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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1章 人生向暖(150)一更

    金思明站在乱糟糟的市场里,各种板车三轮车,乌泱泱的人群来来往往。

    他一直往里面走,往里走,死角有个铺子,挂着老乔生鲜批发的招牌。这个位置,是整个市场里位置最不好的。别人的铺子前,都是来进货的人。

    而这个铺子呢,门可罗雀。唯一的好处是铺子带着后窗,后窗外面就是街道,从这里把货递出去,然后上货车,主动给人家送。

    金思明走到铺子跟前,看了看地上的污水。再看看穿着长筒胶皮鞋的中年妇女正拿着拖把清理地面上冲刷出来的血水。

    这该是刚杀完鱼吧!

    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瘦弱的男人正扯着半扇猪肉从窗户往出递,外面半佝偻着个背影,肩膀上垫着人造皮革的一块垫子,背对着这边使劲用力扯着猪腿:“爸,你松手,我来!”

    半扇子猪肉呢!

    金思明往前走了几步,搭把手给把肉送到了肩膀上。

    这么一轻,乔碗花就察觉到了,回头一看,是金思明:“哎哟!金老板。您怎么贵脚踏贱地呀?想要什么,一个电话,我给你送过去呀!保准不耽搁你的事。是生牛肉和生羊肉不够了吧?我才说去冷库里取去呢!你们那个切片,必须是冻肉才好切。你放心,给你送的冻肉,都是前一天的。我这里可没有僵尸肉!”

    金思明指了指车:“赶紧送上去吧。”

    乔碗花一边装车,一边喊:“需要多少?你那边的店我记得一天至少得三百斤牛肉,二百斤羊肉吧。猪肉好要吗?昨儿刚杀好冻上五花肉……”

    金思明从窗户翻过去,说乔爸:“叔,你给我递吧。”

    乔爸看了看乔妈,乔妈戳了丈夫一下:“赶紧呀!”别管啥关系,能这么着……终归是想有点关系的。

    乔爸帮着递了肉,金思明在那边接了,说乔碗花:“你在车上装吧。”

    乔碗花也不矫情:“成!今儿单送金老板一袋子鸡爪。”

    谁也不言语,把货都装起来,清点好了。乔碗花直接上货车的驾驶坐:“我去仓库,金老板是跟我去提货呢?还是再想转转,看看买点别的啥?”

    “我跟你去冷库看看!”金思明坐上了副驾驶,“走吧。”

    “哟!这是怀疑我不说实话,送给你的肉不新鲜?”乔碗花说着,只管笑,“我这人做生意,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不是我老乔吹牛,这城里但凡好一些的饭馆,都用我的食材。”要不然,我挣啥呀?咱那个位置,挣的就是这点新鲜钱,这是咱的竞争力。

    金思明只管听,一边听一边笑。

    乔碗花一看就知道他不信:“我老乔可从不吹牛!”

    “信!没说你老乔吹牛。”金思明扭脸看着姑娘:脸吹的都皴了,看起来有点黑。头发凌乱的从帽子里探出来,必定是三天以上没洗头了。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嘴上嘚吧个不停,说的口沫横飞。

    手戴着破旧的毛线手套,指甲却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身上的穿这个大围裙一样的东西,带着袖子的那种大围裙,不脏里面的衣服,但这个皮围裙油光发亮的。

    坐在副驾驶上,能闻见鲜血味儿、鱼腥味,海鲜味儿,各种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觉得她挺可怜,挺不容易的。有时候看着,忍不住想搭把手,帮帮人家。

    不是真的可怜人家吧,就是单纯的觉得……一个姑娘家,怪不容易的。

    冷库不远,车停下来,他才缓过神来。

    乔碗花跳下车,开了属于她买下来的库房:“穿的不厚就不能多呆,里面是真冷。”

    可不吗?里面挂着各种的冷冻肉,相比起来,数量不多,确实是新鲜的。有些还没冻结实。

    乔碗花指了指牛腿和羊腿,“看!每次给你送的货都是那种的。”

    冻上了,没完全冻住,回去就能切盘。金思明看了看,又看看冻着的虾:“这么大个呀!”

    “这个比较贵,一般的饭馆要不起这个。”

    “这次给我多拿点,我家……”

    “知道!你家有产妇补充营养。”乔碗花也知道一点金家的事,“你算是好福气,你兄弟对你真没说的!人家几代人买不起的,你兄弟两口子抬手就送你了。说实话,人这一辈子,要是遇上好父母,遇上好亲人……那真的是运道。

    金思明蹲下去扒拉冻虾:“你哥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详细情况的。”

    乔碗花手一顿,僵硬了一瞬,随即大手一挥,不甚在意的样子:“我哥也挺好的!”她扬起笑脸,“我哥当年才十九,借钱借车,下乡收生猪……有几个人能办到?他就办到了。要不是日子实在难过,我那时候又正念书要钱……我哥该急啥呢?”

    “后来就没有上学了?”

    家里的日子都成了那个光景了,还上啥学呀上学?活着就不错了。

    这些事,她不愿意提,“要多少!快点,我还等着送货呢。”

    金思明站起来点了几样,又问了一句:“那你哥……啥时候能出来?减刑了没有?”

    “还有半年,快了!”乔碗花说着自己忍不住都笑起来,“等我哥回来,我把铺子给我哥一交……当年拼死也要保住的……反正是保住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装货。

    金思明问说:“你把铺子给你哥了,你干啥去?”

    乔碗花想了想,却又笑,“铺子给我哥,家里的积蓄是我的!我打算买一辆冷链车,以后跑运输。我跟你说,这冷链车哪怕只跑城内,一个月都不少挣。冬天咱们这边活不好接,可以去别的地方吗?车一开就走,哪里有生意去哪里……挣钱嘛!哪里的钱不是钱?”

    货装起来了,金思明跟着上车,“我搭个顺风车吧!今儿没开车过来。”

    行啊!上车。

    车在路上,金思明问说:“跑运输……没想着成家呀?”

    乔碗花愣了一下,扭脸看了对方一眼,马上就又收回视线:“见不得磨磨唧唧,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的男人!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过的自由自在的!不爱叫人挑三拣四的,哥们这脾气,受不了人家那个。”

    “有人给你介绍对象,见的多了……没瞧上的?”

    乔碗花只笑,“没等我瞧不上人家,人家先瞧不上哥们的!可别提了,都是辛酸泪。我也看开了,无所谓的事……咋过不是一辈子。”

    金思明几次想说什么,但还没等开口,店到了。

    “金老板,到了!喊人卸货吧!我就不下车了。”

    金思明只得下车,喊了人把货卸下去,这才叮嘱乔碗花:“你……小心点!遇到啥难解决的事给我打电话。”

    乔碗花也不当真:“走了!”

    金思明一把拉住车门子:“我说真的呢!你这人我觉得还行,真遇到啥事难解决了,给我打电话。”

    乔碗花又打量了对方一眼,笑着应承了:“知道了!够哥们。”

    说着,油门一踩,走人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乔妈打量闺女的脸色:“……那个……今儿去店里那个……”

    乔碗花把饭菜往嘴里塞:“别多想!人家的条件好,不般配。”

    “开个火锅店,其实跟咱家这条件……也差不多吧。”

    乔碗花看着晚间新闻,指了指电视上:“他就是那个……他兄弟管着个大企业,兄弟媳妇之前管老酒厂……幸福小区那边的房子……”

    “哦哦哦!他家呀。”那是般配不上,人家兄弟是当公差的,你家哥哥是坐牢的!

    乔爸打岔:“那就算了!生意上的事……来往来往没啥!其他的就算了……不要走的太近。”

    乔碗花应着,回屋后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坐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她以前的照片,照片里的姑娘笑的没心没肺,不是美人吧,但也是班花呢。

    她把照片倒扣下,看着墙上的日历,上去又撕了一页:“快了!快出狱了。”

    躺下了,想起那个拉着车门子的人……帮啥忙呀帮忙?自己解决得了。

    可时候的事真就是经不住念叨,这天出车送货,结果出了点小事故,两车剐蹭了一下,对方也是个女司机,可老厉害了!她的错,她还暴躁,指着自己骂了一鼻子就算了,交警来了还不能好好处理问题。

    然后两辆车都要先被拖走,等着处理结果。

    对方能等,自己一车的货呢,这咋等?肉、鱼虾,放一放就不新鲜了。

    她犹豫了再三,还是试探着给金思明打了电话:“哥们,认识交警队的人吗?”

    金思明把前台让给服务员,这才问:“咋了?出事故了?人没事吧?”

    “剐蹭!得把车拖走,车上有货。”

    “我马上来!哪个交警队?”

    “距离你的店最近的这个……”

    “我马上来!”

    结果金思明还没到,就从楼里出来个交警,问说:“哪个是乔碗花?”

    “我是!我是!”

    这人一脸憨厚笑:“跟我来办一下手续……”

    啥意思?

    “金思明的弟媳妇,是我小姨子。”

    哦哦哦!人没到,事先办了!

    第642章 人生向暖(151)二更

    金思明赶到的时候手续已经办完了,他一脸笑意的感谢人家:“兴全哥,麻烦你了!”

    刘兴全是燕燕的对象,一连的摆手:“小事情!”然后说那边的另一个女司机,“刚上路,有点战战兢兢的,对方是全权责任方,有点大小姐脾气。”

    金思明就知道了:“那既然是小事,刮了蹭了都是小问题……”说着,看了乔碗花一眼。

    乔碗花马上懂了,人家那边大概也是有些关系的:“本来就没有啥事。”说着就忙道:“回头请这位大哥吃饭……”

    金思明催她:“我处理,你不是还送货呢吗?去吧。”

    成!那我先走了。

    乔碗花开着车往出走,看到金思明跟刘兴全站在花坛的边上,头挨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客户在催货,她收敛心神应付对方:“马上到!马上到!遇到个小交通事故,路上堵了四五十分钟……”

    金思明跟刘兴全说了一会子话,人情之类的,不在于一时半会的还。

    反正是用人家人情了,他得给老二说一声。想了想,他今儿应该上班着呢,干脆把电话打给桐桐。

    桐桐的电话占线,正接唐珊的电话。

    唐珊在电话上声音压的很小:“……还是春啤那边的事!正在开会,中间休息了一会子。我听贾主任话里的意思,好像有些不顺利。”

    不顺利?

    “嗯!从八点到十点,两个小时早会没有开完。”唐珊看了一下表,“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十点二十继续。”

    桐桐看了一下表:“行!那你留心吧,先挂了。”

    “继续!”四爷坐在最前面,“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陈秀华陈总就放下手里的笔,“那我继续!我觉得春啤再没有兼容的必要了,之前话没说完,那我接着说。”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各个的手里都拿着笔,不时的在笔记本上记几笔。

    陈秀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道:“首先,咱得承认,产业的升级对工人是有要求的,产业工人也需要优化升级。像是春啤厂的老工人,他们的思想观念陈旧,工作没有主动性。而且,知识严重退化,接手春啤,就意味着背负太重的包袱。我们好容易打破大锅饭,只有叫大家从思想上根除掉‘靠’这一个字,经济才能真正的搞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表示对老工人身上的种种弊病的惋惜和痛恨。

    语调铿锵,正义凛然。

    “其次,以前的老厂厂房设备陈旧,对咱们来说,它的意义不大!空地上高楼可拔地而起,可在老旧的厂区,咱还得拆,拆了还得盖,这是时间和资源的双重浪费,我认为得不偿失。”

    四爷扶了扶眼镜,认真听着,没说一句反驳的话。

    “再次,春啤现有的工人是不多,但是它的退休工人和干部太多了,从建国之前他就存在,到了如今……几代人,这些接纳不了!若是不兼容它,那么我们对春啤的职工招收一部分是可以的,工人可以选择二十岁以上的,三十岁以下的,这也是帮着解决就业问题嘛!我们是企业,企业的职能在那里摆着呢,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企业来解决,这是不现实的。”

    说着话,她手里的笔重重的戳着桌面,提醒大家,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包袱。

    “最后,我重申,现阶段企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轻装上阵!我们是才出生的婴孩,我们的方向是健康的成长,我们无病无灾能顺利长大才是王道!非要给一个婴儿身上背负重担,就怕担子扛不起来,也压垮了这个才出生的婴儿,使得它再没法长大,或是干脆因为受‘病毒’影响导致发育不良。如果是如此,这个责任谁来负!”

    做会议记录的贾爱芸特别的意外:这位陈总从来没有这么激烈的发言过!这次可谓是做了一回急先锋。

    金总没有表态说对春啤那边的态度,但上面的意见很明白,就是希望能源集团这边斟酌一下,尽快的拿出解决方案。

    本来是要商讨解决方案的会议,结果会议的一开始,讨论的方向就偏了:因为在坐的企业领导有人提出了质疑,认为这个兼容春啤的企业行为是错误的,是极度不负责任的。

    而反对最激烈的就是陈秀华陈总,她发言铿锵有力,在历次会议上,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贾爱芸小心的看向金总,金总坐在上面表情跟最初一样。这会子还朝陈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人:“还有谁有什么要说的,都表个态吧。”

    董大庆抬起头来:“我支持上面的决定!怎么安排的,怎么去做!有困难就去克服困难,而不是推三阻四。陈总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是以前的老工人。老工人身上确实是有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但老工人都是错的吗?”

    说着,他收起了笔,看向其他人:“我知道,向荣那边的一些老工人,因为有股份,所以收入不靠工资。很多人都说,这些人最难伺候了,较真!一旦叫加班就各种闹情绪,加班费丁是丁卯是卯,不如从外面招收的年轻工人好用。”

    话说到这里,他一拍桌子:“那我也要问,加班给加班费不是应该的吗?他们是工人,不是奴隶!如果工人争取待遇错了,那么我们当年那些为了活下来的劳工,我们的先烈为我们争取来的八小时工作制……它的意义在哪呢?”

    董大力也把桌子拍的啪啪响:“我看,这不是工人的思想出了问题,而是有些人忘了初心,屁股坐歪了!忘了我们的工作本就是服务于大众的!他们把他们自己也当成了资本家!”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良久,陈秀华重重的盖上保温杯的盖子。

    王宝泉轻咳一声:“那个……都消消火!开会嘛,各抒己见。”说着,就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道:“那我也说一下我的态度。”

    请!

    “我觉得各有利弊,看怎么去选择了。”王宝泉抱着杯子,清了嗓子,“这个……任何事情都得一分为二的看,我们看到优点的时候也要看到弊病……”

    贾爱芸停了笔了,却没叫打字的文秘停下来。这位在和稀泥,他是中立立场!他的话全是官话套话虚话,颠来倒去的理论话术,其实嘛玩意都没有!

    这会开的,真真是累死个人。

    午饭都得在会议室吃,贾爱芸出去叫人从食堂拿盒饭去了。

    唐姗等在外面,偷摸的问贾主任:“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没表态?”桐桐拿着电话,有些意外,“他们没表态?”

    “秦雄秦总没表态,齐红兴齐总也没有表态……包括何东何总在内,会上一言不发。”唐珊小心的通风报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桐桐‘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忙吧。”

    挂了电话,桐桐问在外面守着孩子的田易阳,“妈,最近齐红兴齐总家……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哦!齐总家呀。”田易阳手里拎着孩子的尿不湿进来,“他儿子好像留京城工作了,我也是听人说的!齐总他老婆跟人闲聊,说是将来孩子在那边成家,要考量在京城买房……京城的房子比咱这里贵了好几倍,是吧?”

    是啊!

    桐桐应着,转着手里的手机。

    正转着呢,四爷的电话进来了,“孩子乖不乖?哭没哭?”

    “吃的好!睡的好。”桐桐听到了马桶抽水的声音,他该是在卫生间里,“怎么样?不顺利?”

    “秦总之前又跟我说起他女儿在外地上学的事!何东……一家所有的亲眷都在春啤厂……”

    四爷说了这么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但这就是重点。

    不管是被动接受恩惠,还是心有顾虑,他们不表态就是态度。

    “今晚我回来的晚些,我想去春啤的职工家属院去看看。”四爷靠在洗手池边上,“有些事……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桐桐‘嗯’了一声,这才低声道:“注意安全。”

    工人三三两两聚集在这一片,有些拉着煤气罐蹬着三轮车跟人说话,有些拉着蜂窝煤,显见在送煤的空档在这里扯闲篇。

    车远远的停了,四爷从车上下去,慢悠悠的往过走。

    傍晚时分,天色已然暗沉。

    四爷过去跟那一伙子闲聊的人搭话:“是以前的啤酒厂吗?”

    “是啊!”有个汉子靠在边上,“以前咱这里车进车出,现在马路上恨不能长草,是不咋认识了。”

    四爷问说:“不是说你们归能源集团了吗?”

    “归谁呀归?早就是别人嘴里的肉了,谁敢虎口夺食?”坐在边上下棋的一个老者,看着穿戴挺齐整的,以前怕是厂里的领导吧!

    这会子这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冷笑,“我早就说了,别听厂办里那些王八蛋忽悠,结果不听吧!周正那孙子一辞职,这就是把咱又卖了一次!等啥等呀,自谋生路去吧!补发的那几个工资差不多也用完了……再不自己找活干,等着饿死呢?”

    有人说:“听说以前那位林总,挺雷厉风行的!”

    “命都差点丢了,再雷厉风行有啥用?你们当时不愿意的,怪得了谁?”

    “新上来这位金总手段也硬,他的态度跟林总还不一样……能源集团不吐口,咱就得在这里吊着。其实,是死是活,该给句话了。”

    四爷没言语,只听着。

    而就在这种时候,陈广打电话来,“金总,我手里的向荣酒业的一部分股份想卖给了赵一清赵总……你也该知道我的难处!赵总发话了,我们换着在不同的企业里持股……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是谁,我是谁……不能给脸不要脸呀!”

    而与此同时,新闻上,报纸上,都是关于投资商赵总正式成为向荣酒业股东的新闻:他的名字跟林雨桐、金思晔摆在一起,成了向荣酒业的东家之一。

    有人就说:看!一丘之貉吧!  !

    第643章 人生向暖(152)三更

    赵一清的邀请函拿到手里的时候,桐桐和孩子才出院。

    孩子在隔壁房里,家里的长辈守着呢。桐桐自己在卧室里呆着,坐月子嘛。

    可从昨儿开始,孩子一吃奶她就胸口疼。

    四爷回来的时候看见桐桐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正给她自己针灸,“怎么了?”

    乳腺不通了!

    四爷赶紧去拿毛巾,“用热毛巾敷着。”

    桐桐摇头:“没用!得针灸。”要是吃药,兴师动众的,叫长辈跟着操心。

    四爷:“……”这是吃气了!气憋在心里,撒不出去吧。

    这件事影响很恶劣!可以说是不可估量的恶劣。这不仅动摇的是下面对他们的信任,还包括上面领导对他们的信任。

    那么大的扶持产业,放在跟赵一清沆瀣一气的人手里,真的有将来吗?它才刚刚开始,将来要何去何从呢?

    四爷把毛巾放在边上,看她:“我联系了明和和蓝琪。”

    嗯?

    “咱们从向荣酒业退出吧。”四爷看桐桐:“世上的事从来都是如此,有得有失!咱们放弃向荣酒业的个人股份,彻底的退出来。”

    桐桐:“……”她对着镜子苦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讥诮来:“是啊!除了这么办,还能怎么办?除了这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很低调的,两人转让了自己的股份。

    转让完了,这才高调的召开新闻发布会:金思晔和林雨桐不再是向荣酒业的股东,自此,跟向荣酒业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谁都知道向荣酒业是一台印钞机器!也是林雨桐一手打造起来的,是金思晔叫他壮大,在国内酒业行业有了半壁江山。

    但现在毫无征兆的,两人同时退出,将手里的股份全部转让。

    为什么?

    家里人谁都不理解,林守道很少过问两人的工作,这会子看着新闻,他都追到家里,压着声音问:“谁到这个世上来不是为了多挣点钱,过的好点的?好端端的,把这么大的利益让出来,为啥的?出了啥事别瞒着家里呀。”

    桐桐:“……”这又该怎么解释呢?“有些事情,如果不能硬干,硬干也干不过,妥协是唯一的办法。”

    妥协?跟谁妥协?为啥要妥协?

    “跟谁妥协?”桐桐只笑,“当然是跟现实妥协。”至于说为啥要妥协,“因为好人只能妥协。因为好人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说完,她直接回卧室去了,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林守道:“……”第一次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无能为力,看到了力不从心!她以前可从不这样。

    他的心都提起来,敲了门进去,“姑娘,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爸可从没教过你只能当个好人。挨骂你要知道还口!挨打你要知道还手!要不然,走到哪都只能被欺负。”

    桐桐坐在床沿上,笑了笑没有说话。

    田易阳拉了拉林守道,“小声点。”她小心的看自家姑娘的脸色,“算了!小胳膊永远别跟大腿较劲……吃亏就吃亏吧!吃亏是福气。这世上总是有惹不起的人!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问啥问!这不就是惹不起人家,在躲吗?还问!要怪就怪咱这当父母的没本事,还有啥要问的!

    李翠小心的从孩子的房间里出来,说桐桐:“钱够花就行了!不要紧,没事!”

    桐桐又只是笑:“没事!没事!不要担心。我俩个人放弃一些利益,是为了春啤厂……春啤那边职工家属挺多的……下面没有意见了,但是能源集团却推不动了。”

    啥意思?

    桐桐打个比方,“它就是一块肉,被一只老虎盯上了。我们不想那块属于大家的肉被老虎吃掉,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杀了那只老虎,要么就必须拿别的肉去换。可我们的能力有限,杀不了老虎,那就只能拿自己的肉去换。”

    “所以,割了自己的肉去换人家的肉?”李翠问说:“你跟小晔……你俩脑子没毛病吧?”

    怎么这么问呢?

    “大不了不干了呗!那块肉谁爱吃谁吃去!咱只要守好自己的肉就行。管那闲事干啥?”

    桐桐想了想就说:“也许是因为我们是……伟大的人?”

    伟大个屁!

    “不伟大……但至少是个好人吧!”

    啥好人?蠢人罢了!

    “怎么不是好人呢?遵纪守法是好人,自我牺牲是好人,甘于吃亏是好人,舍身忘我是好人,无私奉献是好人……不求功名不求利禄,这还不是好人?那你们对好人的要求可真高。我还以为感动不了别人,至少知情人能感动感动呢,怎么连你们都不感动呢?”

    感动个屁!两个二百五!

    正说着呢,四爷回来了。桐桐坐在床上扭头看他:“回来了,好人!”

    四爷进了卧室,把门给关上了,把长辈都关在门外。他走到床边,桐桐把下巴放在他的肚子上,仰着头看他。

    四爷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忍,也是一门必修课!”

    桐桐用鼻子一下一下的蹭他:“赵一清的饭局我必须得去。”

    “还没出月子呢!”

    桐桐用下巴重重的点他:“我必须去!”

    行行行!去!去!这个脾气,过多少辈子都改不了了。

    赵一清是想邀请向荣酒业大大小小的股东聚一聚,却没想到到头来,金司晔和林雨桐真就把向荣酒业的股份给放弃了。

    怎么就这么难缠呢?软硬不吃。

    白丹低声问:“这次……他们会来吗?”

    “金总还是新能源的当家人嘛,新能源也是向荣酒业的股东,他自然是要出席的。”

    赵一清没想到,不仅这位金总出席了,林总也跟来了。

    两方其实一直没见过面,这是第一次。

    赵大美面色都变了,赶紧往出走,“桐桐——”这还没出月子呢!

    没事!

    桐桐跟着四爷,跟赵一清握手。

    赵一清一脸的笑意:“金总,林总,对贤伉俪我可是仰慕久矣。”

    四爷只笑了笑,没言语。

    桐桐浅浅的跟他握了一下,“赵总三翻四次的请,不敢不来!家里还有孩子嗷嗷待哺,可赵总的面子又怎敢不给?”

    赵一清:“……”这个话说的!行!咱是交朋友的,不是跟谁斗气的。好男不跟女斗嘛!他一脸的歉意:“我的错!我的错!请先入席,回头我一定多敬金总几杯道歉。”

    四爷和桐桐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中心的位置,今儿来的人不少,所有的大股东都到了,包括能源集团这边的领导。大家坐在一张大圆桌上。

    明和、蓝琪还有韩铭顾晨在另一边作陪。其他的小一点的股东,那都是春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赵一清为了造势,请了一些机关部门的朋友,也有一些媒体,总之,这都算的上是春城所谓的上流圈子,几乎被赵一清一次给请来了。大厅里巨大的圆桌坐了好几桌。

    等人都到齐了,赵一清落座在四爷身边,“今儿这第一杯酒,我敬金总!一则赔罪,二则也是致谢。”

    说着,就把杯子举起来,看向平静的坐在边上的金思晔:“金总?”

    四爷没动,手都没有去碰杯子。

    气氛当时就凝滞起来,沉的吓人。

    桐桐轻笑一声,打破了这份沉凝。她施施然起身,将四爷面前的杯子举起来了,然后跟赵一清轻轻的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儿人挺齐全的,我就跟大家说一声,金总喝不了酒!这话是我说的!打从今儿起,金总滴酒不沾。”

    说着,就看向赵一清:“这不是不给赵总面子,是我的话放在这儿,他不敢不听。”

    陈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给打岔:“哎哟哟!这是咱们林总御夫有术啊!好!听林总的,以后酒席上,只给咱们金总上清水!”

    四爷笑了笑,举着手里的保温杯朝大家示意了示意:“见笑了!见笑了。”

    众人善意的一笑,总想着这别扭的这一茬给揭过去了吧。

    谁知道这位林总站起来,然后朝外面喊:“尚勇——尚勇——”

    尚勇急忙进来,“林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经常跟着金总出门,这话你也得记着,金总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尚勇压根就不知道啥意思,但这么多贵客,他只能笑着应下:“是!我肯定提醒。”

    桐桐就举着酒杯满场子的走,“今儿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哪怕跟赵总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跟赵总那是神交已久,今儿就只当是故交了。”

    赵一清举杯示意:“当然!当然是故交了。”

    “既然都不是外人,那咱就关起门来说点话!”桐桐说着就点着尚勇,“金总自从上任,就这个憨厚的小伙子跟着。尚勇很能干,什么都能做的井井有条,但就是一点,在外面见的世面少!今儿在坐的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也就当着这么多见过世面的人交代你几句……”

    尚勇:“……”这是拿我当鼓敲呢!敲的不是我,是谁咱也不知道呀!他乖觉的很:“我好好听,认真的学。”

    桐桐就走到那个白丹的身后,把手搭在白丹的肩膀上,话却是看着众人说的:“第一条,就是出门得小心。现在这人心复杂,手段多变。最叫人防不胜防的就是美人计!找个美人,谈谈天说说地,过不了这一关的,迟早得栽在这个上面。所以,得有防人之心呐!”

    大厅里真就是落根针都能听见那种静!

    大家都向这位林总,她面色绯红,眼波流转,笑语嫣嫣,真就像是开玩笑一般。但谁又敢把她的话当玩笑听呢?

    桐桐拍了拍白丹的肩膀,白丹坐在那里只觉得坐如针扎。

    赵一清还站着呢,桐桐走过去,摁住赵一清的肩膀,将人摁到椅子上坐了,手没离开对方的肩膀,“赵总,别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你是不知道呀,我之前差点死在人家的铁棍之下,自此呀,我这人就添了一个毛病,那就是草木皆兵。”

    “林总多虑了!怎么会小题大做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赵一清只能这么说。

    桐桐一脸深有同感的样子,“其实呀,有时候不是自身的问题!不是说人人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这里面的事凶险着呢。”

    说着,就走到尚勇身边,然后看向大厅里的其他人:“就说美人计吧!有人不上套怎么办?好办呀!你总得在酒店休息吧,水杯离了眼跟前,谁能保证是干净的!矿泉水里谁能保证不放点什么东西进去?”

    赵一清的眼睛微微一眯,捏紧了杯子。

    桐桐轻笑出声:“所以呀,尚勇,以后跟金总出门,千万记得,水杯不要离身!你想想,要是水里不干净,喝下去就迷了,人家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想给你怎么拍就怎么拍……你说真要这么着,冤枉不冤枉呀!”

    尚勇面色都白了,他想起之前在酒店竟然睡着的事。于是连忙保证,“我跟金总一个房间,不离人……”

    “可之前我听说,一个午觉,你都给睡过去了,还打鼾呀!”桐桐就叹气,“你说你,跟领导在一起那么不自在,领导没睡着,你先打鼾了。按说,你高度紧张,午睡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你怎么倒下就睡着了。你自己知道自己打鼾……”

    是啊!我知道我自己打鼾,所以不敢睡着,可我还是睡着了。

    桐桐点了点他:“也不用怕嘛!就是告诉你,得警惕!像是我举例的这种情况,一般的助眠药物可不行!”

    说着,她走到赵一清身边,“赵总是见过世面的,这种的一般会是什么?”

    赵一清捏紧手里的高脚杯,摇了摇头:“恕赵某孤陋寡闻。”

    “我是搞化学的!我知道呀。”桐桐看着赵一清的眼睛,“能达到这种效果的,只有——镇静类药物!这玩意呀,跟有些犯禁的东西可以划等号。用了的人极快的就昏睡过去了……而且,就算是清醒了,药劲儿没过去的时候就一个劲的犯困。”

    尚勇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那天……他频繁去厕所洗脸保持清醒。有人要对自己或是金总做点什么,见自己频繁上厕所,那厕所里可不就是最好的动手地点。

    桐桐说着就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在场的众人,“来来来!大家举杯,欢迎赵总以后跟大家共事!”

    众人看着眼前的杯子,举还是不举?

    桐桐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我是创伤后遗症,有些被害妄想症。大家别都被带偏了!放心!放心!今晚上的酒一定都是干净的!”说着看向赵一清,“是不是啊,赵总!”

    赵一清挤出三分笑意来,“林总真会开玩笑!”说着,也看向众人,“来来来!干杯。”

    有人喝了,有人没喝,菜还没上来,有人以上厕所方便为由,溜了。

    整起来的酒局,被林雨桐这个女疯子给拆了。

    好些机关单位的人没打招呼都走了,大家都一个共识:林雨桐不会信口雌黄!

    桐桐却一副酒醉的样子:“喝高了!不好意思呀赵总……”

    四爷跟对方告辞:“内子不胜酒力,告辞!”

    告辞!

    出来之后,桐桐站在车边,哪有一丝醉意。

    四爷看她:“出气了?”好歹把对方给弹压下去了。

    桐桐却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问说:“你看我像不像黔驴技穷中的驴!”

    除了叫,别无他法!除了叫,再无他法。

    但是:这个‘叫’是不对的!没证据的臆测,这叫造谣!

    回家之后她酒劲上来了,醉醺醺的去看孩子:“别跟妈妈学……妈妈是个坏人……没有证据乱说话……不好!”

    第644章 人生向暖(153)加更

    桐桐睡着了,酒意上头,睡的酣然。

    四爷给把头上的汗擦了,见田易阳进来了,他就起身:“妈,叫孩子先吃几天奶粉。”喝了酒了,暂时不能哺乳。

    “不要紧吧?”

    不要紧,明儿一起来,一样生龙活虎的。

    田易阳退出去了,卧室的门重新关上。四爷一下一下的拍着桐桐:她憋屈吗?她哪里是自己憋屈?是那么些人……那么那么些人,不是人人都愿意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抗。

    大家默认了!所有的人都默认了。

    秦雄是坏人吗?不是!他兢兢业业干了半辈子,不想同流合污,但却因儿女受制于人。

    齐红兴呢?他是坏人吗?在单位上左右逢源,没贪污没受贿,没跟工人结怨,没引起领导的不满,做到这些容易吗?在污浊横流里面,保持住本心,谁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但人家的好意塞给他,他的儿子得到了工作,这是给脸了!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一旦不接,毁掉的可能就是他儿子的一生。

    别无选择!

    何东当初是如何被排挤也要坚持的,后来为什么三缄其口?闭口不言,就是最大的反抗了。

    还有王宝泉,谁愿意当个左右逢源和稀泥的人呢?之前他并不这样。但糊涂着比清醒着好!他糊涂着,中正中立,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这些人的态度变了,自己没责怪过一句,桐桐也没对此说过对方任何一句不对。

    包括对陈广,两人都没有去指责。

    为什么?

    因为那份无奈,他听见了,桐桐也听见了。

    她自己的度量能盛放下太多的东西,但设身处地为这些人想想,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跟着你一块想干一番事业的人,庇护不了对方,情何以堪?

    这些人是左膀右臂,哪怕不是特别听指挥的左膀右臂,但大家长在一棵大树上,任何一个枝丫被牵扯,都会有被掣肘的感觉。

    牵制这些人,跟牵制自家并没有不同。但不同的是,自家能替自家决定,却无法替这些枝丫做任何决定。

    事情也因此变的更复杂。

    桐桐今晚上是弹压对方,也是给这些之前没有犯错的人找了一个疏远对方的借口。因为自此之后,在春城这个圈子里,敢跟赵一清走的近的没有了。

    事实上,桐桐没有撒谎。赵一清的手段就是那样的!

    如果明火执仗只敢偶尔来一次的话,那么桐桐所描述的东西,就问谁不忌惮?不得不给你点面子,这是一码事!但是你要用这么脏的手段逼我就范,这问题就大了。

    大家给面子,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当发现你背后藏着这一手的时候,我要不好了,那你也别想好。

    所以,今儿之后,赵一清算是在这个圈子里臭了名声了。

    秦雄这些人如果不敢单独疏远赵一清的话,那就叫大圈子都疏远赵一清。他们混在里面,才不突兀,才不特殊,才不担心被打击报复。

    但凡这些人家出点啥事,如果第一个就想到赵一清身上,他也会麻烦上身的!因为这会惹了众怒!

    众怒难犯!桐桐今儿就是叫他犯了众怒,集体防备,继而疏远。

    陈广就是这么想的:“林雨桐不会信口开河!”他自己的后背都汗湿了,“咱就是经营娱乐行业,也不踩黑线!”但是,林雨桐说这个赵一清用违禁的东西了。

    就白丹那女人,真要是给自己喝的酒里放点什么,自己能知道?

    他打电话给金思晔:“金总,这有些事呀……”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哦!桐桐喝醉了,说的话不当真!她确实有创伤后遗症,也还在坐月子,性子有点阴晴不定,她说的话不能当真。陈总别多心!”

    陈广:“……”心里咯噔一下,越是不认,这事越真。

    他叫王强:“安排体检!就说……身体不好,需要休养。”躲着点这个人,看看再说。

    正说着话呢,桐桐醒来了。醒来了她就笑,趴在被窝里闷闷的笑,笑完了又看四爷,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一个一个的打电话:

    “……张处,我真的喝多了!我胡说八道的!回头我就写检查去。我说的那事……都是我编的!真跟赵总无关!您得信我呀,要不然……我也没法跟赵总交代呀。”

    “左局,我的错……这么晚了,打搅您休息了!这电话不打不行,不打我睡不踏实呀!你看我酒后无德,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您千万别当真!我真是生了个孩子生傻了……回来我们家金总就训我了……”

    “李主编……我是林雨桐!没什么事,就是怕您受我的影响……对赵总有偏见!我那是胡说八道的,跟赵总真没有关系……没有!没有!赵总绝对没有那么对过我们家金总!我发誓!没有的!要不解释清楚,我没脸见赵总呀!我现在恨不能登报澄清,您就别笑话我了……”

    ……

    打出十多个还不算,还把电话打到领导那里,“……哎哟哟!领导,打错了。”

    “说!什么事?”

    桐桐就赶紧道:“我要检讨!喝酒果然是误事!”说着就语气歉然:“您休息吧,不打搅您了!我真的是拨打错了……您见谅。”

    领导拿着电话,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呀!

    桐桐举着手机,打到凌晨三点,连夜晚的紧急澄清,打到手机发烫。

    赵一清早上起来就被电话轰炸,全都是那个圈圈里惹不起的真大爷们:“赵一清呐!你很威风。现在谁不知道你胆大包天,什么东西都敢碰。”

    “那就是那个疯子信口雌黄……”她啥证据都没有。

    “是!人家知道她信口雌黄了,所以连夜晚的打电话紧急澄清了。你多了不起呀!真的是没人敢招惹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你四处招怨,闹的沸反盈天,这是要干什么?”

    赵一清:“……”百口莫辩,“我发誓!我真就是……”

    “你就是什么?就是一下就犯了众怒,都对你避之不及。”那边语气沉沉,“告状的电话已经打上来了,你自己看看,问题怎么处理吧!我再强调一遍,和气生财!结交八方友,不结一方仇。不要觉得人家没有背景,你就要颐指气使。这就是不对等看人的结果,你要么能挽回,要么就撤回!”

    也不是非你不可!

    赵一清:“……”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完,那边把电话撂了。

    妈的!赵一清把手机狠狠的砸出去,怪不得都把那个疯子叫鬼见愁呢!真他娘的无赖一个!

    啥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就是了!

    他在房间里踱步,到底是又把手机捡回来,耐着性子把电话打出去,以前酒桌上称兄道弟的人,人家说:“不行!最近单位明令禁酒,赵总可别叫我为难,再背个处分。”

    在牌桌上喂饱的人,再约打麻将,人家就摇头:“最近查风纪,真不敢!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定约起来。”

    占占小便宜,结交一些贵人人脉,这个没问题呀!但你要是想通过见不得人的手段操控我,那大概说了,我不跑等啥呢?连金思晔那种在上面挂号的人都敢这么整,逼的人家媳妇不得装疯卖傻耍酒疯的自保,我还不离你远点等啥呢?

    赵一清:“……”妈的!这个活阎王!无赖的招数还真就很难缠。

    四爷坐在会议室,看向陈秀华:“陈总之前的表态大家也都知道!我听说春啤那边之前跟赵总也有个洽谈!这件事……不着急决策!不如交给陈总,陈总跟赵总接触接触,也听一下赵总的想法!咱们的目的是消化春啤的下岗职工,合作也未尝不可。”

    说着就起身:“陈总就受累了。”

    陈秀华:“……”她昨晚也在酒宴上,发生了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跟赵一清走那么近,疯了?

    她赶紧道:“金总——金总——您留步!”

    谁留步?四爷头都没回,去实验室了,“陈总去忙吧!你拿主意就行,不用问我的意见。”

    陈秀华:“……”回头看其他人,其他人默默的收拾笔记本,然后依次离开会议室。

    贾爱芸面带微笑的出去了,追了金总几步,见周围没人了,她才低声建议:“金总,内部调查……您觉得有必要吗?”

    四爷看了贾爱芸一眼:“如果有人反应问题,该有的调查程序就必须走一遍。”

    明白!

    等下班之后,四爷在回去的车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桐桐的无赖法子起效了!但这治标不治本!

    他摸出手机,给明和打电话:“明总,今晚上家里来吃顿饭吧。”

    明和哈哈就笑:“金总呀,我们就在家里了!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看孩子,我跟蓝姐下午就过来了,你回来吧,今儿咱们林总下厨,我闻着可香了!”

    四爷就笑:这不是更大的效果来了吗?蓝琪和明和不愿意跟赵一清掺和,这两人回去想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怎么把赵一清给踢出去。

    一进家门,家里饭菜飘香!孩子嘤嘤嘤的哼唧声,长辈哄孩子的呢喃声,老婆系着围裙扬着明媚的笑脸,再有高朋在坐:“林总,今儿不在外面,酒得允许我喝吧。”

    桐桐摇了摇手里的酒:“这不?白的,醇正。”

    四爷笑着进门,跟蓝琪和明和分别握手:“今晚上好酒好菜,咱摆一桌宴!”

    明和怕吵了孩子,压着声音笑:“这个宴……请谁吃呢?”

    四爷但笑不语,蓝琪在边上道:“得是硬菜,谁吃了都得难消化。”

    第645章 人生向暖(154)一更

    “西部?”赵一清拿着电话,“明和跟金思晔接触,说的是西部的事?”

    “服务人员听到的,也没有特意避开谁。”电话那边就道,“明总后天的机票,直飞LAn州。”

    “好!谢了。”赵一清挂了电话,扭脸看电视,电视上的画面都是西部贫瘠的土地,他喊白丹:“声音放大。”

    电视的声音大了起来,国家台的新闻说的都是西部开发。

    他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新闻。直到新闻结束,他才抓了遥控板,关了电视。良久才道:“怪不得呢!”就说呢,“那么大的利益……这两口子怎么就退的这么利索呢。”

    什么?

    赵一清指了指电视,“听见了吗?当大笔资金往西部投的时候,那边就有钱赚。”

    “比向荣酒业……”

    这是什么胡话!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女人果然还是得找带脑子的,白丹这种的用处真不大。

    赵一清起身,整理了整理皮带,“那边五个省,国家政策倾斜,资金倾斜,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企业能比的了的?”

    什么眼界和格局?

    “我就说呢,金思晔和林雨桐在向荣酒业的股份说卖就卖了,感情腾出现金来是往西部投资去的。”赵一清说着就喊秘书:“武泉!”

    武泉从外面进来,“赵总。”

    “搜集资料,要西部上马大项目的资料。”

    武泉应了,转身出去了。

    四爷从地图上收回视线,然后扔下手里的笔。

    桐桐将手里的水递过去:“先调虎离山?”

    叫他撒了这口肉,咱才好从容处理。

    桐桐的手指在西边的几个省流连,然后点了几个地方:“这里缺水……严重缺水。”

    是啊!缺水。

    “水资源匮乏,但是其他的能源和矿产储量却极其丰富。”武泉将资料递过去,“根据近两年的最新勘探数据,西北地区各类矿产、能源资源储量十分的丰富。”

    赵一清接了资料拿到手里翻看起来:盐、石油、天然气等等!

    像是西气东输、西电东送这些大型的项目没有一个不是跟能源相关的。

    而金思晔和林雨桐就是做能源的!新能源、传统能源,能源与能源的合并兼容,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想着往西边发展,很可能新能源集团的网格铺设可能已经靠近西部省份了。

    他摸出电话,打给陈秀华:“陈总,得闲吗?约您吃个饭。”

    陈秀华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这才忙道:“不巧,最近有点忙,实在是抽不开时间。等忙过这一段时间……”

    “知道陈总忙!”赵一清朝后一靠,“但饭总是要吃的嘛!也不叫陈总为难,晚上我去您家里拜访……”

    别别别:“我知道一家农家铁锅炖,饭馆在郊区……”省的被人看见。

    赵一清这才笑了:“好!回头把地址发给武泉,晚上就铁锅炖了。”

    陈秀华出门都是打车去了,这饭馆有小屋小炕的单间,她选了这种的地方,一顿饭吃下来二三十块。一般想请客体面的农户都甚少上这里来。

    但这里是她表弟开的馆子,只能在这里了。

    赵一清走的是乡间路,从后门进的,“陈总真是会找地方。”

    “没法子!我在单位的日子也不好过。”陈秀华客气着,请对方入座。

    外间武泉和司机守着炉灶吃饭,里面两人能很安生的说话。

    赵一清就是想了解一下,新能源集团那边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陈秀华心里松了一口气:问这个呀,吓人一跳。

    这不是什么秘密。

    “金总要推动能源并网。”

    能源并网?

    “是!油、气、新能源,相互合作,大网格与小网格并进。”

    “走到哪一步了?”

    “周边省份基本谈妥了,最近好像要朝着西边推进。看最近内部工作的分工调整,金总似乎要出差不短的时间,我估摸着是跟西北那边有的商洽。这不仅是新旧能源之间的合作,还是跟当地政府的合作。”

    也就是说,金思晔最近要往西北去啊!

    巧了不是!明和也要往西北去。

    赵一清笑了,觉得这顿农家铁锅炖的滋味还不错。

    再回来的时候很晚了,但赵一清还是敲响了明和在酒店的房间。

    明和都躺下了,穿着浴袍,问说:“谁呀?”

    “明总,是我。”

    赵一清?来的够快的!

    明和将门给打开,“哟!赵总,这么晚了……你先打电话嘛!瞧我这衣冠不整,失礼了!失礼了。”

    “是我着急了。”赵一清朝里指了指:“不会不方便吧。”

    “嗐!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明和让开位置:“请进!”

    果然就一个大男人!

    明和给对方递了矿泉水,却没打开,而是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这么晚了,赵总不会是找我来聊天的吧。”

    赵一清一边笑着,一边扫了一眼茶几上一厚沓的资料,只看见‘西北’‘五省’‘资源’‘调查’这几个字。

    明和抬手将资料一规整,挪了位置,别人便看不见了。

    赵一清笑了笑,“听说明总要走了?”

    “哦!事办完了,该回了。”

    “回京?那一起!”

    明和摆摆手:“先不回京,有一些小事,去外地一趟。”

    “西北吧?”赵一清一脸的你什么都瞒不住我的样子。

    “我的赵总呀,你的消息够灵通的。”明和一脸的无奈,“看来呀,这春城对你赵总可当真是没有什么秘密。”

    “见笑!见笑!朋友多嘛。”赵一清开门见山的问:“咱呢,说起来有合作基础。有什么好的项目,我还是希望能跟明总这样有气魄的企业家合作的。”

    明和连连摆手:“赵总误会了!我是要往西边去,但说到发展……为时过早!我们……”说着,像是失言了一顿,语气一顿,“是我!我此次去,主要是为了公益项目,是为了扶贫去的。”

    赵一清听出这个意思了:他强调是他自己,可其实他背后有金思晔的资本,他们还是暗地里在合作了。只是那两人隐在了幕后,前台交给了明和。

    什么公益项目?什么扶贫?谁信你的鬼话。

    这种操作,一般都是在当地没有背景,先砸钱做点扶贫,叫当地的官员有政绩,捆绑在一起之后,才好谈其他。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呢,这也正是自己的短板。自己就对本省熟悉,去别的地方……自己也没那么大的能量。于是,自己当然也就处处受制于人了。

    像是明和这种背景不显的人,都敢借着东风去西部谋求机会,自己为何就不行呢?

    他就说:“公益好啊!做企业嘛,当然要有社会责任!扶贫,这更是义不容辞!这样,你要不介意,咱俩搭个伴。”

    明和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来:“赵总,我再说一遍,此行目的真的很简单!第一,实地去当地看看……”

    看看投资环境,懂!

    “第二,主要聚焦缺水干旱地区……”

    越是穷,越是不方便,越是需要大笔的扶持项目,而这种的一般竞争比较小,我懂!

    反正就是花不了多少钱,帮当地修修蓄水池之类的。当地的官员因此而得政绩,跟你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此,当地若是有什么大的项目,你必是能分一杯羹的。

    何况,你跟那边真的没有桥梁吗?

    金思晔不就是桥梁!他是靠着官方的身份敲开对方的门,而你能通过给人家补政绩的方式拉拢上别的关系,将利益捆绑。

    你们这一步一步的,可当真是算的准呢!

    有这条路子做退路,别说一个向荣酒业了,就是十个向荣酒业,那两口子也能卖了股份,因为人家有更来钱的路子嘛。

    他们吃亏了吗?

    面上是吃亏了,大家都觉得他们吃亏了,受了大委屈了,可其实呢?人家背后藏着后手呢!

    真他娘的精的跟猴似得!

    利益那般的大,怎能不动心?这次自己还真就做一回狗皮膏药:黏上了!

    至于春啤那边……真要是这条路通了,那个烫手的山芋自己未必得揽着。争议太大,惹的非议太多,得不偿失了!换个方向,利益更大,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一再表示:“钱这个东西有多没少的,放在银行里对咱们来说是什么?就是一串数字。但做慈善,扶贫,叫钱变的有意义,这就不一样了!这事是我一直想做也必须做的事!”

    这么说人家当然也不信了!

    赵一清就一脸的尴尬:“我跟林总之间有些误会,她说的那些话……我也不跟她计较!日久见人心嘛!现在有些老朋友信了,我也不怪他们……但是呢,这次的事也确实叫我长教训了,瓜田李下的事不能做,也叫我认识到了一个好口碑的重要性。”

    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明总呀,把我自己说的高尚了,我也觉得假!你就只当帮我一个忙,叫我把这个钱花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了买名声,有个好口碑的!我就是人有问题,但钱……可都是真金白银,花在值当的地方就是有价值的嘛。”

    明总推脱不过的样子,“金总近期也要去……这要是碰上了,我不好交代呀!”

    赵一清一脸的:你们背后果然有鬼。

    明和尬笑了一下:“这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电话联络,互通有无,成吗?”

    成!那就说定了。

    把客人送走,明和冷笑了一声,拿出了手机。

    四爷接了电话,‘嗯’了好几声,这才挂了电话。

    桐桐将床头灯关了:“上套了?”

    嗯!

    桐桐嗤的一笑:上套了就好!

    第646章 人生向暖(155)二更

    四爷是真要出差的,新能源网格落地是他真要做的事,跟当地和别的能源企业谈合作,这也都是真的!正在一步一步的推进。

    最近光瞎忙了,孩子都没顾上。

    俩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大人,四爷伸手抱了这个又抱那个,也说桐桐:“养个月,等过了百日再说其他。谁叫你谈话,你都暂时推脱着吧。”

    又怎么了?春啤那边还没完没了了?

    “新能源愿意,但是春啤那边人家的工会又压住了。”

    桐桐:“……”不是那些工会的领导对安排不满意,就是他们拿了赵一清的好处。工人只以为是给他们争取好处,但其实好处只要落到这些个人身上就可以了。

    她就问:“这些工会的,他们有什么诉求?”大不了暂时妥协,随后再清算?

    四爷就笑:“人家就那么蠢?敢拿捏,就是没想从咱们手里拿好处,吃咱给的甜枣!”

    桐桐:“……”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们拿了赵一清的好处。

    可这种的……你怎么办呢?工人信他们自己人,不会信外人的!

    想去查赵一清跟这些人背后的猫腻都没法查:

    第一,这不归你管,就是知道了有猫腻,写个匿名的举报材料,然后呢?慢慢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结果。

    第二,这种好处往往很隐晦,就如齐红兴儿子的工作问题,一切符合程序。这个岗位可以是你,用你不违规;但也可以不是你,比你优秀的人有,比你有背景的人也有,但现在叫你上了。这是不是天大的人情和好处?

    这种怎么查呢?查了又怎么样了?人家合规呀!

    但就是在这合规里面,捆住了你的手脚,裹挟了太多的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好歹进入谈判期了,是吧?”

    是!进入谈判期,只是工会领导没实心谈,“何东说,推举的工人代表全是这些工会领的亲属。”

    “那他们想怎么样?”

    “他们只想将厂房和属于生产部门的用地并入能源集团。”

    桐桐疑惑,她没懂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车间、厂房、库房这些生产用地之外的地皮,能源集团不能兼并。原春啤的工人要用那些土地跟开发商联合开发商业街区,拿股份分红。”

    桐桐:“……”意思就是临街的一圈是工人自己的,他们和房地产开发公司联合打造街区,他们每个人都在其中持股,想跟原来那边的老糖厂一样,靠着股份吃一辈子。

    她就问说:“那他们的人员呢?”

    “照样上班,拿国企该有的待遇。”

    桐桐:“……”给她整笑了,“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资格占那些地皮,就算是有资格,然后呢?他们在一圈开发商业街区?可厂区是用来生产的!不管是进料还是出料,大量的运输跟周围的商业环境,它搭嘎吗?圈进去之后的厂房,那就是一片死地,除了地皮开发小区有点价值之外,啥价值都没有了。”

    所以嘛,谈到这里就谈不下去了:“缓个月,等赵一清彻底放手了,才好再谈。”

    桐桐摇头:“然后再谈,你再为工人考量,他们还觉得新能源占了他们的便宜!本来他们可以拿到很大股份的,结果因为新能源,因为你,因为我……什么都没得到。”

    要么说好事难做呢!四爷晃悠孩子:“我已经叫何东放出消息了,告诉工人,我认为房企开发,持股共赢挺好的!只要能解决大家的生活问题,就都是好的!如果他们坚持,那新能源就在城外动工建新的。”

    桐桐叹气,这才是上赶的不是买卖!越求越不得,还不如暂时扔过手再说其他吧。

    工人压根就不懂,这持股和持股的价值是不一样的!

    实业里持股,产品卖了就真的是钱!只要市场还有份额,股就是钱。但是房产经营性持股,这东西的变数太大了。

    这一片的街区火起来了,那一片又不成了,这不是常有的事吗?这种股份,价值是无法保证的。

    而且,这得看谁跟你一块持股呢?这里面有多少猫腻,大部分人是接触不到了。回头告诉你亏钱了,你分什么红呀?

    现在是赵一清跟你们一起持股,回头他将股份零散的买了,买了个好价,钱一卷走人了!你们呢?你们一群无头的羊,怎么办?商区不再繁华的时候,空留下建筑,想卖都卖不掉。

    再多的牢骚,也就在家里发发得了。

    桐桐推着孩子在客厅了:“跟爸爸再见。”

    四爷一再警告她:“在家里养着,哪也不许去!”

    知道!肯定不瞎折腾。

    等人走了,田易阳一边给孩子冲奶粉,一边说:“啤酒厂那边的事,咱们钢厂这边也知道了。”

    大家都说啥了?

    “说还是人家的工会会为工人着想,是真干实事了!不像咱们这边……下岗的工人啥都没争取上。就像是咱这周围的商场啥的,要是家家都持股,那大家这日子该多好过。”田易阳说起来也是义愤填膺,“不是我说,春啤那边人家真是这个……”

    还真就给竖起来大拇指!

    桐桐:“……”我的天爷呀!你们这种想法真是能要了管事人的命。

    奶粉烫好了,田易阳看着月嫂给孩子喂奶去了,刚好毛淼来了,是替毛晶给桐桐送内衣的。

    毛晶帮着选的,哺乳期穿比较合适。

    “大姐买的尺码都是准的。”桐桐说着就给放到一边,朱慧过来拿去得手洗晾干之后才穿。

    刚好又炖好的燕窝,桐桐给毛淼端了一碗:“吃了再走。”

    毛淼还正好有事问呢:“小晔那个表姐……叫李玲的,就是再嫁嫁给卖猪肉的那个……”

    她又怎么了?

    “昨儿晚上拎了两瓶罐头和半拉子猪头上我那边去了。”毛淼一边吃着,一边跟桐桐说这事,“她是为了男方闺女上学的事。她男人前头不是有个闺女,十四了……正上初中着呢……”

    “嗯!怎么了?”

    “想给她家那继女转学转到重点中学去。”毛淼一脸的为难,“这要是小学毕业,那个时候搭句话,交些赞助费找找关系就给转过去了。现在初中上了一年了,九突然要转重点……”

    重点现在转学挺难的!这不是一句话的事。

    就是请人家老师吃饭干啥的,这不都得钱吗?自己就是个小学老师,也就是副校长的老公是重点中学那边的。

    可自家的副校长为啥给自己面子?还不是因为桐桐和自家那当大夫的男人。

    李玲这个……说亲戚吧,咋论亲戚?说不是亲戚吧,总不能不给小晔面子。

    “我跟我们副校长说说,也能办……”但这事肯定得叫桐桐知道。其实,李玲该先找桐桐,叫桐桐给自己搭话的。

    这现在咋弄?

    桐桐端着碗,拿这种人怎么办呢?“是她自己去的?还是他们两口子都去的?”

    “她自己去的!”

    桐桐:“……”

    毛淼哭笑不得:“不给办吧,又觉得她怕是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可给办了吧,这又叫什么事呢?

    桐桐能怎么办呢?“姐,回头我定一桌饭,你把你们的领导请上,我再把我以前的老师、校长都请上,你和姐夫替我招待招待!另外,我再给每个老师准备一份礼……”

    毛淼就笑:“那我跟着沾光了。”李玲的事反倒是顺口一提的事,相当于替自己结交人脉了。

    这事桐桐花了一笔,但好歹是一举两得,李玲的继女跟着就转学去了重点,毛淼也确实是扩大了她的社交圈。

    可紧跟着,周鹏又打了电话:“妹儿,小晔的那个表姐说,想租菜市场这边最前头那个铺子……”

    菜市场的经营慢慢的转到周鹏手里了,大家都持股了。

    因为赵大美和陈广占大头,陈广现在生意大了,这边的运营也就是那样,所以,周鹏就主要负责这个。

    租铺子、租摊位,这不是都有章程的嘛!铺子的价钱是各方面考量的结果。

    想拿到这个铺子,得看登记的时间,得看竞标的费用。

    她想要调整什么铺子,那就去登记嘛,看谁的铺子要转让,她再接手。找到周鹏……找周鹏干啥?菜市场的运营这不是一家的生意,那么多股东了,周鹏也不定价呀!

    桐桐就问说:“是有好铺子空出来了?她登记的晚了?顺序没排到前面?”

    周鹏心说:要是这样不就好说了吗?我走个后门,叫她出价比第二名多个十块都算数。

    可其实呢:“是两家有了些矛盾,李玲非说是人家抢了他们的生意,两家闹起来了。之前报了两次警了……”

    所以,不打算叫人家在菜市场里继续做生意了?

    桐桐问说:“是那一家霸道?”要是一霸,那就另当别论了。

    周鹏就笑:“就是正常做生意,同行是冤家!那边有土猪肉的货源,老家在山沟沟里散养的猪……是好吃!我妈叫保姆天天去买,难炖烂,真土猪!排队的人多了,连带其他肉也好卖……”

    桐桐:“……”这都叫什么事,“你叫人家安心做生意,李玲再找你,你别搭理。”

    田易阳在一边撇嘴:这也就是自家姑爷的表姐,这要是个亲姐,那还得了?真就没别人的活路了。

    她就说:“上次她继女转学的事,你就不该暗地里帮忙。要不然,她也不敢在菜市场的事上来这一手,还不是觉得周鹏跟你和小晔有交情……”

    说到菜市场了,又勾起她关于单位不给职工股份的心事了:“你说当时咱大家持股的话,这菜市场每天都有进账……大家也都有红利分?”

    桐桐一脸的无奈:“妈呀,事就不是那么个事!”

    差不多吧!反正大家就觉得春啤那边的职工代表也很了不起,真要争取来了,都跟着受益了!

    “不可能的!”桐桐起身,“要么他们自己去搞,政府不管了;要么,就好好的听从指挥。既要这还要那,不可能。”

    田易阳马上嘀咕了一句:“你现在的屁股也坐歪了!”,

    第647章 人生向暖(156)三更

    桐桐看着老二伸着手要拉老大手上的铃铛,就不免失笑:人性就是往自己的怀里扒拉的。

    只要是利己的,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

    尤其是不需要自己出头,有人愿意冲到前面的情况下,大家都会观望。

    心态就是:万一成了呢?不成也没关系,我又没掺和,我又不会失去什么。

    人之常情吧!

    说生气那倒是也犯不上,这种的谁都没法子,耗着吧!

    天慢慢热起来了,孩子过了两个月之后就能放在婴儿车里推出去转转了。小区里很安静,在里面转着,叫孩子在纱帐里躺着晒晒太阳也挺好的。河边的公园也挺好,不过得等没风的时候才能去转转。

    河边的小公园白天做小生意的人也很多,有卖气球的大姐就老举着气球转来转去,李翠给孩子挑了两个绑在婴儿车上,孩子看着气球忽上忽下的,咧着嘴直乐。

    碰到别人家带着孩子出来玩的,李翠夸人家孩子,可等人家一走,她立马就说:“……还是我们的眼睛大……还是我们长的白……还是我们看着机灵,瞧瞧,这眼睛忽闪忽闪的……”

    天下再就没有比她家孙女更好看的孩子了。

    田易阳说:“像桐桐小时候……”

    李翠说:“小晔小时候也这样……”

    反正好的都是随着她们自己生的孩子了,不好的都是对方家的。

    正看孩子呢,杜鸣的电话打来了:“你们家金总还在西北?”

    “嗯!怎么了?今儿这么闲呀?”

    杜鸣在那边笑:“我明儿去西北!要是你家金总方便的话,明晚上能不能到L州,我请他作陪,去我叔叔那边一趟。我这次也带个人去,叫我家长辈替我掌眼的。”

    杜鸣有背景,她家有人在地方上任职,确实在西北。

    言下之意,就是有引荐的意思。

    她带了个人,这必是要结婚的结婚对象。第一次带对象回家,请四爷去作陪:“敢不从命?”

    杜鸣就笑:“有些事……我也听说了!你别太怂。回头我这边忙完了,回去咱们聚聚,也顺便看看孩子。”

    “好!”等着你来。

    桐桐转着手里的手机,杜鸣这个时候掺和进来……其实,她和四爷没想拉着谁一块捆绑的。这是一件有利有弊的事!

    将赵一清塞到西北最大的好处其实只两个字——异地!

    可只异地还是远远不够的,异地就万无一失了吗?未必。

    除非有什么是脱都脱不了的罪,且证据确凿。

    之前对自己下手的那个‘打劫’的头儿,意外死了!

    世上没那么些巧合,但这种的……不会有证据的。再查都没用!

    但是,赵一清是怎么联系到这个混混的,这中间经的是谁的手,只要顺着这条线一直的打草惊蛇,赵一清会怎么做呢?

    哪怕只扯上他身边的人,下属、司机、秘书,这些都算!

    她看孩子,脑子里琢磨的是这个。

    正思量呢,边上有人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姑姑。”

    桐桐扭脸一看,是从花坛另一侧过来的李玲,这‘姑姑’是叫李翠的。

    李玲的眼角乌青,像是被人给打了一样。

    桐桐赶紧起身,把孩子往另一边推了推,怕李玲哭起来吓到孩子。

    李玲眼角的乌青很明显,嘴角好似也有些伤,只是刚才用手捂着嘴,桐桐没看见。

    李翠也吓了一跳:“这是咋了?”

    “那个王八蛋,他打我!”李玲手里拎着买来的菜,小葱、老菠菜之类的。

    沿街推车上的菜比菜市场上的便宜,好些都是城郊的农户自家种的。田易阳刚才就是碰见卖水萝卜的,买了好些先送回去了,说那个泡菜好吃。

    连萝卜缨子都没舍得扔的那种新鲜。

    李翠上下打量侄女:“去医院看了没?先去医院,叫医生给你开个证明。回头离婚,他也是过错方。”别管为啥,都不该打人吧。

    李玲眼泪都下来了:“都是我哥我嫂子害的。”

    你男人打你,关你哥你嫂子啥事?

    “我哥店铺用肉,一天也二三百斤!我就说,我家给他们铺子送肉,月底结账。结果这个月到底了,我哥给我这边结账,整整少了十三块钱。”

    李翠:“……”一个月,每天买你们二三百斤,一共才少了十三,就是抹掉零头呗。十三块钱平均到三十天,一天不到五毛。

    这么个大户,买二三百斤,每少五毛钱……这叫事?别说一月抹掉十三快的领头,就是少一百三都不叫事吧。

    李翠觉得那矮冬瓜脑子挺好用的,不至于这样。

    桐桐就插嘴问了一句:“你给你哥嫂说的肉价是……”

    “肯定是批发价呀!”我还能赚我哥嫂的钱吗?“顺手捎带的事!他把本钱给我就行。可我这么照顾他,他连本钱都给不够。”真就不是个人!

    桐桐:“……”她啥话也不想说了,推着孩子就走,“走喽!咱去看花花去喽。”

    李翠气的够呛:“你哥你嫂主动要叫你们给他们供货?还是你主动找上去要给人家供货的?”

    “我找的……我想着顺手的事……”

    李翠都笑了,你找去了,你给的批发价,但你哥你嫂子还以为你们还有利润空间,只是给他们的比别人的稍微便宜点而已。又不是人家求上门的!他们还觉得是照顾你们的生意呢!

    她又问:“你说的价格,你跟你男人商量过了?”

    “进货价钱账本上就有,我就是按照那个进货价给算的。”

    也就是说,你男人压根就不知道你给你哥嫂说的是进货价。

    肉价的进货价,每天都在变动。你哥嫂看你变更价格,肯定是觉得你有的赚!你男人不会觉得你那么蠢,那么大宗的交易,就只是给人家帮忙的。

    要知道,进货回来送到店里,给人放下甚至于切成小块,这是要时间和力气成本的。

    李翠也起身:“两口子……你要是想过,那以后别管生意上的事了,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去吧!做做家务,勤俭持家,也有好日子。要是不想过,觉得他打人的事你忍不了,那就去做个鉴定,把婚离了……”

    李玲一把拉住李翠:“姑,我哥靠不上!叫大明和小晔给我家那口子说一声……”好叫他知道,我也是有娘家人的。

    李翠:“……”我儿子吃的撑了,管你这咸淡事?她说:“我哥也靠不上,我的日子不也照样过吗?啥年月了,还靠娘家?要照你这么想,独生女嫁人之后日子就过不成了?你看桐桐,不照样过的挺好。”

    她转身走她她的:“我老了,管不了了!”爱咋咋去,清白人管不了糊涂人的事!

    这事婆媳俩听完就完事了,真没法说啥。

    结果晚上八点了,派出所的郑所长把电话打到桐桐的手机上:“林总,这边有你和金总的亲戚,打架闹事动了刀子,误伤了他人……医疗费和赔偿费拿不满意,这边不愿意和解……”

    谁和谁动了刀子?

    田易阳跟桐桐摆手:去吧!肯定不是咱这边的亲戚。小晔那边的亲戚的话,火锅店里肯定忙着呢,你公婆和大明都走不开,你去处理去吧。

    桐桐挂了电话,指了指孩子那边。

    林守道也说:“去吧!我跟你妈在家看着呢。”

    桐桐赶到派出所,郑所长在大厅外面等着呢,然后朝里指了指,“那个叫朱闯……”

    朱闯是李彩的儿子,是朱丽的哥哥。

    而坐在另一边的矮冬瓜,那是李玲的丈夫。李玲这会子头发散乱,靠在角落里。

    不用问都知道,李玲找李彩哭诉了,李彩觉得应该给侄女撑腰,于是就叫儿子朱闯上门理论去了。然后两方说恼了,都动手了。

    “误伤了谁?”

    “误伤了拉架的人,人家在隔壁卖海鲜,被两人手里的刀给划伤了,虽然没有伤到内脏吧,但皮外伤也不轻。”张所指了指坐在会客区的一对老夫妻,“都有心脏病,不敢吵不敢嚷,一个不小心,往地上一赖,这事更麻烦。”

    桐桐才要进去,结果院里车灯一亮,一辆小货车开进来了。司机从车上一下来就急匆匆朝这边走,手里还拿着电话。听那意思,她正在跟电话那头的人通话,“你真啰嗦!我还不会看着办吗?”

    司机是个姑娘,走路风风火火的。

    桐桐看不清人的五官,但她猜出这是谁了。郑所长通知了自己,但李彩怕是找到火锅店里去了。

    店里正忙,金思明叫这个姑娘来替他处理事情来了。

    一看这情况,桐桐也就不急着进去了,跟郑所长‘嘘’了一声,悄悄的示意。

    郑所长还没有领悟啥意思呢,这姑娘就过来,先掏了一包烟偷偷的塞到郑所长手里:“叔,跟你打听点事。”

    “啊?啊!啥事呀?”

    “刚才菜市场打架闹事的,是在这里处理不?”

    “是!人在里面呢。”

    这姑娘又问:“伤了的人没事吧?”

    “没事,在医院住院着呢,一星期之后看伤口能不能拆线?”

    这姑娘就一脸了然,然后大踏步的朝里走:“争啥争?先顾着受伤的人嘛!人家好心,摊上烂事了,你们还挣东论西的,有良心没有?”

    说着,就从兜里摸钱,一沓子大概有两三千,奔着伤者的父母就过去,“叔,婶儿,这钱先拿着!咱马上回医院,一定得好好检查检查!人要紧,啥事都没有人要紧!”

    这边说着,那边还喊那俩:“你们还磨蹭啥?不赶紧想办法回去筹钱去?真要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你们不是更坑人吗?”

    一边说着,一边拉朱闯:“调解了就签字!躲在里面蹲着就不用赔钱了?”

    蠢死你们算了!人先出去再说呗。

    私了好还是官了好,分不清呀?

    郑所长看桐桐:这谁呀?办事有几把刷子!

    桐桐就笑,要么说金思明好运道呢!

    第648章 人生向暖(157)加更

    桐桐认识了自称是老乔的姑娘,干脆坐在街边摊,坐下聊聊。

    老乔左右看看,朝不远处指了指,“走!那边的味道好,我一大哥在那边开的馆子。”

    街口的烧烤店,老乔吆喝老板:“哥,老几样。”

    里面有人应着,马上有人端了水煮的花生来。

    桐桐正擦着桌子,看见这端盘子人的手,他的手背上有一条刺青的蛇。巧了不是,那天晚上持棍棒打她的时候是大晚上,又是寒冬里,都戴着手套,她确实没看到什么特征。

    就是送到医院,在医院里伤者的诊治跟她的检查也没有在一起,她确实也没看到多少。

    但是领头的那人意外死了之后,她是去太平间看过的。好巧不巧的,那人的手背上,相同的位置差不多也纹着一条蛇。

    人家放下盘子走了,桐桐没问,只跟老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就说刚才那事,只要把人从里面弄出来,谁愿意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着。

    就是第一次碰面,都知道谁是谁,要是没啥大差错,以后大概要打半辈子交道,所以,这才都刻意的交往了交往。

    感觉还都不错,老乔觉得这个林雨桐没啥架子,很好交往。桐桐也觉得人家不难处!

    李翠还专门问桐桐的意见:“觉得怎么样?”

    挺好!真挺好的。

    但第二天白天,她还是自己开车出去,找纹身店,都是什么人纹那种纹身。

    昨晚没问老乔,是觉得这种事不需要家里人知道。

    当然了,这种事也不能跟陈广或是周鹏打听,在有些东西面前,谁也靠不住。陈广就不说了,就说周鹏,当年揭开厂里的贪污,周鹏就不敢。

    现在……同样的道理!根底浅,什么都不牢靠!小树苗上系船,悬的慌。

    她戴着棒球帽,找了个纹身店,挑样式,顺便跟老板打听:“就是那种看起来像龙又像是蛇的……”

    “纹那个?”老板摇头,“小姑娘一般都不纹那种的。你看那种玫瑰……”

    “是我对象,我见他手上有一个,我想跟他纹一对!”桐桐翻看着,说的漫不经心,“他也不告诉我他在哪里纹的。”

    老板直接摇头:“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

    没法子,这个店不行,又换了一家店。就选在昨晚跟老乔吃饭的那个街口的斜对面,店面很小,老板打扮的特别叛逆。

    桐桐一说,老板就皱眉:“你纹那个?”

    “我看好些人都纹?前面街上一个端盘子的大哥就纹着的,跟我对象手上的一样……”

    “你对象是七哥的人呀?”

    谁是七哥?

    “不知道就算了,你问问你对象,你对象要是叫你纹,那你再来。”

    七哥?

    桐桐开车回家,然后回家直接上网查,查资料。

    赵一清跟这个手上有纹身的人有一定的瓜葛,哪怕不是直接指挥,但肯定是一条线上的。赵一清在线的那一头,这些人在线的这一头。

    只要在一条线上,那必然是有线连接的。

    这条线是什么呢?

    得从赵一清或是与他相关的人员里找他做的项目或是工程,这些都算。因为资金往来,个人对个人太奇怪了,只能是别的上面利益相关。

    她把所有的跟赵一清有瓜葛的企业都列出来,其中有五处是拆迁工程。

    而拆迁工程承包出去的拆迁公司,叫七星拆迁服务有限公司。

    再去查这家公司,法人叫白双星。

    桐桐摸了电话,给林守道打电话:“爸,你在哪呢?”

    林守道在店铺这边呀,现在要拆了重新盖,正在门口写‘拆’字呢,“我把货底子清完就回来。”

    “清啥货底子呀?”桐桐说他:“回头你都给送火锅店就完了。”那能值多少钱呀?回头把钱折算给你不就行了。

    这也是个法子!林守道问说:“你打电话是怎么了?有啥事呀?”

    “我这不是之前听说,咱那做建材生意那个院子……拆迁的时候是哪个拆迁公司来着?”

    问这个呀?林守道看看正在自家门口写‘拆’字的人:“就是那个……那个吉星高照……”

    啥吉星高照?

    “是七星高照!”林守道说着,就压着声音:“大部分拆迁的活都是他们的,咱这边的铺子,我看承接拆迁活儿的,还是这家公司。”

    “七星?”

    对!

    “老总姓白?”

    “对对对!你认得呀?”认得这种人干啥,不是啥好人,“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白总兄弟多吗?”

    “不清楚,只之前卖建材的时候,听大家闲聊,反正说起来都是白老七,或是七哥七哥的。”林守道说着,就看见油漆沾到柜台上了,“慢点……玻璃毁了!”说着,就对桐桐说,“行!回去再说,我这忙着呢。”

    桐桐看了看手机,然后挂了电话。

    白老七!

    四爷出差回来,桐桐围着他前前后后,嘀咕的就是这个白老七:“我就不信,这里面就那么干净?顺着这条线往下摸……”

    四爷将搓澡巾递给她:“我能不查他的老底?”

    “这个拆迁公司,你知道?”桐桐就看他:“没问题?”

    “自从这个拆迁公司成立以来,大大小小的工程……自我查的那时候算,一共是九十二个。意外死亡二十七人,伤一百零二人……”

    这问题还小?

    “但是,走法律程序,人家是和解赔偿,双方达成谅解的。”四爷催着她搓澡,“有什么问题?”

    桐桐一下一下搓着,“死了的……亲属拿了赔偿,工程顺利进行,这都说的过去!死了死了,记着仇的人少!那伤的呢?若是残了呢?”

    四爷转过身认真的看桐桐:“没有重伤的!没有致残的!要么死了,要么轻伤。”

    桐桐拿着搓澡巾怔愣了一瞬,而后点头:“明白了。”这就跟有些肇事司机撞伤了人之后回去碾压是一样的,人命钱有数,伤残被赖一辈子,最难处理。

    四爷就又道:“被处罚过六次,罚款累积一百二十三万。也有过因暴力拆迁被报警,高达一百多次吧,但进去的都不是白老七,公司的法人不是他。明面上,白老七跟这家公司毫无关系!”

    “白双星……是他哥?”

    “嗯!”

    桐桐重重的搓在四爷的脊背上:“所以……就这样了?”

    从法律上来讲,就是这样了!至少我没找到漏洞。

    桐桐不死心的问:“那二十七家死了人的……就没有人……”

    “我一家一家的查过了。”四爷朝后一靠,也不要她搓了,“有一家,死了老两口,赔偿了七十二万,三个子女平分之后,就去南边了……有死了老婆的,获赔了三十万,娘家和丈夫分了这个钱,娘家拿十万,丈夫拿二十万,后来丈夫再婚,前面的事就不再提了……”

    桐桐就站在边上,听四爷事无巨细的算,最后,他才说:“先洗完,我吃个饭,再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前年,拆迁的时候死了个老太太,这家的儿子闹的有点厉害,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听说这家的儿子去南边打工挣钱请律师要跟拆迁公司打官司,可这一去两年都不见回来。家里只剩下老爷子……老爷子去年接纳了赔偿款,但依旧以拾荒为生……”

    四爷说着就抬头看桐桐:“我之前去看过……老爷子只问了我一句……”

    什么?

    “他问,‘我儿子还活着吗?’”

    桐桐坐在浴盆边上,四爷当时没法回答,自己现在依旧不能回答。

    现在……这身份信息并不是全国联网,像是身份证之类的,其实管理的也不并不那么严格。很多人远走他乡之后,就杳无声息,再没有回来过。

    这家的儿子……不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联系不上,失踪,这在现在看来……真的不算是多稀奇的事。以此来推断,说这家的儿子没南下,而是遭遇了不测,也是没有根据的。

    四爷问说:“去看吗?”

    去吧!看看。

    老头住在城郊一处废弃的老豆腐坊里,只一间破屋子,一床炕。里里外外堆的都是捡来的废品。

    两人去的时候,老头正在收拾捡来的矿泉水瓶子。取下盖子,踩扁,然后拧上,一个个的装在袋子里。看见两人过来,他也只抬头看了一眼。

    四爷递了烟过去,“大叔,又见面了,歇歇。”

    老头儿接了烟,自己点了火,颤抖着手看这两人:“我收废报纸!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你们。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桐桐问说:“大叔,您确定您儿子南下了吗?这事情的前前后后,你能细细的跟我说说吗?”

    老头儿回屋,拿了一张纸出来,“这是我儿子留下的……说他去南边找活干,挣钱找律师打官司。”

    桐桐把信纸接过来,仔细认真的看了好几遍,从这个上面看,这应该就是当事人自己写的,而且写这个的人不慌不忙,并不是紧张之下下笔的。

    老头又拿老课本:“我儿子的字上面有。”

    对比之下,就是本人写的。

    老头叹气:“我儿子南下,我觉得是可能的;但只要是活着,不联系我却是不可能的。”他扭脸看桐桐,又问了相同的一句话:“你说,我儿子还活着吗?”

    桐桐把课本和信都给还回去了,然后拉了拉四爷,两人啥也没说,从这破旧的院子里退出来了。

    两人上了车,老头儿又追过来。

    桐桐摇下车窗,“大叔,还有事?”

    没啥事!只是:“……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就是想问问,恶报啥时候才能到?”

    桐桐看着老人的眼睛,眼里重新聚集起了火苗:“遇到我,坏人恶报就来了。”您等着吧!

    第649章 人生向暖(158)一更

    夜很静!

    孩子吃了夜奶哼哼了几声又睡着了,桐桐一个人站在窗户前,拉开窗帘看着沿河公园的夜景。河水悠悠,静静流淌。有那特别亮的灯,那是小商小贩摊位上的。

    这些人没有固定的摊位,有些睡在放货的车上,有些席地铺一块毯子,在这样的夜里就这么安静的度过了。

    他们一睁眼想的是,跳到河道边去洗脸刷牙会不会被人逮住?一会子去上厕所得排多久,摊位上的货叫不熟悉的人看着成不成?或者是城管今儿会不会撵?

    讨生活真难!是生意难做吗?其实一买一卖,能有多难呢?难的不就是买卖之外的事吗?

    这跟自己和四爷遇到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呢?

    问题难解决吗?不难。

    可问题解决了吗?没有。

    难的是存在的问题吗?不是。

    难的事——在题外!

    想明白了这个,她重新返回书房,将电脑打开,然后手放在键盘上敲动了起来——辞职信。

    四爷接过来扫了一眼,就扭脸看桐桐:“题内的问题题外解?”

    桐桐‘嗯’了一声,“我们像是被困在网子里,一举一动都被牵扯着。得有人从里面跳出来,清理不了别人的网子,但能斩断掣肘你的藤蔓。然后再编制属于咱们的网子……”

    四爷抬手揉了揉桐桐的脑袋:“你都想好了,那就去做!”做你想做的就成,别的不重要。

    桐桐扬了扬手里的‘辞职信’:“那我今儿可真去了?”

    去吧!

    大人吃饭,孩子哦哦哦的!桐桐用鼻子去蹭孩子:“你们享福喽!”

    “辞职?”领导看着递过来的辞职信:“辞职?小林呀,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桐桐一脸的无奈:“没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我也没胆子上您办公室跟您开这种玩笑。真的要辞职!上次呢,在酒宴上大放厥词,跟生孩子之后身体状况有直接关系!再加上确实是有些创伤后遗症。我这个……过分的情绪化,实在是不适合担任任何职务。因此,我郑重的请求辞去所有职务。”

    “春啤的事情……你也该知道!我正要提议由你出面去解决这个问题。不行的话,代生产也不是不能考虑。”

    桐桐:“……”不行的!事不能那么办。她只一脸歉意:“您的厚爱我心领,真的是……生孩子对女性各方面的影响确实挺大的!我的亲身感受……”

    “这样,辞职信先放这里,给你一段时间的考虑时间。你的才干大家都看的见,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客气的挽留,桐桐应着。但既然辞职了,就是真的辞职了。

    桐桐起身告辞,从里面一出来,领导就把电话打给四爷:“……小金呀,你可不能有老思想,把小林给关家里。”

    四爷手里翻着资料:“她的性子是谁能左右的?由着她去吧!月子也坐不安生,身体确实没有之前好了。中医也建议说好好的调养三五年,也不是什么事非她不可。”

    听的出来,是支持林雨桐辞职的。

    挂了电话,尚勇敲门进来,“金总,春啤那边又派人来谈判了。”

    谈判的态度是积极的,但就是没想有进展。

    四爷就说:“等一周吧!一周之后咱再谈。”桐桐说给她一周时间,那就一周之后再谈。

    桐桐选了个中午吃饭的点,往幸福小区去。车远远的停下来,她一路溜达着往过走。因为距离家近,很多职工都选择中午回家吃饭。

    别的地方认识桐桐的可能不多,但是在这个地方,有谁不认识她吗?

    路上好些人看见了,都喊她:“林总——”

    桐桐——应着,继续慢悠悠的走她的。

    邱艳骑着自行车都路过了,又停下来:“你这是要干嘛去呀?”

    桐桐朝前走了两步,跟她说话:“辞职了——想出来再看看。”

    辞职了?你辞职了?为啥呀?

    “说来话长。”桐桐拍了拍她的自行车后座,“婶儿在家做饭?”

    “嗯!在家做饭呢。”邱艳顺嘴问了一句:“那咋?跟我回家吃口饭呗?”

    成啊!那就走吧。

    邱艳:“……”还真跟我走呀!那就走吧。

    准备上楼的时候碰上一大姐带个上幼儿园的孩子。邱艳戳了戳桐桐:“那个……我们住对门!”

    哦!就是之前在娱乐城门口遇到的那两口子,孩子正好生病的那一家呀。

    这大姐也认出来了:“林总?您这是?”

    桐桐却不再说了,就问起了:“日子还成?”

    那可太成了!

    李梅是真没想到桐桐能来家吃饭:“哎哟!这可是什么日子呀?把你给盼来了。快进来!叫你叔买烤鸡呀!”

    邱山急匆匆往出走:“等着,叔这就买去。”

    “别忙了!跟以前一样,有啥吃啥呗。”

    楼上楼下听说的,都端了菜来,过来打个招呼。听说她辞职,谁不奇怪?好端端的,辞职干啥呀?

    对门的大姐两口子,邱家的人,再加上楼上楼下的邻居,桐桐就跟李梅和邱山两口子说呢:“本来呢……想叫我接手春啤!”

    那不挺好的?

    “好什么呀?”桐桐跟他们掰扯这个道理,“咱们吃股份,那是因为糖厂先把酒厂卖了,成了合资企业了,这才大家都占点股份,其实补的是当时发不下来的工资……”

    对!当时是这样的。

    “但那边现在想要分地皮卖钱持股,还想要新能源全盘接纳他们的人员。就是资产不给,问题还得解决……”桐桐摆手,“这道理很明白,其实一说就通。但是,再有道理,得他们乐意听这个道理才成呀。”

    “国家的也不能说分就分呐。”

    “那些工会的人不知道这个道理?人家的孩子在南边买房的买房,买铺子的买铺子……为啥的?”桐桐说着就摆手:“我是心灰意懒的!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其实盖成楼最好了,回头各个都持股!那大股东把房产往银行一抵押,套了钱走人了。我看剩下的人守着个房子能干啥?”

    这么一听,事事都通了!还是那些工会的头头坑职工呗。

    工人最恨这一套了!大家也最爱八卦了,最爱听别人的是非了。

    桐桐一边吃饭一边跟李梅说:“婶儿,我可是在您这里说这个话呢!咱自家关起门来说的话……在外面我可不敢这么说。”

    “在咱自己家,还不能说点是非了?”谁拿这个上纲上线的,吃饱了撑的了:“吃!咱不生这个气,不管他们那些咸淡事!一个个的不知好歹!”说着,把鸡腿都给桐桐夹过去,“家里还俩孩子呢,好好的侍弄孩子得了,又不缺钱又不缺啥的,落得个自在。”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妈可乐意我啥也不干,在家享清福了。”

    然后话题就偏了,又说起了给邱艳介绍对象的事,都是各家的家长里短。

    两点,邱艳要上班的时候她也告辞,“孩子还要吃奶,也不放心把孩子扔家里。就是突然没事干了,想来这里转转……了个心愿呗。”

    到了小区门口,跟邱艳分开了,桐桐却没急着走。

    原来糖厂的吴英也住这一片,后来,她没查出问题,但也停了职务,闲散在家呢。他们是都有股份的人,钱是不缺的。日子过的散淡又自在,听毛淼说,吴英组织了个秧歌队,平时下午都有活动。

    她在小卖部买了瓶水,溜达着,两点半,果然远远的看见吴英了。

    吴英:“……”并不是很愿意碰见这个人。

    但既然遇见了,还是要打招呼的:“林总,又见面了。”

    桐桐一脸的惊讶:“真巧!”

    吴英左右看看:“林总……有事?”

    “过来看看……看看当年安置的工人现在生活的咋样。”桐桐指了指树下的石墩:“不着急的话,坐下聊几句?”

    行啊!聊吧。

    吴英坐过去了,“生活的挺好的!现在想想,春城下岗的能比糖厂的职工过的好的……不多!是整体,不是个别发财的那些人。真的!林总这一点……很叫人钦佩。我的晚年生活……多亏了林总。”

    桐桐点了点头,“那我这心里好歹能好受点!人力有时尽,我也有办不动的时候!咱们这边能好点,那是因为职工的配合度高!像是春啤那边……谁去都没用。”

    春啤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吴英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露出几分讥诮来:“他们愿意听那些人忽悠,有啥办法呢?”

    “我也说句心里话,那边的领导,不如你和刘冠军刘主任多了。”桐桐说着就起身:“我是辞职了不干了!要不然呀,我废了他们,重新启用你们。至少你们经过检验,在有些地方过关了。”

    吴英:“……”还想再说什么,林雨桐走人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

    秧歌队的老太太喊她了,吴英急匆匆的过去,问说:“那个张姐……你妹妹是不是春啤的?”

    是啊!咋的了?

    “咱弄个秧歌比赛,回头去那边找你妹妹呗……”

    “他们哪有心干这个呀?”

    “瞅瞅去嘛!我请客,咱也在外面吃顿好的。”

    那感情好!

    吴英朝林雨桐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她辞职了!她说话就是闲聊,是不用负责任的。

    她今儿来,就是跟老同事发了几句牢骚,仅此而已。

    若因此而带什么后果,皆非她本意,与她无关!

    这有些事还真就是只有脱掉那一层皮才能去办,为此,她真的不惜脱掉身上的皮,不要前程了!

    连前程都不要了,谁又能奈我何?!!

    第650章 人生向暖(159)二更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山……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桐桐在书房一边忙活着,一边嘴里哼哼个不停。

    田易阳小心的朝里瞅了一眼,人家背对着门口,搁在那里唱的欢快的,屁股还跟着旋律一扭一扭的,隔一会子还咯咯咯的笑几声,也不知道那是干啥呢。

    她给林守道指了指:“自从不上班,有点不正常。”

    林守道白了她一眼:哪不正常?这高高兴兴的,不比那垂头丧气好。

    他抱着外孙女晃悠,“咱不理姥姥,姥姥就是闲的。”见孩子醒着呢,他就大着声儿问闺女:“咱今儿吃点啥?”

    “吃啥?吃点偏碗饭。”

    啥偏碗饭?这说的是啥呀?

    桐桐只笑,不懂就对了!

    这天晚上,桐桐把一包东西塞进了邮筒,便不再管了。

    第二天,春啤的门房迎来了邮局送信的。现在信件特别少,电话很方便,年轻人用电子邮件,而手写的书信真的特别少见了。

    门房自己都纳闷:“哎哟!别是订的报纸吧。”

    结果并不是,拿来二十封信件,全都是给单位上这些现存的领导的。而且,信封很阔气,落款全是X县车城。

    车城给领导们寄来的信件?

    门房也说:“估计是宣传单!”都是给买得起车的人专门寄送的!单就是为了卖车的!像是那些送牛奶的,他们也会送一些像是信一样的东西,没啥价值。

    邮局的人就更不知道为啥了,放下就完了。

    然后门房就等着,谁家的人进出,碰上就喊住,东西递过去,就算是送到了。

    张主任的父亲背着手遛弯,门房挑了给递过去:“是张主任的。”

    这老头伸手拿了:“当个领导,一天天的都是事。”很会拿乔,“这是啥东西呀?”

    “车城做宣传的吧!”应该是的。

    老头儿抬手就给拆了,里面是一张优惠券,名字却是:李飞主任。

    优惠额度十五万。

    老头儿吓了一跳,但这玩意不是自家的:“是不是塞信封的时候弄错了?”他转回去喊李飞李主任的老爹:“来,取一下你家的信。”

    李老爹溜达着过去了,找了李飞的信,拆开一看,名字也不是自家的,是王兰的,优惠额度只两万。

    那这不行呀,得先领回去,各归各位才行。

    这一拆就有意思了,有的是二十万的优惠券,有的只有两万。

    拿了二十万的这个,心里能不窃喜?买二十一万的车,只要拿一万现钱。买出来再卖掉,这就是钱呐。

    可只拿到两万的,心里啥滋味呀?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呀!

    当然了,这事没法去质问赵一清这个当事人去。但是,你要是这么对我,你安排下的事就别怪我不精心了。要不然,你还以为我没有啥价值呢。

    拿到大额优惠的人,在电话里一再对赵一清表示感谢:“……就这点事,我肯定给您办妥……”

    电话上当然不能提任何关于收钱拿好处的话,容易落下证据。这有些事,只能做不能在嘴上提,大家心照不宣就成。

    赵一清当然也就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优惠券不优惠券的事,他客气了几句:“我在西北,过几天……等我回去之后设宴。”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以为板上钉钉的事,结果出现了变故。

    先是工人间都在流传,说是那个林雨桐为了不接手春啤,辞职不干了。

    大家都不信这个说法,但这个说法是从糖厂那边传来的。还有人说,之前那边的副厂长张英亲口说的,说职工太容易被欺骗了,林雨桐懒的费神!说工人被卖了一次两次次还不警醒,她不想管了,所以,干脆辞职,享福去了。

    反正大家过的好坏跟人家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嘛!

    这话不是一个工人听说了,好些跟那边有些亲戚关系的人都在说。大家说的有理有据的,尤其是关于某些人的子女在南边置办房产的事,更是有鼻子有眼。

    这个却也不是秘密!事实上,人家这些人的子女好似都格外出息,出去打工就能挣到钱,挣到钱就能买到房。

    有些人不往偏处想,只觉得人家的孩子能干。可现在被这么一戳,恍然大悟:感情是这么一码子事呀!

    是啊!大家以前拿一样的工资,你家孩子跟我家孩子也没那么大的差别。怎么就突然间,你们就都发了财了,孩子也出息了,我们就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呢?

    然后事情就经过很多人的加工,越来越走样子了。有人说张主任家在广深买的是别墅,有人说李主任的闺女在沪市住着东方明珠边上……

    但真不是这样,可偏偏大家都信了这个话。

    就连李主任都怀疑张主任是不是拿的更多,毕竟车城的优惠额度大家的可都不一样。

    张主任真觉得这事邪性,他还专门去x县的车城去看了,人家说压根就没有优惠券的事,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这才赶紧打电话,“被人给耍了,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可谁信呢?这必是因为被人发现处理的不公平,干脆就不认这一码事了。

    那咱就说说,车的事情就算了,房子呢?房子大家是不是一样的?

    李主任的老婆说:“人家那是海景房,咱买的是啥?看着面积差不多,可钱数差远了……”

    “老娘们家知道啥呀?”这种事就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咱儿子在京城,人家的儿子在广深,你非要京城有海景房吗?这不是胡扯吗?

    但显然,谣言止不住了。

    房子、车子,越来越多的工人朝上反应问题,说了,信不过他们,坚决要另外组织工人代表。

    省城的上访办的门口,天天被堵着,都是来反应问题的。

    甚至有工人守在领导上下班的单位门口,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前后五天的时候,工作组重新进驻了春啤,停止了其他人的工作,将一些老职工和老干部又重新召集起来,开会商量事情怎么办。

    王海平这次作为组长,一了解了事情经过就跟其他同事对视了一眼:这事透着一股子无赖味儿。

    流言、恶作剧,没有一个手段是上得了台面的。

    但流言里的事真不真呢?有真的!这些人家的子女都在外地有房子,而且基本都是去年年底前后买的。

    但要说能查出什么吧?又不能。

    比如,人家公司的奖金就有一大笔,不可以吗?人家运气好,刚好能拿到优惠价,房子比别人便宜了十几万,有问题吗?

    所以,拿这些人是没有办法的。只是说,这些人的威信被打下去了,大部分的人不吃他们那一套了。

    至此,谈判才算是正式开始,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陈秀华还是打了车,还是到城外的铁锅炖。结果一下车,边上就停了一辆车,林雨桐从车上下来。

    “陈总?”桐桐靠在车边看她:“这么巧啊!这么偏的地方你都能找到?”

    陈秀华:“……”她怎么摸到这里来了?

    桐桐一脸的笑意:“既然赶巧了,那咱俩拼一桌吧。”

    陈秀华:“……”只能挤出笑来,“林总,您一个人……跑这么远就为了吃顿饭?”

    “哪呀?”桐桐苦着脸,锁了车门,“我是辞职了,无所事事,心里憋屈的慌!出来是透气来了,本来呢,就是下来借个厕所的,这不巧了吗?正好就碰见你了……”说着,就一脸好奇的歪头看陈秀华:“怎么?还约了别人呀?那我是不好打搅了。”

    “不!不!别。”陈秀华拉住桐桐:“林总……这是我表弟的馆子,我过来就是看看我姑妈!既然碰上了……一起吧!”

    桐桐赶紧从后备箱里拿礼物:“不知道长辈也在,得表示表示。”

    体面的礼物拎着,进了馆子,给人家姑妈送了礼物,人家可热情了:“快后面的小间坐。”

    不着急!看看这农家院。

    赵一清从后门一进来,就瞧见陈秀华跟林雨桐站在院子里,对着那破院子指指点点的。他皱眉问武泉:“她怎么找这儿来了?”

    那谁知道呢?“下车吗?”

    桐桐看向赵一清的车,然后摆手:“哎哟!赵总,这可真是‘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在这地方,都能偶遇您!”

    赵一清:“……”这疯子,是长了狗鼻子吧!

    他只能笑着下车:“哎哟哟!巧了不是!”

    桐桐远远的就伸出手:“我就说,我今儿为啥这么想散心呢!感情是有缘分等着呢。瞧瞧,先碰上陈总,再碰上赵总……今儿这运道多好!这样,我请!今晚这顿必须得我请。”

    她说着笑着,还喊老板:“鸡鸭鹅炖一锅来。”

    陈秀华尬笑着看赵一清,赵一清维持着笑容跟两人往包间去。

    坐下了,桐桐还问赵一清:“赵总哪天回京城?”

    “啊?还没定。”

    桐桐一脸的遗憾:“我还想说,若是赵总要回,我跟赵总同行呢。”

    “哦!林总去京城有事?”

    桐桐特别惊讶的看赵一清:“赵总,怎么说也是朋友呀!赵老大寿,这么大的事你不邀请我们,那可太不够意思了!”

    “知道你们忙……”

    “不忙!不忙!金总他忙他的,我清闲呐!此次呀,专为赵老大寿去的。”

    “咳咳咳……”陈秀华端着杯子才抿了一口,直接给呛出声了。

    赵一清看向林雨桐,人家一脸的认真和赤诚,他:“……”有毛病啊!去我家干啥?神经病吧!这都是什么二杆子路数?

    照她这么折腾还得了?以后我走哪,她黏哪;我遮哪,她捅哪,这谁招架的住?

    这哪里是我跟狗皮膏药一样贴她?分明是她要跟狗皮膏药一样贴我!啥都给她掀到明面上,还玩个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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