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旧金山，这次的旅行过于漫长，让周序身心俱疲。
或许是因为那时刚刚被召唤回来、就抱着自己发出大呼小叫的周序看上去过于凄凉，明白对方等待了许久才获救，成先生这段时间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而是让他好好休息。
的确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需要休息，周序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去了一趟十三区把狗符咒的力量归位，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回到古董店门口的椅子上当“门神”。
“周大哥，你就带我去吧——”
任由身边的小玉如何恳求，这一次彻底长了记性的周序都稳如泰山，屁股像黏在椅子上一样，死也不愿意站起来。
“……嘁。”
怂恿无果，小玉也只能放弃，无聊的撇了撇嘴，坐到了周序的身边，单手托腮：
“周大哥是在对前两天我和龙叔去海底考古，没有带你的事发牢骚吗？”
听到身边小玉的话，周序学着研究所里老师那样——用茶杯的盖子轻轻在热茶上拂过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身侧的小玉：
“在你眼里，我是玩心那么大的人吗？”
小玉回答周序问题的方式很简单，悠悠的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和他对视。
“……真是的，才不是啊。”率先败下阵来的周序无奈举手，“我知道啊，你们上次去海底是为了拿回猴符咒，我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边说着，周序一边随手将手里的茶杯无奈的放回桌面上，靠向身后的椅子：
“一切有关符咒的活动，我还是少掺和的好——”
但是你这家伙明明封印了十二符咒几百年吧。
在周序没有看到的地方，只要她想、当然能保持嘴严的小玉半月眼盯着他，撇了撇嘴。
“而且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忽然，周序惊奇的直起腰来，侧头看向身边的小玉：
“这次因为狗符咒在异世界停留了上百年，我不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感觉更加舒服了！”
那当然，老爹说了，你已经从狗符咒的魔力中诞生人性了，当然比过去因为魔咒强行变幻出来的人性更灵活。
托腮的小玉内心的声音随着周序不断发出的感慨同时回答，她依旧是那副无聊的样子，心声与周序唠叨的声音重合。
“……所以啊——诶，小玉你有在听我说吗。”
听到身边人的追问，托腮的小玉脸没有移动，眼珠向旁侧转动，斜睨向身边探头看向自己的周序。
难得安静的小玉盯着周序那双黑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渐渐的，她的表情由刚刚的无聊变得逐渐感兴趣起来。
放下托腮的手，她侧头、在周序微微后仰的反应下，好奇地上上下下的观察着他。
话说回来……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周大哥，居然会是圣主那样的魔法生物，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原本以为没能跟上龙叔，就等于没了乐子的小玉眨巴了一下眼睛，在周序自然的变得忌惮的注视下打了个响指，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周大哥！你想不想帮龙叔找符咒——放心啦，不用你亲自去接触符咒！”
“……如果不接触的话、应该是想的？”
周序狐疑的应声，似乎不相信此刻双眼放光的小玉会真的只是为了普通的闲聊。
紧接着，谨慎的周序就看到对面的小玉期待满满的双手握拳放在胸前：
“既然如此，那你快感应吧！”
“感应什么？”满头问号的周序下意识道。
“——当然是其他符咒的位置！”
周序：？
这是中文吗？
*
就当周序无奈站起来、背对着身后仍然不罢休的小玉扶额解释，用各种方法解释自己无法感知符咒的位置，之前只是因为“巧合”和“过于倒霉”而已，但都无果。
他实在是搞不懂——如果不是小玉太认真，周序都要怀疑这顽皮的小孩是在暗戳戳嘲笑他每次都被符咒砸中的事了。
但小玉不但是认真的，她还是有依据的。
在从老爹和龙叔的对话中，小玉不但得知周序的真实身份，还明白对方之所以会每次都这么“凑巧”的与符咒接触，实际上是因为正在研究所的学者们。
为了使得周大哥和那些符咒彻底断开联系、获得各种关于“人”的特质，他们使用了一种因果律的魔法道具。
能力简而言之，就是能让周大哥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与符咒“互相吸引”。
小玉摸着自己的下巴，在周序逐渐变得惊恐的视线里一步步逼近——
而且老爹也说了，现在的周大哥还没有完全和符咒们断开联络，也就是说，即使没有那种道具，周大哥也会自然而然的和符咒彼此靠近！
魔法道具主要是为了产生这种研究所众人、包括周序在内的所有人共同“穿越”的能力的。
接触到符咒就会融合，实际上是周大哥自己的能力。
无论如何，也就是说和符咒彼此吸引的周大哥——一定能感应到符咒的地点的！
信心满满的小玉举起双手，笑嘻嘻的看着满头雾水的周序：
“我们快出发吧！”
“……出、去哪儿？”
面对着黑脸发问的对方，小玉利落的打了个响指：
“周大哥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
片刻后，木着脸的小玉双手叉腰，看着莫名其妙拿着一个铲子开始挖土种树的对方：
“你、你就想做这个？”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周序直起腰来，笑容灿烂的转头看向满脸无语的小玉：
“别小看植树啊，小玉。”
一边说着，周序一边用力将手里的铲子戳进土里：
“你以为植树只是一个要很多年后才能看见成果的事吗。”他虚虚的倚靠在身后的铲子上，在身前无聊的小玉望过来的时候笑道：
“重要的不是看到树苗变成参天大树，而是挖掘、将其埋进土地里的这一瞬间哦。”
迎着小玉逐渐变得疑惑的注视，周序弯着眼睛继续道：
“将树苗埋进土地里，后来的人不需要挖掘、也不需要勘测，就能看到无可争议的‘古迹’了！”
“是不是超级神奇！想想看，和陵墓中的事物一样，都是百年以后还能被看见、代表着我们这些已经逝去的人的东西。”
“但它没有被隐藏、就这么置于人前但不会损坏、也不需要修复！”
“和陵墓中的陪葬品一样，谁说大树不是古董呢？”
兴奋的周序后撤半步，双手张开，向面无表情的小玉展示自己身后已经种植完毕的树苗。
“……”小玉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木着脸盯着周序。
寂静让周序脸上的兴奋和激动微微凝滞。
片刻后，他眼角抽动着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小玉：
“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当然是因为你这家伙同样是个不得了的“古董”所以在无语啊。
内心这样说着的小玉无表情的看向满脸希冀的周序：
“有。”
周序双眼刚刚一亮，小玉直接自然的一脚没有用力踢在了树干上：
“学习果然会让人疯掉。”
“——你就领悟到了这个吗？！”周序崩溃的吐槽着，双手绝望的抱头。
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小玉耸了耸肩：
“放弃吧，周大哥，你的毒鸡汤比老爹的大蒜还毒。”
“嘁，我还以为很有道理呢。”周序撇了撇嘴，转身将身后的铲子随手拔出来，“虽然如此，但我说的没错啊。”
“试图永远地隐藏某些东西是不现实的。”拎着铲子的周序随意道，“反正总有一群讨厌的家伙会把你想要藏起来的东西重新‘挖’出来。”
在身边小玉双手放在脑后的动作下，周序走在对方的身侧，反手指了指身后被二人种下的树苗：
“所以，还不如把根埋在地下，把叶留在外面。”
“至少不会被太多人惦记。”
“周大哥的话好难懂哦——”
听了小玉的话，周序挑眉看向对方，沉默了半秒后，忽然语气轻快的大笑一声：
“明白了吧，这就是学习的意义！”
“学习的意义就是说故弄玄虚、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听不懂的话吗？”
“你这小鬼！”气笑了的周序摇摇头，拎着身边挣扎的小玉的衣领就强行带着对方走上回古董店的路。
含笑的黑眸盯着不甘心挣扎的小玉的发顶，周序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了几分。
当然，他没有说的是，只要把叶露出来了，也就没人想去探究，土地之下的根到底是什么走向了。
他们只会感慨：哦，这是一棵树。
目光悠悠的移开，望向面前的蓝天，周序抿紧的嘴角扬了扬。
——他脑海中一晃，回忆起当初靠自己强行从异世界回归之际，身上刹那间凝聚了难以想象的魔力、坐在地面上的那一刻脑海中多出来的东西。
他以为，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人类这件事会让他难以接受——但真的发生的那一刻，他反而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从狗符咒那里获得了真正的“人性”，以至于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根本无所谓不是吗。
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我只是一棵普通的、与常人无异的“树”。
至于百年前的根——
笑容灿烂的周序吹着口哨，就这么背着放弃挣扎的小玉顺着道路前进。
——没什么好深究的。
*
周序笑的很开心，即使知道了自己并非人类，但因为并不知道自己被使用了因果律的魔法道具，还以为自己可以自行躲避符咒、避免类似的事件发生了——
直到他带着小玉回到古董店，打开大门喊着“我回来了”的时候，迎接自己的是正在缠斗着的黑手帮成员和成先生。
——以及一枚黑白色的圆形事物。
“咚。”
圆形的黑白石头猛地砸在周序的额头上，他含笑的表情一木。
下一刻，在背景音中不再是成先生、而是黑爪帮成员们的惊呼和惨叫声中，他木着脸向后仰倒——
*
“噗。”
仰倒的周序木着脸，倒入了一片柔软的床铺上方。
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股恼火的无名火忽然从心头升起，“腾”的一下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我x，真是有够倒霉……”
他嘴一张，几乎是本能的咒骂了出来。
骂声出现，他怔住了。
门口并排走进来的白毛眼罩男、和他旁边的黑眼圈白大褂女人也怔住了。
……
另一边，在盘星教举行例行祭拜仪式之际，站在高台上的黑发僧袍教祖神情悲悯的看向下方。
忽然间，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只有夏油杰的视野中，无比强烈的咒力波动陡然出现——！
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表情微变的他看到了站在中央那个表情怯懦的青年。
被一群表情震惊、渐渐变得推崇的怪人团团包围，此时的周序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但内心涌动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他忍不住对着眼前的众人抬手打招呼：
“……你们、好？”
第172章
东京咒术高专，医务室。
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周序单手托腮，他的眉宇间带着难以隐藏的戾气和不爽，绷紧的表情像是在强行思考一样。
简直像一个只擅长武力的角色，正在努力做脑力活动一样，看上去不伦不类。
此时的周序眉毛微微挑起，那张过去显得年轻真诚的脸，此刻竟然随着那只剩下桀骜的表情显得浮躁起来了。
他此刻正盘腿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盯着那边站在自己床前，同样打量着自己的两个人。
“你说…我是突然出现在你们高专、你们学校门口的？”
一开口，原本平和中带着欢快的语气此刻充斥着不耐和急躁，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变化的周序面不改色，不等眼前的五条悟回答，就自顾自地“啧”了一声。
他在五条悟单眉挑起的注视下，就这么大喇喇的一把撸起自己右手手臂的衬衫袖子——
下一刻，一只硕大的线条流畅的黑白老虎纹身便出现在旁观的五条悟眼中。
只不过老虎身形呈现流线状、虽然仍然造型霸气的张着血盆大口，但它的造型有些奇怪。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透过墨镜打量着被这个表情不善的青年厌恶盯着的老虎纹身。
非要说的话……
大概就是，总让人感觉这只是“其中一半”的图案。
会有人纹身只纹一半吗？
又是不爽的咂嘴声。当五条悟侧头望过去的时候，眼前陌生的青年已经满脸无语地一把将袖子扯了下去，将那只白虎的形状遮挡住。
当周序看到自己手臂上熟悉的纹身的时候，如同前两次一样，他再一次瞬间得知了这枚虎符咒的能力。
“双生”啊……
单手托腮，周序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无视五条悟的注视思考了起来，连带着背景音里对方的话都被他全然无视。
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状态的他，毫无疑问，就是被虎符咒分割出来的“恶”的那一方。
也就是说，另一个自己带走了自己所有的“善”，现在正不知道在哪里咯？
周序的眉毛一点点挑起。
这可真是……
挑起的眉毛骤然升高，那张原本带着不耐烦的脸上也充斥着肆意的笑。
——太好了！
周序眉眼飞扬，转而看向身后微微后仰躲避自己动作的五条悟，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兴趣。
无他，因为周序“认识”五条悟。
脑海中的画面一转，回忆起曾经路过坐在楼梯上无所事事看漫画的小玉的时候、被成先生命令勒令小玉去写作业的周序将漫画充公，在小玉垂头丧气的反应下坐在旁边监工、同时看完了一整套漫画。
因此，对于面前鼎鼎大名的“最强”先生，周序眉眼间带着明目张胆的打量和端详。
被周序以这种不但没礼貌而且相当自我的视线扫视着，五条悟的脸上也看不出恼意，他只是任由对方打量，并用看似是提问、实际上相当笃定的语气道：
“你认识我。”
话音刚落，对面的青年打量的动作一顿，单眼眯起，就这么咧嘴笑着双手抱臂，非但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反而笑容张扬：
“当然。”他慢悠悠的抬起手，在五条悟笑容微顿的幽幽注视、旁边一言不发旁观的家入硝子眉心微跳的注视下，就这么眯着眼睛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虽然是太阳穴，但他手指正指向自己那双黑亮的眼眸：
“神子、啊？”
轻飘飘的语气，带着让人感到诡异的笑意。
五条悟墨镜后的湛蓝双眼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笑什么，但能知道的是，无论是谁在听到这种语气的话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由“周序”的负面情绪构成，此时的恶周序眼看着五条悟的笑容消失，仿佛正中他的意愿一般，笑得愈发畅快起来。
他摆了摆手，反手指向自己的脸，就这么前倾抬头看向五条悟，眼神中带着期待的反手指了指自己满脸邪气的脸：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一次是FBI、第二次是什么大家族，这次又是什么？
“……”
迎着好似从头到脚都写着恶劣的青年期待的眼神，面无表情的五条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忽然嗤笑一声，歪了歪头，在后者愈发明亮的目光下一字一顿：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恶周序：……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恶劣笑意也消失了，怪异地盯着五条悟看。
小鬼？
这个称呼…好真是陌生。
他的眼睛快速眨了眨，随后在五条悟莫名的目光下大笑了一声，还怪模怪样的对着他正经的抬了抬手：
“抱歉抱歉，‘老师’~”
说完这语气怪异的一句话之后，恶周序直起腰来，放下手，就这么利落的拎起旁边被放在床边的外套转身直奔大门走去。
他甚至抬起手对着身后的方向摆了摆：“多谢五条老师多此一举的帮忙，那我就先——呃？”
然而，就当恶周序抬脚即将走向大门的方向的时候，忽然间，一股陌生的拉力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下意识的疑惑转头，却对上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哎呀。”垂眸盯着满脸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周序，五条悟笑容灿烂：
“别着急走啊。”
迎着周序皱眉的注视，五条悟弯着眼睛：
“既然你都叫我‘五条老师’了，那我怎么能让你这么简单的走了呢？”
恶周序：……？
良久后，站在原地的恶周序盯着五条悟离去的背影，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眼角缓慢的抽动了一下。
事实证明，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也有恶周序自己本身就没打算这么离开的打算。
他随手将手里的外套搭在肩膀上，挽了挽手臂上的袖子，右臂上过去被他遮遮掩掩的纹身此刻大喇喇的露在外面，随着他大开大合的动作显示出几分狂气来。
毕竟，这里的乐子可真不少。
当站在家入硝子也离开后变得空空如也的医务室门口时，微微抬起腿、准备一脚将大门用力踹开的恶周序动作一顿。
他单只眼睛缓缓眯起，望着窗外那道略显熟悉的身影时，目光在对方眼熟的脸和那副浓厚的黑眼圈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哎呀。
慢悠悠地收回了即将踢出去的腿，恶周序的单手放在口袋里，眯缝着眼睛昂头眺望着门外乙骨忧太离去的背影，抿紧的唇微微松开，再次露出了感兴趣的找乐子笑容。
看看这是谁。
叫什么来着？
哦。
“纯爱战神”……是吧？
*
那边的恶周序随机出现在了东京咒术高专门外，被捡尸了回去，这边的善周序则是更加“好运”一点。
一向上挑含笑的眉眼此刻微微低垂，眉宇间带着谨慎和怯懦，善周序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双手交叉放在面前，有些不自在的轻轻扣弄着。
在他的面前，半闭合的大门外刚刚还响着的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刚刚门外的那些疯狂的教徒似乎把突然出现的自己当作了什么“神使”一类的东西？
善周序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他为难地低下头，盯着自己右手手臂上同时出现的半只老虎的纹身，年轻的面庞上皱了皱。
虽然被虎符咒分成了善恶二人，但既然恶周序拥有过去看过的漫画的记忆，那么这边的善周序亦然。
因此，在刚刚他在经历了短暂的茫然之后，很快认出不久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教祖大人”的身份。
按照现在的时间……应该是“真的”那个。
得出这个结论的善周序眨了眨眼，在旁边门缝中好奇地探头望过来的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注视下，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与迫不及待想要找乐子的恶周序不同，善周序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还有机会做出改变。
因此，在门外的夏油杰无奈的赶走吐着舌头的美美子和菜菜子、转而眼神探寻地打开房门之际，他一眼看见的就是恰好露出了宽慰笑容的善周序。
善周序：！
对上夏油杰的脸，刚刚才露出微笑的善周序立刻严阵以待，在夏油杰眯着眼睛的警惕注视下，单纯的脸上颇有几分急切：
“你、你听我说！”
没头没尾的话听的人一头雾水，但夏油杰望着脚步凌乱冲过来的青年，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后退，而是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熟练的假笑看着他：
“不要急，慢慢说。”
他虚伪的笑容却让原本有些不安的善周序微顿、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在听。”夏油杰轻轻点头，对上善周序那单纯天真的笑容时，眉宇间飞快的闪过一抹嘲弄。
虽然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而且在出现的一瞬间身上还携带着大量难以捉摸的咒力波动，但现在这么一看，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和身上的气息与普通人无异。
微笑着的夏油杰对上惊喜的扩大笑容的善周序的脸。
——不过是愚蠢的猴子罢了。
虚伪假笑着的夏油杰心不在焉地移开目光，耳边同时响起善周序带着笑意的声音：
“太好了……那你听我说，你现在赶快和五条悟和好吧！”
夏油杰：？
上一秒才因为对眼前普通人的蔑视而移开目光的夏油杰一顿。
他木着脸，一点点转过头来，与眼前双眼亮晶晶的、像个小动物一样期待地盯着自己的善周序对视。
“……”原本笑容灿烂期待的善周序，迎着瞬间失去了所有笑容的夏油杰面无表情的注视，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由喜悦变得僵硬、最后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所有笑容。
他胆小的后退了半步，局促不安地抬头和对方对视。
然而，想到自己在漫画中看到的内容，即使内心有些害怕、但出于善良，他还是咬了咬牙，对着夏油杰复杂的注视抬起头来：
“我、我说的是真的！”
像是放大的声音给了善周序勇气，他猛地上前一步，昂着头和眯着眼睛大量着自己的夏油杰对视：
“如果…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是会……”死的。
“——是五条悟让你来的？”
夏油杰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打断了善周序的话。
他坚定的表情一顿，变成了豆豆眼，随即快速反应了过来，连忙用力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我、我自己……”说到后面，善周序卡壳儿了。
但当他不知所措地抬头时，却只对上了微笑着看着自己、安静“等待”解释的夏油杰的脸。
急的满头大汗的善周序努力搜寻着脑海中的说辞，却因为过于善良无法撒谎。
因此，他微微抬眼，眼神中带着让夏油杰表情一僵的……
同情。
——被恶心的家伙鸠占鹊巢了，就是很值得同情的事吧。
因此，善周序满脸同情怜悯地看着表情僵硬的夏油杰：
“相信我。”
他在夏油杰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暗沉的注视下，眼神真挚：
“我是来帮你们的。”
想了想自己作为魔法生物的能力，善周序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眼神变化，稍稍沉思了一下，面带笑意的抬头：
“我可以保护你。”
……哈？
保护、我？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容温和怯懦的对方，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对方刚刚说出“自己与五条悟为敌会死”的那番说辞，幽深的目光缓缓流转。
区区、猴子。
真敢说啊。
第173章
“……你生气了吗？”
夏油杰长久的沉默，让原本因为想到自己的能力而感到喜悦的善周序又内耗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那颇为“嚣张”的话，已经让他的眼神再温柔都没用了。
此时此刻，在夏油杰眯起的眼睛倒影中，眼神关怀的看着自己的青年，脸上的笑容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虚伪。
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因此，在善周序刚刚惴惴不安起来的时候，夏油杰一动不动的身体终于再度动了起来。
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好似发自内心的无奈：
“……这位先生，我实在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啊、啊不！不要叫我先生！”
夏油杰话音刚落，善周序略显慌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连连摆手，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只不过现在的他拒绝被这样称呼，与当初被安室透喊得心虚且尴尬的心理不同了，他只是非常单纯的——不好意思。
于是，在夏油杰表演刚刚到一半就被莫名其妙地打断了的注视下，善周序微微低下头，笑容温和：
“叫我周序就好。”
……周序？名字听起来不是日本人。
的确接触过不少国外诅咒师的夏油杰敏锐地想着，面上不动声色，笑吟吟地点头：
“好的，周序先生，我是……”
“——夏油杰。”善周序眼睛泛光的弯着眼睛点头，脸上的真诚和笑容简直泛着微光：
“我知道。”
“……”对上后者那仿佛散发着阵阵柔和光芒的微笑注视，夏油杰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收敛了几分。
与对方那含笑的双眼对视，夏油杰单眉挑起。
真厉害啊。
就算是我都没办法演得这么好，难道这家伙是认真的？
想起刚刚对方说的话，夏油杰面色灵活地转变，好似无比真心的忧虑道：
“不过，周序先生，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夏油杰看似叹息担忧、实际上暗暗的注视下，周序脸上的笑容也无比顺滑的同时收敛、变成了真诚的担忧。
啧。
自认为自己表情变化已经足够炉火纯青的夏油杰眼神不变，耳边响起对方温和弱气的声音：
“请不要担心，夏油先生，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说……让我小心五条悟，是咒术界那边要对我发动袭击了吗？”
无视善周序那发自内心、但没有一个字是自己想听的话，夏油杰自然地越过了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再次试探。
然而，面对着夏油杰的再一次试探，善周序依旧无比顺滑的用真挚的情感滑过：
“…唉。不是的。”
听到夏油杰的提问，周序一时语塞，但善良的他又无法对夏油杰说什么重话。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恶周序，一定会大笑着指着夏油杰的鼻子说“发动了百鬼夜行的家伙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呢”之类的话了。
但他是善周序。
因此，就算不赞同夏油杰的诸多行为，但想到漫画后面的走向、以及夏油杰变成这样的缘由，善周序还是眼神缓和、眼角下垂的对着夏油杰安抚一笑：
“夏油先生。”他在夏油杰瞳仁微缩的注视下，声音平和：
“不用担心五条悟。”
“……好。”
艰难应声的夏油杰眯着眼睛，努力维持才没有让自己的表情发生变化。
脑海中浮现出周序刚刚说出那狂妄话语时微笑的表情，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胃部发出隐隐的闷痛。
……真是嚣张。
结合周序一开始的“和五条悟和好吧”那样玩笑一般的话，再回想起刚刚那句“不用担心五条悟”，任谁来看，这两句话的逻辑整合后都是：
【虽然你会死在五条悟手上，但我会帮你，所以，不用担心五条悟。】
啧。夏油杰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旁边双手交叉放在面前，乖巧地盯着自己的周序。
他刚刚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狂妄程度。
眼中的复杂神情、随着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白发身影消失不见。
像是懒得演了，夏油杰再度扭头时，原本浮现在脸上的神情变得近似于敷衍一样的平淡。
无他，因为夏油杰无法在周序这个人的身上看到分毫咒力的波动。
能一直听对方说大话到现在，不过是出自夏油杰本身具有的细心和耐心而已——如果是旁人，在周序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将其踢出去。
毕竟无论是谁，在听到一个初次见面的家伙张口就是“放弃和你的敌人作对吧，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可以帮你，这样你就有和对方抗衡的能力了”时，第一反应都会是莫名其妙。
更何况……夏油杰瞥了一眼旁边始终自下而上看自己的周序。
平心而论，周序的身高并不算低，虽然还是比自己矮上一截，但并没有要到需要仰视的程度——现在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姿势，不过是因为对方在有意低头罢了。
说着狂妄的话，却做出这样割裂的举动，夏油杰无法评价周序、也并不想细究。
因此，虽然表情变化不大、但他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的侧对周序，狭长的双眼缓缓弯起，正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对面那个始终表情畏缩的青年声音轻巧：
“抱歉…你没有相信我的话，是吗。”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夏油杰微微一顿。
他不可控制的有些讶然，转过头来时，对上身侧那神情举止依旧显得怯懦的周序时，神情稍稍有些变化：
【视野里，从刚刚开始就无比温吞的青年一如既往，只是在说出这句轻巧但直白的话时，在夏油杰的视野里，对方的眉眼似乎快速的划过一抹暗色。】
……呵。
这种神情的变化，反而让夏油杰刚刚眼中割裂且怪异的对方变得合理了许多。
于是，面对着直言质疑自己、声音却温和的周序，夏油杰含笑转过身来：
“周序先生，您并没有向我展示出信任您的必要。”
“……原来如此。”
夏油杰看到眼前装腔作势的青年恍然大悟、眉眼间的暗色也一闪而过，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周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喃喃自语着：“的确，我应该证明一下的，可我该怎么证明呢……”
周序的嘀咕声当然逃不过夏油杰的听力，他也没有打断一边思考一边嘀咕的周序，只是静静地抱臂等待着他。
毕竟对方刚刚那种突然出现的能力，还是让夏油杰有点在意的。
他实在是非常好奇，无论怎么看身上都没有任何咒力波动的人，是怎么……什么？！
就在他眯了眯眼睛，内心重复自己的疑虑之际，忽然，眼前上一秒还安静且平凡的青年身体上，忽然产生了一阵无比重大的震动！
“铛”的一声，横冲直撞出来的咒力，猛地将站在他对面的夏油杰心神撞击了一下！
“！！！”被撞了个措手不及的夏油杰身体一震，下意识的扶住身后的门框、才没有让自己被这突然袭击弄得微微踉跄。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然而，在他将视线放在认真低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周序面上时，忽然，刚刚只是震动了一下的咒力，猛然间连续了起来——
“——停！”
耳畔忽然响起的情绪波动极大的声音，吓了原本认真感受的周序一大跳。
他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作为魔法生物与手臂上的虎符咒感应的举措，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才惊讶地发现了周围的变故：
刚刚还干净整洁的房间此刻一片凌乱，像是被狂风吹过一般破败不堪，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家具不是简单的倒地，而是通体都充斥着裂痕，像是被某种从内部产生的力量震碎了一般。
——而夏油杰刚刚的感受，和这些现在已经内里充满裂痕的家具无异。
“……”扶着身边房门的边框，刚刚还十分淡定的夏油杰此刻黑发披散、单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因为刚刚产生的那种内脏搅动感而微微作呕。
平复了一下后的夏油杰艰难地抬起头，在看到眼前那满脸惊慌失措的人时，原本沉重的内心又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混蛋……
深吸一口气，脸上丝滑的重新挂上笑容的夏油杰直起身来，完全看不出刚刚对待猴子专有的敷衍和虚伪。
他笑吟吟地看着热衷于演小白兔的周序，表情温和：
“周序先生，我当然相信你了。”
“真的吗？！”
耳边响起对方不知究竟有几分真情的惊喜又单纯的嗓音，夏油杰嘴角的笑容微微抽动了一下：
“……当然。”
*
东京咒术高专。
刚刚成为咒术师没多久的乙骨忧太行走在无人的长廊处，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单纯是因为接触到了从未触碰过的世界、以及对身后时时刻刻存在的“里香”的无措和忧虑。
因此，即使已经下课了，乙骨忧太依旧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但依旧无法抹去他的迷茫感。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嗓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乙骨忧太的思绪：
“嘿。”
漫不经心的语气，完全陌生的嗓音，还带着一阵找乐子一般的笑，让乙骨忧太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本能地抬头：
“啊五条老……呃？”
下意识开口的乙骨忧太一愣，看着眼前倚靠在柱子边的陌生人。
这是……？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即使眼前人的态度难以捉摸，但毕竟对方出现在高专里，初来乍到的乙骨忧太出于礼貌还是微微点头：
“你好。”
“你好”？
听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反应，双手抱臂的周序上挑的眉眼塌了塌，无聊的盯着满脸写着无趣的乙骨忧太。
只是从小玉嘴里听说过，并没有亲眼看过这段剧情的周序并不了解乙骨忧太的性格，周序只是知道对方有这么个外号，以及似乎有个很厉害的背后灵。
……对了，背后灵。
原本因为乙骨忧太普通的反应有些无聊的周序双眼一亮。
他的反应让有些疑惑的乙骨忧太一顿，内心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十分准确——
在他礼貌但警惕的注视下，刚刚还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的青年忽然站直了身体，那双始终漫不经心落在自己身上、相当没有分寸感的打量目光带着好奇和任意妄为：
“乙骨忧太同学。”
笑眯眯的周序在乙骨忧太脸色陡然一变的反应下，指了指他背后的空气：
“那个，给我见识一下？”
乙骨忧太怔住了。
下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名为不敢置信的情绪。
没有得到回应的周序单眉挑起，笑容也收起了几分，显然明白自己提出的要求十分不合理而且冒昧，但、那又怎么样？
他自然的单手放在腰上，表情如常的盯着僵住的乙骨忧太，眼看着对方的脸上一点点出现敌意和忌惮。
——他现在可不是“周序”。
周序理所当然的单手放在腰上，毫不退步。
他只是周序体内的“恶”而已。
……
他、是五条老师之前说的可能会出现的高层的人吗。
乙骨忧太后退了半步，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序。
显然，因为周序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本来就因为自己未来的处境而忧心忡忡的乙骨忧太有些紧张。
当时五条悟随口提起的恶趣味的话，被这个认真的少年记在了心里，再加上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如此直白的提出这样怪异的要求，因此乙骨忧太自然而然地误会了周序的身份。
此时此刻，他微微后退，面上除了紧张之外，染上的是担忧。
这个“高层的人”要看里香……是想确认我能不能好好控制里香吗？
但。
乙骨忧太打量了一下看上去像个不着调的人的周序，眉眼间带着担忧。
他是可以控制住里香没错……但他、能抵挡住里香出现时的一击吗？
周序：……
他盯着不断后退、欲言又止的乙骨忧太，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恼怒或者怒火，反而看到了一种怪异的情绪。
而这种情绪，让自以为理所当然做恶事的他——
有一股微妙的不爽。
第174章
乙骨忧太十分苦恼地看着步步紧逼的周序。
他看得出对方的脸上有不爽的情绪，回忆起刚刚自己出言提醒、而对方气笑了后固执地继续要求看里香的要求，有些无可奈何。
到了这一步，他终于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这是出自于对周序不爱惜自己的自大。
在他看来，里香虽然十分重要，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里香”十分危险。
为了解放拯救里香，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努力，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因为私心而对现在状态的里香具有的攻击性完全无视。
因此，即使眼前眯着眼睛语气不善的人还在固执要求，乙骨忧太也只是摆手后退，试图用自己的话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控制住里香。
“啧。”又一次被拒绝了的周序表情有些不爽。
其实在被拒绝第二次的时候他就有点想放弃了，但在听到乙骨忧太低声的“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的话的时候，他又眼角抽动着重新燃起了念头。
嘿。
他单只眼睛微微眯起，不爽地盯着小看自己的乙骨忧太。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称号中的“纯爱”是什么意思，就后面那个“战神”的称谓他多少还是能看懂的。
就算这次我携带的符咒没有攻击能力，但我好歹也是个活了几千年的魔法生物，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没有魔法，上个世界作为剑士活了几百年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战斗能力。
更何况，乙骨忧太这种“你别闹了”的目光让他越发气急败坏。
喂！老子可是“恶”啊！
给我正视起来、别把我的挑衅当作什么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事啊！！
想及此处，周序眼角抽动的更加厉害。
在乙骨忧太微惊的注视下，他眯着眼睛，放在身侧的右臂魔力隐隐逸散、与虎符咒上携带的魔力相呼应的石板先生，再一次作为媒介“借用”了符咒上的魔力——
但与正在夏油杰面前直接唤醒自己石板上的魔力攻击的那个周序不同，此时的他更近似于向乙骨忧太展现自己的能力。
读作唤醒符咒，写作炫耀吓唬人。
事实证明，周序的这一招很管用。
无论他的魔力有没有攻击性，但从他这张凶相毕现的脸和阴恻恻的笑，还有身上激荡升起的浑厚的魔力……也可以被直接称之为“咒力”，甚至于他右臂激荡起来的袖子下方散发着黑白色光芒的虎形纹身，都相当有威慑力——
落到乙骨忧太眼中时，他原本无奈的神色陡然转变，有些惊愕的看着忽然散发出迫人的咒力的周序。
……怎么会，刚刚这人除了外表凶一点，看不出任何力量的波动——能将自己的咒力统统收敛起来，看来他对咒力的操控十分强大！
乙骨忧太心惊，暗暗想着，下意识地想要将能把如此宏大的咒力收放自如的对方，和当初带自己回来的五条老师在心中对比，却被自己身后忽然出现的剧变打断了思绪——
糟了！
感应到身后熟悉的波动，乙骨忧太刚刚只是称得上微惊的表情大变，他惊慌失措地看向身后隐隐浮现出来的里香。
果不其然，误以为自己受到了袭击的里香出现了！
乙骨忧太慌乱地转头，看着自己背后出现的黑色咒影，隐隐浮现出来的巨大咒灵身影再熟悉不过。
不…这样这个高层来的人会误以为我无法控制里香、会给五条老师找麻烦的！
想及此处，乙骨忧太下意识地转头，想要去看身后周序的脸色……却微微一怔。
无他，视野中的青年非但没有惊恐、也没有怒意，反而……
有些呆？
从刚刚开始，一直表现的相当嚣张和自我的青年，上挑的眉眼此刻微微下塌，但不是被吓到后的惊慌，反而有些怔愣，眼底浮现出一抹迷茫。
乙骨忧太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里香。
他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否则他怎么会在这个高层人的脸上看到“失望”的情绪呢？
——周序的确有点失望。
当他看到乙骨忧太的“背后灵”，居然是一个这么恐怖的大怪物形状时，原本期待于自己会看到相当帅气的骑士或者神祗一样虚影的他表情怪异。
没从小玉的口中得知，乙骨忧太体内的不是背后灵而是咒灵，而且还是对方这个“纯爱”称号的女主角，周序单边的眉毛挑了挑，奇怪地眨了眨眼。
他没有被里香恐怖迫人的怪物外表吓到——他在鬼灭世界见到过太多比这吓人的多的。
……啊。
忽然，面前袭过来的烈风把周序的思绪打断。
他表情不变、身体先想法一步后撤，动作轻巧地躲开了巨大咒灵的恐怖袭击——
“轰！”
虽然周序没有被击中，但看到被对方一击轰碎的地面裂痕，他还是嘴角抽动了一下。
在他低头盯着那恐怖的一击时，忽然，他的耳边传出了低沉的嘶吼：
“……不要…欺负……忧太！！”
低沉的吼声响起，像是大山深处一般传来的厚重嗓音，让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愣。
只不过，乙骨忧太是因为里香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误会了，而门口的五条悟则是挑了挑眉。
没想到自己离开短短几分钟，这位“突然出现先生”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甚至没等到自己查明对方的身份。站在门口的五条悟不紧不慢地靠在门边，墨镜后的双眼盯着里面的战斗。
相比之下，在场三人中周序居然是最淡定的。
他后撤躲避着里香愤怒之下的进攻，体型差距下，显得他在里香的进攻下十分矮小，但在门口五条悟的观察下动作灵活无比，每次都能精准地在最后关头躲开。
对于里香愤怒的低吼，周序表现的相当自然。
毕竟在他看来，他刚刚的的确确就在“欺负”乙骨忧太。
比起对方的话，还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魔力更能吸引周序注意。
他一边弯腰躲过头顶袭来的进攻，一边好奇地挑眉观察着里香的身体构造——作为一个魔法生物，周序能在里香的身上看到和自己类似的构造。
他的脸上染上感兴趣的笑意，腾空一跃躲过又一击后，转身直接踩在里香的“躯体”之上，脚步迅捷的踩在其上跑动，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那凶残恐怖的脸。
然后，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
摸了个空。
……哦。
周序脸上的笑意一凝，无聊的撇了撇嘴，灵活地由进攻转变成防御，轻松一跃从对方的身上落下，转身重新躲避起来。
他忘了，他现在已经没有日轮刀了。
这样隐蔽的动作没有被心急如焚的乙骨忧太看到，却躲不过旁观着的五条悟的眼睛。
视野中倒映出即将进攻的周序摸向后腰的动作，瞬间看穿对方过去或许是持咒具战斗的，五条悟眸光微闪。
突然出现也就算了，咒具也丢了？
耳畔响起乙骨慌声的“快停下”的喊声，目光流转的五条悟微微凝神，看着那边比起战斗、更像是在玩游戏的周序，倚靠在门边的动作微动。
……差不多了。
再继续下去，真让他玩爽了。
就在周序和里香一起不约而同的无视地面上乙骨忧太的呼喊声、四处逡巡着顺手的武器，刚刚将主意打到地面上乙骨背后背着的武器上时，忽然，一阵骤然出现的魔力波动从他背后传来——
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没有用魔力造成攻击性波动、只是为了吓人玩的周序自然被五条悟轻而易举的近了身。
“……？！”
空中的他表情一滞，正打算侧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同样因为发现周序身边萦绕着的看上去恐怖的咒力居然只是摆设的五条悟微顿，毫不犹豫地出了手——
“咚。”
既然周序身边的咒力没有攻击性，五条悟原本的咒力也无比丝滑的收回去，原本的进攻就这样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手刀。
……靠！
在昏迷之前，周序脑海中出现的是这样的念头。
真不讲武德。
——不愧是五条悟！
*
再度睁眼时，周序是被一阵强光刺激着被迫睁开眼睛的。
但在睁眼之后，他立刻又被无比刺激的光芒照的被迫闭上了眼睛，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
“醒了？”
迷蒙着睁开眼睛，周序表情不快地抬眼，一眼撞进了一张格外帅气的面庞。
——他看着弯腰站在自己面前的五条悟，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后者右手上拿着的超亮手电筒上。
周序：“……”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写着符文的条带束缚在凳子上的身体，对于这个场景并不陌生的他清晰地记得，这部漫画的主角，虎杖悠仁貌似就是这个待遇。
并不知道乙骨忧太亦然，此时的周序不爽地看着漫不经心地收起手电筒的五条悟。
凭什么到我这里就是好像对待犯人一样的手电筒伺候？？
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和刚刚的所作所为，周序又释然了。
反正他本来也是“恶”。
于是，心安理得的他在五条悟挑眉的注视下，就这么表情放松的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好像丝毫没有受眼前这充满着封印术式的困境影响一般。
随手拉过身后的椅子，五条悟随意地坐在周序面前，单手托腮，声音轻飘飘的：
“小鬼。”
看着听到自己的称呼后扭头怪异看向自己的周序，五条悟面不改色地悠悠道：
“很不幸的通知你——”
“你要被处以死刑了哦~”
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五条悟神情轻松的单手兜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单只眼睛眯着紧盯自己的周序：
“有什么遗言，尽快说哦。”
第175章
“——有什么遗言尽快说吧。”
耳边响起五条悟的这番话时，周序不可控制地单眉挑起，神情怪异。
“说不定五条老师听了后，会大发慈悲地满足你最后的愿望哦~”
五条悟悠悠的声音不像是在说死刑，反而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然而，听到他的话，周序眼珠转了转，被绑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他产生了其他想法：
如果这边的我死了，另一边的善良的那位“周序”也会跟着一起死吗？
他真的相当好奇——但不代表他真的想死。
“遗言吗。”低垂着头的周序努了努嘴，侧头歪着脑袋，抬头看向俯视着自己的五条悟。
明明是仰视，那脸上的神情却好似他才是那个上位者一般，游刃有余的表情让五条悟好奇地挑眉：
“嗯哼。”
他示意周序继续说下去。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那张年轻面庞的上面表情骤变，刚刚意味不明的笑意陡然一转，瞬间变成了恶意满满的咧嘴笑：
“遗言就是，老子才不会死——！”
话音刚落，面不改色的五条悟立刻微微侧头。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似背后有眼睛一般，迅速躲开了在自己面前瞬间消失、然后又在自己身后瞬间出现袭击的周序的进攻！
“啧。”
虽然没觉得自己的突然袭击会成功，但周序还是不爽地站定，随意的甩了甩手。
五条悟甚至仍然维持着背对着周序的姿势，他盯着眼前瞬间变得空空如也的椅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符文的布条软趴趴的垂落。
在周序露出恶意笑容、瞬间消失的那一瞬间，五条悟的六眼清晰地看到了对方身上刹那间出现的咒力波动。
在那之后，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对方身上的波动同样明显不已，最重要的是——
按照白天的经验，这次的招式，依旧是中看不中用。
当然，五条悟并不觉得周序真的没能耐用出真正有威力的招式，只不过不知为何，他一直没有使用。
这就是他此刻摸着下巴，将背后留给周序，自己盯着空荡荡的椅子沉思的真正原因。
——周序当然不会用杀招，如果是咒灵也就算了，对面的这家伙不但是最强，而且还是未来自己看乐子必不可少的主角之一。
至少现在的周序从来没升起过和高专咒术师为敌的想法。
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打算和他们和谐相处。废话，他可是“恶周序”。
因此，盯着丝毫没有和自己战斗意思的五条悟，周序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当初被乙骨忧太拒绝时的无聊。
他就这么大喇喇的蹲在了五条悟身后的椅子上，用懒散的眼睛打量着五条悟高大的脊背，满脸无趣：
“就算死刑是假的，你也还手啊。”
“五条老师可没有欺负小鬼的爱好。”五条悟一张嘴就让周序不爽的眉心跳动，他怪异的抬头：
“谁告诉你我年纪很小的？”
听到他嘀咕的五条悟施施然转身，悠然的单手放在腰上，在周序越来越黑、气急反笑的注视下轻飘飘道：
“因为只有没过叛逆期的小鬼，才喜欢吸引大人的注意。”
“……吸引注意？”嗤笑一声，周序维持着蹲在椅子上的姿势，和五条悟对视一眼，舌头轻轻舔了舔上颚，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了一下：
“我还有更能吸引人注意的，你想试试吗？”
他咧了咧嘴，那双眼睛中带着肆意的笑，还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让人不安的颜色。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迎着对方这充满了挑衅的笑，五条悟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低头和他对视。
二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恶意满满的笑。
沉默弥漫开来，然而，就在周序嘴一张即将开口时，忽然，结界外猛然间出现了“砰”的一声巨响！
原本对视的二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相比有所预料一般抬腿走过去的五条悟，顺滑的由蹲姿变成了坐下的周序昂了昂下巴，好奇地眺望着外面。
看到结界的大门被外面的人打开，满脸好奇的周序猛然间对上了一双冷静又漠然的双眼。
——而在对上那张熟悉的脸时，周序的表情陡然间顿住了。
……靠。
站在那里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着僵硬的周序永远不会忘记的、师兄的脸，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由他身上转移到五条悟身上：
“我来接人。”
他用着宛如机器人一般的表情如此道。
*
乙骨忧太错愕地看着刚刚大喇喇的从门口走进来、三两步站到了讲台上，满脸不耐烦的用那双满眼凶光的眼神看着他们的青年。
这个人……不是前几天在高专遇到的那个“高层派来检查里香”的人吗？！
实际上，乙骨忧太猜对了一半。
满脸不耐烦的周序站在讲台上，想起之前被带走后发生的事，他烦躁的侧眸看了一眼门口靠在那里盯着自己的五条悟，随后转过头来，表情随意地无视乙骨忧太愕然的神情，开口道：
“嗨。”
普通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周序微微一顿，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慢吞吞：
“我是……”
自我介绍时，他到了嘴边的话猛然间一滞。
下一刻，他脸上的不耐烦缓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重新燃起兴趣的恶趣味笑容：
“我叫……时墟。”
他在下方四人不解的视线中意味深长道：
“我讨厌‘秩序’。”
*
盘星教。
“阿嚏。”
坐在旁边的周序小小的打了个喷嚏，他面前的美美子和菜菜子满脸苦恼的低头对付着眼前的习题。
而坐在她们对面，成为了临时家庭教师的周序心不在焉地转头，看向日式的推拉门后方的两道身影，一道熟悉的属于夏油杰，他对面那个佝偻着身体不断道谢的，应该是另一个狂热信徒。
这样的画面周序这两天看过不少次了，每天都有很多信徒来找夏油杰。他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夏油杰和盘星教之间的联系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神情忧虑的周序满脸担忧，微微下垂的眉眼看上去脾气很好——但他对面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却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向他的。
原因很简单。
“又错了。不要学了，美美子。”温温柔柔的周序表情和缓，在美美子表情僵硬的注视下语气温和：
“别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了。”
“你还是更适合去做小孩子的游戏。”周序温柔地笑着，面不改色地在对方的试卷上画上大大的叉号，平静地拍了拍美美子的脑袋，在后者愣愣的注视下将对方手里的笔抽出来：
“玩去吧。”
周序哥哥虽然很温柔……但说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有点、可怕。
美美子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凌乱地站在原地，她旁边的菜菜子眨了眨眼，连忙低头仔细检查起自己的习题册来。
“哗。”
门外的低语声消失了，推拉门被打开，双手交叉放在宽大袖袍里的夏油杰面带笑容的走进来——
然后看见的就是正奋笔疾书的菜菜子、以及站在旁边拿着玩具满脸茫然的美美子。
“……周序先生？”
夏油杰微微上扬的呼唤声表达了他的疑惑。
周序平缓地眨了眨眼，好脾气地笑着：
“美美子的作业做完了，我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去玩一会儿。菜菜子应该也快了，不要担心。”
旁边的美美子微微一震，心虚地瞥了一眼满是叉号的作业本，在夏油先生投过来关怀的视线时，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原来如此。”夏油杰虽然感觉还是哪里不对劲，但面上还是笑了笑：
“真是麻烦周序先生了。”
“没事的。”周序弯着眼睛笑了笑，“能帮到你们我很荣幸。”
不过下一刻，他又在夏油杰在意的凝神地注视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忧愁的表情，欲言又止地抬眼看了夏油杰一眼。
这样的表情夏油杰这两天已经逐渐习惯了。
一开始他还会试着猜测和疑心，但听到诸如“夏油先生需要发夹别头发吗”、“夏油先生感到烦躁可以当着我的面骂外面的人的，没关系”之类的话之后，夏油杰也懒得问了。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周序的脑回路。
这家伙总是用一副悲伤难过的态度和语气说一些怪异的话，好像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这里都能变得举足轻重一般。
虽然知道周序虚伪的很，但他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这么有毛病的。
想起这些日子被那些愚蠢的猴子称之为“神使”的周序，夏油杰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如果说是这种虚伪的假情假意的善意的话，这家伙的确可以称之为那些毫无作为的“神”的使者了。
当然，这也是他擅长的。
于是，夏油杰无视周序担忧的目光，自顾自的走到他身边，温柔的低声让旁边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离开。
二人立刻如蒙大赦地逃离，更加让夏油杰确信了刚刚周序一定做了什么。
决心以后不要随便让周序辅导菜菜子和美美子之后，夏油杰转头看向仍然用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盯着自己的周序，无视了后者的目光，自然的开口道：
“周序先生，昨天，你说过有话要对我讲吧。”
周序微愣，被夏油杰提醒了的他下意识地将刚刚让对方不要过度沉迷盘星教的想法抛之脑后，立刻正襟危坐起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
“夏油先生。”周序满脸严肃地看着夏油杰，嗓音虽然仍然弱气和软语，但吐出来话语的内容却让夏油杰表情一滞：
“请你解散盘星教吧。”
夏油杰微怔之后，眼神微微一冷。
然而，不等他重新露出笑容，他就听到面前正满脸悲悯的青年温声道：
“比起平民，我们可以利用您的能力，抓到一些强大的咒灵。”
他在夏油杰愣住的视线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我们可以直接去抓咒灵，他们会更有用一点。”
“一些需要特殊手段做的事，可以直接利用咒灵去做，无论是敛财还是别的。”
周序在夏油杰怪异的注视下更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我知道提这样麻烦夏油先生的建议很冒昧，但是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负责抓咒灵。”
他小心地抬起头，对着夏油杰木着脸的注视语气温吞：
“我的能力虽然很弱小，但如果有暂时不愿意配合的咒灵，我可以将它们封锁在漆黑不见天日的空间。”
他在夏油杰双眼发直的注视下微微一顿，继续开口时口吻轻缓无比，语气也弱质的近似于气音：
“用这种方式应该会让它们崩溃进而被您吸收，甚至于到时候对付五条悟的时候，我也可以把他直接封……”
“周序先生。”
忽然，夏油杰含笑的声音打断了周序的轻声细语。
表现得像个兔子一样胆小的他微微一颤，连忙抬头认真的看向双眼弯弯看着自己的夏油杰。
而在他茫然的注视下，夏油杰笑容温和：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周序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认为夏油杰还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有些急切道：“请相信我，我真的能做到……”
“——我说。”
“我·知·道·了，周序先生。”夏油杰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周序更加茫然了。
怎么好像……
生气了？
第176章
“所以…你不是高层派来调查里香的人？！”
乙骨忧太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地看着身边动作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的新同学。
周序…现在应该叫时墟。时墟眼珠都没转动一下，只是自顾自的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椅子上，用鼻音应了一声。
应过之后，他又睁眼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乙骨忧太：
“里香谁啊。”
问完之后，时墟侧头看向那边同样打量着自己的三人组，眯缝着的眼睛在三人…二人一熊身上扫过之后，视线落在唯一的女性禅院真希身上。
他自然地看向最有可能的对方：
“你叫里香？”
禅院真希：……啧。
比起身边的几人，表情复杂的盯着时墟的她显然知道更多。
虽然她过去在禅院家时不受重视，关于上面人的事她一无所知，但一些有名的大人物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除了禅院家、加茂家和五条家之外，高层就是一群老不死的的集合。
但在这群老不死的中间，有一个格外值得注意的存在——因为他和统领着许多咒术师的三大家族的家主一样，手下同样有许多咒术师。
直白点说，属于高层手下的咒术师，都被那个神秘的高层老者率领着。
“……”禅院真希眼神探究地看向仍然双手放在脑后，语气毫无礼貌地问自己是不是叫“里香”的对方，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
——杀了这家伙吧。
推翻了全部思考的禅院真希满脸黑气。
实际上，无论是哪边的周序，都的确不认识禅院真希他们。
即使他们是主角团，但一共也没看多少页漫画、大部分还是跳着看或者听小玉空口讲的他，能认清乙骨忧太都靠的巧合，实际上就是个完完全全的云读者。
于是，看着忽然间满脸黑气看着自己的少女，时墟不明所以地单眉挑起。
“你就是那个‘武器’？”
直到禅院真希无视时墟的问题，转而面无表情地提起了全新的话题时，坐在她旁边的同期下意识疑惑望过来。
而时墟则是由刚刚懒散的姿势变为了转头，表情意味不明地盯着禅院真希。
那张帅气年轻的娃娃脸上写着肆意和任性妄为，此刻歪头看向紧盯着自己的禅院真希。
“——你认识我？”
他语气带着不明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新的有趣的事。
*禅院真希提到的事，正是时墟昨天为止才刚刚知晓的事。
时间线拉回到昨天，在被长着师兄脸的男人从高专带走时，时墟在五条悟悠悠的注视下没有反抗，而是一言不发表情怪异地就这么跟了上去。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臭着一张脸，但动作很听话。
无视五条悟兴致盎然的视线，时墟表情怪异，双手放在脑后，跟在后面的同时毫不顾忌地打量着眼前西装革履的师兄。
“哇，你这么打扮好恶心——”
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的他，毫不客气也没有丝毫礼貌的伸手大笑起来。
时墟指着浑身西装笔挺的师兄，一向看惯了对方穿那副脏兮兮的到处是口袋和小工具的工作服的他，几乎笑弯了腰。
而听到身后毫不客气的大笑声时，面无表情的师兄皱眉转头，虽然表情不快，但那张脸上并没有对时墟这种反应的诧异，反倒像是习惯了一样：
“我向来如此。好了，不要胡闹了。”
他冷静地回应了时墟的嘲笑，表情平静的转身正对着他，眼神严肃：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高专的，但你还是想想怎么向大人解释吧。”
“……咳、哈，解释什么。”笑的呛了一声的时墟上前一步，在旁边师兄皱眉嫌弃的表情下，毫不见外地抬手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自来熟道：
“大人是谁，不会是老头子……”
“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对大人无礼。”
上一秒还在挣扎着时墟手臂束缚的师兄表情陡然一肃，也顾不得肩膀上的手，直接就着这样的姿势，转头对着满脸无语后仰躲避的时墟就这么教育了起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你吵死了。”时墟后撤半步，主动地放下了手臂，唯恐避之不及地后退了数步，斜睨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继续教育自己的师兄，连忙指了指对方身后的大门
“喏喏，我们到了！”
虽然时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但只要能不听师兄唠叨，他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在师兄转头、表情微微严肃起来，低头自己刚刚被弄乱的西装的时候，站在他后方的时墟双手抱臂，嫌弃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啧，这次变了个什么人，说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他扣了扣自己的耳朵，表情懒散地将手插回外套口袋里，自然地直接越过眼前穿得好像要去约会一样正经的师兄，毫不见外地抬腿跨过了面前高高的门槛——
在身后人习以为常地叹息注视下，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时墟就这么大喇喇的迈进去，头四处转动着观察周围，随意的嗓音不着调：
“老头子在哪儿啊——还有其他人呢，也都在这儿吗……”
“你回来了？”
“铛！”
忽然，一阵熟悉的女声打断了时墟的话。
当他下意识地望过去时，却被一阵让人心神俱震的震动声惊了一下。
他眼角一抽，看着那被随手丢到演武场边缘武器架上的巨锤，眉心跳了一下，盯着不远处大步走过来的师姐。
视野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都是熟面孔，但打扮都和时墟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相似，反而一个个要么穿着身后的师兄同款沉闷黑西装、要么就像师姐这样穿着颇具个人特色的战斗服。
“……金刚芭比啊你。”时墟木着脸吐槽，盯着师姐一如既往平平常常的手腕，想起刚刚瞥见的巨锤，忍不住后撤了半步：
“老头子在哪儿。”
“你们…都是咒术师？”
听到时墟的问题，师姐表情怪异的抬眼，一边将手上的手套取下，一边无视时墟，自顾自地直接看向他身后缓步走过来的师兄，语气直白：
“他又撞坏脑子了？”
谁撞坏脑子了。时墟气笑了，但看着这幅样子的众人，竟然有种看到了曾经在研究基地时的众人的既视感，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慨的笑。
他身后的师兄越过时墟，平静地回复：
“暂时还不清楚，见过大人之后我带他去检查一下。”
“嗯。我看悬。”
二人就这么无视旁边视线幽幽的时墟，自顾自地下了决定。
时墟无语凝噎，移开了视线，目光在各自活动着的同门之间逡巡了一下，没有看向身后的二人，声音随意：
“行了，别说相声了。”
他转过头来，低垂着眼眸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老头子呢。”
*
“哗”的一声，他直接毫不客气地拉开了大门，大喇喇的走进来。身后的师兄眉心一跳，连忙将被时墟毫不爱惜打开的大门重新关好。
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时墟就这么抬腿直接跨过面前的软垫——毫不见外地坐在了椅子上，抬手就去拿桌上的茶杯——
“你还知道回来。”
忽然响起的低沉的声音让时墟的动作一顿，没有看到熟悉的拐杖打过来的他自然地恢复动作，耸了耸肩继续去碰茶杯……
“啪。”
虽迟但到。
这一次是被没有点燃的烟斗打回来，时墟灵敏地收回了手，撇了撇嘴，抬眼盯着面前转过身来、满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的老师。
下一刻，那刚刚制止了时墟乱来的烟斗敲了敲桌面，桌子发出“咔咔”的声音，隐形的桌面下撤，经过了简单的机关变化，桌面下沉，重新浮上来时，一颗橘黄色的东西出现在时墟的眼前。
时墟：……
他嫌弃地一把将橘子推开。
开什么玩笑！
拿我当善周序那家伙哄着玩吗？！
看到时墟这毫不犹豫的讨厌举动，老者沉色的神情却是波动了一下，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你上火了？”
“——上什么火上火！”
时墟气急败坏地拿起桌面上的橘子就丢向诅咒自己的老东西，被后者面不改色地抬起烟斗随手打飞。
“火气不小。”
“被五条悟欺负了？”
老者被如此态度对待也不恼，只是老神在在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放下烟斗，端起桌上的热茶，没有抬眼去看几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的时墟。
“嘁。”时墟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放在脑后，嗤笑一声。
他眯着眼睛环顾四周，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这种古朴风格的装修风格，的确更符合他心里对老师的印象，甚至让他回忆起了在鬼灭时的近卫家。
缓慢地眨了眨眼，时墟眸光微闪，脸上的无趣一扫而空，利落的转身，直接将手臂搭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看向老师：
“说正事，我也是咒术师？”
“开什么玩笑。”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热茶，老者没有抬头，自顾自道：
“一个小鬼，哪门子的咒术师。”
时墟嘴角一抽。
但和在五条悟面前不一样，被老东西叫“小鬼”，他没有丝毫异样，而是单眉挑起，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转头大步走向了窗户的方向——
他微微前倾，就这么借着玻璃的反射，打量起自己的脸来。
半透明的玻璃上，一张年轻帅气的面庞倒映出来，和记忆中没有什么两样，但仔细观察，可以看见那眉眼间始终萦绕着的我行我素，还有一股难以隐藏的戾气和恣意。
——包括比起记忆中的自己，多了几分稚气的面庞。
时墟脸上神情一僵，荒诞的后退半步，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
真的变成小鬼了？？
第177章
“怎么，不认识自己了？”
慢条斯理地端着手里的茶杯，椅子上的老者悠悠道。
“……是。”时墟表情怪异，自然地后退半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嗤笑一声：
“第一次发现老子这么帅。”
老者动作一顿，随后自然地继续饮茶，好似完全屏蔽了时墟的全部废话一般。
又过了几秒钟，在时墟大脑飞速风暴着的时候，老师终于放下了茶杯，语气晦暗不明：
“听说你在东京咒术高专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看来你对这次的行动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什么行动。”时墟侧头，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直白地开口。
老师单眉挑起，嘴角扬起一抹时墟熟悉且讨厌的笑：
“当然是我们说好的……”
“帮我‘监视’东京咒术高专、和乙骨忧太了啊？”
在时墟眉头一皱的反应下，老师双眼弯着笑起来，双手搭在下巴上，语气轻飘飘的：
“不是你说的，对乙骨忧太背后的咒灵很好奇的吗。”
……
背后、的咒灵？
时墟表情一木，面无表情地抬眼，和老师对视了一遍又一遍。
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外表狰狞恐怖的巨大怪物的虚影，时墟一言不发的睨着老师。
……说好的背后灵呢？
迎着时墟这怪异的注视，老人眯起的双眼和笑容微顿，有些诧异地睁开一条缝隙，稍稍思考了一下，惊讶道：
“难道你没打过？”
“——开什么玩笑！”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眼觑着他的时墟立刻笑容不善地果断回应。
“…那还好。”老人诧异的表情自然地收回，笑吟吟道：
“虽然乙骨忧太的情况超出常理，体内的咒灵也似乎远超普通特级的强度。”
“但如果你真的完全无法抗衡的话，可真是丢了我们的脸。”
“——少pua我。”时墟直接竖起手指打断了老人的话。
只不过相比“周序”更习惯的伸出食指来强调——他在老师瞬间收起笑容的注视下，缓缓收回了伸出来的中指。
……啧。
老人缓缓恢复了笑容。
这混账学生。
他笑眯眯地盯着毫不客气的时墟，自然地继续道：
“当然。我的意思是，毕竟你可是我们最强的‘武器’啊。”
“哈？”被这个奇怪的称呼弄得一头雾水，刚准备后仰靠在椅子上的时墟动作一顿，“什么东西？”
迎着时墟疑惑的注视，老者笑容不变，双手交叉搭在下巴上，语气轻缓：
“还不明白吗，还是说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在时墟微愣的注视下，老人充满着皱纹的眼眶中央的双眼却毫不浑浊，清明地盯着他：
“和人类在一起待久了。”
“——你真的把自己当做人类了？”
……
结束了回忆的时墟目不转睛地盯着禅院真希，冗长的回忆不过转瞬间完成，他漆黑的双眼闪烁了一下，眨眼后恢复正常的神采，随意地将头转过来，将头靠在椅子上：
“是我——”
“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笑，转头眯缝着眼睛打量皱眉的禅院真希。
背后是疑惑的同期的注视，禅院真希面色复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看上去就像个哪里来的混混一样的时墟。
的确。
这个在传闻中被高层培养出来的“人间兵器”，在她的认知中，应该更偏向于一个没有个人情感的机器人的，就像那些禅院家高层的咒术师一样。
但……
禅院真希回忆起这几次出任务时，时不时遇到的那些代表三大家族之外的高层手下的咒术师，回忆起他们各具特色、充斥着人性的样子，又怪异的眨了眨眼。
不是她刻板印象，实在是禅院家的咒术师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再联系到传闻更差的高层直系，他们手下培养出来的咒术师，难道不是更应该像木头人一样封建、惹人厌烦吗？
想起那些除了嘴里尊敬“大人”之外，生动各具特色的咒术师，虽然禅院真希遇到的也不多，但已经足够打破她的刻板印象了。
——现在又多出了这个一点高层味道都没有的“秘密武器”，禅院真希略微有些凌乱。
她甚至有些怀疑……难道恶心的只有禅院家而已？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又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挥出脑海，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可能。
面色冷静的收回视线，将目光从时墟身上移开的禅院真希平静地看向面前的讲台。
大概，只是例外而已。
……
她搞错了。
这家伙虽然没有高层的冷漠和机械，但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经过了一天的共同学习，无论是理论课还是战斗课都被时墟的表现弄得无语至极的禅院真希果断地更改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望着表情诧异地站在演武场上，双手放在腰上，神情傲慢无趣地盯着眼前拒绝放出里香来的乙骨忧太的时墟，旁观着的禅院真希面无表情。
耳畔响起对方那傲慢且理直气壮的声音，她移开了目光，径直看向了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
注意到对方根本没有介入的意思，禅院真希眉头皱了皱。
这个无良教师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任由这个高层来的人这么嚣张下去吗。
虽然时墟给她的感觉与天生傲慢的禅院直哉不同，但不妨碍她天然厌恶一切与高层有关的人和事，更何况……
这家伙实在是狂到没边了啊。
——时墟也是这么认为自己的。
他觉得自己简直完美的与虎符咒契合了，此刻不耐烦地垂眸盯着摇头拒绝自己的乙骨忧太时，他的内心是与外表不快相反的愉悦。
这就是丢弃掉身体里的善良的感觉吗？丢掉道德感任性妄为的行事真是太爽了。
于是，时墟单眉挑起，“啧”了一声，终于是放弃了继续刺激乙骨忧太：
“好啊，我提醒过你了。”
无奈于新同学不知为何对里香的力量这么好奇，正打算继续说服对方的乙骨忧太微愣，闻言第一反应是抬头望过去——却被突如其来的进攻吓了一跳！
“铛！”
因为并非处于战斗状态，此时的乙骨忧太并没有面对强敌时的浑身紧绷，再加上时墟的速度简直恐怖——
所以，当猛然间发动进攻的时墟侵袭到他面前时，在乙骨忧太微怔的视野中，倒映出的是对方手里那把闪烁着银白光芒的长剑和里香的利爪相撞的画面。
“哇哦。”
禅院真希微惊，下意识地前倾观察时，她忽然听到自己身侧传来的轻飘飘的感慨声。
眉心一跳，她猛地转头，看向惊讶地摸着自己下巴的五条悟。
此时的五条悟看着台上，手持银白色长剑与里香打的有来有回的时墟，望着后者那显然战斗经验丰富的动作和躲闪的频率，若有所思地轻笑一声：
“还真是‘武器’啊。”
这种战斗经验，就算时墟一生下来就被那群烂橘子日日夜夜培养训练，都没办法在短短十几年里养成吧。
所以。他墨镜后的天蓝色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呢？
对于烂橘子的品行，五条悟一向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但如果是那个难缠的老人的话……
他微微昂头，瞳仁中倒映出正在激战着的台上画面，脑海中却是浮现出曾经数次参加那些惹人厌烦的所谓会议时，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那个老人的身影。
平心而论，那个老人在高层中的地位并不算顶端，但棘手就棘手在——高层手中但凡有些能力的咒术师，都是他的弟子。
而那些各具特色和神通的咒术师，最难办的是他们都是与正常人极为相似的疯子。
疯子是烂橘子的一贯风格，但关键就在于——至少从外表看起来，他们甚至比一般高专出来的咒术师，还像正常人。
“……哈。”望着台上笑容肆意的享受战斗的时墟，五条悟发出一声难以辨别的低笑声。
回忆起那天带走时墟时，站在门口的黑西装男人看似木讷，实际上在时墟厌烦的起身嘀咕出门时，他放在身侧的手立刻激起了一阵咒力波动。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术式是什么，但在自己的六眼观测下，术式发生反应的一刹那，走出去无动于衷的时墟身上白天与里香战斗时产生的所有咒力残秽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咒术师因为咒力，会吸引咒灵，而每个人战斗后，都会产生专属的咒力残秽，通过那些难以被驱散的残秽，可以辨别使用术式的人的身份。
但，如果残秽被清楚，那么至少从外表来看，如果可以不泄露任何咒力波动的话，就算是自己……
——很可能也会像第一次见到时墟之际一样，误以为对方并非咒术师。
若有所思的五条悟缓缓放下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战斗，望着非但确实是咒术师、而且到现在为止没有展现出独特的术式，就已经凭借战斗能力与藤本里香……
不。是与“乙骨忧太”，打的不分伯仲的时墟，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抿下。
越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要处理的干干净净，越是让人无法忽视他们这一派系咒术师的能耐。
正因如此，他并没有拒绝时墟加入东京咒术高专，也没有制止对方主动接触乙骨忧太。
他想知道，【他们】，究竟想从乙骨忧太这里，知道什么。
……
还有。
脱离了层层叠叠的对峙和复杂的思绪，五条悟双眼微亮，嘴角的笑意也重新恢复如常，满脸好奇地望着场上愈来愈大的战斗场面。
他记得，这一派高层的咒术师，都有像那天来接人的男人“抹除咒力残秽”一样非常特别的术式。
既然如此，能够作为“秘密武器”称呼的时墟……他的术式又会是什么呢？
因此，抱着这样好奇心的五条悟就这么大喇喇的旁观着，在旁边包括狗卷棘在内的三个学生频频看向自己的视线中，任由台上的二人越闹越大。
台上的时墟对五条悟的种种念头毫无所察，他只是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在享受着做恶人的恣意。
在与乙骨忧太的背后灵……咒灵、咒灵。还是有些不擅长改口，时墟表情微微怪异了一下，附身躲过嘶吼着的巨型咒灵尖锐的利爪。
拥有虎符咒能力的他驱动魔力驱动的更加得心应手，身体也更加灵活。
因此，一边与乙骨忧太背后的咒灵战斗，时墟还一边发出畅快的笑声，咧嘴看向面前额头渗出汗珠的乙骨，眉眼带着笑意：
“喂，如果我情报没有问题的话，你应该有个恋人吧？”
毕竟按照小玉说的，未来的乙骨忧太可要因为自己的恋人，与发动了百鬼夜行的夏油杰战斗来着。
“？！”
原本紧绷地严阵以待、尚且算是初出茅庐因此被时墟凌厉的攻势打的难以招架的乙骨忧太愣了。
他万万没想到，此刻正在与里香激战着的时墟，会将话题跳转的如此之快。
还这么、这么……他抿了抿唇，望着因为自己的沉默有些不耐烦的站在废墟边缘上的时墟，轻轻点头。
果然。时墟双眼一亮，正打算继续开口时，忽然，他看到面前上一秒还低垂着头的乙骨忧太，下一秒神情坚定的抬起头，用力擦掉了额头上因为咒力消耗而出现的汗水，一字一顿，语气认真：
“我会帮助里香完成解咒的。”
他在时墟笑容凝固的注视下，坚定不移的上前一步，猛地抬起手，制止了还想要继续战斗的庞大咒灵：
“——好了，里香，住手吧。”
他沉色，将不甘心的停下来的里香唤了回来，内心因为时墟刚刚的话略微有些沉重。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转身下了台，并没有注意到，他背后从刚刚开始都维持着嚣张姿态的时墟，从刚刚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始终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
哈？
里、里香？
露出宇宙猫猫思考表情的时墟张了张嘴，呆呆的看着乙骨忧太离去的背影。
……刚刚战斗的，除了我之外，就应该是那个大怪物咒灵了吧。
首先，我并非里香。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回忆起小玉在自己面前激动的表示“纯爱战神简直太帅气了”的话。
所以可得
时墟的表情陡然间扭曲了起来。
口味太重了！！
他在禅院真希等人怪异的注视下，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拍着自己的胸脯颤颤巍巍的从台上挪了下来。
不、不愧是“战神”……
此时此刻，自以为已经够“恶”了的周序咬牙切齿。
回去得和成先生聊聊，小玉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178章
时墟正在享受自己逝去已久的“青春校园生活”，但被不断震撼。
这边的周序则是处于盘星教中央，听着那些教徒日日夜夜来用自己的日常琐事和生活困境，反而有些无聊了。
——他以为自己会处于水深火热中，然后每天忧心忡忡的阻止夏油杰灭世。
又一天，看着抗拒地躲在门口，死活不让自己辅导学业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周序一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引导，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夏油杰的事。
不是百鬼夜行吗？不是杀死全部普通人吗？
周序怪异的抬眼看了一眼那边门外兢兢业业做着教主的夏油杰的背影。
他有些艰难的眨了眨眼。
怎么…还不行动？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些歧义，周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有些纠结的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
他要帮助夏油杰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善”。
但很显然，夏油杰并不这么认为。
“……”对于站在门口的夏油杰来说，周序那根本没有遮掩的视线，简直明显到不能更明显。
他这几天，并非像周序看到的那样毫无行动，甚至恰恰相反，他一边收拾着那天周序凭空出现引发的教徒震动、一边竭尽所能的调查着周序的身份。
然而，连经常出入高层的五条悟，都是第一次见到周序的这张脸，更遑论夏油杰了。
因此，即使他在咒术界高层有自己的眼线，也很难查出周序的身份，于是就有了周序眼底这段安安稳稳的时间。
——但夏油杰很忙，周序却是闲的有点坐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思索之后，坐在软垫上的周序还是单手支撑着地面，小心地站了起来，踌躇之后，还是打算主动出击。
没别的，因为他善。
于是，在夏油杰眉心一跳之下，他感知到余光中自己一直注意的周序站了起来、而且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然后，他感知到周序站到自己身边几米远的位置，一动不动。
夏油杰：……？
倒不是夏油杰敏感，只不过因为周序选择的位置，恰巧是一个不尴不尬的距离。
这个距离夏油杰可以看见他、也可以没看见他——但如果看见了，就代表他表明自己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了。
于是，意识到站在那里的周序真的没有走过来的意思，无可奈何的夏油杰只好微笑着转头，主动看向对方——
然后在即将和周序对视的时候被对方错开了视线。
“……周序先生。”
眯着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夏油杰没有让周序继续拉扯下去的意思，直接明了的呼唤他，满脸疑惑：
“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闻言，周序满脸无辜的转过头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
“……抱歉，打扰到你了，我是想问。”刚刚站起来即将走到夏油杰面前就后悔了的周序乖顺地盯着他，黑亮的眼睛中写满了真诚：
“我那天的提议，夏油先生考虑的怎么样。”
提议？
夏油杰嘴角的笑容微凝，忍不住睁开眼睛睨了周序一眼，却只在他的脸上看到满满的真诚。
“……周序先生是说，封印五条悟……”
“不不不。”周序连忙摆了摆手，有些慌张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夏油先生不要误会了。”
他在夏油杰目光木着的注视下声音弱气，低垂着眼睛：
“五条先生也不是坏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其他人迫不得已的话，我是不会擅自对五条先生出手的。”
知道剧情的周序和时墟的想法不同，他认为自己作为正义的伙伴，应该和五条悟他们是一伙的，现在之所以在夏油杰的身边，因为夏油杰某种意义上也是正义的一方——只不过走偏了路。
想到漫画主线里鸠占鹊巢的罥索，周序在夏油杰怪异的注视下握了握拳，暗自给自己打着气：
“只要不是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继续加油的！”
当然，也要努力找到恶的那一方自己，避免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作恶。
想及此处，周序又忧虑了几分——他既想赶快找到另一个自己，融合虎符咒回到原本的世界，又怕自己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还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生诸多悲剧。
于是，思虑诸多的他目光坚定了几分，愈发认真地抬头看向夏油杰——
却疑惑的发现对方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夏油杰的确有点无语。
回想起对方刚刚所说的话，他狭长的双眼盯着周序腼腆的笑脸，试图从中看出伪装的痕迹来。
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对方总是执着于“迫不得已出手”、“为了保护出手”这种事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夏油杰没有查到周序的身份，但他可以笃定的是，他想要对咒术界出手。
毫无疑问。
抿唇的夏油杰面上带笑、眼神冷淡的盯着周序。
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诅咒师】。
而且还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强调必须“师出有名”的诅咒师。
显而易见，他找上我，是为了拿我当借口，对五条…对整个咒术界动手。
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变态和怪人，像这种连自己都要欺骗、执着于伪装成弱者的家伙，夏油杰还是第一次见。
但回忆到周序那天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的实力，夏油杰还是重新弯起了眼睛。
我忍。
“我明白了，周序先生。”他顺着对方的话向下说，看到后者露出惊喜的“你真的明白了”的表情时，嘴边的话微微一顿，随后如常的一脸理解：
“我明白周序先生是个温柔的人，但请不要忘记，对敌人的过度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说到这里时，夏油杰微微抬眼，狭长的双眼中闪过暗色，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在战斗中想的过多，可能会害了自己。”
夏油杰的话隐喻意味不强，几乎可以算得上明喻了——他认为周序应该听得出来，自己让对方差不多得了的话术。
然后，他就看到神情微微一凝的周序表情为难、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夏油杰：？你到底听懂没有。
周序听懂了。
他听懂了：夏油杰果然还是没放弃百鬼夜行的计划。
看吧，我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暗示战斗只是为了保护其他人的，他就告诫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还让我不要在战斗中总是想着保护和退让。
唉。
夏油杰还是太激进了。
我就知道，虽然他这段时间表现的十分安分，但到底还是没有放弃他那个屠杀非术师的计划。认为自己的担心变成了事实，周序那张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忧虑。
和变回了少年时代外表的时墟一样，这边的周序从外表来看，也只是被美美子和菜菜子叫“哥哥”的年纪。
因此，当夏油杰凝视着周序用一张稚嫩温柔的脸做出忧愁担心的表情时，淡淡的胃痛感又袭了上来。
和那边看出时墟的战斗经验和年纪不符的五条悟一样，夏油杰这边在周序第一次出手时，就断定对方是一个不但行事装作怯懦胆小、连外表都伪装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年的老怪物。
因此，看着一个毫无疑问是邪恶的人，使用着一张稚嫩单纯的脸，又每次都做出这幅无奈叹息的表情，好像他是那个想要制止自己“作恶”的圣人一样的画面。
夏油杰总会生理性不适。
偏偏周序又只有这一点讨人厌，其他的，无论是实力还是不指手画脚的举动，都不足以夏油杰真的对他出手。
也就是说，现在的周序处于一个不咬人但膈应人的阶段。
夏油杰承认。
他被膈应到了。
……不止如此。
无视自顾自感怀伤秋的周序，微微后退了半步的夏油杰眯着眼睛向外看，盯着那边一个个蹲在门口、眼冒红光的猴子，想到这段时间关于“神使”的风波，他就愈发头疼。
但凡周序是个正常人，关于“神使”的狂热迷信，都可以利用一二。
毕竟虽然那天是凭空出现，但周序这个虚伪的家伙伪装实在是过人，脸上的悲悯情绪一开始连他自己都险些骗了过……
嗯？
夏油杰盯着那边惹人厌烦的猴子们的视线微顿。
他缓缓转过头来，脑中思绪流转，眼觑着仍然一副忧虑悲伤、单纯善良模样的周序，沉默不语。
嗯。
虽然他已经知道这是一个虚伪的家伙了，但愚蠢的猴子不知道。
也就是说。
“周序先生。”
的的确确正在思考着到底该怎么迂回着阻止夏油杰百鬼夜行、让他放弃屠杀的念头与五条悟和好时，周序听到耳畔传来温和的呼唤声。
他下意识地收起了思绪，认真地抬眼回应：“我在。”
夏油杰双眼弯着，与面前满脸真诚和沉静的周序目光相汇，微微一顿，随后笑容扩大：
“我有一件事需要周序先生帮忙。”
“想必……”温柔的周序先生是不会拒绝的吧。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原本带着恶心周序、给他架高念头的夏油杰沉默，盯着眼前猛地凑过来，满眼专注和真诚看着自己，好像真心如此的周序，嘴角不无恶意的笑容消失了。
……果然。
他木着脸点点头，在身后周序急切地追上来追问的举措下面无表情的转身。
恶心人还是你比较厉害。
……
几天后，坐上了“神使”位置，看着下面无数满脸狂热的教徒对着自己参拜的样子，周序表情怔愣。
这就是…要我帮的忙？
他微微叹息一声，脸上悲悯和无可奈何的神情刚刚显露出来，这幅完美符合教徒们眼中神明该有的疲惫外表，立刻再次引得下方的教徒们俯首信服。
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的周序坐在高位上，单手托腮。
他还以为是夏油杰终于要动手了，决定让自己帮忙、参与到对抗咒术师的行动中了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最起码代表夏油杰让自己参与到他的计划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有担心无从下手。
但。
周序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疑惑。
为什么当初自己本能的惊讶，疑问“我以为你会让我去杀咒术师”时，夏油杰的脸色会一瞬间变得漆黑呢？
虚虚支撑着自己下巴的周序眼中的不解难以化解，脸上的迷茫和空白让下方崇拜的看着他的教徒们愈发沉迷。
……唉。
周序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表情总是十分奇怪的夏油杰的脸挥出去。
想不通。
第179章
被虎符咒分成两份的周序，一位在盘星教中成为了“神使”，一位和研究所的众人完成汇合，重新开始自己的高中生活。
而另一边——
并没有像狗符咒那次一样，得知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相差极大，因此这次的老爹并不着急。
——但瓦龙很急。
黑手帮这里，怒不可遏的瓦龙将再一次带着“符咒和周序一起消失了”的消息回来的阿奋等人臭骂了一顿，转头看向墙上的圣主时，表情苦恼不已：
“周序这混蛋…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怎么会有人触碰到符咒就会立刻消失的？！
气急败坏的瓦龙嘀嘀咕咕地来回踱步，脸上的烦躁溢于言表——毕竟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回忆起之前通过魔法道具，远程看到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周序和怪物对战，像个刽子手一样满脸是血的画面，瓦龙说心里不发怵是假的。
但想到自己对财富的渴求，他还是咬咬牙决心再次出发逼迫那群家伙赶快把周序交出来……
“哼。”
忽然，背后传来的冷笑声打断了瓦龙的动作。
他疑惑转头，果不其然，发出声音的的确是镶在墙上的圣主。
在瓦龙不解警惕的注视下，他听到耳边圣主的声音低沉无比：
“……原来如此。”
他语意不详的低声呢喃着：“周序……？呵。”
“原来只是一块石头。”
就算的确有些特殊，但在当年，不过也只是随处可见的玩意儿罢了，没想到还真有将自己牢牢束缚住的这一天。
当然，这里圣主所说的随处可见，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他们几大魔王统治的那个时间点下的世界。
终于，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结合自己让瓦龙到处寻找的信息和当时发生的细节——包括周序的头发做出分析，圣主终于查明了周序的身份。
可笑的是，得知这个本来也是魔法生物、应该没有自我意识坚定的追随自己行动的家伙，居然被那群该死的人类唤醒了人性，圣主感到0既惊又怒。
但他并不觉得周序真的会完全站在人类那一头。
开什么玩笑。
圣主嗤笑一声。魔法生物就是魔法生物，和人类这种寿命短暂的家伙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现在周序不是还没完全彻底与符咒完成解离吗。
虽然表面上来看，现在的周序和符咒关系已经不大了，但就像那群人类现在坚持不懈做的事情一样，他们不会比谁更明白，现在的周序变成自己希望见到的“冷漠的魔法生物”，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不能立刻完成对所有十二枚符咒的解离，那么就会前功尽弃。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前功尽弃！
到了那时候，被自己的符咒影响了神智的周序，就会自然成为他的人了！
在瓦龙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内心逐渐升起了邪恶念头的圣主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只要在周序被那群人类完成与符咒的解离之前，将他们的行动破坏，把尚未成型的人性驱赶出周序的体内，他相信，周序一定会变回他们的同伴！
毕竟，当年那群人类把我的符咒封印在他的体内，耳濡目染了数百年，周序怎么可能没有被我的意志影响到。
圣主发出嘲弄的笑声，于瓦龙警惕的注视下低声吩咐了几句。
“……啊？”
瓦龙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满头雾水。
倒不是他没有听清圣主的话，只不过其中的内容实在太过于玄幻，玄幻到几乎让他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什么叫……“周序将会是我们的朋友”？？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在自己和十三区的人对打时、像个鬼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带着那个小鬼一起突然出现，眼疾手快的抢走自己宝物的家伙，瓦龙干巴巴的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
“老爹你在开玩笑吧！”
同款崩溃，出现在正处于老爹古董店里的成先生身上。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有时间喝茶的老爹，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
“你之前不是说，让符咒在周序体内停留太久，会使得二者相融，让周序变回曾经那个在圣主手下做事的魔法生物吗！”
“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得尽快……嗷！”
被慢悠悠走过来的老爹赏了一下，成先生连忙捂住自己的额头，愈发困惑不已。
“老爹？”
“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催老爹。”老爹在侄子委屈的注视下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爹问你，这次周序接触的是什么符咒？”
“虎符咒。”成先生老实回答道。
“那虎符咒的能力是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在和黑手帮争夺虎符咒时，被虎符咒曾经分成了两份的他可就有话说了，满脸深受其害：
“当然是会把人分成善恶两半！简直太可怕了，周序以前是圣主的手下，如果让恶周序继续为非作歹……嗷！”
再次挨揍了的成先生敢怒不敢言。
“老爹什么时候说周序是圣主的手下了？”语气慢悠悠的老爹话音落地，成先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
按照之前老爹和周序老师的对话来看，周序的真身是曾经千年前的魔法石板，没有诞生自我意识，被那些封印了圣主和其他恶魔的勇士用来将十二符咒封印……啊。
回忆了一下的成先生恍然大悟。
好像真的没有哪个部分说了周序是圣主的手下！
最多算个中立生物而已！
他居然因为周序长期保存圣主的符咒，就误以为对方是圣主那边的了！成先生懊恼不已。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自以为是的圣主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想明白了的成先生高兴不已，笑着转头看向老爹
“那太好了！所以老爹，如果周序没办法和符咒完成解离会怎么样？”
“——会变成圣主的手下。”
这不是还是一回事吗？！！
“哇哦。”门口处的小玉和身边加入不久的特鲁看热闹看的兴致勃勃，她坐在特鲁的臂弯处，自然的用勺子挖了一勺怀里的大桶冰淇淋，自顾自的评价着：
“周大哥会变成圣主意志的化身？”
她和身边的特鲁对视一眼，二人脑海中均浮现出周序满脸高高在上的盘腿坐在巨龙之上的画面。
小玉两眼一亮：“真酷！”
“酷什么酷！小玉你该去上课了！”欲哭无泪的成先生立刻变脸，对着身后撇了撇嘴的小玉认真道：
“不要以为周序不在，就没人看着你上学了！”
“……嘁。”小玉斜睨向旁边，自顾自嘀咕：
“周大哥在的时候也没妨碍我不去上学啊……”
“什么？！”
片刻后，站在古董店后面，看着院子里那棵顽强生长着的小树，得知始作俑者是谁的成先生在风中凌乱。
后方是慢悠悠跟上来的老爹，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树苗，脸上微微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随后语气慢吞吞道：
“我还没说完呢。”
在面前的三人齐刷刷转头的注视下，他悠悠道：
“虎符咒的能力，是把一个人的善恶分开，变成两部分。”
“但是。”
老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镜后方的眼睛闪过精光：
“一块石头，有什么善恶之分？”
在三人愕然的注视下，他放下了手，自然的背在身后：
“就连上次才融合完的人性，在过去都是被研究所的人手动输入的，你以为他真的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的意义吗。”
“他只是知道，自己需要好好学习完成工作、需要和瓦龙对抗，需要保护古董，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公民——”
“而他做的很好，至少你们没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连他自己也没能意识到，不是吗。”
这里的老爹在提及“周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语境是“在过去”，但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暗示。
踱步来到瞠目结舌的三人面前，老爹轻描淡写地抬了抬眼眸：
“也就是说，虎符咒对周序的影响……微乎其微。”
“甚至于就连现在的虎符咒本身都可能一头雾水，奇怪于这个人的善恶怎么这么奇怪。”
老爹悠悠道：“不排除在其中那份‘善良’的虎符咒影响下的周序，实际上被强行分开的那一半中，内里隐藏的邪恶更多的可能性——”
“不过别忘了，就算是你自己，被虎符咒影响的时候，作为恶的那一方的你，也没想过毁灭世界之类的事吧。”
被提到了的成先生愣愣的反手指向自己，随后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虽然被分成了两半，但是虎符咒也没办法明晰的分出周序体内的恶和善来……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周序真实具有的？！”
说到这里，他茫然的眨了眨眼：
“那现在，在异世界的周序被分开的两部分各自是什么啊？”
其实成先生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了，只不过这个猜测实在过于荒诞，他有些不敢置信。
总不会……是披着虎符咒“善与恶”外皮的、善恶交加的周序吧？
老爹转身的动作一顿，慢吞吞的转过头来，表情认真的一步步朝着严阵以待的三人的方向走过来，缓缓抬手——
“……嗷！”
老爹没好气：
“老爹怎么知道！！”
“反正等他们两个在另一个世界自行融合，这次就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担心。”老爹摆了摆手：
“都到了同一个世界了，而且归根结底都是周序，怎么可能迟迟无法融合。”
他不耐烦地端着厚厚的书籍离开：
“大概就是，虎符咒自以为影响、困住了周序，分出来的两个人也一如既往的一善一恶，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大致情况就是：出现了一个‘认为自己该是善良的人所以绞尽脑汁的想要做善事’、以及一个‘自以为恶因而不遗余力的给人捣乱’，这样的两个周序！”
“但是，因为只是被虎符咒强行扭曲了意志，本质上并没有发生改变的周序，可能会做出许多表里不一的事——但那应该问题不大。”
老爹双手抱臂：“毕竟无论哪边，本质上都还是那个恶趣味的小鬼而已。”
“而这每一次的穿越，实质上，也本来就是周序和每个性格不同的符咒进行对抗、交流。”
“好了，不要打扰老爹，老爹要去寻找带回周序小子的备用方案了。还有一件事，把门口周序的小桌板收起来。”
“要下雨了。”
成先生捂着自己连挨三下的额头，瞠目结舌。
“……呃。”站在特鲁身边的小玉含着冰淇淋勺子，微微打了个冷颤，煞有其事的摇摇头：
“周大哥要变得唯心了。”
特鲁疑惑低头：“小玉，什么是唯心？”
“——等周大哥回来，让他自己和你解释吧。”
“哦好。”
应下之后，特鲁有表现的略微有些苦恼：“但是以前还是敌人的时候，我好几次拦住了周序的去路，他会不会很讨厌我？”
小玉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瞥到了旁边风中摇曳的小树苗，想起之前被周大哥吩咐的要好好照顾好这棵树苗的事，笑嘻嘻的拍了拍特鲁的小臂：
“放心吧，周大哥很好说话的。”
“只要你把他这棵宝贝树苗照顾好就行了！”
特鲁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而且也不排除——回来的周序先生还沉浸在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被虎符咒影响下的扮演中，会维持善良的那一面的可能性吧。”
小玉仿佛看到周序被虎符咒耍了、两侧分到的性格不匀后的表现了，幸灾乐祸的笑着咬了一口冰淇淋：
“也有可能是恶魔版本的周大哥，那我就再也不用去学校了！”
……
“好了，菜菜子，你也不是学习的料，乖乖去和美美子玩吧。”
笑容温和的周序坐在软垫上，用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怪异的话。
当夏油杰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收养的两个女孩各自抱着作业本，茫然的站在原地、大脑宕机的画面。
“……周序先生。”
他宕机的表情一点点浮现出笑容来：
“我这里有忙需要你帮。”
别再欺负美美子和菜菜子了。
你不就是想杀咒术师吗。
他迎着周序陡然一亮的注视，停顿了半秒，意味深长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另外，你前几天拜托我寻找的、和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找到了。”
在周序微愣的注视下，他看到夏油杰将一张显然是黑市通缉单的照片展示在自己面前：
【照片上，手握长剑的少年脸边带着鲜血，脸上挂着傲慢的笑意、脚下踩着一只身形庞大的咒灵濒死的躯体。】
【他咧开的嘴上笑容充斥着恶意和畅快，大半个身体和衣服都被鲜血污染，握着长剑的右臂上有绷紧的肌肉线条，上面一只造型古怪的老虎纹身无比清晰。】
而在夏油杰意味深长的注视中，照片上神情凶恶的少年、与面前这个自己误以为是什么老妖怪的、满脸温和与胆小的人，外表——
一·模·一·样。
第180章
时间线回到夏油杰发现时墟上了黑市悬赏、还处于正在调查周序身份的时间点——
在高专校园里待了数日的时墟无聊不已。
他以为自己就算没办法立刻看到漫画后期出现的种种乐子、也总能和强敌不断地对战来着。
但在那天的震撼之后、从另一个外表是熊猫的同期口中得知，里香原来是死后被爱诅咒变成了现在的咒灵模样，时墟也有点丧失兴趣了。
他是喜欢战斗的畅快，但不代表他喜欢和乙骨忧太与他的恋人一起战斗。
总之就是不喜欢——后仰的他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顾忌台上正在授课的夜蛾校长心情的意思。
夜蛾正道微微一顿，随后双眼透过墨镜幽幽的看向了那边坐在最边缘的少年：
此时的时墟已经穿上了高专的校服，但正如每个人的校服款式都极具个人特点一样，他也不例外。
他的制服虽然同样是墨蓝色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五条悟的恶趣味，时墟的衣服竟然是最正常的一个，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男高中生的校服式样：
内里是白色的衬衫、与校服同色系的深蓝色领带，外面是深蓝色的校服外套，一套中规中矩的标准男高中生校服。
虽然时墟穿上时，自然而然的变成了高校中擅自妄为的不良学生，但对于五条悟来说，对方会皱眉接过，然后一言不发的拿回去换上，已经让他十分意外了。
毕竟按照这家伙的性格，五条悟以为他会在看见这相当标准的制服的同时就嫌弃地丢回自己手里。
第一种可能性，时墟因为过去一直在高层手下训练，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更不知道外面的男高中生究竟穿着怎样的制服。
第二种可能性……时墟分明和自己那时描述的一样，是一个喜欢吸引大人注意、调皮捣蛋的小鬼。
“……嘿。”
靠在门口的五条悟忽然出现，脸上带着黑色眼罩，笑眯眯地盯着里面的四个学生。
他眼罩后的视线悠悠的从坐在最边缘、轻飘飘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墟身上移开。
此时的时墟不但穿着他当初给他的那套衣服，而且就算看到其他人的制服都与自己的不同，依旧没有什么异议。
哎呀……虽然是自己造成的，但就现在这么一看，时墟这不是一年级各位中最像一个普通男高中生的嘛。
“大家上课上的很认真嘛。”笑吟吟的五条悟和那边错身离开的夜蛾正道对视了一眼，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将视线转到角落里坐没坐相、无聊的抬头看着天花板的时墟：
“看来我们的新同学融入校园融入的很快哦？”
“嘁。”意识到在和自己说话，时墟利落的将抬起的头放下，眼觑着走到讲台上的五条悟，倚靠在椅子上的姿势不变：
“你认真的？”
他以为自己脸上的厌烦已经溢于言表了——殊不知在包括下方的三位同期在内，所有人都认为，时墟只要不拆了高专怎么都好。
现在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这不已经是“融入的相当好”了吗。
于是，五条悟对于时墟的皱眉反问笑而不语，也好似没有从校长嘴里听说过前几天时墟找乙骨麻烦闹出来的一系列动静一般，自然的无视了他的抗议：
“嘛，五条老师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最近呢，五条老师要出门一趟——”
“嗯？”听到这话，上一秒还瘫在座位上的时墟立刻支棱了起来，他也不管时间线完全对不上，就直白地盯着五条悟看：
“两面宿傩出来了？”
五条悟含笑的表情一顿。
下方的三人则是表情一凝，除了不明所以的乙骨之外，都震惊地抬头看向五条悟。
“……不是哦。”五条悟笑吟吟地先是否认了，随后故作惊讶地点了点下巴：
“你背后的人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不过，时墟在听到那句“不是哦”的时候就又躺了回去，一脸无聊地摆了摆手，根本没有接五条悟试探话的意思，无趣地将头扭了过去。
没有得到回应，五条悟也不气恼，笑容一如既往，只是留下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的话就离开了。
然而，在走之前，他屈指敲了敲侧头发呆的时墟的桌面：
“嘛，时…墟酱，记得要替五条老师守护好同期的大家哦~”
“哈？”话音刚落，时墟就猛地转过头来，在旁边三人同样面露诧异的注视下一脸荒诞：
“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他没有计较五条悟有些不顺口的喊自己名字的事，满脸荒唐地睨着满嘴疯话的对方：
“我……”
“那就这样，再见咯~！”
“喂！！啧，这混蛋……”
眼看着五条悟无视自己的话，自顾自离开的模样，无语的时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旁边的乙骨忧太眨了眨眼，盯着咂嘴之后托腮拄着桌子发呆的时墟，还在回想前几天对方总是拦着自己战斗的事。
他身边的禅院真希则是和身边的一人一熊对视了一眼。
三人都在想五条悟刚才的话。
事到如今，时墟是高层派下来的监视乙骨的人这样的信息已经人尽皆知，但刚刚五条悟的态度让他们愈发感到迷惑。
时墟……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就算这家伙一直以来都让人很难喜欢的起来，但貌似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恶事和对他们恶语相向起来。
当然，即便如此，只要时墟还是高层来的人，他于他们而言的性质就永远不会改变。
“……看我干嘛。”
——还有这家伙糟糕的态度。
*
作为当代最强咒术师，事实证明，无论有没有时墟，五条悟的一举一动都在高层的监视之下，无孔不入。
因为，当五条悟离开后的第二天，一年级的四人组就接到了任务。
高专教室外的走廊里。
站在前方的禅院真希和狗卷棘盯着眼前生面孔的辅导监督，彼此对视了一眼。
面前从没见过的辅导监督表情冷淡、眉宇间带着让人厌烦的上位者的倨傲：“不用怀疑，你们只需要听从命令。”
说话的方式也很让人讨厌。
在真希和狗卷的后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乙骨忧太不安的转头，本来是去看自己身后的胖达的，却在扭头时，看到了坐在床边棱台上无聊望向外面的时墟。
……对了，时墟也是高层的人，这个不认识的辅导监督刚刚说是什么“大人”派来的，会和时墟有关吗？
想及此处，乙骨忧太看向时墟的目光有些谨慎。
然而，就在四人或多或少的开始怀疑这个辅导监督与时墟是一伙的人的时候，忽然，刚刚一直坐在窗台上一言不发的时墟扭过了头。
在那边那个鼻孔朝天的辅导监督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他表情冷漠地盯着他，即使处于最后方，依旧目光尖锐地径直看向他：
“罗里吧嗦的烦死了。”
“！什、什么！”
忽然被凶鸷的话语顶撞，本来就是带着任务而来的辅导监督愣住了。
他的确是高层的人，但与真希他们猜测的不同，他非但不是时墟那一派的人，反而恰恰是高层中，与他教授不对付的那一派系高层手下的咒术师。
他这次来，就是趁着五条悟不在，打算一石二鸟，不但处理了乙骨忧太这个定时炸弹，连带着时墟这个大名鼎鼎的“人间兵器”一起解决了的。
对于时墟这个一直被他的教授捂住不放、不透漏一点消息出来的秘密武器，与教授不对付的高层早就忌惮不已了。
因此，本来就带有对时墟恶意的辅导监督，自然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横眉竖眼看向窗台上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时墟：
“哈。”他傲慢地抬起头，在对面除了时墟本人之外，都因为他这幅恶心表情而皱眉的一年级几人的注视下，警告地高声道：
“时墟，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学生，而我是辅导……”
“你活腻了吗。”
直接明了的打断，毫不迟疑的直白，都让原本带着一肚子腹稿准备刺激时墟的辅导监督表情空白。
……什、什么？
他愣愣地抬头，一眼就对上了皱眉、满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时墟。
对方的脸上没有凶悍，愈发显得刚刚的话不是在警告或者示威，完完全全就是发自内心。
时墟，他是真切地在感到困惑——疑惑他为什么在“找死”。
倏然间，这个在高层的庇护下为非作歹惯了的咒术师心底，一股无名火立刻窜了起来——
他在身边真希皱眉避开的动作下，气急败坏地猛地上前，就这么站在不闪不避的时墟面前：
“你！你不要以为自己在那位大人的庇护下，就可以有恃无恐！”
他嘴里的狠话刚刚放到一半，不等说完，就见刚刚还满脸平静看着他的时墟忽然表情一凝。
下一刻，在他微愣的注视下，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时墟忽然扯了扯嘴角，那张年轻的面庞上缓缓浮现出笑意。
“嗒”的一声，坐在窗台上的时墟利落的跳了下来，穿着正常高中生制服的他，悠然地靠近这边的时候，竟然没有因为身上乖巧的打扮显得怪异，反而与这套打扮十分融洽——
一步两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最终站在这个虽然不知为何感到不妙、但依旧抬着头傲慢地看着时墟的咒术师面前。
含笑的时墟笑容不变，在身后几个同期冷眼看着、乙骨有些无措的反应下。
——猛地一脚将面前的咒术师踹开自己面前！
“嘭”的一声闷响，吓了刚刚就略感不安的乙骨忧太一跳，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时墟此刻单手放在口袋里，面无表情，慢悠悠的将伸出去的腿缓缓收回来。
他盯着被自己刻意对准了心口窝踹到墙面上、此刻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滑下来的男人，就这么蹲下来和满脸惊恐的对方对视。
“……你、噗呃——！”
在鼻孔流出血、颤抖着的男人即将开口之前，蹲下来的时墟就这么抬手，在身后几同期不约而同眉心一跳的反应下，毫不迟疑地将其的脸按到了地面上。
看着那由被强行按到地面上的咒术师的脸下，漾开的一大圈鲜血，乙骨不忍地移开了视线，禅院真希则是面不改色的睨着。
看着视野里笑容乖张的时墟咬牙切齿地说出“再提那个老东西的名字，我就立刻宰了你”的话，面色如常的真希淡定的移开视线。
恶人，果然还是需要恶人来制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