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

    第121章 火葬场的未亡人(12)

    费温说得真挚, 似乎是怕叶宴不信任他,还特地抬头和叶宴对视。

    自从费温入宫以来,其实两人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 一般都是白日叶宴在会议室身体不适时,才会有短暂的官方的交流。

    而且叶宴发现, 费温似乎有意在回避自己的视线。

    不敢对视一般最常见的有两种, 一种是自卑, 另一种是心虚。

    费温身为公爵之子,生来显赫, 虽然没有安德森那么傲慢,但骨子里还是高傲的, 不可能因为叶宴是君主所以不敢与他直视。

    反而更像是害怕和叶宴对视泄露什么。

    此刻灯光昏黄, 温暖僻静的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了外界的嘈杂纷扰, 静谧的环境再加上叶宴刚刚的坦白,果然很快地打消了一小部分的隔阂。

    对视很短暂, 几乎可以称得上转瞬即逝。

    那双眼瞳情绪复杂, 叶宴一时也没有觉察出什么,他温和地笑笑:“谢谢你安慰我。”

    费温似乎有些不适, 手攥得很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上去有些狰狞。

    “费温医生,和我交流很疲惫吗?”见他久久不言,叶宴出口试探,他掀开被子,修长的腿搭在床沿,他穿着一件柔软版型偏大的睡衣, 柔顺的发丝显得他格外乖巧可人,似乎是因为有些冷的缘故,白皙的脚虚悬在地面上有些发紫,脚趾蜷缩着。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费温难以自抑地顺着向上看去,但最后还是只停留在撑着床的双手上,纤细的手指抓着床沿,骨节发白,手背以及手腕上,带有形状各异的伤痕。

    这是费温从不曾见过的。

    似乎注意到费温的眼神,叶宴将手收回放到自己的胸前,两只手交叠,似乎想要藏住那骇人的伤疤:“很丑,对吗?”

    费温的视线跟着手向上,猝不及防地和那双异瞳交接,让他一时不能躲闪,但这次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诧异:“是有人在……欺负陛下吗?”

    叶宴笑着摇头:“没有,已经过去了。”

    故作坚强的温柔让费温一时有些无措:“陛下,如果您相信我,我可以帮您去掉那些伤痕,还有颈上的,我都可以试试。”

    叶宴双手捂住自己纤细的脖子,似乎才想到这里:“真的可以吗?”

    “只要陛下信任我。”

    “那就先谢谢费温医生了。”叶宴说完,拍了拍自己身旁,“医生,陪我说说话好吗,自从我丈夫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这么静静地陪着我了。”

    听到某个字眼,费温眼眸微动,片刻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作祟,他没有顾及所谓的礼节,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坐在离他不远处:“陛下,我是您的臣子,能为您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这么拘束,叫我雪莱。”叶宴扭头看着他,水雾氤氲的眼眸里含满了期待。

    没有人想要看见那样的眸子露出难过失落的神色,当然也包括费温。

    他吐了一口气,有些破罐子破摔,逐渐放松自己,然后看着那双细闪的眼眸笑着说:“那你也不用总是医生医生地叫我,叫我费温就好。”

    “说实话,我有些怕你。”叶宴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直白道,“每次一见面,你就劝我,不要忧虑,不要心急,注意身体,小心孩子。”

    叶宴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不再是拘束于等级森严下的独裁者和贵族,而是两个年纪相仿的灵魂,被灯光融在一起,相互拉扯。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我听都听腻了,你呢,看上去好像毕恭毕敬,甚至都不敢看我,但对我的要求却一点都不减,遇到我不想听的时候,你甚至于恨不得掰着我的耳朵灌进去,让我强行接受。”叶宴看着他发牢骚,“我是皇帝哎,这些事情怎么能控制得住?”

    眼前的人没有平常那么紧绷,说话时不自觉翘起唇边,像极了在撒娇,费温心底一软:“我是专门来帮你调养身体的,这些就是我的工作,我如果不尽职尽责,你不要我怎么办?”

    “你的梦想不是周游世界吗?还会担心没有这份工作?”叶宴好像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脸上写着不可置信。

    费温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以前是以前,现在都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费温停顿,避开他的视线后才说:“我找到了让我倦怠飞翔的巢。”

    他的话很隐晦,似乎并不想和叶宴深入交流这个问题,叶宴清楚就算追问也不一定能得到实话,也就将话题停在了这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脚,交叠在一起,相互蹭着,试图取暖,只可惜效果不佳。

    费温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挣扎了一会儿后,突然起身,蹲在他的面前,在叶宴震惊失措的视线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包裹住他的脚。

    他的外套上还带着体温,暖烘烘的,瞬间驱散了一些冷意,很快,费温将外套打了个结,确定不会散开以后,又找了一件外套搭在叶宴的身上后才坐回到床上:“你现在有身孕,还是要注意保暖。”

    叶宴拽着外套,有些羞臊:“谢谢。”

    说完,他又笑了,见他笑,费温连忙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叶宴摇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丈夫,嗯,也就是欧文三世阿德莱特。”

    费温身体有些僵硬,胸口像是被猛地锤了一拳,不适感遍布全身,他的手重新紧紧攥着,一边压制一边维持冷静,可下一秒,他的灵魂像是突然被抽离一样,就在他要彻底失去知觉前,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瞬间,血腥味遍布口腔。

    似乎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旁边人语气变得严肃:“费温,你没事吧?”

    费温的眼神一瞬间从轻蔑冷漠变回温和,他的嗓音变得干涩沙哑:“我自从摔下马后经常头痛,夜深了,陛下,我们明日再聊,好吗?”

    变化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叶宴没有捕捉到他的异常,他抬眼看了一眼时间,此刻快要接近午夜,确实有些晚了:“那好,我们下次再聊。”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衣服,他伸直双腿,轻轻晃了晃,声音软软的:“这个,我明天给你好吗?”

    费温起身行礼:“陛下好好休息,如果一个人夜晚睡眠实在不安,可以选择叫人陪伴。”

    他说话时有些隐隐的急躁,他瞟了一眼时间后:“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拿着东西匆匆离开了。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午夜的钟声响起。

    叶宴皱眉,费温身上的迷题看来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开的,只是这样的话,会拖累他的任务进度,实在是个麻烦。

    片刻后,门再次响起,巴顿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脚上缠绕的衣服,眉头紧锁:“陛下,刚刚他走得很着急,很往常有些不同。”

    “我知道。”说完,他抽回了脚,重新回到被窝,被抛弃后的衣服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叶宴将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扔给了巴顿,“都洗一洗,地上那件明天还给他。”

    巴顿拽着衣服,眼神瞥向地上的衣服,半是渴望半是厌恶,最终只是搭在了另一条手臂上。

    看着床上的人吞了药片合上了眼,他也识趣地离开。

    巴顿带着两件衣服走到了一间空房,这里是雪莱曾经住过的寝殿,此刻阴冷不已,黑暗对于雪莱而言是恐惧的温床,对于巴顿,却滋养了他的伪装。

    他将费温的外套随意丢在一旁,接着走到床边,枕头上似乎还惨留着雪莱独特的体香,淡淡的玫瑰香气让他瞬间血液沸腾,他将脸埋在那件外套上,蜷缩着身体,扯着衣袖向下……

    隐秘的欲望此刻得到了宣泄,他沉浸在片刻的欢愉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去而复返。

    那人走到雪莱的寝殿门前,毫不犹豫地进入,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紫发美人,他喉结微动,他一边听着声响,一边走到床边,皮鞋的声音那么重,床上的人却只是不安地眼睫微动。

    他走到床边,手背蹭过那光洁的肌肤,他的眼神不是眷恋不是暧昧,而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在用眼神品尝着自己馋了许久的食物。

    他的手背一路向下最后停驻在他的手腕上,他缓缓抬起那脆弱的胳膊,缓缓靠近,最后在他的凸起的关节上留下一个吻,香味扑鼻,他眷恋地合了合眼睛,口中分泌出黏液,让他只能不住地吞咽口水。

    “真是美丽的礼物,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一口一口将他吃掉了。”他拽着那只手,最后张开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咬了一口,“雪莱,还是称呼你为,最后的神明。”

    *

    这一觉叶宴睡得格外沉,他没有再做噩梦,甚至一觉睡到天明,直到巴顿提醒他今天马歇尔要回来,他才艰难地睁开眼。

    可奇怪的是,明明一夜安眠,叶宴却浑身酸疼,像是散架了一样,尤其是胳膊,火辣辣的刺痛,但又没有显著的痕迹。

    叶宴只当是昨夜里受了凉,没往深处想。

    梳妆过后,叶宴看着巴顿拿来的衣服,淡淡开口:“费温的衣服干了以后,放在我的房间里就好,至于另一件,你丢了吧。”

    巴顿低垂着眉眼,似乎很怕被对方发现什么:“陛下不喜欢那件了吗?”

    “衣柜里这些都丢掉吧。”叶宴看着这些衣服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你叫人重新做一些来,颜色的话,不要太过鲜艳的,尽量做得宽松一些,尤其是裤子。”

    这些衣服其实新做出来没多久,有好多叶宴甚至都没有穿过,但叶宴最近情绪变化大,早上还觉得好看,晚上就觉得丑陋。

    而且或许是费温的药起了作用,叶宴的胃口也好了一些,但毕竟不止他一个人要吃东西,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似乎也有些嘴馋,对着一些甜品什么的就忍不住流口水,但衣服紧绷绷的,没吃个几口,叶宴就吃不下,让他有些不高兴。

    这次怀孕和上个世界不一样,叶宴的心态变化很大,上个世界时,叶宴每天都盼着肚子里的东西消失。

    在这个世界,一开始他对肚子里的东西也是反感的,但随着时间,闲暇时他偶尔也会不由自主地摸着小腹,想:他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会像自己多一些,还是像阿德莱特,可不能像阿德莱特,要是跟了他有遗传病就糟糕了。

    不过叶宴将这种神游归结为自己实在是太孤寂了,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偶尔还会觉得系统有些烦,这个世界没了系统,叶宴倒有些想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这么想着,叶宴不禁叹了口气。

    天气逐渐变暖,虽然还有些凉风,但春光明媚,边境战事连连大捷,为了庆祝,叶宴举办了一场马术比赛。

    叶宴虽然不能骑马,但还是换上了一身骑马装,站在场地边缘,看着那些气质卓越的贵族男女在赛场上抗衡,叶宴难得地真心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比赛到了一半,突然一个男子骑着一匹骏马冲向了赛场,那匹马看毛色放在现实世界里,估计能够开价大几十万。

    还没等叶宴好好观察眼前的马,抬眼时,一张讨人嫌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随着场地里的欢呼雀跃声,马歇尔朝着叶宴高傲轻蔑地行了一个礼:“陛下,我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这场比赛,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话,可否允许我中途参赛。”

    叶宴看见他就烦,笑容都变得勉强,但还是说:“当然。”

    马歇尔道谢后又道:“如果我赢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求陛下赐我一样东西。”

    叶宴最近身体疲懒,心情不佳,除非必要,都懒得假装,看着欠揍的马歇尔,他也只是应付地说了一个好。

    马歇尔骑术精湛,除了成长后的珀金,几乎无人能敌,他来比赛哪是讨赏,分明是明抢。

    赛事紧张刺激,叶宴打心底里希望冲出一匹黑马,能灭灭马歇尔的威风,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

    很可惜,天不遂人愿,马歇尔最终还是拔得头筹。

    宣布他胜利的时候,叶宴的脸色谈不上有多好看,只维持了一个表面礼节。

    不过他最后也没有明说要什么赏赐,只是说要和叶宴叙叙旧,叶宴虽然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还是邀他一起回宫。

    上马车时,叶宴的手突然被人稳稳支撑,他诧异回头,竟然是安德森。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安德森向来不喜欢热闹,所以叶宴和他说允许他今天可以不用来,安德森也说有些事要处理,所以不打算来。

    没想到安德森竟然出现了,而且他的神情没有往常那样沉稳冷漠,眉眼间,叶宴竟然还看出一些慌张。

    莫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

    想到这儿,叶宴看向安德森一旁的马歇尔,瞬间明了,想了想他说:“老师也一同上车来吧,正好一起叙叙旧。”——

    作者有话说:小宴宝宝孕期脾气也变大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晚上好呀 老婆们

    第122章 火葬场里的未亡人(13)

    春风和煦绕过山海, 吹散燥热与不安,却带不走掌间的温度。

    这是安德森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失分寸,所有人都知道安德森有一个怪癖, 就是很讨厌和人接触,接触过后恨不得洗十次澡, 用尽各种香料去除身上的味道。

    而眼前的安德森步履匆匆, 走过人潮拥挤, 略过一个个向他问好的贵族,甚至还推开了一个挡住他的青年, 众人惊奇地跟着他的步伐向前看去,安德森走到一辆马车前, 旁若无人地抬手支撑住带着黑色手套的人。

    只见光晕下, 微风荡起淡紫色的发丝, 一双明亮的异瞳里充满了震惊。

    这些日子在与雪莱分别时, 他的心尖上总会有一股奇异的酸涩感,晚上也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 那双异瞳像是刻在自己脑海里一样,无论安德森怎么努力都无法消去。

    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自己与雪莱经常待在一起的缘故, 所以在他和自己提议说可以不去参加马术比赛时,自己虽然有些失落, 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可今日,他在书房里看书,书页捏在手中许久,等叽叽喳喳的鸟儿在窗口落下,才猛然惊醒,他拿起笔, 笔尖印在书册上,许久,门被敲响,随身仆从走了进来。

    他站在一旁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德森只从那句话里捕捉到两个关键字:“陛下。”

    他丢下笔,骤然起身,说了句“有急事”,就匆匆离开。

    留下随从一脸惊诧:“我话都没说完呢。”

    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笔,上前捡起,将笔放置在书桌上,却瞥见页末的空白处有一个小巧的小人像,他好奇地凑上起,一瞬间,瞳孔地震,他猛地后退,慌张道:“那不是,不是陛下吗?”

    安德森看着光晕下的人,强光刺眼他有些看不清晰,却意外地不舍得合眼,直到掌间的手微微抽动,旁边的声音越来越杂乱,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做了十分出格的举动。

    他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那双眸子道:“陛下可好?”

    “我没什么事啊。”叶宴有些奇怪,想问安德森是不是没休息好,看上去有些没精神,但周围盯着他们的人太多,他只好说:“大长老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因为想见你,所以来了。

    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安德森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想和陛下商量。”

    “很紧急吗?一起上马车来吧,正好同马歇尔叙叙旧。”

    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安德森才朝着身旁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身边,马歇尔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安德森阁下,好久不见。”

    安德森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我的事情并不是很急迫,还是等陛下和马歇尔阁下聊完之后,我再向您说明。”

    说完,他退到了一边,行礼过后朝着自己的马走去。

    他走得很快,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手张张合合,想要微风吹去焦躁,但已经晚了,暖意沿着沸腾的血液直达心底。

    喧嚣声震耳欲聋,可他却不敢回头看向那个引起骚乱的人一眼。

    叶宴虽然莫名其妙,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那个闲工夫猜测安德森抽什么风,只是钻进了马车里。

    不一会儿,马车摇晃,身高腿长的男人钻了进来,瞬间,马车里显得逼仄起来。

    他坐在叶宴对面,长腿无处伸展,几次和叶宴的腿相触又分离,叶宴觉得不适,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马歇尔才将腿放开。

    等马车咕噜咕噜转起来,叶宴才张口:“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没有别人。”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叶宴近来心情不佳,也不想和他绕圈圈,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他。

    马歇尔直来直去,刚刚在外面和他虚情假意也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教养,此刻脸上写满了对面前人的不屑:“是你同意洛兰和那个什么男爵离开的?”

    他着急忙慌赶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按照马歇尔的性子,要是他真的发现阿德莱特的死有什么问题,一定会急匆匆质问他,对叶宴充满了怨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意识到费温可能没发现什么有力证据,叶宴松了一口气。

    “是我,怎么了吗?”路不平整,马车颠簸,叶宴怀了孕本身就腰酸背痛,此刻放松下来,靠在软垫上,神色淡淡。

    “不是亲妹妹就是不着急,你把洛兰随便交给一个男人,就不怕她在外面出什么事吗?”

    “我自然是了解过查克的为人,才敢放心让他们一起离开。”

    马歇尔不依不饶:“了解?外面那么乱,你拿什么保证她的安全?”

    “洛兰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她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她给我的回信里,都是在一些安全的地方。”叶宴不想太过激动,努力平复心情,“马歇尔,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妹妹。”

    “我不了解?”马歇尔笑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不比你了解得多?而且大哥在世时,曾和我说,他要我多操心洛兰的婚事,你把她放出去,要是她随随便便和男人私定终身,你负责得起吗?”

    “这就是你说得了解?”叶宴被带动起情绪,“洛兰想要什么,你问过她吗?如果她真的想结婚,你哥哥在世的时候,早就替她操办好了,还需要你吗?她喜欢自由,有自己的理想,渴望用自己的双手为罗塔做一些事,她聪明勇敢,作为她的兄长,你们为什么不能支持她实现自己的心愿?非要把她关在这里,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尊重和理解吗?”

    马歇尔根本听不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盘算,你不过是想要把这些对你有威胁的人赶得远远的,以免我们日后威胁你的皇位。”

    这话说得太伤人,叶宴觉得他好笑,他舒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故,我无法继续当这个皇帝,我一定会把皇位传给洛兰。”

    他的话说得太过坚定,马歇尔一时震惊不已:“你,你说什么?”

    “如果我出了事,我肚子里的孩子年纪尚小,到时候罗塔需要一个君主,我希望那个人是洛兰。”叶宴没有开玩笑,他之所以放洛兰离开,也是为了帮助她快速成长,等未来的某一天,只要她愿意,叶宴就会把皇位传给她。

    至于眼前这个蠢蛋,叶宴可不信他。

    马歇尔震惊了一会儿,又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会和我哥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吗?别拿你对付我父亲和我哥那套对付我,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随便你怎么想。”叶宴才懒得和他争执这些没用的问题,他合上眼睛,“你还没说你今天想要什么奖赏,等到时候封赏时我一起赏给你。”

    “谁稀罕那些东西?我想要……”马歇尔话音未落,马车突然一阵颠簸,他好不容易维持住身体,抬头却发现眼前的人脸色苍白,他唇齿紧咬,努力克制,但马车颠簸地越来越厉害,下一瞬,竟然朝着马歇尔那边侧翻。

    雪莱一个不稳,直接向他倒了过来,马歇尔眉头紧皱,虽然他不喜欢眼前的人,但毕竟他肚子里还有他哥哥的孩子。

    想到这儿,他伸手接住了雪莱。

    他的肩膀很薄,比他军中的骑士要脆弱得多,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多少重量,轻飘飘的,像是捆起来的花束,因为动作太大,他的发丝散在他的笔尖上,马歇尔再次闻到了多年前那个夜里同样让人迷醉的玫瑰香气。

    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喉结滚动了一次又一次,雪莱似乎非常不适,脸色有些发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唇抿得很紧,为了压制不适,他甚至不敢呼吸,马歇尔没有安抚过人,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他的不适,只是僵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拍我。”怀里的人突然张口,声音有力无气,“你想现在谋杀我吗?”

    听懂他的内涵,马歇尔有些尴尬,他慌张解释:“我才不稀罕趁人之危,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雪莱皱着眉头,抬眼看着他,接着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嘴:“烦死了。”

    换做平常,马歇尔被人这样侮辱,绝对会卸了他的手,但想到眼前人肚子里的孩子,想到他哥哥临死前留给他的信,马歇尔强忍着脾气。

    因为生气,他的胸腔不断起伏,他捏住那只手,本想说句嘲讽的话,却感觉到手套上传来的温度,很暖,很小,很软。

    这么想着,他竟然捏了捏那只手,听到怀里的人倒吸气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似乎重了一些:“喂,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他觉得别扭:“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关心我的侄子,他没事吧?”

    怀里的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想吐。”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强光照入车内,马歇尔有些睁不开眼,只是说:“快扶他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叶宴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他撑着旁边人的手,不住地呕吐。

    “陛下,怎么样?”

    叶宴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费温。

    “怎么是你?”

    费温还没来得及回话,从车里爬出来的马歇尔就匆匆走到他的身边:“没事吧?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

    费温扶着雪莱,不动声色地将他带向自己的怀里,皱眉看着马歇尔,眼神里充满了反感。

    马歇尔注意到扶着雪莱的人是谁,看着他们举止亲密,皱了皱眉头,他拽着雪莱的手腕,想要将他拽向自己这边。

    叶宴本来就有些腿软,被他拽着更是站不直身体,他只能半靠在费温身上,努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结果马歇尔越来越用力,甚至低声道:“过来。”

    他抬眼看着神色怪异的马歇尔,语气冷淡:“不劳你关心。”

    好不容易漏出一些关切就被人打了一巴掌,马歇尔的脸色变得难看:“雪莱,要不是你还怀着我哥的孩子,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坐稳这个皇位?少得寸进尺。”

    费温几乎要将雪莱抱在怀里,他眼神冷冽:“松手,你弄疼他了。”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马歇尔强忍着脾气,“他是我兄长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又对着雪莱道:“你这样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对得起我哥吗?还是说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俩就勾搭上了,好啊你,我哥才死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找男人,真是本性不改,和当年一样。”

    费温怒不可遏,本想出言教训,却被雪莱拦了下来。

    叶宴实在不懂,马歇尔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或许是脾气上来一时难以收敛,叶宴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马歇尔,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吗?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哥,可你也知道,这些根本不是我能选择的?”

    马歇尔死死拽着他的手腕嗤笑了一声:“你装什么清纯无辜,当年你给我下药,半夜爬进我的被窝求我给你一个孩子,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老婆们[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23章 火葬场的未亡人(14)

    叶宴这并不是第一次怀孕, 在他入宫一年后,其实曾经有过一次。

    他刚进入皇宫时,阿德莱特并不喜欢他, 虽然不针对他也不会欺负他,只是选择了无视, 可两个人一个重病不能出屋, 一个被下令封锁在屋子里出不去, 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再无视, 也难免碰到一起。

    更别提两个人还睡在一张床上,被迫盖着一个被子。

    第一天一起睡觉时, 叶宴很害怕, 关灯后他躲在被窝里不敢合眼, 阿德莱特似乎注意到他的颤抖, 第二天晚上时,他特意在叶宴那边留了一盏灯。

    阿德莱特背对着叶宴而睡, 即便选择了漠视, 也会在睡前说一句晚安。

    可就算这样日子也过不下去,因为一直没有成事, 当时的皇帝,阿德莱特的父亲华登也逐渐坐不住。

    在一天夜里绑了叶宴, 强行卸掉他的头饰扒掉他的衣服,将仅穿着一件薄到透明的睡裙的他摁在刺骨的冰水里。

    那时是冬天,屋子里点着暖炉都感到寒冷,而叶宴被泡在冰水里。

    室内阴暗潮湿,漆黑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低着头的侍从。

    华登居高临下地站在水池旁边,看着冻得发紫, 浑身打哆嗦的叶宴,眼神鄙夷且不满:“我和你说过的,到了时间你如果还是没有怀孕,你将会面临惩罚。”

    叶宴咬着牙,因为太冷他牙齿都在打颤,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抬头看着他,眼神满是不肯低头的倔强。

    华登觉得他的模样可笑:“你就仗着我不敢真的杀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底线,对吗?”

    “虽然说这件事错不在你,怪就怪我的两个儿子,一个不成器,一个太过死硬,但凡他们其中一个肯听我的话和你上床,你也不用受这份罪,只是可惜你并没有那个让他们屈服的本事,所以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叶宴名义上是阿德莱特的妻子,实际上华登曾经不止一次暗示他去勾搭马歇尔,只不过马歇尔脾气又硬又倔,实在厌恶自己亲爹这种给兄弟两个取个共妻的做法,所以直接选择躲在外面不回来。

    华登抓不住那个身强力壮且战功赫赫的二儿子,只好盯着自己这个病秧子大儿子,各种手段轮番上阵,就是不能让阿德莱特硬气一次,他气得牙痒,也舍不得逼迫自己的儿子,只能转过头来向叶宴撒气。

    华登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驱散了所有的侍从,房间里只有蜕皮的墙壁上有一点亮光,叶宴眼前发晕,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华登岔开腿坐在椅子上正对着他。

    叶宴耳边都是自己打颤以及铁链搅动冰水的声音,他的四肢僵硬,似乎真的被冻住了,完全动弹不能。

    “其实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之所以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的不配合,你有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只要按照我的说法,稍微用一点功,我的两个儿子不可能对你没有一点意思,可你偏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样子,让人实在倒胃口。”华登说着似乎有些来气,握着把手的拳头缩紧,手背上青筋爆起。

    “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既然你不会勾引人,那我就教给你。”说着,他的坐姿又放松了一些,“爬过来,取悦我。”

    这话侮辱性十足,在他的眼里,叶宴不过是他买回来的一个工具,如果不是叶宴对他还有用处,像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帝王甩脸子,早就被他虐杀了。

    但他实在是不够了解叶宴,叶宴骨头硬,最讨厌被人威胁,他听到华登的话不怒反笑:“我劝你最好今天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从这里离开,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从来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华登被下了面子,兴致全无,几步走到水池旁,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这张嘴可真硬。”

    说完,他抬起手,叶宴一双异瞳瞪着他,正在他们僵持的时候,门砰地被打开了。

    华登不悦,正想让人滚出去,却看见自己的儿子三两步走到了水池旁边,他松开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后站起,沉声道:“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阿德莱特看着水中打颤的人,头一次没有理会自己父亲的旨意,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将他从水池中拖了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彻房间,都不及叶宴的抽气声明显,他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来包裹住叶宴,看着他浑身发紫,不住发抖的模样,眉头紧锁:“我说过,这件事是我不愿意,为什么你非要抓着他不放?”

    “阿德莱特,这是你和你父亲说话的态度?你的礼节呢?你的教养呢?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将皇位传给你?”

    阿德莱特虽然对自己的父亲有所忌惮,但怀里的人不断地发抖,身上传来的寒意刺激着他,让他难以袖手旁观:“我知道你是为了欧文一族的荣誉,我也知道如果我想坐稳皇位,就应该像你一样狠辣果决,可我就是做不到,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做这个皇帝,那就去找其他人,我不在乎。”

    “你难道也想像你那个弟弟一样,和我对着干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对着干,你要我娶一个男人我娶了,你要我每天吃那些药,我吃了,你还要我怎么做?”阿德莱特越发冷静,“怀孕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你再怎么折磨强迫他,只要我不能,马歇尔不愿意,他也没有办法凭空生出欧文一族的后裔。”

    “阿德莱特,你扪心自问,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我为了你们兄妹三人殚精竭虑,就是为了等我死后,你们能够坐稳皇位,你呢,为了一个宠物,竟然对你的父亲大吼大叫,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孩子?”

    华登气到手都在发抖,“你又不愿意杀了他,又不愿意和他生孩子,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想看着皇位落入别人之手?你想看自己的妹妹有一天和他一样成为别人的玩具?阿德莱特,你是三个孩子中最沉稳最聪明最年长的,你和我一样想要保护他们,那么你就应该清楚,我所做的决定才能保护你们……”

    “如果未来的皇位注定是要沾着血迹才能坐稳。”阿德莱特打断父亲的话,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死过去的人,眼睫微颤,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冻得发硬的脸,继续说,“那我宁可不要。”

    他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侧脸:“你是在威胁我吗?阿德莱特,你长本事了,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宠物,你敢反抗我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你是罗塔的君主,是欧文一族的传承者。”阿德莱特只是看着怀中的人,“但你也别忘了,你曾经向神明立誓,此生只忠于我母亲一个人,如果不忠,万劫不复。”

    说完,他将彻底晕死的人抱了起来,缓步走到门口:“父亲,今天的事情,我相信您不会再重现了,对吧?”

    *

    等叶宴从冰冷中苏醒,睁开眼,眼前不再是无尽的黑暗,反而是一张少女担忧的脸。

    少女见他醒了过来,笑颜如花:“嫂嫂,你醒了!我去找哥哥!”

    叶宴伸手一把抓住少女:“别找他。”

    “可是……”

    “陪我聊一会儿天,好吗?”

    少女漆黑的眼仁转了转,最后点了点头,重新趴在他的床头:“嫂嫂,自从那天带你回来以后,哥哥一直守着你,今天早上身体实在受不住,才去旁边的房间的休息了一会儿。”

    叶宴那天看到阿德莱特行色匆匆地敢来救他,其实很是惊讶,他和阿德莱特相处五个月,他一直以为阿德莱特其实很厌烦他,觉得他是他的污点,是他的屈辱,身为皇室子,对于宫廷中随从的折辱和死亡更是司空见惯,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但没想到他来了,好像还和那个老畜生吵了嘴。

    叶宴被他从冰水救出来之后,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声音,只看到他们似乎在吵架,后来他实在撑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吵了些什么。

    但终归,是有关于他的。

    “你叫洛兰,对吗?”

    洛兰稚嫩的小脸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两个漆黑的瞳孔闪着光,看上去机灵又可爱:“对呀对呀,嫂嫂怎么知道的?”

    “是你找你哥哥去救我的吗?”

    “嫂嫂好聪明,怪不得……”

    “洛兰。”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人打断了,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阿德莱特站在床旁。

    他摸了摸洛兰的脑袋:“嫂嫂醒了怎么不去通知我?”

    “嫂嫂担心哥哥,想要哥哥多睡一会儿,所以没让我去。”洛兰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还俏皮地和叶宴眨了眨眼。

    叶宴咳了一声,笑了出来:“洛兰,你回去休息吧,你不是还要上课吗?”

    阿德莱特知道洛兰有意在撮合他们,也没有指责,只是说:“我和嫂嫂说几句私密话,你先回去,好吗?”

    洛兰笑着转身离开了屋子,走之前还给叶宴一个飞吻:“我走啦,下次再见,漂亮嫂嫂。”

    等洛兰走后,房间重归安宁,阿德莱特站在床边,叶宴想要张口说谢谢,阿德莱特却先一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叶宴有些震惊,一双异瞳瞅来瞅去,想看看眼前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谁料,阿德莱特竟然也笑了:“是我,我只是,对你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的父亲,你不会受那么多苦,或许,你时时刻刻都能像现在这样快乐地笑着。”

    那倒也不是。

    叶宴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体会到快乐,在皇宫的日子,至少比他在外面风餐露宿,有一顿没一顿好多了。

    “但还是谢谢你,救我出来。”

    阿德莱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放心,暂时,我父亲不会找你麻烦了。”

    叶宴神色淡淡:“是吗?”

    “他是为了我,为了欧文,为了罗塔,所以不得不这么做。”阿德莱特见眼前人笑容消失,“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所以我会尽量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谢谢。”

    叶宴的话说得很敷衍,因为他实在不敢也不想相信任何人。

    但阿德莱特确实说话算话,他没有强迫叶宴做任何事,也会在华登来找事时,一次又一次站在身前,叶宴深知他有多尊敬敬爱自己的父亲,所以也会觉得震惊。

    但华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下定决心想要叶宴造下一个属于欧文的后代,那么就不可能放弃。

    所以在一次酒会上,他借着马歇尔回来的由头,想要和阿德莱特重归于好,那天夜里,叶宴依旧没有被邀请,他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旁边的小灯,接过了随从递过来的一杯水。

    他等了阿德莱特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于是打算先行休息,可没躺多久,他就觉得有些燥热,他起身想要拉身旁的床铃,但却失手关掉了床头的小灯。

    接着他听到身旁的弹床发出响动,他本能以为是阿德莱特回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那人没有说话,叶宴燥热不已,拉着自己的衣服:“我怎么这么热?”

    说着他坐了起来,他本来想要去取刚刚自己顺手丢在阿德莱特枕头上的衣服,没想到却倒在了身旁人的身上。

    虽然浑身燥热,叶宴挨着他,竟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身下的人似乎有些不开心,接着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叶宴很快就被阿德莱特反压在床上。

    今晚的阿德莱特手劲很大,掐着他手腕有些重。

    叶宴看着他,问出了他自从进入皇宫以后就很好奇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碰我?为什么你不想给我一个孩子?”

    黑暗中,叶宴似乎听到了后槽牙磨动的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后来叶宴脑子发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叶宴知道自己被下了药,阿德莱特坐在床边,只是说,我会照顾好你的。

    一个月后,他怀了孕,得知这个消息没多久的夜里,他就流产了。

    那时,阿德莱特抱着他,听着他闷声抽泣,只是安慰。

    当时叶宴就觉得他的情绪不对劲。

    虽然阿德莱特为人十分克制,叶宴经常抓不住他对自己到底什么看法,但他毕竟怀的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却好像并不难过?

    而且自那时起,他和华登的父子亲情似乎一瞬间被划裂了一道口子,直到华登死亡,那道口子都没能被修复。

    原来那天晚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是马歇尔?

    那他上一个孩子,是阿德莱特打掉的吗?

    似乎看出来叶宴在想什么,马歇尔突然道:“想什么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和我哥的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真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能勾引全世界的男人了?”

    “我哥不让你怀孕,就是为了保护你,你到底是多蠢啊,竟然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马歇尔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只要你生下孩子,我的父亲就会秘密处决你,我哥为了保住你的命,宁可谎称自己身体不行,你呢,竟然背着他勾搭我?”

    说完,他又冷哼了一声道:“不对,你当然知道我父亲打算怎么对付你,要不然你怎么会杀了他呢?我说的对不对?”

    叶宴虽然被接二连三的事情震惊得有些头脑昏沉,但还是下意识竖起盾牌,他眯起眼睛:“马歇尔,别说这种没头脑的话。”

    “我可是有证据的。”马歇尔很得意,“你和克伦威尔联合毒死我的父亲,又下药害死了我哥,我说得对不对?”

    “够了。”叶宴正想说什么,他身旁的费温突然道,“马歇尔,我和你说过,他们的死和陛下没有一点关系。”

    “费温,怎么,你现在也要向着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和他睡了,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我?”

    “杀死你父亲的,不是他,是你的哥哥,阿德莱特。”——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是前夫哥的戏份,前夫哥是个很复杂的人,宴宴这么聪明的宝宝其实都没能看透他。

    还有马歇尔,虽然任务里没有让他火葬场,但还是会让他进的,你小子最好别对自己哥哥的人动心思。

    最近的更新大概是隔两天或者隔一天更一次的样子,应该差不多也快要完结了,这个世界完了,就是处理现实的事情,情节不多,但也勉强算一个世界吧,完结以后没多久,就会开下一本的[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已经有在开始准备了[撒花][撒花]

    第124章 火葬场文的未亡人(15)

    “不可能, 你胡说!”马歇尔情绪激动。

    “你想要这件事众人皆知吗?”费温道,“我们换个地方。”

    一直到回宫后,叶宴头脑都昏昏沉沉的, 忙了一上午,又受了惊吓, 现在身体困乏得很, 他坐在会议桌旁边, 合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马歇尔也比他没好到哪儿里去,他眉头紧锁, 身体绷得很紧,拳头紧握, 时刻等待着挥在某人脸上, 等会议室的门一关上, 就一把拽住费温的衣领,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为了保住他,所以才造谣我哥的, 对不对?”

    费温并没有被牵着情绪走, 而是缓缓道:“一年半前,我在外时, 你哥曾经寄给我一封信,信中的内容是询问我如何没有痕迹地除掉一个人。”

    马歇尔不屑:“信呢?”

    “信我看完之后就烧了。”费温说得坦荡, “我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寄了一些我新研制的药粉,并且告诉他,只要连续一个月,每日服用一点,就可以制造出暴毙身亡的假象。”

    马歇尔不可置信:“你没有证据。”

    “我回来为你父亲验尸时发现了不对劲, 事后,他找到我,并且告诉我,要我守护好这个秘密,他死之前还交给我一封信,说如果日后你为难陛下,就让我把信交给你。”费温拍了拍马歇尔紧扯着他衣领的手。

    马歇尔无力松手,看着眼前人从衣服里侧的夹层里取出一封信,随即举到自己面前,他手有些颤抖,手悬在信上许久不动,随后他攥着信封,却没有打开,他双目通红,语气颤抖:“我哥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就是父亲,他一直视父亲为榜样,小的时候,他最常和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希望有一天成为和父亲一样的英雄,保卫罗塔,守护欧文一族的荣耀。”

    费温垂头不语,因为他背对叶宴站立,所以叶宴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是我们三个里最听话最努力最上进的那一个,只要是父亲说的,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做。”手中的信被他拽得皱成一团,马歇尔的视线死死锁在叶宴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可是自从你出现后,一切都变了,我哥开始怨恨疏离父亲,甚至父亲死时,他都不曾为父亲流过一滴泪,都是因为你。”

    说着,他就要冲到叶宴面前,却被费温一把拦下。

    叶宴神情淡漠,异瞳里写满了疏离:“你早就知道他们之间出现了嫌隙,却选择躲在外面,五年了,你回来几次,对于你兄长这些年的苦你又了解多少?”

    “是我哥不让我回来!”马歇尔吼道,“当年我回来就是为了缓和他们的关系,可是你,你却爬了我的床,害得我被我哥捉奸在床,那是我哥第一次打我,第一次……”

    马歇尔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像是发不出声音。

    那是他最屈辱的一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见叶宴依旧是那副置之事外的样子,他攒起火气,猛地推开费温,几步走到叶宴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的出现,你的不忠,才导致我哥和我父亲、和我越来越疏远。”

    叶宴语气满是嘲讽,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道:“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的酒量并不差,为什么那天你偏偏就喝得昏了头,连房间都分不清,就算你分不清,送你回来的仆从难道也会认错吗?”

    马歇尔双目欲裂:“你住口,再说下去,我会砍掉你的舌头!”

    叶宴忽略他的威胁:“所以你早就猜到了,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有人策划好的。”

    “就算是那又怎样,你抱着我求/欢不是事实?”

    “我自始至终,只是阿德莱特一个人的妻子。”

    会议室陷入长时间的宁静,静到没有人呼吸。

    马歇尔双目通红,红血丝爬满了眼球,看上去格外狰狞,他好像才大梦初醒一样:“所以那天你只是把我当成我哥。”

    “我的印象里,我一直都在我的寝室,我在等阿德莱特回来。”

    马歇尔听后,突然笑了,笑得弓起了身体,许久许久,他才又说:“你把我当成了我哥。”

    看到他时至今日还在装傻,叶宴释怀地笑了:“你父亲一直把我当成你们兄弟二人的共妻,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怎么可能错过那次机会。”

    马歇尔不想面对这件事,选择沉默不语。

    自己亲爹给自己下药让自己上嫂子的床,这种事情,太荒谬了。

    “所以你哥不恨你,他知道那天晚上你不是存心的,你和我一样,是被你父亲设计陷害的。”

    见他情绪平稳,叶宴趁热打铁:“那天晚上我们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沉默良久,马歇尔声音沙哑:“我们什么都没做,当时我很生气,但我身体发软,又站不起来,你搂着我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下一秒我哥就冲了进来,把我从床上提了起来,他,打了我,紧接着我就落荒而逃了。”

    回想起那天的一切,马歇尔依旧觉得屈辱,他潜意识很清楚,这件事情是他父亲策划的,同样的他也很清楚,他的哥哥有多么爱这个自己厌恶的人。

    爱到明明自己身体好了许多,但为了他能多活一天,还是选择吃那些伤害身体的药,爱到开始憎恶自己自小到大都崇拜的父亲,甚至不惜——

    叶宴看着他濒临崩溃:“你也只把我当成你的嫂子,不是吗,要不然你又怎么会这么憎恶自己。”

    马歇尔双目失神:“是啊,我只是恨自己不能帮哥哥罢了。”

    叶宴身体越加乏累,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所以你明明知道你父亲在你离开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哥和我,但你依旧选择了逃避,才导致他们后来一错再错,直到阿德莱特动手除掉了你的父亲。”

    马歇尔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明白了。”叶宴站起来,垂眸看着他手里攥着的信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看你手中的信吗,在你看过之后。”

    马歇尔转向另外一边,似乎有意在逃避叶宴的眼神,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等叶宴走到会议室门口准备离开,马歇尔突然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第一个孩子是谁打掉的吗?”

    叶宴没有回头,只是说:“不重要了。”

    回去的路上,叶宴一个人穿过这座生活了五年却依旧陌生的宫殿,等站在寝殿前,打算开门时,才发现他竟然回到了之前阿德莱特的寝殿。

    他恍如初醒,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门把手,随后,他没有回头,接着往前走去:“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叶宴身后不远处,是始终保持距离亦步亦趋跟着他的费温。

    他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眸光闪烁:“我想,今天过后,马歇尔不会再针对你了。”

    “他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他只要我保护你。”费温道。

    叶宴笑了:“保护?费温医生虽然失忆了,但这种事情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我……”

    “我累了,想休息。”叶宴停下步伐,“别再跟着我了。”

    叶宴回到寝殿,无力地抱着腿坐在床边。

    窗外,太阳西垂,天边染上红晕,再被泼上墨迹,留下一弯明月,月光透过窗户直直照在书桌上,但原本坐在那里教他读书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期间,巴顿进来过一次,说是安德森要见他,只得了叶宴的一个滚后,便识相地离开了,一直到叶宴在漆黑一片的房间开始止不住地发抖,门才被再次打开。

    过一会儿,他就被人一把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身上也被披了一件毛绒斗篷,等房间里闪着光,叶宴的视线才逐渐清晰:“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听说我的陛下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情,看来不太美妙。”

    叶宴眼神空洞:“谈不上,只是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

    “洗耳恭听。”克伦威尔点了一下叶宴通红的鼻尖。

    “是阿德莱特打掉了我第一个孩子,这件事,你知情吗?”

    克伦威尔在叶宴抬头的一瞬间移开视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大概知道。”

    “马歇尔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叶宴摇了摇头,“我其实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让我成为太子妃,为什么会知道我可以生子,又为什么华登非我不可,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罗塔,为了欧文,我不明白,就算我能生子,那个孩子又能为罗塔做什么?”

    叶宴当初能被华登发现,得益于克伦威尔。

    当初叶宴的前主人失势消失,流落街头的叶宴成为了奴隶,经过了几天几夜的轮转,最后成为了地下市场的一个商品。

    饿得没有力气的他躺在地上,双目失神,只能看见高台上一个个穿着华贵的人带着面具,看见他的第一眼就选择了放弃。

    紫发异瞳,和常人不一样就是异类,是不祥,这话叶宴从小听到大,此刻也是一样,那些贵族看着他羸弱的身体,更是觉得他活不了多久,只觉得拍卖的人是在开玩笑,寻晦气。

    直到有人用棍子撩起他的头发,漏出他的面容,才逐渐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随着价位越喊越高,拍卖场越来越焦灼,许多人都争得面红耳赤,难分高下。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终止了这次拍卖,那个人坐在高台上,身形随性放松,说出的话却震惊众人:“无论谁出多高的价位,我都,翻倍。”

    那是叶宴第一次见克伦威尔。

    事后,他跟着克伦威尔到了祭祀院,克伦威尔给了他一些食物和水,看着他拿着食物躲在角落里,背对他狼吞虎咽,直到全部咽下,才擦了擦嘴转过身,用蹩脚的罗塔话和他道:“谢谢。”

    那时的他明明已经十八岁,但瘦弱得皮包骨,脏兮兮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克伦威尔给他擦了擦脸说:“我可以给你富足的生活,但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只当我是你的主人,可以做到吗?”

    叶宴心想:管他呢,吃饱就行。

    随后他就被带到皇宫,成为了太子妃,也是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有生子的能力,他一开始以为是克伦威尔为了哄华登随口乱编的,直到他第一个孩子流产,叶宴看着自己的肚皮上了裂开一条缝隙,血不住地往外流,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怀孕。

    只是这种稀奇事连叶宴自己都不知道,克伦威尔是怎么发现的?

    曾经叶宴问过他,但克伦威尔这人就喜欢装神秘,每次都说下次告诉你,一拖拖了六年。

    以前没权没势,叶宴再着急最多也只能咬他几口出出气,但现在,叶宴好歹是罗塔的君主,手下人也越来越多,也有了一点底气。

    果然这次克伦威尔没有再糊弄他,而是说:“早在一千年前,魔王萨维斯降临,众神迎来终局的审判,神明陷入五百年的混战,最终所有神明陨落,其中代表正义的守护之神以及孕育女神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孩子封印在蛋壳里,他们将自己的神力赐福于他,于是那个最后的神明带着孕育以及守护之力辗转,直到五百年后降临人世。”

    “而你,就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明。”——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老婆们

    第125章 火葬场未亡人(16)

    “你编出这种话来骗我, 觉得有意思吗?”

    克伦威尔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当我在讲故事好了。”

    叶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敛眉没再看他, 只留下一个苍白的耳廓对着他。

    “神明的陨落对于祭祀院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五百年前祭祀院在得到这最后一条神谕后, 便决定隐瞒, 一直到欧文一世成为君主, 他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最后通过逼问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最后一条神谕不只是说了这些吧。”

    克伦威尔笑道:“当然不止, 五百年前,守护之神在去世之前, 曾看见了罗塔的未来, 他说罗塔在五百年后会遭遇重大灾祸, 所有的罗塔人都将限于水深火热之中, 唯有新神可以拯救罗塔。”

    听到这儿叶宴打起一些精神:“什么灾祸?”

    “具体的他并没有来得及说,只说为了应对灾祸, 他将自己的孩子封印在了蛋壳里, 只要祭祀院悉心照料,五百年后, 新神带领罗塔应对灾祸,便可以走向新的篇章。”

    “所以……”叶宴淡声道, “他们赋予新神生育之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再造神明,重建神域。”

    “是,普通人是不能成神的,就算和神明勉强结合,生育半神,但神力较之于全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你不同,无论你和谁结合造下孩子,都可以强化人类的血脉,造成全神,只有这样才能重现神域的辉煌。”

    “华登这么执着于让我诞下欧文一族的子嗣,为得就是巩固欧文的皇权。”

    “只要保证神明之子诞生于欧文一族,他们就能千千万万代统领罗塔。”

    “所以为了防止出现更多神明的后裔分走欧文一族的荣誉,只要我生下欧文的子嗣,他们就会对我赶尽杀绝。”叶宴抬眼看向克伦威尔,异瞳里虽然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克伦威尔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看来马歇尔说阿德莱特为了保护我,所以才谎称自己不能生育是这个意思。”叶宴笑了一下,“华登那么聪明,肯定不会留有后手,就算死了,也会想尽办法除掉我,所以他找了谁当那个杀手,长老院?”

    克伦威尔这次没有选择沉默:“长老院的权利很大,可以处置有罪的君主,华登打算在你诞下子嗣后,让他们随便找一个罪名秘密将你处死,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一定要瞒着阿德莱特,只是他没有想到阿德莱特在他去世一年后也跟着离开了,还把皇位传给了你。”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我现在只拥有一种神力?”叶宴依旧看着克伦威尔,审视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可能是因为五百年间你在外风吹日晒,导致一半的神力丧失。”克伦威尔没有回避叶宴的视线,看上去光明磊落,没有丝毫隐瞒,“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想办法快速削弱长老院的权柄才是正经事,只要除了长老院,你就能稳稳坐在皇位上,否则孩子出生,审判的利刃终会贯穿你的头颅。”

    叶宴收回视线:“我清楚。”

    克伦威尔站起身走到叶宴面前,抚摸着他的脸,继而强迫他抬起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削弱一个长老院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毕竟还有祭祀院的存在,对吗?”

    叶宴看着他:“你既然敢告诉我这些,就说明现在的祭祀院除了传达神谕外,还具有其他的不可替代性。”

    “你太聪明了,雪莱。”克伦威尔的拇指轻轻揉搓他细腻的肌肤,“或许有一天你终会想到办法取缔祭祀院,但绝不是现在。”

    叶宴只有一半的神力,在没有办法带领罗塔抵御灾害,找到神域时,他和普通人并没有差别,就算他站出来说自己是神明,只要克伦威尔想办法伪造神谕,到时候他就被以伪造神明罪绞死在刑具上。

    所以说来道去,现在最应该处理的还是长老院,他得借助克伦威尔的权利削弱祭祀院,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有机会面对罗塔的危机。

    只要解决了这必死的局面,叶宴任务完成,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什么神座,他根本不在乎。

    只是罗塔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原著里并没有出现神明的故事,叶宴的这个角色其实就是原创,所以原著无论如何都会走向毁灭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触及事情的本质吗?

    又或者说,其实叶宴本身就是这其中的一环,只有他的到来,才会扣动世界的进程。

    如果这样说,这些小世界其实是不可逆转和改变的,所有的世界修缮员本身就是世界进展的一部分,他们的到来不是可选择性的而是必须的。

    这种猜想实在是很可怕。

    因为那就意味着,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所认为的高等文明,其实是在被更高等的文明所推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计算规划好的,他所认为的世界选择,其实是必然的结局。

    这些问题只有等叶宴离开这里才能找到答案了。

    马歇尔自从那天后就离开了寝宫,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走之前,他只给叶宴留了一封信,却不是阿德莱特的那封。

    信里,马歇尔告诉叶宴,那封信他看过之后就依照阿德莱特的遗言,选择了摧毁,所以并没有办法给他看。

    信的末尾,他还别别扭扭写了一行很小的字,叶宴仔细看,才发觉竟然是在和自己道歉。

    叶宴没能看到信,又看到了他这行小气的道歉,也是有点火大。

    这两天也没什么大事,而且有了人帮他,叶宴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倒是清闲了不少,偶尔去参加参加舞会,看看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费温的药起了作用,叶宴最近睡眠也好了很多,就是醒来的时候身体有些沉,好像被鬼压床一样。

    对于费温,叶宴现在很清楚费温所说的失忆是假的。

    这些天费温假借看病的名头找了他好几回,叶宴只说近几天身体很精神,并没有见他,但他也并没有因此放弃,在各个地方堵他,但叶宴都没有理会他的欲言又止。

    晚上休息的时候,叶宴发现床头的药竟然没有了,他正纠结要不要巴顿去找费温拿些药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

    “陛下,费温医生求见,说是来送药的。”

    “让他把药给你。”

    “他说,这个药是有疗程的,陛下吃完了一个疗程,他得确定您接下来的情况才能继续开药。”

    这家伙,故意的吧。

    叶宴摆了摆手:“算了,让他进来吧。”

    叶宴的肚子确实不显怀,但明显要比之前胀了一些,穿一些紧身的裤子会很不舒服,所以这些天晚上休息,叶宴都会穿一些裙装,今天也不例外。

    在费温进来之前,他又找了一件披风,他刚把衣服穿好,费温后脚就进来了。

    “陛下。”费温拿了一个箱子,进来之后,将箱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叶宴盖着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我最近气色好了不少,都是费温医生的功劳,不过,我今天有些累了,医生能快些看吗?我想早点休息。”

    自费温进来后,叶宴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眉眼间有些冷淡,若是没有上次的谈心,那么这才是君臣间应有的距离,可他们明明上次那么靠近,再触及到眼前人的冷淡,费温难免觉得落寞,他觉得不应该,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陛下,我知道您在怪我。”

    “怪你什么?费温医生尽心尽力照顾我,我感谢你才是应该的。”

    “如果陛下不怪我,就不会和我这么生疏,上次就在这里,你说过,私下时,我们可以更亲近一些的。”

    叶宴神色淡淡地看向费温:“那医生说说,你做错了什么事情,让我怪罪。”

    “想必您已经知道我早就回来,在阿德莱特死亡不久,我就和马歇尔一同进城。当时我找到他,是因为怕他在阿德莱特的葬礼上大吵大闹,怕他和您争夺皇位,所以我帮他分析利弊,为了安抚他,我欺骗他事后我会找机会接近您,成为您的助手,掌握您的秘密。”

    费温说得真挚,似乎并不是再说假话。

    “我最讨厌别人带着目的对我好。”叶宴眉眼间尽显失望,“所以呢,你掌握了我什么秘密?是你告诉他,阿德莱特的父亲可能是我杀的?”

    “没有,这件事我也很意外,我根本就没有和他提过,而且我接近您,成为您的亲信,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阿德莱特给我的那封信,为了践行我的承诺,为了保护您。”

    “你这样说,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相信你,我又该怎么保证现在你和我开诚布公会不会是计划中的一环。”

    “我不渴求陛下相信我,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和您恢复到普通的君臣关系,我只帮助您调理身体。”

    “费温,你和我之间不止这些。”叶宴看着他,“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你敢说你进宫只是为了阿德莱特吗?你当真就没有一点私心?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失忆了?”

    费温缄口不言,沉默良久:“抱歉,我有我的苦衷,就像陛下,也有自己需要留下的底牌不是吗?”

    叶宴怔住,他很快就明白费温所说的底牌是什么。

    的确,他也有不能坦白的事情,比如他的过去,比如华登和阿德莱特的死——

    作者有话说:老婆们,晚上好呀

    第126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17)

    华登的死不是阿德莱特做的, 至少叶宴不认为是。

    他不清楚他的丈夫阿德莱特是不是真的想要动手杀死自己的父亲,更不清楚阿德莱特是否知道这件事其实和心爱的妻子脱不了关系。

    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双手并不是干净的。

    没有进宫之前, 和费温初次认识的时候是,进宫之后, 和费温再次重逢也是。

    当时他们初遇, 两人实实在在相处了三天, 三天内,他帮自己躲过了追捕, 救自己于水火,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 但叶宴很清楚他早已对自己的事一清二楚。

    可这次重逢, 他却对过去一字不提, 无论叶宴怎么试探, 他都始终保持沉默。

    他刚刚说那些话,是在点他的那段过去?还是他知道华登和阿德莱特的死和自己脱离不了关系。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的一切手段了如指掌, 那就很糟糕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威胁陛下, 相反,我很愿意有一天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费温看着叶宴有些许地失神。

    无论他是想要利用还是有所谋算,是因为阿德莱特而守护还是为了马歇尔而卧底, 叶宴很清楚,他不能再留了。

    “我知道陛下不信任我,我的身份特殊,又知晓太多的难言之隐,你会觉得我是为了帮助马歇尔又或者其他人而潜伏。”费温似乎绷着神经在克制什么,“但我自己很清楚, 我对您只有真心。”

    叶宴眯起眼睛,费温无法得知他的情绪,只见他有些倦意道:“我困了,不想聊这些了。”

    叶宴偏过头看着费温欲言又止后开始给他配药,动作流畅,但叶宴就是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费温是个左撇子,几年前给叶宴打针上药都是用的左手,这些天给叶宴看病也是一样。

    但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叶宴的对话让他有些失神,他竟然用右手抓了药。

    只是一瞬间,他似乎就反应过来换了只手。

    用右手抓药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太过刻意且着急地换手动作,似乎想要隐瞒什么。

    钟表滴滴答答走着,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昏暗的寝宫里,叶宴的神情隐藏在黑暗中,他盯着钟表,手指敲着手背。

    费温似乎有些不适,动作越来越慢,一开始还有心思右手换左手,到后来,他似乎完全顾不上,急匆匆弄好药之后放在了叶宴床旁的桌子上:“还是之前的药量,陛下按时吃药就好。”

    “劳烦费温医生了。”叶宴偏过头看向费温,只见费温对自己的视线有所回避,他着急忙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陛下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等一下。”叶宴叫住转身匆匆走了几步的费温,“医生,我想知道,明天还会下雨吗?”

    一秒,两秒,三秒——

    费温身体僵直,疑惑转身:“我并不知道明天是否会下雨,陛下,是想要出门吗?”

    叶宴一颗石头重重砸了回去,他胸腔缓缓起伏,片刻他抿唇笑着摇摇头:“没事,我随便问问。”

    看着费温毕恭毕敬地后退几步离开了这里,叶宴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冷淡。

    多年前,他给自己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是他忘了还是说,他有可能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他走后不久,午夜的钟声响起。

    和上次一样,费温又一次在钟声响起前连忙离开了。

    一次是意外,两次很明显就是刻意而为了。

    叶宴拿起桌子上的药瓶,倒了两粒药出来。

    这些药确实很管用,叶宴这段时间休息睡得很沉,但是睡得好为什么身体还有些许的不适感。

    是他想多了吗?还是说在自己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

    夜半,巴顿守在叶宴门前有了一丝的困意,他安排了两个信任的侍从站在门口,随后离开了寝殿。

    两位侍从站在那里,没过多久也有了困意,他们相继打了一个哈欠,没多久,眼皮开始打架,最后更是像是黏在一起睁都睁不开。

    直到完全合上。

    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深处,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没有迟疑甚至昂首挺胸地到了罗塔帝国君主的寝宫前。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那扇门,进去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屋内的人还保留着之前睡觉的习惯,床头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昏黄的光笼罩着药瓶上。

    他拿起药瓶掂了掂重量,随后又将药瓶放回原地,还将标识摆放成和之前一样的位置。

    今夜的他睡得十分安稳,呼吸平缓,眉头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蹙起来,似乎在做一个不错的梦。

    他走到床旁,将灯熄灭,黑暗中,他的视力并没有减弱,反而变得猩红的瞳孔看得更加清晰。

    “他说,要我每天夜里来帮你关灯,这样你才能真的睡个好觉。”

    黑暗隐藏了他不能说出口的渴望,他舔了舔变长的齿尖,随后走到了床的另一面,掀起被子三两下钻了进去。

    他紧紧抱着身前人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嗅着那股让他着迷的味道。

    他忍不住松开咬紧的满是口水的嘴,异于常人像是猛兽的利齿骤然咬住那细嫩的皮肉:“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你肚子里的东西出生了。”

    他自顾自咬着他的肩膀,又顺着肩膀,又是亲吻又是啃咬他的后颈,顺着向上又咬上了他的耳垂。

    湿热的呼吸打在叶宴的耳畔,瞬间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身后的人丝毫察觉不到,贪婪地沉浸在温柔乡中,不断缩紧抱着他的手臂,甚至还难以克制地将叶宴的头转向自己,没有迟疑地咬上了他的唇。

    很疼,似乎要破皮了。

    面前的人丝毫不收敛,反而撬开他闭合的唇,发出嘶嘶的声音,吐出像蛇信子一样的又长又细的舌头钻入他的口腔,肆意地舔舐着里面的每一寸,甚至用越来越长的舌头卷着他的舌头往外拽,还顺着舌根逐渐深入……

    直到叶宴嘤咛一声,他的神情悠然间晃动,似乎有另一张脸要重新占据这幅身体。

    兴致被打断的他放过了沉睡的人,不满地嘶了一声:“真是麻烦,就不应该找你共用这身体。”

    等脸上神情来回交错,又定格在那张狂傲不羁的脸上,他伸手抚摸着叶宴的脸,黑暗中,那双猩红的眼睛似乎多了一些眷恋和难以察觉的温柔:“好像吃掉你,但是,很奇怪,我竟然有些舍不得。”

    说完,一个凉飕飕的的东西顺着叶宴的脚腕爬上了他的大腿,黏腻的尖端一下一下抚摸着他微涨的肚子。

    “快些生下你的孩子,这样,我才能忍住不吃了你。”说完,他就着这个姿势,又将脸埋在叶宴的颈窝,贪恋地呼吸着令他疯狂的味道。

    黑暗中晕染着生理泪水的双眼缓缓睁开,他隐忍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稳自己的呼吸。

    但震动的瞳孔却将他的恐惧一展无遗。

    *

    第二天叶宴起来的时候,眼下有了一些乌青。

    叶宴醒来的时候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以及亮起的灯,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急匆匆下床跑到镜子旁边,抚摸着昨天被那个怪物亲过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又看向自己的大腿,自己实实在在被束缚了一晚上,不应该什么都没有留下的。

    叶宴无力地坐在凳子上,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神色痛苦。

    现在他无法分辨昨晚上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噩梦。

    虽然他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但是听声音判断,那个人的的确确是费温。

    只是这个费温明显和他认识的费温不是一个人,和他这些天所见的费温也不是一个人。

    他的躯壳里被像是换上了新的灵魂,或者说,有两个灵魂,一个白天出现,一个夜晚出现。

    但这两个又似乎都不是原来的他。

    尤其是他异于常人的利齿还有那个盘在在大腿上的粘腻的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

    只是他为什么要接近自己,为什么想要吃掉他或者他肚子里的小孩。

    这些和他神明的身份有关吗?

    为了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叶宴这几天夜里都没有吃药。

    果不其然,等他假装睡熟之后,那个怪物没多久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的身后,肆无忌惮地将他当成磨牙的玩具一样又啃又咬。

    虽然每次叶宴撑不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但叶宴很确定,那些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是被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上了。

    叶宴也想过要不要找克伦威尔或者让巴顿留意一下。

    只不过在这个都是普通人的世界观里,他的出现太过于让人震撼,叶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想办法去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而出现。

    既然没有办法从夜晚的他入手,就只能从白天的他下手了。

    在监察会建立之后,叶宴就和安德森商讨过要实行新法的事情,还从平民里选择了两位颇有声望的发言官,和长老院的八位立法人员以及安德森和自己组成了新的立法小组。

    那些老臣们被叶宴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位年轻的帝王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坐在会议桌前,对着老臣们提出的建议毫不留情地一个个打了回去,轻的时候只是冷笑,有时候甚至于快把“饭桶”说出口了。

    一般立法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总需要开个几十次会议,争吵个几百遍,和贵族平民双方拉扯一下,才能确定是否能立,但叶宴似乎很着急,不分昼夜地工作,急迫地想要新法施行。

    这些大臣怨声载道,但是毕竟是君主,如今长老院的大长老安德森已经祭祀院那位又明晃晃地向着他,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叶宴也不好受,随着月份变大,叶宴的行动越来越不便,时常腰酸背痛,连大腿都有些浮肿,吃饭更是没有胃口,见到那些荤腥就反胃。

    经常吃了就吐。

    晚上还要被“费温”翻来覆去地折腾,身体也快要到极限了。

    好在有安德森以及监督会的帮助,新法初期实施得比较顺利,推行第一周,叶宴的声望也水涨船高,曾经自己的那些臭名声也渐渐减弱。

    为了感谢这些精心挑选的大臣没给自己使绊子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初步计划,叶宴还是打算给他们一些奖赏。

    办了庆功宴以及舞会。

    不同于第一次舞会,这次叶宴不再是那个无人过问的瘟神,时不时就有男男女女想要邀请他跳舞。

    这一会儿就聚集了三个贵族男子围在他身边,想要他赏脸和他们其中一个共舞,只不过叶宴还没想好怎么拒绝,面前就出现了第四只手。

    叶宴疑惑抬头,有些出乎意料。

    “老……安德森,怎么是你?”

    安德森这些日子以来变了不少,面对他时也少了一些高傲,甚至在邀请他跳舞时,有了一些恭敬:“我想邀请陛下跳一支舞。”

    这次新法能这么顺利,安德森功不可没,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拒绝他。

    叶宴将手搭了上去,随着他站了起来。

    安德森挺胸抬头,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而且很明显他跳舞刚学了没多久,生疏得厉害,跳了一会儿,叶宴被他踩了好几次脚。

    最后叶宴因为身体不适连忙叫停了这场酷刑:“老师,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

    安德森看着叶宴鞋上的脚印垂眸:“抱歉陛下,是我的错。”

    叶宴弯着眼睛安慰:“只是娱乐而已,老师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在他们跳舞的时候,周围不知不觉空了出来,有些人的眼神有些怪异,不知道是在针对叶宴,还是安德森。

    在叶宴走到一旁时,一个醉醺醺的贵族拿着酒杯凑了过来:“陛下,恭喜您成功施行新法,为表庆祝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陛下怀有身孕,不能饮酒。”安德森替叶宴拦了下来。

    那贵族似乎喝多了,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喝一点,不会有事的。”

    叶宴接过酒杯,然后敲了敲酒杯,等周围静下来,他举起酒杯:“感谢各位这些天的辛苦,我敬各位一杯。”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纷纷愣住,尤其是他身边的安德森:“陛下——”

    “只是一杯没事的。”叶宴把酒杯递了回去,眼神冷了几分,“我有些事,先走一步,你们继续。”

    说完他就离开了宴会厅。

    他脚下不稳,像是踩在棉花一样,大脑也昏沉得可怕,他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出了门,就差点一头栽下去,好在他被人及时拦腰接了下来。

    那人接下他之后顺手将他转了个身,顺势将他横抱起来。

    叶宴被吓得酒醒了几分:“费温?你不是——”

    费温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陛下,你怀孕了,不能饮酒,我说过的。”

    叶宴脑袋沉得坠在他的肩膀,似乎不满意来人对自己的质问,他皱眉不满道:“只是一点,不碍事的,你要这样抱我到什么时候?”

    费温忽略了他的不满:“我送陛下回去。”

    他刚转过身要走,一个身影拦在二人面前。

    安德森看着窝在费温怀里脸色潮红的叶宴,胸口有些闷:“陛下,你们如果就这样离开,似乎有些不合礼节。”

    换来的是费温的一声冷嘲:“安德森阁下,你大庭广众之下邀请陛下共舞,难道就合礼节了吗?”

    安德森衣袍下的双手攥成拳,语气寒了几分:“你这样会让陛下遭受非议的。”

    叶宴似乎没有感觉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动了动自己酸疼的身体:“老师,我难受得厉害,还是让费温送我回去吧,他是医生,帮我排解也是应该的。”

    “可是——”

    “在老师心里难道礼节比我更重要吗?”叶宴眼里含着水雾,看上去格外地委屈。

    安德森移开视线:“不是这样,我只是担心你。”

    费温撞开他的肩膀:“担心还是私心,阁下自己清楚。”

    说完,他就抱着叶宴离开了安德森的视线。

    安德森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一向敏锐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漏出了兴奋的神情。

    *

    叶宴被费温抱回了寝殿放在软榻上,他嘟囔道:“我没喝多少,没有醉的,你帮我开一些药就可以离开了,其他的让巴顿来帮我。”

    费温摸了摸叶宴的额头:“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为什么不拒绝,就算迫不得已要喝酒,为什么不喝得慢一点,少喝一点。”

    叶宴呆呆地看着因为着急而有些面红耳赤的人,不解:“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是着急,你——”费温见他这幅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他叹气:“下次不要逞强,记住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说完,他看着叶宴因为身体不适而转动的脚腕:“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叶宴点头:“可能是今天站久了,腿疼得厉害。”

    费温蹲在床边,帮他脱了鞋袜,认认真真地帮他捏着发涨的脚踝。

    一边揉一边说:“你这样我会很后悔当初的决定的。”

    叶宴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眼前人的眉眼逐渐和记忆里的某个人渐渐融合,他讷讷道:“阿德莱特?”——

    作者有话说:我回来了!!!![加油][加油][加油]经过了两个多月,我终于终于终于把第一世界改完了,是一个全新的故事,感兴趣的老婆可以当做一个新故事看。

    从今天开始大概就恢复正常更新了,大概率是日更,会争取加快进度完结的(不过本来也没有多少了哈哈)

    等这个世界完结给老婆们搞个抽奖[可怜][可怜]谢谢老婆们等我这么久非常感谢

    第127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18)

    夜色渐沉, 昏暗的寝宫里灯影摇晃,年轻的帝王穿着一身繁重的蓝色晚宴礼服无力地躺在床上,他面泛薄红, 眼眸微敛,仔细看去, 那一双异瞳里毫无醉意, 只有居高临下的审视。

    而床边, 一个穿着黑色华服的男子单膝跪在他的腿旁,他的手放置在床上人微肿的脚腕上, 揉捏的动作僵住。

    “阿德莱特……真的是你?”或是为了确定什么,叶宴再次询问。

    他的声音很低, 但费温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刹那间, 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他冷静下来装作无意地继续为眼前人揉捏着小腿。

    “陛下喝多了。”

    叶宴软声反驳:“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费温站起身, 他垂眸看着眼神有些涣散, 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快要睡过去的叶宴,知道他确实是喝多了才踌躇着坐在他的身边。

    他抬手替他拨开被汗浸湿的淡紫色发梢, 将他饱满的额头和明亮的双眼彻底露了出来,他的手背贴着他微红的脸颊, 有些抖:“你最近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的。”

    或许是真的太热了,叶宴没有推开他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贴紧他的手,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 动作亲昵自然,好像两人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一般。

    他声音有些委屈:“你和我说过的,做君主都很累的。”

    “可你太勤快了些,明明你的声望在逐渐好转,明明那些人对你目前没有任何的威胁,还有那么多人愿意簇拥你,为什么还是那么着急。”费温这些话似乎在心里过了许多遍,说出口的时候格外顺畅。

    “我有我的苦衷,我以为你知道的。”

    “你怕长老院剥夺你的权利,还是怕祭祀院拿你当幌子用你祭天。”

    “都有可能不是吗?只要孩子出生,我的存在就变成了威胁,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的努力我的声望都会加快我被讨伐的进程。”叶宴紧紧抓住费温的手,眼里盈出水光,“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叶宴的个头虽然不矮,但是手却比寻常男子小一些,抓费温的手有些费力,他的指尖微凉,却只会让人清醒着下坠。

    “我不会让你被他们清算的。”费温看向叶宴,眼神坚定。

    “你拿什么保证?”

    “我拿我的一切保证,我会誓死保护你,保护你所在意想要的一切。”

    叶宴看着他,喉间干涩,半晌说不出话,他收回自己的手,但很快,就被费温反握:“你的戒备心很重,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所以你不愿意相信我,即便你清楚有些人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依旧不愿意把自己的感情交付于任何人。 ”

    “阿德莱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握住我手的时候,喜欢摩挲我的关节。”

    说着,他抬手一把抓住了费温的衣领,或许是没有防备或许是他喜欢顺其自然,费温毫不费力地被醉得手软的孕夫一把拉下。

    叮叮当当的配饰撞在一起,弄乱了呼吸。

    为了维持稳定,费温握着叶宴的手腕将其扣在他的枕边,眼里倒映着那张因为醉意而略显媚态的脸,呼吸加重:“陛下,你想做什么?”

    骤然,叶宴抬起头凑在他的唇边:“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想对我做什么?”

    费温没有躲开,他喉结滚动,眼神落在那诱人的唇上,下意识凑近。

    但叶宴却飘然后退,重新陷入枕头里,态度暧昧,他抬起那只没被束缚的手,摸着眼前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为什么,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费温抓住他的手腕,又一次将他的手反扣在床上,他喉结滚动,他沙哑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他。”

    “我和你同床共枕五年,怎么会认错?”

    费温咬咬牙,再次否认:“我是费温,不是阿德莱特,陛下,你认错了。”

    叶宴身上的重量轻了,桎梏着手腕的热量消散,只留下一圈红痕,他抬手压着自己的一双异瞳:“你好狠,就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站起身的费温有些诧异:“骗?”

    叶宴放下遮着眼睛的手臂,双目失神地看着屋顶:“我又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他,我只是有些想他。”

    或许被他真挚的感情所感染,费温喉间干涩。

    “他给你们都留了一封信,为什么偏偏没有我的。”说话间,叶宴偏头看向费温,神情落寞。

    费温逃避一般移开视线:“或许是因为,他希望你能没有负担地向前走。”

    “没有负担?”叶宴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他留给我的这个,就是最大的负担。”

    “你很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他在我的肚子一天我就能多活一天,没有人想死,我也不例外。”叶宴眼眶发红,半晌他转过身,背对着费温,“你走吧,我想睡觉了。”

    费温欲言又止,片刻后他道:“我让巴顿进来——”

    叶宴提高音量打断他的话:“不需要,我想一个人静静。”

    费温的手抬起又落下,终究没敢迈出最后一步,最后只能灰溜溜神情复杂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叶宴一改刚刚的迷茫落寞,神情冷淡,他坐起来,摇了摇床边的铃铛,没多久,巴顿就推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他站在床旁,毕恭毕敬:“我来帮陛下更衣洗漱。”

    收拾时,巴顿看着镜子中眉头紧皱似乎在惆怅什么的帝王:“陛下,是不是费温有什么问题?”

    叶宴没再隐瞒:“是。”

    “需要我动手吗?”

    叶宴掀起眼皮,冷淡地看向镜子中的他:“你动不了他,至少现在不可能。”

    费温的壳子里装着一个阿德莱特灵魂这件事,几乎是八九不离十。

    一开始叶宴也觉得有些荒谬,毕竟一个人死后灵魂进入另一个人身体,在这个世界,他从未听说过。

    而关于灵魂的事,他也只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

    那本书是前些天克伦威尔给自己的,一本有关魔王萨维斯的,传说萨维斯虽然成功除掉了其余神明,但自己也被诅咒,他的灵魂被一分两半和□□分割,□□失去记忆沉睡于人间,两半灵魂也四处游荡。

    据说他无法直接攻击人类,只能诱惑人类贩卖自己的灵魂给他。

    那些灵魂滋养着他继续游荡于世间,直到他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以及躯壳为止。

    再具体的内容,书上没有提及,叶宴只知道这些。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和他相处,叶宴有一些怀疑,费温现在壳子里那个,很可能就是魔王萨维斯。

    费温很可能就是他在人间的躯壳,但因为种种原因,融合不完善导致他只能在晚上出现。

    而白天的那个,叶宴一开始也无法确定是谁,但刚刚他几乎确定那个人是他的前夫,已死的阿德莱特。

    眼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阿德莱特贩卖自己的灵魂给萨维斯,萨维斯没有办法直接找回自己的躯壳,只能依附于人类灵魂的阿德莱特。

    还有一种就是阿德莱特本身就是萨维斯的另一半灵魂。

    那么费温呢?已经死了吗?

    阿德莱特不想死,叶宴是清楚的,当初阿德莱特病重,他总是抓着自己的手,愣神,回过神来他便会说:“如果能这样和你一辈子就好了。”

    死前的两天,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明明已经说不出话,但依旧看着叶宴不肯合眼。

    死之前,叶宴亲眼看着巴顿把最后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看着阿德莱特不甘地在床上挣扎。

    最后双目欲裂,死死盯着叶宴的方向咽了气。

    他很清楚是自己杀了他。

    如果叶宴的猜想真的没有错,那么阿德莱特这次带着萨维斯一起回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马歇尔,他就是来复仇的,他想要杀了自己!

    还有萨维斯,看他晚上的态度,他似乎一直在等自己的孩子出生,等他出生就会立刻吃掉他。

    看他们目前的状态,似乎萨维斯还没有办法和自己的灵魂和躯壳融合,他急于吃自己的孩子或者自己,可能是因为只有吞掉神明,他才能完全恢复。

    赛维斯代表毁灭,书中无论如何结局都走向灭亡,有没有可能根本原因是因为萨维斯,只要他活着,这个世界终会走向灭亡。

    触及到世界的本质,叶宴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虽然他还没有找到解决萨维斯的方法,但至少他不是一头雾水了。

    至于费温,他确实是个极大的祸害,但他们似乎也没有现在就要除掉自己的意思,否则叶宴早就被萨维斯一口吞了下去。

    所以叶宴不能冒进,在没有十足把握能除掉他们之前,他一定要继续伪装。

    而且目前还有一个更需要处理的人。

    *

    年轻的帝王和长老院的大长老走得越发近了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原本高傲到走路连头都不肯低一下的大长老这些日子天天几乎要留宿在会议室,两人常常关着门,不知道聊些什么。

    甚至有人有一次去拜见君主,开门时,看见会议室里书散了一地,两人衣冠不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二人态度暧昧,眉目传情,一看就不简单。

    这天,大长老又同往常一般早早坐着马车去了会议室,路上,不住地有人向他投来怪异审视或是不屑厌恶又或是嫉妒怨恨的目光,他心里疑惑,但想要见君主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已经压住了他的不满。

    可到了会议室,他才发现,今天似乎不止他们两人。

    一个穿着红色侍卫服的男子站在君主的身边,他们一起看向自己,眼神里充满探究。

    安德森同往常一样:“日安,陛下。”

    叶宴站起身:“日安,阁下。”

    说完,他撇着嘴上下打量着自己,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那一双异瞳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安德森疑惑道:“陛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叶宴恍然初醒,紧接着耳根泛起薄红:“只是听说了一个有关老师的传闻。”

    “陛下,请说。”

    叶宴看着旁边的侍卫:“还是你来说好了。”

    侍卫被推了出来,盯着安德森和叶宴看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一跺脚:“安德森阁下,最近有传言说你心悦于陛下,这件事是否真实。”

    微风吹过,风铃摇摆。

    安德森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向叶宴,只见对方神色中充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期待。

    难不成他也和自己一样——

    他这么想着,叶宴忽然转过身对着旁边的侍从说:“这件事无从考证,老师是个正直的人,想必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个传言到这里打住,你让外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胡乱议论,我绝不轻饶。”

    “可是陛下——”

    “还不下去?”

    侍卫踌躇不定,最后还是咬牙退后:“是,陛下。”

    说完,他就愤愤地看着安德森离开了。

    会议室又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

    叶宴从会议桌后绕到安德森面前:“老师,你不必介意他们的话,那些人都是乱说,我知道你对我只是帮助和怜惜,没有其他——”

    “如果我说,我心不轨呢?”——

    作者有话说:我又来啦,中午好老婆们

    第128章 火葬场里的未亡人(19)

    叶宴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双异瞳震颤:“老师?”

    见他神色间没有厌恶,安德森追击:“你知道的对吗, 其实你和我一样。”

    叶宴后退了几步,神情慌张:“老师,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僭越, 但我必须说出来。”安德森深呼吸, 认真地看着叶宴那双琉璃一般的异瞳,“我早在上次马球赛时就明白我对您的心意, 不只是怜惜,不只是同情, 是喜欢。”

    叶宴慌乱地上前捂住安德森的嘴:“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德森抓住叶宴的手腕,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使得叶宴的掌心被动贴近他的心脏。

    居高临下, 对任何人嗤之以鼻的安德森,此刻神情慌乱, 瞳孔死死观察着面前的人一举一动, 生怕错过一个隐秘的不敢渗透出来的情绪。

    他喉结滚动,再一次认真道:“你能感受到的, 我的心意。”

    对视间,情意倾巢而出, 叶宴的手掌传来汩汩的热流,烫得惊人,他像是溺水一般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呼吸困难,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你清楚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关系一旦被人知道,就会被人诟病,到时候无论是你,是你的家族,还是我,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而且我曾许诺过会永远忠诚于阿德莱特。”

    安德森等他完整说完后,迫不及待道:“只是在位期间。”

    叶宴疑惑看向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安德森声音沉了几分:“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不是皇帝,就不会再有限制了。”

    叶宴怔住,看眼前人的眼神多了些陌生,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你想要我为了你丢弃皇位?”

    安德森立刻上前,慌张解释:“不是丢弃,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危险重重,也许换种生活更适合你。”

    “安德森,我尊敬你,拜你为师,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不一样,但没想到你也这样看我,觉得我是一个会生孩子的怪胎,觉得我配不上这个皇位。”

    漂亮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和失望,安德森瞬间慌了神,单边眼镜后狭长的双眼没有高傲与算计,只有真挚与温柔:“不是,我没有这么想,如果这世上让我选一个人来做君主,我一定只会选你。”

    他说到一半停下,语速慢了下来:“可我的身后,是格林家族。”

    “那又怎么样?”

    安德森思忖片刻后,缓缓道:“七十多年前,格林并没有现在的辉煌,反而因为家族子弟无能,穷途末路,落魄不已,是欧文家族在当时出手帮了我们一把,听我外祖父说,当时他向欧文家族立下誓言,誓死与欧文共存亡,将永远守护欧文一族的荣耀。”

    叶宴皱眉,神色沉了几分,似乎猜到了什么。

    安德森接着道:“当时欧文二世在死时,交给我一个密令,说如果太子妃诞下的不是欧文一族的孩子,就让我连你带着孩子一起处死,如果是欧文一族的子嗣,就让我将你自己秘密处死,且要焚烧你的尸体,不留下一点痕迹。”

    见眼前人被吓得脸色煞白,险些站不稳,安德森立刻上前扶住他:“但我不会对你动手,我会想办法帮你假死脱身,到时候我就能永远保护你。”

    叶宴原本不知道欧文和格林家族之间的关联,也曾想过也许只要他兢兢业业做好这个皇帝还会有一线生机。

    但眼下看来,无论他做什么,他做得再好,都难逃一死。

    安德森将叶宴抱在怀中,安抚道:“皇位对你而言危机重重,也许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抱歉,这件事我确实无法改变,但至少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活着。”

    叶宴眼神空洞,许久没有动作。

    “砰”一声,门被突然打开,紧接着乌央乌央几个人进入会议室。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留着长须的老人,他气质高傲,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看上去就来者不善。

    “阁下,陛下和大长老在谈事,您不能进去的。”

    巴顿亦步亦趋跟着他们,刚抬手想要阻拦,旁边的侍从就拔出长剑横在他的身前,那老者丝毫没有为手下人的动作感到歉意,反而冷哼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态度傲慢无礼,看似话是对着巴顿说的,实则是在针对他这个主子。

    抱在一起的两人极速分开,叶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眼神提醒巴顿:“格林家族的家主你也敢拦,不要命了,滚下去。”

    巴顿连声道歉后退到了一旁,而那侍从见状也收回了自己的长剑。

    或许是叶宴的识相起了作用,韦伯斯特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他看见自己一心栽培的长老院首席此刻把年轻的帝王护在了身后。

    两人关系暧昧,竟有些难舍难分的架势。

    他气得发抖,眼睛合上又睁开,似乎有些难以直视:“你给我立刻滚回来。”

    安德森不卑不亢,态度坚决:“叔父,我和你走,但请不要迁怒于陛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闭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给我滚过来!”

    安德森转身,宽大的袖子下他抓起叶宴发凉颤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小声说:“我会解决的,信我。”

    说完,他便回到了韦伯斯特的身边。

    韦伯斯特没有行礼只是凉凉道:“陛下,老臣就先退了,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等他们一行人乌央乌央离去,会议室的门砰的合上,叶宴双腿发软要不是巴顿手疾眼快将他扶住,他就要向后倒去。

    叶宴坐下之后,按压着额头,呼吸乱了几分。

    “陛下,是身体不适吗?”

    叶宴掀起眼皮凉凉地瞪了他一眼。

    知道自己多话,巴顿立刻扑通跪在叶宴面前,等叶宴将脚踩在自己的膝盖上后,他难以克制地神情表露出几分兴奋,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许久,他嗓音沙哑道:“陛下,要不要我去找费温医生过来帮您看看。”

    叶宴现在身体困乏得厉害,只是多站一会儿就双腿发麻,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再加上刚刚又演了那么一出大戏,此刻身体几乎处于透支状态,连话都懒得说。

    “算了。”叶宴收回自己的脚站起了身,他的声音也哑了一些,“他来又要唠叨一堆有的没的,还是瞒着他吧。”

    巴顿神色间有些许失落,但依旧跟着站起来:“是,我扶陛下回去休息。”

    叶宴抬手:“不着急。”

    等恢复一些后,叶宴揉了揉眉心:“那老头子来了多久。”

    “没来多久,他刚听到安德森说那些话,就急匆匆冲了进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又要传播那些话,又要盯着安德森。”

    “如果不是陛下看出来安德森对您有意,我们的计划也不能成功。”

    叶宴时日不多,如果干等着四个男主撞上来走火葬场线,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所以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叶宴只好主动出击。

    他知道格林家族对他这个皇帝的不满,更知道他们家规森严,绝不会允许下一任家主和自己不清不楚,出这种天大的丑闻,抹黑格林。

    所以如果安德森在被韦伯斯特发现对自己有意后依旧执迷不悟,甚至于不顾家族名声也要和自己在一起时,就会声名狼藉,成为弃子。

    当然很明显目前能不能走到这个地步还不好说,叶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安德森会为自己做什么。

    除非,这件事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叶宴原本不打算做的这么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安德森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左右手,留着以后给辅佐洛兰也是不错的。

    但刚刚他的一番话,结结实实泼了叶宴一盆冷水。

    “今天发生的事可不能让他烂在我们这里。”

    *

    “啪”得一声,安德森的脸偏了过去,他抬手摘下斜了几分的单边镜,攥在了手心。

    布置低调的书房里,两个身高差不多,但一个略微佝偻,一个身板挺直,即便被打了一巴掌,也只是淡然地将乱了的发丝捋顺。

    他态度高傲冷静,似乎不像是做错事的那个:“叔父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韦伯斯特被他气得不轻,险些两眼一闭昏过去,他努力维持冷静,咬牙切齿道:“你做的这些龌龊事早就被传遍了,还有脸问我怎么知道的?”

    只是怔了一瞬,安德森反驳道:“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陛下年少有为,我喜欢他,没什么奇怪的。”

    见他承认,韦伯斯特气得拿起书桌上的摆件朝他丢了过去:“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喜欢他,你昏了头了?!”

    安德森身子都不曾歪一分,硬生生接了下来,那摆件砸在他的手上后又摔在地上,发生噼里啪啦的声音。

    巨大的声响以及疼痛没有换回他的理智,他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见他执迷不悟,韦伯斯特气道:“知道?好,你告诉我,那条密令你打算怎么处理?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动手了?”

    “我不觉得他非死不可,杀他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怕他影响欧文的荣耀,既然这样,只要想办法让他假死脱身,远离皇宫,就能解决这件事。”

    “混账,你说的什么话?当初是你信誓旦旦答应了华登说一定会在皇后生下孩子后杀了他的。”叔父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你的修养呢?你的承诺呢?为了一个男人你什么都不要了吗?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把格林的未来交给你?”

    安德森理直气壮,只有皱起的眉头为自己的食言感到了些许的抱歉:“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可以辞去大长老的职位,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了他。”

    “你,你。”韦伯斯特实在不解,“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上过床了?”

    安德森震惊:“没有,我和陛下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过任何逾矩,从头到尾是我一厢情愿,他对我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就让你五迷三道,甚至于要为了他抛下自己几十年的教养,要真的做了什么,你岂不是要把这天捅个窟窿给他看?”

    安德森无法反驳,冷静下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心甘情愿接受处罚,罢免我的职位也好,把我赶出格林也罢,我都心甘情愿接受,但陛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碰他。”

    韦伯斯特的手刚抬起来,书房的门被咚咚敲响,他扬声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仆从言语急迫:“有要事。”

    等仆从被允许进来后,他三两步走到了韦伯斯特的身边,凑近他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韦伯斯特神色好了些许,他招招手让仆从下去,心情愉悦道:“看来他这个皇帝要坐不稳了。”

    听到这件事和陛下有关,安德森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到底什么事?”

    韦伯斯特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道:“外面现在都在传,皇帝寂寞空虚,勾引了大长老,而你刚正不阿,誓死不从,他便想给你下药,我刚刚去就是为了救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想把更新时间改回晚上,晚安啦老婆们

    第129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20)

    “一派胡言!怎么会怎样传?是你们做的?”

    韦伯斯特脸绿了几分:“你疯狗吗?我是会用这么卑劣手段的人吗?”

    “不行, 我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安德森瞳孔飞速转动,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想走, 却被韦伯斯特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给我老实待着,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他现在处于孕中期, 受不了刺激,这样被造谣污蔑, 他身体根本吃不消。”

    韦伯斯特嘲笑道:“那是你的孩子吗?你替他着什么急?”

    安德森被噎了一下:“他的就是我的。”

    韦伯斯特眼前一黑,差点两腿一蹬晕死过去。

    他倔强地拦着安德森:“你不准去!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一旦入了场, 我们整个格林家族就要陪着你一起遭殃?!”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被污蔑吗?我做不到!”

    韦伯斯特气得牙都快磨掉了,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好, 你说说, 如果放你离开,你想做什么?”

    “找到传播这些不实消息的人, 按照律法论罪。”

    韦伯斯特气得直拍桌子:“真是糊涂!你以为这样就能打消那些贵族的猜忌?那些家族里有多少人盯着大长老的位置, 恨不得你出点什么事,借此机会重新选举, 这个节骨眼上,你解释这些他们会听吗?他们只会觉得你们狼狈为奸!”

    “这件事因我而起, 我不能坐视不管。”

    韦伯斯特冷静下来:“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我们顺其自然,反正过不了几个月,那个皇帝也是要退位的,对他而言, 名声好坏早就不重要了。”

    安德森确实想过让叶宴退位,但他只是为了帮他远离是非,但这不代表他可能接受随意辱没他的清白。

    他双拳攥紧:“叔父,我不明白,为了所谓的忠诚,牺牲一个无辜的人,真的做得对吗?”

    “没有欧文,没有你我,更没有格林如今的繁荣,我们对谁食言都可以,对欧文不行。而且现在也不仅仅是诺言的事,这事关乎我们欧文一族是否能保住大长老的位置,你要知道我们一旦失势,那些贵族一定会争先抢后地将我们分食的。”

    安德森的语气里带了一些嘲弄:“所以,你要牺牲陛下。”

    韦伯斯特视线飘向别处:“现在也并不是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你迟迟未婚,外界本身对你颇有议论,所以你完全可以找一个贵族小姐或者帮邻小国公主联姻,这样我们也能拉拢他们,不仅能减少被围攻的风险,也能减少那些七七八八的言论,议论的人少了,对你那个小陛下也是有好处的。”

    “我绝不同意!我答应过他,要护他周全,我怎么可以在他被人造谣议论的时候和别人结婚?这样外面的人只会觉得我是一个胆小鬼,而他就会被外界嘲笑诟病,我怎么能这么做?”安德森情绪激动。

    “你必须做到,你身为下一任家主,你应该明白那些儿女情长对于你而言早就没意义了,你的肩膀上只能有欧文和格林两个家族的荣耀!”

    “荣耀?为什么所谓的荣耀一定要牺牲别人来成全?”

    韦伯斯特怒极反笑:“你扪心自问,如果你没有喜欢上他,他的生死你真的会在乎吗?安德森,你不过在你的公正下有了私心,仅此而已。”

    安德森唇边发出一声嗤笑,他像是大彻大悟一样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准确来说,是他让我看到了我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这么多年为了回报当年的恩情,我们格林为欧文做了多少糟烂的事情,我们早就没有公正而言了,叔父。”

    “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难道背信弃义就是你要的公正?”

    “所以公正从来都是人定的。”说完,他后退了几步,身板挺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坚定,“从今天起,陛下就是我的信仰,他所认定就是我追求的,他所厌弃的就是我憎恶的,我,安德森·格林,将誓死守护陛下,至死方休。”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韦伯斯特气急败坏地跟着匆匆出门的安德森身后,他一边咳嗽一边向身边的人使眼色,很快,安德森就被人团团围住。

    韦伯斯特缓了一会儿说:“身为格林家族的后人,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

    第二天叶宴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他披了披风出去,只见一个浑身是伤的人站在宫殿外。

    他穿着虽然整洁得体,但脸上满是淤青,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和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长老院首席联系在一起,那副单框眼睛早已不知所踪,眼睛微眯,但在看见叶宴的一瞬间缓缓睁大,而后他神色闪烁,移开了视线。

    片刻后,他深呼吸,掷地有声道:“是我对陛下图谋不轨,是我逼迫不成心生怨恨,我上愧对罗塔,愧对陛下,下愧对格林的栽培,所以我愿意辞去长老院首席之职,从此脱离格林家族,再无任何瓜葛,我愿意按照律法接受一切处置。”

    *

    叶宴也没有想到安德森会做到这个地步。

    他了解安德森的性子,就算他没有喜欢上叶宴,只是当他为一个普通的朋友,也不会袖手旁观。

    同样他重视家族名声重视诺言,也不会昏了头一样站出来说自己对皇帝动了心。

    他原本想安德森会解释,会派人捉到那个幕后黑手,会拿出法条威慑众人,但只要他出来,谣言就会变本加厉。

    因为安德森并没有直接承认和叶宴的事情,所以格林一开始肯定会护着他,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安德森,比如联姻。

    依照安德森的性格也不是会轻易和自己划清界限,只要他还和自己牵扯不清,只要格林还护着他,叶宴就可以联合其他的家族,给格林施压,逼迫他们推安德森出来成为挡箭牌。

    这样一来他完成了安德森的火葬场线,二来,格林家因为包庇安德森的事情名声大减,之后也不会再在长老会一家独大。

    本想利用他在忠诚和正义之间游移不定,但没想到安德森竟然想牺牲自己一个人,把叶宴和格林都摘出去。

    地下监牢里潮湿阴暗,安德森坐在石床上,换上了单薄的囚服,即便成了阶下囚,他依旧维持着体面。

    但所有的体面在他见到叶宴之后消失殆尽,他骤然站起身,慌乱地行礼:“陛下,此地阴寒,不适合您来。”

    叶宴摆手让巴顿将所有人驱散,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忽暗忽明摇摇晃晃的灯照在两人的脸上,一个担忧一个复杂。

    叶宴看着他青青紫紫的脸,皱眉:“你这样不会后悔吗?”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绝不会食言。”安德森看着叶宴,眼神中多了一丝眷恋,“这样也好,我就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叶宴嘲弄地笑道:“我以为你会为了格林放弃我,毕竟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我在生下孩子之后退位了。”

    安德森猛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后知后觉:“抱歉,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个位置,我以为你只是想安稳活着,而我刚好可以保护你,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在乎,我不会说那些话,我会帮你守护你的梦想和一切。”

    “安德森,今天做到这种地步,或许是你真的喜欢我,但你给我的是你想要给我的,不是我渴望拥有的。”

    安德森看着现在的雪莱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中,雪莱是一个上进温和的人,他以为他没有那么在意权利。

    但现在看来,他明显错了。

    他对权利的渴望甚至不比自己小。

    自己自诩喜欢他,和他相处这么久,竟然却浑然不觉,还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他不适合那个位置。

    懊悔弥漫在心头,安德森口中干涩:“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现在才知道你的渴望。”

    “现在你知道了,我想问你,你愿意为了我背弃家族背弃承诺,坚持扶我上位吗?”

    安德森没有迟疑:“愿意,既然你真的这么在意皇位,那么我就会和格林对抗到底。”

    叶宴挑眉:“那你的承诺呢?”

    安德森上前几步,在叶宴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他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确定干净后,他试探地牵起叶宴的手,接着在黑色皮质手套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喉结滚动,缓缓抬头:“陛下,我从今天起,只忠实于你一个人。”

    叶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然后道:“你凭什么觉得你对我还有价值?”

    安德森瞳孔震动,半晌,他不可置信问道:“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你一手安排的,那些谣言是你放出去的,对吗?”

    叶宴笑容明媚,却像一把剜心的猎刀,他抽回自己的手:“我原本没想做这么狠的,要怪就怪你自己。”

    叶宴好奇地看着他,似乎很想知道一向公正厌恶下作手段的大长老在看见自己这幅恶毒模样会是怎样的神情。

    安德森双腿无力,砰地和阴冷的地面相撞,他神色恍惚,没有厌恶似乎只有懊悔。

    这些日子的相处历历在目,他双拳攥紧:“我怎么能才知道,明明你那么努力,那么聪明,为什么我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晚?”

    “没有机会了,安德森。”叶宴把手套摘下丢在地上,无意踩过,留下一个明显的脚印,“现在的你没有了格林的帮扶,也不是位高权重的长老院首席,你,对我而言已经毫无用处了。”

    安德森跪着向前到叶宴身边,抓着他的衣摆:“你再看看我,陛下,我即便没有那些外在物,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我能做到的还有很多,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好不好。”

    叶宴垂眸冷淡地看着他脏兮兮的手:“和你初见时,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老师。”

    安德森心中呕血,他厌弃自己这幅不值钱的模样,但又怕他真的不想再看见自己,惶恐淹没了厌弃,只剩下恳切:“不重要,对我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陛下,你是我的信仰,是我活着唯一的理由,我求您,利用我,哪怕是让我和珀金一样,远离首城,只要对您而言我不是一无是处,我就心甘情愿。”

    叶宴眯起眼睛,扯过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喜欢听话的人,但很可惜,我身边的狗已经很多了,你可能要多排一排队了。”

    叶宴推开他,没再理会他的咆哮,转身离开。

    门外,不知何时来的克伦威尔面上带笑看着走出监牢的叶宴,面上全是欣慰:“做得不错,没想到你现在凭自己就可以除掉这么大一个威胁,看来之前我还是小瞧你了。”

    叶宴不冷不淡地撇了他一眼继续向前:“大祭司风尘仆仆赶来,应该不会只是简单为了夸赞我对吗?”

    叶宴和克伦威尔回到了会议室,刚进屋,克伦威尔就迫不及待的按着叶宴接吻,直到他喘不上气。

    他眷恋地抚摸着叶宴的发梢:“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情想要找你。”

    叶宴缓了一会儿后神色冷淡:“什么事?”

    “过些时间就是祭祀大典了,最近一段时间,罗塔风波不断,虽然你现在声望不错,但距离民心所向还有些距离,所以我想是时候告诉民众你是神明这件事了。”

    他的笑容诡异,叶宴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你想要做什么?”

    克伦威尔笑着说:“当时你不是和安德森讨论过之前的一场瘟疫吗?”

    叶宴震惊:“你想要利用瘟疫假装天灾,然后再解决瘟疫,伪造神谕,让民众更信服祭祀院和我?不行,我绝不同意。”

    克伦威尔挑眉不以为意,说出口的话轻松却残忍,似乎那些人命真的只是一个个代词:“我是为了你好,只要伪造出这么一个事件,到时候就能顺水推舟利用神谕将你是唯一一个神明这件事推出去,到时候你的皇位想做多久就坐多久,难道不好吗?”

    叶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没有之前任人拿捏的软糯样子,反而神情冰冷,气场惊人:“我绝对不会牺牲无辜人的性命,这件事我不做我也不会允许你去做。”

    克伦威尔感受到威胁,笑容僵住,印着叶宴的瞳孔里没有笑意:“雪莱,你是在威胁我吗?”

    叶宴推开克伦威尔,走到会议桌前独属于帝王的位置坐下,他靠着座椅,双臂搭在扶手上,姿态放松,挑眉直白承认:“是,那又怎样?”

    见他如今睥睨一切的姿态,野心展露无疑,克伦威尔心思复杂,但更多的是慌乱。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过河拆桥,雪莱这一招你学得很好。”

    “多谢夸奖。”叶宴丝毫没有惧怕,“你明明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去做这件事,但还是来问了我,不就是想试探我是否之前一样任人摆布对吗?”

    “看来,我输了。”

    “克伦威尔,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合作伙伴,我随时奉陪,但如果你想要的是一只温顺的猫咪,那抱歉,我做不到。”

    克伦威尔咬着后槽牙,脸上的笑容难看至极:“你了解我,我是不会让我的宠物爬到我的头顶上的,雪莱,你终有一天会哭着来求我的。”

    叶宴仰起头:“随时奉陪。”

    两人不欢而散,克林威尔走得时候脸臭得厉害,一向维持的体面冷静平易近人此刻全都分崩离析。

    叶宴知道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善罢甘休,所以特意让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天气渐好,边境最近连连传来好消息,没几日,马歇尔和珀金一同拿下了这最后一战,二人凯旋而归,叶宴对他们也进行了奖赏。

    上次马歇尔回来在马场上出尽了风头,这次珀金回来,身为原著里最骁勇善战的人,叶宴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打脸的机会。

    兴致冲冲地又举办了一次马术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在边境的时候两人就因为意见相左而闹得有些不愉快,这次回来,珀金和马歇尔之间的不满明晃晃写在脸上,尤其在叶宴面前。

    庆功宴上,还因为谁和叶宴跳舞,差点打了起来。

    这次能光明正大的比赛,两人更是牟足了力气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比赛正激烈时,巴顿突然凑了过来。

    叶宴收敛笑容,招手让他过来。

    巴顿俯身走到叶宴身边低声道:“大祭司和费温正在马场不远处,陛下,要我做些什么吗?”

    自从克伦威尔走后,这段时间以来,巴顿就发现他一直在暗中联系费温。

    费温是医生,甚至对瘟疫也颇有研究,克伦威尔如果想要造势,联系他也正常。

    但现在的情况是,费温不是费温,而是重生来复仇的阿德莱特。

    费温不会和他同污合流,但阿德莱特可不一定。

    正思考间,周围突然欢呼雀跃起来,叶宴抬头,发现此刻珀金正高举双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兴奋地朝着叶宴跑了过来,接着激动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陛下,我没有辜负您的期许,我做到了。”

    马歇尔也愤愤跟了过来:“这次不会是你运气好罢了,得意什么?”

    “运气好也是我赢了。”珀金看向叶宴,双目明亮,“陛下,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特别的奖励的。”

    叶宴现在心思全在克伦威尔以及“费温”身上,敷衍地扶他起来:“你想要什么?”

    “我——”

    他话还没说完,叶宴眼皮一跳,紧接着他听到身后躁动,有人惊呼道:“黑,黑寡妇?”——

    作者有话说:宴宴的过去要被坏人揪出来了,收尾进行时

    晚安啦,老婆们

    第130章 火葬场文里的未亡人(21)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叶宴眼皮一跳,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子惊呼着连连后退,他的脸上满是惊恐, 指着叶宴声音颤抖:“黑寡妇, 黑寡妇回来了!”

    遥远的称呼像是拉响了警钟, 刹那间,盘旋在附近的飞鸟仓惶乱撞, 鸣声响彻马场,带动着马嘶鸣。

    叶宴的手下意识攥紧, 他瞥向一旁的巴顿, 只见唯一一个对自己过去了如指掌的人此刻脸色也绿了几分, 棕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那个侍者, 手摸向挂在腰间的佩刀,充斥着杀意。

    但在叶宴看过来的一瞬间他收敛戾气, 在确定叶宴的眼神是制止的意思后, 他缓缓收手。

    “你乱喊乱叫的干什么?”马歇尔皱眉道,“来人, 把他弄走。”

    旁边几个穿着红白制服身形高大的人立刻走到那人身边,想要将他拉走, 结果那人看似瘦弱,却像鱼一样滑手,一边躲还一边说:“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知道你杀人的事情,别杀我……”

    马歇尔双目欲裂, 一把推开那几个无能的骑士,抓起那侍从的衣领:“你胡说什么?!”

    侍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衣袖:“我没有胡说,是他,他嫁给了我们男爵,又在新婚夜屠杀了整个庄园的人,那天夜里我躲在马场,亲眼看见的。”

    他脸色煞白,唇色发青不住发抖:“救救我,我不想死,阁下救救我。”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贵族瞬间瞪大眼睛,纷纷看向叶宴,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黑寡妇?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七年前,在南部边境,据说有几个贵族在新婚夜被杀,手段一模一样,都是先装作刚搬到本地的贵族,然后将女儿许给他们,等成婚当夜,在得到他们的家产后,就会屠杀所有人。”

    “而且那个女儿都说生的貌美乖巧,还是天生异瞳,是天降祥瑞,帮着家里一路发达,那些贵族被他迷得昏了头,认识不到一个月就急匆匆娶回了家。”

    “这件事和陛下有什么关系?他不是男的吗?”

    “陛下男生女相,又能生子,在入宫之前身份神秘,一直没有定论,看来这件事可能真的和他脱不开关系。”

    “你的意思是他真的是那个黑寡妇,如果是的话,欧文三世不会也——”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吗,没看马歇尔阁下在瞪着我们吗?”

    “他不是向来和陛下不对付吗?怎么——”

    “你们都叽里咕噜地胡说八道什么呢?”马歇尔没有理会那人的求救,一把将他甩在地上,接着踩上他想要逃跑的大腿上。

    马场上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些贵族不敢直视,嫌恶地后退了几步。

    天色骤然阴了几分,乌云密布,狂风卷着沙尘翻飞,窃窃私语的贵族男女拉着宽大的帽檐,有些站不稳。

    闷雷阵阵,却没有人想要离开,似乎都想看看这个近日风光无限的皇帝出丑。

    马歇尔见那侍卫已经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他示意身边人将侍从围住,而后走到叶宴面前,行礼致意:“陛下,这人就交给我来处置,起风了,陛下先回去吧。”

    “人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人群散开,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缓缓走来,他的胸口挂着一根项链,代表着权利与庄肃。

    身边的人纷纷行礼致意,只有叶宴身边的三人脸色变了变,没有动作。

    克伦威尔走到叶宴面前,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深邃,看上去像是在处理家里有仆从偷吃了一个面包一样,浑不在意道:“最近长老院动荡不已,首席职位悬而未定,而他所说的事情又涉及陛下,如果交给陛下手下的人处理,难免有失公允。”

    他的话再明显不过,就是怕马歇尔徇私舞弊,就算马歇尔思维迟钝,也听了出来,他双拳攥紧向前一步,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到自己的胳膊被猛地一把抓住。

    他顺着那双黑色手套向上看去,只见叶宴眉眼带笑:“好啊,这件事就交给大祭司来处理,想必您一定会带给我一个公正。”

    两人虽有收敛,但对视间火光十射,火药味十足,在场的贵族都纷纷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接着零零散散乘着马车离开了。

    等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说着胡话的侍从被带到克伦威尔面前,克伦威尔挑挑眉:“陛下,没什么事情我先离开了。”

    叶宴语气寒了几分:“克伦威尔,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克伦威尔看着叶宴身后的三个人:“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你拉拢了这么多人,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过,如果那些人知道你那些过去,真的还会支持你吗?”

    马歇尔上前几步:“克伦威尔你说话尊重些,他可是罗塔的现任君主。”

    克伦威尔嘲弄地看着他:“马歇尔,我真没想到你会支持他,你兄长和你父亲的死真的查清楚了吗?”

    “我清楚得很,不用你来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克伦威尔说完,发出短促的笑,他看向一旁匆匆赶来的人,扬了扬下巴道,“正好,有人知道实情,你不妨去问问他,看看我是不是挑拨离间。”

    叶宴回头看去,只见费温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他着急地走到叶宴面前,还没等马歇尔拦着他,他就震怒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是黑寡妇?当年我救了你,你浑身是血,是因为你刚刚杀了人,对不对?”

    他声音不高,但周围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克伦威尔站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叶宴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人,一双异瞳微微震动,良久他说:“他和你说什么了?”

    费温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似乎这件事的真实性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我想知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你回答我!”

    叶宴神色淡淡,不甚在意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难不成是因为那个黑寡妇杀了你的相好吗?”

    或许是他的态度刺激到了费温,费温声音大了几分:“她杀了我最重要的朋友,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她的踪迹,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当初大发善心救下的人就是我一直想要报仇的人!”

    叶宴丝毫没有被他的态度而震到,反而不慌不忙地挑眉道:“你们有证据吗?就凭一个仆从三言两语就想给我定罪,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费温一时哑口无言,而他身后的克伦威尔却说:“证据我自然会有的。”

    “那就请你们拿出证据,现在只凭借他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和那个黑寡妇有关,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是你们商量好,来给我泼脏水的呢?”

    费温情绪缓和了一些,眼神始终落在叶宴那张漂亮但让人捉摸不透的脸上:“我会找到证据的,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你脱不开关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乌云沉甸甸地压着树梢,狂风刮过只剩下一片狼藉。

    叶宴回到寝宫的时候,身后只跟了马歇尔一个人。

    他跟着叶宴一路上什么都没说。

    但在叶宴要关门的时候,却突然抓住了门:“我想和你聊聊。”

    叶宴似乎有些累,语气淡淡:“你也怀疑我和那个黑寡妇有关?”

    “我不在乎这些。”马歇尔没有说是也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叶宴拉着门把手的手松了,他转过身回到黑漆漆的房间,身后跟着静悄悄的马歇尔,他关了门,本打算把灯打开。

    叶宴却突然喝止他:“别开灯。”

    说着他双腿一软挨着床坐在了地上,他淡紫色的发丝凌乱地散着,一双异瞳无神,看上去像是疲惫得已经没有力气思考。

    马歇尔跟着坐在他旁边,良久他说:“你是害怕克伦威尔会找你的事吗?其实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只要我和我身后的军队坚持拥护你,没有人敢说什么?”

    叶宴转过头看向他,一脸好奇:“我以为你会听他的话找费温问个明白,你不是一向想要知道你父亲和你哥死亡的真相吗?”

    “你是怕我被他们干扰吗?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或许是一直被叶宴盯着,马歇尔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两声:“我是为了我哥,还有我哥的孩子,你不要多想。”

    黑暗中,叶宴的眼神满是疑惑:“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信任我。”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我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见叶宴不说话,马歇尔又道:“黑寡妇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的,这件事无论真假,我都不会让他影响到你。”

    说完,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影响到你的孩子。”

    说着他看向叶宴肚子:“你,最近好吗,是不是很难受?我之前听我的一个朋友说他的妻子怀孕时,反应很大,经常睡不踏实。”

    叶宴收回自己的目光,神色恍惚,反应迟钝了一些,许久才懒懒回答:“我没有女子那么痛苦,只是会有一些孕期反应。”

    马歇尔凑近叶宴一些:“什么反应?要我做什么吗?”

    叶宴不适地后退了一些:“马歇尔,你不用这么对我,我知道你是对我愧疚,觉得之前对我的态度不太好,又因为你哥,所以才关心我,但我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的关心和照顾。”

    “不是,其实是因为我……”马歇尔情绪激动,但在看清黑暗中那双异瞳后,他猛地站了起来。

    叶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慌乱地后退几步:“抱歉,是我失礼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等他离开没多久,巴顿走了进来。

    他一帮叶宴更衣一边试探:“陛下,今天那个侍从要怎么处置?”

    收拾完毕,叶宴躺到床上,合上了酸涩的眼睛:“暂时不用。”

    “您就不怕他和克伦威尔说出更多的事情?”

    “他不过是克伦威尔找来的一个托而已,杀了他反而向别人证明我们心虚。”叶宴冷淡道,“你就没有发现他说得根本就是错的吗?”

    巴顿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当年杀人的明明是自己,他怎么会说成是陛下?这分明是根据那些传闻自己乱说的。

    这件事只有巴顿和叶宴两个人知道。

    只不过巴顿一时着急,早就忘了。

    似乎对自己的鲁莽有些愧疚,巴顿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费温他知道您那么多事情,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和克伦威尔联合,您恐怕会很危险。”

    “这些,我都知道。”叶宴缓缓睁开双眼,无神地揽着天花板道,“克伦威尔想要制造瘟疫,就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眼下没有比费温很好合适的人了,所以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他。”

    “那我替您杀了他。”

    “说了不用,我有自己的安排,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叶宴眼珠向下,凉凉地撇了巴顿一眼,“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克伦威尔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叶宴和克伦威尔相见是在那之后,叶宴被拍卖,那时候他们的前主人失联,整个组织都被一网打尽,只有叶宴和巴顿逃过一劫。

    按道理来说,除了他们两人是没有人知道。

    巴顿慌张解释:“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如果真的不是你,那会不会说明是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早上好呀老婆们
图片
新书推荐: 教主卧底后怀崽了 重生六零之美人救英雄 2倍速游戏打了两年穿进游戏里了 打工人被豪门酷哥狠宠了 你们修真界道德太高 被高冷公主反向攻略 魔君大人被小白脸勾搭跑了 [神话]外挂是抽卡模拟器 孤星入怀 倒霉社畜沦为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