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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2)

    庄严肃穆的大厅内, 璀璨耀眼的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时不时传出的抽泣声压得人内心沉闷。

    样式相同的黑色丧服平整地镶嵌在反光透亮的地板上,众人低着头, 只露出发顶,似乎都在为这位年轻的帝王叹惋。

    只是在阵阵叹惋抽泣声里也夹杂不少讨论声。

    准确来说是不满的怨言。

    “都这么久皇后还不露面?”

    “被藏在寝宫里娇养了五年, 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怕是被吓哭了吧。”说话的人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旁边的人听了连忙低声提醒:“你疯了, 说这种话不要命了吗?”

    “你怕什么,那病秧子都死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怀着孕的羸弱皇后,可没人能护着他了。”

    旁边的人吓出了一声冷汗, 手背轻轻蹭了蹭汗津津的额角, 欧文三世登基不过一年, 整个帝国都被一层惊惧笼罩着, 惨死的入狱的贵族数不胜数,就连他自己也差点因为闲暇时的一句戏谈而被关押起来。

    那人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嗤笑一声:“那病秧子自己无能, 觉得所有人都惦记他的皇后,只要有人谈论过有关他的事情, 无论大小都会被弹劾,这样的皇帝, 死是早晚的。”

    欧文二世在世时,为自己病歪歪的大儿子娶了一个男太子妃,大儿子一开始十分抵触,就这样冷落了他一年,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欧文三世为了那个男人和自己的老爹吵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 原本和睦的父子关系越来越僵,老皇帝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直到最后闭眼,二人都不曾和解。

    其实一开始众人都不理解为何老皇帝这么执着要给一个王储娶一个男人做太子妃,毕竟对于王室来说,最重要的是后继有人。

    当时众人都猜测,老皇帝是想要废除大儿子的王储之位,扶持自己的小儿子上位,谁料到,老皇帝竟然说是因为那个男子是天选之人,是神明的指引,是能够孕育生命的奇迹。

    “男人生子旷世奇闻,一开始他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一个月前,他竟然真的有了。”那个男子毫不避讳,高大的身形即使站在人群末尾也格外显眼。

    欧文二世死后,皇位理所当然地由欧文三世继位,继位后,原本恭顺温和的人突然变得敏感多疑,众多人都因为不知何时随意的一句话而陷入牢狱之灾。

    根据当时的内侍官说,皇帝性格大变是因为他们的皇后,皇后说自己曾梦到有人对他图谋不轨,于是夜夜睡不安稳,见自己貌美的妻子日渐消瘦,皇帝心疼不已,于是在展开了一场围剿。

    主要针对那些曾对皇后出言不逊的人。

    这场阴霾一直持续到两个月前,病歪歪的皇帝突然身体大好,精神头十足,甚至一个月前,那个男皇后还传出了喜讯,怀上了孩子。

    只是好景不长,欧文三世突然于寝宫中暴毙,说是心跳突然停止跳动,具体原因不详。

    因为他唯一的孩子还未出生,所以王储之位悬而未定,欧文三世的弟弟妹妹们便纷纷蠢蠢欲动,但没想到的是,欧文三世竟然早就在大祭司那里留下遗嘱,在他死后,皇位由他的皇后雪莱继承。

    “我们的这位皇后看来今天是不打算露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后始终没有出现,不多时一个内侍匆匆走到站在大臣首位的黑袍男子面前,内侍凑近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黑袍男子拧眉:“我亲自去。”

    他刚走出一步,旁侧的一个白发男子立刻道:“大长老,我和你一起去。”

    被叫做大长老的男子带着一副银框单边眼镜,双眼狭长,一身黑袍衬得他格外的严肃,他抬手拦下那人:“不必。”

    说罢,他转身跟着内侍穿过人群走到了议事厅门前。

    议事厅不大,一般都是皇帝和首席大臣谈事的地方,此刻却大门紧锁,男子走到门前,立刻有一个内侍拦在面前,内侍作揖而后毕恭毕敬道:“大长老,请留步,陛下还在与大祭司谈话,请您稍等片刻。”

    大长老狭长的眼扫过面前身形高挑的内侍,以及后边紧闭的房门,半晌,他道:“陛下,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过去主持大事比较好。”

    他话音落,议事厅内一片安静,他只好再提高音量,只是“陛下”二字刚出,议事厅的门便被猛地拉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议事厅走了出来,但紧接着,他便欲盖弥彰地关上了门。

    二人面对面碰上,互相行礼,从议事厅出来的男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袖袍,他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安德森阁下,陛下如今有孕在身,忧思过度,身体不适,稍微休息片刻,您何必催这么急?”

    “陛下身体不适应当找御医,大祭司此刻应该留在前厅。”安德森面容冷硬,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克伦威尔的笑容僵了僵,整理好的衣袍放下,再抬眼间,虽还笑着,眼里却带着一丝冷意,二人对视间,气氛变得凝重。

    直到高大的门被内侍拉开,一个穿着简单长裙带着遮面黑纱的人从里间缓缓走了出来,那人走到二人面前,剑拔弩张的二人立刻回身作揖:“陛下。”

    “前厅诸事繁多,有劳二位为我担忧。”年轻的皇后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鼻音,听上去似乎刚刚哭过一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换做一般人,都会对眼前瘦弱的人起恻隐之心,偏偏大长老安德森心冷如铁,冷冽的视线扫过皇后身上简单的装束:“陛下,您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当有做君主的气焰,您第一次现于人前,如此作风可不能令朝臣信服。”

    大祭司站在一旁,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面前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还是没忍住道:“安德森阁下,何必语气这么僵硬。”

    安德森没有看他,只是继续道:“陛下,忠言逆耳,您既然做了一国之君,就应该凡事都以大局为重,将个人情绪留在事后,而不是因私事耽误国事。”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皇后因为私人感情耽误大事,旁边的内侍女仆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都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后,只是因为一个梦就教唆自己的身为皇帝的丈夫残害无辜的人。

    现在贵为帝王,万人之上,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又怎么忍得了。

    “大长老的话我铭记在心,是我今日不对。”出乎意料的,皇后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真诚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虽然皇后进入皇宫五年,但见过他的人寥寥,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只是根据那个传闻推测他脾性残暴。

    可没想到,实际上的皇后性格温和,善解人意,有着咄咄逼人的长老做比对,更显得他明事理知是非。

    见对方的态度诚恳,安德森也只好作罢:“前厅有很多人在等陛下,我们还是快些过去。”

    叶宴微笑着点头,走在前面,他的身侧跟着一位内阁首席大臣以及祭祀院之首的大祭司,二人身高差不多,将瘦弱的叶宴挤在中间。

    这个世界确实要比之前的世界棘手得多。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位穿越到异世界的女孩,女主一共有四个选择,只有找到正确的路线才能保护这个濒临灭绝的王国以及活下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无论女主走哪条线,都会被骗,最后走向灭亡。

    叶宴这次的主线任务就是改写必亡结局,帮助女主走向人生巅峰。

    支线任务就是完成四个男主的火葬场。

    因为原著被骂得惨烈,大多数读者的都希望女主能够远离四个渣男独美。

    所以隐藏的条件就是不让女主和任何一个男主产生感情纠葛。

    不产生感情纠葛还要火葬场?这不是难为人吗?

    自相矛盾的任务让叶宴一阵头痛。

    将他夹在中间身形高大的二人,就是四个男主中的俩个。

    一个是长老院的首席长老安德森,内阁大臣,年纪虽然不大,但行事作风古板严肃,动不动就搬出法条,活像个行走的法典,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尤其是像叶宴这样的娇滴滴撑不起大事的帝王。

    另一个则是祭祀院的首席祭祀克伦威尔,专门负责与神明连接,为民众祈福,传达神谕,守护民众安定。虽然干着庄严肃穆的工作,但为人和善,平易近人。

    众人只知道他令人崇敬,却不知道这个表面上庄重的人,实则最喜欢一些下流把戏,比如现在,他宽大的衣袍里就留着一件刚刚从叶宴身上扒下来的里衣。

    叶宴心中忿忿,但敢怒不敢言。

    就这么凉嗖嗖地走进前厅,叶宴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走到灵柩前,灵柩里是他的丈夫,原本生龙活虎的丈夫此刻脸色发白,倒是与叶宴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有些相像。

    当时叶宴被迫嫁给这个已经病入膏肓随时可能抽过去的王储,本来就心里不平衡,结果新婚当夜,病歪歪的王储就给叶宴一个下马威,说他宁死也不会碰他。

    叶宴看着他说一句咳三咳的样子,内心吐槽:说得好像他有那个本事一样……

    怕他被自己一句话气撅过去,叶宴也没敢说。

    他和阿德莱特成婚五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想活着。

    可惜——

    虽然刚刚安德森严厉警告他让他不能哭,保持帝王的威严,但叶宴还是强行挤了两滴出来。

    叶宴身形憔悴,连日来的重大打击似乎快要将他击垮,原本心生怨言的大臣们看着叶宴这幅惹人怜的模样,也不由得打散了一些怒意。

    这是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第一次见这个传闻中的男皇后。

    他身形比一般女子还要高挑一些,与正常男子无异,但比正常男子更瘦弱一些,宽大的黑色丧服遮住了全部的身躯,朦胧的黑纱遮住了他的样貌,众人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盘起的紫发。

    他站在自己丈夫的灵柩旁,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撑在边缘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撑起瘦弱的身躯。

    一个依靠自己丈夫而活的被养在寝殿内终日不见人的皇后,如今刚怀孕一个月就遭逢这么大的变故,即便他之前恶名远扬,但那一刻还是不免为他心酸。

    只有一个人,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手心里碾着刚刚从叶宴身上扒下来的里衣,回想起刚刚掌间细腻光滑的肌肤,克伦威尔缓缓上前走到叶宴身边,透过黑纱与那双一黑一金的异瞳相望:“让我来为陛下诵读悼词。”

    叶宴微微点头,等仪式完毕,他被内侍搀扶着站在一旁。

    不多时,克伦威尔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陛下可知我刚刚为您的亡夫诵念了什么悼词吗?”

    “我说,身为他的至亲好友,我一定会完成他的遗愿,照顾好他的遗孀以及他肚子里的孩子。”克伦威尔声音不大,却让叶宴不由得耳朵发烫,“只要你有事求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排忧解难,当然也包括帮你疏解欲/望。”——

    作者有话说:朋友妻,必须qi  ×

    抱歉老婆们,来晚了一些,太久没写了,有些生疏了,这几天找找感觉,先隔日更,等状态恢复了,就日更[可怜][可怜][可怜]

    第112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3)

    即使叶宴早就习惯了克伦威尔的厚脸皮, 但是在这么庄重严肃的场合里,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叶宴出一点错都会被长老院那些贵族攥在手里当做把柄, 因为里边空空荡荡的,叶宴恨不得夹着腿走, 生怕有风吹起来露馅。

    但克伦威尔却丝毫不当回事, 以叶宴的窘迫当做乐趣, 看着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笑出声。

    就像他得知欧文三世死时那样,乐得前仰后合, 恨不得立刻冲进寝宫趁着阿德莱特的尸体还没有被抬出去,最后再放纵一次。

    幸亏叶宴脑子灵光, 及时把消息散了出去, 要是真让这个疯子冲进来, 万一被人抓了现行, 叶宴就完蛋了。

    叶宴本想出言嘲讽几句,抬眼就看见安德森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害怕他会读唇语, 叶宴最后只是说:“我和你一样悲痛,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似乎预料到什么, 顺着叶宴的视线看了过去,看见安德森利刃一般的视线, 最后只是笑笑:“你很怕他?”

    “长老院职责是辅助监督皇帝,有权利对不恪尽职守的皇帝进行罢免,你是知道的。”

    “祭祀院也有,怎么不见你怕我?”克伦威尔想要帮叶宴整理一下头纱,手刚一抬起来,叶宴就躲开了, 他叹气,“看来还是我这几年我太惯着你了,让你忘了我不仅是你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可以凭借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你陷入绝境的祭祀首席。”

    克伦威尔的话带着调笑的意味,如果有第三个人听到,只会觉得大祭司在和他说玩笑话,只有叶宴觉得后背发凉。

    因为他知道他真的可以。

    见叶宴不说话,克伦威尔再次抬手,这次叶宴没有躲开,而是任由他将他卷起的头纱轻轻拨正:“这样就对了。”

    克伦威尔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大堂里突然吵嚷起来,片刻后,一个粗哑的哭泣声穿响在灵堂之上,只见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三两步走到灵柩前,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落寞:“哥,我来晚了。”

    叶宴轻挑了挑眉,眼前痛哭的男人的是阿德莱特的弟弟马歇尔,几年前因为邻国一直在骚扰边境地方的居民,所以自请带兵上前线。

    关于马歇尔,叶宴并不熟悉,只知道他们兄弟关系不错,而且马歇尔对治理国家并不感兴趣,一心觉得自己的病秧子哥哥可以多活几年。

    而叶宴和马歇尔只见过几面,每次见面,他都不会给叶宴什么好脸色看。

    马歇尔性格狂放直接,瞧不上像叶宴这种虚伪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哥哥妹妹后来会这么护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按照他一贯直来直去的性格,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争夺皇位。

    虽然他对这件事不敢兴趣,但并不代表他会忍受皇位落到一个他讨厌的人手里。

    而且叶宴看上去娇滴滴一副很好拿捏的样子,交给他马歇尔才不能放心。

    “是马歇尔殿下,太好了,殿下回来了。”

    “陛下亡故,急需新的君主,请殿下回来主持公道。”

    “阁下这话可不对,陛下亡故之前就已经把皇位传给了皇后。”

    “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继承皇位不是理所应当?”

    “皇后毕竟有陛下的血脉。”

    “男人生子,闻所未闻,有谁能保证他生出的一定是可以继承大统的王储?如果皇后日后掌权,再与其他人诞下新生,那又该如何论?”

    众人都听出来了,这是在怀疑叶宴可能生不出,也可能生出来的是个不健全的孩子根本没有能力继承皇位。

    就算生出了,到时候叶宴权利大了,也难免不找其他的男男女女,事情就难办了。

    合理充分,众人纷纷看向皇后,想要他给一个答复。

    叶宴在注视下不慌不忙道:“当日陛下决定将皇位传于我时,我曾向神明立誓,此生我只忠诚于陛下一人。”

    叶宴声音不大,但是温柔坚定,堂内一片安静,许久,那个伫立在灵柩前的高大男人忽然转身走向叶宴,他走得很慢,军靴和光滑的地板相撞,牵起了所有人的心脏。

    直到他走到叶宴面前,一双蓝色的瞳孔隔着黑纱与那双记忆中的异瞳相交接。

    所有人都觉得马歇尔是想要直接逼宫,逼迫皇后让位,也包括叶宴,克伦威尔见状刚想说什么,马歇尔却突然抬手,紧接着他在众人或期盼或惊惧的眼神下,向叶宴行了一个礼:“陛下,请节哀。”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叶宴。

    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马歇尔恨惨了叶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选择让步,按照他直来直往的性格,肯定会大闹灵堂,搅得翻天覆地。

    叶宴毕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马歇尔不顾及自己尸骨未寒的哥哥大闹灵堂,有礼也会变得无礼,可他没有,反而忍气吞声地接受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在震惊中,叶宴回了一个礼。

    最有可能抢夺皇位的人如今也承认了叶宴,其他人就算说破了嘴,也难以改变,于是众人纷纷跟随马歇尔:“陛下,请节哀。”

    传闻中可能血雨腥风的皇位之争就这样在马歇尔的低头下落下了帷幕。

    马歇尔并没有待多久,因为战事吃紧,急需要他回去做决定,等阿德莱特的后事处理完,他就离开了。

    他走得那天,叶宴依照礼节,在王宫外送行,因为他走得紧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所以宫殿外,只有骑着马的马歇尔以及叶宴和一行内侍。

    马歇尔坐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叶宴依旧带着黑纱,因为是深夜,马歇尔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百无聊赖地听着叶宴说着一些官方的客套话。

    一句接着一句,马歇尔已经有些不耐烦,他啧了一声,突然取出自己的佩剑,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用剑尖挑开了那层碍人的黑纱,就这样一张被吓到煞白的脸猛然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双总是水雾蒙蒙的一黑一金的异瞳此刻睁得溜圆,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马歇尔莫名其妙地心猛地提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又心道:真是没用,这就哭了?

    叶宴惊魂未定,他身边的内侍连忙查看他有没有被伤到,刚想要质问,就被叶宴拦了下来,叶宴缓了过来问道:“马歇尔,你这是何意?”

    马歇尔收回佩剑移开视线:“你声音太低了,我听不清。”

    叶宴脸色也不太好看:“你这样很无礼,你哥哥在天有灵……”

    “别和我提我哥,雪莱,我哥到底怎么死的,我还没调查清楚呢。”

    “你什么意思?”叶宴声音沉了几分。

    “我哥原本身体好了很多,为什么会突然暴毙,还是在决定将皇位传给你之后,你真不清楚吗?”马歇尔盯着叶宴,看着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逐渐变得僵硬,即使这样,马歇尔还是忍不住感慨,他这个嫂嫂当真有一张上好的皮囊,无论什么表情,都只会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

    马歇尔再一次不适地移开视线:“雪莱,我今天之所以不和你争皇位,是因为我没有时间,等我空下来,找到你和那个邪里怪气的大祭司暗中勾结谋害我哥的证据,我一定会和你算账。”

    叶宴本想争论,但还没来得及张口,马歇尔就骑着马扬长而去。

    内侍扶着叶宴:“陛下,马歇尔阁下似乎对您有些误会。”

    等马歇尔脱离自己的视线,叶宴视线变得冷淡:“我们的马歇尔阁下一向风风火火,这次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能沉得住气。”

    “陛下是觉得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找个机会查一下,他回来后都和谁见过面。”

    葬礼过后就是继任大典,和之前阿德莱特那次继位不同,这次长老院一直拖拖拉拉没有定个方案出来,直到叶宴追问,安德森才理所当然地说:“陛下的皇位本来就备受争议,再加上两年间,两位君主相继离世,如果大张旗鼓地操办,只会让陛下被人诟病。”

    说得好听是为了叶宴着想,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叶宴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一直清楚长老院这边的意思,他们就想要等叶宴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扶持那个幼童继位,而对于叶宴这个没有势力的皇帝,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罢免或者找个机会直接杀了。

    只需要一年,就能解决目前这个混乱的局面。

    “安德森,你很清楚,没有继任大典,我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陛下多虑了。”安德森站在叶宴身侧,视线冷冷地,丝毫没有把叶宴放在眼里,不像是在帮帝王出谋划策,更像是在通知。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看不上我。”叶宴示意内侍带着屋内的侍从离开会议室,等会议室内就只剩下叶宴和安德森二人时,叶宴才继续缓缓道,“我是个平民,身后没有势力支撑,进入王宫五年,终日不见人,对于国家的治理更是一窍不通,你和那些贵族都觉得我只是一个被保护得没有主见的布娃娃,只能当个摆件或者吉祥物,对吗?”

    这是第一次,安德森低头仔细地观察这位年轻的皇后,和之前不同,这次的他穿着男装,看上去十分干练,淡紫色的头发被盘了起来,显得很利索,一双异于常人的异瞳,黑色的那只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深渊,金色的那只闪烁着安德森看不懂的锋芒。

    没有黑纱包裹,安德森发现雪莱的脖子上竟然用白色的绷带包裹着。

    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了之前柔弱不能自理的气质,反而多了些坚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

    安德森和他见面次数不多,第一次见面就是知道阿德莱特死亡的消息后,匆匆赶入王宫,然后见到了这个传闻中娇养的皇后。

    那时的他双目无神地站在一旁,似乎被吓傻了,安德森和他说话时,询问了好几遍,他都没有回答。

    也就是那时,他认定眼前的人根本不适合做一国之主。

    叶宴叹气,最后在安德森探究震惊的视线下,他扯下了一直缠在脖子上的白色绷带,以及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黑色手套,他刷了刷自己的袖子,漏出自己的手臂。

    “你看,传言不一定是真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这次的坏入真的很多

    抱歉我又晚了[可怜][可怜]这章找回一点感觉了,以后我会勤奋起来的[可怜][可怜]老婆们再原谅我一次

    第113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4)

    或许是因为终日不见阳光的缘故, 他的胳膊如雪一般,在吊灯的照射下格外地晃眼。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与柔软瘦弱的手臂相连, 突出的手腕关节像是一个花苞,脆弱到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只是和这洁白的如雕刻的艺术品一般的手臂不符合的是, 这上面盘根错节地交织着许多的疤痕, 旧的疤痕消散了些许看不清晰, 但是鲜红的新伤却十分显眼。

    看上去刚刚开始愈合。

    即便是安德森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一瞬间也难掩诧异,这位年轻的君主微微仰着头, 漏出了白皙光洁到有些透明的颈,他的脖颈和他的手臂一样细长到有些脆弱, 似乎他抬手就能完全握住, 只要轻轻用力, 就能看见面前那双异瞳里盈出水雾。

    想到这儿, 安德森猛然清醒,逐渐模糊的视线瞬间有了焦点。

    他的脖子上和手臂不同, 手臂上明显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有的像是被鞭打的,有的像是被磨损, 有的细一些有的粗一些,像是皮带。

    而脖子上除了被束缚的鞭痕以外, 还有很多青紫痕迹,像是掐出来的。

    安德森抬眼,与那双异瞳对视,与他想象中不一样的,那双瞳孔里没有太多的悲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金色的瞳孔像是一个玻璃球,亮晶晶的,似乎充满了希冀,眼尾处还有一颗痣,像是一把钩子,吊着人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的脸上。

    叶宴见安德森久久不言,抬手放在自己的衬衫扣子上:“如果安德森阁下不相信,我还可以——”

    见状,安德森迅速拽住叶宴的手腕:“不必。”

    见眼前人停下动作,并且微微挣扎时,他才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指尖上还残留着那种细腻柔软的触感,酥酥麻麻地让他心跳快了几拍。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安德森道:“陛下,不妨有话直说。”

    “我想你们都觉得,我是被娇养在寝宫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实际上,我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寝宫里,不被允许和任何人接触,他们告诉我,我的任务只有一个,生下一个健康的可以继承皇位的孩子。”

    “可我的丈夫他身体比常人要弱一些,普通人所认为的日常行为,他总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别提做一些过度的运动。”

    叶宴这话说得隐晦,但安德森还是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不适地轻咳了一声。

    “先皇似乎特别紧急地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催他也催得紧,偶尔还会伴有一些口角。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糟糕的局面,总是忿忿不平,心中的怒火没有办法宣泄,于是有一天在他又一次被侮辱后,就拿起了一旁的皮带——”

    安德森下意识接:“他拿你发泄不满?”

    “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父亲用来羞辱他的工具。”

    似乎意识到两人的谈话越来越隐秘,安德森轻咳一声:“陛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异瞳轻轻扫过安德森的脸,让安德森一时有些后悔刚刚的问题。

    但面前人似乎没有想要和他计较的意思,而是款款道:“其实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我也曾想过让他帮我带些书来,可总是没有结果。他们只是一味地让我尽快诞下王储,可生孩子这件事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吗?”

    听到叶宴有意识想要学习,安德森微微眯了眯眼睛。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们那么执着于让我生出王储,但我很清楚他们一定不希望我懂得太多。”叶宴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和安德森交融,让人没有办法怀疑他话里的真假,“毕竟一个懂得太多的王储的生父,对于欧文家族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长老院不是也一样希望我生下王储后就消失吗?”

    安德森哑口无言。

    叶宴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应有太多的失落,反而道:“安德森阁下,我并不是一定想要这个皇位,只是我走到了这一步,一切都身不由己,我需要巩固我自己的实力,让更多人发觉我的价值,这样我才能有一线生机。”

    “陛下同我说这些不觉得交浅言深吗?”

    叶宴摇了摇头:“我想要安德森阁下帮我,自然应该诚实一点。”

    安德森愣了一下,冷淡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叶宴弯了弯眸子:“安德森阁下能不能当我的老师?”

    等安德森走后,叶宴的贴身内侍进了会议室,他看着叶宴漏出的胳膊和脖子,眸中微动,他缓慢地上前仔细帮叶宴整理有些散乱的衣服:“陛下,他答应了吗?”

    叶宴坐在椅子上眸色淡淡:“大长老心思深沉,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既如此,陛下何苦做这些伤,反正他不会信陛下的话。”

    “总要有些有力的证据。”

    内侍站在叶宴身后,小心翼翼地帮他一圈又一圈地缠着绑带。

    内侍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他淡紫色的长发上,缠绕绑带时,不可避免地会凑近他一些,发丝扫过他的鼻尖,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将连脸埋在他的颈窝。

    或许因为克制夺取了他一部分理智,内侍下意识说:“陛下如果真的怕他对您不利,不如找大祭司——”

    说话间他替叶宴绑着绷带的手有些失去分寸,不可避免地紧了几分。

    叶宴捂着脖子,回手直接给了身后人一巴掌。

    内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脸色一白,不顾及脸上的火辣辣的痛感,立刻趴在地上,慌张地求饶:“陛下饶命。”

    叶宴松了松绷带,缓步走在内侍前,皮靴声回荡在议事厅内,最后落在那只抓着地面的手上。

    叶宴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眼眸冷淡:“巴顿,搞清楚你的位置,现在和以前不同,你只是我的一个仆人,做好你分内的事,如果觉得舌头太多余,就割掉。”

    巴顿疼得脸色苍白,牙关都在发颤:“是我僭越,陛下,饶过我。”

    叶宴将手帕随意丢在地上,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议事厅。

    空荡的议事厅内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趴着的巴顿。

    那块手帕落在巴顿不远处,他爬着向前,用疼到发抖的手捡起手帕,然后像是护食的狗一样,将手帕快速地捂在自己的脸上。

    他没有直起身板,而是蜷缩着,疯狂地闻着手帕上残留的气息。

    独属于叶宴的气息。

    手上的疼痛并没有给他带来憎恨,而是像兴奋剂一样,让他血脉偾张——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大祭司站在高台上,再往下,两边分别站立着朝臣,他们眼眸低垂,身体向前弯曲,但还是忍不住瞄向那个厚重的大门。

    随着大门被推开,一个淡紫色头发的人缓缓走上红毯,原本有些不满大长老为雪莱背书为他举办继任大典的大臣们在瞄到那张异瞳时都怔住了。

    那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为什么欧文二世会认定一个无名无姓的平民为天选之人。

    叶宴穿着金线为底的白色毛绒斗篷,带着一副白色皮质手套,他身姿挺拔,目光炯炯,一双异瞳坚定地看着那个象征着地位的王座。

    等走到大祭司面前,克伦威尔向他行礼过后,接着向神请示,得到神明的认可后,才走到叶宴面前,将镶嵌着珠宝的王冠戴在叶宴头上。

    两人对视一眼,一瞬间各种念头疯狂涌动,但都藏在了那个公式化的笑容后。

    克伦威尔给叶宴带上了君主之戒,递上了代表权利的两根权杖。

    叶宴站在高台上,看着向他朝拜的王工大臣,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虽然安德森到最后也没有松口说要当叶宴的老师,但还是退了一步,为叶宴举办了继任大典。

    至此,叶宴也算是名正言顺地成为帝国的君主。

    继任大典后,叶宴借着问问题的名头,将安德森叫到了议事厅。

    叶宴看着抬头挺胸不愿意看他的安德森,恭恭敬敬叫道:“老师。”

    安德森垂眸:“陛下,你我是君臣,这么称呼不妥。”

    叶宴走到安德森面前,一双异瞳亮晶晶地看着向他:“只是私底下叫叫,老师,谢谢你帮我。”

    “我只是觉得未来之事不可定,国家无主会引发动乱,所以才妥协。”

    意思很明白,他只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他。

    叶宴笑了笑:“我知道,可老师也间接帮到了我。”

    那张浓艳的脸带着的笑容太过晃眼,安德森下意识移开视线:“陛下,身为君主,您应该遵守法规,不能任性妄为,更不能与朝臣太过亲密。”

    “好,我听老师的。”叶宴转身拿起一本书递给了安德森,“这些天我把法规制度仔细研读了几遍,有几个问题不太懂,老师可以帮我解答一下吗?”

    安德森看了一眼雪莱身后,那张桌子上摆满了书籍,一边是崭新的未开封的,另一边是有些褶皱的。

    这些书籍不仅仅有法规条文,还有一些旧的废弃的法典,以及一些医学的历史的书籍。

    安德森在成为大长老之前,也对历任君主有过一些了解,像雪莱这么好学的简直少之又少。

    而且雪莱并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他的记性很好,看过一遍就会在脑子里留有印象,而且会思考,会串联,会努力发掘新的思想。

    比安德森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等叶宴问完问题,时间也不早了,傍晚的时候,叶宴找了一身男士常服,去参加了晚宴。

    晚宴上王公贵族们翩翩起舞,叶宴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努力将在场的人和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

    他正记着,忽然一个女孩就朝着他走了过来:“嫂嫂,好久不见,看你的表情,你不会忘了我吧?”

    “洛兰,别开玩笑。”叶宴笑着说。

    眼前的人就是原著中的女主角,帝国的公主,他亡夫的妹妹洛兰。

    在王宫里除了他的丈夫和内侍以外,叶宴最常见到的就是眼前的人,洛兰性格开朗大方,也清楚叶宴的处境,几次三番地帮他脱离危险。

    “嫂嫂,我这次来参加晚宴,是想要和你们告别的。”

    “你要去哪儿?”叶宴愣了一下。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想要到外面走走,我想要知道在这个奢靡的王宫外那些平民都过着怎样的生活。”洛兰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洛兰年纪虽然不大,但阿德莱特在位时,就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但洛兰说自己心在四方,不愿意被束缚,两人吵了几架,最后还是叶宴劝了阿德莱特,才让他暂时放手,但还是没有放洛兰离开。

    就这样一拖再拖,阿德莱特去世了。

    叶宴拧眉:“外面很危险的,你自己去吗?”

    “不,还有我的一个朋友。”洛兰说着指了指舞池边缘的一个男子,“那个人是查克男爵,他和我一样,想要出去看看,我们只去一年,嫂嫂,你答应我吧。”

    查克,原著里一个暗恋女主的边缘角色,最后为了救女主而死。

    叶宴想了想说:“好,可以,但是你要常常给我写信,告诉我你的处境,有任何问题要及时告诉我。”

    洛兰是个有原则喜欢自由的女孩,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有担当,比他的两个哥哥都更适合当君主。

    如果叶宴出了事,日后洛兰就要成为新的君主,所以现在让她出去历练历练是好事。

    叶宴想到什么,突然说:“你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孩子,不像我,我是不敢和你一样离开这个庇护所的。”

    洛兰以为他还在为哥哥的逝去而悲伤,安慰道:“嫂嫂,哥哥一定和我一样,都希望你朝前看。”

    “嗯。”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高大英俊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听到雪莱的话,突然笑了笑。

    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子气愤道:“你不是要去邀请洛兰公主跳舞吗,还愣着干什么?”

    “父亲,我觉得我们打错主意了。”

    中年男子眼看洛兰要离开,不耐烦说:“珀金,别告诉我你又后悔了?”

    铂金低声道:“洛兰公主虽然年幼,但思想认知都要胜过她的两个哥哥,我们想要利用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中年男子拧眉:“你是想放弃吗?”

    “当然不是。”铂金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回想起那天在继任大典上看见的那双让人仅仅不能忘却的异瞳,“我们的新皇,依赖的丈夫刚刚去世,被牵着登上了皇位,一直被锁在宫里,没见识没远见,现在正是脆弱的需要人保护的时候,利用一个空虚寂寞的寡妇难道不比洛兰公主容易多了吗?”——

    作者有话说:老婆们元宵节快乐![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看到站短有老婆帮我投了票[可怜][可怜][可怜]非常感谢,新的一年老婆们也要福气满满呀。

    关于这个世界的正牌,其实我已经定了,不知道老婆们是想要提前知道,还是猜一猜等最后揭秘呢[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114章 火葬场里的未亡人(5)

    或许是因为欧文三世登基这一年压抑沉闷太久, 这场得之不易的舞会格外地热闹,王公贵族在长久的担忧疲惫后,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可即便这样其中一些人也不忘盯着叶宴, 尤其是安德森,虽然以前他并不喜欢这种场面, 但今天还是破天荒地参加了, 可他来了也没有要跳舞的意思, 只是一味地站在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宴, 似乎生怕他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他的眼神太过犀利,有一些蠢蠢欲动想要借此攀附皇帝的小家族男男女女都因此不敢动作。

    看着洛兰和查克在舞池中无忧无虑的模样, 叶宴也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松掉, 就发觉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正怔怔地盯着他瞧。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远处的男子下意识站直了身体,一开始只是站着不动, 后来似乎也觉得被人发现偷看有些不妥, 于是穿过人海走到了叶宴面前。

    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身蓝色的礼服,虽然手脚看上去有些紧张, 但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优雅从容的气质,他的行礼没有其他贵族—特指安德森—那股让人惧怕到有些深恶痛绝的高傲姿态, 反而对叶宴少有的带着几分崇敬。

    男子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陛下。”

    旁边的巴顿似乎看出了叶宴的疑惑,于是先一步问道:“阁下是?”

    “珀金,陛下登基那日我曾见过陛下一面。”

    珀金——原文中的男主之一,表面上阳光开朗,实际上满脑子只想着攀附权贵,身为家中长子, 珀金出生没多久,家里就开始没落,弟弟妹妹们尚且年幼,于是自然而然地他就担负起了振兴家族的重担。

    可他不想着找个正经事做,反而只想着找个有钱有权的女子帮扶他。

    选来选去,最后就盯上了洛兰,洛兰毕竟有皇室血脉,运气好,没准还能混个皇帝当,而且洛兰年轻看上去心思单纯,长相也是甜美可人,各方面对于他们家族而言都是上上之选。

    真是个虚伪至极的家伙。

    原著里他就是在宴会上和洛兰相识,因为他仪表堂堂,风趣幽默,很快就和洛兰拉进了关系。

    眼下,为了防止二人发展出感情线,叶宴才说出了刚刚的话,就是为了给珀金留下一个自己更好拿捏的印象。

    一个快要远走且独立自主有主见远见的公主,一个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的皇帝,珀金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应该选谁。

    果然,在洛兰刚被查克邀请去跳舞之后,珀金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勾搭叶宴:“这宴会这么热闹,陛下怎么蹙着眉头,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珀金一双棕色眸子不顾礼节地盯着叶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呆傻傻地笑也不会,看上去紧张极了。

    要不是叶宴知道他是个顶好的演技大师,差点都要被他面前这幅憨厚样子骗到了。

    叶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琢磨这个宴会有没有什么遗漏疏忽的地方。”

    珀金跟着叶宴的笑容僵硬的脸舒展了几分:“能看到陛下已是神赐的荣耀。”

    珀金下意识接话,似乎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些什么,意识到的时候便立刻致歉:“抱歉,陛下,是我失言。”

    叶宴只是温和笑着:“我举办宴会就是为了让大家放松的,你怎么这么紧张?”

    珀金抬头,一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不可言说的情意:“我也不清楚,自见到陛下那一刻,我就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也都觉得不对,希望陛下不要见怪。”

    莫名地,叶宴感到一阵反胃,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直冲大脑,让他来不及伪装,脸色刷得一下白了几分,他后退了一步,接着尽量维持从容镇定地走出了宴会厅。

    暮色沉沉,叶宴避开人群后,跑到外面不可抑制地开始干呕,只是呕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只有唇角挂着一丝津白的液体。

    巴顿见状立刻用袖子帮叶宴擦拭干净。

    叶宴对他的举措很不满意,瞪了他一眼 还没来得及训斥,就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声音:“陛下,可是我刚刚说得有些冒犯,让陛下不适了?”

    叶宴身子沉,困乏得厉害,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只是面色淡淡:“和你无关。”

    觉察到叶宴苍白的脸色,珀金又接着问:“是怀孕的缘故吗?”

    见叶宴不语,珀金面露担忧:“陛下怀着孕还要操持国家大事,真是辛苦。”

    珀金很有分寸,并不冒进,而是见好就收:“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就行礼转身离开了,他走了没几步,就和刚刚出来的安德森打了一个照面,他依照礼节:“安……”

    他话还没说,安德森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一副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

    饶是珀金再会装,也不免脸青了几分。

    他没有急着走,而是看着安德森走向了他们的陛下。

    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珀金见状,心里的不满也少了几分,看来他们的陛下也没比他好过多少。

    这样想着,他浅笑着转身离去。

    而叶宴这边,本想悄悄溜走的叶宴偏偏被赶来的安德森抓了个正着,看来免不了被安德森絮叨。

    叶宴提前一步道:“老师怎么出来了?”

    安德森忽略他脸色苍白:“陛下和一男子前后脚出了宴会,是否有些不妥?”

    “老师误会了,我刚刚和他说话时,身体忽有不适,于是想出来喘口气,没来得及和他说,他就追了出来。”

    听到他的解释,安德森沉默一会儿:“陛下,不要忘记您当初的承诺,我保您登上皇位,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知道。”叶宴垂眸,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重,安德森语气放缓了一些:“近几天事务繁重,陛下身体不适的话,还是找御医看一下。”

    叶宴猛地抬头,脸上挂着一个牵强的笑:“我知道,我会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耽误国事的,大长老,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安德森愣了一下,他本意并不是害怕他身体不好耽误国事的,但具体为了什么,他自己竟也说不出原由,只好顺着叶宴的话:“陛下好好休息。”

    等安德森走后,叶宴原本温顺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等回到寝宫后,叶宴屏退那些想要伺候他的内侍。

    巴顿帮叶宴一件件除去繁重复杂的礼服,为他穿上合适的寝衣:“陛下,刚刚来找您的珀金阁下,似乎有蹊跷。”

    叶宴瞟了巴顿一眼:“你怕什么?”

    巴顿措辞道:“那个人看上去心思深沉,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叶宴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陛下这几日身体越发差了,总是发困,呕吐反应也越来越急,要不要找御医来看一看。”

    叶宴点了点头:“找些靠谱的来。”

    叶宴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的,简单来说,医疗这一方面还处于一个比较迷茫的阶段。

    基本上,全靠拜神。

    果然第二天,叶宴就收到一大堆保胎的建议,看完之后头痛得厉害。

    这些建议别说保胎,能不能保住叶宴的小命都困难。

    连续几天,看了各种馊主意的叶宴,只好先放弃,但克伦威尔不知道是从谁那儿听了几句闲话,急匆匆地入了宫。

    议事厅外,巴顿守在门口。

    议事厅内,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叶宴此刻坐在公正严明的祭祀大人怀里,大祭司摸着叶宴的肚子:“几天不见,肚子好像圆了一些。”

    叶宴惊恐地摸着小腹:“没有吧,你不是说我怀孕的话不会太显怀吗?”

    克伦威尔见他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心情好了一些:“不会太,又不是不会,月份大了,还是会隆起的,大小是个孩子,而且因为你体质特殊,那些孕期反应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你很担心这个孩子?”叶宴看着克伦威尔的反应,“这可是阿德莱特的孩子,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克伦威尔笑了笑:“怎么说,他都算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你是他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妻子,照顾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本分。”

    他说话一直都藏着几分,叶宴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他把话题拉回去:“这段时间事情那么多,边境摩擦不断,我刚登基不久,要是太虚弱撑不住事,是不能服众的。”

    “我多来几趟不就不好了?”

    “什么?”

    “你和常人不一样,孕期欲/望要重一些,我帮你疏解一下,你不就好些了?”

    “怎么可能?我没——”

    叶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克伦威尔压着后脑,强迫着靠近他,接着不顾及他的反抗,开始轻咬着叶宴的唇,一个不知道算是吻还是单纯的啃咬结束后,叶宴气喘吁吁道:“都肿了,我等会儿还要和老师商量事情的。”

    听到叶宴的称谓,克伦威尔脸色沉了一些,他摸着叶宴散开的几缕头发:“看来你和安德森相处得不错?”

    叶宴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外意思:“安德森握着我的小命,我当然不敢和他处得不好。”

    克伦威尔指尖缠绕着叶宴的柔顺的发丝:“那我呢?”

    叶宴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想要起身摆脱他的禁锢,却发觉他扣着自己的手劲大得惊人:“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雪莱,当初你冒着大雪来求我帮你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克伦威尔看着面前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叶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他一惊,想要推开克伦威尔,结果他一只手拽着叶宴的手腕,一只手从叶宴的衣摆钻了进去:“有什么事,隔着门谈。”——

    作者有话说:正牌还没有出来,但是马上了,不出意外,下一章就要出现了。目前的这几个出场的都很讨厌,还是老老实实火葬场吧

    很抱歉我又晚了[可怜][可怜][可怜]因为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很擅长的题材,大纲也来来回回改了几遍,都不太满意,每章的粗纲一直没定,昨天刚刚定下来,虽然现在再保证说自己会稳定更新有些没信誉,但是我会尽量努力去做的[可怜][可怜][可怜]希望用行动证明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第115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6)

    如果换做别人, 叶宴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偏偏外面站着的人是安德森,刚刚迫切找人入宫商量事宜的人是他, 现在又躲着不见人,多少有些不合适。

    而且安德森这个人敏感多疑, 肯定会打听到克伦威尔先他一步进了议事厅, 到时候仔细一琢磨, 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鬼。

    “克伦威尔。”叶宴语气变得冷淡而严肃,试图通过这个方式让克伦威尔越发高涨的情绪冷静下来。

    但没有用, 克伦威尔明显现在箭在弦上,似乎下一步就想要掐着叶宴的脖子将他压在满是书籍的会议桌上。

    和克伦威尔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 他深知现在如果逆着他的意思来, 只会让事情越发糟糕。

    “过几天我去你那儿。”叶宴做了一个让步, “现在事情又多又杂, 我实在没办法完全尽兴,难道外面有人会让你更开心吗?”

    克伦威尔手停了下来:“是和我不能尽兴, 还是因为外面的人是安德森, 所以你不能尽兴?”

    叶宴对于大部分人的认知都来自于克伦威尔,这些转述里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八卦夹杂着几句嘲讽。

    别看他表面上平易近人, 实际上看谁都不顺眼,这个假惺惺, 那个性格恶劣,除了他自己和叶宴以外的其他人都是臭烘烘的,他和阿德莱特当初关系那么好,叶宴都没有从他嘴里听说过一句有关于自己丈夫的好话。

    而他一贯看不上安德森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所以叶宴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安德森走得近后,克伦威尔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直到刚刚, 叶宴才从他其中觉察到一丝不对味。

    他现在做这些并不是欲/望催动,而是一种警告。

    “你怕我依附他来对付你?”叶宴直接问了出来。

    克伦威尔没有否认,而是问:“你会吗?”

    叶宴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松快了一些,一双琉璃一般的异瞳澄澈,毫无避讳地和克伦威尔探究的视线融合:“大祭司阁下,你手里攥着我那么多把柄,随便一件事就能让我被绞死在刑具上,你怕什么?”

    “你的爪子可利得很。”克伦威尔从衣摆下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而摸着叶宴的手说,“雪莱,我是你的主人,我有权利定时磨平你的利爪,让你明白你的身份。”

    克伦威尔的手劲不小,叶宴疼得脸色都白了,也没有叫出声,但克伦威尔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忍耐,直到叶宴闷哼一声,他才满意地笑着松开了手:“今天放过你,但如果要是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和别人不清不楚,你知道我会怎么惩罚你。”

    叶宴离开他的桎梏,站起了身,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克伦威尔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坐在他应该坐的地方后,才扬声让巴顿放安德森进来。

    安德森进来后,先是和叶宴行礼,接着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好像屈尊一样艰难地低下头扫了叶宴一眼。

    叶宴的唇还是有些麻有些红肿,被安德森看着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对视,幸好,安德森是个不开荤的老古板,对情情爱爱这些事一窍不通,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叶宴的不对劲。

    “安德森阁下一进门就盯着陛下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陛下有所图谋呢。”克伦威尔本身就瞧不上安德森,见了面就忍不住想要嘲讽几句,现在因为叶宴的关系,更是看他不顺眼到了极致。

    安德森被他说习惯了,也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溜溜的味道:“陛下现在是一国之主,我有责任保护好他。”

    克伦威尔笑了笑:“是吗?”

    安德森的视线只是轻轻扫过克伦威尔那张欠揍的脸,似乎多看一眼都嫌脏,能让安德森这种自诩拥有至高无上良好修养的人都懒得和他维持表面客气,克伦威尔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安德森转过身,面对着叶宴:“陛下,您这次找我来,是否是想要讨论一下叛乱的事情?”

    叶宴点点头:“之前一年,因为一些原因,许多低层贵族落魄,一直压迫平民,日益艰苦的劳作和重税自然会引起不满,如果不加以克制,长此以往下去,六年前的事情势必会重演。”

    阿德莱特登基一年,一件实事都没干,仇恨值倒是给叶宴拉满了,现在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觉得阿德莱特的无德无能,是叶宴的枕边风吹得,所以不少人都想要撺掇马歇尔或者洛兰篡位。

    但是叶宴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将纷扰归结在历史遗留问题上,是贵族长期以往的压迫和平民艰苦劳作和收益达不到平衡才导致他们开始意识觉醒。

    叶宴说完之后,许久都没有等到安德森回答,等他抬头时,就看见安德森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叶宴疑惑:“老师?”

    安德森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会议桌上突然响起嘎嘣一声,紧接着清脆的落地声响起,叶宴和安德森纷纷朝着始作俑者的方向看去,只见,克伦威尔的脚边有两截断裂的铅笔。

    克伦威尔面上依旧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看着叶宴:“不好意思,手滑了,陛下继续。”

    安德森没有理会他,而是道:“陛下,是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平民叛乱说到底就是因为手里没钱,只要生活富裕了,自然也就不会有动乱了。”

    “现在边境纷乱不休,拨走了大部分的钱。”

    “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但我确实有一个方案。”叶宴把自己写在纸上的想法递给了安德森,“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里面因为有很多东西我不太懂,所以还想要老师多多指教。”

    安德森快速翻了翻手中的几页纸,突然一股难言的冲动让他克制不住有些手抖,看完之后,他问叶宴:“这是你想的?”

    叶宴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睛透着光芒:“老师,你不觉得我太过理想化吗?”

    安德森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丝赞许:“有理想是好事。”

    安德森一遍翻看一边说:“陛下近几日身体不适,我替陛下找了一些医生,等明日让他们进宫来,不知陛下是否方便?”

    叶宴想了想:“明天下午吧。”

    等看完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太杂,我们需要仔细考究,才能最后落实,这个过程很漫长,眼下平民动乱的问题也要解决,陛下现在根基不稳,还是要做眼前的打算。”

    难得,这是安德森头一次站在叶宴的立场上替他说话。

    叶宴笑了笑:“至于钱的问题,我没有不代表那些贵族没有。”

    安德森有些意外:“陛下是想要募捐?”

    “他们吃得溜圆,每个人吐一些出来,也能撑一阵子了。”叶宴刚说完,猛然听到一声轻笑,他抬眼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安德森唇角竟然向上弯了一点弧度。

    叶宴也跟着笑道:“老师现在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陛下很怕我?”或许是一直提着的心得到了半刻的松弛,安德森竟然没有连忙变回之前严肃的模样,反而接着叶宴的话茬道。

    叶宴叹气:“大长老那么威严,怕才是应该的。”

    安德森神情放松:“其他人我不知道,可陛下瞧着可不像是怕我的样子。”

    “那是我——”

    “大长老。”一直坐在一旁的克伦威尔突然打断叶宴的话提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和陛下单独商量,我来一趟不容易,如果您的事情不是那么要紧的话,不如等到明天再聊可好?”

    克伦威尔刻意咬重了“单独”两个字,说完后,还站起来,贴心地帮他拉开门:“阁下,请吧。”

    叶宴知道克伦威尔现在是看自己的小宠物朝着别人甩尾巴,越看越来气,要是不让安德森离开,说不好他会说一些什么让他尴尬的话。

    转头再看向安德森,刚刚那个放松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成了之前那副公正严肃的古板样子

    叶宴只好说:“老师……”

    叶宴刚出声,克伦威尔就咳了两声,没办法,叶宴只好忽略称呼继续说:“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我和大祭司还想要讨论一下祭祀院的问题。”

    安德森一贯面无表情,此刻板着脸,叶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只是,安德森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好,那我明日再来找陛下。”

    说完,就拿着东西朝着门口走去,路过克伦威尔的时候,安德森目不斜视道:“大祭司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克伦威尔愣了一下:“什么?”

    “吃些清淡的吧,味太重了。”说完,就不急不躁地离开了。

    克伦威尔握着把手的手越发收紧,最后砰地一声合上了门,他站在门口,看着根本没把他们刚刚的暗流涌动放在心上的叶宴,明明气得牙痒,还是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了一个新老师了?”

    叶宴坐着整理自己的资料:“安德森是目前大臣里学识最渊博的人,让他当我的老师,很合理。”

    “一口一个老师叫那么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刚刚坠入爱河的一对爱侣。”

    克伦威尔缓慢地走到叶宴身边,说话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但叶宴很清楚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如果不能让他听到满意的答复,那么今天叶宴就有罪受了。

    果不其然,叶宴的下巴被他猛地抬起,克伦威尔表情意味不明:“我说过,和我说话时,要看着我的眼睛说。”

    对于眼前人的怒意,叶宴似乎不慌张,反而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克伦威尔:“我有难了,先生想要怎么帮我?”

    克伦威尔被他的笑勾得都要忘了自己刚刚是在生气:“捐款的事?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找我。”

    “论资产,谁能比得过大祭司。”叶宴声音放软之后,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装乖的猫,他感觉到克伦威尔手劲轻了一些后,状似无意地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后靠在椅子上,毫无戒备地看着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刚刚怒气没勾起的欲/望,现在被眼前的样子吊着呼吸都沉了一些,他拉起叶宴,搂着叶宴的腰将他放在了桌子上:“以后要用钱就找我。”

    “要报酬吗?现结。”

    克伦威尔听懂话语里的意思:“这可是你说的。”

    ——

    第二天上午,叶宴正在庭院里溜达,眼下正是寒冬,又刚下了雪,皇宫里白茫茫一片,即便裹得全身一丝缝隙都没有,还是冷得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巴顿见状:“陛下,还是进去吧,您怀着孕,再感染风寒可不好。”

    叶宴点头,转过身刚准备回去,就看见远处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朝着他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人。

    他的走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些熟悉。

    还没等叶宴找到这熟悉感从何而来,珀金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走得着急,还有些喘:“陛下。”

    “珀金?你怎么来了?”

    “前几日我看陛下身体不适,我想应该是宫里的御医不擅长这些,所以找了我一个一直在这方面钻研的朋友来。”珀金让开,让身后的人走上前,“他一直在外,前几日收了我的信才匆匆回来,昨天晚上才到,今天就急忙想要见陛下,为陛下排忧解难。”

    身穿红衣的男子向叶宴行礼:“陛下。”

    再抬头时,一张熟悉的脸让叶宴差点笑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新上场的医生就是这个世界的正牌[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116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7)

    雪下了一整夜, 整个世界都被镀上了一层厚重的银白,天空阴沉沉的,灰白的云笼罩在白墙砌成的皇宫上, 更显得庄严凝重。

    满天的白色间,有几个伫立不动的像是雕塑一般的身影, 其中一位披着一件雪白的羊毛披风, 半长微卷的淡紫色发丝挂着些许晶莹的雪花, 使得原本就白皙的脸此刻在雪色的浸染下更显得楚楚动人,巴掌大的脸上, 五官像是被神明精心雕塑过一样,分布恰到好处。

    他琉璃一般的异瞳里充满了疏离, 那股沉静和冷漠, 独属于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 使得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敢直视这惊为天人的美貌, 全都微微垂眸,将视线停留在他被腰带勾出的纤细腰肢上, 或者修长笔直的双腿上, 又或者是掩盖在厚重雪地里的过膝长靴上。

    直到钟声响起,停驻的飞鸟忽而向上盘旋, 才让怔住的叶宴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前后的时间不过几秒,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可能流露出和平常不符合的强大气场, 他没有慌乱,反而从容地打破被凝结许久的空气:“珀金,不介绍一下吗?”

    清亮的随和的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三人无不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本就怀揣着其他心思的珀金,甚至在冰天雪地里后背被浸湿了一小块。

    他并没有过多怀疑, 只是把原因归结为自己的心虚,所以才会觉得刚刚的那个柔弱皇帝散发出一种杀戮的血气。他几乎要冻僵的脸像往常一样附上一个自然的笑:“陛下,这位是费温·坎贝尔。”

    坎贝尔,目前最富有的贵族,拥有着最多的土地、马匹和奴隶。坎贝尔公爵膝下两儿两女,其中最小的儿子天性自由,16岁那年就骑着马离开了家,只偶尔寄给家里一封书信。

    费温就是坎贝尔公爵最宠爱的小儿子,也是本文的第四个男主,费温在原著不像其他三个男主那么有野心,只是喜欢骑着马到各地游玩,凭借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

    这条线之所以依旧会导致国家被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女主选择和他一起离开后,国家内部动荡,各个势力争执不休,最后国家衰败被灭亡。

    原著里,费温出场较晚,在女主心灰意冷时替她疗愈,两人感情才升温的。

    没想到因为叶宴这个变量,直接导致费温提前出场。

    原著里是没有叶宴这个角色的,因为是高级世界,没有办法让叶宴直接成为书中的某个重要角色,只能进入这个世界后捏造一个新的身份,而且为了保证极大程度上减少意外发生,连系统也没有跟进来,只有一个基础的面板。

    好巧不巧,当时叶宴为了省两万块钱,没有买一个设定,而是选择了随机。

    回想起这一路的艰辛,叶宴不仅有些悔恨。

    而叶宴之所有觉得费温熟悉,是因为在他还没有进入皇宫成为王后之前,曾和他见过一面,但当时,叶宴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叶宴浅笑:“听说坎贝尔公爵有一个常年在外游历的小儿子,想必就是费温医生了。”

    费温温和笑着应是,接着说:“很荣幸见到陛下。”

    费温虽然生性不喜欢拘束,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是十足的贵族笵,他仪表堂堂,身形高大但不过分壮硕,和珀金相差无几,但没有珀金因为家族落魄而导致行为举止带着明显的讨好,也许因为在外游历的缘故,也没有像安德森那副高傲自大,更没有克伦威尔那股子虚假的善意,整体更加绅士随和,风趣幽默。

    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听闻你对医学方面颇有见解,只是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不知道是否在费温先生的研究范围内。”

    “陛下不必担心,我自然入了宫,就有信心帮助陛下身体康健,诞下健康活泼的王子。”

    换做别人这么说,叶宴只会觉得他刻意讨好,自大,但叶宴曾经见识过费温的医术,自然知晓他的本事,眼下自己饱受孕期折磨,还有些许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有一个得力的医生在身边确实不错。

    费温身为男主,叶宴还要完成他的火葬场线,自然不能赶走,只能留下,即便对于叶宴而言,他是个定时炸/弹。

    不过二人眼下已经见了面,如果费温认出他且真的想要对他做什么,叶宴也没办法。

    “那就有劳费温先生了。”叶宴说完,对着身旁的巴顿说,“带费温先生去见艾登。”

    “我先陪着陛下回去。”

    叶宴阻止巴顿想要搀扶的动作:“不必了,我让珀金陪我进去就好。”

    “珀金先生毕竟对皇宫不熟悉,还是让我搀扶陛下。”

    叶宴看了巴顿一眼,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珀金为我介绍了费温医生,解决了我的烦忧,作为感谢,我想要珀金先生进入皇宫,成为我的侍从。”

    在场的三人都似乎有些惊诧。

    不同于贴身内侍,侍从一般都是贴身保镖,很多都是皇帝的亲卫,备受重视,可以说是一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位。

    珀金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好运,只是和皇帝见第二面,就能完成自己的第一步计划,虽然他欣喜若狂,但是还是收敛着装模作样道:“陛下,这样是不是不和常理。”

    “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愿意。”珀金连忙道,“当然愿意,能够常伴陛下左右是我日思夜想的事。”

    “你才见我两面,就日思夜想了?”叶宴见他窘迫,也懒得拆穿,只是告诫身旁的巴顿,“带费温医生去吧。”

    巴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应是后离去。

    只剩下叶宴和珀金二人往宫殿走。

    珀金沉浸在喜悦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身前的人因为积雪的原因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格外费力,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位年轻的皇帝,竟然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慌乱。

    但是想起几天前舞会,他们的陛下被安德森阁下堵在门口数落,就减轻了一些怀疑,也许他只是身旁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才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自己恰如其分的帮助正好让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眼看着雪莱差一点滑倒,珀金连忙上前扶住他:“陛下,雪天路滑,还是让我扶着吧。”

    “想必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珀金不语。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我虽然是君主,但很多事情并不能由我做主,一般的贵族势力庞杂,我不能保证他们陪我在身边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利用我。”叶宴毫无保留地说道,“可你不同,你为人正直,家室简单,就算有所图谋,不过是为权利和地位,这些,我还是可以给你的。”

    珀金似乎没有料到叶宴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口,他慌张地行礼:“陛下,我为陛下找医生,只是因为我……”

    叶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留在我身边,我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帮助你复兴你的家族。”

    珀金看着叶宴那双异瞳,像是被吸入了一场风暴,但他感觉到的却只有振奋,他单膝下跪:“我一定尽兴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等走到议事厅后,叶宴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安德森就急匆匆地带着几个医生赶来了。

    安德森看到叶宴身边的珀金,先是一愣,然后道:“陛下,我带来了几位医生请陛下过目。”

    “老师来得刚好,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侍从,珀金。”

    “侍从?”安德森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道,“陛下,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叶宴示意珀金先出去,等门刚一扣上,安德森就迫不及待说:“陛下,我觉得这事不妥。”

    “我知道老师在担心什么。”叶宴靠近安德森,“但老师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能保护我的人,而珀金就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至于你们担心的那些问题……”

    “老师,你知道我不会的。”

    安德森看着快要贴近自己的人,猛地后退了一步:“陛下,这是您的事情,我只是提一个合理的建议,既然您已经决定,我只能尊从。”

    “珀金为我找了一位医生,那位医生我觉得很适合,至于老师带来的那些医生,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留在皇宫。”

    “找到了?”安德森抬起头,语气里竟然有一丝难以遮掩的失落,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陛下觉得合适就好。”

    “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时间不早了,我想去用个午饭,要一起吗?”叶宴眯眼笑着,看上去懵懂又青涩。

    安德森突然感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他不适地撇开视线:“我还要去安排那些医生,就不陪陛下用午饭了。”

    说完,安德森就匆匆离开了,走到门口,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才随着一阵凉风散了些许。

    珀金虽然刚上任,但是该有的礼节都做到了位,可安德森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适。

    最后只是丢下一句“好好照顾陛下”就离开了。

    安德森离开没多久,巴顿就带着费温回来了。

    叶宴和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午饭后,叶宴回到书房看书,单独留下了费温。

    对于费温,叶宴始终觉得不放心。

    几年前的一个雨夜,叶宴和费温偶然相遇,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偏偏那段难以启口的过去里有眼前人的参与。

    万一他嘴长得和别人说一两句,叶宴这位置也就坐不长了。

    叶宴正想得出神,突然,身边的人开口道:“陛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我又来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晚安老婆们

    第117章 火葬场未亡人(8)

    叶宴手不自觉攥紧, 瞬间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但很快他就恢复镇定,抬眼不慌不忙地和站在桌子前的人对视:“是吗?我对费温医生没什么印象, 会不会是我长得太过普通,所以让费温先生误解了什么?”

    费温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轻笑了一声, 看着叶宴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陛下这就是玩笑话了, 您的容貌若是普通,那我岂不是丑陋到难以直视。”

    叶宴没什么心情和他开玩笑, 他靠着座椅,双手交叠放置于翘起的大腿上, 那双手虽然被黑色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十指修长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他眼眸里的笑浅淡了些, 审视的目光落在费温身上:“费温先生突然和我说起这个话题, 应该不是想和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吧?”

    费温面露悲伤,叹口气:“前段时间, 我出了些事情。”

    “什么事?”

    “我不小心摔下马, 撞到头,导致我忘了一些之前在外游历时的事情。病好之后, 我遇到好多人都觉得似曾相识,但每次上去打招呼, 都会被人觉得我是在搭讪。”

    费温说着笑了,然后行了一个礼:“所以,陛下,刚刚是我唐突了,希望您不要见怪。”

    叶宴观察着面前的人,他的行为举止都恰到好处, 说话有进有退,分明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

    他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

    装失忆是为了什么,向叶宴表明立场?

    叶宴眼前也不能完全确认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只能边走边看了,他语气温和:“当然不会,好了,我们聊些正事吧,我的基本资料费温医生应该有了解过吧。”

    费温点头:“怀孕五十天,饮食不佳,经常头晕呕吐,身体酸痛。陛下的反应确实要比常人大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

    “除了是怀孕的缘故以外,更多是因为陛下近些日子太过操劳。”费温看了一下桌子旁垒起的书籍,“陛下思虑过重,导致睡眠治疗不佳,所以才会那么疲惫,所以我觉得,比起如何用药缓解身体上的疼痛,不如陛下先解决失眠的问题比较好。”

    费温的医术他是了解的,但不知道他竟然还对心理学有些研究,竟然还能看出他失眠。

    “我刚登基不久,事情繁重,很难做到不忧虑。”叶宴试探道,“不知道费温医生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陛下睡着之后是不是还有多梦的现象,时常醒来都发虚汗?”

    “有些。”

    “我可以帮陛下开一些安神的药,但是,这只能作为缓解,想要根治,心病还须心药医。”

    “好,我了解。”

    等送走费温,巴顿一进会议室就发现陛下拧眉失神,眼神变得冷冽。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你去查一下,费温在回来之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故,最好去一趟他家里,问问他的仆从们,这次他们小少爷回来有没有和之前有什么差别。”

    “陛下,如果他有问题,要不要我帮您——”

    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

    叶宴看过,声音冷淡:“以他的身份地位,可不是好解决的,我们现在可不比以前,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收收你的杀气。”

    巴顿收回手:“陛下既然不信任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们留在身边?”

    叶宴转过身,正对着巴顿,只一个眼神,巴顿就立刻心领神会,没有迟疑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我失言了,请惩罚我。”

    叶宴确实觉得他话多,想要惩罚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巴顿丝毫不紧张,还有点期待?

    想到这一层,他不仅打了个哆嗦,然后做了一个手势,让巴顿靠后一些。

    巴顿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后退几步,和叶宴隔开了一些距离:“陛下,我——”

    “我知道,你不想要珀金留在我身边。”叶宴看着他缓缓道,“我留他自然有他的用处,而且你们之间也并不冲突,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帮我做过那么多事情,你永远都会是我最亲近的人。”

    听到最后几个字,巴顿克制不住地笑了,跪着向前几步,他抬手,兴奋地想要握住什么,但最后只是讷讷地收回手,攥着自己的衣服:“陛下,你知道的,我愿意为您做一切事情,只要您需要,我永远都是您最锋利的刀。”

    叶宴很不喜欢有人突然靠近他说话,尤其巴顿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虔诚的信徒,不,更像是饿急了看见猎物的猛兽。

    这个眼神让他十分不适。

    “是吗?那如果我问你,他现在在哪儿,你也会告诉我吗?”

    说到“他”,巴顿的笑忽然僵住:“陛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要和我装傻。”叶宴踩在巴顿跪着的膝盖上,“你知道我在说谁,你的,我的,我们的,前主人。”

    “陛下,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巴顿喉结滚动,似乎有些克制,看上去十分紧绷。

    “你来找我,不是奉了他的命令吗?”叶宴脚上用了些力气,但巴顿脸色却没有变化。

    感觉像是自己踩在棉花上一样。

    “雪莱,不,陛下,自从他出事之后,就彻底消失匿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更不是奉了他的命令,我来皇宫,只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你,像之前我们在外面一样,保护你。”

    “我进宫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偏偏那么巧,你知道了,还那么顺利地成为了我的贴身内侍?”

    “我和您说过的,是克伦威尔阁下带我入宫的,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保证,我不是任何人的眼线,我只属于您,陛下。”巴顿说得十分恳切,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宴总是时不时能看见他的獠牙,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张开利爪,把自己扑倒在地,吃干抹净。

    自从他认识巴顿以来,叶宴对他的印象就是觉得他很奇怪,和他说话总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偶尔还有些神经质,有时候叶宴吃饭的时候,他就隐藏在角落里发出一些咯吱咯吱的奇怪声音。

    曾经,叶宴觉得他可能是他们的主人捡到的一个野人,吃人的野人,甚至一直都没有改变之前的习性。

    而叶宴细皮嫩肉的刚好符合他的口味。

    那时的叶宴活得很痛苦,没有什么和人说话的机会,唯二能见到的人,就只有他,和那个变态的主人。

    虽然叶宴看不透巴顿,但至少,在他每次受伤后,巴顿都会给他上药。

    可即便这样,叶宴还是恨他,恨他们。

    所以在叶宴看见克伦威尔将巴顿带到皇宫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

    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依旧存在。

    叶宴收敛自己的眼神,继续看自己没看完的书。

    这个世界难度比之前要大,他需要守护一个国家。

    而他肚子里的东西还不足够他在这个连语言都陌生的地方存活下来,只能不断地充实自己,只有看得书足够多,他了解得足够透彻,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错误。

    但是这段时间他看书看得太多太杂,就像是费温所说的那样,有些心力交瘁。

    至于叶宴多梦失眠,这就是他之前的问题了。

    夜晚,叶宴看完最后一页,眼睛有些模糊,他收好书,闭上眼睛,给自己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别说,还真管用。

    做完之后,他看着桌子上费温给自己开的药,想了想,最后还是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也许是药效起了作用,这次叶宴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双眼有些睁不开,还没等他思考什么,就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他似乎又一次陷入了一个悠长的梦境,和之前总是梦到多年前的事情不同,这次他梦到的地点竟然就是皇宫。

    他梦到自己刚入宫的时候,被强迫穿上女装,因为女装尺寸较小,他被压在墙上,强行塞进尺码不对的蓝色裙子里。

    穿好衣服,身边的人就开始给他梳头发,他们的手劲太重,抓得他头皮都要被扯起来,甚至还薅掉了几根头发。

    因为口音问题,叶宴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叶宴看得懂那个眼神,他们在歧视自己,歧视自己一个男人,需要扮作女孩来讨好别人。

    等穿戴完毕,叶宴被推搡着带到了一个地方,刚一进去,门就关上,因为不安,叶宴慌张地想要开门,但漆黑中,一个声音响起,让叶宴只能迅速转过头。

    只见,屋子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叶宴,像是看一件商品。

    他问他:“你是雪莱?”

    叶宴听到自己回答:“是的,陛下。”

    “很好。”那个中年男子走到叶宴面前,明明没比叶宴高多少,却还是给叶宴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叶宴只能看到他比常人大一些的鼻孔,“从今天起,你就是太子阿德莱特的妻子,罗塔帝国的太子妃,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让太子和你上床,诞下一个健康的王储,在任务完成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半步,听明白了吗?”

    叶宴点头。

    天旋地转,梦境扭曲,眼前的空间裂成碎片,再清晰时,叶宴身体发软地躺在床上。

    不多久,门被打开,一个脸色苍白消瘦但还算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阿德莱特,五年前的阿德莱特。

    阿德莱特和叶宴记忆中一样,面上充满了不甘,他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说话只是来回踱步。

    记忆中,阿德莱德进屋之后,没有正眼看过他,最后只是疲惫地说了一句:“互不干涉。”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叶宴的眼前越来越黑,黑到什么都看不见,连踱步的声音都消失了。

    下一秒,一双干枯的黑紫色的手冲破黑夜,猛然朝着他伸了过来,叶宴被吓到浑身发虚,都没有来得及躲开,只能任由那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道惊雷,劈过天空,照亮了面前人的神情,苍白的面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眸。

    像是被谁挖去了眼睛。

    他干燥的唇一张一合:“雪莱,你来陪我!”

    越来越窒息,叶宴的大脑缺氧,蹬着双腿无力地拽着床单,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晕死过去。

    就在他真的要失去意识前,又是一道雷劈过,叶宴猛地睁开了眼。

    他心脏砰砰乱跳,像是一颗藏不住的炸/弹,撞得他五脏六腑都抽痛得厉害,他拽着被子,藏住自己的脸,漏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点了一盏昏黄小灯的屋子。

    发现屋子里确实没有人以后,他的呼吸才逐渐找到频率,他缓缓坐了起来,紧紧靠着床头,生怕有一丝缝隙。

    紫发散乱,黏在他的脸上,一双异瞳圆溜溜得连眨一下都不敢,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转头,猛然发现自己的床头上放着一个水杯,水杯里的水甚至还冒着热气,而书桌上,那个他喝完之后丢在那里的水杯已然消失不见。

    而阿德莱特还活着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叶宴睡前,在他的床头放上一杯热水——

    作者有话说:晚安呀老婆们

    第118章 火葬场未亡人(9)

    哐当一声, 盛满了热水的玻璃杯滚进了绒毛地毯里,声音很闷,但是下一秒, 门就砰地推开,巴顿几步走到床边, 看着满地的狼藉, 立马反应过来去查看雪莱的手。

    雪莱的手抓着被子, 满是疤痕的手上此刻有一片颇为明显的红肿,但他像是混无知觉一样, 缩在被子里,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个辉煌的寝殿, 口中喃喃道:“他没有死, 巴顿, 他回来了, 他要找我报仇,他要杀了我!”

    雪莱的声音不大还有些哆嗦, 看见巴顿凑过来, 他猛地抱着他的胳膊,像是拽住了一根浮木, 他仰起头,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双眸瞪大,泪水在里面打转,下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亮晶晶的,巴顿甚至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

    无所遁形。

    雪莱哽咽着小声说:“他回来了,他没死。”

    巴顿似乎瞬间就分辨出他语境的人是谁, 先是伸手擦了擦叶宴眼角的泪,顺了顺他黏在脸上的淡紫色发丝,然后温和地说:“不会的,陛下,他死了,你忘了,我们亲手看着他死的。”

    雪莱太过惶恐,都没有注意到巴顿话语间的错误,只是死死拽着他,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沁入他的凌乱的发丝间,他的声音变得委屈:“我看见他了,他掐我,他说,他要带我一起走,巴顿,我看见他了。”

    巴顿将他抱在怀里,现在的雪莱虽然比十年前高了一些,圆润了一些,但还是很瘦,轻薄的睡衣下,骨骼硌着他的手,巴顿弯着身子,将雪莱包裹在自己的怀里,一边顺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雪莱,你太累了,看错了,他回不来的,相信我。”

    此刻的雪莱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小猫,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他紧紧拽着巴顿的衣服,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巴顿怀里,抽噎道:“是梦,不是真的,可我看见,热水……”

    “是我放的,雪莱,最近几天你说你半夜醒来总是口渴,所以我时不时就会进来帮你换一杯热水。”

    巴顿的声音很温柔,他看着怀里的小猫抬起头,眼神里有些迷茫无措,长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一张一合间,眼泪簌簌落下:“是我?我怎么不记得?”

    “你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巴顿缓缓将雪莱放在枕头上,为他盖上被子,雪莱一只手依旧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他没有急着让他松开,而是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自从雪莱长大后,原先那个脏兮兮的总是把心思印在异瞳里的瘦弱小猫,变得心思深沉,情绪飘忽不定,而他也从一个保护者变成了一个出气筒,虽然无论雪莱怎么对他,他都只会感谢他,但偶尔也会怀念,被需要的感觉。

    就像是现在一样,他看着雪莱眨巴着眼睛最后沉沉睡去,心底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他弯下身子,耳朵凑近他起伏的胸膛,在距离被子仅有一小指远时停了下来,他的听力很好,即使这样也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他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快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双眼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更不知道,门外,和他一起守着的珀金此刻脸上扬起了一个兴奋的笑容,他嘴里喃喃着刚刚巴顿说过的两个字。

    “亲手”

    越是琢磨越是兴奋,回过头,看着半遮掩的房门里,昏黄灯光下的金色枕头上柔顺的紫发:“今夜,祝你睡个好觉,我的陛下。”

    第二天,叶宴坐在镜子前闭着眼睛,站在身后仔细地为他梳着头发,叶宴不喜欢疼,尤其讨厌梳头发的时候被薅头皮,所以巴顿的动作十分小心,他一边整理柔顺的发丝,一边看着镜子里闭着眼睛打哈欠的人:“陛下,要不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吧,很多事情也没有那么紧急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乏累,叶宴只是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桌子上有一封信,你去寄给大祭司。”

    巴顿梳好头发,为叶宴拿来几件外套,叶宴神情恹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有看到一件蓝色的衣服时,眼里才闪过一丝光芒,巴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将蓝色的衣服留了下来。

    雪莱的手上的红肿好了许多,几乎没什么感觉,但巴顿戴手套的时候依旧很小心,还特意选择一双内里是绒毛的手套:“明白,信封我会亲手送到大祭司手里,不让任何一个人发现,那今天,先让珀金陪伴陛下,好吗?”

    “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等巴顿走后,珀金进了寝殿,他换上了一件红白相间的侍卫制服,头发梳了起来,脸上挂着自信张扬的笑,丝毫没有之前那种谦卑的模样,叶宴瞟了他一眼:“看来昨天休息得不错,今天很精神。”

    “只是想到了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而已。”珀金扶着叶宴站了起来,为他穿上一件羊毛披风,“陛下好像昨夜没有休息好。”

    珀金粗手粗脚,远没有巴顿细心周到,叶宴抢回抽绳仔细系好,然后冷淡地看着他说:“管好你自己的事。”

    叶宴说完就往外走,珀金笑了一下跟在他的身后:“陛下很快就知道,我和陛下,是一条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您的事。”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叶宴觉得很不自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暂时没有,我的陛下。”

    珀金嘴上说着没有,但是一天过去,他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时不时以职务为由凑近叶宴,明明看出来叶宴有诸多不满,却还是自信满满地做一些让他反感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甚至还对叶宴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理的要求。

    “珀金,我是说过会帮你振兴你的家族,但满打满算,你陪着我甚至不到两天,就想要我赐你庄园和奴隶,不觉得有些贪心了吗?”叶宴放下勺子,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人。

    珀金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位君主的不悦,而是缓慢地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撑在椅子上:“陛下,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

    “珀金,我虽然实权不多,但是处置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

    珀金弯下身子:“处置我?陛下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

    “陛下今天处置了我,明天,欧文三世的死因就会传遍全罗塔。”珀金凑近叶宴的耳边,看着他的白皙的耳朵泛起一层薄红,“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沉默,空气像是被凝结一样,让人喘不过气,不多时,叶宴张口:“你说你和我是一条心?”

    见他没有反驳,珀金眼眸里满是得意:“我告诉陛下这些,并不是为了威胁陛下,而是向您表明我的忠心,现在那些贵族表面上对您的皇位没有异议,心底却都盘算着怎么除掉您,只有我起来了,陛下才是真的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不是吗?”

    “你怎么保证你起来之后,不会和他们一起针对我?”

    “陛下多虑,眼下,只有您,才配当我的君主,其他人,我看不上。”

    叶宴想了想后说:“别太贪心,我能赐给你的,有限。”

    明白他是屈服了,珀金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他站起身,行了礼:“多谢陛下赏赐。”

    看着珀金高兴地出了门,叶宴丢掉手中的叉子,嘲弄地笑笑:“自作聪明的蠢货。”

    之后几天,几乎全罗塔的人都知道了,新登基的皇帝有一个宠爱的亲信,几天内,赏赐了他土地,庄园和奴隶,不少人眼红他的飞黄腾达,也明白了只要想办法接近陛下,就能够像他一样一飞冲天。

    他们的陛下能怀孕,只要能和他春宵一度,无论体位,都能让皇帝怀上自己的孩子,那当真是数不尽的好处。

    一些人暗中和他交好,打听有关于皇帝的事情,甚至一些人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想要珀金引荐一下,但珀金只是收下了一些钱财,那些人他一个都没有留下。

    半个多月过去,珀金越发过分,不少大臣看不下去纷纷指责新帝忘本。

    珀金刚从议事厅内出来,就碰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安德森,他行礼道:“安德森阁下。”

    安德森依旧没有正眼看他,忽略了他的问好。

    可这次珀金却没有忍耐,直接走到安德森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安德森阁下,是想要找陛下吗?”

    二人身高差不多,气势上安德森更内敛一些,珀金更张扬一些。

    安德森冷声道:“让开。”

    “安德森阁下,我知道您这次匆匆赶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我劝您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安德森看着珀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眼下,陛下信我,我是他的左膀右臂,您说什么,陛下都不会听的。”

    “陛下不会被你这种小人蒙蔽。”

    “是吗?我看不一定。”珀金自信满满,“不过我还是劝阁下几句,毕竟里面这位是我们的如今的君主,您说话时还是要尊重一些,否则要是哪天被陛下冷落,可怎么办?”

    安德森冷冷地扫过他的脸。

    珀金却笑了:“看来阁下比我想象中要更重视陛下,那就好玩了。”

    说完他就迈着长腿离开了。

    安德森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由自主攥起拳头,他进了会议室,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埋在书堆里的人突然抬起头,眼里带着温柔的笑:“老师,你来了?”

    被珀金勾起的怒气,在看见那个笑容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很奇怪,安德森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他的心头攒起一阵暖意,暖意遍布全身,快要将他融化了。

    他看着雪莱站起身:“老师来得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和您商量。”

    安德森有些出神,原先进会议室前所有的冲动和问题都抛在了脑后,最后只剩下一句:“什么?”

    “我刚刚看书,说一百年前,有一个地方曾经爆发了瘟疫,最后全都消亡殆尽,书中说瘟疫是天灾,是神罚,那些人不敬神明,所以才会被灭亡,可是,我却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问题。”

    安德森接过书翻着看了几眼:“陛下觉得哪里不妥。”

    “书中说想要解决问题,只能拜神,只有神明觉得合适,才会收回惩戒,我不否认,瘟疫可能是神明的降罪,但我不认为,人无法解决灾难,只是寄希望于神明。”

    听到他的话,安德森不由得抬起头,他看着眼前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宴的话在以神为尊的世界里,是非常大逆不道,如果在场还有别人,听到他的话,只要传出去,他的位置基本上就不保了。

    叶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眼眸动了动,凑近了安德森一些:“啊,老师,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

    这段时间以来,安德森常常在生气,有时候是他被珀金拦在门外,有时候是想要找陛下却看见陛下在和侍从玩闹,有时候明明说是陛下要找他谈事,自己兴冲冲进了宫,反而只能远远看着陛下笑意盈盈地对着那个下三滥的流氓。

    他看着陛下宠信珀金,看着他们一起玩闹,看着他们在舞会上翩然起舞,他的胸口总觉得闷得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这应该算是生气。

    明明前几天还口口声声叫着自己老师,一口一个又是亲切又是乖巧,可不过十几天过去就把他冷到了极致,似乎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无赖。

    可每每自己带着一腔怒意去找陛下讨个说法,想要他赶走那个下三滥,甚至做好了和他大吵一架的打算,可一见面,雪莱总是会像今天一样,睁着两只溜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时不时地像是小猫一样,还要抓一抓他的袖子。

    他很讨厌别人碰他,连家里的仆从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总觉得别人都脏兮兮的,可是,很奇怪,当雪莱用他带着手套的手碰他时,他竟然想:要是能脱掉他的手套就好了。

    这个想法实在危险,但安德森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此刻,雪莱又一次凑近他,抓着他的胳膊:“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只是觉得和老师亲近才口无遮拦的。”

    安德森莫名感觉有些燥热,却找不到热气的源头,他下意识问:“陛下,和我亲近还是和珀金亲近?”——

    作者有话说:我又来啦,晚上好呀老婆们[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今天是茶味满满的小宴,希望老婆们都能睡个好觉呀,晚安晚安

    第119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10)

    突兀的问题打了叶宴一个措手不及, 他仰着头红润的唇微张,从安德森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一点贝齿和柔软轻薄的舌尖, 眼睛眨啊眨,一双异瞳里满是疑惑不解。

    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的一张神态诡异的脸, 因为眼睛眨动的频率太快, 安德森瞧不真切, 不能判断那双眼睛里倒映的人影,只能凑近一些, 再凑近一些……

    还没等他瞧个仔细,眼前的人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抽回了攥着他袖子的手, 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瞳孔里的脸骤然缩小, 他心里急躁,忘记了礼节, 下一步就想要追上去, 但面前的人却先一步张了口:“老师,你这样有点像我的丈夫。”

    什么?丈夫?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什么?为什么说自己像是他的丈夫?丈夫需要做什么?亲吻吗?

    想到这儿, 安德森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那张饱满诱人的唇瓣上, 他从没有这样仔细观察过他的唇,像是晨露浸染下娇艳欲滴的玫瑰,又像是青涩的红果,嘴巴一张一合,像是邀请。

    “老师?老师?”叶宴见安德森久久不言,于是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见他的视线重新与自己的视线交织,叶宴才有些难过地说,“老师也想我丈夫了吗?”

    你丈夫?

    安德森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他张口,嗓子竟然有些干哑:“你是在说阿德莱特?”

    “是啊,我只有这一个丈夫。”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安德森别扭地转移视线,干咳了一下:“怎么突然说到他?”

    “我只是……有些想他。”叶宴叹气,眼神里是难掩的失落,“我知道老师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很爱阿德莱特,爱到想起他已经离世,我就有些不能呼吸,老师,你能明白吗?”

    说到这里,叶宴猛地抓住安德森的手,和以往不一样,这次他的双手指尖都塞进了他的掌心,皮质的手套冰凉凉的,使得安德森又重新将视线放在那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跳加快的脸上,他嗓音低沉:“我怎么明白?”

    “我这辈子只会爱上阿德莱特一个人,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包括珀金。”

    最后几个字像是明示,他在告诉自己,他和珀金之间根本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些。

    他应该高兴的,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失落,为那句“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当初是他主张,让大臣们逼迫雪莱立下誓言,只忠心于欧文三世,他这么尽心尽力帮他,除了不希望产生动乱,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监督提点他,让他老实本分,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他应该有的觉悟,可今天在他看见雪莱眼中的坚定时,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下。

    “扯远了,老师,我们还是聊刚刚的瘟疫吧。”叶宴用手按了按眼周,似乎在克制自己思念的情绪,“我说那些并不是我不尊重神明,只是神明很忙,他不一定有时间照顾到所有人,所以,与其求神,不如靠己。”

    安德森看上去古板,实际上心里比谁都叛逆,他从小就知道高高在上的神明根本无法兼顾到每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饱受苦楚。

    他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更相信人最应该信奉的神是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

    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有罪的,一旦说出口亲则遭人唾弃丢掉爵位,重则丢失性命。

    但没想到,雪莱竟然就这么直白地和他说出了口,他对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防备吗?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之前是真的想过要除掉他吗?

    雪莱不知道他心底里的风暴,借着他手臂的支撑,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老师,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只告诉你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这件事,连阿德莱特都不知道的。”

    秘密?他和雪莱之间专有的秘密,连阿德莱特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安德森的身体被带着偏向了雪莱,但雪莱说完就重新站直,歪着头和他眨了眨眼:“老师,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老师也不必担心有些作恶多端的人太过张狂,神明处理不了的无赖,或许奇迹可以。”

    秘密,这两个字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尖上,就像是鼻息间挥散不去的玫瑰香气,就像是在他脑海里定格的那个笑容。

    珀金赶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安德森离开,从安德森进入他的视线到消失,他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消失过,只是他的笑意很浅,一般人发觉不了。

    但还是够让珀金震惊,众所周知,安德森是一本行走的法典,法典怎么可能会有情绪呢?

    这可太稀奇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好奇太久,直接进了会议厅,会议厅内,皇帝陛下坐在椅子上,一双异瞳盯着自己,神情有些冷淡,似乎一直在等他的到来。

    珀金快走几步:“陛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珀金,你是不是有些太张狂了。”

    珀金一想就知道刚刚肯定是安德森又给他们的陛下难看了:“陛下,您知道的,我的钱就是您的钱,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雪莱上下打量着珀金:“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陛下,你是皇帝,那些臣子不顾及您的意愿,一次次逼迫您,就是为了给您立下马威。既然这样,您就更应该坚定一点,让他们知道,如今这罗塔的帝王是您,在这里只有您说了算的份,其他人,都不能够左右您的想法。”

    珀金说着凑近雪莱,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在冰冷的黑色手套上落下一个吻:“陛下,您放心,我会成为您的剑,亲手为您争夺一切。”

    珀金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对于所有想要叶宴给个说法的人,叶宴都没有理会,继续纵容珀金大肆敛财。

    几天后,许久未见的克伦威尔登上了门,在叶宴再一次被大臣们逼迫处理珀金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陛下,前些日子,我们发现城中突起一群异教徒,他们口口声声不敬神明,甚至鼓动不知情的民众信奉魔王萨维斯,经过我们的探查追踪,终于在昨夜城外,当场抓获异教徒15名,现在已经尽数关押,请陛下指示。”

    叶宴揉了揉眉心,刚刚被大臣们围攻,吵得他耳朵嗡嗡作响:“都有谁?和哪些家族有关都查清楚了吗?”

    克伦威尔详细说明了其中十四位的详细情况,说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停了一下。

    叶宴抬起头看向他:“大祭司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克伦威尔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大臣,最后有些迟疑道:“陛下,还有一位,和您认识。”

    “和我?”

    “是您最近新招的那位侍从,珀金。”

    叶宴惊诧地站起身:“大祭司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是珀金?”

    “当场抓获,陛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去瞧瞧,不过,珀金嘴硬得很,我们查问了一晚上,即便吃了许多苦头,他都不肯说实话,只说要见陛下。”

    旁边的大臣听了连忙附和:“陛下,事到如今,您难道还要继续纵容他吗?”

    “陛下,您刚登基,就纵容侍卫为非作歹,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怀疑您是否有能力坐这个皇位。”

    叶宴抬眼看去,一位大臣站在安德森的身边,面露嘲讽,叶宴站直身子:“不仅是珀金,我看这城中其他人也该查查清楚,免得有人以为自己权大势大,就可以欺上。”

    叶宴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会议室的其他人都被震得一时不敢言语。

    “要不,就从你开始?”

    刚刚出言嘲讽的人讪讪道:“陛下多虑。”

    “珀金和你们一样,都是罗塔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只要犯了错,无论远近,我都会依法追究,一视同仁。”

    说完,他就和克伦威尔一起离开了。

    路上,克伦威尔看着神色倦怠的叶宴道:“你最近又瘦了。”

    “珀金现在怎么样?”叶宴没有回他的话。

    “你放心,关押他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克伦威尔说完,又低声道,“我为了你做了这么一件好事,晚上我可要讨些回报的。”

    说完,就带着叶宴到了皇宫里的一个临时监牢,监牢里阴沉潮湿,叶宴到了关押珀金的牢房,让克伦威尔带走了所有人,很快监牢里就只剩下叶宴和浑身是伤的珀金。

    珀金见叶宴来,立刻爬到叶宴面前,他抬头双目猩红,满脸是血:“陛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异教徒,我是冤枉的,救我出去,陛下。”

    叶宴低垂着眼,沉默不语,见他的态度,珀金以为他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立刻说:“我们是一起的,陛下,我死了,您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叶宴打断他的话,眉眼冷冽。

    “当然是你杀了欧文三世——”

    “珀金。”叶宴再一次打断他,挑眉道,“你有证据吗?”

    珀金的嗓子像是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是你承认——”

    话到一半,珀金自己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他太过急躁自负,自以为抓住了眼前人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珀金,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也真心想要扶持你,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珀金眼见最后的一个救命的机会都失去了,立刻死死抓着雪莱的衣袍道:“再给我一次机会,陛下,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违背您的意思,再给我一个机会,求求您,我不想死啊陛下。”

    珀金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珀金之前只想要财富和权柄,直到昨天从地狱界走了一遭回来,他才知道活着的意义。

    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把人都得罪了,他出事,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只想要他被处决。

    能救他的,只有眼前的人。

    可雪莱始终神色冷淡:“珀金,你这样我很为难。”

    “陛下,您不是需要人吗?现在马歇尔声望越发高涨,边界不少民众都私自奉他为皇帝,您手下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将领,您给我一个机会,三年,不,一年内,我一定至少和他平分秋色,成为你的臂膀,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

    叶宴看着苦苦哀求他的珀金,他的声音抖到不行,甚至不断地破音,死亡的恐惧让他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哪怕现在叶宴把他的人格揪出来踩在脚底,他也只会笑着任由他拿捏。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珀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再一次犯今天的错误?”

    “您救了我,我的一切,生命,金钱,思想,都是属于您的,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发誓,我向神明起誓,我只忠于您,永远永远,陛下。”说着,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叶宴的鞋尖。

    不同于之前落在他手背上的吻,这个吻充满了对眼前人的敬重与恐惧。

    珀金看人很准,确实有一些小聪明,原著里也是唯一一个能胜过马歇尔的将才,只是为人太过自负,很容易被蒙蔽。

    珀金这条线里,珀金利用洛兰当上皇帝之后,听信谗言,大肆敛财,最终导致国家被灭。

    叶宴拿到任务后,仔细比对了一下四个男主,最后发现他的火葬场线最好完成,所以才设计了这么一出。

    果然面板上,珀金的火葬场线已经到了90%。

    “你可以活着。”叶宴抽回自己的脚,嫌弃地看着衣摆以及皮鞋上的血渍,“但珀金必须死。”

    十五位异教徒里都是已经犯了罪的亡命之徒,被抓到后,第二天就被判处了死刑,当然也包括珀金。

    因为这件事出自于他的侍从,他们的陛下痛心疾首,觉得都是因为他识人不清才导致这个局面,于是借此机会成立了一个特别监督院,专门用来监督官员间的不正风气。

    特别监督院直属于皇帝一人,帮助皇帝监管除皇帝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借由皇帝名义为非作歹的人。

    看到这个消息后,安德森还是有些震惊,其实那天雪莱暗示他,他就已经反应过来,雪莱似乎在布一个局,但当时他不明白雪莱想做什么,但现在他明白了。

    他是想要借这个由头培养自己的左右手,劈出新的组织分走长老院的权利,和长老院进行抗衡,从而巩固他作为君主的绝对权利和地位。

    很勇敢也很危险的行为,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但安德森恰巧就喜欢这种敢于挑战的君主。

    想到那天雪莱凑近自己的耳边说的那句话,安德森看着书桌上,昏黄灯光下,自己刚刚画的画像。

    画像里,乖巧的人歪着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仿佛在叫他:“老师。”

    安德森看着画像,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你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另一边,叶宴躺在床上,他弓起身体,手攥着被单,随着咬得发红的唇齿松开,房间里响起黏腻的喘息声。

    被子里一个男人凑了过来,想要吻他,却被他躲开了:“你晚上不回去,可以吗?”

    克伦威尔看着眼前的人舒服以后就想赶人走的态度:“我帮了你那么大忙,你就给我这么一点回报?”

    叶宴眼见他想要吻自己,立马捂住他的嘴:“我最近不舒服。”

    克伦威尔扯开他的手,强行亲了亲他的鼻尖:“你不是找了一个医生吗,不管用?”

    “我总是做梦。”叶宴看着天花板,“梦到阿德莱特。”

    克伦威尔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神情也冷了几分:“梦到他做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叶宴看着眼前的人,“他活着的时候,你就惦记他的妻子,他死了第一天,你在他的尸体前强行和他的妻子发生关系。”

    “甚至连他的命——”

    “雪莱。”克伦威尔提醒道,“他的死,和你和我都没有关系,你应该记住,牢记。”

    叶宴咬唇沉默。

    克伦威尔摸着他的头发:“怀孕的时候就是会容易胡思乱想,你应该好好睡一觉的。”

    叶宴眉头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回去,我就能好好休息了。”

    克伦威尔抚摸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雪莱的睫毛微微颤抖:“讨好我。”

    说完,他掐着雪莱的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亲我。”

    他的手按压在他的小腹上,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强势模样。

    这个孩子是叶宴的筹码,克伦威尔很知道用什么来威胁他。

    雪莱看着克伦威尔凑近的脸,权衡利弊下,最终不情不愿地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即便只是这样,克伦威尔也足够满足,他松开手,满意地看着眼前人乖顺的样子。

    这是他饲养的猫,他当然知道眼前人有着怎样的利齿,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一击毙命。

    但即便这样,他却也不舍得拔掉他的牙齿。

    “讨好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么漂亮的小猫,总是皱着眉头可不好,克伦威尔甩着自己抛出的诱饵,满意地看到那双异瞳里露出好奇。

    “什么秘密?”

    “有关于费温和马歇尔之间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费温就是本文的正牌,前面出场的医生,马歇尔是阿德莱特的弟弟,前面威胁宴宴的那个

    晚安啦老婆们

    第120章 火葬场里的未亡人(11)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叶宴腿都开始打颤,克伦威尔才勉强完成了第一轮解放。

    或许是看着眼前的小猫困得眼皮都在打架,想起他肚子里还有一个未成形的宝宝, 克伦威尔克制了一下再起燃起的火苗,最终选择放过了他。

    别看小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但仍旧不忘记他刚刚的允诺, 嘟囔道:“你还没告诉我, 费温和马歇尔的事情呢。”

    像在撒娇。

    想到雪莱最近和安德森越发亲近,私底下不知道多少次和他用这种口气说话, 克伦威尔就气得牙痒痒。

    那个安德森装着一副古板样子,看上去对感情一事不开窍, 实际上每次只要雪莱在场, 他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雪莱身上。

    他真的有些后悔, 放雪莱成为什么帝王, 就应该把他带去祭祀院关起来,让他的小猫只朝着他笑, 只看着他撒娇, 只粘他一个人。

    但没办法,他已经走了这一步, 便没有回头路了。

    安德森势力庞大,身后的关系错综复杂, 要是没有十成的把握,克伦威尔也不能动他。

    想到这儿,克伦威尔不禁有些怨念,都怪他的小猫太漂亮,招人惦记。

    克伦威尔抱着雪莱,将他整个人都拢在自己怀里, 或许是因为他有些太过用力,雪莱不适地哼唧了一声,他满意地笑了,刮了一下雪莱泛红的鼻尖:“你都困成这样了,明天再说吧。”

    雪莱猛地抬起头:“不行,现在说,明天你又要穿上裤子不认了。”

    见克伦威尔不说话,雪莱突然朝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因为太过用力,那张雪白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但等他松开有些酸疼的嘴,看着克伦威尔的胳膊上只有一个深深的牙印,连皮都没有破,雪莱一时气恼:“大骗子。”

    “我不是为了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宝宝考虑吗?”克伦威尔看着胳膊上的牙印,“你这样我明天又得和天神忏悔了。”

    雪莱撇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没有羞耻心。”

    “在没和你认识之前,我可是清心寡欲的,自从认识了你,我破了嫉妒、偷窃、淫/乱、说谎……”克伦威尔数着自己的罪行,最后看着雪莱道,“还有谋杀。”

    雪莱冷哼了一声:“怎么不把你行骗也算进去。”

    克伦威尔笑了:“我又不是不告诉你,你急什么,万一伤到你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小孩?又不是你的。”

    克伦威尔将雪莱重新搂在怀里,习惯性地把玩着他柔顺的发丝,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得意,他把自己的小猫照顾得很好:“你不是好奇马歇尔那个炮仗脾气为什么上次回来时变得会遮掩自己的锋芒吗?”

    雪莱抬头,眼珠子转了转:“你是说,在他背后指点的人是费温?”

    克伦威尔挑了挑眉,表示肯定:“费温根本不是收到珀金的信件后回来的,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和马歇尔一起入了城。”

    费温原著里不是清心寡欲不喜欢参与政事吗?怎么现在和马歇尔混一起去了?

    崩人设了吧他。

    叶宴也有些琢磨不清,只能根据已知消息判断道:“那看来,费温接近我,是为了给马歇尔打探消息了。”

    “还有一个消息。”

    “是什么?”

    克伦威尔故作玄虚:“今晚上趴我身上睡,我就告诉你。”

    又来了。

    叶宴怀疑克伦威尔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宠物猫养,当初两个人第一次热火朝天后,克伦威尔就非要叶宴趴在他身上睡,但叶宴嫌弃硌得慌,直接拒绝了,之后几次,克伦威尔也会提议,但见叶宴总是不愿意,也就没有强求。

    但今天看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叶宴深知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大不了等他睡着了自己悄悄起来就是了。

    咬了咬牙,叶宴把旁边的睡衣丢在克伦威尔的脸上:“穿上。”

    见叶宴终于松口,克伦威尔也没有说那句“我还是更喜欢不穿衣服”,最后在小猫的怒视下,把那身睡衣穿上了,还贴心地给小猫套了一件睡裙。

    毕竟是怀了孕,还是穿得宽松一些比较好。

    看着小猫咬着下唇不情不愿地跨坐在他身上,撇开头,只留给克伦威尔一个红透的耳朵,他撇嘴不开心闷声道:“这回说吧。”

    克伦威尔先是恶趣味地故意动了动身子,看着小猫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接着快速捏着那两只攥得紧紧的小猫爪,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小猫一个不稳,差点脸对脸摔在他身上。

    “你别欺人太甚!”叶宴终于没忍住黑了脸。

    叶宴现在虽然有一个监察会,但监察会毕竟刚刚成立不久,没有办法帮他快速收揽消息,但身为帝王耳朵不长就很容易摔跟头,所以就很需要克伦威尔帮他提供消息。

    可克伦威尔实在是太坏了,就喜欢提一些恶俗的要求,当时阿德莱德还没去世的时候,叶宴去求他,他就想要叶宴和他偷情,只不过那时阿德莱特盯得紧,两人见面时间有限,时不时阿德莱特还要验身,也就没敢做什么。

    现在阿德莱特过了世,克伦威尔就越发过分,而且叶宴觉得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自己黑脸,吃瘪,自己越是张牙舞爪,他越是幸灾乐祸。

    果然,见叶宴有些生气,克伦威尔满意地笑了笑,他想要亲叶宴的唇角,结果被叶宴躲开了,克伦威尔压着他的后腰:“亲我,我就说,这次不骗你。”

    叶宴有些不信任眼前的人,但又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

    亲完之后,他眨了眨眼,示意克伦威尔接着说。

    岂料,克伦威尔不仅不急着说,反而手沿着后腰,啪得拍了一下叶宴的屁股。

    “怎么人都这么瘦了,反而屁股变得比以前翘了。”看着雪莱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的样子,他忍不住想笑,“往上坐坐,你再蹭下去,我可没兴致给你讲睡前故事了。”

    因为克伦威尔还压着他的腰,听懂他的暗示后,叶宴只能用这个难堪的姿势,往前爬了几步,坐在了克伦威尔的腰上,两人几乎脸对脸,叶宴偏过头去,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处,闷声道:“这回可以了吧。”

    看着小猫乖巧的模样,房间里很快响起克伦威尔爽朗的笑声,过了一会儿笑声渐停,他捏了捏小猫的耳朵道:“马歇尔要回来了,最多不过三天应该就到了。这回他是有备而来,最近一段时间费温应该掌握了一些消息,这次回来想必是要搬出他哥的死来针对你。”

    叶宴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只是道:“看来该解决这个新麻烦了。”

    克伦威尔注意到身上的小猫身体有些僵硬,顺了顺他的后背,安慰道:“想要做什么,交给我,不要弄脏自己的爪子。”

    *

    虽然克伦威尔嘴上说着这几天要日日来,但祭祀院最近要忙着节庆的事,他腾不开手,叶宴又因为监察会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忙起来之后根本没有闲工夫叙旧,就这样,叶宴晚上得了一些清闲。

    利用这些时间,叶宴又把法规条文看了一遍,挑了几条想要重新修正的,就准备吃了药上床睡觉。

    但没想到他刚从书桌旁站起来,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接着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突然,他听到一声惊雷,从睡梦里猛地惊醒,他坐起身,屋子里一片漆黑,冬日的冷风刮着他额角上的汗液,冷得让人反胃。

    叶宴叫着巴顿,想要他给自己开灯,但始终没有等到回应。

    黑夜让他有些恐惧,他不敢动,只是靠着床头缩在被子里,不断叫巴顿的名字。

    “你在找这个吗?”

    良久,叶宴的嗓子都有些干了,屋内的角落里才亮起一盏灯,那盏灯很微弱,弱到叶宴看不清提着灯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年纪比巴顿大了不少。

    只见,那人举着灯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昏黄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华登!阿德莱特的父亲。

    华登一手举着灯,一手猛得掐上他的脖子:“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是没有消息?也太不中用了。”

    叶宴有些委屈,他儿子病歪歪的,一副快要抽过去的模样,孩子又不是单单他一个人能凭空生出来的。

    他想要解释,但嘴巴像是糊住一样张不开。

    华登摸了摸他的嘴唇:“记住,你是太子妃,只要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是欧文的子嗣,就可以,不要那么死心眼。”

    叶宴还没弄懂那句话的意思,下一秒,天旋地转,叶宴奔跑在皇宫里,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身后的人像是幽魂一样漂浮在半空中,锲而不舍地追着他。

    那张忽远忽近的脸不停地变换,一会儿是阿德莱特,一会儿是华登,每次换到华登的脸,叶宴就加快了步伐,不料,他跑得太快太急,脚一滑跌倒在地,梦里,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

    只见,他倒下的地方很快被血色浸染,他金色的睡裙上血越来越多,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抬头间,那个追着他的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办,怎么办,孩子没有了,怎么办?”叶宴慌张地倒吸气,他胡乱地压着自己的肚子,想要用这个方式阻止孩子的流失。

    却丝毫不起作用。

    一阵阵冷意让叶宴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留下一片血色。

    “我的孩子,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恐惧笼罩着他,让他透不过气。可很快他感觉身子逐渐泛起一阵一阵的暖意,似乎有什么人抱住了他一样。

    眼前的场景逐渐碎裂,最终迷迷糊糊间,叶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他猛地起身,抱住了那道人影:“阿德莱特。”

    叶宴哭着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那个被他抱住的人身体僵直,因为他的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

    “阿德莱特,你怎么能怎么对我,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叶宴的声音带着哭腔,抱着那人也越发地紧,“你知不知道你走后的每一天,我有多难熬。”

    说着,他的埋在那人的肩头,小声地哭泣。

    似乎见他哭得伤心,被他抱着的人也没好意思打断他。

    “你怎么不抱我?你在怪我吗?怪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他的出生。”

    “陛下,你的孩子没有事。”

    “没事?——怎么是你?”叶宴看着眼前一脸尴尬的费温,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他立刻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费温?你怎么?”

    他的脸颊上还挂着一些透亮圆润的泪珠,像是挂在嫩粉花瓣上的晨露,更显得眼前的人惹人怜爱。

    因为刚刚哭过,他的声音还有些闷,带着些鼻音,像个小孩子一样。

    费温看着眼前哭得双眼红红的人,移开视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站直身子后才道:“陛下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刚刚晕了过去,不过,我仔细查看过您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没事。”眼前的人似乎还没有从梦魇中缓过神,消瘦的身体还有些发抖,他攥着被子,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还在,陛下不用担心。”

    叶宴松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想到自己刚刚慌乱下做了什么,脸刷一下红透了:“刚刚——”

    “陛下,恕我多言,您忧虑太重,还是要放宽心些。”

    叶宴叹气,声音逐渐落寞:“我只是,总是梦到他,梦到他还没有去世,梦到他看到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梦到他说要永远陪着我,保护我。”

    费温看着低着头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看到一滴饱满的泪珠落在被子上,他的手不自然地攥起来,似乎在克制什么。

    他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意识到什么后,他立刻道:“陛下,我们都是你的子民,也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叶宴听到他的话,抬起头,蓄满了泪水的圆溜溜的眸子看着费温:“费温医生,你会吗?”

    费温看着他,坚定道:“我会,一定会。”——

    作者有话说:小猫宴宴向你挥爪,晚安啦,老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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