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1980

    第1971章 苟行于世(57)一更

    桐桐拜见了三霄娘娘:她们是女战神的样儿, 怎么就管起了轮回生育呢?

    为生育可以不拜,但是轮回……那得拜,有点交情总是好的。更何况是三尊女战神,劳动了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两位圣人出手的女战神, 那得好好的……特别虔诚的跪拜。

    如此的虔诚……再看看哭的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小辈:算了!拜师之后从门中什么本事也没学去, 却还心心念念的维护师门,也算是难得。

    云霄娘娘就说了一声:“起来吧!”

    桐桐没起来, 反倒是比之前更恭顺:“……那阐教恶徒弟子是借了一个叫张奎的人的手除掉的, 此人使大刀,土遁术极其厉害, 尚在土行孙之上。他有一座驾, 名唤独角乌烟兽……”

    说着就心虚起来, “那兽速度极快,弟子从未曾见过。直到土行孙的师父惧留孙杀了张奎,弟子了见了那独角乌烟兽, 别觉得此人莫不是同门收下的凡人弟子……又有张奎之妻高兰英使太阳神针……”

    说着话,她便将太阳神针给拿了出来:“四十九根——此针有形,跟云霄娘娘的太阳神针自是不同。但弟子恐其与娘娘们有瓜葛,故而上门来——请罪!”

    云霄娘娘扫了那金针一眼, 而后看向二妹:“此物……是出自三仙岛……”但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们姐妹在此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如这般之物也就是早年修炼时炼化过……偶尔出门探寻上古神迹,用这等法器可隐藏修为……”

    与之敌对,射出去的武器,在上古神迹之中危险重重, 散落出去也是常有的事。

    故而:“不知被什么散修捡起了, 重新炼化过,也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人之手。是我的东西, 但使用之人,该不是截教之人。此炼化的……”太拙劣了!

    至于那什么兽,“一头兽而已,你随意处置便是。”

    “那徒儿还是寄存于三仙岛吧!若是同门问责,好请娘娘为弟子作证。”桐桐说着,就看向那太阳神针,然后拿起药杵,递给云霄娘娘:“您看。”

    三人都‘咦’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你起身。”

    桐桐这才顺势起来了:“弟子授百姓医术,故而入道。不瞒师叔祖,弟子看见这神针,便心生喜欢。此物若入穴,可治病救人,活人无数。然弟子不会炼化之术,也不敢擅自动截教法器,这才上门来。

    一则,早就心生仰慕,知道师叔祖爱清静,故而不敢前来叨扰;二则,前来赔罪,因着事关截教,怕教内对弟子多有误会;其三,便是求师叔祖,问问能否将此物炼化之后,赐给弟子……”

    琼霄娘娘:“……”逢迎之言赤诚,竟是发自肺腑,她是真心仰慕;赔罪言语款款,是真怕师门误会;便是有所求也直言相告,足见磊落坦诚。

    她还有点喜欢这个孽徒了,于是便道:“炼化有何难,教你便是了。法器唯有自己锻造,才永远属于自己。便是法力低微一些,但莫要急躁!再好的,您不能随心所欲的用,有也如无。你若能随心所欲,无也如同有。”

    桐桐再叩首:“弟子谢娘娘授业之恩。”

    云霄娘娘将金针递过去:“此物原有五十根,乃是出自同一金石,一同锻造。怕是遗落了一根,只余四十九!想来,此亦乃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倒也罢了。”

    桐桐心里猛一跳动:此物原由五十根,缺了一根。巧了!自己好似有过一根,极其相似。只是不知道它去哪了。

    她虔诚的接过来,看着这些金针:这便是缘分么?

    留在三仙岛,她跟着三霄娘娘学炼化之术。

    此术法入门即可,需得自己慢慢去练习。

    “法器是你的,如何用它,你便如何炼化它。”只有你能左右它们。

    桐桐应着,慢慢的炼化第一根,只要第一根成了,倒也不是非要在三仙岛上呆着!她也担心四爷,不管怎么说,对于元始天尊不讲江湖道义的事,她还是耿耿于怀的。

    这一根不知道炼化了多长时间,等到那金针缠绕到她的手指上,她才停了下来。

    手抚摸上去,但这不是她熟悉的感觉。再是炼化的,它终究不是自己的老伙计。

    从打坐中起身,往洞府外去。走出去,正要去寻三位娘娘,就见那红色的飞鱼拖着它那长长的鱼尾,再空中飞啊飞的。

    你一条鱼,不在海里呆着,飞什么?

    飞鱼朝这边白了一眼,傲娇的转身,那么大的红裙子在空手飘逸的舞动着。

    桐桐:“……”我今儿可没招惹你,白眼看谁呢?娘娘可不在,不要惹我。

    飞鱼那尾巴一摆,好大一阵风直接朝桐桐吹来。桐桐的裙子又不是法衣,一吹可不就往起扬吗?

    一狼狈,飞鱼滋滋滋的笑!

    “你一鱼,出什么声儿?”吓死人了,“你给我等着,我抓住你,拿你的尾巴给我炼化裙子。”

    说着,鞭子抽出来,假意要抽这飞鱼。

    飞鱼哼唧一声,呲溜一下跑了。

    桐桐正追,看见眼前出现的四个人。除了三霄娘娘,还有一器宇轩昂的男子。

    飞鱼嘤嘤嘤的告状,要是长了手,它恨不能指着桐桐说:她要用我的尾巴做法衣。

    桐桐:“……”她把鞭子藏到身后,也指着飞鱼:“它先掀我裙子。”

    碧霄娘娘揪住飞鱼的尾巴:“不许淘气。”

    飞鱼蹭主人的手心,挑衅的看桐桐。

    云霄娘娘才说桐桐:“这是我家兄长……”

    桐桐呲溜一下就跪下了,膝盖要多软就有多软:“见过师叔祖,弟子曾听师父提及过。”能把赵公明请下山,那两人的关系一定相当不错。

    赵公明上下打量了一眼:“才见过你师父!你师父说,你油嘴滑舌,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你师父从未提起过我,你道是敢撒谎。”

    桐桐:“……”她抬起头来,“弟子岂敢在您面前撒谎卖弄?”料定闻仲的性格也不可能跟人家聊的那么细。

    赵公明又打量了这孽徒一眼:“是你诅咒你师于先?诅咒三年?”

    桐桐:“……”这件事成了截教对自己最大的不满!由此也可以看出,人家截教师徒之间的关系相较要更和谐一些。

    再想想原著上通天教主因为门下弟子被杀,几乎跟对方血拼……是啊!这样的弟子,你们都给杀了,谁咽的下这口气!

    她垂着头:“虽弟子不言师之过,然师父为商尽忠,不该牵扯同门。与师父而言,君令不可违抗!可对师叔祖门而言,君是什么?当然是师令更紧要。

    此事要怪,便怪师尊对师叔祖们太过于宽容溺爱,下令而不尊!我师父违抗师令,将同门卷入其中……若非如此,以弟子的法力,如何能诅咒师父?”

    赵公明又打量这后辈,轻哼一声,便不搭理,扭脸与三位娘娘说话去了。

    说了什么,人家抬手便是结界,她想听也听不见。

    那怎么办?还想改善改善跟赵公明的关系呢!

    她跑去抓海鲜,然后在石头上烤海鲜,一边烤一边尝,一边朝那边看。

    飞鱼围在边上哼哼唧唧,桐桐就不给它吃,“你再叽叽歪歪,我就把你烤了。”

    “……”飞鱼用它的尾巴帮着煽火,然后飞起来就要去吃烤好的八爪鱼。

    桐桐‘啪’的一巴掌打过去,把烤好的八爪鱼拿走,歪头看它:“想吃?”

    嗯嗯嗯!

    “叫师姐!”

    飞鱼又是点头,又是晃尾巴的。

    桐桐揪了一块喂它,飞鱼蹭的吃掉了。

    “你才那么一丁点打,吃一块就够了。”吃撑了你。

    话音才落,飞鱼大了一圈:傻子!我可以很大很大,你给我那一点是什么意思?喂鱼呢?

    桐桐:“……”愣神的功夫,那么大的八爪鱼被吞掉了:“你不去吃生的,烤好的你倒是爱吃。”

    飞鱼蹭的又变小了,飞出去抓了更大的八爪鱼上来,示意桐桐继续烤。

    桐桐蹲在边上,问飞鱼说:“知道贵客来做什么么?”

    飞鱼换了叫唤声,桐桐竟然心领神会:“议事?”

    “嗯!”

    “甚事?”

    飞鱼飞过去,看着正在烤的八爪鱼,不回答了。

    桐桐将饴拿在手里,看飞鱼:“有甚事不能告诉我?”

    “……阐教欲与截教结盟,打结界……以隔开凡人与修行者。不从之散修,能收则收,不能收则杀……”

    飞鱼没回答,隐隐中却传来碧霄娘娘的声音。

    碧霄娘娘先走过来,看见馋嘴鱼又在吃,她怜惜的摸了摸鱼身:“你如此贪吃,何时才能有进益?”

    桐桐:“……”她讪笑:“娘娘,您一口都不吃吗?”

    “口腹之欲尔,徒增负担。”修为便是为了脱离人之肉体束缚,而你等却被欲望所左右无可自拔,这不是修为的根本。

    桐桐只能将这些都喂鱼,而后才过去:“阐教提议,要与截教一起,打造结界……”

    “是!阐教是阐教,截教是截教。”只是如此以来,“修行灵气便会被吸纳,不论是人亦或是其他生灵,便再难有修行契机……此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桐桐:“…………”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截教不参与周商之战,这是好事!应该也是四爷此行达到的目的。

    但阐教紧跟着便有此提议,真是为了三教‘隔江而治’?

    桐桐觉的得跟四爷碰个头,他到底跟元始天尊说什么了,怎么阐教突然有了这个提议?可之阐教、截教、人教还不成,西方教呢?他们会配合吗?

    别是饴糖里包裹了别的,咱无法洞察,那就坏了!

    第1972章 苟行于世(58)二更

    桐桐被送出来了!长辈有事情要商量, 你留下干嘛?

    然后桐桐就被送出来了,送出来就见到等在外面压根就进不去的四爷。

    桐桐:“……”不叫进就算了,也没有告诉自己外面有人等。

    她高兴的奔过去,先喊申公豹和龙须虎, 然后才伸出手叫四爷看:“金针!我炼化了一根。”

    四爷愣了一下, 端详那金针:陌生又熟悉。

    桐桐深深的看了四爷一眼:“云霄娘娘说,这金针原本五十根, 该是遗落了一根……余下这四十九根。”

    四爷心中一动, 懂了桐桐的话。

    金针——古怪的字符——

    他抓了四爷的手揉了揉,有些话以后再说。

    桐桐又看申公豹:“师父, 适才听闻阐教有意与截教一起打造结界……此事您可知?”

    申公豹真要回话, 远远的一道鹤影到了跟前:“师父有令——”

    “弟子接令!”

    元始天尊诏令二代弟子回玉虚宫。

    申公豹接了令, 看着鹤影远去,他这才沉吟,而后看徒儿:“只怕商周之战……该结束了。”

    是的!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

    封神让四爷最不满的地方就在这里, 而其实历史上的周灭商哪里那么费劲了?

    只能说前期周文王用了五十年蓄力,使得周国有了取代商的资本。而后用了大约两年的时间在做战前动员,最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发兵,而真正的核心战役只用了一天。

    50年蓄力+2年战前动员+1个月发兵+1天牧野之战。

    结束!

    周文王征伐周边戎狄, 使得周国边境安稳。而后又征伐周边的小方国, 使得周国的边境已经推至于商朝的核心区。

    这一过程花费了四五十年,也一步一步的奠定了灭商的基础。

    等武王登基,继续积蓄力量, 等待时机。武王孟津观兵, 也就是阅兵, 有八百诸侯‘不期而会’, 都愿意追随周伐商。

    可武王没急着发兵, 很耐得住性子,他得看看这八百诸侯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这便是战前动员和试探,大约用了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

    而后在确认帝辛的主力不在朝歌,而是在东南征伐东夷,朝歌空虚,武王这才发兵,战车三百,虎贲三千,甲士四万五,而后联系庸、蜀、羌等等方国部落,出兵伐商。

    从誓师出发,到牧野之战之间,间隔大约一个月,甚至于更短。

    而后在‘甲子昧爽’这一日开战,当天结束,此便是牧野之战。

    城邦式的王朝,它能有多复杂?

    可封神搞的怎么就那么费劲呢?非打,不打不行,这人不死一拨这事就过不去。

    现在这不是好事吗?别管阐教还是截教,又或是人族圣人,你们收拢了天下散修,使得他们不参与凡人事,这便是最大的慈悲。

    在你们看来,人死了就轮回了,死而已,多大的事?

    可对于凡人来说,生老病死,这是一辈子。

    若是能约束散修,凡是擅自干预人间事的都给清理了,那便是大功德了。

    申公豹看着徒弟的样子,他:“……”他低声道:“徒儿,你可知……你与桐君入道,带走的是谁的气运?”

    四爷:“……”他愣了一下,看向朝歌的方向,“大王?”

    “是!费仲所进之言并非空穴来风!而今夺你们气运确实可助力帝辛。同理,帝辛越是胡作非为,你与桐君的气运便越盛……”

    申公豹说着,便看徒儿:“若是这战时迁延,于你有利!帝辛还想着他还有机会……可若有大能强行结束……哪怕是帝辛为人皇,也要与天命硬扛一次……这便是断了你的道!”

    他认真的看徒儿:“在玉虚宝库,你当真什么都没有得到?”

    四爷:“……”他笑了,而后点头:“您也知道,我的道与别人的不同。玉虚宝库怎么会有与我有缘的宝物呢?”

    申公豹这才放心了:“此次,教主突然生了此心,甚是蹊跷。我心中竟是有些慌乱,隐隐中有不祥的预感……”

    四爷越发的笑了:“师父,万事皆有缘法,随缘便可。您去吧,我们回西岐。”

    也好!

    申公豹看了桐桐一眼,这才离开了。

    桐桐看向四爷:你到底在玉虚宫的宝库碰到什么了?

    当着龙须虎两人未曾说,一直等回到西岐,四爷才说了那奇怪的玉牌:“……我现在连玉牌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更不要说上面的字符。但是那字符……我觉得我见过,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桐桐:“…………你一说,我倒是心里好像有个影!”可这个影就是捕捉不到。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沉默着。

    良久之后桐桐才又说:“元始天尊不想让咱们继续强大下去,他怕时间越久,咱们夺了帝辛的气运……若是如此,清除咱们更不容易。他想要咱们身上的宝贝!他找寻的宝贝一定被咱们遇到了,且拿到了。”

    四爷看她:“那就在你身上。”

    桐桐皱眉,有些东西,人家不现身,她也无能为力。找不到门径呀!但是,一定得想办法找出它……总归,这个东西真落到阐教手中。

    她看四爷,然后又拿出四十九根针。

    四爷说:“试着炼化它们!”如果它们跟你那一根真的是一个来处,那么,是否那一根老伙计会现身呢?

    它隐藏在那里,按理说,你存的其他宝贝也在哪里。

    其实,到底是找出来好呢?还是一直藏着好呢?这还真是个问题。

    可自家不找,人家就不逼着咱找吗?东西不在自己身上,自己顺利的从玉虚宫出来了。如果在自己身上发现不了,那元始天尊便会想到桐桐身上。

    与其叫对方暴力以待,那便不如自己找出来。

    不管这所谓的宝贝到底对他有什么用,得先保障桐桐的安全。再宝贝的东西也没桐桐宝贝,他在意宝贝,我在意桐桐。将两者分离,如此才能不触碰到自己的底线,不叫桐桐受到伤害。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务必尽快炼化其他的金针,这是唯一一个能找到门径的路了。

    桐桐:“……好!”我试试。

    她打坐了,四爷就在边上守着。

    桐桐又睁开眼,问四爷:“敢去找通天教主吗?”如果将此事告知,是否能得到他的帮助?

    四爷:“……”他说桐桐,“元始天尊便是再如此,也不至于枉顾苍生!不论是谁,便是他有缺点,难道就没有优点?若他只有卑劣,何以为天尊?”

    桐桐:“……”是呢!有道理。

    四爷沉吟:“我怕是这个宝贝真有大用!不管是对阐教还是截教……甚至于天下苍生,都是有用的。那么此时,你找通天教主又能如何?”

    桐桐:“……”她重新盘腿坐好,收敛心神,尝试炼化第二根金针。

    此时,通天教主、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三人现身于苍穹之上。

    原始天尊手持玉牌,传于二人。

    通天教主接了过来:“以此物打造结界,尚不够。碎片散落……遍寻不到,该是时机未!莫不是师兄进益了……”

    “未曾!”元始天尊看向通天教主,“你门里有一弟子,商子桐……她必身怀异宝。”

    “大劫在即,大能者纷纷历劫!我这弟子便不劳师兄费心了。”

    “师弟,此时你袒护于弟子,怕是不妥。事涉三界,机缘已现!”元始天尊看着通天教主,“此女身藏须弥,你当真不知?”

    通天教主看对方:“师兄尚未见过我门下弟子,何以笃定她身藏须弥芥子?”何况,须弥芥子乃是西方教之物,师兄竟是隔空识得?

    元始天尊看通天教主:“西方教准提道人已然看出,她将上古至宝藏于西方教须弥芥子之内,若被西方教抢先,当如何?”

    通天教主:“……此物乃是她机缘所得,本该她所持有。”

    “她轮回于凡尘,懂什么?你门下弟子……你赏识看重,那么师弟,此子懂此乃至宝,不可遗失?”

    通天教主看对方:“既然阐教信天命,那就一切听天命。谁想要强取豪夺,且看我答不答应!”

    “何以抢夺?”通天教主看向对方:“正该见她,以实情相告。事涉天下苍生,她既以为苍生而入道,又怎会因一己之私,将宝物据为己有?”

    通天教主:“……”无法辩驳!无耻之尤!

    他看向太上老君:“你怎么说?”

    太上老君:“…………”此时,事关重大,“既知,便当告知!如何抉择,有何后果,自负而已。”

    通天教主:“…………”他一下子就笑出来了:“我截教被鄙薄,讥讽我门下弟子多为牲畜精怪,可牲畜精怪修炼成人,便学着去做人!反倒是人……修行之后,便不再是人了。无人心,无人性!”

    太上老君叹气:“若此事不挑破,无人护佑于她,敢问……她可安全?”

    通天教主抬眸,看向西方:“安敢?!”

    “以前不敢,但而今……至宝在西方须弥芥子之内,他们有何不敢?”

    通天教主抬手一挥,正好就看见了一只手抓住了桐桐的脖颈,不知要将她拉扯往何处。

    此时,一条黑线缠在了桐桐的手腕上,连带着四爷一起,像是跌进了万丈深渊。

    “大胆!”

    三圣同往,看见了好整以暇的接引道人。

    通天教主才要动手,太上老君便拦住了,他笑问接引道人:“道友此来所谓何事?我三教有弟子得罪于您?”

    “三教?”

    “姬雍叔乃阐教弟子,商子桐乃截教弟子……此二人入道,乃人道,为我之弟子。道友请我家徒儿作甚?”

    桐桐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她被西方教的接引道人装到了什么地方,而今生死捏在对方手中,便是三圣驾临,亦不敢与之硬抗,因为自己和至宝都在对方手中!

    她拉了四爷起来,四爷拍了拍桐桐:没事!不怕!爷佛法高深,也可以以佛入道!需要的时候,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第1973章 苟行于世(59)一更

    四爷脑子转的飞快:现在首先要保住的是命。

    小儿怀元宝过街……其实小儿压根就不知道这元宝的价值, 也还不到会花钱的时候,他们那所谓的至宝在自己和桐桐眼里,许是一文不值。

    别说没价值了,就算是要价值, 与命比起来算什么。

    桐桐懊悔的不就是这个:神魂俱灭都不怕的!怕的是就这么简单的被人灭了?那这么多辈子不都白活了?

    只要我俩不灭, 咱总有翻盘的时候。你们闭关修炼数百年数千年的,我们轮回也是修行。只要我不死, 我就还回回来夺回我的一切。

    她站起身, 拉了四爷。可她才要说话,被四爷给拦住了。

    四爷捏了捏桐桐的手, ‘嘘’了一声。

    两人正相互扶持的站着, 猛地听得外面一声:“放下我徒儿——”

    是申公豹的声音。

    四爷忙道:“师父莫急——我一切安好!”

    这声量极小, 申公豹听不见。他只看见他的徒弟被西方教教主装进了囊中,已成他们囊中之物。

    他看向他的师父:“师父,我乃阐教弟子, 是您的徒儿!而今,您的徒儿被人掳走……”

    “稍安勿躁!”

    申公豹跪下身去:“师父,求您救命。”

    元始天尊:“……”他叹一声,“此子与西方有一段缘, 此缘须得了结……”

    申公豹愕然, 他抬头看过去:“师父,你说什么?”

    “此子与西方确有一段缘!”元始天尊看申公豹:“随我回玉虚宫。”

    申公豹还要争辩,可却被大力牵引着, 离开了。

    他回头看, 太上老君也离开了, 只有通天教主还在与接引道人对立,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申公豹:“……”

    他被带回师门, 关在麒麟崖思过。唯一可见的便只有仙鹤!

    仙鹤来回飞,传递消息。

    徒儿被西方教带走,他岂能坐以待毙。

    申公豹招手叫了仙鹤:“务必传信给太乙师兄,就说有急事相见,事关封神一事,有紧要事务须得他转告姜尚师兄,故而,请他尽快来见。”

    仙鹤张开翅膀飞了,须臾时间,太乙真人便现身:“何事这般着急!”

    申公豹一副总算把您盼来的样子:“……师兄可知,三圣不敌西方教主之事?”

    胡说八道!

    “当真有此事!”申公豹拉住了太乙真人:“师兄,此事乃是我亲眼所见。您道我为何会被师父关在麒麟崖?就是因着……我亲眼所见,西方教主威力无边……师兄,阐教之中也有人与西方教勾连?师父是否被暗算?”

    “啊?”太乙真人甩开申公豹:“莫要胡言乱语,师父已然前往西方。而今关你在此,你便安心修行!这般谣言,欲欺我?”

    往西方去了?往西方去了就能保证我徒儿无忧?只怕也难!

    申公豹往下一跪:“师兄,我岂敢在此事上欺骗于您?又岂会在此事上捏造谣言?”他再次拉住了太乙真人,“师兄难道不觉得师父改封神计划,此事蹊跷么?”

    太乙真人:“……”

    申公豹觑着他的脸色,声音更轻巧了起来:“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徒弟被抓走了。

    他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龙须虎来报信,说出事了,他这才知道的。

    可迄今为止,师父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字的交代,却把自己关押在了麒麟崖下。

    忽悠太乙真人是真,想打探到底为了什么也是真。

    所以,为何呢?师兄您知道吗?

    太乙真人并不知晓,“封神有变,那自是天道有变。打造结界,此事你知。”

    申公豹:“……”才决定打造结界,自己的徒弟就被抓了。那么是否可以说,我的徒弟跟着结界有关呢?

    他马上道:“是啊!师父决定何等英明?可此时,西方教参与……究竟是何意?难不成,西方教想替代我阐教执掌结界?”

    太乙真人轻嗤:“凭他们?”

    “师兄,莫要忘了,我那徒儿不止一次提醒过,阐教之内有人……生了二心!我是担心师父被……所害!担心阐教沦为他人工具……”

    申公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师兄,我们修行多年,而今,该是为师父分忧的时候了……三圣尚且不能将西方教主如何,师父一人……这如何是好?”

    太乙真人:“…………”

    “师兄!”申公豹拽着太乙真人不撒手:“师父既有明令,要打造结界,那便该清理凡间散修!不如此事请师叔代为执行,将与师叔走的近的师兄们一并派去协助,请姜尚师兄务必将人留住……去掉阐教耳目!”

    太乙真人:“……”

    “师兄,此事总得有人去做!若是他们去助力师父,万一有人备齐,师父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太乙真人:“……”倒也确实是如此!本就该清理散修,只是把认同西方教之人派去处理此事,便是闹了一场乌龙,想来此等安排,谁也说不出个什么。

    他点头:“可!此事我随后便去安排。只传师父之命罢了……”便是将来追究起来,也不过是说一句,喝多了,传错了……又能有多大的过错呢?

    申公豹松了一口气:“师兄,师父单独前去,只咱们师兄弟怕是不妥当。不如,您召集同门,我去截教寻人……此时,便不该分阐教截教……便是有损,也该二教皆损,只损阐教,那将来……截教岂不是占了上风?”

    太乙真人上下打量这个师弟:“如此小人之心!”

    “师兄,师弟本小人耳!不过为师父,为阐教之心天地可鉴。”

    太乙认真斜眼看他:“说了许多,还是想逃出去,可对?”

    “师兄,师弟若要逃,化成师兄的模样,难道他们能有所查?”申公豹说着,便变化成太乙真人的模样,紧跟着,又拿出毒丹来,“此物,小小鹤童如何能抵挡?”

    太乙真人离那毒丹远远的,这又是从哪里寻来的阴毒之物,叫人防不胜防,“……我困了……”说着,打着哈欠往下一躺,“困了……得睡一觉……”

    说着,便真的躺下闭起眼睛。

    申公豹:“……”他看看还是太乙真人模样的自己,便懂了对方的意思。他在说:我不可能放你,师父关了你,我不敢违抗师命!但你现在要走,我也不拦你,你这算是逃!我只是被你骗来,上当了而已。

    申公豹深深一礼:“谢师兄!他日定不会将师兄供出来。”

    说完,便以太乙真人的模样离开了玉虚宫,而后直奔截教:不管是哪一教,我都要你们为我徒儿奔忙起来。一起杀往西方教,我看他们敢将我徒儿如何。

    他见不到通天教主,这没关系。

    他去找金灵圣母:“……桐君出自您门下,但跟我相处日久,不是弟子也已然是弟子了。而今被西方教主掳去,吉凶难料!西方教这般欺辱我阐教截教后辈,这是分明没有将我,没有将道友你放在眼里!”

    金灵圣母掐算:竟是已然算不出吉凶,也辨了此时人在何处。

    闻仲从洞府中出来,顿时大怒:“岂有此理!欺我徒至此!”说着,便看向师父:“徒儿便是不济,也不能容人欺辱上门!我须得寻同门之力……”

    “此时何劳你费心!”金灵圣母轻哼一声,“当我截教是什么地方?我截教弟子自可管教,何劳他西方教动手?”

    “正是!我师兄太乙真人也已召集我阐教门人,准备一同前往西方教讨要个公道……”

    金灵圣母广邀同门:我门人被西方教掳劫,需得同门同心戮力!

    申公豹:“…………”正该如此!

    阐教、截教、人教,同伐西方教:但凡我徒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西方教被践踏为泥。

    四爷和桐桐并不知道申公豹鼓动唇舌在设法救他们,两人此刻正与接引道人面对面。

    “二位道友与我西方有缘。”

    桐桐:“…………”嗯!特别有缘,“大师是为了度化我二人么?”

    “二位本便是我西方弟子。”

    桐桐一脸疑惑:“何以见得?”

    “道友身怀须弥!”

    须弥?桐桐仔细想了想,而后沉吟:“我何来须弥?”

    接引道人笑了:“道友何故明知故问?”

    桐桐:“……”她看了四爷一眼,两人隐晦的对视之后,她才又问:“你要取回此物?”

    “正是!”

    桐桐指了指自己:“可对我有损伤?”

    接引道人沉默不语!

    桐桐垂下眼睑,才要说话,四爷抢过了话头,没有问强行取走着须弥会不会损伤须弥,而是问道:“须弥乃西方叫法,它不过袖里乾坤,是湖中山河。说到底,容器而已!你们取须弥为假,须弥中所存之物才是紧要的,不知可对?”

    “道友所言极是!”

    四爷就又问:“既然诸位大能都觉得须弥内有至宝……可……”他朝接引道人笑了笑,“可这至宝便是你们要寻来的全部么?”

    接引道人:“……”

    “我猜你们找寻的可能是残片……”正如那个边缘不规则的玉牌,他们一定以为桐桐和自己跟其他残片有关,可是不是有关,自己和桐桐都忘了,那么请问:“这样的残片一共有多少?”

    接引道人:“……”这如何得知呢?只有拼凑起来才知道缺了多少。

    四爷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便放心的笑了:“若我们真有,以我们之能,留着也无用。可,诸位就算是从我们身上得了一些去……那就是全部吗?如果不是全部,剩下的你们去哪里找?”

    问完了,他还补充的再问一句:“而此物,为何只我二人能寻来?之后,你们若又发现残片不全,那该去哪里找有缘人去为你们寻剩下的残片呢?”

    故而,别动粗,若伤了我们,可能就坏了大事了!

    第1974章 苟行于世(60)二更

    桐桐还未言语, 眼前便出现一对极大的塔,这塔在他们面前,不停的变大变大。

    她拉了四爷朝后退去,可是越退这塔变的越快。

    四爷用手腕上的黑线缠住桐桐的手腕, 一遍一遍的跟桐桐说:“莫慌!莫慌。”

    桐桐攥近四爷的手, 可这黑线在这一刻怦然断裂。

    两人被分开,拉扯进不同的塔里:“修行需静心……此西方教与阐教截教不同之处!既与西方有缘, 塔内尽皆西方教义典籍……修习去吧。”

    他面相庄严, 抬起手来,塔身逐渐变小, 回到了他的手心里。而后, 他双目合上, 嘴角露出几分安详慈悲的笑意来。

    桐桐砸着塔门:“你莫要伤他!你们要的宝物在我手中,我知你这是在逼迫我尽快找寻门径,将你们的宝物拿出来!可以……可以……可以……只要不伤他, 一切都可以!”

    她朝外喊着:“听见了么?听见了吗?”

    她看着手上的印记,然后靠在塔门上。塔内窄小,一层一层的台阶陡峭。她一步一步将塔看遍了,这是她的习惯, 哪怕明知里面没什么, 她也得确保她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

    她重新回道塔底,盘腿坐下,试图收敛心神, 炼化剩下的四十九根金针。

    可眼前的钵盂里, 突然就出现了镜像, 她看见四爷在塔里, 正看着塔内的典籍经文。突然见, 就见他迈入了其中一卷。

    她蹭的一下起身,像是开了上帝视角,能看清楚四爷所在的幻境。

    是的!那是幻境。

    可四爷不知道这是幻境,他一脚下去,像是忘记了而今的处境一样。他进入了繁华的街道。虽然朝代不可考,但亦是一片繁华景象。而此时他一身文士袍,正漫步于此!

    四爷带着几分迷茫:桐桐呢?

    正思量,便听见身后的吆喝声,脚步急促,数十人追逐一女子。

    那女子衣着艳丽,跑的跌跌撞撞。

    桐桐眯眼,那张脸是现在自己这张脸。

    四爷看见这人的脸了,他才一急,可脚步又顿住了。

    桐桐就笑了:他从来不靠脸认人。

    四爷冷漠的看着那女子从眼前跑过,被人追逐,而后抓住,扭送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半点不为其所动,依旧慢慢的走,四处的寻。

    桐桐正说此法对四爷无用,便觉得一股大力拉扯着她,她被人捆住了双手双脚,扔在一张宽大的床上。

    而四爷一转弯,一扭头,便从窗户里看见被捆绑住的桐桐。

    他大力的朝里面闯,可紧跟着,便有十数壮汉将他摁住,反绑了他的手。

    桐桐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蹦起来就张嘴就咬其中一壮汉,而后身体猛的向其中一人撞去。

    可紧跟着,砰的一下,咔嚓一声,有杖打在了四爷的腿上,桐桐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四爷的惨叫声充斥着她的耳朵,她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她牙呲欲裂,却又无能为力!

    四爷看着那些壮汉,朝桐桐喊:“跑——跑——”

    跑?

    桐桐奋力的嘶吼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道,身上捆绑的绳索应声而断!她疯了一样的杀——杀——杀——

    谁敢动他一下,我要谁千百倍的偿还!

    可最后一个人倒下,桐桐才要伸手拉四爷,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她依旧在塔内,而眼前已经有一根炼化好的针——这个过程缩小了百倍不止。

    看着这根针,桐桐便懂了:这是幻境也是真实的!四爷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就是要将自己和四爷放在最真实的幻境里。通过让自己看四爷遭受的苦痛,而激发自己的潜能。

    只有如此,才能锻造好这剩下的针。

    她朝钵盂看去,钵盂里四爷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腿,试图去揉动看看。

    是的!刚才断骨裂肉的感知太真实了,不像是幻境。

    他看了那一扇扇门,然后闭眼,我哪里也不去,能乃我何?

    心中这般思量,可感知已然变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缠绕着他,冰凉冰凉的。眼睛一睁,他身处蛇坑,五彩斑斓的蛇正缠绕着他。

    桐桐暗骂一声卑鄙,她毅然决然的踏入其中,眼看着蛇一口一口的撕咬着四爷,她扑了进去,拔长剑斩蛇!

    而后四爷要被烙刑,要被扒皮抽筋……如此一次挨着一次,四爷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每次都是他在面对酷刑时,桐桐及时献身。

    如此往复了三十二次,四爷才没有被连续扔到不同的绝境中。

    这次是再度回到塔底,他才有了重新思考的时间:想起桐桐一次比一次更白的脸色,他看着这一扇扇门,怒火中烧。

    这是逼迫桐桐透支根基,来寻找须弥门径!

    桐桐倒在地上,‘噗’的一口血喷出去:是的!人家好像什么都没干,一切都是自己选的!与人家有什么干系!

    可姑奶奶纵横多少年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三十二次,也让她知道:两个塔之间,是有通道的!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再也无力继续一般。就连每次都会去看的钵盂,他都没有再去看。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是相互牵制的。只要自己无力而行,他们就会停止对四爷的暴行。

    故而,她强忍着,就是一动不动不去看。

    四爷躺平,看着眼前闪过的无数的门:能找到通道!一定能找到通道。

    他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而后慢慢起身,拔出了头上的木棒,一步一步的沿台阶而上。

    上一层,他站住脚,看着那来时路,然后将木棒举起,狠狠的砸了下去:我不留后路,你耐我何!不管多少门,我一扇也不选。

    一层一层又一层,每上一层,他断其一层台阶。

    如此连上三十二层,他累瘫在地。下面是黑洞洞的深渊,上面是越来越窄的高塔。

    喘息半晌,他艰难的撑起来,往三十三层而去!拾阶而上,他看见了桐桐。她在对面的塔上,只要闯过去,就能找到她。

    可紧跟着,他眼前迷蒙。

    他看见桐桐一身红嫁衣被关在塔上,一声一声的呼喊着他。他手里仿佛有了宝剑,所限披靡的朝那边杀了过去。

    他心里有一丝清明:不留退路!方才有路!

    刀枪剑戟就在眼前,他战之无力,可也一往无前。身后有箭簇,只穿心脏,濒死感来袭,他看着桐桐挣脱了束缚,朝他奔了过来。

    箭簇插在他的胸口上,箭簇从胸腔探出。他浑身是血,却固执的朝桐桐伸着手,然后看着桐桐朝他奔来,抱着他。

    那一支箭在你的心上,也在我的心上。

    四爷抱着桐桐,发出濒死的喘息声。

    此时,桐桐身上一股暖意流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注入体内一样,她坐了起来,看向钵盂……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所有的气息凝聚,又一根针缓缓升起,悬挂于眼前。

    这一排排的金针……不仅透支了自己,还透支了四爷。

    这根针一成,四爷回到了三十四层,依旧能看见似真似假的桐桐。

    桐桐不住的摇头,但四爷靠在边上只稍微休息,就打算继续。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这必是跟桐桐有关的。

    那至少说明,他能替桐桐分担。

    桐桐缓缓的闭上眼睛,取已经炼化了的针,而后给自己下针:今儿我便是毁了我的根基,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而她不知,此时阐教、截教、人教已杀至西方教,逼迫西方教交人,否则便捣毁西方教根基。

    “二位道友被我西方点化,乃我门下弟子,诸位道友何故如此相逼……”

    此时,塔内景象尽皆在诸方眼中。

    “诸位莫要搅扰此二人修行,情关难过,唯有生死可勘破情关。”

    云霄娘娘大怒:“炼化神针,必毁道基!安敢大言不惭?”

    ……

    外面天昏地暗,在塔内是感知不到的。

    桐桐将针下在大穴之上,而后取下药杵,一层一层往上走。每走一层,便断其路。直到三十六层……而这期间,四爷已经又感受了两次濒死。

    三十六层,两两相望。

    桐桐朝四爷笑,而后朝上指了指:上!往上走。

    四爷便调转方向,一路朝上走。

    三十七层,一道道梵文雕刻其上,闪着灼人的光芒。

    梵文吗?桐桐认识一些,但不认识这一个。她举着药杵,站在梵文面前:“此物为善物,它活人命,有功德!若此物与你碰撞,你便是赢了,又如何?”

    梵文光芒柔和,闪烁几下,便渐渐熄灭。

    桐桐看着药杵,笑了笑,继续朝上走。

    四爷看着封印上一幅幅场景,他咬破了手指,在封印上写了一个‘相’!

    不可着相,着相便入魔道。

    此印一结,眼前道路畅通,直通三十七层。

    桐桐困于三十七层,一帧一帧奇怪的场景从眼前闪过,她好似看到有一幕:一个男人悄悄的离开了家,而家中还有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男人走的时候没有交代,但好似这一去便不回。

    桐桐捕捉到这一幕,她果断的走进了这一幕,她看见了女人的哭泣,看见了孩子在女人的怀中,这个孩子没能好好的被抚养。

    “孩子该吃奶了。”桐桐走了进去,试探着问:“我可以帮你抱他。男人走了就走了,他出家而去,所谓的修行,不外是逃避责任罢了!这种男人留着何用?”

    她晃悠着孩子,轻轻哼唱着。

    女人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然后拉着她,帮她推开了门。

    桐桐被推出去,迎面就碰见了四爷。

    她一把抓住四爷,想确认这是否是幻境。

    可才抓住四爷的手,便听到耳边有极其细小的声音:“徒儿——徒儿——”

    桐桐循声望去,正看见一只极小的飞虫正停在四爷的耳郭上,这是……申公豹?

    第1975章 苟行于世(61)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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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行于世(61)

    桐桐伸出手, 有些急切:“师父——师父——你来,我有话说。”

    飞虫飞到了桐桐的指尖,桐桐这才凑近低声道:“师父,接引道人……走火入魔了!”

    “嗯?”飞虫翅膀快速的煽动了两下, 似在追问。

    桐桐回头去看, 而后笃定的点头。四爷怎么通过的,她不知道!但是她怎么通过的, 她自己清楚。

    之前那一关, 她问了:药杵为善,与之敌, 便是胜了又如何?

    法器未与药杵敌, 便放了自己过去。

    而在上一关, 那女子和孩子便是西方教创始者的妻子和孩子,这位大能在生子之后,抛妻弃子、抛家舍业, 追求他心中的道。

    妻子和孩子便是他过往的业障,这业障留在了法器当中。

    桐桐当时确实升起了怜悯,面对这女人和孩子,她给予了善念。于是, 女人帮她打开了那一扇门, 将她送了出来。

    她对法器的主人心生不满,甚至于言语不敬,但是法器并未施恶于她。

    善、恕、宽……如此种种, 其实是西方教的另一面。

    就如同四爷之前一直说的:元始天尊真的就那么不堪?他真的只有私欲?

    同样, 她出来的那一刻也在问自己:西方教真就十恶不赦?

    再去回想, 法器一旦不被干预, 它的运行规则是善的, 是宽的,是兼容‘恕’的!

    那么,谁出问题了呢?

    桐桐低声告诉申公豹:“……师父!那女人和孩子……就是他的心魔!此大劫,亦是他在渡劫。要击败他,根子还在心魔上。”

    若能因此一败,斩断心魔,此亦是他的机缘!

    申公豹煽动翅膀,重新看向徒弟。

    四爷不知道桐桐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但要是去想,是有道理的:因为逼迫自己和桐桐的手段都设在男女之情上。

    他说他在度自己和桐桐,在他看来,他应该也没说假话。

    男女之爱,能扛过生死的有多少呢?

    桐桐若要救自己,就需得一次一次的透支,继而毁了她的道基。她入道了,自己也入道了。她不管自己会死吗?不会!只是受些苦楚而已。

    若是桐桐不救,她便只是在塔内修行,继而看清男女之爱,不外如是。

    若是桐桐不救,自己遭受一番苦痛,自然也会明白,别管红尘如何恩爱,它终究是虚妄。

    而这些,算不算是度人呢?

    勘破红尘,这便是度人了。

    他一直执着于‘斩断情缘’,且将此心境投射到了自己和桐桐身上。越是执着于什么,越是他挣脱不了什么。

    故而,桐桐这个判断是有道理的。

    他朝申公豹点头:该是如此!不妨尝试一二。

    飞虫忽的一下便消失了,这是他的一个分身。

    看着申公豹走远,两人重新抬头往上看。

    而今已过三十七层,三十七在西方教有特殊含义,它是获得觉悟、智慧的三十七种要素和方法,是断除烦恼,涅槃解脱的修行法门。

    这塔高四十九层,四十九代表着法身不灭,悲智永存。

    四爷看着一层层高塔:“这十二层,得咱俩走完。”

    越往上越窄,谁也不知道等着自己和四爷的是什么。

    她拽了四爷的手,两人一起往上走。

    三十八层,推开门,一股大力袭来,两人眼前一黑。桐桐只觉得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呼吸,她想努力的挣扎,可才一挣扎,就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她静了下来,听着心跳声,听着肚腹的声音,而后像是被挤压似得,她感觉到她的头都在变形。

    压抑、苦痛、漫长的折磨,突然之间,冷冽的空气,嘈杂的环境,她一张嘴,是‘哇’的一声……不适的啼哭声。

    她被抛于一侧,她抬起手,手是婴孩的手。

    她听见有人呼喊着什么,她便被抱起,放置于草丛之中,而后是狼……狼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伸出舌头在舔着她。

    狼没有吃她,卧在一侧,将RU头塞过来,想要喂养她。

    但她张开嘴,沁住RU头,眼前场景一换,她出现在三十九层。

    桐桐大口的喘着气,似有所悟——生苦!

    出生时要经受胎狱挤压,要适应离开母体的不适,要遭受初生时种种意外。

    要经历如此痛苦,才降临世间,所以,你真的要去入轮回之道吗?

    四爷跌落在桐桐边上,他满头的大汗,如同溺水。

    桐桐:“……”还行吗?

    四爷点头:投身女胎,差点被溺死!

    他说:“莫怕,下一层该是老苦!”

    是!人都会老。

    而桐桐这一层如同经历了十数年,她的身体机能退化,她走不动了,牙齿掉了,吃什么都是奢望。她干不动活,只能躺在榻上。

    面目模糊的子女会送来吃食,他们会不耐烦,生气了会谩骂。

    四爷不在身边,正如老来其实无伴,谁也不能保证陪谁到最后。她一个人,艰难的自己生活,她努力不给别人增加负担。

    可是,她更老了,连床榻也不能下了。她的腿脚不能动,吃喝拉撒都要别人照管。

    尊严?尊严是什么?好似人活在这一刻,她都不算是个人了。

    桐桐笑了,她爬着去了远离主屋的柴房,而后将柴房点燃了。她选择湿润的草覆盖在她身上,如此,烟气会更大。

    烧死太痛苦了,她会先死于烟气,而后大火中化为灰烬。

    再度回到三十九层,她依旧咳嗽不断,哪种被烟熏死的真实感受依旧历历在目。

    她焦急的等着四爷,四爷捂住脖子,而脖子上有十分骇人的痕迹。

    四爷攥着桐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此乃老苦!再往上,便是病苦。”自从有了你,什么是病苦,我就没感受过。

    桐桐搀扶他站起来,“我在!”

    这次,两人没有分开。桐桐看着四爷在病床上,年纪轻轻,她无能为力。很突然的遭受了疾病,而后一点点承受着越来越重的苦痛……他会疼痛,回疼的彻夜不能安枕。她陪着她,除了陪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无数次她有了一种帮他解脱的冲动!

    她看着他在病床上如枯槁之木,渐渐失去了生机。

    她嚎啕痛哭,直到手被四爷拉住,低声道:“这次我们没有分开!病在我身,却不在你身,为什么?”

    桐桐被这么一打岔,才反应过来,她过了四十层:我入的道,他人无法在我的道上伤我?

    对!一定是这样。

    四爷半抱着她站起来,“莫怕,都是虚妄!”

    四十一层,面对的是死苦。

    得眼睁睁的看着灵魂与肉身分离,看着肉身腐烂……灵魂与**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这样的时光无比的漫长。

    直到此时,她的心态才慢慢的调整过来:再不过来,非得被整疯了不可。

    这么一旦调整过来,心态一下子就变了。

    她开始奋发努力:为什么要让我看着我的尸体?既然是度人,那就该让更多的人看见别人的尸体是怎么变化的。

    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你的尸体,我的尸体,不会不一样。都是这个归宿,那就一起来看。

    她尝试着将尸体带出坟墓,带去寺庙,带去道观,带去繁华闹市……我给你办个免费展好不好?

    就这点东西,还只值当你专门叫我看一看?我难道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样子么?

    尸体没被运出去,她就被打出环境,从四十一层过,来到了四十二层。

    到的时候四爷已经在了,这次他更快:“为啥?”为啥你最快。

    四爷就笑:“我打算炼制金刚不坏之身……”我就被推出来了。

    桐桐:“……”有点意思了。这玩意不仅仅是经历,它其实是可以改变的。

    带着这种尝试的心态,两人进入了四十二层。

    这次幻境更加的清晰了,她成为了一老男人的十八房小妾,年芳十六,老爷六十。而有趣的是,四爷成了这老爷的孙子,刚刚十七岁。

    这一天,十六岁的自己嫁给了六十岁的爷爷,十七岁的四爷已准备娶亲,未婚妻乃是皇室贵女。

    桐桐的父亲重病,祖母和母亲将她卖给了大户人家做妾。

    四爷少年才俊,为家族要娶先天痴傻的贵女。

    桐桐:“……”谁设计的这个剧情?

    四爷:“……”他都想揍桐桐,“你剧情除了你无聊的时候想想,谁能想出这种东西?”都是意念所化,你要是不在无聊的时候编小剧场,怎么可能这么荒诞?

    桐桐气虚,也确实不敢说没有!她总也害怕,真要是什么时候‘哐当’一下,一重来就是这样的身份,那得多难受呀!

    除此之外,她还想过:万一两人是兄妹怎么办?万一两人各自有婚姻怎么办?万一两人的关系……有违伦常怎么办?万一一个不小心成了唐明皇,一个成了杨玉环了怎么办?

    才这么想完,场景蹭的一变。

    四爷才站稳,就看到眼前一个富态的美人,穿着唐朝妃嫔的服饰。不过这美人的头饰为什么那么熟悉呢?这一身搭配,也是极其熟悉的风格。

    直到美人睁开眼,这是桐桐。

    四爷就:“……”他指了指自己:“我谁呀?”

    桐桐看看那明黄色的衣裳,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在华清池呀!”

    四爷:“…………”华清池?富态美人?皇帝和妃嫔的装束?他揪住桐桐就往屁股上拍,“脑子放空……”你在想什么?

    桐桐:“……”她说四爷:“赶紧!赶紧!赶紧下罪己诏!就说自己霸占儿戏,有违人伦,恬不知耻……”

    四爷:“……”这是叫你体会的是爱别离的苦,你在干嘛?正常的剧情是得去马嵬坡,上演一出七月七日长生殿。

    桐桐看着这摇晃的空间:“再爱……道德和伦常还是要的!先罪己!”

    话一说完,空间轰然倒塌!

    等两人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双塔的倾倒:自四十二层往上,全部倒塌!

    他们二人从困局里出来了!

    桐桐懵懵的:“……”她看四爷:“啥意思?”

    四爷吐出两个字:“罪己!”

    罪己等同于忏悔,它不是终点,而是西方教入门的起点:从黑暗处点燃心灯,在污泥中生出莲华,‘罪己’亦是功德!

    四爷说桐桐:“你入了西方教的道了!”

    第1976章 苟行于世(62)二更

    入道?

    桐桐:“……”她没忍住, 直接‘嗤’了一声:忏悔?罪己?这就足够了?

    这是形,不是核!

    犯罪了,只要忏悔了,这就够了吗?

    不够的!罪有应得才是应该的!

    如果杀了人, 我管你是不是忏悔了, 你都得偿命,这才道!

    反之, 只要忏悔了, 天大的过错就一笔勾销,这是什么道?

    从来只听过以心证道的, 这怎么还有以形入道的呢!哪怕是以‘行’入道, 我都能想的通。

    形——不就是虚伪的做个样子的事么?

    四爷看桐桐:“但你刚才说罪己的时候, 是真的觉得李隆基该罪己。”

    桐桐一脸理所当然:他当然该罪己!

    四爷:“……”看!这不就是问题吗?“你的形是内心的外化,表里合一!”我不如你,故而, 我便是精通其教义,亦不曾入道。

    桐桐:“…………”是这样的?

    四爷还要回答,便感觉到一股气流涌动,自己和桐桐被卷入其中。

    不远处是接引道人, 他站在路口, 前往茫茫,身后是追着他的抱着孩子的女人。

    孩子啼哭不止,女人嘴里高升呼唤着什么。

    桐桐看那女人, 她一直在奋力奔跑, 可其实她与接引道人的距离从没有缩短过。她走过去, 看着接引道人。

    接引道人叹了一声:“缘何执念如此之深?!”

    桐桐观察周围, 而后问说:“这是您的心里。”

    接引道人颔首, 继续看着女人和她怀里的孩子,沉默着。

    四爷走过去:“若想走出心魔,你需得回去。”

    “回去?”回不去了。

    “你得回去!在走出家门之前,你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你有夫责,也有父责!”四爷说他:“回去吧!她同意了,孩子同意了……他们有足够的保障了,你才有资格离开!折算缘才算是了了。”

    接引道人摇头:“她执着于我,必不能放我离开。”

    四爷:“……”

    接引道人扭脸看四爷:“你的妻子会放手于你?”

    四爷:“……”你凭什么跟我比?

    “你凭什么跟他比?”不用四爷说,桐桐就先接了这个话,“他担责于先,才值得敬,值得爱。若不然,女人执着于一个男人什么呢?你抛弃于她,怕她执着于你。”

    说着,她便笑了,问道:“此心魔好解,你回去告知于她,留她足够的钱财保障,让她受人尊敬,使她的孩子健康平安的长大,在护持之下有好前程……安排好这一切,她自会放你离开。”

    接引道人笑了笑,显见并不信这个话。

    他挥了挥衣袖,“这是我们的过往……”什么法子都试了,她就是不肯从我的心里离开。

    桐桐看着眼前闪过的画面,先是不远处出现了年轻俊美的男子,男子一步一步朝那女子而去,而后对那女子展开了极其热烈的追求。

    女子抱着他的孩子,不为所动。她固执的看着远方,等着她的丈夫。

    桐桐:“……”引诱妻子背弃于他,以解开心魔!以证明他抛家舍业是对的,因为男女之情本就是如此的不值得留恋。

    可此法并未见效!

    下一帧,女人便捡到了无数的宝物,男人的族人抢夺她的宝物,她只要带着孩子和宝物离开,换一个地方就能过上极好的生活。

    但是,女人没有离开,她坚信她的丈夫会回来,只要回来定能替他们母子讨回公道。

    她护着孩子,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被人推搡出门,财宝为这母子带来了天大的灾祸。他们流落在外,无处可容身。

    此时,有一男人出现了,愿意收留他们母子。

    女人为了活下去,为了孩子能活下去,嫁人了,嫁给了这个男人。

    画面到这里边结束了,只剩下空洞洞的一片虚无。

    桐桐怔愣住了,她看接引道人:“……这是真实的?”不是幻化出来的!

    接引道人慢慢的走,踱步在一处枯木之下,缓缓的坐下:“那引诱他的男人是我变化的。”

    桐桐:“……”

    “那给她引来灾祸的财货,是我诱导她的。”

    桐桐:“…………”

    “而后,她嫁人,此并非我的安排!那男子就是一普通男子,我也以此抛弃尘缘……因为男女之情不过如此!她在性命和与我的情感之间,弃情择生。这是我早年的经历……可这经历却成了我的心魔!她,还有孩子……成了我心中过不去的那个坎……”

    桐桐看着这棵枯木:“这是她!”

    接引道人讶异了一瞬,试图以心魔伤自己的人极多,可大能都将此枯木看做是我自己,以为这是心境的映射……可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这棵枯木是她!

    她在心中生魔,无法拔除。

    桐桐的手抚过这枯木:“你抛弃了她,又设法试探她,因你的试探,她几乎丧命,为了能活着,为了你们的孩子活下去……她另嫁他人,从此之后将自己活成一株枯木。而在你看来,却是她把命看得比对你的感情重,故而,这个感情放下便不需要有愧疚。”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她一下子就笑了:“我若是她……我便用这枯木锻造出一把剑来!此生唯一之念,便是以此来取你的命。”

    接引道人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他转身走了,朝那个一直追赶着他的女人走去。

    桐桐喊说:“放我们出去!”

    接引道人未回答,他反身回去,回到了女人的身边,接过了孩子,三个人回家去了。

    四爷皱眉:他的法子就是在他的心境之中,陪女人和孩子完整的过一辈子!

    桐桐咬牙切齿,四爷拉了她退到一边:“他的心魔,咱们来了结。”

    啊?

    四爷看着枯木:“我以此给你锻造一把剑!”

    桐桐:“…………”是呢!四爷的法器本就是木棍,他能锻造。

    心境之中,寂静无声。

    桐桐一边为四爷护法,一边感受着接引道人的心。

    他的心未因守护在妻子身边而动,未因为孩子的成长而心喜。

    桐桐睁开眼看去,女子一脸幸福模样,孩子四处奔跑。她没有去打搅,继续守着四爷,看着四爷去炼化拿枯木。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那枯木摇摇晃晃,冲天而起,它成了一柄长剑的样子悬挂在高空。

    这般动静,接引道人转瞬便到。

    他满脸惊讶:“竟是可将其炼化?”为何?

    桐桐看着那长剑:“因为我说,我要用它杀你。它若不愿,谁也无法炼化。”

    四爷朝后退了几步:是的!她若不愿,谁也无法炼化。

    桐桐回过身,去看已经跟过来的女子,朝她笑了笑。

    女子问桐桐:“此心可曾动过?”

    桐桐摇头:不曾!

    女子再问:“此人对孩子可曾心生爱怜?”

    桐桐看着如荒漠一般的心境,没有回答。

    女子问桐桐:“我能去你心里看看吗?”

    心了?怎么去?

    女子抬手一挥:“我是他的心魔,此处我是主宰。”话音才落,桐桐便看见好大一处花园,花园里繁花似锦,柔和芬芳。

    女子走进了花园,在花园花团锦簇中找到了一处宫殿,宫殿金碧辉煌,如同黄金打造。里面藏着一个男子,不等那男子转过身来,那宫殿便开出了金灿灿的金花来。

    桐桐:“……”这叫心花怒放吗?好生尴尬。

    女子才要伸手去碰这宫殿里的男子,便见这一朵朵金花上长出了刀枪剑戟,纷纷朝她刺了过来。

    她若有所思,又看向四爷:“我能去你心里看看吗?”

    抬手一挥,面前是黑黝黝的一面墙,连门都没有。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她朝四爷笑,四爷也不禁失笑:因此人是女子,故而,她无法走进自己的心!铜墙铁壁,无门无窗。

    女子跟着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她看着高悬在空中的长剑,而后化作一道光芒,融入剑身。

    长剑便如同被注入了灵魂,它蹭的一下飞了过来,桐桐抬手一接便抓住了。她挽了剑花,长剑直刺接引道人。

    四爷喊道:“此心魔非如此不可破!”你当真要躲吗?

    接引道人愣了一下,桐桐手持长剑,一下便刺到他胸口,紧跟着‘噗’的一声,接引道长一口气便喷了出来。

    而后,一股磅礴大力汹涌而出,两人被力道所震慑,朝外飞去。

    黑洞洞的无边的夜空,直到一股牵引力至,通天教主的袍袖一甩,稳稳的接住了桐桐。

    袖子里别有乾坤,桐桐躺在地上,大口的血呕了出来:此番凶险,险些要命。

    她四处找寻,不见四爷。

    “师尊,他人呢?”

    通天教主将袖子笼住:呱噪!

    桐桐:“……”这怎么一瞬间,里面的天就黑了,“师尊——师尊——”

    “他乃阐教弟子,与我何干?”

    “啊?”桐桐忙道:“师尊,阐教教主如何能与您相比?您待门人如骨肉至亲,他待门人乃是待价而沽!我如何能相信于他。”

    通天教主嘴角翘了翘,拦住了元始天尊:“师兄门下那无用小子呢?师兄暂且将他交于我,如何?”

    元始天尊:“……”他说,“此子乃是我阐教门下,师弟莫要无理!你那弟子已寻回,你自带回便是!至于我阐教门下,与尔何干?”

    桐桐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她马上喊道:“您所求之物,乃我二人共同持有。如此将我二人分开,此物如何能现身?”

    “既如此,那你便随我入玉虚宫,如何?”

    桐桐:“……”我疯了?!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莫不如师兄随我们一道儿回碧游宫,如何?”

    太上老君忙打圆场:“莫不如请二位随我归!”人道人道,我的道场才最有助于这二人!

    四爷:“……”那所谓的残片不现身,自己和桐桐就永无自由!

    还得另外设法……

    第1977章 苟行于世(63)一更

    桐桐再一睁眼, 看到的便是太上老君。

    “醒了?”太上老君走过来,坐在蒲团上,与桐桐相对而坐,而后递了丹药过来。

    桐桐接了过来, 没急着服用, 而是左顾右盼的找。

    “找公子么?”太上老君朝内殿指了指:“尚在歇息。”

    桐桐起身,往内殿跑去, 果然就见四爷躺在榻上, 虽面如金纸,但呼吸尚且平稳。她给号脉……而后便慢慢的撤了手。

    她回头看向太上老君:“求老君指点。”修行本就是为了脱离肉身, 四爷受了大伤, 此次又损了道基。

    而今便是, 道基不稳,离不开肉身;可肉身重创,难重塑道根。

    正是进也不能, 退也不能。

    太上老君轻叹一声:“女君只见他,不见你!”

    桐桐忙给自己号脉,然后:“……”一般无二的脉象!

    之前还心机,但发现两人一样, 她自己反倒是不急了。

    不急了, 她便说老君:“为何我在地上,他在榻上。一般弟子,老君何故两样对待。”

    老君:“……”他揶揄道, “老儿喜他, 故而照拂于他!老儿不喜你, 故而慢待于你。这般之事, 为何非逼着老儿诉之于口?”

    桐桐乐了:终于有了人气了!与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不同, 这真是个人,是个有活人感的人。

    而且,纵观整个封神,阐教弟子皈依西方教的多,截教被灭……倒是老君,除了他出手顺势而为,帮过元始天尊两三次之外,他的弟子只出现过名字,像是个工具人。

    那弟子叫玄都大法师,他的出场只有两次,一次是给给元始天尊送丹药,一次是侍立在老君身侧。

    反正你们两家只管打,我家弟子不参与。

    至于我?我……嗯……顺势而为!顺势而为嘛。

    顺势的意思是,元始天尊强,且顺应了天道,故而帮他!不是说因为他是元始天尊,所有帮他。

    这么想着,再看看眼前的老者,桐桐竟是觉得他滑头的很。

    她将丹药扔到嘴里服用了,然后故意问老君:“您老人家分明就是偏帮他这个阐教弟子,不帮我这个截教弟子……”

    人家嘿嘿一笑,袖手而立:“诶?此话从何说起?老儿处事公道,只论事……不论人。”

    桐桐便更笑了:“哟!俩小儿打架,您是裁判呗。依我看,您就是偏帮了阐教……”

    老君一叹:“女君若要如此看,那便如此看吧!”

    “您不否认了?”

    老君但笑不语!

    桐桐又问:“再您看来,阐教何处强于截教?”

    老君沉吟了一瞬,便道:“阐教有两处强于截教。其一,阐教之人有规矩约束,规矩大于人情;其二,阐教之人要脸。”

    桐桐愣了一下,大笑出来:有规矩约束,不至于妄为;要脸的代价就是,哪怕是假的,也得虚伪的端着,做个君子的模样而欺人。

    有这两点在,与这世间而言,就是有利的。

    她又问老君:“那在您看来,截教何处强于截教。”

    老君思量了一瞬,而后才道:“截教亦有两处强于阐教。其一,截教之人自在而行,随心所欲,人情大于规矩;其二,截教之人不知脸面为何物。”

    桐桐深深的看了老君一眼,便不再笑了。她叹了一声,跟老君说,“妖修行成人,被叫妖精;人修炼成精……”

    “那是人精!”老君飒然而笑:我是,你是,他也是!

    桐桐被逗笑了,她席地而坐,看老君:“依您之间,此局何解?”

    老君笑意慢慢的收了,正色道:“从心而为,不勉强于自己,不屈从于他人。随心随性,如此便可。”

    桐桐脸上再无戏谑之色,她慢慢的沉静下来,竟是转瞬便入定了。

    老君微微颔首,便有了欣慰之色。

    他跟榻上已醒来的人说:“道之表为德,桐君德行于先,悟道只在一息。”

    四爷坐起身来,听话听音,这话是表扬桐桐有真德行,这个话是对的!但你有没有暗讽我缺德的意思呢?我认为是有的。

    所以,注定我悟道没有她快?

    老君又说:“修道者重积德,慈、俭……此便可称之为德!而为道者,最重‘不争’。”

    四爷:“……”这话在点谁?谁不知道爷我是怎么起家得。我不就是打着不争的幌子,干了夺嫡争权的事么?

    世人将自己的所为总结的很好,正可谓是: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与之争。

    不争,不是自己的心境,而是自己的手段和谋略。

    老君叹气:“桐君如溪,君如潭……”

    四爷看他,潭无溪便如一潭死水,溪无潭便无归宿。两者相互依存,彼此不可或缺!他心中点头,嘴角轻柔,但还是一副不解模样,问说:“此话怎讲?”

    老君:“……桐君如溪澄澈可见底,君如潭水幽深难窥探。”

    你二人,一男一女,是为阴阳!但,“她明君暗,此亦为阴阳。”

    一阴一阳,一阳一阴,正可谓相辅相成。

    四爷:“………………”他嘴角紧抿:人精?能说出这般言辞来,敢自诩人精?!

    老君:“……”不会阐教读心术,倒是会察言观色。

    这话惹人不喜了!

    老君微微叹气,紧跟着又道:“阴阳互为依存,互为根基。桐君擅动,君好静。一如溪流与深潭,溪流潺潺,奔向深潭。深潭不可见底,正因是宽、大、深、厚,有容、接纳!她之动,入君之潭才可安,故而,二君相辅相成,若不然,以她之肆意,何处可盛她?”

    四爷:“……”如此说,便动听许多了。

    老君取了丹药,也递了过去:吃吧!吃了丹药就睡吧!还需得哄你,老儿当真无此耐心。

    四爷接了丹药,而后叹气,问说:“如此说来,我二人乃天造地设?”

    老君:“……”老天老地没那么闲,还专门去管你们这些痴男怨女?是你们缠在一起不想分开,不是天地闲着没事干。

    但老君还是说:“道之玄妙不正在此处!”

    “是啊!注定的,便什么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老君:“…………”他才想糊弄几句,可抬眼一看,便明白了:这是在谈条件。

    要么说这个人不光明,不磊落呢!

    老君点头:当然!当然!拆开你们毫无意义,谁也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多虑!实在是多虑了。

    四爷将丹药吞了,问说:“接引道人如何了?”

    “你们虽伤他,然……已破其心魔。如此苦修千年,便可恢复……此次大劫已过,福祸相依,顺其自然便好。”

    四爷感受到丹药入喉之后暖意融融的力量,“有一事……弟子想要请教老君。”

    “请讲。”

    “这所谓至宝究竟是何物……”四爷低声道,“我与桐君所记不多,关于所谓至宝更是含混……迄今为止,我二人也只是心中猜测!还请您为弟子解惑。”

    “此物乃‘炁’。”

    四爷:“……”炁?先天一炁那个炁?

    老君说,“此物存于混沌之时,混沌中充盈着的便是炁。炁可生化阴阳无形,炁乃万物之根源。修行许得采‘炁’,若无‘炁’,修行者便沦为凡人而已。”

    四爷:“…………此物何等模样?”

    “此物本无状!开天辟地之后,炁凝于玉鼎,鼎镌修为之法……”老君说着便停下来,“打造结界不难,难的是……结界内若无炁,修行者如何肯入结界?修行者为何散落于各地,无外乎是洞府尚存炁,有益于修行。”

    四爷:“……”

    老君叹气:“公子当知,此物拿出来为天下所用,修行者垂涎于炁,必远离凡境,入结界修行己身。若此物为公子与女君私有,亦可!那便请公子与女君常留结界,执掌结界……”

    四爷:“……”执掌结界?这不仅如同坐牢,更是得时刻防备着这些修行者杀人夺宝越权。

    所以,而今这局便是,只要身怀至宝,便休想安生。莫说遁走,便是轮回往生,也会有人追来讨要此物。

    对于他们动辄修行千年的修行者来说,自己和桐桐能逃到哪里去?

    四爷轻笑:“此物于你们而言是至宝,与我们而言不过是负累!”其实只要好好说,说清楚,不论是元始天尊还是西方教的接引道人,若能帮自己和桐桐拿掉此物,减掉负累,那当真是求之不得。

    “彼之蜜,我之毒!”四爷轻笑,“不外如是!若早如老君这般,坦诚以告,则万事可解。”

    老君:“……”夸我在这两人之上?此话听来,煞是悦耳。

    四爷又说:“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请讲。”

    “为何我夫妻二人会遇到此物?”还有什么力量在追着我们?亦或者是别的缘故?

    老君:“…………”此事并不复杂,“有大能窥得‘炁’另有踪迹,必踏破时空追踪碎片遗存。女君轮回于世,非偶然,此便是她的机缘。有机缘者众,得机缘者寡!

    女君秉持本心,积德行善,功德无双……宝物之所以为至宝,那便自有灵性!不是她得了宝物,而是宝物得了她。”

    四爷恍然:“老君,我夫妻得了此机缘,为何好端端会忘记过往,对于这至宝更是不曾记起分毫?这只能说明有人在幕后操控!我想知道,此人是谁。

    既然她入轮回非偶然,那便是必然!那么敢问,做这个安排的人是谁?是谁在凡人中选时空穿越者,让桐桐成为其中一员。而这人是否窥测到我们的踪迹,在我们得到至宝之后,又慢慢的剥离我们的记忆……

    甚至于,他因无法抹杀我们,而设置重重阻碍给我们……试图改变我们,毁我们的‘道’!此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到‘炁’,得到‘炁’!而今,‘炁’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那么此人是否会现身?”

    四爷看着老君,提出一个条件:“……炁,可交!但此人必须找出来,我要他神魂俱灭!”

    第1978章 苟行于世(64)二更

    桐桐从入定中醒来, 便看到身边的四爷。

    她急忙拉了四爷的手,应该是用过丹药了,比之前好上一些。

    四爷看她:“如何?能走么?”

    走?

    桐桐朝外看了看:“现在走?”出去了不得被觊觎宝物的人打死!

    才这么想完,她就愣了一下, 然后认真的看四爷。

    四爷抬手给她整理头发:“你我的修行与他们不同。”这也是实话, “为何你我入道快于凡人?”

    桐桐:“……”

    “不是你我更快,而是你们历经了太久太久的修行!他们的修行困于洞府, 以求参悟;我们的修行乃是历经红尘, 修心求存。孰优孰劣?”

    桐桐没有言语,静静地听他说。

    “此乃机缘, 无数人求之而不得!”四爷将她的头发梳理好, “可早前, 有多少是自愿,有多少是被动……你我像是被一只手攥着,一根绳索牵着……我们无形中成了他人的工具, 寻来了‘炁’!而今,是时候挣脱束缚!唯有挣脱束缚,才能得一大自在。”

    桐桐:“……”

    “而今,你我要么留下, 执掌结界!在结界中修炼千万载……”

    “不要!”那就是个充满争斗的牢笼, “我宁愿为蜉蝣,朝生而暮死!”她拽住四爷,“我还没有跟你过够。”

    “道各不相同, 我们有我们的道, 我们也只能走我们的道。”四爷看她:“而想走我们的道, 第一步, 便是挣脱束缚!”

    桐桐眼睛一亮:“杀了幕后操控者!”

    对!

    桐桐立马起身:“引出他, 而后杀了他!”

    “对!”

    “此人必须神魂俱灭!”

    “对!”

    桐桐心思电转:“此可为交换条件。”我们杀不了此人,最多只能为饵料。与三教教主交易,借他们的手杀此人。

    四爷点头:“我正是此意。”

    桐桐便笑了,“那便走!”抬脚要走了,她又站住脚,“等一下。”

    什么?

    桐桐从乾坤袋里取了羊皮卷,借着这块宝地,以术法将医理书写于羊皮卷上。意念转为文字,一行行出现在羊皮卷上。

    字有限,能收录的方式便受限。这是而今能做的极致了。

    桐桐将其卷起来:“我有弟子,这是我跟她的缘分!授她医术,传之于世。”

    收好之后,两人从大殿里出去。

    外面三圣打坐于天地之间,如神祗一般。

    桐桐对着通天教主叩首,而后将六魂幡奉上:“师尊,弟子叩谢大恩!”

    通天教主未收其法宝,他睁开眼睛:“炁,你若想留,截教便助你留下。”

    桐桐摇头:“此物事关重大,弟子不是没有想过交给您。可一旦独属于截教,那必将是腥风血雨,此绝非截教之福!”

    四爷看向元始天尊,亦是一礼,“弟子能否一见‘炁’鼎残片?”

    对方衣袖一挥,一白玉牌朝四爷飞来。四爷将其拿在手里,端详上面的字。他看了桐桐一眼,桐桐外头去看,等看清楚上面的字了,她若有所思。

    于是,便伸手去点在其中一个字上。她总觉得这个字就是‘心’字,才心说问一下四爷,谁知道这个字突然便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光芒过后,它从玉牌上漂了出来,顺着桐桐的指尖消失不见了。

    桐桐:“……”

    四爷:“……”他的手也伸过去,字迹完好,玉佩除了少了一个字之外,其他的又恢复原状。

    两人无辜的看元始天尊:绝非有意。

    原始天尊只道:“此乃机缘……”

    四爷将玉牌还回,桐桐笃定的告知三人:“虽想不起来,但一定见过类似的。”而且,此时有了极其玄妙的感觉。

    似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若他们皆出自同一块玉牌,或是同属一套经文,那此字便为引,宝物露面的时机该是不远了。

    两人同时拜老君,“弟子叩谢老君施药之恩。”

    老君:“……”他叹了一声,小小丹药而已,何足挂齿!与‘炁’相比,丹药小恩而已!

    他将乾坤图取来,“此图借予公子。”留着防身吧!

    四爷双手接过:“弟子谢老君援手之恩。”

    桐桐看着那乾坤图,此确实乃是至宝!可老君给了,元始天尊作为阐教教主,不给一件防身之宝么?

    她拽了拽四爷:走吧!不给就不给。

    玄都洞八景宫外,申公豹正在焦急的等到。直到看到弟子无恙,他这才露出笑意:“幸好!幸好!”

    四爷搀扶申公豹:此一生,也算得一真心人。

    他不欲让申公豹知道的更详尽,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设法留下自己的。

    因此,他打岔问起了人间事:“西岐如何了?”

    “已进兵朝歌!”申公豹问:“而今是回西岐,还是去朝歌。”

    “先回西岐,再回朝歌。”

    回西岐,两人拜了艰伯。桐桐留药典一部给家中,了结此生之缘!

    艰伯已再娶,正是陈氏家族庶女,两人已生一子,陈氏再度有孕。比干之后家业兴旺,封国指日可待。

    桐桐告知艰伯,因修行之故,需得离家。此一别,只怕今生难再见。

    艰伯只有欣喜,而今说谁家子弟为仙门看重,只有荣耀:“莫要因为父,耽误你修行大事。”

    桐桐:“……”那……便就如此吧!

    从娘家出来,回府看见了正晒药材的邓婵玉。

    “师父——”

    桐桐笑看着她,将准备的医术典籍交给她:“此物传授于你,仁为先!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不可违背此训!”

    邓婵玉知道一些修行事,她缓缓跪下,额头贴在地面上,“师父已入道,此一别乃是定数!徒儿不敢阻拦师父。”

    那就……此生别过了。

    与四爷有瓜葛的人尽在军前,临走之时,四爷去祭拜了姬昌和伯邑考,西岐之事便算是了了。

    申公豹看徒儿如此,心中又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四爷笑道:“事了之后,我需得回玉虚宫……师父原本是指望着徒儿真龙之身,能继承天下,您做一丞相。可世事变迁,谁能料到还有一劫!故而……”

    “什么天下,什么丞相……弹指一挥间,俗世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好好的……回玉虚宫便回玉虚宫,我与你一同回……”

    “好!那就说定了。”四爷说的轻松,心理却琢磨:必不叫你白疼我一场。

    到了朝歌,见了姬发姬旦,也见到了姜子牙。

    四爷亲自请命:“我与帝辛相熟,自愿前去劝降。若事有不成,再发兵不迟。”

    姬发颔首:“如此正好!事成,则今夜子时燃烟为号。事若不成,明日攻城。”

    “诺!”

    四爷从里面出来,姜子牙也跟着出来,“公子。”

    “丞相!”

    姜子牙看着这位公子的脸,心中叹息:“公子此去,多多保重。”

    四爷颔首,转脸看到桐桐正在盯着哪吒的风火轮。

    他过去拉她:“走!”别玩火。

    桐桐:“……”我是想看他那乾坤圈是不是跟乾坤图有什么关联,又没想借来玩风火轮!那风火轮就是借了也没法用呀!

    她跟四爷吐槽说:“你手腕上的黑线……”就是那蛟龙筋,其实不算什么,好东西还得看哪吒的,人家那混天绫也是太乙真人所赠。

    什么叫混天?搅动天地的才叫混天。人家能翻江倒海,咱呢?拉扯一下我都费劲。

    黑线在四爷的手腕上蠢蠢欲动,似是在抗议。

    两人再度来到朝歌,见到了帝辛。

    帝辛挎龙凤佩剑在舆图前,整装待发,准备亲伐。

    “大王!”

    四爷喊了一声,帝辛才转过身来,外面有甲士冲了进来,帝辛摆手,让其退下。然后看过来:“姬雍叔,商子桐。”

    “见过大王。”

    帝辛以睥睨之态看向二人:“你二人为劝降而来?”

    “正是。”

    帝辛哈哈大笑:“降?君王有君王之威,岂可降?故而,你二人是为杀我而来。”他摇头叹息,“你二人已然修道,我亦知我之气数未尽!”

    说完,便看向高处,“是吗?陆道长。”

    四爷和桐桐同时回头,便见虚空中走出一人来,正是陆压道人。

    “是你?”桐桐上下打量此人,“你来历成谜,乃是散修,无门无派……天道为商亡周兴,故而,你助周;天道为西方教兴,故而,你该顺势投西方教。你自身无倾向,只利己!”

    陆压道长颔首:“顺天而为,当仁不让。而今天道已变,结界必成。得‘炁’者,得结界无上之权力!得‘炁’者可得无双之修行机缘。阐教说该顺命,截教手不人命,人教说只要修行积德,便可延长寿命,改变命运继而掌控命运。

    处处不争,处处争!人若不争,不可为人。既如此,我岂能不争。我之争,亦是顺天道争结界之机缘。商之亡,已不可更改!我此番插手,不损天道。”

    说着,便指向帝辛:“此乃人皇,气数未尽,而今,你二人要杀他,需得付出何种代价,二位当心知肚明。”

    桐桐摇头:“我们为劝,不为杀。”

    “你不杀他,他要杀你!”陆压道人一边说,一边笑,而后看帝辛,“您深恨此二人,他们便是术法加身,也不能将您如何。杀之,以解您之恨,如何?”

    四爷:“……”这是要借帝辛之手,重创自己和桐桐。他好渔翁得利吧!

    他看向陆压道人:“是你……是你一直在寻找‘炁’?”所以,幕后之人,是你!

    “不错!”陆压道人看两人:“你们随缘而走,我少有参与。机缘一事,难以估计!强行参与,说不得便与之失之交臂。我一直在等,等此次大劫……”

    “所以,此番轮回,乃是你有意为之!”

    陆压道人笑了:也是你们修行的功德太深,我的术法已压不住你们了。

    他亮出法器:“大王,你夺气运,我夺‘须弥’!能否逆天改命,只在今日!”

    第1979章 苟行于世(65)一更

    逆天改命!

    阐教讲究顺天而为, 顺大势而走。为何要顺大势,不外是借住外势之力,壮大己身。若真认命,又何必讲究顺天不顺天呢?为了赢, 阐教做出了顺应大势的选择。

    不过是阐教中有人与西方教走的近, 这才显得阐教好似全盘认为就该认命。

    而截教呢,它是不论大势, 只要我想, 我便要争!他人之意不重要,此事利弊皆不论。

    人教与此二者不同, 它讲阴德, 说积福, 认为只有如此才可逆天改命。

    换言之,阐教认为正确选择可以逆天改命,截教认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逆天改命, 而人教认为好的德行能助人逆天改命。

    可不论是选择、努力、德行,都与认命无关——东方教义从无认命一说。

    天,可逆!

    命,可改!

    阐教与截教之争, 桐桐曾经将其解读为:选择大于努力。

    而今, 陆压道人嚷的依旧是逆天改命,可见,他哪怕是散修, 也没有从根子上认同西方教。

    四爷看向帝辛, 帝辛手持龙凤剑, 此时双剑出鞘:“你二人愚弄君王, 该当何罪?”

    愚弄?

    桐桐抽出双鞭, 看着帝辛:“大王,昔日因怕丧命,有一事确实欺瞒了你。”说着,她便看向那只竖起了尾巴满身戒备的七尾狐:“它受命女娲娘娘,在您身边,只为祸害成汤江山。”

    帝辛皱眉:“女娲娘娘为何害我?”

    “因你提YIN诗羞辱于她。”

    帝辛笑了:“只因此事?”

    四爷回答了帝辛的问题:“亦因您之命、成汤之命皆可算。身为君王,喜怒尚不该由他人揣摩,命数之事,轻易泄露。一旦泄露天机,大势便已去。为君者,执掌天下,生死一言而定!在您面前,我二人不敢造次!您要用您的剑,对准予杀予夺之人吗?您便是不杀我,我今日便不死么?”

    帝辛:“……”

    “大王,身为君王,天下尽可为您所用!若您不能用之,便已失君王威仪!倘若再沦为他人棋子,大王还有何颜面自称为王。”

    四爷说着,便指向陆压道人:“此人以您为棋,意图掌控君王。大王,您这剑锋究竟该指向臣,还是指向他!”

    说完,他往下一跪,仰头一脸真诚的看向帝辛:“您是君王,便是王权更迭,也不能更改您是君王。而今,臣不敢与君王刀戈相向!臣不仅不敢,臣还需得跪祈您,以君王之身,护臣一程!臣需得断了‘窥命’的根,故而,臣不能死于大王之前。”

    帝辛:“……”

    四爷转脸看桐桐:“此人不仅是君王,更是长辈!女君,你手持长鞭作甚?”

    桐桐:“……”

    “跪!”四爷给桐桐使眼色:逞什么能?气数未尽的时候动手,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桐桐:“……”她跟着往下一跪,一语不发!

    四爷这才又看帝辛:“大王,臣夫妻二人托庇于您。”

    帝辛将重剑压在他的肩膀,剑锋挨着他的脖子:“你有一言,说对了!君王岂可为他人所用!”

    陆压道人:“………………”

    四爷跪着,斜眼瞟了陆压一眼:傻了吧!

    陆压道人冷哼:“那老道便亲自取你之命!”

    谁知他的手才伸出来,帝辛的剑便横扫而来。来自人皇的威压扑面,竟使得他不得寸进。

    帝辛看着对方:“逆臣该杀,当杀,死有余辜!然,逆臣亦是臣,臣之生死,我定!要杀,亦当我来杀。何时杀,怎么杀……由不得你!”

    桐桐被帝辛护着,那长长的披风因罡气而飘着,她感知到了威压,甚至于修为被压制,然则……并无致命之感。

    她歪头去看陆压:傻了吧?!

    君心不可测,为君者有他们的尊严。

    现在,你要么麻溜的动手,要么……觊觎‘炁’的事人尽皆知,你又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时机转瞬即逝,而今你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来啊!杀我们呀!看看这未尽的王者气数究竟有多厉害!

    陆压祭出斩仙飞刀,刹那间,数十人便出现在了桐桐眼前:准提道人、燃灯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惧留孙……

    认识的,不认识的,各个都是金仙修为。

    有西方教的,有阐教的,还有散修。

    桐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了。

    当时,申公豹诓骗了太乙真人,太乙真人把阐教中亲近西方教的门人都打发去清理散修了,为姜子牙助西岐灭商助力。

    可看而今的架势,这些所谓的清理散修的人并没有真的把散修如何,而是将这些人手整编了。

    封神大战,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了。

    而今,阐教、截教、人教三教站在自己和四爷背后,为的是拿住着背后觊觎者,顺利的拿到炁,而后打造结界。

    而以西方教、阐教中的中坚力量,以及散落在散修想要抢夺炁,为的是将来能在结界中获得权利和更好的修行机缘。

    于是,这么两方大战,一触即发!

    而自己和四爷,正是这个抢夺的核心。

    桐桐看四爷:还是你高啊!

    四爷朝帝辛后面挪了挪,跪的更加虔诚:“大王,此乃蓄谋已久之计,您与臣皆在这般修行者的谋算之中。臣无能,早该与您推心置腹……若是如此,许是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帝辛嘴角闪过几分讥诮,正要说话,便见数十法器祭起,威压扑面而来。

    桐桐偷偷摸出六魂幡,以此来护体,也示意四爷:乾坤图!

    虽有帝辛挡在前面,可波及之威,咱俩也是难招架的。

    两人正偷摸着寻自保之策,便感觉到天好似黑压压的压了下来。

    摘星楼上,抬头望去,黑云压城。

    四爷和桐桐面色大变:一城百姓,安敢为祸?!

    两人站起身来,祭起护身法宝。

    六魂幡和乾坤图瞬间冲天而起,乾坤图徐徐展开,一阴一阳的卦图开始运转,生生不息。那黑压压的云一点点的升起,天边似有了一道亮色。

    以六魂幡为介,以散修们集结的黑云为媒,桐桐掐诀召唤雷电,雷声滚滚,闪电一道道,劈向外面数千散修。

    瞬间,磅礴之力反噬,受伤者不在少数。

    其凝聚之力一散,天边逐渐放亮,黑云越升越高。

    散修乃一盘散沙,一溃必然为祸。

    观战的老君叹息一声,看向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若如此,散修……当杀便杀!”

    话音才一落,黑云散尽,无数道身影自天边出现。而另一边,同样有黑影飞掠而来!

    陆压道长看向三圣:“自来,你们三教占尽天时地利,而我等散修……遁入无极荒漠才能窥得修行之机。而今,打造结界,尔等三教必为主导!你们依旧占据最好的修行之地,我等又需得你们施舍残羹剩汤。”

    凭什么?凭什么!

    陆压剑指三圣:“凭什么你们能予取予求?寻找炁,乃是我等散修不得不为之事。你们可知,为了炁,我们付出了什么。而今,事将成,尔等又要夺取占为己有。所谓门派,不外是聚众巧取豪夺。我等无门无派,就该被尔等欺压?”

    凭什么?凭什么!

    “今日,我等便要将这天地倒悬,看看何为公?何为理?”说完,他朝散修军喊:“杀——杀——杀——”

    杀!

    桐桐拉着四爷抬头看,头上又是黑压压一片,这不是云,是混战在一起的修士们。

    帝辛奋力而起,双剑调转方向,对着桐桐和四爷而来。

    便是垂死挣扎,其力也难以招架。

    桐桐用双鞭卷住双剑,两人以角力姿态而立!四爷狗狗祟祟的朝边上躲,躲到一边,拔出黑棍,照着帝辛的后脑勺便打了过去。

    两人之力对帝辛残力,以有德法器,对无德之君……

    帝辛先是一顿,而后朝后看去。这一扭头,手上的力道一松。桐桐便祭出金针,金针可救人,亦可杀人。

    此人该杀,那便杀!

    针纤细,自耳入,刺中脑。

    四爷就看着帝辛才还手持剑,似乎要打过来,转瞬便不动了,鼻子、口角有鲜血流出。

    他过去,扶住帝辛:“您为君王,护我一次!身后事,你说,我办。”

    “焚之……”帝辛说着,便攥着对方的手,“焚之……”

    “好!不留尸骨于世人。”

    帝辛缓缓点头,慢慢的在咽气。

    四爷忙着跟帝辛说话,桐桐收回了针,可他们二人没发现,帝辛身上有一丝气游分作两缕,流向了二人。

    帝辛咽气,一颗星白日坠落。

    姜子牙看着天象:“帝辛崩,时机到!”

    帝辛死了,不得四爷和桐桐焚烧他的尸体,整个摘星楼便已经大烟弥漫。

    四爷拉着桐桐走,桐桐回身去看,看见九尾狐守在帝辛的身边,吱吱吱的叫着,它不停地蹭着帝辛的尸体,不欲离开。

    “女君!”

    桐桐的裙子被人拉住,她低头去看,是一只猫。

    猫儿化成女子的模样,喊她:“女君!可否带我离开。”

    “自然!”她与猫妖并无恩怨,两人还曾合作过。

    离开这混战之地,猫妖再度拉住了桐桐:“女君。”

    “何事?”

    猫妖笑了,亮出了一把飞剑,“可识得此物。”

    四爷和桐桐看着这剑,这是申公豹的法器。

    申公豹跟猫妖也有往来,从无交恶。

    四爷问这猫妖:“我师父何在?”

    “炁在,师父便在。”猫妖看向桐桐:“女君,你需得拿炁换申公豹。”

    桐桐看猫妖:“你的主子是谁?!”

    猫妖摇头:“何来主子?女君,我也是散修。散修修炼不易,此乃明知不可为又不得不为,还望女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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