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作快一点！”
急切的气音通过对讲机传过来。
地下，十三区，通过了重重关卡的【小玉】眉眼间带着烦躁，鬓角的头发微微飘起。
在大门被打开，看到里面陈列的一块块原本主人是自己的符咒时，处于小玉体内的圣主表情肉眼可见的一呆。
——该死的人类！！
气急败坏的他恨不得立刻将这里所有的符咒卷走。
然而，不等他真的这么做完，他就会被那个人类小女孩直接踢出去的。
因此，恼火的圣主只能暂时按捺下内心的不爽，径直走向了边缘的“虎符咒”的陈列柜。
说是虎符咒，但现在充其量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盯着玻璃柜里面的符咒，圣主低垂着眼眸，无视对讲机里正在引开布莱克警长一行人的成先生催促的声音，只是静静地与面前的虎符咒对视。
……嗯？
他略微凝滞了一秒钟。
不对啊。
虎符咒…这不是没起效吗？
圣主的表情怔愣起来，下意识地抬起手——“哗啦。”
“喂！什么声音！你没做什么吧！”
成先生焦急的声音被圣主无视，他轻描淡写地将手从碎裂的玻璃中取出，淡定地回应那边：
“没有。”
听到回复的成先生将信将疑，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多余的空闲来确认，只能在前面的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低头警告，示意圣主不要擅自妄为。
这边的圣主处于小玉的身体里，垂眸盯着眼前的虎符咒。
因为过于专注，几乎完全忽视了另一边成先生的话。
他眉头紧锁，但就像他刚刚发现的那样——虎符咒根本没有起效。
……说是没有起效其实有些歧义。圣主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摸了一下。
没有反应，大概是因为现在自己正处于这个人类小女孩的身体里。
虎符咒现在唯一的效果：应该只是将处于另一个世界里的周序“分开”了。
但绝非常理那样分成阴阳两面，而是只是单纯的“分开”。
比起只是在思考的老爹，作为符咒主人的圣主一下子看穿了事情的本质，也与单纯靠着自己的感觉判断的周序不同，圣主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现在的虎符咒，将另一个世界的周序分成了“过去作为魔法生物的灵魂”、和“在人类的影响下完全成为人的灵魂”两部分吗！
怪不得……
圣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否则只是完全拥有了人性的周序的话，体内的那丁点儿的“恶”，即使被完全剥离，也不可能有什么统治世界、从此不再回来的雄心壮志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利落的放下了手，圣主淡定地盯着眼前丧失了所有光芒和魔力的虎符咒。
反正如果是周序那小子的话……
只要让他知道真相，就没问题了吧？
圣主面无表情，不无怨气地想着：
反正那家伙对于搞砸其他人的行动，总是格外擅长。
*
当陌生的声音陡然间在脑海中出现的时候，周序的第一反应是诧异。
可在意识到这浑厚的声音来自哪里、来自何人之后，感受着隐隐发烫的右臂，他原本还能伪装出来的温良表情陡然间大变！
刹那间，在早已被周序尘封、但对于作为魔法生物的他却好像熟悉的就发生在昨天一样的画面，瞬间在周序的眼前浮现——
庞大的巨龙出现在周序的眼前，却让他的牙齿猛地咬紧。
是、是圣主！！
到了这种时候，居然是那家伙来给我捣乱吗？！
偏偏是最没想到的人…但如果是他的话，通过在远处沟通丧失了力量的虎符咒、直接与我和时墟建立起同样的联系，的确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或许是虎符咒被分成两块的原因，当周序后知后觉地听到圣主究竟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时墟得到消息后的几秒钟了。
但几秒钟的延迟……完全不能妨碍这件事的恐怖。
“…时……”周序僵硬地抬起头，刚刚开口，就对上了站在面前的时墟面无表情的脸。
于所有人诧异地反应下，一只庞大的白虎陡然间突破地面出现！！
“轰——！！”
“唔呃…！”
即使是旁观的人、即使是站在最远处的京都校的学生，都在这一瞬间发出了痛呼。
他们纷纷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在那瞬间出现的白虎张开嘴发出虎啸的那一刻，他们并没有听见外部的声音。
首先看到的是黑白水墨色的巨虎张开嘴——紧接着是随之而来的耳膜的剧痛！
果然…果然是这样！！
更近距离的乙骨感受着这种熟悉的瞬间失聪感，曾经在姐妹校交流会的现场感受过的他，反而是在场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他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咬紧牙关，眼神迫切地看向被震得龟裂的木墙内部：
“时墟！！”
虽然不知道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但冷静一点啊时墟！！
周序暂且不提…这里可是还有大家、还有昏迷的民众在！
如果波及到了其他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事——不，这种事一定要阻止！
不好的念头浮现在乙骨的脑海中，不等念头扩大，他就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地抬起头，终于不再犹豫：
趁着花御同样被时墟的攻击波及到的震动间隙，乙骨手握咒具，身上携带着里香浓郁的咒力，蓄力、猛地进攻！
“哗啦”一声脆响，眼前花御形成的屏障，被乙骨用力震碎！
而有了这一个点的突破，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在其他人略显痛苦的抬头的视野中，那原本几乎遮天蔽日的庞大木墙……居然尽数碎裂了！
大概也有刚刚时墟的进攻的效果在，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的视野终于明朗了！
瞬间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凝神，咬牙坚持着耳膜的不适，连忙急切看向内部——
注意到内部此时的画面，所有人微微震动的僵住。
……画面内，正面迎击时墟这饱含怒意的一击，即使只是被波及，但因为距离过近，他们率先看到了跌倒在地的夏油杰。
后者罕见地面露痛苦的神色，但仔细一看，对方的身后赫然有两道陌生的身影。
——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已经昏迷了的少女。
看来夏油杰刚刚正是为了保护二人才出现在这里的……啊对了！五条老师呢？！
瞬间反应过来的他们连忙移动视线，却在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前，率先不可控制地看到了令人惊人的一幕：
【庞大的白虎与宛如小山一般的黑虎交织、纠缠在一起，两道身影仿佛彼此嵌入，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刚刚一直现身的黑虎…似乎始终都只是半具身体。】
而现在，白虎的出现彻底补全了这另外残缺的半具身体……黑白双色的巨虎彼此对峙着。
而在巨虎的中央，两道身影格外清晰的处在半空中——
站立着的时墟面无表情，眉心突突地跳着，像是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又混杂着几分难以辨认的复杂情绪。
他对面的周序大概是被刚刚的骤变“吓”得跌倒在地，此刻面色惨白。
不过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弱气伪装，即使面露惊惧，也无法从周序的身上察觉到任何软弱的感觉——取而代之的，似乎是难以抑制的不甘心。
他们看到跌倒在时墟面前的周序抬起手臂、似乎在惧怕着时墟可能出现的攻击。
他一直以来的气音不复存在，此刻微微虚浮起来的声线，才让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明明是这种波动的声线，才该是一个真正感到惊惧的人真实的表现：
“时墟！你不能……你给我好好冷静一点看看我是谁！”
周序急急地叫了一声，随后像是瞬间恢复了理智一般，不再装弱，而是无比严肃地大喊着：
“我是你啊——周序！！”
……
静。
周围的人缓缓放下了手，表情或呆滞、或怔愣。
……哈？
这家伙、是疯了…还是说直到现在还在骗人？
就连刚刚面上微微有些痛苦的夏油杰此刻都眉头紧锁，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画面。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面对着语出惊人的周序，站在那里的“时墟”面不改色，仍然维持着那种手提咒具、俯视着对方的姿态。
他没有因为周序的话产生任何波动。
“嗒”的一声，在东京校的众人表情震动的同时，一阵轻巧地落地声响起。
他们本能地看过去，才发现是虽然同样正面迎击、但毫发无伤的五条悟。
他刚刚大概是用什么方法规避掉了刚刚的伤害。
伏黑惠难得的表现出了木讷的表情，他愣愣地看向五条悟，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五条老师…周序到底是——”
他身侧的五条悟没有将视线落在他、或者说他们的身上。
五条悟的视线缓缓转移，下一刻，他遥遥地望向了站在远处旁观的一群人。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看到熟悉的一行人的面庞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是他们？！是啊，刚刚这些高层咒术师不是和他们一起跑过来的吗？
的确如此，直到刚刚为止都没有看到人影的样子……原来一直在那里吗？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
在他们的视野中央，站在最前的黑西装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猛地后退。
下一刻，站在他身后、手持点燃的烟斗的老人，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终点！
教授静静地与五条悟对视，下一刻，发出一阵微不可察的幽幽叹息声：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了吗。”
“我的弟子……唯独不想看见他真的要做这么艰难的抉择啊。”
莫名的言语让众人焦躁不安，站在他们前方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几秒钟后，忽然嗤笑一声：
“是啊，所以我们都是被你利用的棋子吗。”
五条悟直白的话，径直剖开了教授一直以来的计谋和利用。
后者面不改色，只是手指颤动、缓缓吸了一口烟。
紧接着，在所有人复杂惊愕的视线里，微微叹息了一声的老人，终于说出了所有人意识到、但不愿意相信的真相：
“周序啊……”
“果然直到最后，还是要你亲自来动手吗。”
他微微侧头，看向空中仍然在对峙的两道身影，眉眼低垂，嘴唇轻轻颤动：
“毕竟——”
苍老但不浑浊的双眼，再一次倒映出那上方表情各异、一个扭曲一个看似冷静的两张脸。
低沉的声音重重落在所有人的心头：
“……是要亲手杀死——以前的自己。”
*
古董店内，站在厚厚书籍前，特鲁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忙碌着的老爹，微微转头，瞥见了厚厚的书籍。
门外的风铃声再次响起，下一刻，微风一点点翻动了上面被人打开的页码。
特鲁无意间地一瞥，让他看到了一串无法理解的笔记：
【鼠——悟生。】
【狗——造生。】
【虎——】
……
【新生。】
第242章
无数双震动的双眼颤动着，视线或迟疑或凝滞，但不约而同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相同的一点。
空中的那两个……
不。
那“一人”身上。
处于黑虎和白虎中央的两人面对面，相比时墟从一开始到现在的纹丝不动，瘫坐在地面上的周序表情略显扭曲。
他咬牙切齿，感受到对方无表情底下隐藏的坚定的内心，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一下。
周序的呼吸急促，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艰难的喘息声吐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颤意：
“时…不，周序……”
祂将这个属于人类的名字“还”给了对方。
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地面上的黑虎眼角抽动，呼吸急促，声音是强行克制出的平稳：
“你别冲动。”
在旁观众人瞳仁微缩的视线下，祂吞了吞口水，扬起了一抹不甚明显的笑。
只不过这笑难得不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仿佛发自真心的舒缓的笑：
“你知道的，我也是你呀。”
祂的声音轻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又没有到什么真的需要艰难抉择的地步，我们为什么偏偏要自相残杀呢？”
黑虎的声音无比真诚，说的同时，祂抬了抬眼，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周序。
注意到对方没有任何变动的脸色，祂微微咬了咬牙根：
“周序！”
急急地呼喊声响起，情绪变动无比迅速，祂疾言厉色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才是真的为你好的人！！”
“他们都是人类…他们想要利用你、想要使用你的力量！”
地面上的黑虎表情狰狞，语气也渐渐激烈起来：
“就像是一开始一样，你以为那些人类是在干什么！他们是要用你封印十二符咒吗！他是要把你和符咒一起封印！！”
“太漫长了…这种无尽的岁月太漫长了。”
祂的声音时而急迫、时而又悲哀地骤然沮丧、缓和起来：
“人类只是在需要我们的时候，才会重新启用我们，他们分明就是在利用我们！”
说到这里时，祂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与周序眼神交汇，在下方众人虽然听不懂细节、但全部都能意识到这交谈不对劲的严肃急切注视下，定定地与周序对视。
几秒钟的僵持后，祂缓缓支撑着地面，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在站立的途中，祂声音低缓：
“直到现在，圣主又要复苏了，于是我们被唤醒了。”
“到了最后，我们还会继续沦为封印的工具。”
低沉的声音一顿，祂微微抬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看，我们没有选择。”
祂定定地与周序对视：
“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祂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再自相残杀了，周序。”祂缓缓伸出手，看向沉默不语的周序时，脸上迟缓僵硬地扬起一抹真挚的笑：
“我们，就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吧？”
祂的声音中带着试探和祈求：
“不要和人类一起伤害我、伤害你自己——好吗？”
轻柔的声音好似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恳求，祂的言辞恳切，又低声下气。
……
不妙，情况、非常不妙。
这样的念头浮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望着那几乎占据了所有天幕的两头黑白巨虎，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他们展现出来的力量…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中的每一种能力。
眼前的情况，已经远非他们能够插手的局面了。
但二人间的对话，就在这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环境下，清晰地传达进了他们的耳中。
糟了……！
难得露出急切表情的师兄慌张转头，视线刚刚看到旁边的老师，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时，忽然，他看到后者头也不回、但是抬起手制止了他即将开口举动的反应。
“……”师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急如焚地重新看向眼前。
而此时的教授，在身后五条悟沉默的注视下，眼神幽静地抬头眺望着上方。
即使年龄已大，但没人怀疑这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老人，究竟能不能看清楚上方的局面。
即使一言不发，即使局面对他们、对时…对周序相当不利。
他依旧坚定不移地看着上方。
……
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的。
*
上方，风口中的祂维持着伸出手邀请、祈求的动作。
“……”终于，一直以来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周序动了。
他微微垂了垂眼，盯着眼前伸出来的那只再熟悉不过的手，始终沉静的眼神让人不安。
下一刻，沙哑的声音，从久久没有开口的喉间吐出：
“你说。”
“救自己？”
语意不详的话响起，所有人内心一沉。
祂却双眼微微一亮，压抑着急切上前的心情，用力点了点头：“对！”
“就是救我们自……”
“——骗人。”
忽然，这次再度响起的声音比起低沉、声线相当平静。
但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对方继续蛊惑人心的话。
……什？！
自以为始终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前进、并且胜算不断攀升的黑虎一愣。
听到这声音的他猛地抬头，却忽然对上了一双微微眯起，正表情怪异且…鄙夷的看着自己的脸。
周序那张充斥着怒意和面无表情的脸上，刚刚凝滞的情绪好像面具一般，此刻倾然间碎裂。
在下方人震惊又惊喜的视线中，微微有些不屑和平常的随意神情……正如他们记忆中的那个人的神态！
此时的周序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轻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石化僵硬的黑虎，目光停留在对方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他单眉挑起——
“啪。”
僵硬的祂身体猛地一歪，伸出的手被轻飘飘地打开。
“你有点太搞笑了吧。”周序的声音无比清晰。
刹那间，因为黑虎的话和语气，给这张脸带来的所有的非人感，好似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地面上的人、连同呆滞的黑虎一起，齐刷刷地将视线看向单手放在腰上、另一只手提着咒具的周序。
并在耳边响起熟悉的一连串话语的同时、熟悉的插不上嘴：
“你刚刚到底在自说自话什么呢，你以为只有你有几千年前的记忆吗，还说什么漫长的岁月…连作为本体的我都不记得的东西，你一个小屁孩瞎话说的很厉害啊？”
祂震惊得张了张嘴，谎言被戳穿了……不！小屁孩？！！
周序的话还没完，他嫌弃地睨着祂：
“什么被人类利用…喂喂喂，明明是一起作为邪恶的家伙被封印起来的东西，难道你真觉得自己有用了？说句不好听的，只是恰巧放在一起处理的家伙，真敢给自己卖惨啊？”
——诶、这居然也被戳穿了？！！
迎着黑虎瞠目结余的表情，自觉得对方给自己丢脸了、且自己居然也被他当作白痴对待的周序相当无语：
“已经进入新时代了，我以为就算你想说服我，也会用‘一起成为新世界的卡密吧’这样的话，最起码还会有点用……喂喂，你这家伙真的是我吗，果然还是笨的不可置信呢。”
黑虎：哈？！居然要那样才有用？！
众人：哈？！居然那样就能有用了吗？！！
地面上的师兄膝盖猛然间软了一下，气急败坏地猛然间抬头：
这样危险的想法也不要产生啊！臭小子！！
不过，虽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但与刚刚的僵硬不同，此刻听着周序进行着颇为熟悉地吐槽式发言，他们一个个的表情都微不可察地缓和了几分。
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空中的二人并没有考虑到下方听众的心情。
周序微微抬手，明明身高相似，但此刻眼睛挤着与呆滞的黑虎对视时，平白就是多了些睥睨的居高临下：
“其实呢，也没有人提起过，关于过时的老东西必须要进博物馆这样的规矩……”
“但如果太喜欢指手画脚了的话，还是会给人造成困扰的吧。”
悠悠的声音落地，也在这刹那间，一直被震撼石化的黑虎才陡然间清醒了过来！
祂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了大片的冷汗！
“不……！”
当然，既然是周序，就仍然不会留给别人说话的气口：
“但是呢，这应该是最不错的happy ending了吧？”周序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毕竟我这么厉害，想劳烦其他人来处理就是会很难。”
他无辜的摊了摊手：
“无论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合力、还是动用整个世界的力量，都是没办法杀死我的呢。”
……夏油杰的眼角缓缓抽动了一下。
原来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啊。
因为没机会和高专的“时墟”接触，否则的话，应该能更早发现两个人的相似度。
五条悟倒是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抱臂轻嗤一声。
从刚刚开始就沉顿的脸色，已经不知何时缓和了下来。
周序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落地，对面的黑虎猛然间打了一个激灵，祂慌张地大喊了一声：
“这算什么happy ending——”
“嗯？不算吗？”完全相同的音色，在同时响起的时候，甚至有种让人无法辨别清晰的错觉。
周序又一次看似好脾气、实际上完全丝毫没有顾虑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理所当然地歪了歪头：
“虽然已经老掉牙、但实力却没有丝毫减弱的、强大的我……”
“被我自己解决，当然是happy ending。”
在黑虎呆滞的注视下，周序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咧嘴一笑：
“毕竟去掉死皮这种比较私密的事……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合适吧？”
第243章
……不可理喻。
当周序的话语彻底落下尾声的那一刻，如果不是立场和处境不合适，地面上的众人几乎想替表情呆滞的黑虎说出这样的评价。
但此时，看着头顶那无论是实力还是语言、都完全被“自己”碾压的场面，他们竟然不知说什么。
果然啊……时墟、不，周序一如既往的没办法战胜。
乙骨百感交集地张了张嘴。
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
但直到这一刻，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这一点，看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肆意的笑容，乙骨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什么人，脑中想的大概都是一件事：
“他”，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人……
真是太好了啊。
*
此时的周序并不知道，自己这种颇有韧性，在平时会被认作随处可见的滚刀肉的性格，在现在会让自己的亲友们如此感动。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让他无法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这样也没关系。
因为——只要明确这一点就足够了。
静静地盯着眼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显然大脑飞速运转，但已经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破局的方法了的黑虎，周序轻轻挑眉：
“我说，你也该差不多一点了吧。”
“……什、什么。”
祂的声音中带着艰难的意味。
明明已经希望渺茫，但还是会好好听人说话这一点，也和我很相似呢。
面不改色的周序站在风口，只凭他的言论和表情，完全看不出内心感慨的内容实际上，并没有言语表现出来的、对黑虎的“刻薄”。
毕竟无论如何、毕竟就算他嘴上不提、毕竟就算他表现的再无所谓……
他也只是知道的啊。
看着气喘吁吁、眼眶因为充血微微泛红的对方，周序只有这时候，没有做出以往在工作和学习上逃避的态度。
很简单——因为是“自己”。
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逃避是没用的、也是不需要的。
定定地与虽然什么答案都没听到，但似乎也隐约意识到周序想说的话的内容的黑虎注视，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对方的头缓缓垂着，身上的白色和服还是和最初的一开始一样，洁白无瑕。
二人对立，彼此默然，周序表情平静，对面的黑虎则是低垂着头，看上去颇为…沮丧？
……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
忽然，就在所有人因为这种诡异的宁静感到内心复杂之际，骤然间，一阵突如其来的怒喊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祂的进攻突如其来、暴起的行为也完全出乎了周围人的意料！
在一片惊呼声中，刚刚还始终维持着对峙姿态、好似两尊如山一般高大的雕像的黑白双色巨虎，瞬间动了起来！
视野被漫天激荡而起的咒力…不，按照两个人的说法，应该是魔力占据。
直到这一刻，虚幻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一直以来只对他们造成伤害、却从来没有亲耳听见过的虎啸声，终于此起彼伏的出现了。
被眼前充斥着的咒力冲击地连连后退，众人连忙后撤，就连一直保持沉默，对于现状无从下手的花御和漏瑚，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当夏油杰迅速转身、准备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离开这里时，看到早就抵达角落的二人、包括二人身上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水气，他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咕叽……”
轻微的水声响起，看着那抹仿佛轻如鸿毛的水气将空中剧烈的咒力阻挡在外，盯着地面上仍然以小章鱼形态活动，坚持守护在两姐妹面前的陀良，夏油杰罕见地有些复杂的沉默着。
最终，他没有抹除陀良的存在，当然，也没有放心的将二人交到它的手中。
他只是在转移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同时，连同地面上挣扎着的章鱼一起带走了。
——“五条老师！”
在战斗余波的烈风中，虎杖抓紧身边的建筑物，刚刚被他临时充当扶手的大树君已经被无情地拔地而起了。
他呼喊着不远处稳稳站着的那道身影的名字。
五条悟抬了抬手，充当对后方学生呼唤和视线的回应。
他摆了摆手，手在空中微微一顿，感受到那些专注的视线没有移动，意识到他们想要通过目光和声音传达什么后，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
几秒钟后，像是赌气一样快速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在其他人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注视下，烦躁地收起。
旁边被咒力影响地只能躲闪、藏身掩体之后的其他人知道，五条老师的意思是：
【知道了！会好好看着那家伙的！】
……大概是这样的内容。
*
“大人…老师！”
感受到自己被学生们的术式护在身后，微微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此时的教授因为骤变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老师！”情急之下，早就忘了“大人”敬称的其他人焦急地转头。
然而，在他们略显迟疑的怔愣目光中，他们看到剧烈咳嗽着的老师，非但没有露出痛苦或者艰难的表情，反而……
……似乎在笑？
旁边从一开始就紧盯着对方的师兄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清楚地知道，从头顶那个“坏一点”的周序暴起怒喊的时候开始，老师就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
【啊，那家伙，果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一样的笑。
其实他们也知道。
面面相觑的众人视线交汇，最终不约而同地齐刷刷看向头顶的方向——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虽然另一个周序表现的理智又淡定、又好像多疑又心机，但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无论哪一个周序，都绝不可能是会放弃的人。
只要是他坚定的事，只要是他认为是正确的事，那么不惜一切代价，他都会去争取。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
——但这就是周序。
无论是过去那个思想腐朽、并不懂得“同伴”意味的魔法生物、还是如今这个已经拥有人性、并更加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他们的同期……周序。
从始至终，他都是这样一个会不断前进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这场战斗，注定会存在。
即使没有苏醒作为研究员时的记忆，但此时下方的同门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向头顶。
明明没有记忆，但他们终于还是神奇地与曾经的自己意念达成一致：
那就是——无论如何，他们会帮助周序，再一次……
不，这一次和曾经作为魔法生物的旁观不同，这一次，他们会帮助周序，“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虽然方法可能很笨拙，虽然可能要横跨数十个世界才能达成最后的目的，虽然即便最后，也不能保证周序真的会成为一个“人”。
但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始终在坚持的事。
记忆可以是假的、身份可以是假的，就连所谓的情谊都可以是假的，但无论如何，在研究所相处的这段时间，在与对方共事、每一次和对方交谈的朝夕，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而为了守护这份事实，他们会拼尽全力。
……拜托你…拜托了，周序。
一双双视线齐刷刷地抬头，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没有一个人移开眼眸。
拜托，一定要赢啊！
周序！！
不能被你一直以来瞧不起的“老东西”击败啊！周序——！
……
“呜啊！”
“没事吧虎杖。”
当虎杖快速奔跑，正准备寻找新的遮挡物的时候，忽然，一只从旁边伸出的手默不作声地将其扯了进去。
不等惊呼一声的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其他人就立刻凑了上来。
被吓了一跳的虎杖豆豆眼眨动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向身边刚刚出手的七海：“我没事！”
他一边挺起胸膛示意、一边难以抑制内心的忧虑，下意识地探头看向外边。
——然后紧接着就险些被空中被风吹过去的巨大铁片打到。
旁边的伏黑惠眼疾手快地将其拉进来：“小心一点。”
与被吓了一跳的对方注视，伏黑指了指身后同样有些狼狈的其他人，又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和通道：
“这里似乎是刚刚…和五条老师与夏油杰战斗的下水道。”
虎杖一惊，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诶？那这里岂不是很危——”
“安心吧。”
忽然，一阵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虎杖下意识地望过去，却在看到站在通道口的那道身影时微惊：
“……是你。”
与后者对视，感应到对方还是第一反应产生了敌意，夏油杰十分平静，轻轻点头，语气如常道：
“很显然——这里是被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安全区’。”
虎杖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只是虎杖，其他人虽然或多或少猜到了一点，但对于这个区域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还有动机显然还不够清楚。
“……”注意到周围人汇聚过来的目光，夏油杰微微闭了闭眼睛，听着外部传来的轰鸣和隐隐仿佛十分悠远的虎啸声，用力地呼出一口浊气：
“还记得一开始的场景吗。”
“如果不是五条那家伙提前发现了不对劲、做了手脚，周序不会如此突然地展开行动。”
说到这里时，夏油杰微微一顿，随后轻笑一声：
“当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用所有外部的力量时刻改变自己的计划，也是周序一直以来最擅长的。”
“……夸奖敌人的话可以在战后总结的时候再聊。”旁边的真希双手抱臂，语气直白。
夏油杰微顿，随后自然地重新将话题引入正题，开门见山道：
“这是周序那家伙…当然，指的是‘原本的周序’，提前就选择好的，安全区。”
众人微愣。
迎着所有人震惊的视线，夏油杰语气平静：
“在他的计划中，在最后的行动实施成功后，这里……”
“大概就是人类全新的居所。”
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夏油杰微微挑了挑眉：“啊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扬了扬唇角，双眼弯成月牙状：“那家伙的最终目的，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
在所有人震惊呆滞的视线中，夏油杰表情和煦：
“很宽和，他没打算毁灭全人类哦。”
“按照周序的意思，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并了时墟之后，他会适当地剔除一部分‘不被需要’的人类，在那之后，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迎着他们木讷的目光，笑容灿烂的夏油杰反手指了指眼前的地面：
“到那时，下水道、或者说地下——”
“就是人类能活动的全部的、‘家园’了哦。”
第244章
夏油杰的话过于让人震惊，以至于刚刚还十分骚乱、甚至声音隐约要盖过外面的战斗声的谈话，也在霎时间停了下来。
他们僵硬地站在那里，一直以来，虽然知道“周序”的想法恶劣，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得有所体会。
不是一直以来认定的、虚无缥缈的“毁灭世界”、“统治世界”，而是更为细致的、连以后的生活地点都已经准备好、甚至做好大战时的防护的讲述。
当然，也只有这种完全当真的行为，才会让人从战斗的麻木中陡然间清醒下来。
如果、世界真的让那样的家伙占有……三轮霞快速地打了个冷战。
“不好意思。”
忽然，一阵轻缓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一直以来的寂静和不安。
被刚刚夏油杰的话或多或少震惊到的众人，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
在视线的终点，站在那里、礼貌地举起手的人，是加茂宪纪。
后者眯眯眼盯着夏油杰：“虽然现在问这样的问题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我还是想稍微确认一下。”
“阁下刚刚的话中，按照那个人的意思，他好选择‘剔除一部分不被需要的人类’。”加茂宪纪轻声道，但吐出来的话，让众人微微一震。
夏油杰表情不变。
果然是加茂家的继承人吗……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值得在意的关键。
感受到所有人都聚拢的目光，夏油杰沉吟一声，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另一边的禅院真依就忍不住皱眉插嘴道：
“既然是你们两个合作商议的结果。”她仍然站在远处，不难看出，并不知道事情细节的他仅凭对方和五条悟并肩作战、无法彻底对夏油杰放弃敌意：
“也就是说，要将除了拥有术式的所有人都抹除的意思了吧。”
毕竟按照夏油杰的原则，非术师者，都是愚蠢的、无法沟通的猴子。
因此，禅院真依的话虽然语气不善，但吐出来的一瞬间，的确符合大家的一般看法。
“……”伏黑惠微微皱眉，他的内心却下意识地否认了这样的观点。
虽然可能有些过于主观了、但他觉得，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他并不觉得“周序”、是和夏油杰想法观点一致的人。
虽然将所有的非术师者称为“愚蠢的猴子”，但作为特级诅咒师的夏油杰，并没有将“人类”这个群体完全至于自己下层的意思。
但、“周序”是不一样的。
果然，在包括伏黑惠在内的加茂宪纪等人专注的视线中，听到禅院真依话语的夏油杰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就轻飘飘地回答：
“不是哦。”
……哈？真依一愣，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迎着所有人诧异和茫然的视线，夏油杰微微抬眼，表情平静：
“甚至恰恰相反。”
他缓缓竖起手指，目光于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慢悠悠扫过：
“在他眼中，不该存在的人，恰恰是我们这些术式拥有者。”
什……？！
闻言的伏黑惠却内心一沉，用力闭上了眼睛。
看来他猜的没错了。
“如果，刚刚的对话中，另一个周序说的都是真的。”开口的是旁边始终保持沉默的乙骨。
他低垂着眼睛，并没有因为众人汇聚过来的视线而停下来，而是嗓音干涩，看样子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但这种事在我的认知中是不存在的、所谓的千年前人类被统治的时期……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序。”就在乙骨声音逐渐低哑、情绪渐渐波动起来的同时，站在另一边，拥有更多情报和线索的夏油杰双手抱臂，自然地接住了他说不出口的话：
“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众人：……！！
在一片错愕的表情中，夏油杰扬了扬唇角，稍稍让出了位置，将外面肆意纷飞的“咒力”展现出来：
“这种力量…怎么可能是人类拥有的啊。”他低语的声音在众人心头响起。
他们面色复杂地面面相觑。
实际上…这样的念头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因为时墟、只是因为是同伴，让他们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样的事的存在。
就算是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真希，都是在一开始叫过时墟“兵器”，到后面根本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的存在。
或多或少的，他们都在避免触及这样的话题。
那样的时墟…那样的周序……
“他想把我们的世界。”
抱臂的夏油杰维持着看向外侧的举动，盯着那些曾经在“周序”口中被脱口而出的“魔力”，低沉的声音无比平静：
“——用暴力、强行变成他熟悉的样子。”
声音落地，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再开口。
他们沉默地望向窗外。
只不过这一次，希望周序赢的，除了他的亲友之外——
只要是还清醒着的，没有一个不这么想。
为了他们的世界……他们必·须祈祷，在这场超出他们常理认知的战斗中：
他们认识的那一个周序，是最后的胜利者。
*
**
周序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背后能站着整个世界。
和“自己”作战这件事，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脑内思考。
虽然刚刚说的是很帅啦……什么“只有我自己能击败自己”，但其实怎么实践呢……
他是真的丝毫没有头绪。
于是，当黑虎攻击过来的时候，周序的第一时间是有些慌神的。
……好在，不愧是“他自己”，当周序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要看其他人的安危时，看到所有人都安全地完成了转移，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咳嗯，算了，还是不要嘲笑了。
毕竟嘲笑祂，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嘲笑自己。
周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两只周旋着的黑白虎，黑与白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幻视间，周序几乎怀疑自己掉入了一副水墨画中。
的确如此。
“喂喂，我可不是什么喜欢偷袭的人啊。”
再一次附身、险之又险地躲过头顶高速掠过的浓墨魔力，周序的声音听起来游刃有余。
周围这大面积的“水墨”，仔细看来，居然全部都是浓厚的魔力。
整方世界，很快就要被这乘以二的古老生物体内的力量——完全充满了。
空中的黑色墨水瞬间重新凝结成人形，相比将自己完全变成了更便于攻击形态的魔力聚集体状态，周序仍然维持着人类的外表。
直到这一刻，这两个从抵达这个世界开始就完全一样的人，终于能被人分清了。
周序站稳，听到漆黑的墨水凝结成的自己发出常人难以听清的诡异嗓音：
[你就只会躲吗。]
被这样挑衅的周序单眉挑起，完全不上当：“你先能打中我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他无比顺滑地弯下腰，再一次躲过了对方的突然袭击。
又一次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周序站在了另一端，空中白色的魔力也化作流线型，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自然地流动。
两道身影就像池塘里的两条黑白色的游鱼，数十次的擦身而过，却没有一次相撞。
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进行了数十分钟的对抗，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气喘。
“哈…哈哈……还痴心妄想打中我吗，笨蛋…不对，是浪费了自己天才天赋的家伙。”
气喘吁吁的周序看着眉头紧锁的对方，在放狠话时仍然不愿意误伤自己。
对面的祂同样疲惫不已，但祂的习性让祂下意识地开始了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一次都打不中？
他明明没有在周序的脸上看到任何防御和戏耍我的意思，甚至恰恰相反，他感觉周序的动作充满了攻击性！
——等等。
忽然间，祂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攻击性？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两个不是完全一样了吗？
波动着的黑色魔力陡然一凝。
“……”注意到对方的变化，刚刚还有些得意笑着的周序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
终于发现了吗。嘛，毕竟是我，会发现也不足为奇。
果然，他听到了对方带着不可思议情绪的声音：
[你难道…是在用每次你想攻击的方位、进行躲避？]
哎呀，果然猜中了。
周序笑容肆意，随意地屈起手指，抹了一把自己脸颊滑落的汗水，对着感到莫名其妙的祂打了个响指：
“啪。”
“bingo！”
……什么啊。
原本还微微流动着、用这种方式彰显着同样气喘状态的祂，此刻僵在原地。
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灿烂的笑脸，祂无法理解。
只是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了。”
忽然，周序轻巧的声音响起，原本怒意横生的黑虎陡然一滞。
“哦，提醒一句，你没有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哦。”周序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在后者复杂的视线中徐徐道：
“只是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现在大概是这么想的。”
他始终轻描淡写的语气，在将黑虎轻易激怒了之后，又用这句话瞬间浇灭了刚刚升起来的火苗。
[你根本什么都不理解吧。]
带着电磁、仿佛无比悠远的非人嗓音在脑海中响起。
周序收起了自己竖起来的手指，嘴角轻松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在他渐渐重归平静的视线中，他静静地聆听着对方语气幽幽、但近似于发牢骚一般的话：
[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生活的你，又会理解什么呢。]
[这种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类一样的生活…这种平凡到无以复加的生活…这种与其他人毫无区别的生活——！！]
低沉的声音逐渐波动起来，伴随着眼前的墨水逐渐激荡、好似要形成愤怒的鬼影一样的墨汁，全部出现在周序的眼前：
[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接受！！]
[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得的你、怎么配得上我足足数百年的隐忍……明明连圣主统治的时代都忍耐过来了……明明一直在装作一块最普通的石头……明明一直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时机——]
[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你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沉默不语的周序静静地站在那里，在他的视野中，墨水构成的鬼脸狰狞无比：
[做这样所作所为的你，没有资格成为我！！]
[你这个——背叛者！！]
竭尽全力的怒吼声，没有任何的攻击倾向，此时的祂，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地完成了刚刚迟迟无法达到的、近周序身的目的。
但现在，就像祂怒喊出来的一样——这种事已经不重要了。
周序平静地与自己对视。
因为是自己，所以能明白祂在说什么。
因为是自己…所以，很悲哀的能理解祂的心情。
平静地看着漆黑的鬼影，周序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片刻后，沉静的嗓音缓缓吐出：
“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们的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声音缓缓流泻，因为情绪波动而颤抖着的黑影陡然一僵。
“过的时间太长了，连自己一开始的想法都忘记了吗。”
“是因为什么所以在圣主的统治下，只成为一块普通的石头的？”
伫立在浓郁的魔力中央，周序不进不退，只是目光平缓地与对方相视：
“一直以来唾弃圣主对待世界的方式、为他感到不齿的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周序的话宛如一记警钟，猛地将逼近他面前的黑影骤然间吓得浑身一颤——
他的眼中却依旧无喜无悲，只是百感交集的看着他，看着…“自己”。
“发现了吗。”
“背叛了的……”
“明明是你这家伙啊。”
第245章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陡然传入本来就因为心虚，被布莱克警长的一举一动都吓得草木皆兵的成先生耳中，让后者瞬间像兔子一样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布莱克警长也一惊，但没有注意到成先生的动作，因为他已经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外——
“怎、怎怎怎怎么了？！”
直到身后传来结巴的声音，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疑惑地转头。
“……”被布莱克警长怀疑的眼神盯着，刚刚弹射起来的成先生僵硬地像个雕像。
我就知道我不擅长撒谎……倒霉倒霉倒霉！
“你啊，从刚进来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布莱克警长叹息一声。
“！！”果然…居然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吗。
成先生哭丧着脸，沮丧地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他即将老实地向对方言明一切的时候，忽然，后者哈哈大笑一声，猛地将双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既然一不小心患上了结巴、不方便说话，就直说嘛！”
“……诶？”
“作为老朋友的我怎么会嘲笑你呢。”布莱克警长埋怨地看着呆滞的成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振作起来。”
“外面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坐，我出去看看。”
说罢，在屋内人石化的注视下，他放心地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的成先生嘴角抽动了一下。
也…行吧。
不对，刚刚是怎么回事！
骤然间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快步走出去，非但没有听布莱克警长的话留在这里，反而不走寻常路，左顾右盼了一下，猛地一跳爬上了二楼的走廊栅栏，身形灵活地直接跳了上去。
灵魂状态的小玉双手抱臂，惊叹一声：
【哇哦，“走楼梯”这方面，还是龙叔你比较擅长哦。】
好在现在的成先生十分急切、没有戴好通讯耳机的他听不到小玉的话，否则上楼的时候肯定要脚滑一下了。
手忙脚乱地戴好了刚刚意外被布莱克取下来的耳机，成先生声音急切：
“到底怎么了！圣主…你搞什么！！”
没有听到回应的成先生眉头紧锁。
就在他想要继续呼喊的时候，通过特殊的设备完成沟通的小玉的声音响起：
[啊…龙叔，现在的话，他可能不太能回应你哦。]
“小玉？！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玉摸了摸下巴，回忆起刚刚自己灵魂状态看到的画面，语气怪异道：
[大概…是周大哥快回来了吧？]
“哈？”成先生一头雾水。
小玉抱臂飘过去追上，听到对方的追问，轻咳一声，虽然没有解答他的疑问，但还是隐隐带着无法抑制的喜悦：
[不过呢，龙叔你放心，等到我在整个十三区的警探面前露了脸，让大家知道我成小玉的厉害，我会在布莱克警长面前说，都是龙叔你教导有方的！]
成先生一个急刹车。
[诶？龙叔你怎么停——]
“露脸——？！！”
……
另一边，看着骤然响起了警报的符咒封印场所，被一众迅速赶过来的十三区警探重重包围住的圣主表情淡定，无视那边冲过来的布莱克警长震惊的“小玉？！”的呼喊声。
他嫌弃地将手里、刚刚那被警报自动发射的麻醉枪打坏了的耳机丢掉，抬眼瞥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表情随意地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肩膀。
回忆起刚刚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刚刚还没有动静的虎符咒骤然绽放出难以想象的光芒——瞬间将周围的警报一下子点燃了的事，圣主表情淡定。
虽然应该算是给周序那个混蛋小子背了锅，不过现在嘛……
他扬了扬唇角，愣是用小玉的脸做出了反派十足的笑容来，内侧的犬齿微微显露出来，表情蠢蠢欲动：
“正好，我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
**
啊呀，糟糕了。
好像……超级生气的样子呢。
黑色的头发被飓风吹得飞扬起来，数次被遮挡到了视野的周序拨开眼前的头发，看着眼前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漆黑魔力，双眼微微偏移，轻咳一声。
他苦恼的看着彻底看不清楚形状、完完全全变成了不断地进攻状态的黑虎。
维持着不断防御的状态，片刻后，他忽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话……
——不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兵器”了吗。
微微抬眼，依旧一如既往的不容易出现高光的漆黑眼眸对上空中流动、肆意但难掩疯狂的黑色魔力，周序微微呼出一口浊气。
虽然这样拔下flag的方式有些地狱，但随便啦。
微微抬手的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召唤出银白色的咒具，毕竟靠最强之矛打最强之盾的解法是不存在的。
“咔咔”一声，握紧了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关节声。
嗯……好像自从第一个世界之后，就再没有好好地用拳头战斗了呢。
不过我是个学者。周序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为了“自己”，那就难得的破一下例吧？
……
“轰！”
内侧的骤变，当然也引起了外面就算外表再怎么不显、实际上每个都无比专注地关注着上面的人的注意。
直接被这瞬间激烈起来的魔力影响到的就是下方旁观的五条悟、以及教授等人。
“呜哇！”小师弟率先惊呼一声，他连忙弯下腰，原本称得上帅气清爽的刘海此刻肆意飞扬，他也顾忌不得，只能全身心站稳脚步。
一把按住身边那个矮个子的师兄，他自己也被面不改色的师姐按住。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烈风，他哭丧着脸大喊：
“疯了疯了…周序师兄彻底疯了啊！”
按住他的师姐听到他没出息的惨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再怪叫、现在就把你丢进去！”
“！！”小师弟大惊失色，连忙闭紧了嘴，如果不是没有空下来的手，非要在嘴边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可。
对方一如既往的耍宝虽然让人哭笑不得，但多少也适当缓解了一下其他人紧绷的内心。
旁边在狂风中依旧稳稳站着的五条悟闻言，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
某种预感告诉他，那家伙可能在过去和时墟…现在应该叫周序了。
应该和他很合得来吧。
抬眼眺望着面前无比恐怖的魔力团，盯着那刚刚还黑白混杂、此刻却仿佛被陡然间高涨的黑色完全充斥了的球体，面不改色。
虽然从外表上来看，大部分人一般都会理解为这是他们这边的那位“白色周序”落入下风的表现，不过嘛——
扬了扬唇角的五条悟眯了眯眼睛，六眼中非但没有沉重，反而染上了一抹笑意。
他们可太了解那家伙了——
“……绝对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把对方彻底激怒了。”胖达低沉的声音，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的众人身后响起。
虎杖一惊，下意识地转头：
“比刚刚在我们面前说的话还要过分吗？！”
明明被说了那样的话、却还能保持冷静的那位“坏蛋前辈”，已经在他心中算得上“忍者”一样的存在了耶！
连那样的人都能彻底激怒的时墟前辈……
伏黑惠无奈地瞥了一眼旁边星星眼的虎杖：“你最好心里不是在喊‘好强’。”
“！伏黑怎么知道的！难道我和伏黑也是……”虎杖大惊失色。
旁边的钉崎无语地一拳落在他脑袋上：
“你这家伙，不要什么都代入啊！”
钉崎的这一记“人格修正拳”下去，捂着脑袋的虎杖眨巴了一下眼睛，终于算是老实了。
不过虎杖一安静，旁观着外面动静的地下，就再次陷入了死寂。
“……”缓缓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看着一个个一言不发地望着外面的众人，虽说现在还可以称之为镇静，但在这样的死寂中，果然还是会显得有些木讷呆滞吧。
的确，他们咒术师，可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可以“老实倚靠别人战斗的结果”求生的人呢。
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虎杖的视线从神情凝滞的众人脸上掠过，慢吞吞地张了张嘴：
“……啊。不过呢。”
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保持语气清爽自然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反而变得独特起来。
在甚至包括守护着身后刚刚被黑虎堪称粗鲁的丢出来的两姐妹的夏油杰在内，所有人都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下意识地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旁边的虎杖的脸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虎杖的神情和声线一样，与往常甚至没有半点差别。
就连那在以前被夏油杰认为过于天真的语言，此刻都让他们不由得静默起来：
“——我觉得前辈是没问题的呢！”
虎杖伸了伸手臂，精神满满地说着。
他指着外面几乎已经要被黑色的浓墨彻底染黑的魔力球，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雀跃：
“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落入下风的一样……但看呐，前辈其实已经偷偷占了‘上风’哦！”
诶？
听到虎杖这奇怪的话，所有人不由得一愣。
他们顺着后者亮晶晶的视线、以及伸手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视野中的魔力球几乎已经完全被染成了黑色的——】
【但在虎杖悠仁指向的‘上风’方向，他们看到了那抹对比之下无比清晰的白色顶端。】
……当然，一般来说……都会认为那白色被硬生生挤到了边缘，已经在苦苦支撑了吧……？
他们的心声响起，但听着耳畔虎杖欢快的声音，彼此对视了一眼。
几秒钟后，真希的声音响起，在双胞胎姐妹真依下意识地惊讶回头的视线中，她双手抱臂，作为最不可能说这种异想天开话语的人，她利落道：
“我觉得也是。”
“嗯。”紧接着开口的是在场战力算得上最强、始终站在外围准备随时保护大家的乙骨。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同样平静：“如果是他的话，我认为可以做到。”
胖达低沉的声音笑了一下，就连真正保持了一路沉默的狗卷棘都认真地拉下了自己的衣领拉链——
然后犹豫了一下，最后低声应了一句“鲑鱼”。
紧接着，因为刚刚和特级咒灵之间的战斗发哑的嗓音沉顿了一下，说出了无比陌生的“狗卷语”：
“……鱼籽酱。”
诶？狗卷前辈的常用语中……有鱼籽酱这样的东西吗？伏黑惠微微一愣。
“……！”不可能更清楚棘有多么讨厌鱼籽酱的乙骨讶异地侧头。
紧接着，脑海中浮现出真正喜欢鱼籽酱那家伙的脸，他恍然，忍不住垂眸一笑。
好吧，就像你一直抱怨的那样，“狗卷语”还在不断更新。
只不过这一次，是以你的名义。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
【如果是他。】
【一定会赢。】
第246章
粗重的、只有周序能听见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
作为对方这种状态的始作俑者，周序做出了对方曾经最熟悉的表情——满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他当然会感觉无辜，毕竟作为他自己，周序不可能更清楚现在的黑虎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了。
与其说是“愤怒”……
倒不如说是“恐惧”。
当然啦，难得一次，周序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家伙。
他微微叹息一声，望着眼前看似疯狂、实际上在他眼中显得有些可怜的对方，正如外面其他人看到的那样，他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已经的生存空间已经被“挤压”到仅剩上方的最后一抹白色了。
已经整个身体站在发狂的黑虎魔力范围内，周序维持着轻轻摩挲着自己下巴的动作，无视耳畔还在时不时响起的低语。
和嘈杂的黑虎相比，一直作为不给别人留气口的那个人的周序，却意外的安静。
——他正在思考。
当然，如果现在的黑虎还能保持理智，祂当然毫无疑问明白，最要紧的就是——别让自己随便思考。
但现在的祂已经不清醒了。
当一直以来坚守的信条、被自己亲手打破和撕碎，露出里面连自己都看不清了的混沌颜色后，对于始终坚信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是真正有利于“自己”的祂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祂现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彻底放、弃、思、考。
只有这样，才能无视自己的愚蠢。
只有这样，才能无视自己的错误。
只有这样，才能假装自己……没有背叛。
于是，陷入狂乱的黑虎呼啸着，除了拼命的扩张、竭尽全力地包围、吞噬掉周序之外，因为彻底放弃了思考，祂做不出任何其他的选择。
直到这一刻，祂甚至无法发现：
一直把在高专的时墟当作后备能量、觉得自己随时能掌握对方，就像把对方真的当作兵器来利用的自己……
——居然反过来成为了“兵器”。
“！”终于，思考完毕的周序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一直觉得违和的点在哪里了！
他看着空中已经看不出形态的黑色力量，一向很少出现高光的漆黑双眸，居然破天荒的出现了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
“嘿。”
他的声音落下，虽然没有引起放弃了思考、当然也放弃了其他反应的黑虎的回应，但他依旧自顾自地握紧了拳头，颇为雀跃道：
“‘我’，我想到了真正的happy ending的道路！！”
即使没有听众、即使眼前的“自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独立的个体了，周序依旧如常地耐心讲着，声音中带着开怀的笑意。
就像是过去在研究所、解开了教授留给他的谜题和恼人的问题一样的语气：
“俗话说得好，真正的happy ending，就是要好人全部存活、反派死光光吧？”
“不过既然都是伟大的我，怎么能有一个是奇怪的反派呢？”周序咧了咧嘴，声音轻巧无比。
即使他根本没有“听众”，他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因为他的诉说对象是“自己”：
“那么这条路就不用考虑了。”
“至于其他的happy ending的道路，无外乎就是双存活和双死结局了吧？”
周序的语气越来越流畅，已经彻底完成了思考的他被黑色的魔力几乎吞没，但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转变：
“但是后者怎么看都太不对劲了，前者又几乎不可能，毕竟我不想真的人格分裂。”
“不过现在，老朋友，我想到了真正的‘好结局’！”
周序抬起双手，猛地合并在一起，“啪”的一声脆响后，那带着笑意的眼睛显露出来：
“成为我的‘武器’吧——”
“不要害怕，只要用这种方式‘存活’下来，不但没人会怪你的背叛，你还可以一起享受我的胜利！”
再次张开了双手，只不过这一次，以笑盈盈的周序为中心，一股激荡起来、像是凭空出现的白色力量，就这么瞬间从中央渐渐冲向四周！
“来，一起走向真正的happy ending吧！”
露出笑容的周序脸颊缓缓流下刚刚因为头脑风暴而产生的汗水，但他的眼睛却无比耀眼。
虽然并没有人来回应他，但此时此刻，看着周围被反过来挤压到速度变慢的黑色力量，周序眼神中带着期待。
“不……”
轻微响起的、非人的嗓音仿佛被挤压到极致的气球，微弱的气音这一次无需伪装，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势。
耳尖微微颤动了一下，接受了这样信息的周序笑容不变。
下一刻，他咧了咧嘴，猛然间收起了自己的全部笑容，面无表情地昂了昂下巴：
“错了。”
“你要说——”
“真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不愧是……”
周序的单眉挑起，望着眼前被逼迫到了角落、显得孤独又可怜的黑色，居高临下地扬起了笑，缓缓张了张嘴：
“——我。”
……
“轰！”
“噗。”
刹那间，只是一瞬，周围上一秒还激荡着的恐怖咒力，转眼间烟消云散。
就像是从没来过一样，当他们消散的时候，突然到无论是谁都难以反应过来。
几分钟后，当略显狼狈和茫然的咒术师们从安全区爬出来的时候，望着眼前大战过后满目疮痍的城市，盯着地面上一个个维持着昏迷姿态、俨然半点伤口都没有的居民，茫然地眨了眨眼。
……结、束了？
不。
他们猛然间回神，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缓缓降落的黑白异色双球上。
“……”旁边的五条悟目不转睛，他身侧的教授轻轻拨开了眼前刚刚为他阻挡风暴的学生，放在身侧苍老的手颤抖着。
在一片死寂中，黑白双色的球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甚至在下降的过程中，那黑白的颜色还在彼此挤压、流动着，但又营造出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看那黑白流动的区块和轨迹……
就像是，“阴阳”两面。
于所有人紧绷的视野中，终于，魔力球接触地面，下一刻，就像这仿佛是一场梦的灾难一般，如泡泡一般，“啪”的碎裂！
在一阵惊呼声中，熟悉的身影伫立在球体中央。
……
只有、一道。
无论是谁，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好像眼前的人在他们眼中就和刚刚的泡泡一样，只要他们一呼吸，就会被冲击成泡沫一样。
在所有人紧绷的注视中，站在那里的少年…不，是青年。
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停下来，缓缓抬起了头——
然后，露出了无辜又温和、此刻只剩下了虚伪的笑容。
“……！！”
在一众惊骇绝望的视线里，站在那里的青年神情畏缩地抬起头来：
“哎呀…这么多人来欢迎……”
“……嗷！！”
忽然，一根从后方出现的烟斗，猛然间击中了周序的额头，让他迅速痛呼了一声！
下一刻，在其他人呆滞的视线中，气急败坏的周序捂着发红的额头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那边的教授：
“老东……”
“嗯？”掂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烟斗，望着眼前熟悉的弟子脸上弥漫着的白气，教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怎么，真把自己当成恶人了？”
声音落地，刹那间，在周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的反应下，心情大起大落的众人猛然间睁圆了眼睛！
是他…是他！！
留下来的……是他啊——！
当笑嘻嘻地准备和看似淡定、实际上眼角泛起泪花的老师说话时，周序还没抬头，就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笼罩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当他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着那一大片“山”的时候，即使面对着世界末日都没有分毫变色的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
前不久黑虎才经历过的事，周序完美的经历了一遍。
*
几分钟后，眯着眼睛被压在最下面，耳边回荡着最熟悉的好友们喜悦的声音时，周序放松地单手托腮，表情淡定。
在眼前的粉毛微微晃动时，他掀了掀眼皮——
在似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随手”在对方的身上抓了一把。
于是，正做好准备、要跳上来给前辈“最后一击”的虎杖跃跃欲试，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眼角的纹路悄悄消失了。
然后、恩将仇报——
“呜啊！虎杖你重死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实际上早就在虎杖跳上来的一瞬间、借用旁边旁观的五条悟的身体“闪现”出来的周序蹲在一遍，笑嘻嘻地盯着面前杂乱的人群。
“……”当然感觉到自己变成了“跳板”的五条悟微微侧眸，斜睨向旁边的周序的同时，缓缓抬起了眼睛——
相隔数米，与站在另一边，护着身后姗姗来迟醒来的两姐妹的夏油杰对视。
角落里，从一开始就藏起来，此刻看着这一幕的漏瑚和花御站在边缘，漏瑚嫌弃地盯着被菜菜子和美美子顶在脑袋上、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和“家人”一起待着的陀良，轻嗤一声。
所以啊、本大爷一开始就说了，那家伙死了，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拯救”。
它身边的花御则是盯着废墟的场面，恍然地抬了抬头。
好像、人类全灭的结局里……
自然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二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决定回富士山好好睡个几百年、一个决定专心回去亲手呵护自然。
阴影中的两道身影离开了，这边对视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却始终不发一言。
“……”
二人沉默不语，最终不约而同地重新将视线放在了中央的周序的身上。
托腮看热闹的周序感受到了两侧聚集过来的视线，他抬了抬头，与二人对视的同时，弯了弯眼睛：
“怎么了，还需要确认吗？”
五条悟挑了挑眉，夏油杰倒是沉静地看着对方——但与其他认为“时墟”回来了的人不同，他倒是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与他相见。
于是，作为初次见面，他扬了扬唇角，开门见山：
“刚刚你用了封印的能力吧？”
周序不予置否地哼笑一声，听到夏油杰含笑地“现在轮到两面宿傩‘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话时，他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跌坐在地。
坐在石头上，望着面前虽然笑着看向自己、但就是不看彼此一眼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周序抬起双手，比了两个大拇指，灵活地弯了弯：
“当然了，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被称为happy ending呢？”
周序轻松的声音响起，周围却安静了下来。
感受到齐刷刷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托腮的周序笑容微微收敛，视线在那些熟悉的脸上一一掠过，最终弯了弯眼睛。
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所有人复杂的视线中，那条手臂上——
曾经永远只有一半的老虎纹身、此刻融合在了一起。
硕大的巨虎张扬肆意，就像此时正携带着他的主人一样。
但是很显然，无法分开这个人的阴阳两面，虎符咒早就不想再继续在他的体内逗留了——
于是，对上所有人、特别是之前说出事情真相的乙骨不舍的视线，周序利落地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声音轻巧：
“准备好ending了吗，各位。”
“不过，这一次绝不是这个世界的ending。”
“而是——！”周序猛地抬起了手，精神满满地握紧了拳头，一如既往地狂气震声道：
“作为伟大的我、名誉特级的阴阳之虎、咒术界永远的榜样的周序大人的最终ending！”
……
静。
微微抬眼，睨着眼前一言不发、但专注无比的看着自己、好像真的要将自己的脸永远地刻在记忆中一样的众人，周序笑了笑，转过身去——
“那么。”
手臂上的白光、包括眼前陡然间出现的黑白空洞，以及空洞那边响起的嘈杂枪声和追赶声，都彰显着同样的一件事。
侧头看向众人的周序轻快地歪了歪头：
“再见了。”
“各位。”
“……周——！”
“啊对了对了。”
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的周序不但打断了众人的声音，而且原本已经跨过半个身体的他煞有其事道：
“毕竟是品行良好的我，不可能在对世界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后拍拍屁股就离开的——”
“不过呢，幸好这次的符咒力量是阴阳相反的两面，因此，只要稍微反过来一下。”
“嗒。”
熟悉的响指声响起。
刹那间，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他们看到周围废墟的场景正在迅速复原——！
宛如神迹一般的画面在视野中出现，而当他们重新站在熙熙攘攘、繁华的街道中央，后知后觉地抬头去看时……
他们的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以并非泪水的欢笑退场——
是周序留给他们的：
【happy ending。】
第247章
不对劲。
躲在门后，偷偷地望着门口坐在折叠椅上的那道身影，小玉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
椅子上的人影一如既往的悠闲，依旧几十年如一日的捧着那杯热茶，而茶也维持着仅受皮外伤的状态。
暗中观察了几秒钟的小玉猛地跳出来：
“哇！”
“呜啊！”
看着被吓得瞬间前倾、手忙脚乱地稳住手里茶杯的周序，小玉笑嘻嘻地凑过来：
“周大哥！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周序埋怨的眼神一顿，随后仅仅思考了不到半秒钟，就无比好说话地放下了茶杯，笑眯眯地点头：
“好。”
小玉：？？？
——果然非常不对劲！！
“周大哥，暑假作业你帮我做一下吧。”
“行。”
“…周大哥，我想吃冰淇淋。”
“我去买。”
看着笑眯眯点头，好脾气地起身前往冷饮店的青年的背影，小玉呆滞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无比惊恐。
周、周周周大哥中邪了！
……
当周序拿着冰淇淋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蹲在门口的两道身影正在窃窃私语的样子。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特鲁？”
“噢。”浑厚的声音响起，今天的特鲁却显得有些奇怪。
他在周序不解的视线中站起来，有些犹豫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被身后的小玉鼓舞似得推了一把，特鲁鼓起了勇气，有些紧张地低头看向面前的周序：
“周序先生。”
“是？”
鼓足勇气的特鲁紧张地看着他：“关于我以前为瓦龙做事的时候……几次将你举起来丢飞的事情，我很抱歉。”
周序笑容一怔，随后如常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没事。”
小玉震惊地和猛然间转头的特鲁对视。
最要面子的周大哥居然连这种事都不在意了！
紧张的小玉咬着自己的指甲，急躁地来回踱步着，她身后的特鲁无措地站在原地，低声道：“小玉…怎么办啊，周序先生不会真的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吧？”
“……难说。”小玉面色严峻地和他对视。
下一秒，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周大哥究竟正不正常了。”
特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是什么？”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玉只是无比坚定地抬手示意他让开，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周大哥！”
周序无奈转头：“又怎……”
“特鲁把你的树浇水浇死了！！”屏住呼吸的小玉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
紧接着，一道无比震惊、但此刻对她来说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声音骤然响起：
“什么？！！”
啊……太好了。
满脸欣慰笑容的小玉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的她仿佛没有看到大惊失色的特鲁、以及他身边瞬间跳起来、脑袋上出现火苗的周序。
她只是宽慰地点了点头。
在背后鸡飞狗跳的背景音下，双手抱臂，缓慢地呼出一口浊气。
背后是庞大的身体被小他无数圈的周序气急败坏、猛然间爆发出巨力举起来、慌忙大喊的特鲁，小玉放松地笑了笑。
周大哥还是那个周大哥。
……
“我回来了…特鲁？”
当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成先生刚刚打开门，看到屋内的景象时，他表情一怔，下意识地疑惑开口。
“啊，你回来了，成先生。”
特鲁表情如常地扫着地——如果无视他乱糟糟的脑袋和只是看起来吓人的头顶的包的话。
头上顶着问号的成先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敌人。
反倒是周序和小玉，看上去相当普通地趴在柜台里辅导作业。
闻声抬头的周序已经脱离了白天那种一直笑眯眯的状态，平常地抬了抬眼，语气也相当普通：
“回来了，虎符咒恢复正常了？”
他旁边的小玉气呼呼地趴在桌子上写暑假作业，恶狠狠的吃着冰淇淋。
我讨厌正常的周大哥！
没有察觉到小玉心情的成先生松了一口气，点头走过来，笑眯眯地坐在桌边：“是啊。”
“不只是虎符咒，我顺便把之前被小玉偷出来的羊符咒也送了回去。”
“十三区被小玉…被圣主搞得一团糟，好在他们表示理解。”
成先生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回忆起自己还有几分伤感地离开咒回世界，刚刚跨过传送门就被险些被迎面而来的花生米击中，周序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旁边还在恶狠狠瞪着习题的小玉，干巴巴地笑了笑：
“……没事就好。”
果然，如果他们也是一部动漫的话，什么伤感离别、根本不符合他们的节奏和氛围。
再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周序单手托腮。
除了小玉听说自己这次的地点后上蹿下跳，其他人并没有详细询问周序发生了什么，周序也没有讲。
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足够了。
想到回来后研究所的众人陆陆续续地给自己发信息关心的事，周序的嘴角就忍不住扬了扬。
那群家伙，装的一点也不像。
“——好在现在终于结束了。”周序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坐着。
在他看来，彻底完成了和过去的解离，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正常人了。
什么符咒…什么穿越，已经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高兴的周序笑眯眯的，甚至连除了装模作样别无用处的茶水，此刻都在他的眼底变得美妙了许多。
于是，在对面的成先生含笑注视下，周序心满意足地伸手去触碰桌上的茶杯——
……
忽然，一阵诡异的风声在周序的耳畔响起。
当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门外的急刹车和警笛声不断，当被猴符咒变成动物的人冲进古董店、被黑手帮的一群人追赶的时候，周序正将手伸向茶杯——
“站住！”
“别跑！”
追赶着的黑手帮众人疾言厉色，跑在最前方的“猴子”被吓坏了，手里下意识地紧紧握着那块闪闪发光的符咒，飞檐走壁着。
“哗啦”一声，在猴子的带领下，所有人冲进了老爹古董店！
屋内的众人迟缓又震惊的转头，在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被抓住的猴子尖利地叫着，情急之下，他将手里的猴符咒用力抛了出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中，闪闪发亮的猴符咒就这么飞向天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后，顺着抛物线落地。
“噗通！”
正中红心。
当被溅了一脸茶水的周序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将手向前伸时，在最后的最后，他听到耳畔传来了成先生和小玉震惊的惊呼声。
他隐约听到了成先生的一句“不要碰”的呼喊。
然而，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
已经太晚了。
刹那间，猛然间绽放的光芒瞬间将本来就睁不开眼睛的周序视野占据！
……
几秒钟后，“啪嗒”一声，熟悉的、丧失了所有光芒、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块石头的猴符咒掉落在地。
而下一刻，刚刚被黑手帮众人按着的“猴子”，也在一阵光芒闪烁之后，变回了布莱克警长的样子。
然而，此时所有人、无论是古董店的大家还是那边石化的黑手帮的人，都呆滞地望向空空如也的柜台。
下一刻，比起成先生，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从黑手帮众人的口中响起：
“不——！！”
*
“……这就是我准备的笑话，你觉得怎么样。”
哥谭，某马戏团帷幕内侧，站在那里的青年抬了抬手，随意道。
青年身上的打扮与环境相当适配：
他穿着一件橄榄绿的帆布夹克，下身是卡其色工装裤，裤脚塞进了沾满泥点和尘土的高帮棕色牛皮靴里。
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工具皮带，上面挂着一个黄铜颜色的哨子、一个鼓起的皮质零食袋和一把有明显磨损痕迹的折叠刀。
袖口有细微的勾丝痕迹，衣服上沾着深浅不一的动物毛发。
通过这样经典的比起正经职业、更具有表演给观众看的“冒险家”一样的服饰，不难看出——
青年是个马戏团的驯兽师。
而很不幸。
此刻正在被满脸无语的团长、再一次驳回烂俗笑话集的这个驯兽师——
就是周序本人。
……
“周序，与其继续和你那些老掉牙的笑话纠缠，你不如多花花心思在丽娜身上。”团长艾维斯面无表情地对周序说着。
“丽娜”是他们团里狮子的名字——虽然周序也不知道一头鬃毛油亮的熊狮子为什么要叫丽娜。
但随便吧。
反正“丽娜”又不可能真的是个人类变得不是吗。
“……”思绪乱麻的周序站在原地，对着团长艾维斯无语离开的背影，崩溃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哀嚎了一声。
可关键在于——我一开始驯的“兽”，真的是人变得啊！！
*那是一个并不美妙的夜晚。
凭空出现在哥谭阴暗小巷里的周序，甚至还维持着满脸茶水的呆滞表情。
他误入了正在分赃的小型黑帮的集会场所，并且很不幸地被盯上了。
当还没有从噩耗中缓过神来的周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抬起手，瞬间理解了体内猴符咒作用的他，就这么抬起手——
一阵褐色的光芒从他的掌心释放出来，下一刻，几只猴子和鸟、天鹅挤在胡同里，叽叽喳喳，又惊恐无比。
……
也是同一个夜晚，前往哥谭表演不成功、第一天团内的驯兽师就被团里的狮子丽娜咬掉了脑袋，无比沮丧的马戏团团长艾维斯孤独的走在街头。
他唉声叹气，虽然是今晚的表演对他来说不成功，但对于他们‘爱瓦伦马戏团’来说，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驯兽师被自己养的狮子咬掉了脑袋，几乎让所有来观看表演的观众们震惊无比——
然后，在艾维斯以为自己的演艺生涯到此为止了的时候，观众们在静默了几秒钟后，猛然间开始了沸腾的欢呼和叫好！
在那时，站在无头尸体身边的艾维斯表情呆滞，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
【哥谭】
但这样的成功根本没办法复刻，他们又失去了团内唯一的驯兽师。
艾维斯感觉自己的马戏团梦想就要这么离自己而去了——
而就在这一刻，仿佛上帝听到了他的呼唤，他遇到了“天使”。
“……！！”
伫立在胡同门口的艾维斯表情错愕：
视野里，“天使”背对着他，双手挥动着、嘴里还振振有词一些听不懂的语言——
而在“天使”的面前，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万物有灵”的艾维斯震惊地旁观着，看着上面的猴子跳舞、天鹅转圈、那边的两只麻雀开始跳“交际舞”的样子——
……
石化在那里的艾维斯眼含热泪。
这就是……
神迹。
*
几天之后，看着被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完美的驯兽师的周序，艾维斯的眼神陡然间死去。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后者的又一个“精心准备”的笑话，机械化地点头转身。
什么神迹。
这就是纯纯的神经。
第248章
“我的笑话真的很烂吗。”
周序蹲在笼子外，和里面数次想要冲出来吃掉自己、始终带着满满攻击性的狮子丽娜对视，忧虑地叹息了一声。
后方马戏团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般路过，但在路过的时候，他们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没办法，现在那位驯兽师周序可是他们爱瓦伦马戏团的大明星——几乎每晚都有无数观众抵达这里，就是为了欣赏周序的精彩表演的。
这样被团长不知从哪里挖掘来的“天才”，他们怎么能不好奇？
周序的嘟囔并没有传入马戏团其他成员的耳朵里，打扮的更像个冒险家的他维持着蹲在那里的姿态，对于面前呲牙咧嘴的狮子视若无睹。
所谓的驯兽师，还有那晚的“神迹”，不过都是自己猴符咒的能力罢了。
改变生物或其他物质的外形，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形态——这就是猴符咒的能力。
听起来很厉害，就算是灭霸来了，周序也能用一记“变猪”让他冷静下来。
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蹲在那里的周序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马戏团幕后，忧心忡忡地叹息一声。
……天知道，当他出现在那个小巷子里，听到那些黑帮成员开口就是英语的时候，他到底有多么激动。
气坏了的周序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瞪着眼睛急促喘息、喉间发出压抑而出的气音。
这幅“哈气”了一样的外表，吓得原本还在强装凶恶的狮子丽娜迅速收敛了一下耳朵。
无心关心狮子的心情，此时的周序气急败坏。
——谁知道，虽然语言相同，但不是自己熟悉的旧金山，而是这该死的、人杰地灵的哥谭！！
“……呼。”
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无比擅长自我调节的周序呼出一口浊气，沮丧又无奈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带着泥土气息的靴子踩了一下笼子边缘的填料口，里面早就被外面这个喜怒无常的人类吓得不敢发声的狮子颤抖了一下，并没有兴奋地过去等待食物。
将刚刚被其他人送过来的肉一股脑地塞进去，周序表情忧郁地重新关上了小门，提着空空如也的铁桶走了出去。
在周序离开后，一直十分安静的周围才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作为团内小丑扮演着的吉克疑惑地看了看周序离去的背影，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盯着里面呼哧呼哧吃着肉的狮子：
“哎呀，我们丽娜宝贝今天怎么这么乖——”
“吼！！”
“啊啊啊！”
看着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吉克，旁边的舞女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嘲笑道：
“马戏团的动物只在驯兽师面前乖，吉克你可真是找死。”
“不过呢，哪天如果你的鼻子被咬掉了，就可以换一个更好的红鼻子了。”她笑着站在战战兢兢、被吓得站不起来的吉克面前，做了个鬼脸：
“你一定会成为小丑中的大明星的——当然，不是说哥谭的小丑，哈哈哈。”
缓了一会儿，吉克颤抖的脚才恢复正常，他气急败坏地盯着嘲笑开心了离开的舞女，撇了撇嘴，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拍拍屁股离开了。
……
狮子丽娜在自己走后挑吉克撒气的事，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周序就不得而知了。
今晚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可以放松一下。
不过可惜的是，今天团长艾维斯还是没有通过他想要转行的请求。
想到那些被自己第一天逮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机会放走的黑帮成员，周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咳嗯，不是他还没撒气，实在是艾维斯太难满足了。
不过给那群家伙一个合适的教训也不错，他们少一天回去，哥谭就能多安生几天。
虽然说哥谭的治安实际上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就是了。
托腮坐在梳妆台前，实际上并没有上妆、走的就是冒险家帅气风格的周序扒开了桌上的橘子，抛了一瓣到自己的嘴里。
反正对于现在的哥谭来说，也是处于虱子多了不怕痒的地步。
……唔，酸。
他说的不是被迫在这里谋生的自己，而是嘴里的橘子。
想到今晚表演的时候，观众席上频频对自己响起的欢呼，还有临走前被团长推掉的采访和美女搭讪，周序面不改色地放下了吃了一半的橘子。
这样下去不行。
拍拍手起身，周序拿起旁边的帽子——虽然是团长给准备的有点浮夸的牛仔帽，但能挡脸现在就是好帽子。
象征性的伪装了一下、相信只要离开了爱瓦伦马戏团就没有人会认识自己了，周序小心翼翼地开门摸了出去。
抱歉了艾维斯团长，虽然你待我不薄，但我只是个旅行者。
这几天给你赚了不少钱，我也一分钱没要，就当是这段时间收留的回报了。
再见！
*
“真的假的，那群家伙转性了？”
黑夜里，一如既往进行着日常夜巡的黑衣骑士耳机里响起了惊讶的少年音。
听到神谕讲到最近有好几个黑帮的行动有了一定的约束后，正在另一边行动着的提姆有些诧异。
虽然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黑帮……但可别小看这些小虫子。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大部分时间扰他清梦的除了工作上的事，主要还是源于他们。
其实就算十分“人杰地灵”，哥谭也不至于处处都是小丑、稻草人那样的人物。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些最烦人的家伙们忽然间变得安静下来了……？
本身就心思缜密的提姆嘴角缓慢地抽动了一下。
绝对、有鬼。
也就是说，多半在谋划更加危险可恶的阴谋吧……
就当他无比心累的如此想着时，忽然，对话频道内再次出现了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那无比具有特色的低沉的声音：
是布鲁斯。
蝙蝠侠的声音相当具有辨识度：
“不。”
此时的黑夜骑士落在阴暗的巷子里，身后是被打倒的晕死过去的混混和黑帮成员。
他看不出表情变化，只是无感情地抬手按向通讯器的位置：
“最近…出了意外。”
从他身后昏死过去的人来看，不难看出他的“情报源”是什么。
【“诶？是什么？”】
听到频道另一边提姆的追问，布鲁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面无表情地微微垂眸，盯着眼前漆黑的街道。
然后，“倏”地一声猛然间藏身在黑暗中。
几秒钟后，几道毫无所察的身影有些雀跃和紧张地路过：
“喂喂，真的要走这边吗……虽说马戏团的表演就要开始了，不过这边应该是黑帮活动的区域吧！”
“不都是因为你记错了时间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票！”
既害怕又急切的两道身影匆匆走过，看外表似乎是一对年轻情侣。
最先惴惴不安开口的是那个年轻男人，他看着执着的恋人，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知道了…不过真的有那么期待吗？”
“就算那里的驯兽表演最近再怎么出名，只是马戏表演，什么时候看都好吧……”
“你这家伙懂什么。”他旁边的恋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最近Z大人的表演，可是风靡整个哥谭！已经成为我们公司的谈资了！”
她旁边的男人怪异地重复了一句：“Z……大人？”
好奇怪的称呼啊。
呃不，首先应该吐槽名字。
看着喋喋不休、俨然不只是单纯去看驯兽表演，似乎对这位装神弄鬼的“Z”相当在意的女友……当然，他觉得对方更重要的还是要面子，为了获得之后聊天的资本。
但好歹男人还清楚，他们现在还处于危险区域，便连忙拉着对方快步离开了。
……
蝙蝠侠无声落地。
二人最后的声音还飘荡在半空中：
“不过你还真信那些新闻上的传言啊……什么猴子跳交际舞，太扯了吧。”
蝙蝠侠帅气的落地姿态猛地脚滑了一下。
*
蹑手蹑脚地走过走廊，周序屏住呼吸——虽然他也不知道明明没人经过自己为什么要屏住呼吸。
但他觉得现在的场合，这样做比较合理。
就在他即将悄声路过的时候，忽然间，一阵轻微的对话声在周序眼前的过道后响起：
“…真是精彩的表演啊！”
“就是没想到一开始的驯兽表演那么短……”
躲在角落里的周序压低帽檐，闻言忍不住一颤。
——短？！除了一开始那几只猴子和鸟之外、马戏团的其他动物我根本命令不了啊！
只是让他们“乖乖坐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啊喂！
周序很想这么吐槽，但现在的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观众通道的位置吗？
作为最先表演完的人，周序的确早一些下台休息了，但反而让自己的逃亡路线遭到了阻碍吗？
“……”按着自己帽檐的周序蹲在角落，和身边一众道具隐藏在一起，苦不堪言地看向旁边陆陆续续经过的观众，祈祷着他们快点走完。
……怎么这么多观众！
团长！我们这顶帐篷是怎么容纳下这么多人的！！
继续蹲在角落里长蘑菇的周序咬牙切齿，却只能好像一个沉迷于耍帅的人偶一样蹲在那里。
既然无聊，那就继续听听观众的聊天吧。
“呼…真精彩，幸好没有错过Z大人的表演！”兴高采烈的女声响起。
蹲在角落里的周序发出了年轻男人曾经的同款疑问：Z…大人？？
不明所以的周序竖起了耳朵。
“真是的，虽然是很精彩啦…但是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危险了。”年轻男人的语气中同样带着未散的余兴，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
“这次没有遇到危险，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他旁边的恋人白了他一眼：“你胆子可真小……”
“你！”
“我告诉你吧。”女人凑近了男人。
在二人“卿卿我我”的时候，眼看着观众就要走光了，周序悄悄地起身……
女人趴在男人肩膀上，笑了笑，用虽然是气音但过于清晰的嗓音道：
“其实我从同事嘴里听说了，那条路管理的黑帮最近自顾不暇啦。”
“什么？”
背后的对话还在继续，周序则是咬牙小心站起来……嘶，蹲太久腿麻了吗。
我得赶紧离开……
“——听说是几个帮派的老大一口气全部消失了呢，无影无踪。”女人亲昵地贴在男人身上，抱着他的手臂，显然是被今晚的表演和明天的谈资弄得心情不错。
她一边说着秘密情报，一边满脸好奇地笑着吐槽，“很神奇是吧，总不会是变成小鸟飞走了……”
“噗通！”
一阵凌乱的倒地音骤然在杂物堆中响起。
第249章
“……”当周序重新从杂物堆中走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地他随手扯掉自己头顶的彩带。
至于刚刚被“发现”，然后被迫再次装了很久的死的事，周序已经不太想回忆了。
得知自己的行为造成了这样的连锁反应，原本一心想着拍拍屁股走人的周序苦着脸，无语地转过头来。
——谁能告诉他，那几个喽啰脸的家伙、是怎么当上帮派老大的啊！！
再说了、都是老大了，还要亲自商量分赃的事吗？！
未免太杂鱼了吧！难道你们这些家伙只是在进行大佬聚会前调节一下气氛？！
……算了。
事到如今，怎样都无所谓了。
就当周序放下手，准备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忽然，一阵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Z？”
听到呼唤声的周序下意识转头，对上了一张满是水彩彩绘的脸。
好在现在的小丑吉克已经脱掉了表演服，只是还没来得及卸妆，周序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稍稍后仰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噢…哦，是吉克啊。”
后者点了点头，表现的既好奇又有些胆小。
看来周序的团内大明星身份、加上平时除了和团长说话之外都不与他们闲聊的态度，引得他认为周序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当然，也可能出于他在这行多年、对“大明星”这个身份的经验。
于是，在周序心不在焉地注视下，吉克有些畏缩又压制下紧张，故作正常道：“你…Z你怎么在这里？”
周序：……！
糟了，这家伙难道看出我想要逃跑了？！
瞬间从自己的思考中缓过神来，周序猛地转头，迅速将视线锁定了吉克。
吉克：噫！
吉克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对上眼前人帽子下方灼灼的黑眸，忍不住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是、是生气了……？
他微微后退了半步，内心有些发苦，后悔于刚刚表演完、肾上腺素还没有平息下来的举动……他不应该主动和周序搭话的！
“…话说。”周序语气平常地开口，眼神也不再像刚刚那样聚焦，而是好似变回平常表现一般，语气随意道：
“你刚刚怎么叫我Z？”
“Z”是团长艾维斯给自己准备的艺名，毕竟他原本的名字和明星驯兽师的神秘感完全不搭边。
“啊。”吉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红鼻子和脸上的彩绘在下台之后，完全没有了台上时的得心应手：
“因为团长说了，在可能有人的地方，绝对不能喊你的本名。”
“没……”周序扬了扬唇角，正打算套近乎时，对方乖巧抬头：
“说一次，罚一场的钱。”
周序：……
原本还想着用“你可以随便叫我名字”的话来和吉克套近乎、方便自己之后的出逃计划的周序脸木了下来。
他恢复了面无表情，和眼巴巴笑着看着自己的吉克对视。
——代价太沉重了啊……
于是，被震惊到的周序只是张了张嘴，讷讷地回应了几句。
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笑笑离开了。
“……”望着对方的背影，周序发木的表情收敛，若有所思地看着后者一瘸一拐、跛脚的背影。
的确如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接触的一直都是一些主角团和反派团之外的人啊。
曾经第一天就被迫和主角团见面、大部分甚至直接“降落”在主角团成员面前的周序颇为感动，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忍不住感慨地笑了笑。
终于，我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狗屁啊！
当被迫按住自己即将飞天的帽子、躲避身后的枪林弹雨的周序在内心怒骂着。
在这个只有主角团是正常人的世界里、我现在的处境反而更危险一点吧！！
天知道当他在睡梦中、被旁边自己放在笼子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动物们”吵醒的时候，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枚从自己面门划过的子弹时的心情。
此时的他单手拎着装着那对麻雀鸟的鸟笼，肩膀上趴着成为了猴子的一个黑帮老大，后者叽叽喳喳的声音落在周序耳边。
本来就因为莫名其妙开始的逃命心烦意乱的周序下意识摇头：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就算你现在想说话我也听不……诶。”
周序忽然一个急刹车，震惊地转头和自己肩膀上的猴子对视。
我能听懂……哦哦好险！
下意识停下脚步的周序被身后的子弹声提醒了，连忙一个闪身躲到了掩体后面。
【“身后的那家伙…该死的吉米。”】
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用猴脸发出低沉声音的男人，周序眨巴了一下眼睛：
“吉米你朋友？”
【“不。”】猴子在发出“叽叽”声音的同时，被同步翻译过来的语言进入周序的脑中：
【“他是我的手下。”】
【“大概是发现我不见了…寻找蛛丝马迹，最后发现了你吧。”】
周序哑然，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刚刚就用撞鸟笼的方式把自己唤醒的其中一只麻雀气呼呼喊着：
【“混蛋！我早就说了你身边的吉米是个疯子…赶紧处理了……现在他要害死我们了！！”】
一只外表可爱的小麻雀，发出了至少重达二百磅的大汉的粗犷声音。
周序嘴角抽动了一下，索性将鸟笼放下来，就这么一边观察着掩体之外的战斗情况、一边让动物们自己交流。
【“哼。”】猴子双手抱臂，虽然语气看不出，但从它不断甩动的尾巴还是能看出他的烦躁的：
【“……吉米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况且他忠于我。”】
它旁边的鸟笼里的其中一只闹腾的麻雀更是火冒三丈：
【“可现在你只是一只、该死的、只会骑独轮车的臭猴子！！”】
猴子甩动的尾巴一顿。
……
周序焦急地看着门口的火拼现场，虽然有猜到团长敢来哥谭发展一定有所准备、不过让马戏团成员和黑帮对拼也太为难了一点。
从刚刚的身边吵吵闹闹的对话中，周序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大概就是：几个黑帮的老大同时消失、小弟们凌乱了，猴子老大的马仔小弟吉米查到了类似于监控之类的东西，排除了其他有嫌疑的人，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当然，周序看外面的场面，觉得被锁定的人或许不是自己。
毕竟当时从小巷里走出来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团长艾维斯。
“周序呢？！”
躲在掩体后面的周序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人群中，似乎有人呼唤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按着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的就是正手持双枪、在人群中和几个黑帮成员打起来的艾维斯。
“喔哦。”
周序惊叹地张了张嘴，眼看着对方一个附身、然后一脚踹飞眼前的混混、还能顺手将慌不择路的吉克一把薅过来，猛地抬手以对方的后背做支撑一枪打爆面前混混的脑袋。
他简直是个战神。
原本因为哥谭除了主角团之外没有正常人而崩溃的周序眸光微闪，拎起旁边的鸟笼，顺势朝着猴子伸了伸手，三两只猴子立刻攀上他的后背。
他眼带金光地看着外面——
如果能维持下去的话，或许待在艾维斯身边比和蝙蝠一家见面更好？
好，我放心……
忽然，战斗中央的一群人发出一阵骚乱声。
“嗖”的一声，一枚类似于飞镖的事物瞬间突破人群……好巧不巧的、直奔周序的方向而来！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的艾维斯无意间瞥了一眼，在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之后、原本已经移开了的视线猛地转回来！
“周——！”
他想要冲过去、但自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瞳仁微缩的呼喊了起来。
然而，周序可不是他想象中：除了“天生德鲁伊”之外，没有任何才能的笨蛋年轻人。
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和临场反应，瞬间察觉到从身后来的危险，周序眉眼一凛，毫不犹豫地拎着鸟笼、灵活的一个躬身——
“铛！”
眼看着从身后飞过来的蝙蝠镖死死地嵌入眼前的墙壁，用爬满了猴子的那只手按住帽子的周序抬头时，脸上的肌肉略微抽动了一下。
他的眼中划过和帅气无表情的外表不同的心有余悸。
好险！！
黑色的瞳仁颤动了一下，盯着眼前的蝙蝠镖，他的眼角缓缓抽搐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
当落地的蝙蝠侠抬眼时，看见的就是神奇的一幕：
站在马戏团道具前的青年单手按着自己的帽子，穿着非但不脏、反而颇具冒险家气质，像是中世纪的牛仔一样。
他的左手拎着一个鸟笼，但笼子里不是华丽的小鸟，只是两只颜色并不好看的麻雀。
青年的背上趴着几只猴子，猴子们形态各异、但那灵动的眼神…简直和人类一样聪慧。
“……”蝙蝠侠缓缓起身，原本因为那时听到的交谈、以为只是神奇的驯兽师出现在哥谭的他，此刻微微沉色。
他凝视着对方背上那几只看似无害的猴子，视线用力地在它们那一双双酷似人类的眼睛中移开。
……不对。
他死死地盯着站在不远处、与自己遥望着的青年驯兽师。
在这一刻，黑夜骑士蝙蝠侠，在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过去在犯罪巷才会感受到的：
罪犯的气息。
……
废话，周序的身边现在已经被罪犯包围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和大名鼎鼎的蝙蝠侠见面了。
在对方逐渐变得警惕的视线中，周序除了一开始躲避蝙蝠镖时背对着他、从刚刚转过身开始直到现在，他始终维持着一副游刃有余的闲散模样。
当然会放心。
周序理所当然地拎着笼子，甚至懒得跑了，就那么站在旁边旁观。
蝙蝠侠来了，还有什么好跑的。
周序随意地移开视线，反正他肯定会分分钟把罪犯们都解决了的吧。
此时的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蝙蝠侠心中“罪犯和驯兽师”红线的边缘上徘徊。
第250章
哥谭市警察局。
“……”坐在椅子上，周序木着脸，看着那边的警员手忙脚乱地将一群离开自己就变得相当不听话的动物们带走。
时不时还因为被鸟啄、被猴子挠、被天鹅翅膀拍打发出阵阵哀嚎声。
当然会不配合，毕竟这群动物曾经可是罪犯。周序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着。
至于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周序微微垂眸，此时的他只穿了一件工装服，帽子和外套都不知所踪。双手被放在桌子上，金属的镣铐将他牢牢固定在桌子上。
“……周序，对吗。”
当对面的警员的声音响起时，低垂着头的周序缓缓抬眼，那张出众肆意的外表，此刻面无表情时尤为可怕——但熟悉周序的人知道，他真生气也只会小发雷霆。
面无表情的时候，多半是无语更多一点。
周序的确相当无语。
他抬眼，与对面警惕起来的警员对视，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眼神没变、但是嘴角上扬的笑：
“对。”
他在警员们皱眉的注视下，皮笑肉不笑道：
“我是周序。”
……
时间线拉回到周序出现在哥谭警察局之前——
在那个不平凡的夜晚，就如周序想的那样，蝙蝠侠的到来，立刻让被吉米率领着的黑帮成员在他和罗宾的携手下，从内到外被攻破。
在艾维斯无奈又怪异的注视下，周序就这么维持着和所有人紧绷的情绪格格不入的闲散态度，走到了对方的身边。
甚至将空下来的右手放在腰上、微微弯下腰来靠在他身边低声道：
“团长，没别的事了吧？”
艾维斯一愣，随后惊悚地转过头来。
什么叫“没别的事”，这事还不算大吗！
他咬牙切齿，说起来就让人恼火，他保护费明明有好好地上交了，这群人居然翻脸不认人！
难道是这群家伙的老大想要反悔？！
艾维斯气的抱臂、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手里的枪，全然不知道他们的老大，最近在他的手底下辛勤地进行着表演。
“……”没有得到团长的回答，周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但既然蝙蝠侠和罗宾还没有处理完，他也只是站在另一边，抱臂靠在墙上旁观着被冲散、一一解决逃窜的黑帮成员们。
*
那边的蝙蝠侠一边一拳制服眼前想要抵抗的罪犯、一边微微侧眸。
一眼看见的就是那边聚拢的马戏团成员中，角落里那道格格不入、但是在他眼中无比显眼的青年身影。
“……”早在内心产生疑虑的一开始，蝙蝠侠就通过通讯器，要求那边的人查询这位突然降临哥谭的神奇驯兽师的身份了。
然而，听到通讯器那边的红罗宾发出疑惑的鼻音，虽然早有预料对方不对劲，但此时的蝙蝠侠还是内心微沉。
果不其然，他听到那头略显不解的：
“完全查不到…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果然是这样。蝙蝠侠用力地抿了抿唇，一边与眼前的罪犯战斗、快速解决对方，一边暗暗地警惕着角落里青年驯兽师的举动。
虽然对方看似悠闲，但他能感觉到……
对方的视线、似乎一直凝固在自己的身上。
——难得有近距离亲眼观看蝙蝠侠制服罪犯的画面，周序当然要以欣赏的态度旁观了。
至于身上的动物们，在看到蝙蝠侠的一瞬间就炸起了毛、有只天鹅胆怯地缩在他身后的行为，被周序自然地无视了。
他只是惊叹地看着蝙蝠侠干脆利落的动作，望着那边从正门突破、飞跃进来的罗宾，感慨地点了点头。
真厉害，不过如果是成先生的话……感觉会和穿了战甲形态的英雄们不相上下呢。
周序目移，显然，在他眼中的成先生已经成为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不过，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收起了自己发散的思绪，望着那边成功汇合、里里外外都是倒地的黑帮成员的蝙蝠侠和罗宾，抱臂的周序利落地放下了手。
然而，他刚刚起身、想着是时候作为观众退场了的时候，忽然，在他动起来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阵锋芒感。
“……？！”下意识地侧头，又一次躲过迎面而来的武器——这一次是锋利的长刀，周序的眉心微跳。
他脸上的闲散甚至还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凝结在脸上。
等等…这是？！
眼看着毫无疑问、直直朝自己而来的刀用力地刻进墙体里，周序双眼陡然一眯，放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这是曾经作为百年鬼杀队剑士的习惯性动作。
……不，更重要的是。
这一次，显然和一开始那次的意外不同吧！
周序猛然间转头，漆黑的瞳仁凝结、死死地望着这道攻击的来源。
是罗宾。
“……”他身前的蝙蝠侠没来得及制止，他只是让达米安注意那边的驯兽师，没想到对方会在后者移动的一瞬间突然发难。
不过，他看着即使在达米安的突袭下、依旧“轻松自如”地避开攻击的青年，蝙蝠侠的眉头缓缓皱起。
果然，他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个驯兽师的动作，让人无法不怀疑他曾经的职业。
即使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时依旧敏锐的嗅觉、灵活的动作……还有那身上始终萦绕着的、难以无视的浓厚的罪恶气息。
蝙蝠侠的唇绷紧成一条直线，放下了制止达米安动作的手，沉着地与那边陡然间转头望向自己的青年对视。
马戏团的众人被眼前的骤变吓了一跳。
周序维持着单手按着帽檐、眯着眼睛眺望的姿态、对面的蝙蝠侠和罗宾一个沉着、一个带着敌意的与他对望。
霎时间，一股油然而生地紧绷气氛，在遍地是倒地的黑帮成员的走廊内弥漫开来。
打破这片宁静的、是上前一步的艾维斯：
“感谢你的帮助。”艾维斯冷着脸看着蝙蝠侠和罗宾，“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回想起刚刚罗宾朝着周序的那一刀……艾维斯内心就隐隐渗出冷汗。
……好险。艾维斯咬牙看着对面的二人。
在周序险些被击中的那一刻，他仿佛透过对方的脸、看到了自己马戏团走向萧条、倒塌无人的冷清场面。
虽然周序的性格有时候让人受不了……但没有周序的马戏团，他绝对不允许！！
蝙蝠侠沉默地与满脸敌意的艾维斯相对，他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已经足够了。
通过刚刚的试探，他明白那个驯兽师身经百战、绝对不简单的事情，就已经够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周序坐在哥谭市警察局的审讯室内，看着面前对视了一眼后、警惕地侧头看向自己的警员，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的肌肉因为心情快速地抽动了一下。
如果后面、自己没有拔下达米安的刀，带着吓唬小孩一下的念头对他稍微意思一下，就不会被当作罪犯抓起来了！
——为什么蝙蝠侠身上带着麻醉针啊！！
而且、我不是已经说了，只是个玩笑了吗！！
Just a joke！！
……呼。
无所谓了。
周序一如既往地在内心猛烈吐槽后，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景的他表情怪异地抬眼，和对面的警员对视：
“…警官，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驯兽师。”
*
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后，站在那里的三两个警员旁观着，得知消息匆匆走进来的戈登还没再询问，就看见电脑上屏幕的过山车——
在视野中，通过对里面驯兽师周序身上的心跳检测仪进行连接，屏幕上对方的情绪简直就像过山车一样剧烈。
戈登毫不怀疑，拥有这样心率的人一定气急败坏到分分钟发飙。
但他木着脸，抬起头，看向里面甚至还微笑着和警员对话的年轻人，戈登缓慢地歪了歪头。
其他警员虽然没有说话，但从表情来看，众人显然和他们的局长戈登抱有同样的茫然和诧异。
他们看着心跳像个暴徒、外表像个年轻活泼的年轻人的周序，脑袋上同时出现了一个问号。
……
并不清楚自己过去在研究所锻炼出来的、即使内心已经火冒三丈依旧能微笑应答“收到”的能力，给外面的警员们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此时的周序只是面对着对面的疑问，滴水不漏的回答：
“你的家庭情况？”
“孤儿。”
“…如何成为一名驯兽师的？”
“天生的。”
“在成为驯兽师之前是做什么的？”
“孤儿。”
“…我们问的是你的职业。”
“我答的也是。”
……
嗯。滴水不漏。
周序眨巴了一下眼睛，和对面眉头紧锁、但因为耳机里同伴对周序情绪的反馈而疑惑的警员对视。
特别是听到耳边传来“嫌犯已经情绪濒临崩溃”，但抬头却对上一双虽然漆黑、但带着笑意的眼睛时，警员脸上的迟疑几乎绷不住。
……
“咚。”
看着问了一堆怪问题就转身离开的警员们的背影，被独自关在审讯室里的周序望着紧闭的大门，眼角缓缓抽动了一下。
讲真的。
我为什么要老实地待在这里呢？
如果这里是旧金山也就算了，我还能等成先生来救自己。
现在、这里可是哥谭啊。
周序环顾四周，或许是因为身边是单面镜的原因，因为看不到房间内的其他人、也感受不到玻璃那边的视线，他相当自在放松地看向四周。
意识到自己没必要那么听话之后，在玻璃后方警员们紧张复杂的视线中，周序安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然后，在门口刚刚走进来、对于这位能够险些伤到达米安、最后戏耍了对方一番的驯兽师相当好奇的迪克探头过来时，玻璃后方：
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周序见周围没有人和监控……
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抬起双手，两只手平常地伸开——
“咔。”
“哗啦。”
在外面几人呆滞的视线下，为特殊的罪犯的银色手铐，骤然间消失了一瞬间。
就当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时，下一瞬，手铐再次凭空出现——只不过是出现在周序面前的空气中。
然后，“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