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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凌渊澈

    梨台村的交通建设不怎么样,但生活科技还是勉强跟上了的。二姑姥姥家既有太阳能,也有热水器,随时能洗热水澡。

    时灿动作迅速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下楼去找林逐月。

    林逐月已经被亲戚们包围了。

    表舅很感兴趣地八卦道:

    “家里是做什么的?”

    林逐月思索了片刻,答道:

    “呃……什么都做……”

    林家的企业

    涉猎广泛,连锁超市、酒店,房地产开发及销售,合金材料,投资,最近貌似还在元城开了两家大饭店,如果生意好,会扩店到全国范围。

    “之前是在元城一中上学吗?”

    林逐月点点头:“是的。”

    “那很厉害呀。”

    “也、也没有啦,压线考进去的。”

    虽然林逐月没表现出来,但时灿有种感觉,他女朋友好像快要被逼疯了——林逐月有社交恐惧症,世界上没有社恐不会害怕这种被对象的亲戚包围的场面。

    知道林逐月要来,特地赶回来的二表姨抱着两个月大的萨摩耶凑过来,问:

    “喜欢小奶狗吗?”

    林逐月接过萨摩耶,说道:

    “喜欢的……不过这奶狗也不小了。”

    “毕竟是萨摩嘛。”

    “它天天欺负家里的泰迪,泰迪才六个月大呢,根本打不过它。”

    时灿下了楼,走到林逐月身边坐下,伸手把林逐月怀里的萨摩耶往自己怀里带,道:

    “泰迪成年了又能怎么样?”

    屋子里一阵笑声。

    时灿疑惑道:

    “它怎么这么不情愿?不喜欢我啊?”

    二表姨道:“它只喜欢女孩子。”

    时灿把萨摩耶抱起来,问:“你是男孩子吗?”

    二表姨摇摇头,说道:“是女孩子。”

    时灿:“……”

    时灿的cpu要烧了。

    时灿的亲戚们问题虽多,但却没有分毫的恶意。

    因此,林逐月倒也没觉得特别不适。

    家里今天人多,午饭炖了两只鸡。在梨台村,炖鸡是招待客人的常用方式,也是最高礼仪。因为这里最好的东西就是跑山鸡,这里的跑山鸡只需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就能炖出一锅很好喝的鸡汤。

    “你妈妈最喜欢吃梨台村的鸡了,回头我们多杀几只,剁好抽真空冷冻,你带回家。”

    崔碧涵对时灿和林逐月说,

    “小月亮也吃,瘦巴巴的,得多补补身体。到时候多往天城寄一些,唉,说到邮寄,这天城啊,比我们这村子还不方便……”

    “小月亮”是林逐月新得的外号。

    “还是现吃现杀的好吃。”

    姑姥姥对时灿抱怨道,

    “不过你妈妈总是没空回来,上次回来还是去年年初。”

    时灿单手抱着萨摩耶,说道:

    “她也没怎么回过天城。”

    时灿没升上高等部的时候,爸妈回家还回得比较勤快。自从他成了高等部的见习灵师,他爸妈就仿佛喝多了忘崽牛奶,一年在家待的天数都不超过两只手。

    “在天城就真的好吗?”

    姑姥姥敲了敲烟枪,叹气道,

    “你姥爷年轻时去了天城,就在那里定居了。你妈妈自小就在天城长大,你也是。可我觉得,在那里生活,明争暗抢的,远没有留在梨台村如意。”

    饭菜很快就全做好了。

    梨台村的人疼晚辈,林逐月和时灿各得到了一条鸡腿。

    林逐月喜欢汤里的山菇,只是多夹了两筷子,就被长辈们注意到了。很快,山菇就堆满了她的碗。

    “给你给你,我的也给你。”

    时灿把自己碗里的山菇往林逐月碗里挑,

    “正好我不爱吃这个。”

    林逐月十分感动,然后她把自己碗里的姜夹给了时灿。

    时灿:“……”

    吃完午饭后,时灿要帮忙收拾桌子,却被长辈们赶走。他没什么事做,就拉着林逐月去外面散步。

    鸭子们成群结队地往村子东边的河里跳。

    “说起来,这个季节的鱼很肥美。”

    时灿眼巴巴地望向水面,问,

    “炸个鱼?”

    林逐月抓住时灿的手:“会被人骂死的。”

    时灿抽出手来,说道:“我不怕挨骂。”

    林逐月道:“我怕啊!”

    “那就不炸了。”

    时灿握住林逐月的手,拉着她在河边慢腾腾地走,指着河里干枯的荷叶,说道,

    “要是早两个月来的话,这边的景色才是最好看的。我们可以在河里撑船,采摘莲蓬,下网捞鱼……我爸第一次来梨台村的时候,从船上掉下去了。”

    林逐月问:“初来乍到就落水,是你们家的祖传技能吗?”

    时灿沉默了好一会儿:

    “……林逐月,你嘴巴好毒。”

    然后时灿就抬起手,掰林逐月的脸,笑着低头凑近过来,道:

    “不过听说越毒的苹果就越甜,给我尝尝。”

    林逐月抬手挡住时灿的嘴:

    “不准亲——!有人在看着……你要不要脸啊?”

    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从河边返回二姑姥姥家。

    二姑姥姥家正在招待客人。

    客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西装笔挺,半白的头发梳成背头,坐在沙发上,品尝他自己带过来的古树普洱。

    林逐月和时灿进屋的时候,客人转头看过来,一双经历岁月的眼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怀恋。

    客人站起身,唤道:“林小姐,时少爷。”

    “凌先生。”

    时灿打过招呼后,转过头来,对林逐月介绍起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是凌渊澈,是你爷爷收养的孩子。虽然姓凌,但身上并未流淌着凌家人的血,这也使得他在二十年前的灾祸中逃过一劫。从那之后,他就离开了天城,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凌家在商界其实很有实力,有很多资产。这些资产并未被收走,其中大部分都被这位凌先生继承并仔细打理,经营至今。”

    时灿所说的半个凌家人,就是凌渊澈。

    其实,除了没有灵力,没有血缘关系,凌渊澈与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凌家遭难,凌渊澈一直感到很痛苦。

    多年后得知林逐月的存在,他就像一个孤苦伶仃漂泊多年后,再次看见了家的人。他惊喜不已,又想大哭一场。

    凌渊澈低下头,看着林逐月,说道:

    “我的力量很微薄,只是替凌家保存下来这些东西,就已经殚精竭虑,其中有部分财产已经失去,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所幸剩下的资产也不算少,提出‘物归原主’这四个字的时候,我也不至于觉得非常羞愧。”

    林逐月愣了一下。

    她在十八岁以前,连自身流着凌家的血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凌家有多少资产,也不会去肖想这些东西。

    凌渊澈伸出手,说道:

    “知道你的存在,我很惊喜,林小姐……不,逐月。只是,因为时局,当时我无法立刻赶回天城与你相认,我怕‘你得知你的身世’这件事,将你拖向万丈深渊。一年多过去,我才终于等来了机会。”

    “梨台村很安全,早些年我和时少爷的父母联系还比较密切时,经常在这里相约见面。所以,当我得知你们要在东离市执行任务,就想要在这里见一见你……”

    “我听说了你的处境……”

    凌渊澈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在我看来,你过得算不上好,被偏见深深桎梏。我想,你应该很讨厌你的成长环境。我想帮你……我没有能力改变你的过去,但我能改变你的未来。”

    “金钱这东西臭味十足,可是它有着谁也不会轻看的力量。只要拥有足够多的金钱,你的外公外婆对你的人生将没有任何决定权。他们无法让你走向他们期望的未来,更没有办法让你为林家的家族利益去联姻。”

    林逐月深吸了一口气。

    凌渊澈所说的话,正中了她的痛点。

    “我……”

    时灿背过身,拿着狗尾巴草,逗弄不知何时溜进屋子里的奶牛猫去了。

    接下来的对话,没有他插嘴的余地了。

    林逐月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双眼后,她握住了凌渊澈伸来的手。

    她实在是太想要反击命运的力量了——她要堵住外公外婆的嘴,让他

    们再也无法将偏见宣之于口。她要成为独立的人,自由地、昂首挺胸地决定自己的未来。

    “凌先生。”

    林逐月抬起头,说道,

    “你经历风霜,理应获得报酬。我没有理由拿走所有的东西,我也不擅长打理经营,我还没有学过这些,短时间内也没有功夫去学习。诚如你所言,我的确很需要这些,但我不能让凌家的祖业尽数沦丧于我的双手……所以,给我我需要的,拿走你该拿的。”

    凌渊澈无意得到凌家的资产,说道:

    “如果你需要,我会留下来,帮你打理这些资产。几乎每个资产颇丰的玄学世家,都会有至少一位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家族产业,你也应该有。”

    时灿把猫逗得原地转圈圈,悠悠说道:

    “我也挺需要职业经理人的,毕竟我想全身心地当灵师,不想去做总裁。你应该不会缺钱,高薪可能很难打动你……我可以把股份分你,凌先生,考虑考虑呗?”

    第132章 金饭碗

    凌渊澈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很有情商地对时灿说:

    “我考虑一下。”

    他的个人资产挺丰厚的,吃利息都够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所以他对高薪和股份的性质都不高。如果林逐月不需要他来打理资产,他会选择退隐,和朋友一起闲来无事打打高尔夫球,聊一聊富豪圈的八卦。

    时灿也不刁难凌渊澈,时家有自己的职业经理人,水准不比凌渊澈低到哪里去。

    林逐月和凌渊澈坐在桌前,品味着产自岭南山区的古树普洱,时灿被奶牛猫挠了一爪子后就不再逗猫了,抬起头问:

    “光喝茶没什么意思吧?我去小卖铺买盒提拉米苏给你们当下午茶茶点?”

    “不用了。”

    凌渊澈拒绝道,

    “年纪大了,血糖高。你们要是想吃的话就买点,不用买我的份。”

    时灿又看向林逐月,问:“吃吗?”

    林逐月问:“能买Q蒂吗?”

    “好说。”

    时灿往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

    “我没带零钱,给我点。”

    林逐月叹了口气,直接把自己的钱包塞进他手里,起身把他推出了门,又回到桌子前坐下。

    “我第一次见他。”

    凌渊澈是在说时灿,

    “不过没少听过关于他的传闻,据说脾气暴躁,性格强势,目中无人。我还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不太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

    “嗯……倒也不是传闻,不过我感觉还好,他挺有耐心的,关键的时候也一直很靠谱,作为恋爱对象是完全合格的。”

    林逐月捧起茶杯,说道,

    “至于结婚……这件事还很遥远吧?”

    林逐月没好意思告诉凌渊澈,时灿好像在把她当小猫养,时灿自己也像只大型猫,和她相处的时候更像是猫猫相惜……

    “我不是很了解他,不过从硬性条件来讲,他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凌渊澈神情慈和地对林逐月道,

    “足够有钱,做饭有厨师,家务有保姆,你们就不至于因为鸡皮蒜毛的事情吵架,婚姻就会稳固很多。”

    时灿很快就带着两大盒Q蒂回来了,还买了包火腿肠,喂猫用的。

    他剥开火腿肠喂猫,但崔翠花对他爱答不理,用粉嫩的鼻头嗅了嗅,就转身离开了。

    “翠花只吃猫粮和冻干。”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二姑姥姥说道,

    “你二姑姥爷给买的弗什么加特,败家爷们。去后院里喂狗吧,家里那个傻狗最喜欢的的就是火腿肠。”

    时灿摸摸崔翠花的后背,道:

    “伙食挺好啊老太太。”

    崔翠花“嗷呜”一声回过头,差点给时灿一爪子。

    傍晚的时候,梨台村里来了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其中一个大姨来自邻村,和梨台村的人也算熟悉,走到哪离都会打招呼。

    另外两个大人都还比较年轻,和小孩是一家三口,是这个大姨的亲戚。孩子起了烧一直不好,两口子听了大姨的建议,带着孩子回了乡下,来梨台村找人瞧瞧。

    梨台村盛产神棍,既有风水师,还有会擒鬼拿妖的,上得了天城灵师府,下得了民间小作坊。

    二姑姥姥叼着旱烟,搬了个马扎在门前坐下,就抬手给小孩把脉,看架势比云泽医馆的中医还熟练。

    “吓着了,回家找个镜子摆在门口,门打开,在镜子上放个生鸡蛋,捻鞋底灰洒在鸡蛋上,叫孩子的小名,没有小名就叫大名。”

    二姑姥姥松开手,道,

    “鸡蛋立起来后,让孩子揣一会儿,然后煮了吃就行。”

    孩子的父母不太信这套,但孩子生病以后被折磨得够呛,别说是看神婆,只要孩子能好,就算是龙筋,他们也想办法抽来给孩子吃。

    孩子的母亲问:“怎么谢您?”

    二姑姥姥潇洒地吐了个烟圈,道:

    “给二十块钱买烟钱就行。”

    “会不会太少了?”

    二姑姥姥不以为然道:

    “就把了个脉,还得要多少啊?”

    孩子的爸妈硬塞了一百块,离去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嘟囔,若是孩子就此好起来,必然要提点瓜果礼品来谢崔老太。两人又苦恼地挠挠头,自己家门口打扫得太干净了,哪有什么鞋底灰,从鞋底现抠吗?

    二姑姥姥将还热乎的一百块递向林逐月:

    “来,小月亮,去给姑姥姥买盒烟。”

    “哎哎哎——”

    时灿一把夺过粉红的票子,道,

    “我想吃排骨,留着给我买排骨,买什么烟哪?”

    似乎是怕二姑姥姥纠缠,时灿夺下钞票后,就喊着要扫地,拎起扫把,风卷残云地消失在了二姑姥姥和林逐月的视线中。

    二姑姥姥摇头叹气:“唉,这孩子……”

    “少抽点烟对身体好。”

    林逐月在二姑姥姥身边坐下,问道,

    “您现在是靠这个生活的吗?”

    “从结婚之前,就一直是这么过日子的。”

    二姑姥姥将旱烟杆放到一旁,和林逐月说起自己的事情,

    “当年我大哥,也就是小灿他姥爷问我愿不愿意当灵师,我去灵师府待了半年,就不想干下去了。我回了村,在附近给人看房子,治虚病,一次收个二三十块,最多收一百,忙的时候一天下来也有小一千,在村子里过得也算滋润。”

    “我知道灵师府的奖励金有多少,我要是在那里待下去,现在少说也身家千万了。”

    林逐月点点头,道:“少不了的。”

    “可是不自在呐……”

    二姑姥姥叹了口气,道,

    “你争我抢,你害我,我害你。你瞧小灿他姥爷,积郁成疾,走得那么早……”

    时灿给林逐月说起过他姥爷。

    崔家在财力方面不比时家,但也算有名声,崔老爷子也算是天骄之子,但后半生做的最多的事不是降妖除魔,而是在世家斗争之中燃烧。晚年时,凌家陷入危难之中,为了保住女儿,他不愿插手、甚至阻止崔怡插手有关凌家的任何事,然后,凌家彻底破灭了……老爷子心怀遗憾和歉疚,抑郁而终。

    “小月亮啊……”

    崔碧涵拉住林逐月的手,问,

    “你累吗?”

    细嫩的皮肤,能够感受到苍老的手有多么,林逐月被拉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累啊,当然累……

    “要是累的话,离开天城,离开灵师府,来这梨台村里隐居吧。”

    崔碧涵眉目慈和地看着林逐月,道,

    “姑姥姥护着你……姑姥姥我啊,还是很厉害的,灵师府那些人啊,再老再顽固,也得敬姑姥姥三分……”

    林逐月怔了一下,她鼻子微微有些酸。

    她就像个摔倒的孩子,大人反应平静无波,她也会觉得摔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掉眼泪。但如果大人来哄她,她会认为自己是真的很痛,很委屈。

    家里的晚饭做得相较比较简单,炒两道小炒,煮个丝瓜汤,下点挂面,就把晚餐对付了。

    饭后,时灿躺在摇椅上,他胸口蹲着只柯尔鸭,是从隔壁抱来的。

    林逐月拿着个苹果走过来。

    “给你抱抱?这鸭子可好玩了。”

    时灿侧头看向她,问,

    “还是说,我应该把鸭子放下,抱一抱女朋友?”

    林逐月把苹果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塞进时灿嘴里,说道:

    “你还是抱鸭吧。”

    说完,她就躺到了另一张摇椅上。

    时灿用右手拿走嘴巴叼着的苹果,亲了凑过来的鸭嘴一口,问:

    “不嫉妒吗?”

    “谁会嫉妒鸭子啊……”

    林逐月闭上眼睛,打了个盹,道,

    “亲过鸭子就不准亲我了,我怕在你嘴巴上尝到鸭饲料的味道。”

    时灿:“……”

    时灿又亲了亲鸭子,道:

    “没事的,它吃的是鹅饲料。”

    凌渊澈还待在梨台村,但他没有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小情侣,他夹着支烟,坐在河畔上,抬头望着月亮,道:

    “……阿言,你的小姑娘很像你。”

    次日,吃完早饭,林逐月和凌渊澈更进一步地谈了谈家族资产的事情。

    “我早就请律师对资产进行过整理了。”

    凌渊澈比划道,

    “文件不算少,光是资产证明就能装满四个公文包,签起来可能要费点力。”

    林逐月:“……四、四个公文包?”

    林逐月有点不认识“四”这个数字了。

    时灿拍了拍林逐月的肩膀,安慰道:

    “别慌张,短时间内是签不了的,毕竟继承资产就相当于宣布自己回到凌家,世家在输得一无所有之前,是容忍不了这种事情的。”

    “你要是嫌多就多给我花点嘛。我别的本事一般般,但花钱还是很厉害的……我的猫也很会花钱。明天回家了,我就把法棍的饭碗换成纯金的。”

    林逐月侧过头看着时灿,问:“用不用把你吃饭的碗也换成纯金的?”

    时灿摇了摇头,认真道:

    “不要这样吧,有点俗,买个白水晶的就行,以后吃饭前之前先拿去晶簇上消消磁……对了,要不给我买个水晶浴缸吧?以后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我肯定好好给他们炫耀一下我女朋友送我的浴缸。”

    林逐月:“……”

    黄金矿工里都挖不出来时灿这么纯的神金。

    凌渊澈险些被小情侣逗笑。

    凌渊澈很忙,这天午后,他就离开梨台村,前往东离市国际机场搭飞机去国外了。

    林逐月和时灿在梨台村又住了一天,才动身回天城。时灿临走的时候抱着隔壁养的柯尔鸭不肯撒手,林逐月生拉硬拽,才把他和鸭子分开,拖着人和行李走过水库大桥。

    林逐月打开驾驶座车门,刚要上去,就被时灿拖了下来。

    “我来开。”

    时灿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林逐月散发着玫瑰香味的头发,笑着道,

    “你还有光是证明就足以填满四个公文包的资产没有继承,我也还有丰厚的家业……我俩不能在这里坠崖。”

    林逐月:“……有时候我真的想抽你两巴掌。”

    “抽吧,一巴掌一百万,我不报警。”

    时灿放开林逐月,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对林逐月说,

    “两巴掌能解气吗?我建议连抽我二十一耳光,我给你抹零,只收你两千万。公主,请上车……这辆车有点配不上你,等我买辆更贵的来载你。”

    林逐月:“……”

    啊啊啊啊啊!!!

    车子启动后,时灿要认真开车,他终于停止了发癫。

    林逐月正在刷购物软件。

    时灿目不斜视地问道:“在看什么?”

    林逐月蔫蔫地答道:“水晶洞,我看看有没有大小够做浴缸的。”

    时灿开始害怕了,他只是口嗨,没想到林逐月真的要买,他问道:“……把男朋友扎漏气了怎么办?”

    “我男朋友钢筋铁骨,怎么会漏气呢?”

    时灿:“……”

    从山路上离开之后,时灿踩了刹车,他拿过林逐月的手机,道:

    “你怎么真的买了?退掉!”

    这天晚上,他们俩才回到天城。

    林逐月一到家就直奔猫房,抱住小鱼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法棍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咣当”一声,掷地有声地落地,走向晚一步进门的时灿。它警惕地闻了闻时灿,似乎是闻到崔翠花的气味,猫脸上流露出一分不可置信,然后转头就走。

    “哦哟,有脾气了。”

    时灿从柜子里拿出冻干袋子,他晃了晃,故意让法棍听见响声,问,

    “吃不吃?”

    小鱼离开挣脱林逐月的手臂,跑向时灿。

    法棍揣着两只前爪,侧过头去,望向窗外。

    时灿:“……”

    时灿这天晚上是在猫房过的。

    他一边哄法棍,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绞尽脑汁地编报告。这次报告是真不好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林逐月对付不死不灭的都市传闻的过程。

    时灿编完报告的时候,天都微微亮了。他阖上电脑,枕着放在猫房的抱枕入睡。

    再睁开眼睛时,他就看见林逐月在猫房里摆纯金做的碗。

    时灿坐起来,问:

    “……你真的买了金碗啊?”

    “嗯,早就买了,给你的。”

    林逐月拆了包主食冻干,要往碗里倒,

    “不过你好像对金饭碗这东西很嫌弃,所以还是给猫用吧。”

    “停,不准倒——”

    时灿扑过去把金饭碗抢走,道,

    “给我的就是给我的,我再嫌弃也不能送给猫……我也不是很嫌弃……你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嫌弃?”

    时灿把碗抢走了,林逐月暂时找不到空碗,只好主食冻干敞开的袋口对准猫,邀请法棍把脑袋伸进来吃——

    不过法棍圆头圆脑,脑袋根本伸不进来,只能用爪子掏着吃。

    天城最近很热闹。

    四校联赛复赛在即,参赛选手及其家人从分校赶来,他们不需要上课,在天城到处逛,还会串门走访朋友亲戚。

    “本部怎么还不停课啊?”

    时灿坐在教室的窗台上,侧头往下面看,

    “真要上课上到比赛前一天吗?”

    宫永元凑了过来,他对不停课这件事也很不满,抱怨道:

    “咱们楼的空调还坏了,真冷啊。”

    孟奇也在窗边张望,指着楼下的人道:

    “时灿,那是你的初赛对手吧?”

    时灿浑不在意道:“嗯?是吗?”

    他这段时间只顾着研究林逐月的对手了,至于他自己的对手,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彻底把对方抛到脑后了。

    “你的对手看到你这态度,直接气死,比赛都不用打了。”

    叶阳嘉走过来拉时灿,道,

    “下来,老子今早刚擦的窗台。”

    卢斯斯拿着赛程表坐到林逐月身边,说道:

    “按照赛程,你和安安很可能在决赛前都不会碰面了。”

    “因为预选赛在一个组,她们在预选赛已经打过一场了,后续赛事里,负责赛程设计的人就会极力避免她们的相遇。”

    闻觅烟把一支香水递过来,道,

    “闻闻看,时灿第一轮比赛的对手调的,名字叫‘旷野玫瑰’。”

    卢斯斯看向赛程表上的名字,说道:

    “哦,我知道他,香港分校的,调香师。”

    林逐月问:“调香师……是职业吗?”

    闻觅烟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外号。燕茂哲的曾祖母来德国,是女巫的后代。曾祖母一脉,很擅长用香料实施魔法,能治愈疾病,能让失眠之人重新得到美梦,还能做到更多事。后来曾祖母因为结婚而定居香港,香料魔法也就与她一起来到燕家,传承给燕家后人。”

    “别看关于香料魔法的宣传都是好的,其实也能拿来做不少坏事,而且挺让

    人头疼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四校联赛的赛场上。”

    “不过你确实应该担心自己。”

    卢斯斯接过香水,往手腕上涂抹,

    “你要对上的对手,不管怎么看,都比调香师危险太多了。”

    林逐月点点头,道:“时灿也说他危险。”

    四校联赛开幕式之前,宫家出了些事情。

    宫永元从二楼屋檐上跳下去,差点摔伤,疑似是姚寒霜造成的。天城城巡队有对此事进行问询,但姚寒霜看起来一切正常,宫永元也坚持不追责,事情只能这么草草放过。

    这天晚饭时,丰元思抱着家里的猫拜访了时家。

    丰元思这次来天城仍然是带着猫一起来的,不过他没有给猫准备很多冻干,而是带了比较多的罐头——因为煤球平时就是比较馋罐头,不是很爱吃冻干。

    林逐月昨天从丰元思家门前路过的时候,用给法棍和小鱼拿过冻干的手摸了试图离家出走的煤球,把煤球馋得口水直流……

    所以丰元思用罐头换冻干来了。

    他提起了宫家的事情:

    “他们家有一个很强大的鬼魂,强过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大部分亡魂……不过和你们那个班主任相比,就有点逊色了。”

    林逐月:“……”

    时灿:“……你怎么知道的?”

    第133章 开幕式

    “我的灵武名为牵丝,能够操控亡魂。”

    丰元思打开林逐月递过来的冻干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油润的三文鱼冻干,整块递给坐在桌子上的煤球,

    “所以,我对亡魂会比较敏锐,刚到天城就发现你们现在的班主任不对劲咯。说起来,你们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啊?这背后有什么我不懂的交易吗?”

    煤球接过冻干,却不太明白该怎么吃。它把冻干放下,用黑黢黢的爪子扒拉两下,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迷茫。

    时灿捡起冻干,掰成小块递给煤球。

    煤球用嘴巴接过冻干,咀嚼几下,咽进肚子里。时灿又给它掰了一小块,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喂它吃。

    “有的小猫不会吃整块的冻干。”

    时灿挠了挠煤球的下巴,道,

    “你一整个给它,它都不知道怎么下口。”

    “别岔开话题啊……”

    丰元思一手托着脸,追根究底道,

    “不谈猫,谈谈你们那位新班主任。”

    时灿:“……”这人真烦啊。

    煤球吃完冻干就跳到了林逐月身上,英短是著名的蒲公英品种,幼猫还好,成年猫走到哪里,猫毛就掉到哪里。林逐月穿的白裤子,煤球顺利地在她腿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猫毛。

    “你们都不肯说,那我自己去查吧。”

    丰元思将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我今晚就把他擒拿归案……”

    林逐月和时灿一左一右地拉住他,时灿用的力气格外大,一把将丰元思拉得坐回去。

    时灿警告道:“别作死,那是明秽。”

    丰元思满脸惊喜:“明秽?鬼王明秽?”

    林逐月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一副见了偶像的样子?”

    “他这是见了偶像吗?他这是训练师见到了稀有传说宝可梦!给他一个大师球,他立马就冲上去把宝可梦收服!”

    好说歹说后,林逐月和时灿将丰元思连同黑猫一起送出门,又坐回餐桌前,双双扶额叹气。

    林逐月看着桌上的袋子和盒子,脑袋更疼了:“……啊,冻干没拿。”

    “等下我给他送过去。”

    时灿端过自己的咖啡杯,说道,

    “正好看看他有没有作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丰元思这个灵武,真的很适合对付明秽。”

    三天后,四校联赛开幕式即将举行。

    林逐月和时灿穿的是本部高等部的校服,系着属于四年级学生的红黑格子领结。他们就着灯光摸到了第三排,然后就看到了朝他们招手的闻觅烟,走到她身边坐下。

    叶阳嘉回过头,挑了挑眉,道:

    “哟,哥们,人模狗样的。”

    时灿抱起手臂,不满道:

    “你个预选赛就落选的人士,怎么在这么靠前的位置?”

    “因为四校联赛的费用的一部分是我家赞助的,你懂赞助商的含金量吗?”

    叶阳嘉捻了捻手指,说道,

    “从开幕式到决赛,我都会坐在vip位置,这意味着我能以绝佳距离观赏你挨揍。哦,对了,我会拍摄的,把你吃瘪的录像剪辑后上传论坛。”

    “你认真的?你真觉得我会挨揍?”

    时灿站起身来,两手扶住叶阳嘉肩膀,

    “这样,咱俩赌一局,不用押太多,就押两个月的零花钱。”

    叶阳嘉:“……不押。”

    他虽然嘴上喊着时灿挨揍,但他心里可一点都不相信时灿会在赛场上吃瘪。

    时灿觉得没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宫永元走过来,在时灿右手边坐下。

    时灿问:“你也赞助了?”

    宫永元疑惑道:“赞什么助?”

    时灿又问:“那你怎么坐在这儿?”

    “看这里。”

    宫永元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创可贴,并且介绍了它的来历,

    “我那个表弟发疯打的,发完疯之后又很愧疚,我就趁火打劫,要求他和我换座位,他同意了。”

    叶阳嘉回过头来,问道:

    “大仙,你家到底啥情况啊?”

    宫永元被姚寒霜追打,从二楼窗户跳出去的事,整个天城都听说了,并且都想吃上一口热乎的瓜。不过这家人嘴老严了,具体的情节和缘由,至今还没有外人知晓。

    宫永元神秘道:“想知道啊?”

    叶阳嘉回答道:“想啊,抓心挠肺地想。”

    林逐月悄悄竖起了耳朵。

    宫永元笑了下,说道:“就不告诉你。”

    本部和分校的学生逐渐就位。

    “看看人家的校服。”

    时灿抬手拽了拽自己的红黑格子领结,又指着土黄色的裤子,说道,

    “咱们这校服,尤其是男生校服,就跟工装似的,一穿到身上,这理工男的味就出来了。”

    林逐月在一旁为本部校服发声:

    “我觉得挺帅的呀。”

    时灿问:“真的?”

    “真的。”

    时灿心满意足地停止了对本部校服的批评。

    闻觅烟侧过头,看着努力憋笑的林逐月,心想:

    你就哄他吧。

    傅星纬登上大礼堂的讲台,他试了试麦克风,确认声音正常后,退到一旁去,小声对盛装打扮的老人道:

    “梁校长,可以了。”

    梁天行走上前来。

    他在上半年因病离开岗位,当时病恹恹的,状态挺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退休后心里不再挂念灵师府的事情了,人越活越年轻了,据说上个月还在四川那边玩飞伞来着。

    “同学们好,同事们好,我是灵师府上一任负责人,也是灵师学院上一任校长,梁天行。现任负责人康华纵康部长正在执行任务,脱不开身,就问我能不能主持四校联赛开幕式。”

    梁天行对着台下道,

    “我说当然行,别的事老头子我可能干不好,但主持四校联赛开幕式这活我是专业的。我已经举行过六届开幕式,这是第七届,整个灵师府都找不出比我更专业的了。”

    “四校联赛自三十五年前开始举办,从最初的一年一届,改为四年一届,从临时搭建的不正规小赛场,到如今一切都颇有章程。这是四校联赛本身的进步,更是灵师府和灵师的进步。”

    “有人说四校联赛并不具有意义,我想这是错的。因为四校联赛能够检验灵师学院的教育水平,三十五年来,几乎每一个从四校联赛中有着出彩表现的选手,在后来都成为了灵师府的骨干。我背后的小傅,傅星纬主任,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没有四校联赛,灵师府或许无法早早地看见他身上闪耀的光辉。”

    “诸位有幸晋级复赛的小选手,你们之中,有人出身鼎盛世家,有人来自没落家

    族,有人是‘幸运’的普通人,在诸多人的眼中,你们是不同的。但在四校联赛中,你们将不再拥有区别。比赛是公平的,努力也是公平的,每一个优秀的灵魂,都能在赛场上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辉,被人、被时代见证。”

    “无论输赢,优秀者、有才能者都不会被辱没,所以,请你们在赛场上,尽情地、毫无保留地展现自我。”

    “我宣布,第十一届四校联赛,开幕——”

    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

    “老梁还是厉害啊。”

    宫永元拍着手,说道,

    “鼓舞人心有一手……当年高等部入学仪式的时候,孟大可一边听他演讲,一边流眼泪,哭湿了我们一群人的手帕。”

    “可别提了,我为了哄他,偷摸着给他递巧克力……时灿就是个猪,竟然把巧克力递老傅手里了,然后哥几个因为带零食和递零食被好一顿卷。”

    叶阳嘉回过头来,咬牙切齿道,

    “你怎么想的啊?”

    时灿翘起二郎腿,道:

    “你傻啊,当然是因为让老傅递比较快啊,那么热的天,巧克力都要化了。”

    闻觅烟快要笑抽过去了。

    林逐月看了看左右两边,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包巧克力来,说道:

    “不许告老师啊。”

    宫永元伸手接过巧克力,道:

    “不告不告,哥们不是这样的人。”

    开幕式结束后,众人从大礼堂朝着赛场转移。

    复赛首轮一共三十二名选手,他们将两两相对,决出十六名获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

    今天共有两场比赛,在两个赛场进行。

    一场是本部时灿对香港分校燕茂哲,一场是香港分校丰元思对昆仑分校甄玉明。

    林逐月看了看周围:“好多人啊。”

    看校服,不止本部,就连分校的人也聚过来了。

    “都是冲着时灿来的。”

    闻觅烟在林逐月身边坐下,说道,

    “在你来之前,时灿是本部最大的怪物,就连分校的同学,也听说过这位大魔王。”

    “我们这届刚升上高等部的时候,就有人说,第十一届四校联赛将是最无聊的一届四校联赛,因为毫无悬念。”

    时灿已经上了赛场,他正在活动手脚。

    燕茂哲很快也上场了,问:

    “听说你和丰元思那蠢货是亲戚?”

    “他也得罪过你?”

    时灿转着手中的竹刀,说道,

    “不过别因为我和他有亲戚关系,就会和他一样傻里傻气,我是个聪明人。要是因此而小瞧了我,你会输得很惨的。”

    燕茂哲背上装满香水瓶的小挎包,道:

    “我从不小瞧任何一个对手,更何况是你。”

    第134章 调香师

    “两位选手。”

    裁判站在赛场中间,道,

    “虽说赛场是你们尽情展示自己的场地,但也要记得,这仅仅是赛场而已。展露锋芒时,要记得对面是同窗,点到为止,不要过了度。听明白了吗?”

    燕茂哲道:“明白。”

    时灿挽着手中的竹刀,道:

    “我都用上这破玩意儿了,你说我明不明白?”

    裁判没有理会时灿的嘲讽,宣布道:

    “那么,第十一届四校联赛正式赛首场,开始——”

    宣布开始后,裁判以最快的速度下场。

    燕茂哲从挎包中抽出四支香水,夹在五指之间,他将香水摔向地面。

    时灿阳手握竹刀,身躯低伏,迈开脚步,如同点水蜻蜓,迅速又轻盈地掠过赛场,逼近燕茂哲。

    作为本部大魔王,时灿名声远扬,他的战斗技巧也被人知悉——

    他在近战中近乎无敌。

    所以,最好不要被他近身。

    燕茂哲向后退去。

    时灿握刀的手轻转,刀身向上,接住掉落的香水瓶,随之一挑,四支香水瓶飞上高空。时灿收刀,阳手握改为阴手握,刀柄向前,击向燕茂哲胸口。

    燕茂哲用手腕挡开击来的竹刀刀柄。

    时灿眼中带笑,空着的左手伸向燕茂哲腰间的挎包。燕茂哲反应很快,右手在时灿左手手腕绕了一圈后,顺势便要抓住时灿的手腕。

    时灿在这时后退数步,抬起手来,稳稳接住从空中掉下来的香水瓶。

    “卧槽,这也太帅了吧!”

    “谁说这届四校联赛无聊的?一点都不无聊好吗?”

    时灿回过头,五指夹着香水瓶,朝观众席挥了挥手。

    “装,继续装——”

    叶阳嘉抱着手臂,不耐烦地看着场上的时灿,说道,

    “我看他这副嘚瑟样,就想揍他。”

    “得了吧,你要是能揍过他,就不至于只能在观众席上嗑瓜子了。”

    宫永元将刚拆包的焦糖味瓜子递过去,

    “而且人家也不是在跟你嘚瑟,大魔王可不亲民,他那明摆着就是在朝女朋友开屏呢。”

    坐在前面的林逐月也向时灿摆了摆手。

    赛场上的时少爷笑得更灿烂了,好好一个冷酷不羁大魔王,笑得像条萨摩耶,一副傻样。

    孟奇忍不住道:“不亲民,但恋爱脑。”

    “要有个人跳阴界救我,我也恋爱脑。”

    宫永元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我命苦,怕是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叶阳嘉沉默片刻,说道:

    “你也落不到那种要人拯救的地步吧?你这人精着呢,什么道行的老狐狸精才能算计你?”

    赛场上,时灿收敛了笑意,他沐浴在阳光下,身上好似披了层金纱。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燕茂哲,正在重新评估这个交手过一回合的对手。

    片刻后,时灿问:“打过太极?”

    “小时候在大陆住,我奶奶会带我去晨练,晨练有时候舞扇子,有时候跳舞,有时候也会打打太极。”

    燕茂哲抬手抱拳,说道,

    “不过打得不多,空有其形,不具其神,见笑了。”

    “倒也没必要谦虚。”

    时灿绕着赛场边缘行走,说道,

    “人要是太谦虚了,锋芒很容易被忽视,对前途不好。”

    燕茂哲很是客气风趣:

    “没关系,当不成灵师,还可以去卖香水。”

    “虽然我女朋友很喜欢你调制的香水,但真要当调香师的话,会不会太屈才了?”

    时灿左手抹过竹刀刀身,一层淡紫色的光辉附着在竹刀上。竹刀远没有灵武绝刃锋利,但时灿也有办法将它用得得心应手。

    “燕同学,我不客气了——”

    话语落下,时灿已经迫近到燕茂哲面前。

    附上了灵力的竹刀不再是能用手硬接的存在,燕茂哲侧身避过竹刀,掰开一支香水。

    瓶子断裂的瞬间,白色烟雾弥漫,白霜以灵力为食,瞬间爬满竹刀刀身,凝聚成结实且沉重的晶体。原本不算轻的竹刀变得更有分量了,时灿力气大,还拎得动,但使用这样的刀去战斗,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时灿将刀直接插在了赛场上。

    他一手握刀柄,一手去抓燕茂哲手臂。

    燕茂哲动作迅速地躲避,可动作还是迟了。

    观众席上的人们发出了唏嘘声。

    一个玩香水的,被一个近战的近身,哪怕近战的已经放弃了用刀,调香师的处境之凶险也可想而知。

    要结束了……

    可时灿却抓空了。

    时灿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退到安全距离后,燕茂哲才拿着空掉的细长香水瓶,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我的曾祖母、曾祖母的母亲、母亲的母亲,都是擅长使用香料为人治愈疾病的女巫。但实际上,香料不止能用于治愈,还可以下毒,它能刺激、抑制身体激素的分泌,让人产生幻觉,还能让人浑身溃烂,在痛苦中死去。”

    “为了这场比赛,我混合了香水,这一支香水除了能让灵力结霜之外,还能使五感混乱。此时的你,看不清,听不准,嗅不到,难以判断距离。过不上多久,皮肤会开始奇痒无比,那是溃烂的前兆……别担心,我已经把解方提交给赛务组了,离开

    赛场马上就能治疗,不会发展到溃烂的那一步的。”

    时灿左手攥着刀柄,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认输,而是开口问燕茂哲:

    “你身上带的香水,有副作用的还挺多的吧?要是自己不幸中招该怎么办?”

    燕茂哲回答道:“立刻退场接受治疗。”

    他话语未落,只见时灿重新提起结霜的竹刀,朝自己逼近过来。他笃定时灿此时五感混乱,战斗力会打折扣,因此他没有退,反而摆出了要迎击的架势。

    但他才伸出手,时灿就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结霜的竹刀被重新插入赛场之中,时灿以竹刀为轴心,拉着燕茂哲转了半圈,将人朝地面摔去。

    “五感没了,还有第六感。五感可以被扰乱,但灵感是很难出错的。”

    时灿从后方掐住燕茂哲的后颈,吐息一口气,说道,

    “你认输,或者我用符咒把你身上所有的香水瓶都炸爆,选一个吧。”

    脸朝下趴在赛场上的燕茂哲举起双手。

    “燕茂哲认输。”

    裁判重新站上赛场,道,

    “时灿胜出——”

    时灿拔起竹刀,抖落刀上白霜,背过身往场下走。他五感混乱,辨别不清下场的台阶,一脚踩空,差点摔成傻狗。

    观众席上的林逐月匆忙起身,道:

    “你别动,就待在那里——”

    说完,她就往选手通道跑。

    林逐月抵达赛场边的时候,时灿已经在赛务组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坐下,闻嗅他们递过来的治疗用香水。

    “香茅草味的,跟咱们家驱蚊水一个味。”

    时灿朝着右边招了招手,说道,

    “你不是挺喜欢这个味道吗?过来闻闻。”

    林逐月沉默片刻,道:“……我在你左边。”

    时灿:“…………”

    林逐月走近过去,抓住时灿的手。

    时灿终于切实地感觉到了林逐月的存在,他侧过头,埋头在林逐月怀里,闷声道:

    “这解药真的有用吗?我身上好痒。别动,给我闻闻,我觉得比起来香茅草,还是家里的橙花味洗衣液更好闻……怎么有股大麦的麦香?”

    五感混乱的时灿顺理成章地吃起了豆腐。

    林逐月身上又软又香,尤其是他脸颊正抵着的小腹,软乎乎的,虽然隔着秋季校服,但也能感受到一部分体温。

    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时灿眯起眼睛,贪婪地蹭了蹭。

    “幻觉,嗅觉也会受影响的。”

    燕茂哲揉着脸上的淤青,说道,

    “这个痒会持续得比较久,大概半天左右,实在不行就用痒痒挠抓抓吧。没有的话可以找丰元思去借,他来天城带了十多把痒痒挠。”

    时灿问:“他要那么多痒痒挠干嘛?”

    今天一号赛场不会再有比赛了,燕茂哲也不急着退场,就坐在场边和时灿聊了起来:

    “他家那个猫玩闹的时候会咬人,每次要咬人的时候,他就拿痒痒挠指猫,挺有用,所以他见痒痒挠就买。上次去广东的时候,集市上有痒痒挠,十块钱三把,他买了六把。”

    林逐月用手指戳着时灿的发旋,道:

    “不用借,我宿舍里有痒痒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走一趟宿舍楼就行。”

    燕茂哲坐在场边,问:

    “哎,大魔王,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啊?就算是借力打力,你这力气也大得离谱了,摔我跟摔小鸡仔似的。怎么练的?”

    时灿说道:“我每天都吃多维元素片。”

    燕茂哲追问道:“哪个牌子的?”

    林逐月扯了扯嘴角:

    吃个屁的多维元素片,时灿是食补派的,不靠营养品来强身健体。这家伙现在估计是记恨燕茂哲,所以把人家当日本人整。

    十几分钟后,时灿觉得身上还是很痒,但五感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

    “还是看不清吗?”

    林逐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道,

    “上车,低头,别撞到脑袋……吃什么长这么高?”

    时灿回答道:“多维元素片。”

    林逐月:“……”

    时灿坐到副驾驶上,伸手去摸安全带。但他又起了逗弄林逐月的心思,装出双眼迷离的样子,说道:

    “你凑过来一点,我悄悄告诉你。”

    林逐月不肯接招:

    “然后趁机咬我脸一口是吧?”

    时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林逐月问:“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信用可言吗?”

    “善良的大小姐,你脸上的大宝SOD蜜的味道实简直是顶级omega的信息素,太诱a了,求你了,给我亲一口吧。”

    时灿拉住林逐月,说道,

    “亲完了我给你买腊梅。”

    林逐月:“……”

    第135章 薄荷味(二更)

    林逐月从书包里摸出来一瓶大宝SOD蜜,丢进时灿怀里,转头绕去了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来,说:

    “吸,尽管吸,我那里还有好几瓶,够你吸个饱。”

    时灿:“……”

    林逐月开着车离开一号赛场所在的小岛,回到主岛的二号宿舍楼去。她把车子和时灿一起撂在楼下,上楼拿了痒痒挠,又开车带着时灿回家。

    时灿带着痒痒挠进了房间,他想使劲点抓,又怕抓破皮留下伤痕,只能艰难地寻找平衡。

    法棍进来看过他。

    小猫咪不懂时灿浑身瘙痒难耐,在主人脚边打了个滚,翻来蹭去,不停地散发着“也给我挠挠”的信号。但时灿迟迟没给它挠痒,小猫咪想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享福不带它,用只比小鱼那只短腿猫的腿稍微长一点的猫腿迈着猫步,愤懑离去。

    时灿怎么抓都没效果,干脆开始入定。

    过了没多久,林逐月推开门。

    “我找了盒薄荷膏。”

    林逐月走进房间里,说道,

    “给你抹一下,应该会好受点,来,上衣掀起来。”

    时灿问:“你不是来吃我豆腐的吧?”

    “那你自己抹。”

    林逐月把薄荷膏往时灿怀里一塞,扭头离开房间。

    先气走了猫,又气走了女朋友的时灿有些苦闷,认命地用手指蘸了薄荷膏,往自己身上擦。一边擦一边计划着,等会儿就说够不到后背,把林逐月叫回来。

    不过林逐月心软,也没有要和浑身都难受的时灿计较的意思,离开不到三分钟,就端着个平板回来了。

    时灿问:“二号赛场那边出结果了吗?”

    林逐月把时灿的上衣扒下来,她低下头,看着时灿紧实的后背,咽了下口水,才认真地给时灿擦药膏。

    “嗯,已经打完了,丰元思赢了。”

    林逐月动作很轻很轻,说道,

    “你用平板看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嘛。看点符合你年龄的,《天线宝宝》或者《蜡笔小新》,《酷妹当家》也不错。”

    时灿小声嘀咕道:

    “……你才看《天线宝宝》。”

    林逐月:“嗯?”

    “我是说你很有品。”

    时灿打开平板,说道,

    “但我想看点复杂的,比如《白雪公主》、《睡美人》和《冰雪奇缘》。”

    林逐月心想:还有颗公主心呢……

    这个家里有公主心的不止有时灿。

    时灿选的《冰雪奇缘》刚刚开始播放,负气离开的法棍闻声而来,跳到时灿腿上,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平板屏幕。

    林逐月把已经空掉的薄荷膏盒子拧好,薄荷膏气味过重,小猫咪可能被味道吸引过来,出于好奇而舔舐盒子。她静悄悄地溜走,不一会儿又回来。

    林逐月问:“吃冷面吗?”

    “这个天气吃冷面?”

    抹了一身薄荷膏的时灿觉得身上冷飕飕的,越发不能理解林逐月要吃凉面的行为,提议道,

    “吃点热乎的吧,牛肉面什么的,家里有酱牛肉,炒一炒再煮面还挺香的。”

    林逐月点点头,说道:

    “宫永元家里做了延边冷面,喊我过去吃。那就这样吧,你在家吃牛肉面,我去他们家吃冷面。”

    时灿:“……”

    十五分钟后,林逐月和时灿一起进了宫家的门。

    “你来干嘛啊?又没叫你。”

    宫永元从鞋柜里翻出拖鞋,道,

    “你这一身劲爽薄荷味……你掉风油精浴缸里了?还是说你对香水的品味已经这么伤风败俗了?”

    时灿穿上一次性拖鞋,骂道:

    “风油精哪里伤风败俗了?宫永元你是拟人吗?你在观众席上吧?没瞎也没聋吧?我在赛场上搞成那样,拿薄荷止痒很奇怪吗?”

    “还有,你老勾引我女朋友干什么?你不想勾引她的话,吃面干嘛喊她不喊我?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坏的心思?想下毒?”

    宫永元气得不行,恼火道:

    “燕茂哲怎么不毒死你呢?”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林逐月见惯不怪,自顾自地换鞋,进了餐厅后,她就看见了宫永元刚养的狸花猫——

    姚寒霜送的,小伙子被班主任带着出任务的时候在路上随手捡的,目测不到两个月大,奶里奶气但是吃饭很凶且不挑,来了家里后连狗粮都要抢,宫永元择个菜,烂菜叶子它都要啃两口,因此喜提名字“垃圾桶”。

    宫永元和时灿走在后面。

    宫永元一进餐厅,垃圾桶就扑了上来,用爪子抓着宫永元的裤脚,又啃又咬。

    林逐月感慨道:“……猫很粘他啊。”

    “假的,都是假的。”

    端着冷面出来的姚寒霜凑近林逐月,戳穿了表哥的伪装,说道,

    “他为了让猫亲近他,用猫薄荷煮水喷衣服,要不然垃圾桶都不带理他的。”

    林逐月正要搭腔,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什么很不妙的东西窥视。

    她站起身,猛地回头,在墙后瞧到几双鬼鬼祟祟的小眼睛。它们被林逐月发现,立刻缩回脑袋,不再看她了。

    是姚寒霜的出马仙家的小崽子。

    不过,刚刚引起她警觉的,并不是这些好奇的小家伙。

    这个家里,有什么很不妙的东西……

    是丰元思所说的鬼魂吗?

    时灿爱不释手地伸手去摸宫永元怀里的垃圾桶小猫,道:

    “给我抱回家玩两天呗?我保证好吃好喝地伺候,哎,干嘛哈我?哎唷,我知道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可我家的冻干和罐罐是香的呀,来住两天不吃亏的。”

    林逐月有些疑惑:

    ……时灿没有察觉到吗?

    姚寒霜是从延边长大的,他做的延边冷面不要太正宗。

    “弟弟,出个冷面教程呗,让我家厨师学一学。”

    时灿摸出钱夹,说道,

    “哥给你零花钱,怎么样?”

    宫永元差点折断筷子,怒道:

    “滚,少用金钱来诱惑我弟!”

    姚寒霜泪眼汪汪地揪住了时灿的袖子:

    “哥,给我买圆神手办,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时灿:“……”

    时灿转头看着宫永元,问:

    “你连个手办都不给他买吗?”

    “我买了,你问问他是怎么对那几个手办的?”

    宫永元看着不敢说话的姚寒霜,怒拍筷子,揭露姚寒霜的恶行,

    “他把手办放电脑主机里,然后化了!热!化!了!”

    时灿摇了摇头,说道:

    “……你这样什么手办也遭不住啊。”

    吃完晚饭后,林逐月和时灿又在宫家待了会儿。

    时灿坐在林逐月身边,拿着逗猫棒逗垃圾桶,垃圾桶玩得很开心。但只要时灿伸手去抱垃圾桶,垃圾桶就要回头哈他,猫毛都炸起来。

    “你今天去看丰元思的比赛了吧?”

    宫永元问起姚寒霜的感想,

    “感觉怎么样?”

    丰元思的对手甄玉明是个铸器师,家里传下来了挺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自己也会打造。甄玉明持有的道具里,有一部分是打鬼利器,倒也能克制丰元思,让比赛有了些看头。

    “简直就是恶鬼开道,百鬼夜行。”

    姚寒霜缩了缩肩膀,摇着头道,

    “铸器师的那些道具,在真正的恶鬼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时灿有些不满地问道:

    “哇,弟弟,在我的比赛和丰元思的比赛之间选择看丰元思的,你怎么想的?”

    “呃……学长,明天我来看你的比赛。”

    “第一,明天我不比赛。”

    时灿纠正道,

    “第二,明天你要比赛。”

    姚寒霜一拍手,敲定道:

    “那你来看我的比赛——”

    时灿:“……”

    时间又过去十分钟,时灿拉着林逐月要走,但才刚到玄关,他想起来自己家的漱口水用光了,又很事多地跑去洗手间漱口。

    林逐月有时候不太懂时灿的精致——

    没有漱口水,直接刷个牙不就完了吗?

    宫永元道:“那个……林逐月。”

    这位算天算地算乾坤的神算子此时颇有些扭捏,搞得林逐月也开始紧张起来。

    “你感觉到我家不太对劲了吧……”

    宫永元有些难为情道,

    “那个,其实,我……”

    时灿两手揣兜,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宫永元低下头:“没什么……”

    “没什么的话,我俩就回去了。”

    时灿拍拍宫永元的肩膀,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着洗碗的姚寒霜,说道,

    “告诉弟弟,手办我给他买了。”

    宫永元骂道:“滚!谁是你弟!别到处给人当野哥!”

    时灿揽着林逐月的肩膀出了门。

    等到走出去一段路后,时灿才放开林逐月,对着她摇了摇头,说道:

    “他家里是不对劲,但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啊。”

    林逐月问:“你也察觉到了?”

    “我美丽大方善良的扫地机,你知不知道,玄学界一直流传着一个定理?”

    时灿揉揉林逐月的脑袋,说道,

    “察觉到就能接触到,能接触到就会卷进去。大仙他卯着劲,想把你卷到他家的破事里呢。他家和凌家可不是一路人,有机会的话,他说不定在背后捅你一刀。”

    “时灿……”

    林逐月抬起手按了按过于清新的脑袋,

    “你身上的薄荷味好重啊,我受不了了。”

    “你抹的!受不了也得受着!”

    时灿面目狰狞道,

    “我今天晚上就钻你被窝!把你也熏成薄荷味!同归于尽!”

    第136章 姬子安

    言出必行是美德。

    夜晚,时灿的皮肤不再瘙痒,他洗了个澡,洗去全身的薄荷膏,换好睡衣后又偷了林逐月的白桃乌龙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蹑手蹑脚地溜进林逐月的房间,掀开被子躺到正在和周公下棋的林逐月身边。

    林逐月半夜被闷醒了。

    家里的两只猫,一只趴在她脸上,一只趴在她肚子上。还有个时灿,那么大个人,跟八爪鱼似的紧紧地扒在她身上。

    林逐月挪开猫,又艰难地从人的桎梏里逃脱,叹了一口气,扭头出门去了时灿的房间,在时灿的床上躺下,又抖开时灿的被子盖好,仰头看着天花板,心想:

    两米乘两米二的大床就是舒服啊。

    林逐月闭上眼睛入睡,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她又溜回自己的房间,把法棍抱了过来,这才觉得人生圆满,入梦无憾了。

    不过热恋期的时灿就是块牛皮糖。

    林逐月早上醒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时灿就在旁边。

    时灿抬起手,拉着林逐月的肩膀让她躺回来,一边嗅她头发上的雪松香,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几点了?”

    林逐月道:“八点半。”

    时灿打了个呵欠,道:

    “还早,再睡会儿。”

    时灿的自我管理能力还算比较强,只要没打游戏熬夜,早上必然在六点前起床,做早课,浇花,然后吃饭,生活规律。

    他听说宫永元周末动辄睡到八点才起,一直管人家叫佩奇。此举误伤了一大堆人,恨时灿恨得牙痒痒的人又增加了。

    如今天道好轮回,佩奇变成了时灿自己。

    不过心

    上人在怀,变佩奇又怎么样?

    时灿抓着林逐月,赖床赖到九点,终于起床去洗漱。他刷完牙,含了粒葡萄味的清口糖,跑去隔壁亲林逐月的嘴巴,亲得林逐月在这十一月下旬还怪想吃葡萄的。

    早餐是手工小笼包,搭配着紫菜蛋花汤,简单但鲜香。

    林逐月和时灿火速解决早饭,前往二号赛场。

    十点的时候,安排在今天进行的复赛首轮的第三第四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在一号赛场比赛的是昆仑分校极其擅长防御,甚至能以守代攻,素有金钟罩之称的姬子安,以及朝鲜分校的白山快刀宁从云。

    在二号赛场的则是姚寒霜,以及朝鲜分校的魏天河。

    在首轮比赛里,分校的选手一般不会遇上和自己来自同一校区的对手。但姚寒霜现在算是本部选手,给他安排个朝鲜分校的对手虽然不对劲,但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魏天河的能力是吸纳具有攻击性的灵力,再双倍而返,和本部的宫永元也算是同类型的选手。

    宫永元在预选赛被淘汰,因此备受期待的兄弟阋墙没能搬上复赛的赛场。

    不过没关系,还有同类型替身魏天河。

    “其实我对一号赛场的比赛更感兴趣。”

    时灿往二号赛场的观众席走,说道,

    “姬子安大概是这几年来,最擅长防守的见习灵师。宁从云,听他‘白山快刀’的称号也知道,他是个强力的攻击手。我想看看他的刀有多快,错过今天这场比赛的话,可能就很难再有机会这么直白地观赏到了。”

    时灿昨天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算答应了姚寒霜来看他的比赛。时灿不愿意做没信用的学长,所以万般不情愿之下,还是来了。

    闻觅烟、叶阳嘉还有大部分一班同学,都去观看在一号赛场举行的比赛了。

    只有宫永元在二号赛场的观众席上。

    赛场上,姚寒霜正拿着手帕擦拭香炉,将香炉擦得锃亮后,他又检查自己携带的东西,铜钱,香烛,红线,符纸,样样不缺。

    宫永元蹙起了眉,满脸担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掌心也微微冒汗。

    “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跟被人害死的怨鬼似的。”

    时灿拉着林逐月在宫永元旁边坐下,问,

    “表弟的比赛就这么不堪入目吗?还是说,你担心他被人打成重伤?”

    宫永元白了时灿一眼,说道:

    “我怕他把对手打成重伤。”

    魏天河也紧张坏了,正在和裁判沟通。

    姚寒霜是在朝鲜分校念的启蒙部和初等部,魏天河和他差了好几个年级,但这并不阻碍魏天河听闻姚寒霜的恶名。

    什么中元节夜晚暴打厉鬼,什么被困在山中后手撕邪灵,什么游船时遇见水鬼硬生生敲晕对方,还有发疯殴打班主任的前科……听听,听听,这是初等部学生能干出来的事吗?

    十点差不多到了。

    姚寒霜已经带着装备上场了。

    但魏天河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十点零五分的时候,裁判走上台去,宣布道:

    “魏天河同学身体不适,放弃本场比赛,姚寒霜胜。”

    观众席上炸了锅。

    “嘁,耽误时间……”

    “走走走,去一号赛场,选手一攻一守的时候比赛进行得很慢的,说不定咱们还能赶上重头戏。”

    “那个姚寒霜才一年级吧?魏天河为什么这么怕他?”

    “谁知道呢?”

    宫永元深吸了一口气。

    姚寒霜不战而胜,宫永元心中的石头落地。他并不是在高兴表弟的胜出和晋级,他是在庆幸魏天河没有缺胳膊少腿。

    “宁愿弃权都不跟他打啊。”

    时灿用胳膊肘捅了捅宫永元,问,

    “你弟是什么魔鬼吗?”

    宫永元躲远了些,说道:

    “他发起疯来的时候,那状态也没比魔鬼好到哪里去。”

    时灿感兴趣地追问道:“嗯?说说?”

    时灿想问,但宫永元却不愿意继续说了。

    “哎,闷葫芦。”

    时灿拉着林逐月起身,道,

    “走了,咱们换场地,唉,大仙你走不走,我载你过去。”

    宫永元摆摆手,拒绝道:

    “不用了,我有车,你们先走吧。”

    林逐月和时灿走到离二号赛场不远的停车场,坐上他们的四个圈,朝着一号赛场出发。

    林逐月越发地感到好奇了:

    “姚寒霜到底怎么回事?”

    时灿握着方向盘,说道:

    “多半和他家那个亡魂有关。比赛进行到后面,我或者你迟早会遇上他,到时候好好打一场,说不定就打明白了。”

    他们赶到一号赛场时,比赛还在进行。

    叶阳嘉正在场边吃奥利奥饼干,林逐月和时灿从高处冲下来,在两侧坐下,毫不客气地从叶阳嘉手里夺饼干。

    突然被抢劫的叶阳嘉惊呼道:

    “哎哎哎——畜生啊——!闻觅烟刚抢走半盒,你们给我留点吧……”

    林逐月拿着饼干,问道:“觅烟呢?”

    叶阳嘉指了指下方,说道:

    “那儿呢,跟她的小姐妹们坐在一起。”

    赛场上,两个少年一坐一立。

    坐着的那个盘着腿,闭着眼睛,手中捻着一串小紫檀刻字佛珠,口中一直在念着什么,周身隐约能见金色灵光。

    立着的身穿短衫,手中握着一柄刀,刀柄和刀身前半截皆是白色,且雕有鳞片。他动作极快地挥刀,观众席上的人连残影都没来得及看见,这柄白山刀便已经迫近了坐着的少年。

    “铛——”

    敲钟似得声音传遍全场。

    白山刀的刀刃被金色灵光挡住,丝毫不能再近。

    林逐月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问:

    “他看起来好像是学佛的?”

    “姬子安确实和佛家有那么点渊源。”

    时灿直接抢走了叶阳嘉的整盒奥利奥,提起姬子安的背景,

    “他爸是个出家人,后来还俗了,他妈是个佛道两家都沾点的人才,相当通透。姬子安命格很绝,若不修行,活不过虚岁十九。所以他从小就接触这些,也练得一身好本领。”

    叶阳嘉补充道:

    “在很早之前,很多灵师的命都很差的,为了求一线生机而走上了修行路。后来,生机求得了,修行也修成了,成了人人皆知的大师,被赞扬传颂,留名青史。”

    观众席上谈话的功夫,赛场上的白山快刀宁从云,已经又斩了十一刀。这十一刀,快如流星,迅如雷霆,可皆被姬子安周身金光挡下。

    时灿摇了摇头,叹息道:

    “白山快刀,讲究一个‘快’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姬子安但凡露点空隙,马上就会玩完。但很可惜,姬子安的基本功太扎实了。”

    就在此时,场上金光收敛。

    姬子安起身,对宁从云道:

    “宁同学,我要出手了。”

    说着,他拽开了小紫檀木佛珠手串的线,捻起珠子,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将珠子弹出去。

    宁从云拥有灵师学院四个校区最快的刀,时灿能刀劈叶阳嘉的枪射出的小五帝钱,宁从云当然也跟得上姬子安弹出的佛珠的速度。

    他挥刀去斩——

    金属刀刃对上木头珠子,经常砍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那不是什么木珠,而是坚硬的黑铁。

    接了几颗木珠,宁从云手中的白山龙鳞刀的刀刃上竟然出现了豁口。

    宁从云深呼吸,灵力灌入白山刀,旋身以快得看不见影子的刀法,接下了余下的木珠。

    所有的木珠皆裂作两半后,宁从云握着已经变钝的刀,直奔姬子安。

    姬子安拿出一直插在腰间的拂尘,右手握拂尘摇了摇,拂尘上长长的兽毛卷住宁从云的刀,姬子安背过身,右手拖拽拂尘,从背后摔向前方。

    第137章 赶尸(二更)

    紧握着刀的宁从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仰起头,咬了咬牙,神情痛苦极了。他挣扎两下,终究是没起来,彻底躺平了。

    赛务组冲上赛场,喊道:

    “医生!医生快过来!”

    医生简单查看了宁从云的情况,招手道:

    “拿担架来,把人抬回医馆去!”

    裁判在一片混乱中宣布:“姬子安胜——”

    “这是什么摔跤比赛吗?”观众席上响起议论声,“昨天大魔王也摔对手,一个比一个会摔,一场比一场摔得厉害。”

    时灿隔着人潮,看向正在关心宁从云伤势的姬子安,眼中带着笑意。

    叶阳嘉抖了抖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饼干包装,发现只剩渣后,气恼地把包装塞进垃圾袋里,不爽地看着时灿,问:

    “你好像对姬子安很中意?”

    “哎,你这词用的……”

    时灿顿了顿,又改了口,

    “不过,我确实挺中意他的,这样的实力,才配当对手。”

    时灿一向讨厌废物,欣赏拥有才能的人。不过他也不算是拜高踩低,毕竟他自己本身就很优秀,他的行为最多算是寻求同类。

    林逐月登上赛场的那天很快就到来了。

    她的对手名叫严逸宇,来自昆仑分校的五年级,是个赶尸人——不是突然翻到一本秘籍半路出家的那种,是真正的,世代相传的赶尸人。

    赶尸、养尸、问尸这样的手艺,随着社会的发展,注定要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严逸宇家的手艺有幸保存下来,不知道还能存续多久,一代、两代或者三代……总之,能够大放光彩的时刻不多了。

    时灿没在观众席上,而是在赛场边,将小熊帽子戴到紧张不已的林逐月的脑袋上,问:

    “午饭想吃什么?”

    林逐月开始报菜名:

    “燕窝、鱼翅、海参、鲍……”

    时灿食指曲起,敲了下林逐月的额头,道:

    “你也不是很紧张嘛,还有心情开玩笑。”

    过了片刻,时灿又说:

    “行,努力打,不管输赢,我都把我爸珍藏多年的八头鲍拿出来炖了。”

    正在执行长期任务的时英韶打了个喷嚏。

    时间接近上午十点,林逐月登上赛场。

    严逸宇尚未登场,赛务组正在帮他把带过来的棺材搬上场,一共八口棺材,呈弧形摆在赛场边缘位置。

    严逸宇慢慢地走上来,他手中握着旗杆,巨大的黑绿色旗帜飘扬在寒风中。

    十点整,裁判宣布道:

    “比赛开始——”

    林逐月和严逸宇站立在赛场两边,谁也没有冲上去。

    严逸宇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逐月,问道:

    “我听说,你去博南治过尸?”

    林逐月点点头,如实回答道:

    “老师带我去的。”

    严逸宇问:“有什么感想吗?”

    “……养尸人犯下大错,引发了大乱子,其实只是想要保存和传承先祖的手艺,令人有些唏嘘。”

    林逐月握紧反曲弓,说道,

    “那些古尸都只顾着逃跑,并不伤人,所以我没能领教过它们的厉害。”

    “不过,我的朋友和我说,学长你是很厉害的。”

    “过奖。”

    严逸宇谦逊的同时没忘记进行清晰的自我介绍,他举起旗帜,道,

    “不过,我是赶尸人,不是养尸人。博南省的养尸人,是以法术和阴气驱使尸体,将尸身当做武器。而我和我的先祖所做的,是让客死他乡的尸体走回到他的故乡,入土为安。”

    严逸宇朝着林逐月挥下旗帜,道:

    “我会让你,让在场所有人,亲眼看到真正的赶尸术。”

    话语落下,他背后的八口木棺破开,被布裹着的猪、羊、鸡、鸟从棺中站起,它们似乎才刚死没多久,味道很冲,但被布裹着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丰满的。

    观众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不用人尸吗?”

    “他要靠这些东西取胜?”

    林逐月也蹙起了眉。

    “赶尸术只能用在比较新鲜的尸体上。”

    严逸宇有节奏地摇起旗帜,那些慢吞吞地从棺中起身的尸体,动作正变得灵活且迅捷,说道,

    “我要是用了人尸,我现在要做的就不是上场比赛,而是被警方调查了。”

    已经逝去的动物们朝着林逐月冲来。

    在严逸宇的操纵下,动物们展现了很多不属于它们的特点。

    猪的速度变得非常快。羊站了起来,后蹄着地奔跑,那模样和人似乎也差不多。鸡的脑袋伸得长长的,就像蛇一样。最恐怖的是鸟,它张开嘴的时候,嘴巴里竟然生出了尖锐的牙齿。

    林逐月当即召唤了金珀火。

    金珀火散做细碎花瓣,朝着前方飞去。它们最先触碰到猪,花瓣炸开,金珀火吞没了猪尸。但下一秒,猪尸就完好无损地从金珀火中冲出,直直地撞向林逐月。

    林逐月扔出一张白纸:“纸结界!起!”

    四方形的结界升起,将林逐月护守其中。

    对灵体而言十分坚固的纸结界,很难抵挡物理意义上的冲击。纸结界才刚刚升起,就被俯冲下来的鸟尸啄出一个洞。

    “我知道你的灵武金珀火克制阴气。”

    严逸宇有条不紊的舞动旗帜,说道,

    “如果你遇上的是博南省的养尸人,你的灵武是绝杀。但很遗憾,我赶尸并不依靠阴气和法术,我依靠的是——”

    林逐月一箭射穿了飞鸟:“蛊虫。”

    鸟尸被箭矢带着向后飞去,落在地上,挣扎两下,吐出一条虫子。虫子在地上爬了没一会儿,就化成黑水,再没动静了。

    “你的赶尸术,是将蛊虫种入尸体,控制头颅、四肢、躯干的神经、筋脉和肌肉,再以旗帜发号,让它们按你所想的那样动起来。”

    林逐月再度拉开反曲弓,说道,

    “我今天携带的这把弓上刻了化蛊符,蛊虫只要碰到我的箭,就会化成水。”

    严逸宇道:“你研究过我?”

    林逐月把问题丢回去:

    “你不是也研究我了吗?”

    “鸟身体里的蛊虫好找,猪和羊的体积大得很,你的箭能射中蛊虫吗?”

    严逸宇深吸一口气,更为卖力地挥起他的旗帜,道,

    “还有,如果数量足够多的话,你应付得过来吗?”

    老鼠、蛇、虫子从八口大开的棺材里爬出,称不上密密麻麻,但二十只还是有的。

    林逐月不知道赶尸术是否能让尸体入土为安,但她知道,自己要是被这些东西爬了,铁定能入土为安。

    林逐月心一横,绕着赛场边缘跑了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将弓箭搭上弓弦:

    “学长,我和我朋友在对你进行研究调查的时候,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严逸宇问:“什么?”

    林逐月回答道:

    “蛊分子母,持有母蛊,才能控制子母。你放置母蛊的地方,在哪里呢?听说很早以前的时候,你们把母蛊种在自己身上,但后来你们不这么做了……”

    林逐月虽然在提问,但她的眼睛,却紧紧追着严逸宇的旗帜。

    严逸宇一怔。

    林逐月拉开弓弦,瞄准旗帜。

    严逸宇迅速地转着手中的旗杆,打算将旗帜卷起来,以避过这一箭。

    他的母蛊其实没有养在旗帜里,而是在旗杆中。但是,他的旗帜是特制的,如果被损坏了,修补起来会很麻烦。

    可林逐月就是猜中了他会收旗,她丢掉带着锋利箭镞的箭矢,金珀火凝成新的箭矢,离弦而去,正中严逸宇的眉心。

    林逐月满意道:“嗯,十环——”

    至此,胜负已分。

    严逸宇叹了口气,重新展开旗帜。场上的尸体们从四面八方往棺材里爬,爬回去之后还很有素质地把棺材盖子盖回去了。

    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林逐月胜!”

    林逐月下了赛场,走到时灿面前。

    时灿紧皱着眉,评价道:

    “真是一场恶心的胜利。”

    他觉得林逐月真的很厉害,换做是他的话,在严逸宇带来的那八具棺材打开的时候,他可能就直接倒地躺平认输了。

    时灿觉得林逐月值得奖励,他伸出手腕,递到林逐月鼻子下方:

    “给你闻闻,檀香,可好闻了。”

    如果林逐月夸他,他就把香水送给林逐月。

    林逐月两手抓住时灿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啃了一口。

    时灿问:“……你干嘛?”

    “在尸体堆里待久了,尸化了,要咬人。”

    林逐月这才仔细地去嗅时灿的手腕,

    “嗯,确实好闻,比你平时往身上喷的那个雪松香水的气味好多了……唔,怎么还有一股猫粮味?”

    “养猫的人身上有猫粮味不正常吗?”

    时灿抽回手,抵在自己鼻子上,仔细闻了闻,说道,

    “没有猫砂味就很好了。”

    第138章 永不褪色的爱

    比完赛回家的时候,林逐月因为感觉身上沾染了死亡的气味,也就是尸臭,死活不肯上车,要徒步回家。

    时灿才不管这么多,直接把林逐月扛起来塞进了副驾驶,还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这个季节本身就是流感爆发期,外来人员还这么多,你要是因为保暖问题导致身体免疫力下降感染了流感,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会耽误下次比赛的状态。”

    时灿回到驾驶座上,开车返回天城主岛,

    “我不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味道,如果真的有,也就是洗个车的问题。你不用这么爱护我的车,在我看来你的健康比这辆车重要的多,扫地机。”

    林逐月两手握着安全带,偏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道:

    “谢了。”

    她是个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但是,时灿好像并不介意她带来的麻烦。

    时灿的确不介意——

    麻烦也好,困难也罢,缺点也好,他喜欢林逐月这个人,当然要对这个人的一切都照单全收。

    行驶的路途中,时灿冷不丁地开口:

    “我爸和我妈要回来了。”

    “欸?”林逐月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有点懵,她歪头问道,“这次也是只待一两天就走吗?”

    “不,这次会住久一些。”

    时灿稍稍垂眼,微阖的眼帘下,凤眸中带着凶狠。但很快他就因为开车要看路而抬眼直视前方,眼中的情绪也收敛得一干二净,

    “毕竟他们俩刚执行完长期任务,要休息一阵子。”

    林逐月倒是挺想见到时灿的父母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时灿的家庭。对林逐月而言,这个家庭比时灿本身的诱惑力还大。

    到家后,林逐月先冲了个澡,她洗了两遍头,搓了两次沐浴液,感觉自己干净些了之后,才泡进放了玫瑰泡澡球的浴缸里。

    花香味让她觉得身心舒缓,一不留神就泡了接近一个小时,直到脑袋有些晕了,才从浴缸里爬出来。

    她和时灿随便对付了午餐。

    下午的时候,崔怡和时英韶到家了。

    林逐月和时灿站在玄关门口迎接。

    “下午好,小月。”

    崔怡平和地和林逐月打完招呼,抬手拧住了时灿的耳朵,问,

    “家里怎么又多了四台车?穿衣服不重样就罢了,车也要不重样吗?你怎么不干脆买辆邮轮呢?”

    时灿眼神有些飘忽,招认道:

    “买了……在国外的海域上飘着呢……我还买了座岛,气候非常宜人,以后可以去度假……”

    崔怡:“……”

    时英韶:“……”

    算了,算了,添置点固定资产而已,不赌不嫖就行。反正家底厚实,他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

    崔怡把大部分行李丢给时灿和时英韶,只拖着一个行李箱,拉住林逐月的手,拽着人往楼上走:

    “小月,我给你带了礼物。”

    林逐月伸手去捉行李箱的杆子:

    “阿姨,我帮你提箱子吧……”

    “没事的,不重,坐电梯上楼也不费劲。”

    崔怡拉着林逐月的手,带她一起进了电梯,去往四楼,进了林逐月的房间。

    崔怡放倒行李箱,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个外置光驱。她给电脑开机,用usb连接光驱后,拿出一个方形的塑料盒子,敞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光滑的碟片。

    林逐月很久没见过这种碟片了。

    崔怡将碟片放进光驱里,解释道:

    “我们家在米国有栋老别墅,最近想卖出去,就请人过去打扫整理了一下,找到了这个光盘。二十年前的时候,凌言出国做任务,在这栋别墅里住过几天。这个光盘,就是在他住过的房间里找到的。”

    崔怡操纵鼠标点开文件,电脑开始读碟,播放刻在碟中的影像。

    屏幕在晃动,一双手离得很近,似乎是在调整角度,等角度调好后,手的主人后退,坐在椅子上。

    那是个青年,留着短发,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搭着蓝色水洗牛仔裤。他的长相和林逐月有很多相似之处,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有血缘关系。

    他背后是一扇开着的窗户,窗户外面是海,海风吹拂进来,他的发梢微微晃动。

    他仿佛透过屏幕在注视着什么心爱之物,眼神温柔。

    林逐月眼眸颤动。

    她第一次见到会动的凌言。

    “你好呀,我的小姑娘。”

    凌言笑着打招呼,

    “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小女孩,穿着裙子转圈圈,裙摆蓬起来了,就像花一样盛开了。”

    “我很少有梦,一旦做梦,就会预知未来。所以我知道了,就像天城的神算子说的那样,我真的会有女儿。”

    “我现在的心情……该怎么说呢?从梦中醒来就很开心,欣喜的情绪无法压制,思考了很久后,决定刻个碟来告诉你,爸爸在得知你会来到身边时,心中有多么欢喜。”

    “我在想,等我回国了,就找人定置滑梯和秋千,安在院子里,把家里的院子变成你的游乐园。小小的你不知道该怎么滑滑梯,我就坐到滑梯上,抱着你滑下去,然后被你爷爷骂,明明就是我想玩。”

    “哦,也许不会骂,因为他也可能会做同样的事情。他对我很严厉,但大家都说,人老了之后会变,严厉的父亲也许会变成慈和的爷爷,他也的确很喜欢孩子……所以我觉得,他肯定会很宠你。”

    “说起来,你妈妈怀孕的时候,会不会很辛苦?听说结婚的当天夜里,妻子起夜如果穿了丈夫的拖鞋,以后孕吐的人就会变成丈夫。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仪式,不过可以尝试一下……那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我心里有点恐惧呢。”

    “你会喜欢机器人吗?还是说,女孩子会更喜欢布娃娃?”

    凌言眼中带着笑意,说道,

    “我给你买很多很多布娃娃,摆满你的摇篮好不好?我还会用珍珠给你做发卡,定做七层高的大蛋糕来庆祝你的每一个生日……”

    “你呢,要趁着小时候需要换尿布时多哭一哭,哭没你所有的眼泪,以后成长时就只剩下笑容。”

    “对了,我给你预定了个童养夫,还差几个月才能开盒,不过应该会是个很漂亮的小哥哥,他爸他妈的基础在那里,不会丑的,你会喜欢他的。如果实在不喜欢也没关系,就算和兄弟翻脸,爸爸也要带你逃婚。”

    林逐月:“……”

    童养夫?什么童养夫?

    “虽然你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我能够很确定地对你说,我爱你,我的小公主。”

    凌言抬起手,隔着胸腔,触碰跳动的心脏,他像是发誓一般道,

    “这份爱永不改变,永不褪色。”

    过了一会儿,凌言又道:

    “等你长大了,看到这个光碟的时候,不要笑爸爸傻——你爸我是个特别聪明的人,除了傻乐呵的时候。”

    画面就定格在这里。

    父亲对女儿的爱,隔着屏幕,穿越了二十年的光阴,终于传达到对方的心中。

    林逐月想笑,但又忍不住流眼泪。她抬起手,用手掌不停地抹掉眼眶里溢出的泪水。

    她哭着哭着,就被人抱住了。

    崔怡侧身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

    “如果你能出生在天城,一定会得到很多爱。”

    崔怡闭上眼睛,温柔地说道,

    “不过现在也还为时不晚,在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

    林逐月窝在房间里,将影像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

    崔怡要去灵师府办些事,陪伴林逐月的人就从崔怡换成了时灿,时灿捧着面霜纸坐在她身边,不时地抽出纸来给她擦眼泪。

    时灿对这段影像还是有点不满的:

    “什么叫开盒啊?把我当什么了?还不喜欢就逃婚……有没有契约精神?”

    林逐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地问道:

    “他说的童、童养夫是你啊?”

    时灿往林逐月嘴巴里塞软糖,道:

    “是我啊,差点就真被你逃掉了。”

    林逐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啊,你来天城之前,就经常有人对我说,我其实早就被预定给凌家了,要是凌家人还在,我这么嚣张跋扈是要被退婚的。”

    时灿自己吃了两颗软糖,说道,

    “有段时间,我做梦经常梦到自己被退婚,然后我大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努力修炼,誓要成为让凌家大小姐高攀不起的存在——”

    正在哭的林逐月被时灿逗得忍不住笑,一时间又笑又哭的,情绪上下起伏,还差点被软糖呛到,伸手捶了时灿好几下。

    时灿被捶了也不反抗,说道:

    “别想着逃婚,虽然现在是新时代,不兴包办婚姻了,但我不会让你逃掉的。你就算去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抓不回来就和你一起走。”

    林逐月抱着膝盖,说道:

    “我想去一趟凌家老宅……”

    “我陪你去。”

    时灿对林逐月伸出手,说道,

    “我们动作快点,天要是暗了,就不适合祭拜了。”

    “可是没有供品……”

    时灿抓住林逐月的手腕,叹气道:

    “回家带什么供品啊,要是因为没准备供品就不回家了,祖先都要嫌你见外。”

    第139章 方天

    林逐月把两盒挂耳咖啡放在供桌上,又上供了一板旺仔牛奶,举着香拜了三拜:

    “祖先在上,咖啡兑旺仔牛奶很好喝的,你们偶尔也尝试一下新奇的东西嘛。”

    这过于随意的上供是时灿教的。

    时灿在家动不动就给祖宗供薯片,还供清爽黄瓜味的,供完就拿下来吃掉。他还供过快乐水,不过那晚祖先托梦,说实在受不了可乐冒汽时的口感,还是更喜欢之前的养乐多。

    林逐月坐在廊下,等线香燃尽。

    绵长厚重的檀香味弥散在空气中,追随着鼻息进入身体,又被吐出,让林逐月的心情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看向生着杂草的院子。

    如果凌言没有死,这里会不会有一座儿童滑梯?还会有秋千,木马,堆沙堡的沙池和各种用于爬高的器具。

    林逐月几乎能够看见那座仅属于她的乐园。

    可惜,没有如果。

    线香燃尽后,天色也有些暗了,林逐月和时灿收拾了供品,锁好门,牵着手,沿着路慢慢地、安静地走回了家。

    老胡正在炖林逐月和时灿从梨台村带回来的鸡,林逐月才刚走到家门口,就闻见了勾得人垂涎的香味。

    崔怡已经从灵师府回来了。

    她盘腿坐在客厅茶几前的地毯上,怀里抱着法棍。

    茶几上放着一块冻干。

    崔怡握着法棍的前爪,摇来摇去。

    这是要玩踢冻干游戏——把冻干放在猫的面前,在它最想吃的时候,握着它的前爪把冻干踢飞出去,看看猫会有什么反应。

    但崔怡还没来得及“帮助”法棍踢飞冻干,小鱼飞上桌子,一口叼住冻干,又飞了下去。

    “喵嗷呜——!”

    法棍要气死了。

    正在给崔怡和猫录像的时英韶哈哈大笑。

    “你俩幼不幼稚啊,心理年龄加起来都没到十八岁吧?”

    时灿拦住小鱼,从小鱼嘴里把一整条鸡小胸冻干抠出来,气得小鱼喵喵叫,他道,

    “你喵个屁,今天吃了多少了?不许吃了。时法棍你也不许吃,蹭我也没用。”

    吵闹一会儿后,晚饭做好了,全家人都去了餐厅,一起吃晚饭。

    时灿看着砂锅里的鸡汤,不太满意:

    “怎么加了这么多菌子?我不喜欢吃菌子和蘑菇。”

    崔怡拿起碗给林逐月盛汤,特地挑了鸡腿肉,还盛了不少菌子,说道:

    “小月爱吃啊,你只是不喜欢菌子的口感,又不是讨厌菌子的味道,你多喝汤多吃肉,不要碰菌子就好了。”

    时英韶也在一边帮腔:

    “对啊,你多吃肉不就行了?”

    时灿:“……我是你们亲生的?”

    林逐月也不帮他,笑眯眯地说着“谢谢阿姨”就接过了汤碗。鸡汤鲜香,她喝得心满意足,头都不抬。

    时灿用脚碰了碰趴在餐桌下面的小鱼。

    因为夺冻干之仇,小鱼不止不亲近他,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他的脚指头。

    人嫌猫厌,说得就是时灿此时的状态了。

    吃完晚饭后,林逐月和崔怡窝在一起看偶像剧,她们俩还开了一瓶宝格丽红酒和一瓶白葡萄起泡酒,掺着喝。

    时灿正在被时英韶检查功课。

    “学校现在学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我就算天天打瞌睡也能考满分,有什么好查的?”

    时灿骑在椅子上,两手抱着椅背,慵懒散漫地对翻他试卷的时英韶道,

    “你要是觉得我谈恋爱容易不思进取,我就不谈了呗。”

    时英韶抬头看了时灿一眼,道:

    “行,不谈。”

    “哎哎哎不行不行!”

    时灿这下急了,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招呢?”

    时英韶把时灿的试卷放好,说道:

    “你自己都受不了,还拿出来威胁我。”

    时灿阴阳怪气道:

    “行行行,姜还是老的辣,你厉害。”

    明天他就让厨师把时英韶的八头鲍泡发。

    过了一会儿,时灿问:

    “那个……老爸,星仪会……”

    “证据足够,随时可以揭发。”

    时英韶回答道,

    “但是,这波及到太多的世家了。有很多世家,都因为封锁地府而获利,哪怕他们和星仪会没什么牵扯。当我们去动星仪会时,就是明确了我们要触碰地府的封锁的态度,这将得罪那些世家。时家或许会因此被群起而攻之,败落,甚至破灭。”

    “时家必须维持昌盛,这不仅仅是家族利益,而是性命攸关。”

    时英韶对时灿讲明其中的利弊,

    “时家是你的保护伞,也是林逐月的保护伞。时家在,你们才能好。舍弃家族成全大义,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不到能够一击必杀,使所有世家无力抵抗,不得不倒戈向这边的时候,我和你妈妈绝对不能揭发星仪会。”

    时灿点点头。

    他知道的,爸爸和妈妈并不是怕死,只是担心无谓的牺牲——

    这一次,哪怕家族败亡,他们也绝不会退缩。

    他和林逐月也在等待和准备。

    他们所期待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时英韶随手开了下旁边的抽屉。

    抽屉只开了一半,时灿一脸惊恐,赶紧伸手把抽屉推回去了。

    时英韶:“……?”

    时英韶拨开时灿的手,重新打开抽屉,然后差点就被晃瞎了眼。抽屉里满满的都是手表,而且全部是名牌表,最便宜的表价格也在十万以上,贵的能去到几百万。

    时英韶震惊了,道:“时灿你……”

    时灿赶紧替自己辩解:

    “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我自己没买过几块,真的……这几块是叶阳嘉送的,这几块是闻觅烟给的,都是生日礼物……”

    时灿想要晕过去的心都有了。

    他爸怎么开抽屉偏偏开到这一层?但凡他拉开下一层,看看里面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和运动手环呢?

    次日,赛场边的观众席上,时灿痛斥叶阳嘉:

    “你们两个狗东西害惨我了!”

    闻觅烟今天要上场比赛,不在观众席上,因此没能

    受到时灿的当面痛斥。

    但她在赛场边上狂打喷嚏。

    她抽出纸巾抹了抹鼻子,抱着保温杯饮了一口枸杞水,抬头仰望天空,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流感。

    叶阳嘉正在反驳时灿:

    “怎么害你了?送你百达翡丽能叫害你?那你来害我吧,多害我几次。”

    林逐月眼睛亮亮的,说道:

    “也害一害我。”

    时灿把手腕上的理查米勒摘下来,隔着袖子戴到林逐月手腕上,说道:

    “别解,就这么戴,拉风。你在观众席走几圈,半个灵师学院都知道你是有钱人。”

    林逐月:“……”

    吵吵闹闹间,比赛即将开始了。

    在收到“选手上场”指示后,闻觅烟脱掉外套,往背后的挂架上随手一扔,踩着阶梯走上赛场,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时灿道:“挂衣服挂得挺好的。”

    叶阳嘉直接戳穿了搭档:

    “她昨天在家一直练,练了好多遍。”

    姚寒霜在后面坐下来,说道:

    “这个学姐好飒哟,长得也好看,好像是哥哥你喜欢的类型。”

    宫永元一口咖啡喷了出去。

    “她单身吗?”

    姚寒霜提议道,

    “单身的话你赶紧追吧。”

    时灿倚到靠背上,笑着道:

    “弟弟,你哥从小就认识她。青梅竹马之间很难产生男女情愫的,因为都见过对方最蠢最坏最丢人、还没来得及披上人皮伪装成好人的样子,在你哥眼里她就不是个女的,在她眼里你哥估计也不是个男的。”

    “还有,你知道你哥被她按着头揍过多少次吗?你哥每次和她玩,都会哭着回家找大人告状。”

    姚寒霜侧头道:“哥你好逊。”

    “不是我逊,是……”

    宫永元绝望地闭了闭眼睛,道,

    “看完比赛你就知道了。”

    闻觅烟的对手也上场了。

    她的对手来自昆仑分校,名叫程博文。

    闻觅烟只穿了短袖就上场,在这个季节显得像个铁人。

    程博文比她更嚣张,连上衣都没穿。

    这个留着寸头的小伙子身体精壮,肌肉发达,有着深受男生羡慕的八块腹肌,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闻觅烟召唤了灵武方天,她手握战戟,指向程博文。

    程博文问:“要动用灵武吗?”

    闻觅烟面带微笑,说道:

    “不动用灵武的话,怕是砍不动你。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吧。全力应战,往后才不会后悔。”

    “那我也不客气了。”

    程博文手中灵气凝聚,很快便有一杆红缨枪化现,他介绍道,

    “这是我的灵武,踏浪。”

    闻觅烟礼貌道:“请多指教。”

    话语落下,她便手持方天,朝着程博文冲了过去。

    林逐月惊呼道:“好快……”

    而后,清脆的叮当声响起。

    战戟撞上了红缨枪的枪杆。

    闻觅烟一向温柔的双眼,此时就像是正在捕猎的鹰一样,专注且冷锐地凝视着程博文。她嘴角的笑意没有褪去,就带着这个略有些冷的微笑,用力下压战戟。

    女性在力气上常常居于劣势。

    再者,任谁都能看出程博文的身体非常健壮,力气多半大得惊人。

    但闻觅烟却压制着红缨枪,将程博文握着枪杆的双手压得降低,甚至坚持不住地后退。

    闻觅烟温柔地问道:

    “不动用你的钢筋铁骨吗?”

    第140章 钢筋铁骨

    战戟方天离程博文越来越近了。

    在距离被压缩到一定程度后,闻觅烟手上的力气一松。程博文因为惯性,举着踏浪向前扑去。闻觅烟岔开腿下劈,右腿伸向前方,从左向右用力一扫。

    先前的力量对抗中,程博文为了发力,是踮着脚的,重心不在脚跟。

    因此,闻觅烟极为容易地绊翻了他。

    程博文迅速将踏浪的枪尖刺入地面,握着枪尖一个后空翻翻起。

    但他落下的位置被闻觅烟预判了。

    闻觅烟手握方天,毫不留情地斩向他的胸膛。

    赛场上眼看着就要搞出一桩血案,观众席这边有些人已经不敢看了。

    但就在此时,方天与程博文的胸膛相撞,撞出“铛”地一声。

    林逐月睁大了眼睛,问道:

    “砍上去了吧?觅烟是砍上去了吧?”

    “对,砍上去了,但是没砍伤。”

    时灿抓着林逐月戴着他的手表的右手手腕,一边吃豆腐,一边给她解说,

    “程博文算得上是攻击手,因为踏浪还是很有攻击性的。但是他最大的优点不是攻击力强,而是擅长防御。”

    “当代的持咒人已经极为稀少,他是其中之一。他持有的法咒名为‘金刚咒’,能够以灵力大幅强化身体硬度,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以前论坛盘点持咒人的时候,都说他很适合耍杂技,在街口摆个碗,就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等着路人往碗里扔钱了。”

    闻觅烟的力气还是很大的,程博文虽然没受伤,却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闻觅烟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到一张黄符纸,她念道:

    “真符告盟,急会黄宁,轰雷迅霆,闻呼即至——!”

    苍白的火焰点燃了黄符纸。

    闻觅烟也不等符纸燃尽,就提着战戟方天直奔程博文而去。黄符纸召来的青色雷电在她后方紧追不舍,最终还是追上了她,汇聚至方天的刃部。

    程博文不敢用身体去接,只能拿踏浪硬挡。

    方天战戟的刃被雷电烧得发白,炽热的温度随着雷电的流窜,传递给了踏浪。踏浪的枪杆很快就烫得不得了,程博文觉得双手被灼得疼痛不已。

    闻觅烟一击不成,便抬高战戟,用力再次劈下,说道:

    “你根本没有研究过该如何应对我吧?”

    程博文很优秀,他只草草地了解了闻觅烟是个攻击手,又是个女孩子,力气不会太大,就觉得自己能够防御、应对对方,然后就研究时灿去了。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会被一个比自己瘦弱这么多的女孩子打得节节败退。

    就算她没有将雷电附于方天之上,程博文也不敢硬接方天多次——灵力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届时他的身体将失去“金刚咒”的加持,被闻觅烟拦腰砍断。

    “能在一群妖魔鬼怪之中获得保送复赛的资格的种子选手,哪里会是善茬?”

    叶阳嘉吹了声口哨,说道,

    “不愧是我搭档啊。”

    宫永元面无表情地问姚寒霜:

    “现在怎么想?”

    姚寒霜道:“你小时候挨她揍,被揍得挺狠吧?”

    时灿回过头,说道:

    “其实也还好,因为我揍你哥揍得更凶。”

    宫永元没否认,直接开骂:“贱人。”

    赛场上,程博文已经认了输。

    至此,复赛首轮的第十六场比赛,在闻觅烟的压倒性胜利中结束。天城将迎来十天假期,让要进入下一轮比赛的十六名选手尽可能好好休息,恢复最佳状态。

    回去的路上,时灿对林逐月伸出手,道:

    “扫地机,把我的手表还我。”

    林逐月玩着手腕上的表,说道:

    “戴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时灿扯了扯嘴角:“你要一块男表干嘛?”

    林逐月问他:“不舍得吗?”

    时灿念经一样地说道:

    “房子写你名,孩子跟你姓,你吃鸡腿我啃鸡爪,你逗猫我铲屎……我亲爱的欧树景撒玛,你要先吃搞航还是先吃瓦塔七,还是以孝拟泥塔掰马戏塔咔?”

    林逐月:“……”

    怎么还飙出日语了?

    回家后,时灿就预订了一块江诗丹顿的女表,打算用它和林逐月赎自己的爱表。林逐月没有要还表的意思,反手也给他订了一块新的。

    宫永元个单身狗见不得情侣秀恩爱,嫉妒得发疯,每天都随机牵两只比格上门拜访。他的比格撕法棍的玩具,吃法棍的猫粮,甚至还清理法棍的猫砂盆。好脾气如法棍这样的善良小面包,也被气得炸毛,

    连猫条都哄不好。

    时灿的爸妈倒是很欢迎宫永元过来,也很喜欢宫永元牵过来的比格,让宫永元多带比格过来玩。

    时灿推着洗地机擦洗比格留下的脚印,愤恨地说道:

    “等你俩老了,我就给你俩买条比格。”

    正在吃水果的林逐月动作一顿。

    时灿是个“孝子”,他的行为不能说是孝顺,只能说是哄堂大孝。

    崔怡对着镜子往脸上抹泥膜,道:

    “就怕我和你爸老死了,比格还活着,然后就要你来接手了呢。”

    时灿:“……”

    时灿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可真会聊天啊。”

    崔怡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也很会聊天,遗传得很好。”

    时灿抬手掐自己的人中——

    他快要被亲妈气死了。

    过了一会儿,已经自我调解完毕的时灿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说道:

    “哦,对了。”

    崔怡警觉起来,正在下楼的时英韶也放慢了脚步。

    “对了”是一个很好的转折词,人一旦突兀地说出“对了”,那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时灿说道:“今天晚上吃鲍鱼。”

    崔怡问:“哪来的鲍鱼?”

    时灿把洗地机推回基站里,说道:

    “我爸收藏的八头鲍啊,我偷偷拿出来泡上了。泡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彻底泡发了,能吃了。老胡今天在厨房里待了一天都没怎么出来,正在熬要用来煮鲍汁的汤呢。也不知道这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鲍鱼煮出来之后有没有溏心……”

    时英韶:“……”

    崔怡一点也不心疼时英韶的鲍鱼,深以为然地说道:

    “你可算给他煮了,不然这干鲍他要留着当传家宝。”

    时灿拖长了语调,阴阳怪气道:

    “也可能要当陪葬,天年之后和骨灰盒一起放进墓地。”

    时英韶:“…………”

    婆娘“慈和”,儿子“孝顺”,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他现在就气得想两腿一蹬,双眼一闭,直接了无心事了。

    这天晚上,赛程表出来了。

    林逐月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语气中带着为难和担忧,道:

    “啊……卢斯斯啊……”

    时灿面对着镜子,把眼膜贴在眼睛下方,一边贴一边问:

    “怎么了?觉得不好对付?”

    最近他总被时英韶拉着看球赛,看到半夜,颇为疲惫。今天他对着镜子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有了黑眼圈。对精致的时少爷来说,这是不可以容忍的事情——

    他在谈恋爱呢,女朋友是颜狗,所以他必须注重外貌管理,不能有瑕疵。

    于是他偷了崔怡的眼膜。

    林逐月伸了个懒腰,倚在靠背上,说道:

    “对你来说肯定是洒洒水啦……”

    林逐月对时灿勾了勾手。

    时灿凑近过来。

    林逐月抬手就把时灿眼底的两张黑色膜布揭了下来,在时灿恼火的目光中解释道:

    “贴着跟大熊猫似的。”

    时灿道:“不贴才会变成大熊猫。”

    林逐月说道:

    “担心黑眼圈的话早点睡不行吗?”

    时灿点了点头,问道:

    “你想知道怎么对付卢斯斯吗?”

    林逐月一改刚刚的态度,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胶原蛋白眼膜敷贴,郑重地放到时灿手里,又谨慎礼貌地问道:

    “少爷,需要我给您敷上吗?”

    “需要。”

    时灿拿着盒子,问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林逐月诚实地回答道:

    “某宝在付款的时候有个‘顺手买一件’,价格很优惠,这一盒五十对眼膜只要两块九,我没忍住诱惑……唉,买回来才发现,生产日期都没有……”

    时灿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把我当垃圾桶呢?”

    林逐月捧住时灿的手:“怎么会呢?”

    时灿用两只被林逐月抓着的手捧住林逐月的脸,然后猝不及防地捏住她的腮,朝两侧扯了扯。

    “唔唔唔——!”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又一起看了动画片。两个已经成年的大孩子,看《花园宝宝》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刚过十点,林逐月靠着时灿的肩膀睡着了。时灿把林逐月抱上床,盖好被子。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个很合适的男朋友,比如现在——

    林逐月这身高,男朋友个子但凡矮一点,抱起来可能都有点困难。而他就长得足够高,等以后拍婚纱照的时候都不用踩台子垫身高。

    就在这时,林逐月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段俊恒”打来的电话。

    时灿没等手机响起来,就直接按了接听键,拿着手机走去阳台,压低声音道:

    “你又想干嘛?要布置什么任务?”

    电话那头,“段俊恒”迟疑了片刻,才道:

    “……你们前班主任给我送了两袋内蒙古奶茶,我喝不惯,觉得年轻人可能爱喝。为什么是你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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