖地绕着沈容与周边转,明明是一开始想要的人,却害怕起来了,直往闻卿身后躲,嗷嗷叫,“闻卿,我怕火。”

    闻卿小小的身子哪能挡住沈容与,板着狐狸脸看小火苗飘来飘去,沈容与躲来躲去。

    最后沈容与迅速一撤,小火苗落在了闻卿的身上,又将红似火的狐狸毛烧掉了好几根。

    沈容与还在笑,“闻卿,你毛没了。”

    闻卿气得转过身子,留给沈容与一个小小团的背影。

    直到现在,闻卿都不想理沈容与。

    许华又同闻卿说了几句话,忽然变了脸色,“我就知道他要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路过的人朝他问好,男人黑着脸点点头,直冲冲地便就走进了沈容与的办公室里。

    闻卿不太安心,正打算走进去,许华拦住了她,“他是沈睿宇,找沈总肯定是会讨论集团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好进去。”

    ——

    沈睿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有高管在向沈容与汇报,见到老东家直接低下了头。

    沈容与表情没什么变化,淡声道,“你先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后,沈容与说道,“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容与,你少装。”沈睿宇劈头盖脸骂道,“你把公司那几个骨干开了,是几个意思,你就不怕我去董事会上告你一状吗?”

    沈容与冷笑道,“你去吧,原本我是给你留了面子,可你不要,就不要怪我把你做的那些破事拿带台面上说说了。”

    沈睿宇一噎,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要正式和我对着干了?”

    沈容与淡嗤了声,话语带讥,“笑话,如果不是你先拿热搜做文章,我不会这么做,你既然惹了我,就不要想着全身而退。”

    “好。”沈睿宇不甘示弱,“那我们就好好玩,你可不要在像几年一样当个逃兵。”

    等沈睿宇前脚刚走出办公室,闻卿和许华便进来了。

    沈容与脸色冷淡,眉心敛着,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心情极差。许华战战兢兢把资料递过去,便迅速撤离了办公室。

    沈容与随手翻了两页,扔到了一边。

    在她看来永嘉医疗的发展方向是有问题,沈睿宇完全被AI医疗这些新事物所吸引,注重大数据的投资,完全忘记了永嘉的立足之本是临床医疗设备的研发和制造。沈明达无疑也是发现这样的问题,才让她接手公司。

    这次清理公司不全是为了报复沈睿宇,也是有帮沈明达的原因在,但沈容与点到为止,没打算继续插手。沈睿宇的忌惮完全是多此一举,她还想继续当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想到后面沈睿宇还要找麻烦,沈容与不免头疼,刚放下揉眉心的手,余光看见坐在另一边的闻卿。

    闻卿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大衣,头发挽起,气质更显温婉,唇线抿得笔直,正低头看文件。

    这人从进办公室以来,未置一词,也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在生气呢——

    沈容与犯起难来,想起躁期所做的事情非常后悔,怎么就把闻卿的狐狸毛弄掉了呢,别说闻卿生气,她看着都难过,多漂亮的狐狸毛啊。

    她平时没有正儿八经哄过人,都是拿钱砸人,徐曦曾经说,但凡她软和一点,同江舒宛也不会吵那么多架。

    沈容与:“喂。”

    闻卿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沈容与起身走到闻卿的桌边,懒洋洋地说道,“闻助理,我在叫你呢。”

    闻卿:“哦。”

    “”

    沈容与忍住想薅自己头发的冲动,继续说道,“今晚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闻卿总算抬眼看她,半响她摇摇头,“算了。”

    沈容与被闻卿这样冷漠的态度弄得手足无措,烦得就差在原地转两圈了,最后伸手戳下闻卿的胳膊。

    “错了,错了,我错了,成不?”

    她连说三个错了,眼睛别扭地看向一边,“别生气了。”

    “下次我再薅你的毛发,你就拿火烧我。”

    沈容与为非作歹惯了,没想到自己还有低眉顺眼的一天,明明自个还烦着,却能收敛着气焰哄人高兴。

    话说完,半响没反应。

    她小心翼翼去看闻卿的神情,却发现闻卿正在看着她,而且是笑着的。

    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笑得好看,眼睫被笑意晃得轻轻颤抖。

    沈容与怔愣几秒,脱口而出,“你玩我?”

    “没。”闻卿抿唇忍了一下,眼尾依旧带着残留笑意,“我是在生气,可看见你这样就消气了。”

    哪样?

    就是喜欢看她别别扭扭的道歉,这不还是在玩她。

    沈容与很快调整好情绪,警告道,“你不准笑了。”

    “嗯,不笑了。”闻卿眨眨眼,问她,“今晚还请我吃饭吗?”

    沈容与:“你都不生气了,我就不请了。”

    闻卿:“真的吗?”

    对视几秒后,沈容与摸了摸鼻子,低头嘟囔道,“假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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