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吃的什么饭?
桐桐打了个哈欠,还是那句话:“有事吗?”
林荣年心里不是滋味:“是这样……马上春节了,得祭祖!你是不是带着满满回一次……”
“回去祭奠谁家?新国只有卫氏的坟茔,卫氏还有你呢,怎么也轮不到我?我爸我妈我哥我都迁回来了,我回去干什么?或是得祭奠林家的先祖?那林家的先祖在闽省呢,林鼎山也活着呢,我去祭奠这属于越俎代庖。”
桐桐又打了个哈欠:“我爸妈还有我哥那儿,我知道祭奠,记着呢。”
“不是还有你祖母,你大姑吗?”林荣年就说:“她们的小辈只剩下你和满满了,这都几年……之前疫情,情况特殊,今年不管怎么说,总该去祭奠一下的。”
“祭奠当然该祭奠的,但那样的祭奠是形式,我向来不喜欢那些虚的。我把念华集团经营好,叫更多的人受益,别人夸一句念华……若上天真有灵,就该有感。善意汇聚,这就是我祖母的福德。她的福德也必能庇佑我大姑和我爸我妈我哥。我觉得,这就是对先人最好的纪念和报答。”
所以,“还有事吗?”
林荣年说:“平康,只有林氏好好的,你拿到的时候才有价值。”
“我大姑和我爸那时候也是那么想的!”桐桐就说:“结果林氏好好的,他们死了。”
林荣年:“……”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很晚了……”
“明天我们见一面,喝早茶也行。”
“我还有事,明早得回,以后找机会吧!这次真没空。”桐桐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林荣年听着被挂断的手机,靠在床头怔怔的出神:“这个孩子啊……这是真的恼了。”
“亲姑侄,哪有过不去的坎?别多想了,睡吧。”
“你不知道,我大姐出国念书的时候才十四岁,那个时候我才七岁。我哥出国念书的时候,十三岁,那一年我九岁。”那个年代,便是飞机也没那么方便,“我爸常年做生意,出国的话会去看他们,但是他们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
林荣年垂下眼睑苦笑,“我没我大姐和我哥那么有出息,我念书也念的不好。我又是我母亲的幺女,便没有离家念过书。我姐和我哥在国外是一起生活的,我大姐自己呆了两年,中学都没念完,我哥就去了。
他们俩姐弟感情最好!其实,你想啊,十岁之前的小孩是有感情的,但是容易遗忘。真正的感情建立,懂得去建立感情,其实是在十岁之后。我大姐再国外读完研究生,二十五岁回国,她就开始进入公司,然后为了公司的事满世界的飞。
我哥呢?在大学认识了我嫂子,后来自己结的婚。再后来,几乎没有在新国长久的生活,一直在港城。平健和平康都出生在港城!出事的时候,平健都十八了!
从我九岁那一年,我哥哥离家,到我四十岁那年,我哥哥去世,三十多年!我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半年。而平康呢,其实也不熟悉吧。每年能见那么几次,她的脾气我确实是摸不着的。”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只认真的听着。
“我总以为我们姑侄俩相依为命,可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有些关系容错度不高!姑侄只是姑侄,不是直系血亲可比的。若是父母和子女,不管是谁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满,会走到这个地步吗?我觉得也不会!”
说着,她就给助理打电话:“订明天回新国的机票,我要回去。”
挂了电话,边上的人一把摁住她:“你回去……别再说什么怜惜林荣慧的话了,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好过做那个戏。要不然,大小姐只怕还得误会你,觉得你的心不向着她。”
“我对她是真的,是真的为她操心!对林荣慧我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就是对着镜头哭一鼻子,那也是高兴的哭!不过是做个假有好处的事,做了又能怎么样?她那么聪明,什么看不明白……”
“我真的看明白了。”林荣年看着林鼎山:“爸,叫平康回林氏吧。再这么下去,她的心真不在林氏了。她越来越疏远……这次面对媒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在说,她和林家不是一码事!林家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林鼎山知道那边的报道,没叫新国的媒体报道。
林荣年看林鼎山:“爸,现在这互联网越来越发达,有心人……”
“民众都过自己的日子呢,谁没事关注这个做什么?”林鼎山说她:“才回去,去休息吧!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去吧。”
林荣年:“……”
她没急着走,而是看向林鼎山,问说:“林荣慧到底是不是事故。”
林鼎山叹了一声:“安妮曾算计林荣慧,将有毒品的香烟给了她,害的林荣慧染上那种东西,花费了两年才戒掉。至于亲子鉴定,都是安妮提供给阿旺的。”说着,就看向阿年:“这样吧,你负责调查一下安妮。看这次的事故跟安妮有没有关系!”
“我调查?”
“嗯!”林鼎山一脸的苦涩:“这件事本该平康处理的!但是……二房三房的事,她处理起来难免叫人多想。你之前表现的跟林荣慧很亲近,那由你出面就比较合适。
你先去查,查出什么来再说。不是要管这个事,或是要主持公道!而是必须掌握安妮的把柄,省的她得寸进尺,再伤害你或是平康!平康还有孩子,更得小心,是吧?”
林荣年‘嗯’了一声,心说:我查不了,却可以故意露出查证的样子。只要我有这个动作,就会有很多媒体和好事者去查真相,想掌握第一手八卦资料。
那就去查好了!查出来,二房就能一网打尽,彻底的全从林氏踢出去。这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平康,都是有好处的。
于是,林荣年就去查了!查的好像很隐晦,很跟大张旗鼓也差不多。又是调安妮的出入境记录,又是查她在新国的人际关系。
转天,网络上就有声音,说是林荣慧的事故疑似与安妮有关。
网络科技公司那边打电话,“老板,要删吗?”
桐桐‘嗯’了一声,“不用!由着它发酵!”她又道:“之前让你们做的那个……做好了吗?”
“做好了!故意留了一个BUG。”
“好的!你做好准备吧。这是一桩大买卖!”
是!
桐桐挂了电话,转身去包饺子去了。
她在过春节,新国在大选之前,光是围绕林氏的瓜就吃不完。
大年三十了,一大早陶鑫打开电脑,才要居家办公,就看见弹出的新闻框,都是一些道听途书吸引人眼球的新闻,真实性存疑。
今天弹出来的是:林荣慧凶多吉少,疑似被安妮谋杀。
陶鑫还是点了开来,看着上面的内容,他还真就没法子分辨其真假。
书房门被推开,陶太太端着牛奶进来:“又没喝牛奶……”说着话,瞥见电脑上的东西,她愣了一下才道:“你尽快忙!忙完之后,咱们去一趟寺里,祈福吧。”
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别管她跟那位大小姐关系亲不亲密,终归跟你夫妻一场,去庙里祈福也是善行。若是遭遇不幸,也算是了结了这辈子的恩怨。”
陶鑫:“……”他点头,“好!听你的。”说完,他又解释,“不是记挂,而是,不知道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氏怎么就没有阻止。”离谱!
他皱眉:“是林氏出现了疲态?还是别的什么?我暂时看不清楚,这跟男女之私没有关系,你不要误会。”
陶太太点头:“嗯!没多想。你忙,我去准备,你忙完了叫我。”
好!
陶太太出去就叫人准备去寺庙的东西,陶夫人问了,她也如实说了:“我就想着,她便是有一千一万个不好,但总有好的。看着那点好,她遭遇了不幸,也该有点表示。”
陶夫人不住的点头:“好!做的好!陶鑫娶你回来,是他的福气;陶家有你进门,也是陶家的福气。心善就有福报的!”
“福报?”林鼎山看黄献,“福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一个小公司,拿不下来。”
“是!”黄献将资料递过去:“三年前开业的,这三年的经营,他们以网络开发为主……背后不知道谁家的资本,技术能力不错!研发搞的更好。但他们也很有分寸,发出去的东西并非正经新闻,而是类似于娱乐新闻,且没有指名道姓……”
都说是林某慧、安小妮这样的名字!大家都懂,但你不能告他!想挤垮他,现在来不及。想收购,这家后面好像有资本,暂时拿不下来。
除非:“我在考虑,是不是和对方合作,来缓解这种情况。”
林鼎山‘嗯’了一声:“你先叫人去接触看看!是不是美国的资本。”
是!
黄献刚退出去,佟云就来了:“先生,沙里先生打电话,要约见您。”
谁?
“沙里!”
黄献问说:“他之前是不是去港城见了平康?”
“他去港城的时间和大小姐去港城的时间恰巧撞上了,是不是见面了,我不知道。”
“肯定见了。只是平康应该是不支持沙里的。”
佟云:“……”她马上道:“那我回绝了他。”
“慢着。”林鼎山坐在摇椅上摇啊摇的:“你跟他约时间,让他晚上来吧!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八点,我要见到他。”
佟云:“……”您也要插手大选?还选了一个大小姐不支持的人?这是要干什么?打擂台吗?
第1052章 豪门风云(155)三更
林鼎山与沙里在密谈,谈话的地方就在大小姐见郑玉龙的地方。
佟云远远的站着,并不知道两人在谈什么。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一个过了年都六十九岁的老者,佟云看了黄献一眼:真要这样吗?
黄献默默的站着,没动地方。
这两老者谈了整整一晚上,天亮的时候,沙里下山,林鼎山的眼圈熬红了,精神却很亢奋。
黄献扶着林鼎山,大着胆子道:“先生,大小姐不选此人,必是有不选的道理。您是否问问大小姐,跟大小姐再商量商量。”
林鼎山扭脸看向黄献:“你觉得我不能左右局势?”
黄献:“……?”
“左右局势的是林氏,是林氏的林平康!”这才是前提,“不要觉得我老糊涂了!我没糊涂。对平康,我这个做祖父的做了所有能做的,可是有用吗?她从来不反思自己,也从来不把林氏的利益放在首位。
她依旧是继承人,我没该主意!但是,我得叫她知道!她一直能成功,是因为有她的老祖父在她身后支持她。若没有林氏,若林氏不配合,那些人又凭什么跟她谈?
是!林氏多赖她,但同样,她也多赖林氏!她与林氏合则两利,不合则两败!我必须叫她明白这个道理,她才会心甘情愿的回来。”
黄献不敢说话了,扶着他回去:“您该休息了!我知道错了。”
佟云进去服侍老先生休息,低声道:“大事……我也管不了!但是,过年了,该给小少爷送压岁钱了。您看,叫谁去一趟,还是……”
“孩子过了年就五岁了!给孩子存五公斤的金子,托给银行办理。不用谁亲自跑,那边的银行能送过去。”
佟云应了一声:“我今天就办理。”
出去之后把门带上,然后安排了人去银行办理这个业务,这才又给大小姐打电话。
黄献看她,她垂下眼眸,一脸笑意的跟电话那边说:“大小姐,过年好。”
“过年好!”
“先生吩咐了,给小少爷送压岁钱,银行的人可能随后会联系,我留了霍秘书的电话。”佟云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先生昨晚一夜没睡,在观海亭坐了一晚上,又喝了许多茶,现在才睡下……”
桐桐:“……”自己一句都没多问,佟云却在那边说这些个话。
观海亭视野开阔,自己在亭子里跟郑玉龙夜谈。佟云问过晚上准备什么喝的,她当时说,喝茶就睡不着了,就薄荷吧,醒脑。
特意点了地点,点了喝茶,就是在告诉自己,林鼎山在观海亭见人了,见人为的还是候选人的事。
桐桐‘嗯’了一声,“客人倒是心急,才从港城回去几天,就上门拜访了。”
佟云松了一口气,大小姐听懂了就行。
“没事,一切都挺好的!随他去吧。”
“好的!”佟云应着,挂了电话。
回过头来,黄献还在默默的看她,她收了电话,面无表情的从黄献身边路过。
这件事林鼎山也没打算瞒桐桐,他还特意叫了吉董和麦董说这件事,就是想叫麦瑞和吉龙给桐桐捎话。
吉董看着眼前的老先生,很认真的道:“我不同意!先生,您年近八旬。何必呢?您与大小姐争,这就是林氏内争。向外传递的信息对林氏的影响是巨大的!作为董事,我反对你这个决定,这才是真损害林氏的利益!
您所说的,大小姐的心不在林氏。不!她的心只是不在林家,并非不顾年林氏利益。您说,大小姐的一些想法您不赞同,我也有顾虑。但是,利润才是林氏的根本。
比如,因为疫情,我们损失很多,可依旧要捐出许多跟当地保持良好的关系。可大小姐的念华是怎么做的?疫情期间,完善了自身的配套,且借机进入了生物制药。
在地震海啸期间,党南亚诸国受损,当时已经有科学家就数据的异样对外公布过了,谁都没有当回事。只有念华完善了针对灾害的一些列规章制度。
党南亚那样的乱局里,念华不仅没有受灾害的影响,受乱局的影响,还以此为契机,完善自己,充足的物资调配,配合当地政府以物资救灾。
而这个的影响就是,恒通拿下了超额的船只订单,念华的生物制药,药品通铺进去。这所带来的利益在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必然凸显。那个时候念华必然呈喷井式增长。”
林鼎山:“……”
“先生,社会是发展的!商业和商品也是不停更新的。林氏需要重新打破重组,抛弃旧有的产业,发展新兴的产业,使得林氏有新的增长点,这才是林氏发展的根本。
这只是经营理念的差异而已。若是给员工高薪,依旧能保证股东的利益,那就按照她的理念又能怎么样呢?”
林鼎山:“……”我没法告诉你,她可能想抛弃的就是你们。
麦董也不同意,他在单独与林鼎山谈话的时候就问:“您按时体检了吗?”这不是老糊涂是什么?“您是想试探大小姐吗?您觉得她在知道这件事后,应该退让,由您来操盘,对吗?因为新党没胜算,反正都是B党。您就是要叫人知道,您也能操控眼前的局势,是吗?”
黄献擦了擦额头的汗,麦董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麦董冷笑,还有更不客气的呢?
他说:“必胜的局势,您要来‘左右’?那早前您干嘛去了?您不能拿大家的利益来证明您的价值。一代强过一代这是好事呀,您为什么非要跟自己的嫡亲的孙女争这一口气呢?”
林鼎山:“……”她打破了旧的,重塑了新的,我这辛苦一辈子得来的都会被她抛弃掉的,懂吗?这不是争这一口气!
这两位董事联络了很多人,过半数的董事都上门劝说了。也都给桐桐打电话,就一个意思:不能再纵着老爷子犯糊涂了!这次的事情,势必不能让它成了。
陶勇都听说了,他坐着打盹,打盹醒了又摸眼镜,去看报纸:“……阿鑫回来了没?”
“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陶鑫回来坐在祖父跟前:“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一天喊了自己好几次,催着自己回家。
“林鼎山这个不服老的,要跟他家那个姑奶奶打起来了……林氏内乱,陶氏的机会来了。”
陶鑫哭笑不得,只能哄道:“是是是!机会来了,我知道了,我会随时关注的。”
“你不要糊弄我!做生意,就是要大胆。富贵险中求!阿鑫呀,该在林氏的股东中下蛆了!搅和的林氏大打出手,再多联合几家,咱一起把林氏给分了……”
陶鑫:“……”他一脸的无奈:“爷爷,林氏的董事们从没想着反林平康。”
“啊?”
“啊!念华的规模在那里放着呢,前景是个人都能看的见。这是能力的凸显!林氏的董事不会蠢,他们在支持林平康,态度明确。”
“那就是说,时机还不成熟吗?”
“对!时机还不成熟。”
陶勇颓然的朝后一靠:“孙子,那下个时机在什么时候?”
“林平康……走了大折子,败了!咱们才再有机会。”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尹镇隐在林平康身后,可越接触这个人越是觉得深不可测。
陶勇又问:“那……你觉得你爷爷还等的到不?”
陶鑫只笑:“您长命百岁。”
陶勇又骂:“林鼎山这个老东西呀!”他拄着拐杖起身,“我刚才打了个盹,我梦见……林家没有大房,林荣年没啥用……林平康死了呀!陶氏跟郑玉龙和朱安达·鲁伊安一起,把林氏给分了……从此新国没有林氏,只有陶氏!只有陶氏啊!”
陶鑫都急了:“爷爷,可不敢瞎说。”这话传出去,太失礼了。
把老爷子送回卧室,陶鑫问老爷子的生活助理,“是不是精神又短了?”
是!有些短了。
陶鑫:“……”
“少爷,还是心力衰竭。”助理低声道:“老爷子今天给医生打了电话,咨询是否能移植的事。”
陶鑫瞪大了眼睛:“什么?”
“移植心脏。”
陶鑫面色严肃:“谁也不许提这个事。”七十多岁了,心力衰竭就是自然衰老,换什么?不换!
“其他几房的少爷小姐来请安,都提过这个事情。老爷子最开始不以为意……”
陶鑫朝卧室看了一眼,转身走了,这件事随后一定得跟父亲谈谈。
陶友正跟几个董事一起聊天,聊的都是林氏的事:“……大家可都等着看呢!看是老狼给了小狼一爪子,还是小狼呲牙,叫老狼见了血了。”
陶鑫:“……”行!暂时缓一缓。满世界都在等着看林鼎山的笑话,那就等等再说。
郑玉龙推举的竞选人是庞堪,但替补竞选人是沙里。
而新党也参选了,参选人就是夏里夫。
就在这个时候,黄献跟林鼎山说:“我跟福报网络那边谈好了,对于林家的事,那边可以管控。我还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他们在做投票机。”
什么?
“投票机!每个社区配备一个,可以用于选举。”黄献低声道,“这东西价格稍微昂贵了一些,但是,也是高科技的应用,显得更加的公平和公正。”
“显得?”
是!黄献一脸的笃定:“显得!”
林鼎山缓缓点头:“这件事,你跟对方联络沟通,不管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办好。”
好的!这就去办。
黄献转身出去了,手心都出了汗。这家福报公司的资金来源,迄今都没有查明白,可越是神秘,他越是心慌。
再结合大小姐迄今为止都没有回复过老先生,他就有点害怕,这是大小姐早就挖好的坑。
该提醒吗?
算了吧!再陪下去,自己也害怕哪天莫名其妙就死了。
老先生的手段……叫人害怕!
第1053章 豪门风云(156)一更
“价要高一些。”桐桐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茶壶在分茶,跟电话那边道:“价绝对不能低,但是可以附赠一些其他的条件。比如,竞选期间,可以在网络上帮林老先生宣传。
沙里竞选,世人皆知沙里,不知道林老先生。但林老先生应该是希望世人知道这竞选背后的故事。
可以在这方面配合老先生,不指名道姓,但这‘道听途说’一定要做到位。要让林老先生的大名跟竞选捆绑在一起!
幕后的事隐晦的放在幕前,你这么提议,老先生会很高兴的。”
那边应了一声,把电话给挂了:老板的意思是把林鼎山抬举的高高的!
他摸了摸下巴,老板是要把她的祖父架在梯子上,扶到高台上唱戏,然后再把梯子撤走,把台子给拆了……这是怕摔不死老先生吧。
桐桐把手里的茶递给在一边跟孩子玩拼图的婆婆:“您尝尝这个。”
韩蓉:“……”我啥也没听见!我聋了。哎呀!我家满满好棒呀,拼的又快又好。
然后她打岔,看着还真喝茶的老尹:“一会孩子午睡了,咱俩去园子里把草给薅了,我瞧着一半都是能吃的野菜,今晚上用野菜包饺子,成吗?”
老尹‘啊?’了一声,就又‘啊’了一声:“成!成啊!”
嘴上应着,心里却道:“林鼎山不能这么蠢吧?哪个干政的跑到前台来的?不都藏的稳稳当当的,坊间都是道听途说吗?这种事,谁往高调的干?
要真这么着,桐桐干嘛不去新国。她跟那边的电话不断,甚至去港城偷摸见人,却不会回新国。那地方太小,不藏事。
更何况,你要是这么操作了,你支持的那个人要是真的上台了,面子往哪里搁?台前的就是台前的,幕后的就得藏好,做好幕后工作,这幕后要是闯到台前来,这戏就乱了,没法唱了。”
但是林鼎山没觉得这个不合适,在黄献说:“对方的意思是,希望跟咱们加深合作。对于网络媒体来说,在新国,福报公司算是走在了前面,发展的也最快最好。
他们收购了几家报纸媒体,搭建了网络媒体平台。这是一个新的方向。年轻人多是从网络获取信息,而看电视新闻和报纸新闻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年轻人。”
说着,他就又低声道:“我们虽然有重视计算机项目,但是方向上来说,好像有些不大一样。就现在的网络媒体来说,林氏滞后了。如果能很好的合作,也不失为一个补充。”
林鼎山愣了一下:“这么说,我确实是老了。”新鲜的事务超出了自己能想象的范围。
黄献没说话,网络是新兴的,谁都知道新兴的就是新的利润增长点。可新兴的也有很多个发展方向,哪个方向能做起来,能发展良好,这就不是每次都能踩到点上的了。
林鼎山说:“那就采访吧,可以跟他们合作。多做一些有益的宣传。”
“是!我这就去安排时间。”黄献应着,转身出去了。
出去之后,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就怕大小姐对网络媒体有深度的参与和投资!且是全球范围内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坑又更深了一些。老先生这一脚踩下去,只怕就是万丈深渊了。
于是,这一年的三四月里,网络上大篇幅的报到林鼎山,林鼎山迎来了人生中的另一个高光时刻。他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像是回到了最顶峰的时候!
不!比当年最顶峰的时候更加的风光,那个时候他威风赫赫,但只限于新国,以及周边。而现在,更多的年轻人关注到了世界级的大富豪林鼎山。网络媒体主要讲他的成功,他的成功学。
太出名了!大学的演讲排满了,世界级各种经济大会邀请他出席并致辞,数年之后,他再度成为《财富》一类刊物的封面人物。
这一拨可谓是来的猛烈异常,很多等着看笑话的人都看懵了,连董事会也开始有些动摇了:林鼎山还能来这么一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可就在选举投票的前几天,突然之间,网络风向骤变。
林家的事成为一个热议的点。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活跃在网上的网民,对一些人物的道德要求那是极高的。
塌房可能就是一夜之间的事,事情迅速发酵。
林家的爱恨情仇,林鼎山发家后大房一些列遭遇,到林荣芳被害死,林荣光和林荣湾以及三太的死,等等等等。
这里面包含了继承人林平康未成年便出逃保命,再到后来复仇绝杀,这在大家看来都没毛病,她的仇人都死了。
但是,她的仇人是怎么死的呢?
网友说:若是林平康设计杀了二房三房,我拍手叫好。但是昔年的林平康还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罪犯的离奇死亡到底是谁操纵的?
就算这些人该死,但不该由林鼎山操控职权部门,给灭口。
这里面有两个问题:第一,他用资本为所欲为的操控政府;第二,他灭的是他的亲人。
从私德而论,这个人没人性,无道德;从公心而论,他用资本肆意而为,太猖狂!
事情又联系到林荣慧的事故,提到了林平康自从林荣慧出了事故,她就没再回过林家,甚至在公开场合表示过:林家没有通知她。
这说明什么?说明作为继承人的林平康被林家所排挤。
排挤的原因有多种猜测,但大家普遍认为,这与林鼎山的作为有直接的关系。
林平康一再强调,尊法守德!事实上,她的行为没有任何违背法律的地方,甚至于从这几年念华的行事看,她不仅做好了尊法,也做到了守德。
而林鼎山则不然,他处处行走的法律的边界线上,好似没有证据,就不算我违法。
这样一个人,他支持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不就是投票吗?投!凡是你支持的,我们坚决反对。
林鼎山:“……”他将黄献搜集来的消息一把给掀到一边去,“谁?谁做的?”
“这是从外网席卷进来的!并不是福报公司违约。声浪太大,以至于清理不过来。所以,在大选前期出这样的事,对大选肯定是有影响的。”
沙里打电话来:“老先生,到了现在,若是不能力挽狂澜,关于您的不利言论,还会继续扩散下去,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网络不好控制,这就是网络的属性。”
是的!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必须得背水一战。
林鼎山看黄献:“准备现金……”
黄献:“……”他的手微微一抖:“先生,您得想好了!”
林鼎山叹气:“安排演讲和采访,回应被污蔑事件,这是有人恶意在干扰大选。”然后,“该花钱的时候,就花……”
这可是贿选!
“你叫专业的人去看看那什么机器,若是可用就用;若是不可用,就弃用!一定要可以操控!”
黄献:“……是!”
他还没请人看呢,沙里的竞选助手却已经叫人把系统给检测过了:可就是那么巧,这机器他自带系统BUG!
“可以利用系统刷票!”
黄献:“……”他只觉得眼前黑洞洞,里面有一只巨大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
他再次提醒:“开发程序的公司……”
“现在能做这个的很少!他做的其实挺好的,BUG也不容易被发现。他们就算是察觉了,又能怎么样?这是他们技术的问题……”
黄献:“……”技术的问题还是有意为之,只有大小姐知道!
对方又说:“没时间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是啊!对于沙里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不是不懂其中的风险,而是万一呢?就算是输了,林鼎山自己跑到台前,那就得承担万一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
也就说,沙里随时可以当做傀儡!就算是输了,别人逮着傀儡能骂多少,挨骂的不还是出钱想办法刷票的林鼎山吗?
庞堪等着结果,在办公室里练习毛笔字,一笔一划的写着‘静’字!
整个大楼都安安静静的,数据一小时一刷新,一直都是沙里领先一点,两方的数据贴的很近,但就是始终超不过。
助理头上的汗往下掉,嘴唇不住的抖,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不敢说话。
郑玉龙靠在办公桌上,叫秘书关注动向,不时的朝窗户外看一眼。
沙里激动的脸通红通红的,他的办公室不时的传来欢呼声,好似胜利就在眼前了。
有多少人守着,等着看结果。
陶勇跟陶友说:“林鼎山这老东西,还真有几把刷子!结局已定,林平康没玩过老狐狸!”
董事们各自关注,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坐着呢。
心里还真复杂,到底谁赢了,更有利于林氏呢。
有人嚷着:“行了!走吧!结果出来了……散了!吃饭了。”
才要走呢,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老先生和沙里操控机器刷票,证据确凿……夏里夫带廉政署的人查下来……拿到了实证……根据法律规定,取消沙里参选资格,第二名补位,自动晋升……”
会议室里一静,良久都没人说话:完了!小狼挖坑,把老狼推进去给埋了!
郑玉龙看着眼前的夏里夫:“操控竞选,刷票?”
“是!这是一种新型方式的犯罪。”
郑玉龙:“……”哦!那位大小姐隔着大洋,摆弄了一出好戏!搭台子、架梯子、抽梯子、拆台子,然后——摔死你!
远远的传来欢呼声,是庞堪办公室的。
他的竞选团队尽情的欢呼:也对!该欢呼!
庞堪看着抖着手完成的‘静’字,将毛笔狠狠的甩下:吓死了!这心脏真跟过山车一样!
而林鼎山看着站在眼前的廉政署的人,他眼睛一闭,直直的朝后倒去……
第1054章 豪门风云(157)二更
林氏出了如此大的丑闻,林平康高调回新国,董事会大部分成员亲自到机场迎接。
媒体拍到了继承人,年轻是真年轻,威严也是真威严,董事们对她保持着该有的尊重。
动荡的林氏股票,在林平康出现在机场,且驱车往林家去的时候,慢慢回升,保持了稳定。
林鼎山倒了,林氏没倒。
林平康一出现,胜过所有的公关。
车子直接去了疗养院,林家的人现在都在医院守着呢。
桐桐一到,原本坐着的都自觉的起身,看了过来。
黄献和佟云拿着检查结果,但便是林荣年,两人都没有给看,大夫也都没说,谁都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怎么样了。
林荣年一脸的急切,催促道:“平康,快看看,你祖父怎么样了?”
黄献将结果递了过去,这个东西必须继承人先看!是否要如实告诉其他人,得继承人来决定。便是亲生女儿和儿子都守在身边,这个东西都不敢给看。
而且,黄献也有为老先生考虑的心思,真的!
虽然说最后隐藏了一部分,但也真的提醒老先生了。老先生病了,大小姐绝对不会下狠手要人命,但是,其他人可未必。
林荣年太容易被人利用了,她没长坏心思,可往往会坏事。
林荣明跟老爷子离心了,若是有机会,若是能改立遗嘱,鬼知道他会对老爷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包括林平乾在内,他都不敢去试探这些人的底线。
只有大小姐,便是老先生现在这个样子是拜她所赐,可他也知道大小姐会做什么,绝对不会碰什么。
桐桐从黄献手里接了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医生在一边站着:“大小姐,里面说话。”这里面有些东西,需要自己解释。
桐桐朝他点了点头:“我看得懂这个。”
她将各项检查报告从头到尾的都看了一遍,“就是脑梗塞同时伴有脑出血,对吧?”
医生愣了一下,林家的人和董事们都愣住了,大小姐没打算瞒着大家处理这件事。
“对!”医生赶紧接话:“情况就是这样,情绪激动,血压升高,脱离危险了,但也伴有其他的症状……”
比如面部僵硬,致使语言不清,吃饭有困难,应多以流食为主。
比如四肢不灵便,行动受限。
不过,“就现在的观察,神志是清晰的,意识不模糊。”还有决断能力!
桐桐指了指病房:“能见病人吗?”
“当然!当然可以。”
桐桐就自己去推门,然后说外面的人:“想进来的都进来吧!”
林荣年拉了桐桐一把,给她使眼色:他们有什么资格进去?你又为什么让别人进去?
桐桐抽出自己的胳膊,率先进了病房。
大大的病房内,林鼎山躺在病床上,有两个大夫,四个护士守着。
林鼎山看着进来的人,张嘴想说什么,涎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护士赶紧帮着擦了,林鼎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再试图说话了。
桐桐坐在边上,看向大夫:“既然神志清醒,这情况就可以让老先生知道!没事,说吧!”
医生应了一声,面对林鼎山,把情况都说了:“……不管是用西医还是中医,彻底恢复的概率不高。但只要有针对性的治疗,情况一般会好转很多,您也无须过度担心。”
林鼎山:“……”
桐桐看向对方:“既然您神志清醒,那有件事得现在办。你涉嫌违法,证据确凿。你现在的情况,上法庭确实是有难处。律师可以应诉,该怎么判怎么判。
若是你的情况不乐观,那就在监外执行,不需要去牢里。当然了,如果判了十年,你三年内身体恢复良好,那剩下的七年就需要回牢里。”
林鼎山怒目而视:你能操纵夏里夫,这件案子你了不了?
桐桐看他:“选举丑闻,世界轰动!全世界都在盯着,你觉得现在怎么做是恰当的。”或者,“你觉得我无能?”说着,她就抬手指向林家人:“人都在,你觉得谁有办法,谁能帮你,你现在可以委托。”
林鼎山气的嘴越发的颤抖了:我委托给谁,你都有本事坏事!我委托谁,谁去办,你就摁死谁。你这就是要我孤立无援,圈死我!
桐桐跟他对视:“所以,现在请配合。”然后点了黄献:“拍一张老先生现在的照片,连同老先生的病例。一份交给廉政署,一份对媒体公布,欢迎大家监督。林氏有人犯罪,一定接受法律制裁。另外,请廉政署,甚至于请民意代表前来验证,也可以请法医前来重新检查,鉴定。过程可以公开!”
林鼎山的手艰难的抬起来,拍了一下床。那点动静,并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是林荣年插话道:“平康,对外公布就算了吧!你祖父英雄一辈子,你要叫他以这样的姿态落幕?”
“外面都在传,林氏在操控竞选,政府在看林氏的脸色过日子,林氏凌驾于法律之上!如果不能对外公布,谁信这是真的?你不是说应该以林氏为重吗?现在,林氏需要老先生配合,重新获取民众的信任,难道这最后一件事,老先生不愿意为林氏做吗?”
林荣年:“……”
黄献拍了照,律师去打印病例副本,两人都出去办事去了。
董事们相互对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
林鼎山闭上眼睛,眼角有眼泪下来,这一瞬,真就是老泪纵横。
林荣年走过去,坐在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手,眼泪也跟着下来了:“爸爸——爸爸——”
桐桐看向林鼎山,“对外,这件事办完了。那么,说是林氏的事。”
林鼎山睁开眼,眼睛浑浊,就这么看着这个眼里没有丝毫波澜的孩子。
林荣年呵斥:“好了!够了。”
桐桐看了林荣年一眼:“非要这样吗?”
“什么?”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老霍递了一个文件袋过来,桐桐接到手里,然后抽出来:“你的男友,收了你父亲的钱。从你离婚之后就开始了!”
“什么!”
“你就从没怀疑过,为什么总是在恰当的时候,他的电话就来了?”桐桐将证据递给她,林荣年起身接了过去。
桐桐没再管她,而是看向林鼎山:“老先生,你糊涂呀!你知道这位搞艺术的先生,在收了你的钱之后,还被人给盯上了吗?”
林鼎山:“……”
“港城有一开画廊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你收买的艺术家先生不仅在我姑姑耳边影响着她,还跟这位老者交往莫逆。而你不知道的是,这位老者背后是美国资本。你如果想将手里的股权交给我姑姑,那恭喜你,有人隔空能操纵林氏,继而慢慢的吞并林氏。”
说着,伸出手去,老霍又拿了一份资料过来。桐桐给取出来,递给林荣明:“你们都看一下,然后拿出来,一张张一页页的翻给老先生看。”
林荣明惊疑不定,拿过来快速的翻看,林平乾站在边上看完了,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两人拿过去,一张一张翻开给林鼎山看,林鼎山一把霍开,胸口起伏的更厉害的,只问桐桐:“你……你……不早说?”
说什么?若不是怕林氏彻底倒向美国,你当我愿意替你们盯着呀?
“我见过长辈忧心后辈不和的,第一次见到花钱让人从中作梗的。都说,夫妻不和邻也欺!又说家和万事兴!你之败,便败在一个字上——和!
你的起家之财,不是和气生来的。你赶上了乱的时代,你从巧取豪夺中壮大,于是,这就成了金科玉律。全然不知‘和’的可贵。”
林鼎山:“……”
“你夫妻不和,家庭不和,子女不和,与董事伙伴讲利不讲‘和’,你与所处的国家民众不讲‘和’,处处以‘霸道’行事!霸道者,看似最强悍,可其实最懦弱。
遇到弱者,你霸凌它!可遇到强者,横者,你躲着避着,想要依附着。这就是你——林鼎山!”
桐桐看向对方:“从你背叛你的妻子开始,你就注定了以失败为结局。一切祸根,在当年就已经埋下了。若是当年你用心经营卫氏,许是企业没这么庞大,但它一定坚固,能一代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林鼎山:“……”他嘴角翕动,想说什么。可才要说话,阿年站到了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双手抱住头,一遍一遍的重复的问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妈死了,我姐死了,我哥也死了……我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还剩下谁?你是我最亲的人,他也是我最亲的人……可现在,你算计我?他背叛我?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桐桐看向林荣年:“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他想……逼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效仿日本的财阀,为你择婿,继承家业。他没看中你这个男友,给钱,一是可以叫你脱离我,二是叫他背叛你。当他需要你再嫁一次的时候,你男友背叛你的事,他就会告诉你,叫你心甘情愿的与他选择的人结婚。”
林荣年不可置信,回头看林鼎山:“你不是说……平康永远是继承人吗?”
“理念不一致!他希望他的商业帝国是按照他的想法,一直延续下去!而我,不可能服从于他!”
林荣年不住的朝后退:“所以,爸爸!我的幸福在你的眼里就一文不值吗?我为了林氏联姻过一次,就因为你的想法,你就要在背后算计我,叫我遭受这样的背叛?爸!你是我亲爸吗?”
林鼎山看着女儿,满脸的痛苦:“……非良人!不合适!”你都年过四十了,还想着破镜重圆,可笑不可笑?他图的从来都是钱,你留他何用?
第1055章 豪门风云(158)三更
林荣年哭到干呕,看着眼前的父亲,怎么也理解不了。
她一步一步的朝后退,没退出房门,人一软,便晕了过去。
桐桐站着,没伸手去扶。医生护士赶紧叫担架,将人送去了别的病房,有她的助理跟着,并不需要人管。
林鼎山看着女儿被抬出去,嘴里呜呜了两声,眼泪又下来了。
桐桐嘲讽的笑了笑:“也就她,还觉得你是至亲!这份情至少有五成是真的!你这事办的,连这五成也不要了。”
这会子,外人都不由的低了头,或是假装没听见。
这话说的当真是刻薄到了极致:剩下这一个人对你有情,还只有五成真。这是多大的讽刺!
桐桐坐在边上,看着林鼎山:“今天,该到了都到了!我也不知道你的遗嘱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你思维清楚,意识清晰,你可以随时更改遗嘱。
或者,你觉得得一直掌握着股权,那你这个股权委托,也可以现在就确定。林氏是你的全部,总得有人管事。所以,趁着都在,你把这件事清晰的处理一下。
你的情况就是这样,很可能之后不能一直住在林氏的疗养院里。监外执行,也就是你得在指定医院,去在监管部门的监督下,治疗康复。若是康复的好,你得转移去监狱。
快八十岁了,最低十年,这一旦进去,便是你长寿,再出来也是快九十岁的人了吧?还能管事?
所以,这个权利你交也得交,不交……董事会就会有决议!现在问你的意见,你还有自主决定的权利。请珍惜这次权利,这是你这辈子为林氏做的最后一个决定了。”
林鼎山不哭了,他的视线看向林荣明。
林荣明垂着眼睑,郑艺头也不抬,只把孩子揽在怀里。郑艺是真的怕了,她害怕父亲下台后,卷入事端里,也会有牢狱之灾。
而林平康的能耐,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了。于是,开始后怕!她现在就希望能保住他们现有的工程,然后父亲能平安的度过这个权利交接期,顺利平安的从上面走下来,别的……真的不敢期待了。
林鼎山:“……”
他又看向林平乾,林平乾正在忙着摁手机,不知道在回复谁的消息,像是没听见之前的对话。至于那两个孙女,她们在角落里坐着,一个玩着手上的桌子,一个在端详手指甲,不声不响。
董事们倒是都抬头看着林鼎山,可林鼎山没看董事们,又将视线对准桐桐:“遗产……我可以……留给你……”
桐桐没言语,听他说。
“但是……我活着……就不能给你……”
桐桐又点头,看他怎么说。
“除非……你答应我……”
不等他说完,桐桐摆摆手:“不!我什么也答应不了你。”你想你的办法!
林鼎山:“……”
桐桐见他为难,就笑道:“要么,我给你一个意见。你该在任还在任,反正只是病了,身体需要疗养,对吧?我也不掺和你的事,省的你心情紧张,不利于休养。
林氏内部……要么,就轮值吧!由董事会推举三人,轮值理事,每半年一轮。每人轮两次,这就是三年。每三年重新推举,你看行吗?
只要你活着,只要董事会答应,都可以这么办。我有念华……”
林鼎山问:“不止……念华!福报是……你的!你在全球……投资了网络媒体……”
桐桐笑了,站起身来,“所以,老先生,你终其一生在意的林氏,我真的不稀罕。你继续留着吧!”
在我手里,我还得改造!在你手里,我就能打破。
要知道,打破比改造重组容易多了。
桐桐说完,直接往外走:“老先生,林氏动荡,牵扯极大,这是我回来露脸的原因,并不是我要你的东西。你安心休养,不打搅你了。”
人就真的走了。
她一走,林家的人陆续离开,谁都没多留下一句话。便是林平康说不要,可也没人敢伸手。
发现了美国的资本,这就证明正有大鳄意图围剿林氏。
除了在林平康手里,谁又敢轻易接这个东西。
林氏的股东没急着走,都看林鼎山:“老先生,该做决断了。若是不能做决断,我们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那就要行使我们权利。不管是哪边的资本,我们只看中我们的利益!如果您不能决断,或者所托非大小姐这种可力挽狂澜的人,那么,我们只能向美妥协。”
然后,林氏就不再姓林,你的持股的后人会遭遇什么,就不好说了。
大小姐持有的林氏股份很少,她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而她也不会庇护林家人,若是这样,这对你的其他子孙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老先生,非要这样吗?
林鼎山:“……”
吉董说:“老先生,我们给您一天时间决断。一天之后,若果您的决定不能叫我们满意,那对不起,我们该有我们的决定了。”
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然后一个挨着一个,都从病房里出去了。
林鼎山:“……”想当年,何等英雄了得,而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吗?
等客人都走了,佟云才站在边上说话了:“老先生,我陪伴您那么久,您给我庇护,我也还以忠心。但而今,我还是要劝您一句。您再没有执掌林氏的可能了,这样的家业,您要看着董事会操纵,便宜外人吗?
您总说大小姐的理念跟您不一致,可就算是大小姐全部被败了,那又如何?您自己的家业,败在自己儿孙的手上,那不丢人!您有家业,儿孙才有的败,您的一生都是有价值的。
可要是真叫董事会为了利益,妥协给了别的资本,您这一生心血,所有的后嗣都将倾覆。老先生,您细想,值得吗?
为林氏,必须将手里的股份全给大小姐;为了林家的后人,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哪怕是为了您剩下的日子,您也必须那么做。
只有大小姐对新国有持续的影响力,您才能受到优待。您一生都在衡量什么是对您有利的!那现在什么是有利的?
人要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的每一天才是有价值的!谁能保障您活着的时候享受到最好的,谁就能托付。
这么一想,您就会明白了,除了大小姐,没人能托付。”
林鼎山看佟云,问说:“你呢?”你去替我执掌呢?
佟云笑了:“老先生,您别试探我!我能活到今儿,就是因为我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清楚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您委托给我,然后呢?然后……我会死的不明不白。不是大小姐要我的命,而是想吞了林氏的人会要了我的命。”
林鼎山沉默了,满脸都是怆然。
他问说:“……若念华……活着……会如何?”
佟云:“……”让老夫人面对丧子丧女丧孙子,逼的孙女小小年纪独当一面?她跟您有多大的仇怨呀,要受这个诅咒。
林鼎山又问:“……荣爱……若是……活着……会如何?”
佟云:“……”那位也是大小姐,她要是活着:“大少爷一家会好好的!他会协助大小姐,却不会夺产争权!大少奶奶还是会在大学里教书,然后跟所有的贵妇都格格不入,看不顺眼林家的一切。
健少爷应该也已经结婚了,也许连孩子也有了。不知道是会留在林氏还是选择自己创业。
至于大小姐嘛,她应该还在大学里,享受大学生活,然后谈恋爱……父母双全,养的跟以前一样,娇娇女。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林鼎山又沉默了,然后眼泪往下流:“……躺着……想起念华……那年……我十三……”
你讲过很多次了,十三岁的那一年,你被船主扔在了新国的马路上,人生地不熟,语言都不通,病的要死了,碰见了卫家的小姐卫念华。
她人好,心善,叫家里的仆人把你背回家里,给你请医问药,叫人照顾你的身体。一养病就是大半年,卫家没人将你往出撵。
那时候,山上的宅子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就住在山顶的木屋里,能听见海浪声。每天,坐在门槛上,都能远远的看见大小姐上下山。
你发现大小姐喜欢养花,就移栽了很多野花在木屋的前后。终于在鲜花盛开的时候,把小姐又吸引来了。
那时候,豆蔻年华,少年少女。
你给她种花,她会找海鸭蛋回来给你养身体。
后来,你身体好了,求着卫家老爷太太留下你做工,以报恩。
卫家老爷见你大病初愈,怕你做工吃不消,就把你安排到了账房,跟着账房先生打杂。你在卫氏学会的第一个本事就是算账。
你聪慧,踏实,肯学,又小意的奉承师傅,伺候师傅,师傅每次去报账都会带上你。
于是,你崭露头角,慢慢的接触船厂的账目。
你不贪私,账目清明,但凡发现有手脚不干净的,都悄悄的通过大小姐告知老爷。
也因此,老爷越发的信任你,将你带在了身边,想要收你做义子。
你拒绝了做老爷的义子,却不肯告知缘由。转脸却跟小姐表白,小姐觉得你为人正直,知道感恩,加之常接触,你们便相好了。
这事被太太知道,太太并不恼怒,反而告知了老爷。
老爷将你调到身边,凡是办事都带着你,手把手教你,也近距离的观察你,这一观察就是三五年。
而后,才将女儿嫁给了你。
卫老爷说:“你心气高,不招赘,嫁女!只要你待念华好,就足够了。”
于是,你得了卫念华,又得了卫氏的家业!
林鼎山嘴里含混:“……当年……是真的……爱慕于念华……从未作假!”
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奈何?
第1056章 豪门风云(159)一更
林鼎山要对财产进行分配,务必要求子孙都到场。
“大小姐,请尹先生和小少爷务必到场。”
桐桐皱眉:“有必要吗?”
“还请了许多见证人,务必请尹先生和小少爷到场,明天晚上八点,可以吗?”
桐桐点头:“知道了!我们明天晚上一定到场。”
黄献挂了电话,回复林鼎山:“大小姐答应了。”
林鼎山问说:“阿年……阿年?”
“在疗养院!明天肯定在。”
“现在……现在叫来……”
“马上要见吗?”
林鼎山点头:对!现在见,马上见。
黄献只能去请林荣年,林荣年清醒了,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吃不喝。
这情况……他看向看护她的女大夫,女大夫点了头,意思是身体无恙。
黄献这才道:“老先生要见您。”
林荣年闭上眼睛,不见!
“明天晚上财产分配,老先生想事先见见您。”
林荣年轻笑一声,爬起身来:“又想哄我,是吧?”见啊!那就见呀!
父女俩再次见面,一个满脸无奈,一个一脸的愤恨。
林鼎山心里叹气,一字一顿:“……我……会……撤销……赠予……你……私产的……协议!”
林荣年愕然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撤销……协议!”林鼎山嘴边有涎水,佟云赶紧给擦了,看了林荣年一眼。
“给我……又撤销?”林荣年不解的看向林鼎山,“爸爸,我是您亲生的吗?”
“你……一生不缺……钱财,过多……你掌控……不了,是祸……不是福……”林鼎山满眼的失望,“……一个男人……就能……掌控你,留给你……过多……才是害你!爸爸……一生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最后一件……你就是恨我……我也得做完。
你的陪嫁……足够多,这些年……翻了一番不止……你花不完,你又没有……子女,所以……那些资产……我撤回。”
“要是我不答应呢?”
林鼎山看向女儿的眼神更失望了:“……协议上有……赠予的前提……是……你与平康……关系和睦……平康……是你的继承人……且愿意……做你的继承人……这是前提……可是……你与平康关系不睦……公司的董事……都能作证……”
林荣年瞪大了眼睛:“……”你赠予我的时候,我们是和睦的!我真的那么想的,也打算那么去做的!
这不是你收买了人吗?
林鼎山摇头:“……阿年……这又何尝……不是考验?”他咳嗽了两声,“你不受……干扰,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可你……受干扰了!
阿年……你若不受干扰……我会将家业……交给你……平康重情……她不会干涉你……却也不会看着你……和林氏……不管的!
可是阿年……你耳根子……怎么那么软?若是这样……那我就得考量……给你物色一个对象……由女婿来执掌……”
林荣年:“……是这样吗?”
“那我……要是……再给你……一个机会呢?”
什么?
“我有一个……义子,这些年……一直在军中,而今,已经是……参将之一。”林鼎山盯着女儿的眼睛,“……选择和他结婚……在明晚八点……之前,他姓林……无父无母……是我培养……婚后,他退役……入主林氏……”
“林恩?”他是你的义子?
“是!”
“所以……去考虑……清楚……”
林荣年梦游一般的出去了,黄献和佟云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道林恩将军是林鼎山的义子。
林恩将棋子往前一推:“尹主任棋风沉稳,跟大小姐的凌厉截然不同。”
四爷就笑,轻轻落下一子:“……你们大小姐只是棋风凌厉?”
“大开大合,纵横捭阖……”林恩跟着落了一子,“大小姐若是为将,亦为上将。身在小国,军事力弱,所谓参将,其实难副。”
“林参将可有进一步的愿望,新国最高为将军……”
林恩摇头:“有美军的基地,我们存在的意义并不大。”
“退役?而后如夏里夫一样?”
林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吟了一瞬之后才问说:“尹主任和大小姐有什么建议?”
四爷没说话,只笑着看了他一眼,落了一子。
林恩叹气,“从没有人知道我跟义父的关系,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桐桐递了茶过去:“……他的行事风格就是那样,我猜他以为的就是军中有人,让他能手握暴力机关。只有如此,他才觉得安全。
因此,我猜想,军中一定有人。新国就这么大,军中的人数更没有多少,其中的将官更是少之又少。
将这些人——排查,林参将就进入了我的视线。你是孤儿,父母不详,自述是跟随孤儿院妈妈的姓氏,这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你被匿名的好心人资助,你读完了中学,顺利考入了美国的西点军校。其实,你比我父亲年岁稍小几岁,但是我记得我父亲说过,他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祖父曾经希望他也去那所大学。
众所周知,那是一所世界知名的军事学府,是美国将军的摇篮,培养的都是军事领袖和政治家。其实,这是他为我父亲设计好的路。但我父亲不喜欢这个安排,他拒绝了。而你的所有成长轨迹,都跟他为我父亲设计的路子是重合的。
说实话,一个孤儿,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尤其是从事军事理论的,能走到今天,你背后要是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林恩一下子就笑了,他放下棋子:“其实,我主动联系大小姐,就是想告诉大小姐,我不可能跟阿年结婚。”
桐桐:“……”
“义父养我,培养我,这恩情我不敢忘。所以,我按照义父的意思,活了足足四十五年。这些年,只要能帮助义父的,我义不容辞。但只有跟阿年结婚的事,我不打算遵从。我知道这结婚意味着什么,可这个位置我不能接。
原因有两个,其一我不能自主,一旦接手,我必陷入美国与大小姐所代表的亲华势力的争夺中。大小姐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若投美,那我离死就不远了。可我若是一心亲华,林氏必然会陷入美国资本的剿杀中,我无法保障林氏运营,我没有经营企业的经验。
其二,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结婚,并不是我没有爱人。但这个人的存在,是义父不喜欢的。我们二十四岁相识,相恋,我想结婚。但是义父没有答应,那个时候他想撮合我跟林荣芳,我也没答应。这是四十多年来,我们父子俩唯一的一次争执。
争执的结果是我的爱人出了一次车祸,很侥幸活下来了……只是左臂稍微有些不灵活。这些年,我没敢叫她露面,也一直没有结婚,但是……我不可能扔下她,这也是我的底线。
义父是我的恩人,但她是我的亲人!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能活着,能长大,多亏了恩人。但孤零零的人,也最珍惜亲人。为了恩人,他要我的命都行;但是,唯独不能叫我舍弃我的亲人。”
桐桐点头:“明白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希望收到你的请帖。”
林恩笑了,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从五岁开始懂一点的时候,就有人在耳边恩情恩情的念叨!
从那个时候算,义父的恩情整整压了他四十年!
林荣年拿着父亲送过来的名片,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手里拿着手机,摁了几个数字,她想了想给删了。又重新摁……不等摁完,又给删了。
如此往复,拿捏不定,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先是吓了一跳,等看到是谁打过来的,瞬间就怒了,她接了起来,“你还敢打电话?”
“你要结婚?”那边这么问了一句,“你又要结婚?”
林荣年愣了一下,突然走过去,拉开房门,冷眼看着站在外面的助理:这事他怎么知道的?
原先的助理帮着打理产业去了,这个助理是……后来补进来的。
助理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说漏嘴了。”
说漏嘴了?“滚——滚——”
钱这个东西有多恶呀!身边谁不是为了自己的钱?
她将门甩上了,电话那边说:“我明早就能到新国。”
“你来干什么?”
“一年多前,你身体不舒服,例假也不准时,还以为是意外怀孕了,咱们俩就去了医院,医生说你到了更年期了。当时你情绪低落,觉得自己老了……连例假都要没了……”
林荣年皱眉:“说这些干什么?我问你,你来是打算干什么?”
“你听我说完呀!当时你也后悔说年轻的时候该要个孩子的!我就说笑,说现在还来得及……你忘了吗?”
林荣年脑子里嗡的一声,当时真的只是伤感,就去冷冻的卵子,然后呢?
“我也想要个孩子,想要个我们的孩子……于是,我去找了代孕妈妈……”
林荣年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声音极度尖锐:“你骗我在重要文件上签名了吗?”
“没有!你很谨慎。但是,有钱……找个其他的诊所并不难呀!做了两个,一儿一女,已经出生了,现在四个月了,名字还没取呢,都随你姓林,好不好?”
林荣年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钱钱钱!为了钱,你什么都做!
她把电话扔了,把病房砸的稀巴烂:前婆婆苦口婆心的希望代孕一个,她拒绝了!而今,报应回来了,有人为了她的钱,可以偷着去做,让一切成为既定事实。
总以为初恋是白月光,处处看李周升不顺眼。可其实,李周升真那么糟糕吗?婚姻若是好好经营,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第1057章 豪门风云(160)二更
林荣年不仅把她自己的病房砸了,还冲进去把林鼎山所在的病房砸了,她疯了一样的看着林鼎山:“是你!都是你!你摆弄了我的一生!”
本来他很好!他很好!他就算是为了钱,但他绝对没有生出别的野心。
“是你!是你用钱收买他,放出了他心里的恶念……你这钱成了捅向你自己女儿的刀!从今往后,你的女儿死了!我活着,但跟你再没干系!”
她指着林鼎山:“我们都是你害死的!你背叛我阿母,她郁郁寡欢半生,缠绵病榻而死;你与二太太相互利用,她在痛苦失望里,咽气了!还有三太太,就是你安排的人弄死的!
我大姐,是因为你的无能、你的妥协害死的;我哥,我嫂子,我侄儿,还有那个天真浪漫的侄女,都是被你的懦弱,被你惜命害死的。
你但凡敢拼了你的命真与那些人一搏,他们都不会死的!你跟那些狼来了,自己躲起来,把孩子关在门外,看着他们被狼吃的人没有不一样!
你不杀他们,他们却因你而死!还有林荣光、林荣湾、林荣芳、林荣慧……”
林荣年‘哈哈哈’的极低疯狂的大笑起来,“我们都是因你而死!你就是凶手!你害妻杀子,你活该有现在的下场!”
说完,一边笑着一边往出走。
大夫和护士给拦住,她也不挣扎。
大夫说,“情绪太过激动……得给个镇定。”
那就打啊!打吧。
林鼎山看着黄献:“去问……为了什么……”
黄献找到那助理,问清楚了,回来这么一说,林鼎山的嘴颤动的更厉害了,话也更含混了,他看了佟云一眼,含混了说了一个字:“……死……”
佟云转身去办事去了。
第二天一早,桐桐接到港城冯国胜的电话,三分钟之后,她把电话挂了。
四爷正在叫满满起床,顺嘴问了一句:“又出事了?”
“代孕的事……林荣年怕是并不知情。”这件事在调查画廊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桐桐也不知道林荣年的想法。
年岁上来的,她不想自己生育,在国外做这个又怎么了?国外这是合法的,没有生育的风险和痛苦。
在姑侄两个出现嫌隙之后,林荣年要是真这么做,好像也没有啥不可以。
才四十多岁而已,就算是自己生也不算是太晚。
但人家不说,不公布,那是人家的自由。
可现在冯国胜打电话,说是那个艺术男昨晚出去的时候遭遇了车祸,肇事车辆找到了,倒是车子是被盗的车辆,而肇事者逃逸,没有找到。
而今,人已经死了。
家里有两个孩子,还有三个保姆,都说这俩孩子是林荣年的孩子。但是,警方一直没有联系上林荣年,而孩子的身份又特殊……正在积极联系林家。
他听说这件事之后,就打了电话来说一声。
不用问也知道,冯国胜意识到事情很蹊跷。
“死了?”
林荣年瞪大了眼睛:“谁死了?你们说谁死了?”
黄献不再重复,他知道对方听见了:“……孩子的事,您看,是派人去接呢?还是叫对方送来?”
林荣年痛苦的蜷缩起来:“他是魔鬼吗?”她不停的呢喃着:“林鼎山……他是魔鬼吗?为什么又杀人……有多大的恩怨,那是我们俩之间的事……”
黄献:“……”他转身出去了,既然这么珍惜两人之间的感情,那就不如请那边把孩子给送回来吧!
送回来做个亲子鉴定,再说其他。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孩子送了过来,医生给孩子取了指尖血,检查去了。但应该不是假的,这俩孩子确实跟林荣年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扎了一下手指,孩子在保姆怀里哭的好不可怜。
黄献看了保姆一眼,吩咐说:“跟我来!”
把人带进病房,孩子的哭声惊动了林荣年,林荣年只看了孩子一眼,就抗拒的拽着枕头朝保姆和孩子扔过去:“出去!滚出去!”
林家人来的时候,听见孩子的哭声,听到林荣年歇斯底里的哭声,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郑艺抱着儿子,不叫孩子去看。
林平悦和林平乐都带了孩子来,年岁不一般大,都挺小挺可爱的小孩,探头探脑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桐桐和四爷牵着满满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场景。
四个来月的孩子,哭的都快哑了。
桐桐看这几个保姆,伸手给孩子摁了摁穴位:“怎么照管的?这是受了惊吓了!”给这个摁了给那个摁,孩子渐渐不哭了。
保姆一头的汗,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
桐桐心里叹气,说保姆:“抱下去喂水,喂奶,慢一些,肯定饿了,孩子吃的急,容易呛着。”
是!
林荣年这个疯发的呀,真的是歇斯底里。
纠缠了二十年的恋人,先是背叛,再是欺瞒算计,而后猝不及防的死去。昼夜之间,她大概觉得天都塌了吧。
被扶过来的时候,人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过来做见证的郑玉龙、陈九以及林氏的董事不免也多看几眼。
林鼎山没多看林荣年,视线从子孙身上扫过,然后招手叫阿昆,又招手叫满满。
阿昆走了过去:“爷爷。”
林鼎山笑着点头,扭脸看满满。
满满抬头看爸妈,爸妈点头之后才走过去,叫了一声:“老先生。”
林鼎山摸了摸满满的脸蛋,他问俩个孩子说:“我……是富豪……你们都会受益……对吗?”
阿昆点头:“嗯!对!有爷爷,我才有花不完的钱。”说着,扭脸看郑玉龙,“有姥爷,我才更被人尊敬。”
我祖父有钱,我外祖父有权。
林鼎山笑了,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瓜。然后他看满满,这孩子又长大一岁了:“我是……你妈妈的……爷爷,不是……什么老先生!你是……我的曾外孙……我一生努力……你这小家伙……也会受益。”
满满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老先生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春秋时,秦国的秦景公问晋国的大臣士鞅,说,你知道晋国的那些大家族谁会先灭亡吗?士鞅就说,应该会是栾氏一族。
秦景公不解,就问说,是因为栾氏一族奢侈骄横吗?
士鞅点头,说,是的!就是这样的。不过,虽然现在栾言骄横且暴虐到了无人可辖制的地步,但估计他还是可以逃过一劫,真正难保的是下一代,他的儿子。
秦景公越发不解,就又问说,那这是因为什么呢?
士鞅就解释说,栾言的父亲栾武子治理百姓的时候,很仁义,对百姓很好,所以,恩泽还在。虽然栾言不好,但是,当年受过恩惠的百姓还记得他父亲的恩德,这份恩德还没有耗尽,所以,他应该无事。
可等到了他儿子那一代,祖上的恩德耗尽了,那就是栾氏一族该灭亡的时候了。”
满满说着,就看向老先生,问说:“老先生有恩德留下来,泽被后代吗?”
林鼎山:“……”
郑玉龙意外的看了这个孩子一眼,然后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夫妻。
四爷嘴角轻轻翘起,桐桐垂着眼睑,藏住了笑意。
满满叹气:“我太姥爷说,他上过战场,虽然对国家有功劳,但是……真正的英雄和功臣都已经战死了,活着才是侥幸!国家养老,给予尊重……就已经很好了。
子孙能过的好,这不是因为他的功劳!而是因为大家都记恩,给他的后人很多关照,并不是后人比别人强。
说到了我爸爸那一代,已经第三代了。要是我们胡作非为,就会像是这栾武子的后人一样,耗费完祖上的恩泽,那就只剩下报应了。谁也不能给予庇护。
我太爷爷也说,能庇护后人的只有恩德!你利了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份恩德泽被后人。你害了多少人,欺负了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份报应等着你的后人。”
他一脸的忧愁:“老先生,有恩德,还有钱,那后人可享福了;可要是有仇怨,加有钱,这是后人的灾祸呀!”
说着,他就郑重的问:“老先生,你有仇人吗?你欺负过人吗?”
林鼎山:“……”
满满吓坏了:“那你的钱我可不要!”
说完,他转脸就跑,蹭的一下埋到爸爸的怀里:“咱回去吧!”这些人真傻,这个老先生的钱……会要命的!
四爷抱着孩子摇晃着:“没事,办完事就回家。”
郑玉龙叹气:孩子说的都是大智慧的话!真是大智慧的话。林鼎山的钱谁拿到手里,谁危险。这么多人,竟是没一个孩子明白?
陈九看向这个小淘气,问说:“这是哪里的故事?”
“《左传》!”
那应该是一本好书,回头应该去看看。
林鼎山看向孙女,桐桐默默的跟他对视:“……我说不要,你当我是气话,当我是以退为进,当我有念华所以不稀罕,你从没想过其他!”
可事实就是:你缺德了,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你做过的事,迟早会成为射向你的子孙的利剑,害死他们。
没钱还好,若是有钱,危险更大!
林鼎山:“……”他又看向其他儿孙,摸了摸阿昆的小脑袋,改口了:“……这是最终的遗嘱……二房三房……不得分毫!大房林荣年一脉……不得分毫!林平康为继承人……继承我名下所有的资产……”
“撤销……转赠给林荣年……的私产,尽归……林平康继承……”
林鼎山说着,就又看向儿孙们:那孩子说的对,留给你们,会要了你们的命!
第1058章 豪门风云(161)三更
这个财产分配是要对外公布的,黄献出去办事去了。
林鼎山看着这些子孙:“……今天……话说透……分配之后……各过各的日子……不来往……不聚堆……若无大才能……守着现有的……莫说今生……足够了……就是再传三五代……也花不完……以后低调……保太平!”
意思是说,以后跟之前还不一样!之前你们有林氏和林鼎山给你们当大树依靠,哪怕什么也不做,看在林氏的面子上,你们不管是做什么,也还算是安生。
但是之后,换成林平康当家,不要指望她能庇护你们。她不害你们,就是极限了!不要奢求过多。
也许守着资产,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低调、安生,像是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对你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这些一个个的会不会听话,那就不知道了。
林鼎山摆摆手:“都走吧……不用来看望……等将来死了……你们是否出席……不强求。”
林荣明看向桐桐,桐桐点了点头,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越过林荣年先走了。
林鼎山看向林荣年,良久良久,啥也交代,摆摆手叫她走了。
林荣年坐着不动,桐桐看她:“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想要。”林荣年双眼无神,“包括那俩孩子……”
林鼎山指着林荣年,嘴抖的已经不能说话了。
桐桐就说林荣年:“你那么多钱,你手里也有股份,你的钱再怎么挥霍,今生你都花不完。那俩孩子愿意来吗?那不都是你造成的。”
“我不想要孩子!”
“可孩子来了!”桐桐看她,休想叫我替你养孩子,我忙的跟什么似得,再说了:“很危险,你没听见吗?”
“我不要!林家的血脉没什么值得传承的……那个人的血脉更不值得传承下去……”
桐桐沉默了半晌,被气的没脾气:“那俩孩子不姓林,姓卫吧!林氏还是林氏,你回去养孩子,我等着他们长大了之后,从我手里夺走林氏,再改回卫氏。”
林荣年抬起头来,“你有满满……”
“满满有念华!”所以,那俩孩子很贵,很有价值!养好他们,有他们,还有无限可能!所以,走吧!好好养孩子,好好过日子,其他的跟你不相干!
林荣年真走了,带着她的俩孩子走了,回港城了。
人走了,桐桐起身跟郑玉龙握手:“让您见笑了。”
“谈不上!”郑玉龙伸出手去:“改天家里设宴,请大小姐和尹先生一定赏光。”
“当然!荣幸之至。”这个人虽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一身的缺点。但是,换一个人执掌B党,也一样会很麻烦。至少跟这个人有合作基础,他不排华。可要是换个人就未必了,而且,这么一个人推下去了,调转了方向表态排华怎么办?很有影响力的。
所以,融洽关系,这不仅是指跟处得来的人融洽,还得跟各种想法,各种立场的人都融洽关系。
取其长,容取短,用其长,避其短,一样能结交。
这个态度叫郑玉龙心中大定,又跟这位尹主任握手:“那可就恭候了。”
“好!别处不喝酒,跟郑先生一定多喝几杯。”
林鼎山默默的看着,这是算计了郑玉龙之后,还能跟郑玉龙谈笑风生,相互继续合作的啊!
都说商人不要脸,其实搞政治的政客更不要脸。
又跟陈九告别,连同林氏的股东一起送出去,夫妻俩这才带着孩子回到病房。
林鼎山确实有需要交代的话,他异常艰难的说:“……陶氏得吃下……你不吃陶氏……陶氏会吃你……”
桐桐坐在边上,“陶勇好像心脏出了一些问题,那几家偏房儿孙在国外找到了合适的配型,鼓动陶勇去做移植。但是陶鑫不答应,为此惹的陶勇很失望。
昨天下午,陶鑫去日本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今天早上,陶勇在其他几房儿孙的陪同下,去了美国,做心脏移植手术去了。”
林鼎山:“……”
“陶勇算是很难得的明白人,在该退的时候退了。却在该死的不舍得死了。”桐桐叹气,“那是一个十九的男孩的心脏,亚裔,说是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抢救,成植物人了……”
林鼎山问:“陶鑫……为什么……不愿意?”
桐桐:“……”
四爷:“……”
“美国的T……家族当家人……去年刚做了……第二次心脏……移植手术……”林鼎山语气笃定,“他都……九十二岁了……做第二次……心脏移植……第一次是……七十九岁……这一次……还成功了……这次肯定……能活过……一百多岁……”
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却不能享受,当然会心有不甘。医学发展,可以移植,那为什么不呢?
陶鑫反对,惹得他祖父不高兴,从而陶氏内部起纷争,这又是何苦?
满满抬头看林鼎山:“老先生,秦始皇想求长生,派徐福出海,没能长生;汉武帝宠信方士,炼仙丹,也没能长生;唐太宗服胡僧仙药,暴疾不救;嘉靖皇帝‘采阴补阳’,也没能多活;雍正皇帝吃丹药,才活了五十八……”
桐桐轻咳一声,看四爷。
四爷:“……”
满满看爸妈一眼:“不对吗?老先生说的这个……跟那些古代帝王不想死,不是一样的吗?”我觉得都是一样的呀!
我奶奶都说了,越是享福享不完的人,越是舍不得死。
“妈妈,你不是说野史上记载的……那些用童男童女炼制长生药的都是邪术,那都是妖人……”这种就是:“续命术嘛!”续命术就是妖术!
四爷起身,拉着孩子:“走吧!该走了。别打搅老先生养病。”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必要了。
咱们和陶鑫坚决反对的事,林鼎山觉得莫名其妙。
一家三口从疗养院出来,见到被老霍拦住的茜拉。
桐桐站住脚,让小原放对方近前来。
茜拉走了过来,递了一份请柬:“您好,大小姐!我是新党茜拉,在党务处任外联秘书一职,这是夏里夫先生给您和尹先生的请柬,夏里夫先生在下周周末,晚上六点,在家中举行晚宴,想请大小姐和尹先生赏光。”
老霍先接了,拿到手里检查了,这才递过去。
桐桐拿过来看了,“你回复夏里夫先生,就说接到邀请,荣幸之至。”
“是!”茜拉应着。这才低声道:“大小姐,我跟林平乾离婚了,应聘进入了新党。”
桐桐点头:“恭喜!”
“林平乾其实不坏!我俩是和平分开的,但他对于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人,我会保护他……”
“嗯!”但愿很多年后,还都记得初心是什么。
“他的情况好很多……”茜拉低声道:“那个叫茱莉娅的女人,嫁给了B党的一位政治新秀,回头我把资料给您送来。她跟林氏有恩怨,在重要的人物身边,当然会影响一些决策。您指点过我,我不会忘。”
桐桐笑了一下,看对方:“你也怕对方成事,对你和林平乾造成威胁。那我再指点你一次,别有小心思。能走到上面,比你站的高的人,看你的小心思如同看碟子里的水,浅的很!真诚一些,真诚不会吃亏。”
茜拉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受教的样子:“多谢大小姐!那……再见。”
“再见!”
驱车再次来到林宅,管家笑脸相迎:“大小姐,您回来了。”
回来了吗?这里从来就不是家。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原主的家。
林鼎山把这个宅子看的很重,它彰显着林家非同凡响的社会地位。但是,这也是一个活靶子!不管是在民众的心里,还是在政党的心里。
易地而处,要是民众,他们会怎么议论?那些政党人物,哪个不是社会精英?他们又会怎么想?
高高在上,放在民主文明的现代社会,真的好吗?
桐桐说官家:“家里留人日常照看,关闭府门,非必要不开!准备搬家吧。”
啊?
“宅子封闭之后,这座山对民众开放,作为休闲娱乐的地方。这是整个国家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山’的地形了!顾虑民众爬山健身,不挺好吗?”
意思是所有权还在林氏,但是地方却归大家免费使用?
“嗯!是这个意思。”周围那么多零星小岛,早前就买了一个,建造的也差不多了。这种岛私人买卖的可太多了,“将家搬到岛上。”坐船到市区也就十五分钟而已。
叫林家就这么慢慢的从大众的视野里淡出吧!
该做什么还去做,就别这么高调了!
管家应着,转身去规划安排去了。
桐桐把黄献调到身边,公司的人事他熟悉,需要这个人。
而佟云呢,搜集其他情报和动向,将她留到林鼎山身边,负责照看。没人想虐待林鼎山,但若是能有人把外面的变化叫林鼎山知道,那就再好没有了。
比如,这座山以后就是谁都能来的山。
再山上树一块卫氏的牌子,建一个卫氏的石碑,来登山的人就都知道:哦!卫氏呀!
山在,它的主人就会被人记住。
站在这座山的最初,朝大海眺望,孩子只关心:“能回家了吗?”
爸爸问:“不喜欢这里?”
“阿昆说,这里是豪门!咱家又不是豪门,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
豪门吗?
豪门里的风云结束了,若再起风,那该是商场上的生死搏杀。
两人带着孩子往出走,走出这边的门,就出来了。
可此时,小原急匆匆的过来:“大小姐,逮住一人,在飞机上做手脚。”
四爷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看桐桐:“树欲静风不止!”瞧,才出豪门,“风云又起!”
那又如何?
桐桐回头看他:生死之局,有你托底,何惧之有?
第1059章 红宇琼楼(1)一更
秋雨绵绵,河水湍急。
河边黑影摇晃,隐隐有声音传来,两道苍老的声音隐隐约约。
一老者指着河面:“那是甚?”
一老妪看了看:“不论是甚,先勾来瞧瞧。”
长竹竿一头带着竹勾,将飘在河上之物勾了来,近前来,老者吓的扔了竹竿,一声惊呼,坐在了乱石滩上。
老妪不敢近前,但模糊着瞧,竟像是个人。她大着胆子上前,可不正是个人,看衣着身形,竟是个女子的样貌。
抬手戳了戳,只觉得身上布料柔软丝滑,竟是上好的料子。
她喊老者:“老秽物,今夜倒是发了些财!”
“晦气!”何来财?“快些离了这里!往上游走走,怕是有人在上游打捞柴火木料。”
秋雨不断,上游发水,冲了木料柴火杂物来,只拦在河边,莫说好木料晾干了卖些金银,便是那柴火,一车一车的,等天冷之时售卖,那也是上好的价钱。
老者乃是镇子上的更夫,老妪做着纸扎售卖,老两口无儿无女,挣扎着求生罢了。
今夜雨大,老者躲懒一日,未曾值夜打更,趁着夜里来打捞的人少,想着多打捞一些。谁知道捞出个这玩意来。
他只不上前,深觉晦气。
老妪喊他:“你这老憨货!这可当真是个宝贝。你只管将人背回去,我自有打算。”
甚打算也不成!
“这是个女子,身上衣物上等。且不说此等衣物价值几何,就只这是一女子,还愁换不来金银么?你忘了,镇上金大户家那个中了秀才的四小子,好好一个哥儿,竟是伤寒后要不中用了。也才十四五的年岁,亲上亲才说好了亲事,他这就要不成了。
这横不能叫亲戚家的姑娘陪葬,或是守着望门寡吧,与名声也有妨碍。这事且托人说个媒去,说不得还就成了。便是配阴婚,那也一样是三媒六聘。只说这是咱们的侄女,远道投亲,才来便病了,现拿二十两银子来,这婚事便做得。”
老者:“……”他凑上前去看,“女子倒也是女子,可年岁几何?若是三四十岁,如何去配少年郎。”
“你这老货,年岁大又如何?棺木寄于义庄,碰上合适的再婚配亦不迟。”老妪骂道:“休要啰嗦,还不快些。”
老者不敢违逆,真去背了:水淋淋的,倒是不重,这身量倒好似年岁也不大。
跌跌撞撞的走了一半的路程了,老者就道:“这莫不是……还活着呢?”尸身不硬呀!
“休要啰嗦,快走!”
两间低矮的草房,进了屋子,老妪点了灯,铺了草席,老者将人放在草席上,老妪便端了灯近前看。
将脸上贴着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这模样,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她将手指往鼻下一探,没气呀!
这个时候,她看见缠在头发上的耳坠,这是被水冲的差点掉了,幸而缠在头发上了,还在,可惜就可惜在,找了半天,只一个,另一边应该是掉到河里了。
老妪看着那缠的那么紧的耳环,没耐心取,吩咐老者:“拿剪刀来。”
剪刀递来,把那撮子头发剪下来,取下耳环,撕掉缠绕的头发,露出一个精致如碧玉的花朵状的耳坠来。
“好是好!”单只不好卖呀!
老妪收起来,又看身上的其他东西。才想翻衣裳,见老者在边上,她横眉立目:“老货,看什么看?还不打更去?换了钱已然是得罪了,你还想看人家小姐的身子?”
老者夜里打更,最怕的就是鬼鬼神神的东西了,一听得罪鬼神,往下一跪,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转身就走。
等人走了,老妪才关紧了门户。取了几张纸,在瓦罐里烧了:“小姐啊小姐,你也是可怜!我捞了你来,免你葬身鱼腹,我取你身上财物算是恩怨两清。既然来了,可我无能力葬你,便给你寻个好人家,取些钱财,此乃谢媒钱。自此后,我们俩不相干。”
等纸钱焚烧殆尽,她才取了她自己一身旧衣裙来,给这‘尸体’把身上的衣裳鞋袜褪干净,等换上干净的了,已是累的满头大汗。
她急着看那些衣裳物件去了,全然没注意到,这么翻腾来翻腾去,那‘尸体’口鼻中有水淌了出来。
老妪看着手中的东西,再看了那可怜的小姐一眼,取了一条旧的被子,给盖上,然后取了一条帕子,给将脸也盖上:“可怜见的。”
她看见草席湿了一片,但带回来浑身都是湿的,草席自然就湿了。湿的最重的是头部,可看看这湿漉漉的又黑又浓密的长发,可不就这里湿的最重吗?
想着明天得有人来相看,她把火盆给放到头边,头发烘干些才好,要不然没法见人呐。
回头再去看那布料,镇子上的绸缎铺尚且没有这样的料子,只怕得去京城才能典当出去。
手上的金镯子带着云纹,脖子上挂着个小金锁,锁链子用红丝线打的络子,这络子缠在头发上,剪掉了脑后好大一撮子头发才将这小玩意取下来。
这衣裳料子好,刮破了一些,找好的绣娘修补一二,价儿必是不低的。
里衣有些泥沙,要浆洗。
五毒花色的肚兜绣的好生精致,老妪爱不释手,但想了想,这物儿是人家小姐的贴身之物,回头浆洗干净烤干了,再给穿上便是了。
更别提亵裤和袜子了,更加的私密,且给留着吧。
只可惜鞋子被冲走了,袜子若是袜袋绑的结实,也难保住。
老妪一样样的清洗,又在火盆边给烤干。
天将亮时,把里面的小衣又给穿回去。她才转身去伸腰舒展喘口气,这一翻腾,身后的‘尸体’口鼻里又有水淌出来。
老妪回头,坐过去给梳理头发。
必是大家小姐吧,这头发蘸着水梳,却也并不难梳理。梳理顺了,编成辫子,取根麻绳给绑上:真就是好俊一姐儿,可惜了的。
天亮了,老者回来了。
老妪指了指柴房:“莫惊扰了亡魂,柴房睡去。”
老者朝里探头,只看见一双脚,那脚一歪,明显动了一下。他‘哎呀’了一声,连连朝后退,指着里面:“动……动……动了。”
老妪被吓的,回头去瞧:没有啊!没动。
“动……动了……脚动了。”
“你个老货!”老妪气道:“脚动有甚奇怪?”她做的是明器的营生,这拴脚绳就是防着这个的,死人的脚不能直挺挺的脚尖朝上,你给掰过来,它还得歪。
捆住就好了!
老妪拿了红色的栓脚绳把双脚捆绑上,这要再能动,这才是见鬼了。
老者却再不进去了,累了一晚上,他猫到柴房的干草堆里睡觉去了。
老妪摸了两串钱,把门锁了。揣着钱去镇上的街道,街道上吃食铺子已经开门了,她走过去,跟卖炸糕的老板说:“一斤炸糕,包起来。”
老板应着,现炸现卖,得等一等。
这会子等的工夫,老妪跟一边准备包炸糕的老板娘聊:“……金家那哥儿好些了?”
“老天不长眼!多好的哥儿呀,怕是不中用了。听说从京城请了郎中,可昨晚上那宅子里一晚上灯火通明的。怕是不好了。”
“那县尉家的小姐……不得守望门寡?”
“那怕是不能!人家到底官身,这家的小姐又是嫡幼女,看中的就是金四哥儿长的俊秀,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得中秀才,将来怕不是个状元公那也得是个探花郎……
谁成想,命不济!那边且不定怎么恼呢!金家钱财是尽有的,可也不敢真叫人家姑娘守望门寡。只怕这婚事,要作罢!”
炸糕一斤有八个,包之前,老妪拿了一个往嘴里塞:“跟以前一样……皮儿酥!”
那就只能包七个进去,老板娘问说:“这是要走礼呀?”还克扣掉一个。
“不走礼……就是去串个门,说个闲话……”
拿着炸糕,往镇子上的媒婆家去。
媒婆脸上长了个痦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她开门一看是这婆子,便靠在门边,拍打着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掸了掸裙子,“哟,这是哪阵风把你这老鬼婆给吹来了?”
老妪陪着笑脸:“您看您说的,早想给您请安了!谁不知道您是咱这十里八村最会做媒的,您保的媒哪件是不成的。我这儿一桩难事,左思右想,竟是不知道该求谁!我家那老货就骂我,说有那现成的能人,你不去求了来,只在家念叨,没的丧气。”
老妪说着就一脸的懊悔:“我说,咱这事呀,那不是一般的难事。虽说办成了,有天大的好处。可到底是太难为人了些。那老货又说,对咱们是千难万难,那对人家却也不过是动动嘴,几步路的事。
这不,我这厚着脸皮来了!您要是觉得为难,难办,也不敢勉强,您就只当我是来请安来的……”
“呸——”媒婆嗤的一笑:“你这个老鬼婆,拿话挟持我?当我听不出来呀!不过这事嘛,只要是说媒的,就没有我刘三姑说不成的……”
“可不正是说媒的事么?”老妪一脸的笑意:“您看,这不是找对人了吗?”
刘三姑一扭身,往院子里走:“既然是说媒,那就进来吧!倒是叫我看看,多大一媒呀,怎么还就非我不行了?”
老妪赶紧跟上,进去捎带的将门给带上。
一进屋子,老妪也不坐凳子,只往刘三姑脚下的脚凳上坐了,然后帕子一掏,擦了擦眼下:“您不知道……这说起来,这可当真是一件叫人心疼的事呐!”
第1060章 红宇琼楼(2)二更
老妪一副唏嘘的样子,“您是知道的,我家那老货,原不是本地人。他是跟东家来行商,东家犯事,他被牵连入罪。因着老实,又伺候了老狱头一场,这才留了下来,有了个差事,算是扎下了根。
不是他不想回去,实在是东家家里势大。东家死在牢里,他回家去如何交代?再给老家的亲眷招惹了祸事便不好了。
可这些年,倒也跟老家偶有来往,也不敢叫人知道。本也是两地平安,这就是最大的福报了。谁成想老家遭了难,家里有侄儿侄女来投奔。
侄女半路病倒,侄儿将人带回,已经是盘缠用尽。可怜我们两口子也是不中用的,竟是拿不出几个钱给侄女请医问药。我那侄儿就吃了一顿饭,便往京城去找活,给他妹子请郎中去了。
可那孩子可怜呀,她兄长才走不过一个时辰,她就咽了气了。”
刘三姑‘哎哟’了一声:“苦命的呀!”
“不瞒您说,我那侄女生的,花朵一样儿,也才满十三岁。你说这……可怎么是好?家里也没给定亲,难道孤魂野鬼飘着?”
刘三姑心里了然:这黑了心的两口子,要结阴婚呀!死都死了,还谋划着换一笔钱财。
她也并不拆穿,只跟着唏嘘两声。
老妪忙道:“我这心想,许是真有缘分呢!听闻金家那么好二哥儿,竟是不中用了。那结亲的又是县尉家,听说是嫡出姑娘。这婚事只能作罢呀!而今,我家这正好就有……”说着,偷眼看刘三姑:“这亲事若成了,必有厚谢。”
刘三姑了然,这算是解了县尉家的难了。
县尉的堂妹正是金家大太太史氏,这金家有两房,四哥儿是二房的嫡次子。
史氏把娘家的侄女说给了夫家的侄儿,是这么亲上做亲的。
本是大太太从娘家求来的这一桩婚事,那县尉家嫡出的二姑娘生的普通了一些,皮黄细眼塌鼻,着实是不起眼。
金家这哥儿呢,斯文俊秀一表人才。
史家看上了金家哥儿的相貌人才,金家也看上了史家的家世背景。
虽说县尉是大户旁支,但却也是正经的勋贵家族。
金家乐意攀着这个亲事,如今哥儿不中用了,那是万万不能也不会得罪县尉家的。而今只看,怎么能体面的把这一桩事给了了。
女方主动提,显得无情无义,这与女子的名声也有妨碍,世人会说:此非贞洁烈女。
那需得男方提,可只要不咽气,谁敢说你家哥儿不中用了?
这不就卡在这里了吗?
刘三姑琢磨着,就道:“莫要耍嘴,只带我去瞧瞧。别弄个讨饭的破落户去显眼!”
那不能够:“您请!您请。”
老妪赶紧收了帕子,带着人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去。老远就能听见老者的鼾声!
刘三姑狐疑的看了这老鬼婆一眼,亲侄女去了,那老货睡的这般踏实?
老妪只管带路,将门打开请刘三姑进去。
刘三姑先在外面看,看见穿着草履的脚用红绳捆绑着。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壮着胆子朝里走。
然后猛的一退:“老鬼婆,那帕子动了。”
盖在脸上的帕子好似真的动了,老妪说:“大门进风,可不就吹的动了么?”
刘三姑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她离的远远的,指了指那‘尸体’,“你掀开帕子,我看看脸。”
老妪将帕子掀开,刘三姑愣了一下:“好一张桃花面!”
脸蛋白莹莹红扑扑的,柳眉细长,琼鼻丰唇。
她朝前走去,看的更清楚了,眼睫毛浓密挺翘,乌油油一头黑发。才要夸一句好模样,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死人该有的面色。
难道打扮过的?可也不对呀,这老妪哪里来的脂粉。这得多细的脂粉才能涂抹成这副模样。
于是,她大着胆子把手放在这脸上,然后面色一惊:这脸蛋滚烫!
“哎哟!你这遭瘟的老货,人还活着呢,你是要作甚?”
老妪大惊失色:“活着?”她只顾着照顾刘三姑,想着去烧壶水还是如何,没注意躺着的这个。
而今一看,可不吓人一跳:这脸上红彤彤的,哪里像是个死人?
她伸出手去摸:烫的!滚烫的!
这可如何是好?
老妪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了:“必是我给她换衣……”将肚子里的水给倒出来了,而后换了干衣裳,又盖了棉被,阴差阳错的还给烘干了头发,这一暖这口气有给倒腾出来了。
刘三姑转身就走:“老昏货,寻我刘三姑的消遣?”
老妪赶紧拉住:“三姑!三姑莫走!求您搭救。这口气缓过来了,可我从何处拿钱给她请大夫?”
刘三姑:“……”还真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妪忙道:“那金家哥儿也尚未咽气,不如,送去冲喜,如何?那边有钱,有郎中,若是万一就活了呢?这姐儿的模样不辱没那四哥儿……”那四哥儿也不算是辱没这小姐。
老妪一再行礼:“这婚事与史县尉家,乃是吉凶难料,这一不成,姑娘一辈子就毁了。可对这个来说,这就是大吉,有活命的机会还求什么?这事若成,三姑功德无量,救的何止一人?”
刘三姑又回头去看,这才说老妪:“还不将人挪到炕上?”
嗳!嗳!
解了捆脚绳,将人挪到炕上,还将脚耷拉着,怕草履弄脏了炕。之前盖被都不盖脚!
而今挪到炕上,穿草履可不成。
老妪将草履给脱了,刘三姑就看见了这姑娘脚上的缎袜:这老货!从哪弄来的姐儿。这缎袜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东西。
她指着那双脚,骂老妪:“你不说实话,拐了好人家的女孩子来换钱,就不怕人家找来……”
老妪:“……”这刘三姑,好锐利的眼。她忙跪下拉住:“三姑莫要告官,你听我说呀!”
她不得已,将昨夜的事说了,“必是大户人家遭难了,这才顺水漂下来了。要这么着,可就要了她的命了。而今这也是为了救她。”
“那也不能说是你侄女……”
“自然!自然。”老妪抹了汗:“那您看,这事能办吗?”
刘三姑叹气:“要不是看在她小命要不保的份上,我可不冒这个险。”
“是!是!您慈悲!”
刘三姑转身出去了,往金家去,走的是金家的后门,找金家大太太身边的李婆子给搭话:“您通传通传,只说八字极合,许是能转危为安。”
李婆子骂刘三姑:“你沾上毛儿就是猴儿。”这是知道我家太太正在两难之中,特来解围来了。
于是,便去通传了,跟跪在佛前的大太太道:“……眼看不中用了,老太太也已经三日不进食了……”
此时,谁也不敢提退亲的事。
“若有八字相合女子,自当以救命为先。虽表姑娘性情贞烈,但想必亦能识大体,以救人为先。该是缘分不到,也是无可奈何!”
大太太叹气,然后搭着丫头的手起身:“是啊!缘分不到,奈何!哥儿若是真遇到贵人,能救他性命,不管何等出身,我金家必待她如珠如宝。”
说着,就吩咐李婆子:“我也不见刘三姑了,你跟她去看看,若是还过得去,便回来准备聘礼,今晚就成婚。”
是!这就去。
怕四哥儿咽气,李婆子还用了家里的马车,拉着她和刘三姑过去。
到了这地方,李婆子一脸的嫌弃往里走。
老妪陪在边上,陪着笑脸。
李婆子厌恶的瞥了一眼,等视线落到炕上躺着的人脸上,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好模样!
相貌配的上!年龄也合适。
她当即掏出五两银子来,递给刘三姑:“给买一身喜服,今天就抬回去。”说完,转身就走,马车在泥泞的路面上都跑了起来。
刘三姑拿了银子,转身去了镇上的成衣店,在二两银子的喜服和三两六钱的喜服中间来回的犹豫,最终还是选了三两六钱的:“这一套!”也不管合身不合身,就这样吧。
拿过去,给换上衣裳。看见了里面更为精致的贴身衣物。
刘三姑心里哆嗦了一下:这种绣工,必是大户人家出身。
有些地方养些玩意供男人取乐,等能挣钱了,也会舍得吃穿。只是贴身衣物必香艳,而不是这般样式的。
将来人活了,闹起来又如何?
人家家里再寻来,又当如何?
她也不知道该盼着她死了呢?还是盼着她活着。
金二爷和二太太自知不能勉强县尉家,如今大太太这么提议,也罢了!好歹娶个妻,将来过继个孩子,也算是到世上来过一遭。
太过仓促,酒席三五桌,只请近邻街坊做见证。
然后又请了别的媒人,带了聘礼,吹吹打打的,便去迎亲了。
镇子里都来看热闹,有口气这叫冲喜,没这口气就是阴婚,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病榻上的少年被折腾着换衣服,耳边都是吵闹之声,他烦躁的皱了皱眉,又浑身无力的躺下了。
而花轿上的新娘被那么胡乱的塞进去,抬轿的人走着泥泞的路,深一脚浅一脚,轿子越发颠簸。
新娘子被晃的头晕,恶心,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之间看见满眼的红,影子重重叠叠看不清楚,唢呐声一声一声的传来,她抓住坐榻,这才勉强坐稳。
幸而并没有颠簸多久,轿子便停下来了。
她掐住穴位,还没缓过来,轿子帘就被掀开了,伸进来两双手,将她架起来带了下去。她几乎是脚不沾地进了一个地方。
紧跟着,盖头被掀开了,桐桐迷茫的看向周围,看到一张张各色表情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