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向日葵代表什么,单就看画而言, 桐桐是不太懂欣赏的。
在她眼里, 那玩意……嗯! 就是很贵,很贵很贵! 据说艺术价值很高, 其他的……她真的不懂。
但不懂还需要附庸风雅的时候,还是需要一点东西来装点门面的。
对梵高的向日葵,是有世所公认的评价的。
怎么说的? 说这个作品呀, 要表达的东西是: 对家人有感恩之心, 对他人要存良善之心,对朋友要怀坦诚之心,对工作要有赤诚之心……人要活的宛若盛开的向日葵。
觅觅是学艺术的, 她说喜欢梵高, 喜欢向日葵倒也未必是假话。
她应该希望活成梵高画笔下的向日葵, 以那样的姿态灿烂的活着。
心之所以向往,只能说明她本身是没有的。
桐桐拉着四爷过去, 站在下面抬头看。觅觅认真的作画, 她穿着一身亚麻, 大热天的穿着宽松的长裤, 七分袖的衣裳,头发挽起来, 用一支铅笔簪着。侧下放看,能看见乌红色的口红,还有涂抹的黑漆漆的指甲。
她脖子上挂着一串像是佛珠的檀香珠串, 手指上却戴着一个骷髅头的戒指。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像是陷入某种情绪里,有人靠的这么近了, 她都没有看一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站在这个手脚架上, 手脚架斑驳生锈, 上面放着竹排, 竹排上满是水泥斑点。看的出来, 这是哪个工地上淘汰下来的, 有些散架, 放在这里摇摇晃晃的。
桐桐朝上指了指, 问四爷: 是你上去还是我上去? 你上去可能效果更好一点!
四爷看了看手脚架, 有桐桐在下面,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摔了。
于是, 将袖子卷起来, 从石墩的另一侧攀爬上去, 然后轻轻的朝觅觅走过去。
觅觅正画着呢, 感觉到有人靠过来, 只停笔扫了一眼, 当时就愣住了。
四爷笑了笑, 接了她手里的画笔, 什么也没说, 在原图上改。
乌云密闭, 电闪雷鸣, 但远处透着亮光, 没有乌云能挡得住日头。
漆黑一片, 外面有猛兽, 眼睛闪着绿光, 有血盆大口……没关系的, 在这边添一个房子, 房子上有一扇窗户, 窗户里透着暖黄的灯光,
暗影里瑟缩着两个孩子, 黑暗的暴风雨夜里, 无助极了。
没关系, 有伞撑在头顶, 足以遮风挡雨。房屋前又一束光打过去, 像是有人打着手电筒, 找寻出门未归的孩子, 那一束光也照亮了回家的路。
四爷不言不语, 站在边上, 蘸着颜料一点一点的画, 画的粗糙, 一笔一笔又急又快, 天热暗沉了下来, 这副画完工了。
路灯亮了, 照在这副画上。
这幅画在说: 下雨不怕, 天黑不怕! 下雨有人为你撑伞, 天黑有人盼你回家。雨会停, 天会亮,一切都会过去的。
觅觅往架子上一坐, 不言不语。桐桐站在下面, 伸着手怕他们掉下来。可掉下来的不是人, 她感觉有水滴掉在手上, 一滴两滴……
四爷先从上面下来, 然后站在下面朝上看。
桐桐就笑道:“觅觅, 下来……跳下来……敢不敢? 你哥在下面接着呢, 你敢不敢跳?”
觅觅哭着, 连抽泣的声音都没有。
桐桐爬上去, 跟她一样坐下, 然后用肩膀撞她:“我给你示范一下, 你看着……”说着, 真就往下跳。
这一吓, 觅觅也不哭了, 这挺高的, 足有三米高! 相当于从二层楼上往下跳。
结果接住了, 胳膊伸出来, 一拦一抱, 踉跄了一下, 站住了。
桐桐又在下面喊:“来一一跳下来你哥在下面接着你呢! ”
觅觅犹豫了再犹豫, 在要爬下去还是跳下去之间, 她还是跳了, 然后两双手保住了她, 她稳稳当当的, 连踉跄都没有。
只是衣服袖子被扯起来了, 她慢慢的往下放。
桐桐抬手拦住了:“胳膊被刮伤了? ”
一道血口子, 一指长。
“没事, 就是刮了一下。”
四爷指了指车:“叫司机开你的车, 你上我的车……”
上了车, 四爷开车, 奔着医院去。
“没事……小伤口。”
“要打破伤风。”那是铁架子,铁架子还生锈了。桐桐先下车,“来! 下来。”
觅觅就前程跟着, 嫂子拉着她的手, 哥哥去挂急诊。晚上了, 正常门诊下班了, 只能去挂急诊。
不常到医院的人, 总以为晚上的医院很安静。其实不是的, 晚上的急诊……病人挺多的, 什么样的病人都有。
她不喜欢医院的急症, 每次来都是因为妈妈。
坐在等待区, 她低着头, 沉默着。
等到自己了, 得让医生看伤口, 又把手给伸了出来, 她那黑漆漆的指甲……忙握紧拳头, 躲着不敢叫大哥看见。
四爷只问医生:“伤口还需要处理吗? ”
“简单的处理一下……没事!”就是刮破皮, 渗出血了, 主要是要打破伤风。
处理了伤口, 等着打了针, 觅觅把头低的更低了。
桐桐说四爷:“送我俩去酒店, 我们今晚不回家, 住酒店了。”
觅觅猛的抬起头来:“不行, 妈会紧张的。”
“没事!”四爷指着车:“上车呆着去, 跟你嫂子在一起, 妈很放心。有她守着, 你丢不了。”
真就给送到酒店, 开了最好的套房, 叫两人住进去。又去给采购了衣服, 亲自给送过来,“没事,我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安心住吧。”
桐桐把衣服一接, 跟四爷摆手:“我俩一会子出去吃饭, 不带你, 你走你的。”
四爷:“……”行! 你有你的办法。
桐桐的办法就是, 吃喝玩乐一条龙。
去吃火锅, 啥也不说, 就吃, 吃爽了, 溜达溜达, 等差不多了, 咱去泡桑拿去。胳膊上有伤? 没关系, 小意思, 贴上创可贴, 问题不大。
什么叛逆咱就去做什么!
洗出来, 去美发。不喜欢乖乖女的黑长直, 那就染发呀, 剪短嘛, 怕什么?
桐桐指着画册上那种短发, 特别短, 但是显得特别干练的那种:“这种怎么样?”
觅觅:“……”留成这样, 我妈会生气的。
“没事,你喜欢就好!”桐桐又去挑颜色,“我对颜色不敏感, 你哥一直不喜欢我的搭配, 你是学美术的, 对时尚更有敏锐, 哪个颜色好? ”
觅觅伸出手指指了两个, 跟托尼老师说:“要这个和这个……”
桐桐一瞧, 一个奶奶灰, 一个黑茶色: 这怎么染?
但人家托尼老师是专业的:“美女, 这一款绝对适合你。不过, 我觉得你要是留狼尾短发, 黑茶色里间着奶奶灰, 一定特酷特飒……”
觅觅‘嗯’了一声,“那下次再尝试超短发, 这次就狼尾吧。”
几乎一晚上都在做头发!
觅觅小心的问:“姐, 你做吗? ”
“那我陪你吧!”于是, 把长发剪短了, 留着一款锁骨短发, 垂下来刚好到锁骨的位置, 染了黑茶
色。
凌晨四点半, 跑到早餐铺子去吃饭。
馄饨里, 她一勺一勺接着一勺的放辣椒, 然后往嘴里塞。
桐桐看着特别前卫打扮的觅觅,夸她:“我可能比较土, 对时尚没有感觉。但是, 好看不好看, 我还是能分清的。我觉得你这么打扮挺好看的……”
觅觅只抿嘴笑, 并不说话。
“有没有想过, 将来去做什么? ”
嗯? 觅觅摇头:“家里有大哥, 其实我从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做不做都行吧。”
桐桐:“……”不知道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 好似活着只是活着。在衣食无忧, 不为生活奔忙的时候, 更迷茫了。
她就说:“我觉得……你可以找你大哥。”
“干嘛? ”
“找你大哥给你投资呀! 做个时尚杂志怎么样? 又不为了赚钱, 有个营生做也不错。看看现在这发展势头, 衣食住行四个方面, 衣服配饰主打就是一个时尚和流行……做这一类杂志, 它既能算在‘衣’里, 又能放在娱乐里……”
觅觅:“……”从来没敢这么想过, 也不敢去做,“我……不喜欢跟人交往。”
桐桐心里舒了一口气, 肯去掉伪装, 把心里话往出说,这就好。她认真的听着, 然后给予回应:“这样啊, 那确实是不合适。”
“但是……但是……我……”觅觅像是十分丧气一样, 长吁了一口气, 强迫自己往出表达:“我其实……其实想做化妆师……。”
“啊? ”
嗯! 觅觅急切的表达,“就是……就是觉得人有很多张脸, 化妆师就是粉饰人脸的, 将那些不好的, 都藏在里面, 不叫人看出来……”
“想做那就让你哥给你找老师, 找学校……什么时候学都不晚。”
“我其实……其实在学校里也开了一个格子化妆间,给要去约会或是面试的同学、学姐她们化妆……我会化妆……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形象工作室……行吗? ”
“行啊!”桐桐十分赞同:“那……我们订婚的妆容就教给你了。怎么收费, 你想要了, 定下来,找你哥要……”
“不用……”
“用点! 这是第一单生意, 给八折的优惠就好了。”桐桐就教她:“可以办会员, 我以后少不了出境, 要是正式的场合, 就需要化妆师……找你哥去办卡, 开业的钱就有了。”
觅觅不由的笑了起来, 又变成了腼腆的样子。
吃了早饭, 往出走的时候。她主动挎了嫂子的胳膊, 搀着她往前走着。
良久, 她才问:“……果果找不见的那些年, 你一个人害怕吗?”我还有我二哥陪着, 我俩能一起,你呢?
你一个人, 当年一定很害怕吧!
第1262章 归途漫漫 (69)三更
回家来,觅觅是害怕的!
但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跟妈妈说的,妈妈只是看了一眼, 然后问说:“理头发了?”
觅觅摸了摸头发,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哦! ”
“喜欢? ”
“哦!”
韩英隐藏住几乎要落泪的冲动,只淡淡的点头:“那回头自己多买衣裳回来,把你喜欢的衣裳叫阿姨收起来,放地下室储藏间。“说完又问:“钱够吗?”
“我哥给的多, 我攒了很多……”
“不够了就用卡, 你跟二哥的卡都是我的副卡,用吧。”
觅觅指了指楼上:“……那我……我先上楼。”
哦! 去吧。
觅觅回了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然后不停的拍打着胸口, 一扭头看见空荡荡的化妆台上, 放了一个极大的化妆箱,她爬起来打开, 里面应有尽有。
另外, 还有一沓子东西, 打开一看购房合同。
有一双层的店铺, 接近三百平的面积,摆在她的面前。是合同不是房本的原因是房子才找到, 什么手续都没办,只有一个意向。
她拿着这个东西跑出去,去一楼书房:“妈, 这个……”
“哦!”韩英看了一眼,“你爸叫秘书去办的,我跟你大哥也去看了, 地点合适! 那里有大小明星,有艺人出没。你哥说,你嫂子那边已经有好几个特约采访了, 名气起来只是早晚的事……她隔三差五总去, 你那边就有人气了……”
至于怎么去做, 她却再没絮叨。
觅觅拿着这个, 想说什么, 还是什么也没再说, 拿着这个东西……慢慢的回楼上去了。
韩英叫住想说点什么, 一时之间, 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坐在书房, 一股子难言的滋味在胸口蔓延, 找不见大的, 连小的也一并丢了。半生已过,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孩子们都大了, 也都有了他们自己的事了, 一时间,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相处了。她以为很好的相处方式, 只是她以为而已。
第二天, 她叫司机开车, 送她去郊区, 找周芳。顺便也想请周芳做媒人!
周芳在小小镇最靠边的位置开了一间药店,自己配药。自己配的药一包一包的, 告诉病人一天吃
几包就行。有效了, 周围十里八村的, 路过的就都来买。
什么牙疼的、咽炎、鼻炎、感冒、咳嗽、积食等等,常见的都可以到她这里拿配好的药。肯定是赚钱的, 只不过是赚的少, 一天二三十块钱的收入, 但是肯定够母子俩在这小村子里安生的过日子。
韩英到的时候, 门口停着一辆车,应该是小飞他爸和他继母又来了, 这两口子隔上三两个月, 总还是来一次的。
她拎着买到的日常用品往下拎, 喊小飞:“来! 帮忙。”
今儿来的晚了, 小飞的馒头包子都卖完了。
这小院子最偏远, 边上就是他们家的两亩地。挨着最边上的房子,将窗户换成大窗, 周芳隔着坐在窗口就能营业。
小飞早起四点蒸馒头包子,前锅后锅, 一共两锅。赶在早上九点十点, 这两锅就卖完了, 也就能挣个二三十块钱,剩下的时间, 伺弄菜地, 喂一喂鸡鸭鹅, 再看看有哪一样点心快完了, 他抽空做点。
点心就摆在门道里, 有人买了, 周芳出来给称重收钱, 能兼顾到。
把这些杂七杂八的都加上, 母子俩一天能整个百十来块钱。不仅花不完,还小有积蓄。
小飞穿着背心从里面跑出来,“嬢嬢”
“嗳! ”
小飞又招呼司机:“您下来坐!”
司机在车上更舒服:“没事, 你们忙! 我在附近转转。”
韩英并不约束司机, 只拍着小飞的肩膀:“走! 他想来就一会子就回来了。”然后问说:“是你爸和姆妈来了? ”
“嗯!”小飞笑着把人往里面带:“也刚到一会儿。”
进去的时候, 白爸爸和白姆妈正在院子里坐着, 见了客人就起来, 很热情:“多亏了大姐照顾,他们母子俩人生地不熟的……”
“客气! 太客气! 我来也没打电话, 来的不巧。”
周芳笑道:“来的巧呢! 咋还不巧了?”顺势就让着坐下。
小飞去冲了咖啡来,“嬢嬢尝尝, 我手磨的。”
“哟! 咖啡也学会了。”
母子俩只是住到农村, 也确实干的营生就是很‘淳朴’, 但是周芳‘依赖’儿子, 总是说沪市的生活,然后小飞有心, 就总是设法改家里的设施, 也还总是找四爷咨询。
就像是这母子俩, 院子里有一口井, 而今, 这房子几乎是改成了乡村特色民居的样子。房间里套着卫生间,卫生间里有马桶, 修了下水道通到后面粪池。粪池上面几乎封闭, 定期叫人抽走就可以了。
后院的配套跟城里的房子没差别, 前面又保留了农村的大锅灶。
周芳记得桐桐来玩的时候说的话: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可以是小飞的选择, 但不是说小飞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这里。
这几年下来,小飞真的可以选择去任何一个城市里生活了, 他哪怕去饭馆里当厨子, 做个白案师傅, 也能把他自己给养活了。
就算是在城里, 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很有出息, 能挣来多大的体面。比起来, 我的孩子能自食其力, 真的就差吗?
她会带着儿子喝下午茶, 可以在落日的时候, 跟儿子坐下花架子下, 一边吃刚烤出来的点心, 一边喝咖啡。
韩英端着咖啡喝了一口, 朝小飞点头:“不比咖啡店里的差。”
小飞腼腆的笑:“我在学裱花, 下次给嬢嬢裱花。”
白爸爸跟着笑:“我家小飞聪明的呢……上次我来, 说还不会蛋糕裱花, 这回我吃到裱花蛋糕了。”
小飞蹲在爸爸边上, 递了桃子过去。
白爸爸接过去了, 一口一口咬着。
小飞一直把后妈叫姆妈,姆妈在边上说:“给你买了新电脑, 用法跟店里的台式是一样的, 你慢慢摸索着用……就是我跟你说的, 网络对做生意很有用处。你看那些在网上开店的, 这要是都用网络了,啥货都能卖出去……”
小飞乖乖的听着, 叮嘱什么他都认真的记着。
这姆妈又跟周芳说:“我说真的呢! 这个事周姐你得在心……”
“好! 我记着呢, 回头我就看看。”说着, 就说小飞,“还不谢谢姆妈。”
“谢谢姆妈。”
谢啥呢! 叫我姆妈呢, 不应该的吗?
周芳这才问韩英:“韩姐, 你这来……是为了俩孩子订婚的事? 我听林家大哥和嫂子说了……”
白爸爸问:“那得包个大红包了……找回小飞, 这是恩人呐!”
韩英这才说想请周芳当媒人的事, 几个人在这里商量这个事, 白小飞在一边包糯米粽子, 包了蜜枣的, 包了豆沙的, 包了咸肉的, 还包了蛋黄的。
桐桐姐和金哥爱吃甜粽,自己和嬢孃也爱吃甜粽。但是妈妈爸爸还有姆妈, 他们爱吃咸的。
他满满的包着, 一时觉得这么着就好幸福, 像是吃了甜粽; 一会子又觉得满满的, 像是吃了咸粽, 有肉有蛋有米, 饱饱的, 满是劲儿。
白爸爸和后妈下午就回城里, 先把车还了, 再坐晚上的航班飞回去。
白小飞站在门口, 看着爸爸上车, 低着头不言语。
“爸爸不忙了就来……”白爸爸一下一下的摩挲孩子的肩头,“有事不好解决就给爸爸打电话, 晓得
不?”
“嗯! ”
“没事了也能给爸爸打电话, 记住不?”
“记得了。”
记得了就好了, 白爸爸上了车了, 开着车到底是走了。拐弯看见孩子还在那里站着, 鼻子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姆妈回头看看, 再看看丈夫:“……天杀的人贩子! 要不是孩子丢了, 你俩也不能离婚。好好的一个家, 愣是给拆了。”
“说这个做什么?”有些东西破了, 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事! 没事! 小飞学的挺好的, 将来若是结婚想回来, 也能适应。”
应该是能的!
爸爸走了, 对孩子来说, 还是有些低落的。
他一个人去菜地间菜苗去了, 这个菜苗等会子给嬢嬢带回去。
韩英看看孩子一个人蹲在那里,问说:“还是舍不得爸爸?”
“心思重,想着要不是他,我跟他爸爸还能过。”周芳失笑,“这种事, 赶上了! 现在这么着也挺好, 好好处着……也挺好。”
韩英这才说:“……我今儿来, 也是一肚子心事……”不知道该跟谁说。
说了俩小的情况,周芳不免唏嘘, 却又道:“……其实, 你找我, 我也是迟钝的人! 跟小飞这几年磨和好了, 我们娘俩亲近了……这都是桐桐的主意。要说起来, 只桐桐跟寻寻和觅觅同病相怜, 所以,许是只有他们最有共同语言。”
来问我没用, 顶多就是陪你说说心里话。你应该去找桐桐, 多听听她怎么说。
于是, 当天晚上韩英就去找桐桐了:“我给你送过去吧, 小飞给你捎带了不少菜……”
桐桐看了看这狭小的空间:“地方不好找, 我下去接您……”
“不用! 我能找到。”
但桐桐还是去电梯口等着, 接了司机手里那么大的袋子, 把韩英往家里带。
这空间真的很小,但布置的真的特别好: 玩偶, 瓷娃娃,花瓶里的狗尾巴草, 沙发上的布艺,都是生活的情趣。
可而今再去想: 寻寻和觅觅的房间……空荡荡的! 所有的东西收纳进柜子之后, 才发现并没有这么些‘无用’的东西。
寻寻有过玩具吗? 觅觅有过布娃娃吗?
没有! 没有的!
第1263章 归途漫漫 (70)一更
“您先坐。”桐桐说着话,把菜先送到厨房。
韩英应着, 朝厨房看去, 厨房小小巧巧,里面收拾的极为规整。她说:“菜都是摘干净的, 没清洗,怕不好存! 可以直接放冰箱里。”
桐桐就顺手把冰箱打开,然后把蔬菜一样一样的规整进去。
韩英这才往客厅走, 厨房的对面是一个很小的空间, 榻榻米的样子,有个双人床的大小。上面铺着软席子,可以当茶室用。但要是父母来住, 这地方可以当做卧室来用。
进来是客厅,沙发不常, 茶几也不规则,空间看着也不算小。再往里能看见开着的卧室门, 另外一间连着阳台的是书房……书房用上床下桌,隔出来两个空间。面朝外的是书房的空间, 有书架, 有工作的地方。但从边上绕出去,从另一侧上床, 住在上面的人便有私密空间,并不受这一面工作的人的打搅。
她没进去,只在门口看了看, 看见了书桌上一摞子东西,电脑屏幕亮着呢,自己来之前, 桐桐像是在写什么。
她扫了一眼,见屏幕上是: 美国和Y国蓄势待发, 战争的准备和武力的威胁遭至国际社会反战之声日胜……
再写了什么, 她没再看。
桐桐从厨房出来, 端了茶来,“您坐。”
韩英这才在沙发上坐了,“收拾的真好! 住在这里也好, 很方便。”
桐桐就笑,“当时我爸妈买的时候, 只想着回头这房子好出手, 将来买大房子的时候,这个房子卖的钱好交首付的。在商圈里, 往出租, 这租金确实不低。”
韩英觉得父母也是真的在尽力了, 两人这是见第二面, 单独……这是第一次。她没话找话的先搭话, 说亮着的电脑屏幕:“你是不是忙着呢? 有没有打搅你?”
“没有! 我在放假。”桐桐看了那边一眼:“我跟您提过, 我打算驻外一年。想申请出去,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领导未必会批! 我这是在做准备工作。”
战地记者哪里是你想去, 就会派你去的。这不仅是要报道, 还要对接下来的局势做出自己的判断和分析, 像是这样言论性的报道, 哪里敢胡说八道, 那一定且必须是有深度的。
桐桐一边跟韩英说着, 一边坐到了边上的墩子上削水果, 转移了话题问说:“您今儿去郊区了? 回来这么晚? ”
碰上了小飞的爸爸, 也没说到正事的, 耽搁了半天的时间。
她就说起了今儿的事:“……当时两口子不离婚也没法过了, 在一起不过是相互折磨。”经历过的人都懂,家是完整的, 丢了一个孩子, 就像是一面完整的镜子被认取走了最核心的那一块, 剩下的人再怎么弥合, 都不过是相互折磨罢了。
差别只是有些人家磨过来了, 有些人家没磨过来而已。
桐桐点头:“别人不懂, 咱们是懂的。我爸妈……当年也一样, 相互之间指责埋怨……一个说你若不在那地方做生意,不至于把孩子丢了; 另一个说, 你若是能养家, 能挣来钱, 我又何苦去干这个营生。
日子过成这样, 我妈克制着, 没说过一句我爷爷的不是, 但是……我爷爷受不了心理上的折磨,觉的没把孙子看护好……”
其实谁家好呢?
周芳家是离婚了, 金家跟疯了一口子人没区别, 而林家是搭上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桐桐就知道韩英来是为了什么了, 她放下手里的水果刀:“……打从家里丢了一口人开始, 家就算是破了。家里所有人都是这一面破碎镜子的镜片, 伤不分大小……”
韩英:“……”是的! 这孩子这一比方, 可算是把话说尽了。
“在这种痛苦的环境里,是没有办法舒展的。每一天都压着,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到现在为止, 我爸妈一高声说话, 我心理还是会哆嗦, 那种不好的感觉还是会随之而来……这是没有办法的! 只能慢慢来, 一点一点的去弥合……”
韩英:“……”所以,“你要去战地,这么危险的地方, 跟这些年……有关系?”
这还真把人给问住了。
原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对外界少了很多感知的人, 她是麻木的。
那么黑的天,她一个人在外面, 不知道害怕吗? 她从未考虑过这是危险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考虑的都是家里其他人的感受, 反而像是封闭了自己的感知一样。
桐桐就说:“不是因为不害怕, 恰恰相反……”原身如果活着, 她除了要找弟弟之外, 应该是要:“找寻害怕的感觉。”
只有心存畏惧, 惜身, 才能真的珍爱自己的生命, 从而爱生活。
其实, 寻寻和觅觅身上, 折射的都是原身的影子。
一如觅觅站在摇摇晃晃的旧的脚手架上, 不知道害怕一样; 一如寻寻爱赛车, 他是爱赛车吗? 也不是。他是通过极限又危险的运动, 刺激感官。
人的性格不同, 经历不同, 因此, 在三个人身上的表现应该是不一样的。
但以往三人身上都有个标签, 那便是‘循规蹈矩’,换言之就是乖!
乖, 就是不给家里再添任何麻烦! 家里已经焦头烂额了, 再不乖就真的是不懂事了。
韩英没有再问, 沉默的坐着。
正沉默呢, 门一响, 四爷推门进来了。
桐桐之前在厨房给四爷发了消息, 叫他来接一下。
韩英起身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 镜子打碎了, 找回了丢失的那一片, 可这破损的痕迹怎么才能弥合?
破镜重圆……伤痕依旧呀!
四爷扶着她去车上坐了, 笑道:“带您去个地方?”
“好!”韩英坐在车上,一句都没多问。她的手脚都是麻木的, 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脚下是打票的, 耳边都是嗡嗡声, 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四爷开车, 带韩英来了一家文玩店。
店里有许多修复之后的摆件, 其中就有一面镜子。
四爷带韩英去看那镜子:“您瞧……”
什么?
“这镜子破了, 是修复过的! 痕迹你还看的出来吗?”
韩英被吸引了注意力, 后面有许多工艺精湛的藤蔓纹路,“这是?”
“能工巧匠能把裂痕修补成另外一件工艺品,就像是这面镜子, 裂痕成了藤蔓, 瓜瓞绵延……”四爷牵着她:“您看, 只要碎片还都在, 它就是完整的, 从裂缝了能生出花来! 可若是缺了一片……”
韩英抓住儿子的手, 一下一下摩挲着儿子的后背:“不怕! 不怕! 妈不会再寻死的! 再也不会了。”
我得活着, 活着这个家就还是孩子们的家! 当妈的不就是这样吗? 得努力去做这个能工巧匠,叫这个家还是完整的家……
四爷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说通了。
对嘛! 人得积极的往前想,抑郁是一种病,想闯出来不容易。一家子都小心翼翼的, 怕她再出意外。
回去的路上, 四爷才说:“我今天去看寻寻赛车了……”
韩英: “……”她问说:“危险吗? ”
赛车是个烧钱的玩意, 能玩起这个的, 必须有绝对的财力支持。
这种比赛,很少有那种恶意的竞争。但是,它的危险也是一样的危险。高速行驶中别说有别人剐蹭抢位, 就是自己开车在转弯的时候把握不住, 一样会存在各种风险。
今儿的比赛就是, 车在赛车场翻滚了一圈, 零件七零八落, 幸好人没事。
四爷没详细的跟韩英说这个, 他只示意韩英:“您看抽屉里……有一本杂志。”
韩英从车上的抽屉里取了一本杂志, 是汽车类的杂志。她打开翻了翻, 愣住了: 车模?
四爷就在考虑这件事:“……赛车当个兴趣爱好, 偶尔自己跑一跑, 这个可以有! 在正规的跑道上, 风险是最小的, 总比他自己偷偷出去跑摩托车强……”
那玩意玩的人很杂, 哪怕是正经的俱乐部, 也总有那不讲规矩的。
“总得叫他有事干! ”
韩英:“……”寻寻这孩子在外面偷着骑摩托车赛车了? 怪不得他哥给他买赛车, 放在俱乐部, 花那么些钱叫他玩。
她从来不知道寻寻会偷着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他认识的朋友有做摄影的, 我也认识了认识……”
然后呢?
“会有一些平面模特的机会,他的摄影师朋友会找他帮忙的……寻寻看着冷, 但其实交朋友很实在, 他会帮忙的。”
韩英:“……”把他朝另一个方向推。
桐桐都躺下了, 想了想, 还是给邵维打了个电话,“邵姐, 听杨晓说, 你们台有一个项目……”
“怎么? 想来主持? 欢迎!”邵维一边给脸上擦晚霜, 一边对着化妆台上的电话道:“真的! 你要是回来, 这个节目你能主持……”娱乐综艺的主持人那可真都是高薪呐。
“哪呀? 这不是请您帮个忙吗? ”
“说。”你有的是资源和人脉跟我互换, 只要张口, 必能给你办到。
“听说是一档运动类综艺?”
“嗯! 这不是搭着奥运的列车, 全民关注运动, 这个项目策划送上去, 都觉得能搞。”
桐桐就问说:“除了明星之外, 素人有邀请吗?”
“谁呀? 果果吗? 不是考上警校了?”
“不是! 我是小叔子, 这小祖宗体育专业的, 九月份就要实习了。他玩赛车是不惜命, 家里人吓的够呛……”
长的呢?“跟金总比, 如何?”
“跟我们家金总七成像, 但更精致一些……”
还精致呀? 那是个美人坯子呐:“行! 回头我瞧瞧。”
说了一会子闲话, 桐桐这才挂了电话, 又给寻寻打过去:“帮姐一忙呗!”
寻寻:“……好! ”
特别乖的, 啥也不问, 就应承下来了。
第1264章 归途漫漫 (71)二更
生活还在继续,刻意做什么那大可不必。
过日子嘛, 回头看, 是一日一日熬过来的; 往前过,日子总归还是要一日一日的过的。
桐桐把寻寻送去录综艺去了, 这是没有什么危险的。邵维负责的项目,这个人的嘴是真的不好,但人是有底线的人。
把寻寻交给她是可以很放心的。
觅觅一个人忙前忙后, 忙碌着收拾她的店, 总归是有事干的。
金运达和韩英偷偷去看过,那店还很乱,没规整好的情况下, 地上随便铺个毯子, 随便一个架子放着镜子, 化妆箱往边上一放,她就能开工。
可能北漂找活的人多吧, 她总也顾客光临。
干活的时候,觅觅完全变了个人。冷着脸, 大有爱化不化的样子。客人说:“眼线是不是……”
她把手里的工具递过去:“你化。”
客人便不说话了, 许是真的化的叫人满意吧,每次过去偷偷看, 还都有排队等着的。
他们是不懂的,年轻人现在是不是都好这个调调。
韩英还专门问化妆出来的姑娘:“……态度也不好,你还来吗?”
“来呀! 只要化的好, 为什么不来? 挺个性的店,挺个性的化妆师……”不像是为了挣钱,单就是为了化妆的。
韩英:“……”那大概……或许这样也真的能生存吧。
后来, 还看见觅觅买了许多的衣服,家里的司机说是叫帮忙去拉, 结果二楼全都是各种的衣服,简易的衣架一排排的, 这里的衣服就那么挂着。
没几天,还招募了两个员工专门负责二楼。这店里的客人好像更多了。
好些人来这里整体造型,衣服租出去穿一天还回来, 要给租金的。只要有人穿过了, 就必须送去干洗, 然后消毒处理, 再重新挂起来。
里面的衣服竟然没有重复的, 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晚上了, 很晚了不见觅觅回来, 韩英自己去店里看, 店里也没人了, 觅觅一个人拿着衣服,在衣服上画了很多画……
一堆的白T恤, 因为画不同, 便不同了吗?
她没打搅, 只叫司机在外面等着, 什么时候忙完, 什么时候把人送回来。
夜里车水马龙, 世界变化可真快, 快的她像是一睁眼, 世界便不一样了。
金家要上林家去, 桐桐跟家里打电话, 把时间说了。
“你不回来?”
桐桐看着手里的资料, 跟电话那边道:“我不了! 我得上班了。”
哟! 这就真上班了。
“你们看着安排, 怎么都行, 我们忙着呢。”
行! 那你忙吧。
桐桐对着镜子看了看这一身打扮, 没毛病, 包一拎, 这就能走了。
正式上班第一天, 先找刘富民,“刘主任。”
刘富民就一看进来的人, 就笑着招手:“进来!”
“休息好了?”
“好了! ”
刘富民叫桐桐坐, 然后还亲自去接水:“之前跟你联络过了, 有几个访谈节目, 准备好了?”
是! 随时能配合。
刘富民给打了电话,“那你办入职手续!”说着, 主动伸出手来,“欢迎你呀, 小林。”
“一定努力!”
办了入职手续, 这才去见王桥。
一般的新人入职, 王桥是不管的,但这个很特殊,她是上过第一线的,去过最危险的地方, 坚持在最危险的地方坚持了最长时间的人。
“小桐!”王桥笑道:“欢迎! 欢迎! ”
“您的兵前来报到了。”
“好! 精神。”王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来! 坐。”
桐桐坐了过去, 正襟危坐。
“不要紧张。”王桥一脸的笑意,“怎么样? 对以后得工作, 有什么打算?”
桐桐将准备好的请战书:“我想去伊L克。”
王桥接了过来,没看完就放下了:“你这个年轻人……你家得情况我知道, 怎么总是弄险呢?”
桐桐拿了散打的证书, 拿了射击的证书, 拿了拳击的证书,“您看看……这个。”
王桥拿起来看了, 看一眼证书, 看一眼桐桐, 再看一眼证书, 再看一眼桐桐:“你这准备的挺充分呐。”
桐桐又从包里翻,翻出了阿拉伯语培训的各种证书:“我学了两年, 虽然还没有拿到专业四级证
书, 但是三级的水平是有的, 日常的对话问题不大……”
所以, 有什么理由不用我呢?
王桥把这厚厚的资料放在一起,手搭在上面:“初衷呢? 为什么要去?”
桐桐得给个理由呀:“……自从去年战争全面爆发,紧跟着, 撤侨,把所有的国人包括记者在内都撤离了出来,世界各地的记者都在逆风而行,就咱们把人撤出来了。网上的网民朋友嘲讽, 说咱们国家的记者贪生怕死……有违职业道德……”
王桥朝后一靠, 沉默了良久:“没有贪生怕死, 只是这其中的曲折, 外人不能得知而已。”
桐桐:“……”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我不这么说, 又能怎么说呢?
“还记得驻南S拉夫的三位记者, 在那场爆炸中丧生吗?”
桐桐肃然, 缓缓点头。
“这件事发生,到去年撤离,中间只隔了四年。在有了惨祸的情况,上面决定,将人员全部撤离,合情合理。我们的记者以各种理由拖延,希望哪怕留一个小组, 甚至动心眼, 说护照被雇佣拿走了,而雇工找不见了, 他走不了了……可是没用呀! 大使率领车队, 在伊克边境等着, 有一人不走, 大家都不走。所以, 最终是撤离了出来, 过边境入YUE旦。”
桐桐:“……”
“而且, 派出去得一层一层审批,你没有经验。这次要外派, 也是要派遣老记者, 曾做过海WAN战争的记者前去……”否则, 没见过战争, 没见过什么残酷的姑娘家, 光是适应都难。
桐桐:“……”
“你还得熟悉中DONG问题,做采访策划, 撰稿……稿件的要求你也该清楚……”
“该做的功课, 我都做过了。您可以随时考我! 再说了, 老记者是领导, 但没有新鲜血液, 将来怎么办? 这世界不会太平,前辈们的年龄在那里放着呢, 总得一茬一茬有人接替吧。传帮带, 也该慢慢去见识, 去适应, 去挑大梁……”桐桐就说:“这个请战, 我是认真的!”
王桥:“……”光凭准备的这些,看出来了, 她是真想去。他沉吟,“这样……年初派了一组人过去,接替最早也得在明年二三月份。你新入职,培训就需要三个月。年底, 还有表彰大会……你先按部就班, 把手里的活干完, 你的意愿, 我会郑重考虑。”
于是, 桐桐就按部就班起来了。
有盘点疫情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个人,她就在其中。因此,她需要接受采访, 做面对面的人物采访。
有讲疫情背后的故事,她作为重症区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她也是需要配合接受采访的。
家里又打电话, 说跟金家谈的很好, 希望把订婚的日子放在国庆。
由着他们订, 桐桐和四爷并不提反对意见。
这中间又有果果开学, 这一入校, 军事化管理, 周末想回家几乎不可能。
一家人把果果送的入学, 林家也就准备把老家的铺子关了, 往京城搬了。
因为采访桐桐的一些节目陆续的开始播出了, 还是很受关注的。尤其是知道根底的人家, 自然也就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名人家得店铺, 关注度带来的东西, 这两口子诚惶诚恐的。他们利索的关了店门, 但却不打算去跟桐桐住。
“地方小,人一多, 乱七八糟的, 也影响你工作。”林耀军十分坚持,“我们先租房……”
倒也不用租房, 四爷接手了之后, 能想到的都给想到了。
四爷把这个辣酱办成了厂子,厂子设在郊县, 他找了人专门来管理。核心那一部分,只林耀军和张舒管着。他们不需要离厂子太远,在这郊县里买个院子, 住过去就可以。要不了两年这里就是新区, 地铁都能通过来, 真没那么远。
在果果不能出校, 桐桐出国回来要结婚的情况下, 这么安排是合适的。
周末一脚油门就到了, 想见就能见到。
林耀军看着收拾好的院子, 花是花,菜是菜。上下两层, 地方宽敞。里面的家电都是新的, 电视打开着呢, 一个护士正对着镜头说着疫情时候的事,“……还挺感谢你们的记者……小林……林雨桐, 她除了采访之外, 最多的就是帮我们护士了。那时候忙一天, 太累了, 往墙角一缩就能睡过去。
她其实是可以选择休息的,少跟我们接触,其实也是最安全的。但是她没有……她自己不会拍她自己, 我们如果不说, 病人如果不说, 我相信没有人能知道, 她在这期间做了什么……”
张舒站在电视前一动不动,太阳穴又突突突的跳, 她郑重的问女婿:“去驻外……真不会有危险吧? ”
四爷一脸的笃定:“当然! 如果有危险, 我不可能同意她去的。”
“是啊……不叫去, 又能怎么办呢?”在国内, 其实可以很安全, 一如疫情, 直接回家就好了。可这么安全的环境, 她都能往不安全的地方钻, 那圈着……是圈不住的!
张舒说:“她一回来, 就抓紧结婚……”结了婚, 成个家, 有个孩子, 她就懂得病也不敢病, 死也不敢死, 是什么滋味了。
她喃喃的叹气:“等你们有了孩子, 你们就知道啥叫害怕了。”别说谁胆大, 当了父母之后, 再问你的胆有多大?
但不管怎么说, 桐桐的初步意愿达成: 她频繁的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在网络还不太发达的时候,她的名字已经被世人所熟知……
第1265章 归途漫漫 (72)三更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桐桐站在新闻大楼的高处,端着茶杯看着落地窗外。大雪的天气, 依旧有鸽子在飞,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眼前是盛世太平, 安居乐业,耳中是各种争执之声。
没有真正的踏足这里,是真的不太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工作的。
直到坐到了国际部, 才逐渐熟悉了大家的节奏。
吴敏接了桐桐的杯子:“再给你续点热的? ”
“好啊!”桐桐坐过去了, 将肩膀上的披肩紧了紧。
吴敏将茶杯给放到边上,然后坐回她的座位,捧着杯子听着大家争论。
这是内部的会议, 讨论如何报道的问题。
这个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否会大规模的使用, 我觉得报道的时候, 还是得持慎重的态度……”
那个说:“对于战争的持续时间,短时间内, 我认为无法结束。”
桐桐正走神呢, 桌子被敲了一下, 是组长示意: 该发言了。
“我认同!”桐桐点头,“枪炮一响,战争的帷幕就拉开了。好似开启战端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其实这是M方精心准备了许久,既然是费尽心思,处心积虑,那这一场战争就是必然。倒。萨这个目的终归是要实现的! 当然了,这也要取决于美国的下一任政府,看他们在他们国内的需要……”
吴敏坐在椅子上转过来:“我认同。强行倒。 sa, 对美国的国际形象影响太坏,那嘴脸也过丑恶了。因而BA以冲突, 从战略上来说, 就是为了掣肘美国倒SA。”
会议室里各种争论的声音此起彼伏,领导总结说:“各位, 做新闻的,抢的就是时效。争分夺秒,先发制人……咱们得跟各国的新闻媒体,跟大国的新闻机构、通讯社竞争。谁先报道, 谁快速高效,谁准确及时……谁就取得了胜利! 这也是新闻战线上的一次竞争甚至于战斗……”
干一行咱说这一行的话,下班后桐桐打着哈欠出门, 下雪了, 四爷来接, 懒得做饭, 干脆就去金家吃饭。
金家人好似养成了习惯,凡是天气不好的时候,都要回家吃饭。天气会影响心情,照顾着韩英,大家就都早早的回家吃饭。
寻寻最近能在家过一星期, 录制的第一季节目, 中间休息了。
拍摄娱乐性质的节目, 像水池上面各种游戏设施,不能过关就会掉下去等等。安全、但又带点小刺激, 那么多爱玩的人凑到一起, 日子不难熬, 还有钱拿, 寻寻觉得日子还怪惬意的。
这次回来还是之前的样子, 酷酷的, 拽拽的。
桐桐进门的时候他正下楼, 手插裤兜, 一步三摇晃的:“哥, 姐。”
“好玩吗?”
“还成。”他说着, 往沙发上一摊, 看着餐桌的方向,“今晚上有炖鱼!”
阿姨忙说:“是寻寻钓回来的。”
“哟! 会钓鱼了? ”
“哦! 跟一个前辈学的……”
“多大? ”
“也没多大, 一米长吧……”
四爷过去撸了撸他的脑袋:“得! 洗手吃饭。”
觅觅在摆筷子, 又去取放鱼骨头的碟子。
结果一上桌, 还有贴的饼子, 这事照顾桐桐的口味。
阿姨说:“有一半是加了苞米面的饼子。”
桐桐就接受好意, 拿了这个饼子, 吃了一口鱼:“嗯! 草鱼, 在哪钓的?”
“在郊区的水库边上……”
“危险吗?”桐桐很自然的就问出口,“野地可别去, 周边的情况也不了解, 又是大冬天的……”
“没去! 野鱼长这么大早成精了, 躲在深水里不出来! 我们在经营水库的那地方钓的……”其实鱼是养殖的, 也不是野生的。
桐桐早吃出来了, 这鱼没有那种很重的土腥味, 证明在干净的水里呆的时间不短了。
寻寻看了大哥一眼, 像是无意的问了一句:“姐, 你干嘛不去主持一些节目, 我看那些节目也挺好的……”干嘛非得去国外, 做什么战地?“他们那些主持人, 也都不如你。”
觅觅把鱼刺挑出来, 也跟着说:“我接了两个电视台的小主持人, 她们还挺轻松的……”所以, 那么危险的地方, 能别去还是别去吧。
金运达很意外, 寻寻和觅觅很少对其他人的事发表意见, 听谁说个什么, 最多就是说一句‘那挺好的’或者是‘怎么这样’?
而今呢, 分明就是不希望桐桐去。
桐桐就跟他们聊, 聊工作内容, 在单位上大家都在干些什么, 有什么是最开始不适应的,“我是真没有想到, 新闻还需要跟别的媒体单位竞争。权威的纸质媒体就不说了, 像是一些覆盖面很广的卫视, 像是港城那边的媒体, 还有各国都开始做起来中文广播, 更有一些环球类媒体……
不仅是类别上, 要与平面媒体、网络媒体竞争, 还要在同样的电视媒体上与全世界的同行竞争……
影响全球的新闻,能比同行早报一两秒,这都是重大的胜利……事件知道之后, 得甄别真假, 有时候得判断敢不敢报……”
大众接收信息, 却不知道往出放信息的单位他们是怎么工作的, 这是一个非常新鲜的领域。”所以, 哪里是容易的? 采编的不容易, 做主持也是高压状态下的工作, 时间不自由呀! 要像是今天咱们这样, 一家人按时回家, 聚在一起吃顿饭, 那难死了……”
聊着聊着, 话题就偏了。
觅觅问:“春晚今年会有你吗? ”
“会提前录制一些拜年的视频, 但不用去现场……”
炖鱼的香味还萦绕着, 冰雪随着春的到来,也慢慢消融了。京城上空最不缺盘旋的鸽子,鸽子是和平的使者, 它们成群结队的飞, 阳光洒下, 好似天下都如这般一样和平而宁静。
这一天跟其他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不同,早起来张舒打了电话,“倒春寒, 别急着脱秋裤, 先穿着。”
“好! 知道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果果打电话,“姐, 你周末能来吗? 给我带点吃的, 我晚上来饿, 半夜就饿醒了……”
“行! 给你买, 今儿就给你送去。”
就是吃了顿饭,然后泡杯茶去自己的位置上, 晒这初春的阳光, 眯着眼正惬意呢, 吴敏过来, 低声道:“快去! 领导召唤。”
获准随行前去, 心愿达成, 桐桐多少还是有些兴奋的。
真的! 别看那地方危险, 但真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要去, 桐桐拿到了一系列的清单, 有两样东西是必须去领, 且得随身带的。
一个是防弹衣, 一个是防弹头盔。
这两样东西得背出国, 而到了那边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好说。战场是瞬息万变的, 那边对入镜的人员,包括记者在内,管控的都非常严格。常驻记者不能超过五年, 而临时去的只准入十天。
这是之前的规定,现在嘛,打到什么程度,此刻的局势跟抵达时候的局势是不是一样, 谁也不敢保证。
甚至这一行三人过去, 能不能顺利的入境都不知道。
当天定下, 第二天晚上就要出发, 也就是只有一天一夜的准备时间。
四爷来接的时候,看见桐桐拎着大包, 包上带着标识,那是防护用品,他就:“……”到底是叫她干成了。
其实, 最难过的关就是: 必须熟悉ZHONG东的局势, 那边那些国家, 那些宗教, 去问问有多少人能把这各方势力摆弄明白。
整天在新闻上看, 对什么冲突, 大家都是熟悉的, 但是这两个地方在哪, 为啥打的, 这一片这些国家都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人去研究这个?
了解局势, 懂得军事, 甚至于要懂一些外交。毕竟报道的目的是要为外交服务的, 是要着眼地区稳定, 要顾全国家邦交的大局, 还要兼顾在战争中的民众。
虽然这种新闻都会聘请军事方面的顾问, 以免出现错误。但你不能什么都不懂!
更敏感的还是宗教问题,这个方面一旦出错, 那真的就是重大性失误。台里有宗教方面的专家,但短期内得到专家的认可, 这也不是容易的。
把这些要素都叠加起来, 能被派出去的, 真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四爷接了她手里的东西, 沉默着放回后备箱。
桐桐:“……”干嘛呀! 都答应好的事, 就别这个样子了呗。
四爷:“……”火箭弹满天飞的地方, 你的心大就算了, 就别要求我跟你一样心大了。
两人去采购吃的, 路上得带上, 这一飞走,飞机落地的地方那就已经不属于局势稳定的地区了。
顺便给果果采购了不少, 去送的时候, 还只能一个门外一个门里的站着。
果果欢天喜地的, 撕开火腿肠的包装就吃:“学校管理的太严格……”他分享学校的事, 桐桐把饮料递过去, 叮嘱说:“有需要的, 给你姐夫打电话, 你姐夫给你送来。”
果果不嚼了, 抬头看过来:“你干嘛去? ”
“驻外呀!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
果果不吃了, 站在里面不言语。看新闻联播是每天必须做的, 这是学校要求的。看了新闻就知道,那地方真的在打仗, 不是小规模的冲突, 那是大规模的战争, 动用了各种武器的战场!
“没事! 一年, 就一年, 明年我就回来了。”
果果犟在那里, 不言不语, 不搭理。
桐桐把东西都给递过去:“再不说话, 我可走了……”
果果就是不言语。
桐桐真就转身, 要去上车。
都到车跟前了,果果大声的哭喊“……那地方谁呀没去过,乱糟糟的……要是有个意外……你叫我们上哪找你去?我们要是再找不见你……咋办?”
第1266章 归途漫漫 (73)一更
桐桐又返身回去了,隔着栅栏门看果果,“准警官, 还哭鼻子呢?”
果果哭的气都喘不上来,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你这一天天的还看新闻呢? 新闻是那么看的? 在战争最开始的时候, 咱们的人员已经撤离了。但从去年开始,又重新派遣了记者前去。古话是怎么说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使臣的来去交往就是风向标。
当外交的途径终止, 也就意味着子弹上膛,箭在弦上。遇到情况突变之时,上面会快速下达命令撤离; 可在情况相对平稳,至少是在我方人员危险降低的时候,再派遣人员,这也是正常的,是上面评估了风险之后的决定。”
桐桐把手从栅栏里伸进去给果果擦眼泪:“所以,此行是安全的! 你知道争取这个机会有难吗? 我准备了好几年了, 我有各种证明我自己体能的证书, 我还自学了阿拉伯语, 我搜集军事消息,学习宗教知识, 还得熟悉各种外交辞令……
这是我在数百同事的竞争里,过五关斩六将抢来的机会……到现在了,我放弃? 这跟临阵脱逃有什么差别。战场上, 逃兵会怎么样? 你说,我现在去还是不去?”
果果吸着鼻子,哭的打嗝, 不叫去的话说不出来。
桐桐取了钱包,塞了一沓子钱过去, 给装到兜里, 又低声道: “交给你一任务呗。”
“嗯!”
桐桐朝后看了四爷一眼, 这才偷偷跟果果说:“……你呢, 有事没事都多使唤你姐夫, 我这一走就是一年, 还真不大放心! 你得叫他记得, 他是有主的人。你是正经的小舅子, 用用他怎么了? 要是使唤他……使唤的不利索了, 那就说明有情况, 等我回来咱再说话。”
“他……他本来就不靠谱! ”
“那我也没见过比他帅的!”
“比他帅的多了去了, 我们学校就有……我们教官比他帅多了。”
“那你们教官有他年轻吗?”
“差不多!”
“钱呢? 有他有钱吗? ”
果果:“……”梗着脖子:“想找有钱的, 也不难!”
“那自力更生, 自主创业, 还得像他一样, 年轻, 帅的, 有吗?”
“……”没见过!”要是有这样的,那家里的父母得多傲气,能像是他的父母一样, 处处体谅我, 迁就我, 不事儿事儿的吗?””……“怕是也难!
桐桐一副这才对的样子,“你看! 这么一比, 他是顶级资源! 你给我把人看好了, 都是准警官了,这点嗅觉的灵敏度还是有的吧。”
果果:“……”就知道避重就轻, 瞎打岔。
桐桐示意他把钱装好:“你姐又不傻, 我是那不惜命的? 得先是我评估了风险, 确定不会要了我的小命, 对我无伤害, 我才去的! 当然了, 风险是有的, 这一点也不瞒你。
战争大乱的是秩序,在秩序混乱的情况, 社会是乱的, 什么事都可能遭遇。真正的风险来自这里, 但是以我的体能素养, 应付这些绰绰有余。”
吹牛!
四爷在边上能听的见,这会子过来, 告诉果果:“我今晚联系, 明晚你姐才走! 走之前, 叫你姐跟你们教官比划比划, 你看看你姐的实力就知道了……”
“我们教官可是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
“巧了! 我的格斗教官也是!”桐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宿舍去吧! 我今晚先回家, 明儿我再来。”
许是明天还能见到, 果果的情绪平稳了,拿着这么多钱,放在宿舍并不安全。他从中抽了两百,剩下的还回去:“叫我姐夫给我打到卡上。”
四爷接了, 又给塞了三百:“先充到饭卡里……吃饭不要省着吃。”
好吧!
桐桐就摆手:“去吧! 回去吧! 好好睡觉……”
看着果果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两人才上车, 哄这种孩子是真费劲。比哄大人难多了。
林耀军和张舒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对情绪, 他们表现的很平静。
好像一提‘派遣’两个字, 他们就坚定的认为, 这就是公家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只要听招呼,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至于其他的东西, 那是有国家去办, 不过是整体的环境比较危险而已。
因此, 林耀军叮嘱的话都是:“……一定不要一个人瞎跑, 能让你去的地方, 你再去; 不叫你去的地方, 一定不能去。在外面最怕的就是自由散漫, 不停指挥, 擅自行动……”
桐桐: “……”她一脸严肃:“肯定了! 可不敢拿小命开玩笑。”
张舒问:“那你们在那边生活, 是在分社里吃食堂?”
桐桐:“……”她坚定的点头:“肯定了! 那边的饮食习惯咱适应不了, 都是吃食堂。”
张舒点头,想来也是这样吧! 在外面的外事单位, 应该都是这样。有自己的宿舍, 吃自己的食堂。
“除了带换洗的衣裳, 再也不需要带啥了? ”
“对! 到那边以后会换上带有采访标识的服装, 一般都是个马甲之类的……”桐桐表情淡淡的,浑
不在意的样子, ”肯定是很艰苦。”
“那把常备药带上。”
“都买好, 常备的都带上了。”
张舒问:“能给你带家里的吃的吗?”
“带不快! 行礼的重量需要控制, 要不然路上得增加负担。”
也对! 别因为咱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次离家, 像是之前的每次离家一样, 挨个的叮嘱了一遍, 把东西一样一样的给放到车的后备箱, 然后:“……去吧! 家里没事, 都挺好的……”
桐桐上车前, 回头看两人。
林耀军手一摆: 走吧! 没事!
桐桐回过头拥抱两人:“别担心, 我又不是傻子!”
张舒差点绷不住,但还是笑着拍着姑娘的脊背:“你不傻……”你爸妈也不傻,“去吧! 家里别操心,你奶奶那里我跟你爸去说……”
“只要条件允许, 我定期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如果打不通我的电话, 也别慌……单位没找你们,那就是我一切都好……”
好! 知道了。
到底还是上了车, 四爷开车, 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甩在身后。
说去果果的学校, 就真的去果果的学校。
私下联系的教官,教官以私人身份请四爷和桐桐进去, 真的去切磋了一场。桐桐控制着, 好像只比教官弱了一线。
好些学生在围观, 呼喊之声震天。
桐桐这才朝果果摆手: 现在放心了吧! 走了
果果站着没动, 直到快看不见人影了, 他拼命的跑,往前追着,追到学校门口,看到了打着台里标识的面包车停在校外, 姐夫正把后备箱的东西往面包车上挪。而姐姐已经站在面包车车门口, 跟车里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看到他了, 姐姐才转过身来, 朝这边笑了笑, 摆了摆手, 然后便上了车。
车门子关上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姐夫自己开车, 上车前示意他跟去机场送, 临行摁了一下喇叭, 就这么走了。
鸽子扑腾着翅膀从上空飞过, 这是要归巢了吗?
不是要归巢了! 远处传来爆竹声,在还没有全面禁烟花爆竹的时候, 也还总有不时的烟花爆竹的声音。
这应该是谁家要办喜事,在先一天的夜里, 燃放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 把养着的鸽子给惊飞了。桐桐坐在面包车上,看着远处上空五颜六色的烟花,听着隐隐传来的爆竹声……车窗开着, 有硫磺的味道顺风飘了过来, 车上的人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鞭炮声, 硫磺味, 这是属于团圆与喜庆的。
此次前去的三个人, 老马, 马向前, 他曾在十多年前去做过海 wan战争的报道。另一个就是之前桐桐见过的, 姓姜, 叫姜山, 相当有名气的一位记者兼主持人, 三十多岁。
面包车上送行的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孩子才七八岁大, 依偎在父亲身边。
孩子不懂啊, 她问爸爸:“非得去吗? ”
姜山不停的摩挲孩子的头:“那是美国伊 lk的战争, 我们是第三国。第三国媒体……当然不是主流,好像我们关注不关注都不重要, 是吗? ”
不是吗?
“当然不是! 美国意在整合中DONG, 为了的是世界油库。这场战争中, 美国的媒体会怎么做?为了他们国家的利益,一则,会封锁消息,二则会邀请世界各国的媒体跟随他们的军方拍摄采访, 目的就是为了替他们宣扬, 这便失去了公允性。
大家都成为他们的传声筒,满世界都只有他们的声音, 可从咱们国家利益出发, 这是好事吗? 人家的目的是通过战争来称霸世界, 这是人家走的一步棋!
如果连这个都不重视, 那你说,我们该重视什么? 你们老师说,要立足我们本国, 展望世界。可展望中的这个‘望’, 就是要看到……看到的一定得是真的! 爸爸是去做眼睛的, 把看到的最真实的原原本本的拍下来, 传回来……那你说, 这个工作重要吗?”
孩子不说话了, 安静的坐在车上。
车上安安静静的, 耳中还有隐隐的爆竹声, 车厢里好似还残留着硫磺的味道。
机场就在眼前了, 暮色里, 机场灯火辉煌, 来来去去的旅客或是脚步匆匆, 或是缓步慢行……
四爷把行李递给桐桐:“别逞强。”
嗯!
“给你的电话号码记准了? ””嗯! ”
四爷给把衣裳整理的再整理,为了利索, 她还剪短了头发, 如今一头利索短发, 一身户外装备,背着一个大大的户外背包。
重要的东西都在背包里, 其他的行李……她分类的时候就处理过了, 那属于要紧的时候可丢弃的行李。
“想去……那就去吧……”
第1267章 归途漫漫(74)二更
飞机上俯瞰京城, 灯火璀璨。
而十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将在土国降落。再该国的机场必须等待十多个小时,而后才能转机去约单。而到了约单之后, 能不能顺利离开, 奔赴伊lk, 这可都不好说。
飞往土国的飞机上,很安静。许是夜里的原因, 不一时,身后的几个欧洲男人就打起鼾,声音极大。
姜山将耳塞递给桐桐:要么?
桐桐摊开手掌:有!
老马将帽子往脸上一盖,说这两人:“抓紧休息,往前的路难熬!”也就在飞机上能睡的安稳觉。
桐桐把自己裹严实,然后把脸藏在领子里, 帽檐压下来,把自己摁睡了。
说睡就真睡了, 一动都不动。
姜山看看左边的林雨桐, 再看看右边的老马。一个睡的安静极了, 一个像是开着拖拉机出门的,鼾声干过了后面一排欧洲人。
都睡的深沉了,他却睡不着。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第一次这么害怕发生空难, 第一次这么担心一觉醒来,等着飞机的是一发炮弹。
老婆和孩子还在家等着呢,走的时候一腔热血, 等坐在这里了, 他甚至都想, 从约单要是不能出机场……那也行呀!安心回来, 按时上下班,早上送孩子上学,晚上接孩子放学,哪有那么多叫人提心吊胆的事。
这么胡思乱想中,睡着了。直到提醒飞机将要降落,他才在迷蒙中睁开眼,到底都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只是这一觉睡的很不舒服,精神多少有些萎靡。
桐桐却神清气爽,迷蒙的左右看看,而后坐好,等着飞机降落的那一刻。
飞机落下去了,属于欧洲大陆清晨的空气,感受着丝丝凉风,好像还不错。
一切都是陌生的,桐桐背着大包,拖着行李。
马向前和姜山不时的看顾一眼,见她确实一个人可以,那便什么都不说了。
在机场,三个人换着去洗漱,姜山去要了三杯咖啡,为了提神的。
桐桐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温着倒是香浓无比,只是喝起来味道有些怪怪的。叫本来就不爱喝咖啡的她,更是对这玩意深恶痛绝起来。
他们三个的长相,这行装,被当地的旅游公司盯上了。
有个络腮胡的男人,过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跟三个人介绍景点,桐桐全神贯注的听,三个人互通有无,才算是把对方的意思听懂了,对方在介绍游艇旅游,三个人只要二百美元,就可以坐着游艇去欣赏波S普鲁斯海峡。
有正事要办,带着这么多行李,三人真没有心情赏景。
真就只希望在这附近找一家餐馆,能吃口舒服的饭菜也行呀。
可惜,这是机场周围。机场里带的那些吃的,他们不想吃。周围空旷一片,根本没有吃饭的地方。
桐桐左右看看,看看不远处两三个男人不停地朝这边看。她跟这人沟通,问她,若是十人团,能不能便宜些;若是百人团呢?
这么认真的讨价还价,跟对方就价格不停地商讨。
“不着急,我们在等其他人一起!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暂时把人糊弄过去了。
姜山朝那边看了一眼,“怕有危险?”
“他们人少,行李多!要是拒绝了,难保不被人盯上。小心着些,等上十多个小时,咱们该转机了……”这一茬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马向前嘴角翘了翘,这姑娘是心细胆大,也足够谨慎。
因着战事的原因,伊lk成了全球的聚焦地,世界各地的记者来来去去,都是从这里转机。
就在三个人拖着行李,选择了机场这种又贵又难吃的事物的时候,有D国的两名记者被骗了,大件行李丢失了,只有随身的背包随行。又是报警,又是找机场,可短期内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老马指着那大饼,跟对方交流,示意对方要买走全部的大饼。桐桐这才回过头来,老马这是在储备干粮,前路难行,从国内带的都没舍得吃,于是,沿途还得再采买。
三个人尽量的塞大饼,但凡有空隙就买了水塞到包里。
因此,再次登机的时候行李比来之前还更重了。
航班是约单航空公司的,老马临登机之前,叫姜山和桐桐:“过来,重新整理行李……”
“怎么了?”姜山看着鼓囊囊的行李,“这塞的满满当当的……”取出来容易,再塞回去可就太难了。
“这事约单的航空公司……”那边本身就不安稳,你指望他们的运营有多正规,“但凡托运的行李,‘丢失’的可能性在七八成……”
姜山:“……”
桐桐:“……”她指了指背包:“重要的都随身带了。有一部分食物和水……还有药品……”
老马没说话,看着行李。然后把防弹衣和防弹头盔放在行李箱里,却把发稿设备随身背着。
姜山看着他放弃了防护:“老马?!”
老马没抬头,只收拾他的。
桐桐看看另外一个大箱子,那是三人工作设备。怎么办?
她也默默地蹲下来,将随身的包打开,将安全防护设备全掏出来,将其他的发稿设备一件一件小心的塞到随身的包里。
姜山跟着一件一件的整理,三个人一分,随身的包里只能放重要的证件,设备,随身替换的衣服,以及一部分的食物、药品和水。
桐桐没放弃内衣,其他的真的都放弃的差不多了。
等三个人规整晚,急匆匆的托运了行李,然后背着包像是背着宝贝一样的登机。
这一趟飞机上,除了冒着炮火做生意的商人,几乎都是同行。三四个小时的飞机,大家相互攀谈着。
桐桐很困了,她没有兴趣再聊,抓紧时间休息去了。
这飞机上,有五分之一都是女记者,她并不是唯一一个。便是国内派出去的,也有不少女记者。各个媒体单位都会派遣记者,其他兄弟单位派出去的不乏女记者。
边上是一个YI国女记者,刚起飞的那会子两人简单的交流了几句,她叫艾玛。
等一觉醒来,都准备下飞机了,艾玛的行李看起来没有那么沉,要先走了:“林,再会。”
“再会。”
再会的也太快了,等自家这边一行三人下了飞机,去取托运行李的时候,艾玛也在,她正在跟机场的工作人员激烈的争吵着,因为她托运的行李丢了。
姜山过去,询问行李的事,对方拿了单子,然后很抱歉的表示:“丢了。”说完又马上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寻找的,找到便给你们打电话。”
姜山看桐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真就这么丢了。
桐桐看老马,挑起大拇指:您是这个。
老马叹气,招手叫两人:“走吧!别耽搁了。”
结果被告知,得再等等,要核实各位的身份。约单的首都漫安去伊lk首都巴格哒,有公路可通,有出租车转跑这一条线,他们需得穿越这条公路……
这条公里又被称为死亡公路,因为往过走就是战区,这条公路总有物资进出,常有**袭击这条公路,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的。
因着出去就不受控制,因此,在此之间就要核查这个。
于是,如预料一样,三人被滞留在机场了,跟其他国家的记者一起,被安置在四面透风的一处消防过道内。
从包里取了饼子,没滋没味的吃着,然后再灌一口水,坐在包上想办法。
桐桐一扭头,看见艾玛一个人,拎着个简单的包走过来了。她招招手,问对方:“你的同伴呢?”
“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了。
艾玛的设备在旅行箱里,这会子都不见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桐桐多问了一句。
“实在不行,我需要返回去,采购设备,二次飞回来……”
桐桐慢慢嚼着饼子,心里的念头又蠢蠢欲动。她低声问老马:“往前的路……难走吧?”
肯定呀!要么为什么叫死亡公路呢。除了路难行,千里之遥,在战争开始之后多次被轰炸,到现在为止还一直被轰炸,你说危险不危险。
桐桐就问说:“那咱们得防护设备,对咱们来说,就很重要!”这是要紧的时候保命用的!
“你以为能找回来?”
“他们找不回来,但是咱们可以再买回来。”桐桐低声道,“您想啊,正因为觉得贵重……咱们得东西才‘丢失’了,可‘丢失’了能去哪?”
销赃?
“对!销赃。”桐桐低声道,“我跟艾玛搭伴,两个女人,一般不会太叫人警惕。你们不用出面,我先去探探……”
姜山拉了桐桐一下:“这必然是狮子大开口,可咱们带的现金不够。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千里的路途,光是找车找司机,就得一大笔开销……”
别回头东西找回来了,钱也花完了,这就更尴尬了。
桐桐:“……”她没法说她带的前足够,只能说:“我先去打听打听,不问怎么知道呢?他们敢扣下,必然形成了灰色的链条,什么东西什么价格,都有数呢!卖的也都是咱们这样的人,便是价格高一些,应该也有数吧。”
姜山:“……也行吧!安全第一。”
“我也出不了机场,没事。”桐桐说着,就追着已经走开的艾玛:“艾玛,你等一下。”
艾玛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乱糟糟的金发,浅蓝色的眼睛,她站住脚看过来,:“有事?”
桐桐低声跟她交流,问她:“若是从当地购买设备,是不是会比返回来更便捷?”
艾玛秒懂:“……哦!买噶的!”我怎么没想到!
第1268章 归途漫漫(75)三更
两人结伴, 往前面大厅去。
桐桐左右看看,艾玛指了指服务台一个极为漂亮的女性工作人员,“她, 怎么样?”
能在机场晚这套, 那么上层管事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工作人员中有这么漂亮的女性, 上层管理者若是男性,怎么可能看见这么美好的姑娘没有想法?若上层管理者如果是女性……那么这个只做服务性质工作的员工就该想:领导嫉妒我的美貌, 打压于我。
桐桐就笑,朝艾玛点点头:可以试试。
两人过去,以寻求帮助的姿态,“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不!是‘卖到’我们的行李!你知道的,女人出门很麻烦的,有我们准备的卫生用品, 有内衣内裤……拜托!”
艾玛一副祈求的姿态,对方一脸笑意:“对不起, 很抱歉女士, 没能帮助到您。”
桐桐的胳膊搭在前台上, 她的外套顺势也搭在了前台上。然后手从前台上偷偷伸出去,用手里的钱戳了戳这工作人员。
对方看了一眼,假装去给两人倒水, 递水的功夫, 捏住了桐桐手里的钱。
桐桐顺势一收:啥也没说就想拿钱?
她喝着水,一口一口的,然后沉默的看着对方。
这姑娘这才说:“去侧门找普拉欣!”
桐桐将水喝完, 若无其事的讲钱放在杯子里, 放在桌上, “谢谢。”
这工作人员将手盖在杯子上, 假装放杯子,将钱倒入手中,然后赶紧放好杯子,把钱塞进口袋。
钱进入了口袋,她的手放在衣兜里把钱展开,可是不对呀:长度不对!
偷偷一看,这姑娘骂了一句FUCK,这是半张钱。若是消息属实,对方又守信,她才会支付剩下的半张。
典型的不轻易信人,不轻易吃亏。
宁可最后毁了这个钱,也不会叫你白白得到。
普拉欣看起来就是个门童,眼睛比较灵活。桐桐这记忆力算是好的,但是看除了亚洲人之外的人脸,好似总是不大容易记住。
她也不能很好的分辨这一类人的年龄,甚至于美丑……都模糊了。除非各别特别的,一眼能看出长的好的,其他的……真的很难。
在她的眼里,这就是个普通的白种人的相貌。
艾玛指着大厅的方向:“……她叫我来找你,我们想买一些合心意的行李……”
普拉欣看了两个人一眼,“你们需要什么?我得无店里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艾玛才要说,桐桐却给拦了:“这得看你们拿出来的是不是我们想要的!如果是,我们根据我们身上的钱来购买,若是钱不够,那只能表示遗憾。”
好老实的话语。
桐桐又说:“我们在机场,你们的店在哪里,我们能出去看吗?什么时候能出去?”
结果以为很严的把控,其实不然,普拉欣给了一个数字:五百美金!
一个人五百美金,保证你们能走出机场。
这个消息比赎回行李还叫人兴奋,老马当机立断,“当然是越快越好,护具可以不要,但能尽快离开,这比什么都重要。”
艾玛这次没有选择跟桐桐一起,她觉得这个钱是不需要花费的钱。
这个可以理解,各自的需求不同嘛!
一千五百美元,从约单的机场里出来。
关于行李,谁都没提。他们急切的找寻肯跑着死亡公路的‘出租车’,确实有干这一行的,单程价格一千八美元。
经费是有限的,只这两项就花去三千多美元,这真的一项很大的开销。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司机,还暂时不能走,车辆需要检修。顶在后天出发,这又得去住酒店。
而最好的酒店里竟然已经住了来自全世界近千名媒体工作者,甚至到了必须打地铺的程度。这里有武装保卫,住这里很安全。
三个人要了一间套房,套房贵呀,可还是要了。桐桐住里面,老马和姜山打地铺睡外间。
直到酒店了,桐桐才给家里打了电话:“……都挺好的!一路顺利,还算太平。这边的酒店安保条件很好,几乎所有的记者都住在这里……”
给家里是这么说的,给四爷这么一说,四爷就懂了,“滞留了那么多人。”
是的!滞留的人很多。
四爷:“……”他说:“这证明不太平!”也就是你要走的那一条路,可能近期内被频繁轰炸过。
桐桐:“……”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行李的事就算了,我给你留的那个电话……你打电话,他常年在ZHONG东做生意,有他的门路。在那边战需品是可以买的,防身的东西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脱他购买……”
桐桐:“……”qiang的话就算了,作为媒体人员,不携带武器,无攻击的理由;一旦带了武器,那就不好说了。射杀你都不需要理由的!
有些东西,这是纪律,咱别违纪吧。
她只说:“我会看着办的!没事,你放心,我觉得还行。”
都到了这一步了,你不行也得说行。四爷交代她:“别过线!身边还有同事呢,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真出事了,在别人的地盘上,你能走脱,同事呢?以后来来去去必须从那里经过的同事呢?”
你也不过是要一个经历,一是站稳脚跟,获得话语权;二是给你以后的每一步动作所用的能力,找一个合理的出处罢了。
有些时候可以冒险,有些时候真不用,咱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桐桐:“……”我知道!别管什么势力,跟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能保证事情更顺利,都该合作。
但是他说了,她就一副接受了建议的样子,也听从了他的安排,找了他委托的人,从对方的手里拿了许多三套护具,连同很多日用品和食物药品,食物都是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老马和姜山也就没客气,三人三套护具,搭乘了‘出租车’,踏上了死亡公路。
桐桐坐在车上,看着外面。马路上,不时的有坦克和军车路过,也有民用的车里,大巴,中巴,还有像是自家乘坐的这样的小汽车。
有那小汽车被烧成了框架,就那么黑漆漆的在公路上停驻着。
再往前,有一辆中巴车的框架,据说,被袭击时车上有二十余平民,全部死亡。
远处的棕榈树和椰枣树从眼前闪烁而过,路两边都是铁丝网,虽然只是网子,但是感觉跟大自然隔得好远好远,连那羊群都好似在另一个世界里。
半路上下起了雨,不得不关上商户,景物被隔离在雨幕之后,只在偶尔能看清因战火烧的只剩下黑漆漆的树干,他们在雨中挺立着。
司机说:“过来这段日子,就是旱季。”
旱季长达六个月,一滴雨都不见。
行走了两天,在半路上,突然轰隆一声,紧跟着车子剧烈的颠簸了起来,车子因为这震颤朝边上冲了过去。
桐桐一把拉住司机的胳膊,这会子她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们三个人会轮流坐副驾驶,不为别的,只为陪司机说话,怕他困了。
她拉着方向跑:“油门——油门——”
炮弹离得很远,但后面的车像是疯了一样往前跑。
司机一脚油门,在混乱的交通中前行。
姜山和老马一人一台相机,快速的捕捉着画面。后面浓烟滚滚,不知道被击中的是什么。
司机喊着:“回来……不要探出去……”
桐桐看着后面的车,也喊两人:“你们回来,我从天窗上钻出去……”她脱了外套,里面是紧身衣,又纤瘦,车的顶棚窗打开,她真的能钻出去。
她卡在这里不能动,抓拍着远处的**朝公路上发射的画面……因为袭击燃烧起来的车辆,因着这个变故而逃命,慌不择路,发生车祸的乱撞……这种情况下,车根本就无法停下来,哪怕减速等来的也是数车连环碰撞的惨祸。
雨后的冷风吹的她整个人都麻木了,直到边境的难民营附近,车才算减速,缓缓的停了下来。
她钻回车里,将相机递回去。
老马看着这姑娘:“还好吗?”
桐桐笑不出来,燃烧的车里都是人,而下了车,她一样笑不出来。
两国边境这么大规模的难民营,这边的路很不安全,可还是有大量的难民涌入。
而这一天,桐桐出现在了新闻里。
他们三个人,分成了三个方向去采访。
老马负责去边境驻军那里采访边境温泉的问题,姜山去采访难民管控的问题,而桐桐进入了难民营,去采访难民。
林家的人天天守着新闻,到底好不好,在新闻里看到的最直观。
难民营是简陋的帐篷,画面里能看见对采访者好奇的男人,也能看到揽着孩子的女人,更能看到满地跑的赤脚孩子。
他们衣衫不整洁,面容憔悴,每天能领到一定数额的食物。
桐桐蹲在一个小男孩的身边:“你跟谁逃一起逃出来的?”
小男孩腼腆的对着镜头笑:“跟我妈妈……”
“你妈妈呢?”
“死了。”
“那你之后怎么办呢?”
“不知道!”
镜头一转,镜头里的是个哺乳期的妈妈,她抱着不足半岁的孩子,不停地抹眼泪:“……我没有母乳了……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饿死……”
电视上的记者没有做一句评论,只拍摄最真实的画面,只与难民做最近距离的接触,看他们的饭,看他们的饮用水,看这里的老人、妇女、孩子都是怎么生活的。
这记者蓬头垢面,风把头发吹的散乱,她的语调微沉,言语却清晰:“记者林雨桐在伊lk边境难民营为您带来的报道……”
第1269章 归途漫漫(76)四更
坐在电视机前面的人, 是很难想象这条新闻是怎么来的。
采访并不是你想采,人家就接受的。
就像是进入难民营一样,桐桐以关注女性和儿童的遭遇的名义, 非常强势的要求进入。在你客气的申请, 对方不搭理的时候, 那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只要能进去, 什么办法都行。
老马去边境驻军采访,但是他的相机出来的时候就被检查了,并且强行删除。幸好老马留了一手,他拿了微型设备,偷着也拍的,虽然画面有些糊, 但是算是拿到了难得的一手资料。
而姜山是被人暗地里索贿,你给钱才能让你进去跟随并拍摄。
人生地不熟的, 四处都是持qiang的人, 得跟这些人交涉, 是需要很强大的内心的。
四爷关注的跟家里人关注的点有点不一样,没过多久,在桐桐说她到达了那边的首都巴格哒之后, 他就发现姜山拿着话筒的手上有一片乌青, 而他的整个采访,几乎都是以左脸对着镜头,保持着侧身的姿势。
这就不对了!他把电话打了过去:“出事了?”
桐桐:“……”
此刻她已经在分社内, 里面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战损后的痕迹, 院子里种着的菜苗都枯黄完了, 她此刻蹲在菜地的边上,手里拿着小铲子,扭头看了一眼落日的余晖,“也没啥事?”
“还不说实话?”
不是不说实话,“我没受伤……”
就是前天去超市,本来自家是寻找素材,看看自开战以来,当地百姓的生活状态。毕竟,这个首都看上去并不乱。
M军的军车、士兵满大街都是,该国普通的民众好像也在正常的过着日子,一切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老马皱眉,问说:“这就屈服了?”占领了首都之后,不见多激烈的反抗。当然了,在先进的武器加持下,反抗也是徒劳无益。
这就导致了,穿过了死亡线,来到以为的战争最核心的位置,感觉却也还可以。
跟分社的两个同事一起出门,结果碰到了贩卖qiang支的商贩,就在超市前面的广场上摆着摊子,跟国内那些摆摊的没有什么不同。就摆在那里,明码标价,给钱就可以拿走一支。
这在国内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了。
姜山就说:“我去交涉一下,看看对方是否同意咱们拍摄。”
结果去了一问,人家很热情,甚至比国内路边卖烤肠的都热情,十分配合的接受了采访,全程录制了下来。
对方甚至十分热情的教桐桐怎么使用这种qiang支。
正拍摄着呢,有M军军车开来,对方在稽查qiang贩子,摊主被M大兵摁在了地上,周围的本国民众把这一片给围了,呵斥对方如此的暴力野蛮。
眼看闹起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些伊LK人,不清楚是不是帮派势力还是什么势力,他们拿着武器驱赶普通民众,其中就包括桐桐他们这一行。
在M军押着人收缴了qiang支离开之后,乱糟糟的环境里,也真没听到谁说了什么还是谁喊了什么,然后这一支神秘的武装力量突然朝普通民众扫射,目标好似是要驱车离开的一家人。
那家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大小,小的也不过才七八岁而已。
桐桐听到声音转过头的时候,看见的是子弹落在了车上,周围的人一哄而散,寻找掩体。桐桐顺势一滚,躲在了广场边雕塑的边上,手里的相机不停地拍摄着。
车边站着的男人叫骂着,而后一梭子子弹飞了过去,桐桐是眼看着男人和他的妻子被射中,倒地。而那个年长的孩子,被射中了脖子,但应该不在要害地方,稍后该是还有救。
倒是那个小女孩,腹部中弹。
而那个位置距离姜山极近,那孩子跟姜山的女儿年岁相当。孩子就倒在眼前,姜山出声了:“NO——NO——STOP——”
他从另一辆车后站出来,然后举起双手,用英语跟对方交涉:“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请求你们停止……”
对方却看到了姜山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马上便有人走了过去,拿着枪托对着姜山的肚子就是一下,等姜山倒下去,又扯姜山挂着的相机。姜山跪在地上,身子弯着,护着相机,把脊背留给对方。
桐桐将身后的背包扔了出去,冲着那个领头的脑袋砸了过去,砸完就离开了刚才的位置,一片忙乱中,桐桐揪住了领头的那人的腰带,拔了他腰间的匕首,然后站在支撑摊位的石头上,勒住了这人的脖子,用阿拉伯语告诉这人:“叫停手——叫停手——”
“停——”
停了,那么些qiang同时指了过来。
桐桐看老马,老马脸都白了,他喊姜山:“还好吗?”
姜山没事,相机还在。他暂时起不了身而已。
桐桐跟这人交流,不能交恶,但凡还要在这里采访,就不能跟对方交恶。她跟对方说:“我想给阁下做个采访,不知道阁下肯不肯接受?”
这人咧嘴一笑:“都会死的!”
“但还有更多的媒体记者将镜头对准这里,说不定他们已经将照片或是视频发了出去。那么,阁下,这必不是您所希望看到的。你们的人这么做,是什么理由?你们有什么样的政治诉求,我想,阁下也希望被整个世界所了解,我能问问,您是反萨吗?被杀的夫妻是萨一方的人吗?我不信阁下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当然,萨的统治下,民众的生活也十分艰难……”
桐桐舒了一口气,只要肯说话就好!至于是真是假,这不重要。哪怕是胡说八道呢,自己也得当真事来办,如此,自家这一行才能从qiang口下逃命。
“那我放开您,我信您!如果可以,请帮我联系您的长官,我非常急切的想要采访他……”
事情的始末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果就是姜山被批评了,批评的很严厉!他的行为太冲动了,不仅救不了那个孩子,还可能搭上他的性命,乃至这一行人的性命。
姜山:“……”可有时候救人几乎是本能,一个孩子在你面前伤了,本能就会想着呼救,救下这条命。要看着鲜活的生命在面前逝去而无动于衷,做不到的!
“那种情况下,为什么不放弃相机!任何时候,你的生命都是高于一切的!”
姜山认错,接受批评,深刻反省。
唯一侥幸的是,那两个孩子被送到医院,然后救活了,都保住了命。
同样的,桐桐也被批评了。姜山已经遇险,再有人冒出来,可能会引起对方对整个群体的仇视。那么此刻,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按兵不动,对方只是殴打,而并不是要姜山的命。这个时候,你冒头做什么?
桐桐写了检查了,认识到错误了,就是这么个事。
在镜头上看到姜山侧脸,是因为另一边脸挨着地面,被大面积擦伤了。手上的乌青是被军靴踩在上面有了淤血而已,问题也不大。其他的伤都被衣服遮盖住了,看不见的。
四爷:“……你们还原地不动?”
“不是!我们可能启程去V地区……”那里正在激烈的交火。
四爷说:“我下周估计能到。”
什么?
“我下周过去!”
“你瞎跑什么?”桐桐都急了,“你老实呆着,哪也别去。这边的情况真的不适合过来……”
“错了!那边出现了权利真空,明白什么意思吗?权利真空就意味着有暴利。那边是不是物资短缺……”
这是必然的。
“你知道收看电视节目的那种天线,多少钱吗?”
“几块钱?十几块钱?你看要什么质量的,质量好的也不过是二三十块钱?”这是零售价格,但出厂价,我真不知道。
四爷就说,“这种东西运到约单,一套大约价值150美元。”
桐桐:“………”
“你知道从约单卖到伊Lk,这东西价值多少钱?”
不知道!
“三百五到四百美元。”什么是暴利,看见了吗?“之前你见到的约单商人,我给他供货,他往那边走货,想把货送进去,必须买通边境……”
桐桐:“……”伊lk的边境,驻扎的是美国大兵。对方只查qiang支,包括du品,但是,对其他的好像不怎么查:“你如果非要来,那就在约单止步……”。
四爷在那边说:“傻了?这种权利真空的时间一定非常短暂,暴利赚钱的机会转瞬即逝。金家本来做的就是外贸的生意,这边什么都有,这一笔做成了,金家的资本能瞬间扩充三五倍……”
但金运达不会乐意你跑这条线的。
“我看情况,在约单若是过不去,我会考虑到这里止步的。”
桐桐:“……”没法说了。
四爷真的在约单止步了,并没有逞能继续往前走。他在做生意,不知道跟谁做生意,据说让利挺大的。
然后桐桐就发现,神秘的当地的一些小团伙势力,好似不那么强势,也不那么盛气凌人了。
是的!美国大兵好似努力的展现温和的形象,甚至于对当地的民众,也多是温和以待。桐桐多次跟他们接触,不管是检查车辆,还是别的什么事件,对方都客气有礼,很好相处。
反倒是当地的一些类似于帮派的组织,M军好似辖制不了,但他们对任何人都不大客气,将野蛮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但自从四爷到了约单之后,桐桐就觉得对方客气了。
所以,她给四爷打电话:“你赚钱了?”给人家赚钱的机会了吧!
四爷:“……”赚是赚了的!多多少少的问题而已!要不这么着,我怕你闯下大祸事小,无法全身而退事大!
第1270章 归途漫漫(77)一更
我怎么会闯下大祸?怎么会把自己陷入不能全身而退的境地?
想什么呢?是你放大了你心中的担心, 好像下一刻那**就落在我身上了一样。反正这一路上,除了死亡公路那一段之外,相对都是比较平稳的。
她在空旷的地方给四爷打电话, 低声道:“合作商要走货, 他们是不是晚上走的, 白天休息!虽然会慢很多,但是一路很安全。”
四爷:“……”是的!
桐桐就笑:“我本来想自己租车, 自己开车走那条线,请个向导跟随就行。但是老马和姜山都反对了,他们还是觉得常走这一条道儿的老司机更靠谱。”
四爷:“……”晚上行车不会成为目标,是这个意思吧?
桐桐又道:“我打听过,轰炸几乎都在白天。这一点约单那些商人是知道的。”
“但你并没有说服同事……这一路你还是冒险了。你本来可以借力约单商人,听从他的建议, 为什么不选?”
不等桐桐回答,四爷明白了:“你不信任对方, 怕他辖制了你, 反而拿你来威胁我?”
本来就是啊, “在利益没那么深的时候,把命挂在对方身上,风险是百分之五十;反而上路自己走, 风险降低了很多。这是个概率问题!又遇到雨季……之前得到确切消息, 被轰炸车辆有两人丧生,二十一人受伤……”
大大降低了风险!
桐桐就说:“你安心呆着……”我从来不拿别人的命开玩笑,更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知道怎么保全自己, 更知道怎么全身而退。”
不要靠想象, 好像我遭遇了多大的凶险似得, 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跟姜山被殴打的事一样,“姜山是本能冲上去的。但是对方的看似暴怒的扫射,其实是在清除异己……”听见枪声了,可死伤的却只有那四口,哪有那么巧的?
两个大人当场毙命,两个孩子一个伤在脖子,却没伤气管;一个伤在腹部,却没伤到心脏。而且,最初瞄准的是车辆,不是人。
这分明就是先恐吓,后灭口。
恐吓无效,而后才杀的人。人家内部怎么争斗,发生了什么,咱不知道,更不知道其中的是是非非。
但她能看出来,这些人有来历,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他们的行动目的性很强,也不会把事态进一步扩大化。
所以,“领导批评就完了,你凑什么热闹?”
四爷:“……”也有你的道理,“那之后呢?”
“之后,我从油田的方向侧插过去……”
四爷:“……”这是考虑到油田附近相对安全,M军能以任何东西为攻击地点,唯独不会攻击设施齐备,出油好的油田。
所以,那条路盘查的或许最严,驻军可能最多,但其实,最安全的就属那条路了。
“再然后呢?”
桐桐蹲在地上画地图,“双方近距离交火,这是V地区的民众在反击占领了他们领土的M军,他们在打游击战。游击战……咱们才是真正的行家,这得有民众作为基础才能掩护,这得有秘密的通道,严密的组织……这个地区交火已经持续半年了,也就是说,M军在这里没有推进。”
四爷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当地的民众迫切的希望有人把他们的声音,把他们还在反抗的消息传递出去……”
对!能进来采访,是M军同意的,他们不会把媒体记者怎么样。
而站在对立面的人,未必就对咱们抱有敌意。毕竟,国家的立场是反对这场战争的。
桐桐就说:“看似凶险,却是最安全的,只要操作得当,我就能深入……”
她说服了四爷,再回去老马和姜山正在商量,怎么能近距离的采访。
老马说:“之前有R国的记者去了,被羁押了三个多月,多方周旋之后才将人给放出来,咱们首先得避免这种情况。”
桐桐就说:“那得看他拍到了什么,想发表的是什么……”要是存心不良,都可视为间谍。
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媒体人视V地区为洪水猛兽。
三个人对选去的路线,意见一致。
姜山觉得:“对方的物资一直没到弹尽粮绝,证明他们与外界保持着联系,有人给他们提供并秘密运送物资。咱们是否可以通过第三方来引荐……”
这也是个办法!但老马反问:“秘密运送物资,是机密中的机密,怎么打听?就算是知道了,对方能叫咱们活?”会死于意外的!
姜山朝外一靠,还真就没办法进入这个大家都想进入的地区了?
桐桐见两人都不言语了,这才道:“咱们正常与M军接触,申请采访。然后我作为唯一的女性,且是年轻的还算漂亮的女性,难道不会突然走失,或是疑似遇到什么意外?”
老马:“……”
姜山:“……”
桐桐伸出两只手指,在桌上交替前进:“走失半天,迷路半天,这不是什么大事吧?我只是走丢了,如果不能按时回来,你们请求M军协助寻找!”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姜山没法说不放心的话,这姑娘是真猛!之前从不敢叫她一个人单独行动,可这次之后,突然觉得,她要是没有拖累,可能更利索。
他就看老马,然后表态:“我觉得……行!”
老马嘴角翕动,好似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要论起出门的安全问题,她除了是女性之外,没别的缺点。
姜山又说:“这乱糟糟的,不止女性不安全,男性一样不安全。”在这一点上没有差别。
老马指了指联络器,“保持畅通。”
好!那就这么定了。
准备好行装,再次踏上征程。通过重重关卡,被检查,查验身份。然后在干旱的季节,忍着暴晒、酷暑,穿越荒漠油田,直奔V地区。
战争就是这样,双方都有损伤。
到的时候,M军也正在举行葬礼,将遗体焚烧,然后装入骨灰盒,随后会运回他们的国家。
桐桐作为女性,看上去纤弱柔软,她看到M军伤兵,便提出想去采访,然后对方很愉快的通过了,甚至派了人跟着桐桐,唯一的要求是,采访的内容必须通过审核,拍摄的内容得经过检查。
“没有问题!”桐桐将采访大纲列了,拿了过去。
有什么呢?没什么的!关心伤员的身体情况,询问家中还有什么人,回国之后想去做什么事?有女朋友吗?她还在等你吗?有没有担心过她会变心?
诸如此类的问题,这有什么?
至于拍摄,军中少有女性,因此,她极其受欢迎。
而且,他们都觉得这个女记者很温和,甚至于很温柔,很可爱,并不会把伤兵的很惨烈的伤口拍摄上去,总是给大家以体面。
带着她的约翰跟桐桐开玩笑:“你是我见过的最温和的记者。”
桐桐也告诉他:“其实,我不关心输赢,我只关心在战争中的人们。你,我,还有你们的敌人。”
“哦!我的天!”约翰拍了拍胸口,“你太暖心了!战争……会死人的!战争中最该关注的就是人。”
“我也关心在战争中……老人、女人、孩子,他们的状况。”
“上帝啊!”约翰做了个祈祷的动作:“上帝会保佑他们的。”
桐桐看着远处的残垣断壁,看着在残桓断壁上赤脚站立着,不停的朝这边张望的孩子,她指了指那边:“那个孩子……”
她拧开自己的水,问约翰:“我能去给她送瓶水吗?她好像渴了。”
“为什么不呢?”只是一瓶水罢了。
桐桐主动邀请:“你跟我一起吗?”
“没关系的,你不拍他们,他们便不会袭击你。”约翰问说:“或许你对拍摄他们有兴趣?”
桐桐连忙把拍摄设备交给约翰:“为了避免对方误会,也为了我的安全……这些能交给你暂时保管吗?谢谢。”
“很荣幸为亲爱的女士效命。”
桐桐把包都放下,只取了里面的所有水和食物,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取出药来,拿给约翰看:“也许他们会需要呢?”
“太少了!林。”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善意虽小,但若能助一人,也是好的。所以,我可以带吗?”
当然!当然!请自便。
桐桐携带着这些,慢慢的朝小女孩走去。递了水给她,蹲下说了几句话,然后站起来看约翰,指了指远处,指了指手里的药:我可以去送点药吗?不远。
不等对方回应,她便带着药离开了。
桐桐左右看看,这里是前哨,一定有人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她拿着手里的水和食物,朝一片最高建筑的废墟走去。
这里一定有自卫民众组织的人。
这天晚上,电视上播出了剪辑出五分钟的一则新闻,是伊LK人民在废墟上,坚守并顽强战斗的画面。
他们未必能成功,但是他们一直坚持国家独立!
M军战损十三,而这些人战损三百都不止。那么多战死的尸体,都出现在了镜头上,他们正在举行仪式,追悼战死的英雄。
这些人里,年龄最长的六十九岁,年纪最小的仅仅十四岁。战死的人员里,有女性三十二人!
女记者就站在那么些的遗体旁边,播报着现场的情况。表情平静,语气沉稳,从表情和语气上,看不出任何倾向。没有沉痛,也没有快意,就只是平淡的叙述了一件事——而已!
镜头里没有活人的脸,只有很多个无法识别具体是谁的侧脸和很多个背影。
镜头里也没有建筑标识,拍摄的角度将视野局限的很小很小了。
没有暴露这些人的身份,没有暴露对方所处的具体位置,却又真的拍摄且进行了最真实的报道。
而在全世界的媒体报道中,这个角度的报道,还是独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