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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还在生气吗?”苍木裹着被子小声问。

    阿贝多闭着眼,没有说话。

    她于是蠕动着凑了上去,乐此不疲地在对方怀里捣乱。

    首席炼金术士的耐心是真好,或许在他眼里,如今怀中这只闹人小黑鸟,远远没有实验室那些反复失败更折磨理智。

    酸痛不已的腰部被拍了下,苍木立马乖乖安静了,刚刚的惩罚挺消耗体力,尤其蒙着眼睛,无法视物的状态会让其他感官更加灵敏,这番折腾下来,她还有力气捣乱纯粹是因为求饶时阿贝多心慈手软。

    好吧好吧。她趴在青年身上,想了想,入睡前卖了个软:“不要吃醋,最喜欢你了。”

    “油嘴滑舌。”话是这么说,但小鸟哼唧的时候,依旧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半梦半醒之间,苍木迷迷糊糊地想:阿贝多似乎,真的开始在意她了。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要想想办法应对才行。

    索性接下来几天并无异常情况出现,阿贝多又回到那个理智果决的状态中去,白天带着小龙四处写生,晚上早早回家做饭,也让苍木松口气。

    烦死了,儿女情长想得头疼,男人只会干扰她赚钱的速度。

    《帝君今年四岁半》已经完结了,她如今又收到新的一笔能量点进账。

    如今七国分社都已铺设完毕,除稻妻因锁国原因,消息常有延误,但青木报的每期总销量早已超过1千5百万。

    《四岁半》只连载了一个半月就火速完结,总期数48期,好在基数够大,结算360亿,平均每人每期50点,不仅把花掉的数额都补回来,还能额外储备些许。

    另一方面,完结也并非终点,《百味》实体书出版了一个月半,期间,零零散散的能量点来源也不曾断绝,累积起来10亿。

    事到如今,苍木大概能明白能量点本质是什么了。

    ——情绪。

    写作时,每字20点的保底,更像是一种预先支取的手段,谨防作者本人饿死。

    完结后的结算机制,为何要按每人每期来算?因为读者每期阅读时都会产生情绪波动。

    《仙途》是复仇升级流爽文,剧情跌宕起伏,100点。

    《百味》是治愈美食公路文,略显平淡,40点。

    《四岁半》属于轻松无脑小甜饼,题材却选得绝妙,很能引发璃月人共鸣,靠着神明情怀的加成,50点。

    完结后,书籍出版,依旧会有老读者重温或新读者入坑,他们阅读时产生的情绪波动,都化作了零碎入账。

    这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来源,可惜周期漫长,但天长日久累积下来,也不失为好方法。

    苍木只感觉不胜唏嘘,她要是一开始写短篇小说,八成三年前就能摸出规律了,真是造化弄人。

    这么看来,想要快速积累能量点,写作类型需满足两个条件——篇幅较短,题材刺激。

    虽然副主编们大概会很不赞同,但小命要紧。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尝试分部出版的方式,这种能不能打个擦边球。

    当现在知道能量点的本质后,苍木打算换个角度挖掘新收入。

    如果读者们看她创造的书,产生情绪能归苍木所有,那她的书拍成了影视呢?

    苍木觉得从原理上倒推说得通。她写别的题材同样能得到点数,只是小说最高,如果电影也能,起码多了条收入渠道。

    之前拜托吴副主编寻的枫丹导演已经找到了,他这天汇报工作时来请示要不要替她约个饭局。

    苍木觉得不急,先让吴梅收集一波相关资料,回家还在仔细研究。见阿贝多抱着小龙坐在身边,干脆示意他一起看。

    这导演叫阿尔邦,在枫丹内小有名气,他有个姐姐玛琳达,也是位导演,混得比弟弟好。

    阿尔邦专攻文艺片方面,近几部电影的销量都颇为惨淡,他来璃月则是为了新戏宣传,听说璃月有钱人多,想着拉笔投资。

    吴副主编办事很细心,资料不仅有文字版的简介,还准备了这位导演的作品胶带的复刻。这可不是苍木早上要求下午就能送来的,他必然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有胶带,那放映装置也是必然配套好的,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这放映装置虽然比现今流传在七国市场上的版本小巧先进许多,却也还是不如现代的录像带简单操作,苍木摆弄了一会儿,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阿贝多。

    天才就是天才,即使以前从未见过放映装置,阿贝多依旧经过简单的检查后,就快速找到了核心所在。

    “嗡嗡——”机器开始运作,在墙上投射出画面来。苍木转动着角度,将画面移到墙边那道白纸屏风上去,又支使着小龙去拉窗帘,自己掏出一桶即食爆米花,甜甜蜜蜜地靠在男朋友怀里准备观看。

    当完苦力的奎丝多瞪着大眼睛,气咻咻地把自己团成一团,用翅膀挡住了头。

    可能是长大的缘故,它最近越来越聪明了,阿贝多却说比起之前的形态,如今换算成人类年龄,它也只有可莉那么大,心智还会更小一些。

    懂了,从龙宝宝变成上幼儿园的小龙乖乖了。

    苍木把生气的龙团子搂到两人中间,掏出一朵焦糖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在旁边晃了晃。

    几秒后,一只倔强却诚实的小龙爪子伸出,摇了摇。苍木心领神会地把爆米花叉到爪子上,看它又缩回翅膀下,只有窸窸窣窣的啃食声格外清晰。

    “别笑。”阿贝多也摸了颗递到她唇边:“电影开始了。”

    “你也吃你也吃。”

    电影播放顺序是按拍摄成片的时间线来的,第一部看完,苍木勉强点头:“还行。”

    虽然拍摄手法非常单一,色彩全黑白,默片无声,人物还带着戏剧式的表演手法……但考虑到如今的器材水平、时代背景等因素,起码把一个故事交代完整。

    以及这部电影时长只有50分钟,其实有些略短了。

    还是那句话,如今是电影市场诞生的初期,粗糙一点是能接受的,不粗糙她怎么碾压式赚钱呢。苍木如此自我安慰道。

    换了胶带,他们接着看下去。

    这一看,两人都陷入沉默。

    无意义的多余画面,冗长到累赘的剧情,大量台词以至于字幕遮挡了演员……观看简直是一种折磨。

    看了10分钟,吃饱的小龙率先枕在妈妈腿上睡着。

    20分钟后,阿贝多拿出了画板,开始给怀里的少女画速写。

    就这么艰难地撑过了50分钟,苍木长舒一口气,抱着睡熟的小龙前去更换胶卷。

    按下按钮时她衷心盼望——千万不要是刚刚的那种水平了。

    第三部依旧无声,但换成了彩色胶片,这让苍木稍稍放了点心,抱着欣赏心情观看,毕竟这位导演拍的风景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其他方面仍然没有改变,或者说,变本加厉了。

    第四部第五部……

    苍木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躺在男友怀里陷入沉思:“我为什么要浪费宝贵时间在这种东西上!!”

    这水平还不如她现代随手记录生活的vlog呢!好歹苍木也是经过现代众多经典影片熏陶下的电影爱好者。

    “现在就是说,我感觉,我上我也行。”小黑鸟瞥了一眼阿贝多的表情,麻利爬起来翻找自己的摄像机:“你别不信啊!”

    她的设备可比这跟桌子大小的设置先进多了。

    苍木自从阔了起来,在【随机商店】买东西都是allin久而久之,还真积攒了不少现代设备。

    一时半会做不到投影,她干脆把内存卡放回相机,就那块小小的屏幕一同观看。

    相机虽然小,但也是有音乐播放器的。

    画面还没播,里面先传出苍木和派蒙说话的声音:“来记录一下从蒙德到璃月的景色。”

    “哦哦!录上了吗!!”

    视频不长,阿贝多很快就看完了,即使刨开对女朋友的滤镜,但从个人审美角度来看,也的确比那位导演的作品要更好。

    虽然没什么故事性,里面的风景却很漂亮,每个人脸上也都是开开心心的,偶尔的吵闹更是带着一种活泼感,是一部温馨的作品,看完让人会心一笑,感觉好像什么都不这么难过了。

    “嗯,的确比他要厉害。所以你还要招揽他吗?”阿贝多问。

    出乎他的意料,苍木想了想,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要。”——

    阿尔邦是一个蛮有文艺气息的导演,拍的作品也是文艺片居多。

    他的问题是所有文艺片导演的通病——

    第一部电影出于新人光环,还或多或少会考虑市场需求和观众取向,虽然技巧和故事都很青涩,但能做到让人看懂,观众对新手也都是宽容的,这也让他小小地成功了一把。

    可一旦成功了,他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放飞自我,对着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剧本大拍特拍,小众圈子里是名声显赫,票房却越来越惨烈。

    “我没那么多时间。”

    苍木还愿意招揽他的原因不多,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真的很忙,报社的工作已经足够繁多了,她身为作家还要写连载,除此之外的其他工作也都千奇百怪,阿贝多没记错的话,她还有一个草场养了羊,玻璃工坊的改良进程,待建造的影视城……共同点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正规导演和vlogger的技能专精也是不同的。

    苍木在现代拍过vlog,忙活一场的结论是这行真费劲儿。

    她上传的视频播放量算很不错了,毕竟本身起点就比一般素人高,身为顶流网文作者自带流量,常年电影爱好者审美不错,懂得基础的拍摄手法和摄影常识,后期剪辑能做到合理取舍,凸出重点……

    即便如此,一周片段浓缩成10分钟的视频,也把她累到差点断更。

    无他,一段视频的拍摄上下限有多巨大是常人很难想象的。

    比如同一段起床开门的视频,手机边走边拍,叫起床开门。

    写好脚本和分镜,反反复复对着同一个机位精益求精也算是起床开门。

    前者是晃晃悠悠拿着手机录一段把观众抖吐的第一视角。

    后者机位多变,特写及时,单开门一道就能换两个视角。

    10分钟的vlog都如此,电影只会更辛苦,所以剧组才会在导演以外多设置副导演来帮忙管辖调理组内活动。

    苍木给男朋友仔细分析其优劣——

    阿尔邦虽然糊,但糊也有糊的好处,接连几部作品惨淡,他的傲气已经磨灭得烟消殆尽,不得不在惨痛现实下思考摩拉的意义。

    再不转换思想,他早晚饿死。

    一旦把他当成一个吃不上饭的人来审视,那么阿尔邦身上的优点就很凸出了——拍摄过好几部作品,代表他清楚并且具有完整的工作经验;每部失败还坚持拍摄,至少证明他精神韧性不错;除此以外他的文艺片在小众圈子里受欢迎,其实说明他的审美有可取之处。

    “这些都是我目前最缺少的。”苍木坦言:“我是会,但我没时间亲身上阵,也没时间拉起一个年轻导演手把手教学。但他就不同了,只需要一些时间磨合,就能顺利进入工作状态。”

    阿贝多替她担忧:“他会答应吗?”

    “会的。”苍木很有信心:“这个时候的招揽能给他一个很好的借口,至少能向外界表达出一种‘我只是暂时接下拍摄委托,还没有放弃自己的文艺电影’保存最后一丝体面。”

    “啊!我倒不是对文艺电影有什么偏见。”苍木补充道。

    她详细解释——纯粹是对阿尔邦的个人思想有偏见,以苍木同样文艺创作的经验来说,取悦大众是商业,能赚钱,取悦自己是文艺,会开心。

    也有人能在这两者之前找到平衡,创作出叫好又叫座的故事,这是可与不可得的天赋。

    阿尔邦则是另一种奇异的倔强,他想用能只被自己喜欢的东西去获得大众的赞叹,他不痛苦谁痛苦。

    学习苍木,苍木就从来没指望《酒庄》能回本——当然,这一句她没敢当着阿贝多的面说。

    “明天让老吴约个饭局。”小黑鸟胸有成竹到发光:“亲眼看着我怎么说服他吧!”

    阿贝多微笑地看着她,低低应着:“那我,拭目以待。”——

    果不其然,虽说是请,但阿尔邦已经很落魄了,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这代表他如今的经济状况窘迫。

    衣角袖口都有脏污,头发些许油腻,脸上的胡茬也很显眼,他对个人卫生的重视程度已经要往后排,或者说,这位导演已经没有精力去保持打理一个整洁的外表了。

    饭局定在了万民堂,香菱主厨。

    苍木看得出对方还想竭力保持着一些矜持,但这些很快就在喷香的炝炒肉片和天枢肉面前败下阵来,好在环视周围,他的举动也不算出格。

    阿贝多对请客万民堂有些不解,苍木对此自有一番解释——琉璃亭和新月轩固然高雅有档次,但也会在无形之中限制彼此的距离,提醒着这位导演保持最后的格调。

    万民堂不同,人总会被气氛影响的,更接地气的餐饮环境会让人放下用餐礼仪,高油高糖带来的原始快乐,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人吃饱喝足,才会好说话。

    阿尔邦是苍木从没合作过的类型,仔细分析后却也并不例外,她以往想要拉拢的对象多半围绕摩拉出发,但目的终究会衍伸到其他地方。

    凝光想要报社的影响力,文副主编想要让女儿们能毫无顾忌追求所学,刻晴想要解决矿工们的就业问题。

    阿尔邦想要什么?在摩拉之外的地方,他想要获得观众的认可。

    什么算得上认可的证明?莫过于一部叫好又叫座的新电影。

    阿贝多记得自己如何注视着她,太多困惑从他眼睛里被苍木念出来:“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从何而来?你为什么敢夸下海口?”

    苍木伸出手,她镇定地回望阿贝多,又密又浓的睫毛微微卷曲,平日里总是遮挡额头的刘海也被别起,此刻的她显露出一种惊人的美丽,但这都不足以让他屏住呼吸。

    值得白垩之子目不转睛的是她周身绽放出的强烈自信。

    她伸出那支执笔的手,用一种平静自豪的语气宣读众人皆知的事实:“因为我是林语,总能带来奇迹的林语。”

    一霎那,阿贝多听到心中的赤成如阳华般绽放的声音。

    第92章

    人吃饱固然好说话,但也因此心思活络了起来。

    阿尔邦半碗饭下肚,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谈条件该往高了提,听说青木报社的老板出名的有钱,畅销书一本接一本,他怎么也要把下一部的拍摄资金挣出来。

    可怜的导演到现在还以为合作是一锤子买卖,却没成想,苍木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放过他。

    这么肥的羊,不把羊毛薅干净,怎么会让他离开。

    苍木根本没提合作的事情,她用熟练的枫丹语为他一一介绍桌上的璃月菜肴,又开了几瓶来自晨曦酒庄的佳酿,勾得阿尔邦肚子里的酒虫都出来了。

    晨曦酒庄的酒!自从开始节衣缩食拍电影,多少年没喝过了!

    乡音亲切,美酒微醺,几杯蒲公英酒下肚,导演人也开始飘飘忽忽,苍木适时转换话题,她依旧没有谈合作,只是针对阿尔邦的几部电影,发表自己的观后感。

    苍木身为另一个世界的电影爱好者,看过的经典无数,点评水平还不如她的这些作品起来,简直像是在批改小学生的作文。不少发言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阿尔邦起先还以为她提前做了准备来打动自己,漫不经心地听着,却越听越是心惊肉跳,振聋发聩。

    这这这!对方的理论知识远远在他之上,以至于枫丹人开始产生不安起来了,这些是不花钱就能听到的吗!

    他不再拿乔,隐约的清高态度也一并收敛起来,摆出做学生时都没有过的求知若渴,拼命把每一个字往脑子里记。

    “……如果要表现男主内心的迷茫,大可不必让他一人在镜头前做出各种痛苦表情,尤其当你找的主角演技并不精湛,让观众欣赏十分钟他的面部特写无异于变相的酷刑。”

    “天哪!您的建议真是像一道眷顾我的神音,我们究竟该如何改进它!”

    “很多。当演员演技不足时,我们可以通过外部的肢体语言或景物象征来代指——比如让他沿着一节旋转楼梯反复向上,再运用剪辑,使画面呈现角色永远无法到达目的地的效果,换成完全白茫茫的房间也是同理……”

    “运用景物或者道具,可以通过逐渐失去规律的时钟摆钟来暗示,或是打碎镜子,不同碎片映射出角色表情……”

    苍木并不敝帚自珍,即使这些知识在当今的提瓦特相当珍贵,这份气魄使得阿尔邦心中佩服,单论教学的含金量,就足以让他义务拍摄了。

    诡计多端的总主编讲了些拍摄技巧,又讲起这些拍摄技巧各自适用于什么类型的影片,最后慢悠悠叹了口气,抛出鱼饵“只可惜我最喜欢的电影类型,并未在提瓦特见到过呢。”

    阿尔邦肃然起敬“我的天哪!什么类型能让阅片无数的您也为之偏爱呢!”

    上钩了,苍木举起杯子,掩饰着唇边的笑意,却见阿贝多目不转睛盯着她。

    “不算是什么主流类型,拍的人很少。”小众√珍稀√

    “拍这玩意儿比寻常的电影更辛苦,花费精力更多。”强调高投入低回报√

    “不过难度倒是不高,如果能拍好了,无论是作品和导演,都必将青史留名,受人敬仰。”另辟蹊径的高回报√

    三重buff的加成攻击一下子挠到了阿尔邦的心头,他一直以来砸锅卖铁也要拍文艺片,不就是为了超出金钱以外的东西!

    “哦!水神在上!亲爱的苍木小姐,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有关这类影片的拍摄相关,如果我没有尝试过它,那我此生都会发疯的。”

    苍木装作一副为难姿态“抱歉阿尔邦,并非我刻意隐瞒什么,但这种类型的电影拍摄实在工作艰巨,耗资高昂,又往往与回报不成正比,我们世界有句笑谈,如果一个导演嫌自己钱多,就去拍此类电影,立刻能体会到贫困的感觉。”

    她睁着小猫一样的无辜眼睛,诚恳地看向这位步入圈套的枫丹导演“在对此所知甚少的情况下就去贸然投身其中,我怕我会害了您呀。”

    “不不不!美丽的小姐,请相信我,对于贫穷的现景我早已习惯,不怕您的嘲笑,能获得大众的赞扬对我而言是毕生所求,所以告诉我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欣喜若狂“对了,吴向我说过您正缺一位导演来拍摄电影,我觉得我可以担当这个职位!也并不需要工资,借此,我将向您证明我的决心!”

    看得导演的稀缺很让这位小姐心动,她犹豫再三,还是叹了口气“是我占了您便宜,这样,工资我照常付,手头还有几本和电影有关的书籍,您也请拿去。如果等这部电影拍完,您的意志依旧坚定的话……”

    阿尔邦不胜欣喜,连连点头,酒也不喝了,拎起来外套边穿边走“您要拍的电影剧本是什么?《仙途》?《百味人生》?还是最近关于岩王帝君的那个童话故事?我这就回去准备。”

    “都不是。”苍木无奈笑笑“事实上这几部都不适合拍成电影,我打算写一本新的类型,它的连载和拍摄应该会同时进行。”

    天哪!她简直太善良了!阿尔邦感动地想,还有什么人比苍木小姐更好了吗?明明并没有什么要拍,却为了照顾他的需求特意创造了新的书籍。

    虽然很不应该,但,对不起了,苍木小姐,他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来表现自己!

    “不过您可以先去准备些别的。”苍木翻看支票簿,熟练地写上数字,按印盖章,撕下再递给阿尔邦“这是我们报社特有的一种支取标记,您可以拿着它,先去青木报社找吴副主编支取所需的摩拉建立拍摄团队。”

    “对了,人员方面也可以从报社内部找,我们其实有个分社,里面摄影相关的人才还是不少的,他们或许能稍微帮上您的忙。”

    多好的人啊!如果不是阿贝多就在旁边,恐怕阿尔邦就要跑过来亲吻她了!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团感谢的话语,迫不及待动身去准备前期团队。

    苍木看着他雀跃的背影,不禁感叹,这人真是好骗!

    她准备的连招才打到第一层,对方就乖乖上钩了!

    阿贝多若有所思“所以那个电影的类型,是你在骗他吗?”

    苍木诧异“我难道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她所说的电影类型,还都是真的——纪录片可不就是评分高,小众,花费多,吃力不讨好嘛!

    总主编做事向来是有把握有分寸的,而且这可是对方在给过预警的情况下还倔强往里跳。到最后又能怨得了谁呢?

    到时候阿尔邦拍完她这部电影,再去拍纪录片,就会发现真的花钱如流水,而凭着之前的合作基础,苍木就有把握让他回来给自己打工,赚钱为爱发电。

    等几次下来,分社跟着学习的那些摄影师们也该熟悉整个流程,可以试着让她们拍些小作品练练手。

    一箭三雕。

    唯一可惜的是,她最开始想要招揽的人,其实是阿尔邦的姐姐玛琳达,这位是个成熟的商业导演,虽然受限于目前的时代和技术,作品却依旧叫座,虽然口碑不太好,可每部实打实的赚钱。

    说起来这对姐弟真是有趣,拍商业片的追求赚得更多,拍文艺片的追求评分更高,都一心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犟到死。

    勾搭玛琳达的计划要等到这部片子拍出来,如果票房够高,对方会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般自动上门。

    不急。

    饭局的目的已经达成,再留下似乎没什么必要,可这边一走神,刚刚阿尔邦的位子立即有人自来熟地坐上。

    “小弟姓灰,今天厚着脸皮叨扰苍木小姐,实在是迫于无奈。”他自己说这话都觉得羞愧,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盒,捧给苍木。

    苍木皱眉,没去接,只说道“给你三分钟,把来意说清楚。”

    对方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他是璃月港内一名普通商人,资产不多不少,刚好能供得起一家老小和手下,再多,也就无能为力了。

    本来平平淡淡的正常生活,安稳过一辈子不成问题,可前阵子,不知招惹上谁,砸了他堆货的仓库,资金链瞬间破裂,这几天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眼看着要去北国银行借贷了。

    病急乱投医,他想求位贵人出手,眼下除开七星外,璃月港最炙手可热的新贵,不就是这位青木报社的总主编!

    报社现金流宽裕,听说苍木老板还搞了内部的私人钱庄,是眼下最有可能帮他度过难关的人,一连守了几天,才在万民堂抓住机会。

    苍木能让他留下说完,其实是因为吃饱后犯了乏劲儿,懒得动弹。

    她听完前因后果,脸上仍没什么表情“我先把话说明白,青木报社内部的私人钱庄,不对外开放。”

    “而且!”苍木强调“你即使通过我的关系成为服务名单上的一位,也没办法借钱给你。”

    因为钱庄的业务就不是借贷,而是不同国家之间的资金周转。

    比方说,迪卢克老爷嫌弃把两百万摩拉从蒙德带去璃月太麻烦了,那么他可以在蒙德分社的钱庄里存入两百万,再从璃月总社的钱庄取出。

    这个过程是不收取费用的,所以也赚不到钱。而需要这项服务的,必定都是大商人,且和青木报社有合作关系。青木钱庄的这项业务,本身只是想给这些投资友商方便。

    苍木把其中关系解释给对方听,男人立即脸色发白,瘫坐在椅子上紧紧握着锦盒,用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自己不滑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商人整顿好思绪,想要起身告别时,才不紧不慢开口“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峰回路转不过如此了。

    “灰老板,你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苍木拿出支票问“差了多少钱?”

    灰老板不敢隐瞒“缺了7百万摩拉。我是做倒卖倒买生意的。”

    苍木摸着下巴“有意思,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灰老板羞愧地低下头。

    看来是不知道了。她倒是能给钱帮人东山再起,可惜敌人在暗处,有一就有二,不把人揪出来,多少钱也是砸了水花。

    “帮你没问题,这里是1千5百万摩拉的支票,拿着去青木报社支取就好。”她正色道“但是你要换行了,最好换一个能挣大钱的行业。”

    灰老板愁眉苦脸“苍木小姐真会开玩笑,挣大钱的行业,就算有也早被他人占走了,那里轮得到我呢。”

    苍木神秘一笑“如果说,我能让你挣大钱,你相信吗?”

    男人猛地抬头,眼睛像遇风了的火星般亮了起来。对啊!这可是苍木!璃月出了名的点金手,名下产业哪个不疯赚!

    不光灰老板,连堂内都为之一静,他这才发现不知有多少人支棱着耳朵往这儿听呢。

    她也没藏着掖着,只是将支票一递,接过那只送来的锦盒,点拨道“帝君已死,七星掌权。这是由神治走向人治的巨大关键点。”

    “想要赚钱,那就要顺应时代。”

    “灰老板,想一想你能为璃月做些什么?”

    “什么要帮他?”阿贝多拧干毛巾,给小龙擦洗翅膀“你其实一直不太想插手这些事,对吗?”

    苍木躺在阳台的沙发上抽烟,看着烟雾如何飘散在空中,并没有回答。

    “如果不开心,那就停下吧。”阿贝多跟着坐到她身旁,替少女拢了拢乌黑带紫的柔软鬓发。

    “可以回到蒙德,继续写你喜欢的书就好,其他有我。”

    不,不是这样的,贝老师。你不知道我面临着什么。

    愚人众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能察觉到他们按捺不住的小动作。

    直觉告诉我风雨将至,它是少数从不欺骗我的存在之一。

    帮不帮灰老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以“苍木”的身份表示态度,配合七星的计划做出引导。

    没有帝君生产的摩拉,储备终究是有限的,在七星找到解决办法之前,这种隐约的通货紧缩会持续多久呢?

    而通货紧缩的对策,则是调整税收优惠,补贴和发展民营经济。

    无论如何,北国银行总能吃到这波红利,如果不是之前凝光下手够狠,此时的北国银行,应该会提前收取债务,将之前廉价的摩拉都换成现在值钱的摩拉或是更多资产了吧。

    青木报社,报社背后的庞大现金流,先进印刷技术,都将代表苍木无法在这场风波中置身事外。

    她必须在风雨之前做好准备。

    第93章

    如今两国的优势各半,至冬是新兴经济,军国政权使得国内的力量集中,若想要做某些事,在全国上下一心的情况下,几乎没什么办不到的。

    而老牌经济的璃月,信誉良好,经验丰富,资本雄厚,坏处是明面上帝君离世,摩拉产出就成了最大问题。

    除此之外,苍木倒不怎么担心两国交战的情况,毕竟岩王帝君又不是真死了,冰神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经济战必然隐形,也将会是两国之间最为激烈的冲突战场。

    而冰之女皇对此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一方面,她主要的目的——收集神之心违抗天理。另一方面,如果经济战的实行能帮助她推进目标,那她自然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

    就像躺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的苍木只能看作一件较为珍贵的实验物件,但当她醒来,逐渐获得自己的力量后,便要派出执行官来招揽她。

    从理智上分析,苍木大可放下那些无关紧要的私人恩怨,欣然接受冰神的邀请。

    毕竟女皇能把自身的皇冠拿出来赠人,想必对苍木本人也相当重视。

    只要答应了,何尝不是一条容易的路。以苍木不善战斗的表现,多半也不会安排她去做战斗类工作,没准人坐在办公室里,摸着鱼就把钱拿了。

    可她如果放下,苍木就不是苍木了。

    她或许不擅长武斗,但绝对长久记仇。

    如此一来,必然要与愚人众对上。不过无所谓,她报社的内鬼都还没清理干净呢。

    万千思绪翻涌,苍木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抽完一整根烟后克制收回了手。

    这事的紧迫程度还有待商议,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璃月的危机,七星才是最为鹤唳风声,草木皆兵的人。

    毕竟,她只是个写的。

    阿贝多以为苍木会向自己说些什么,但并没有。

    直到晚间在床上放下帷幔,她才突发奇想般来了句:“我明天去剪个新发型吧。”

    她比划了一个位置,正好在那处被割断的长发之上,保证剪完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然后……”苍木终于看向阿贝多,目光里夹杂着些忐忑和犹豫:“……把刘海也剪短,但这样会不会太显眼。”

    青年依言伸出手,将她额前的那缕碍事的发丝拨开,打量了片刻:“会很漂亮。”

    少女羞涩地笑了笑。

    “想做就去做吧。”阿贝多知道这种时候,他能唯一给予恋人的只剩鼓励:“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那可不一定,苍木心想。

    但她还是被这番话感动了,软软地扑到男友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唉,这样好的男朋友,下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了。

    为什么要动心呢?把她当成实验品不好吗?

    “你的假期还有多久?”苍木咬着他的肩膀,含糊不清地问。

    “一周。”阿贝多捏捏小黑鸟的后颈,能看到她身体上还残留几天前的牙印,不由得又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渴望在身体里涌动。

    想要占有她,标记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伴侣,永远在一起……

    不对劲!他一惊,回过神来,发现怀里的少女正眼泪汪汪地低声呼痛。

    炼金术士翻出药膏,轻声细语地安慰一番,总算把这事儿哄过去。

    但,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他是否该回雪山看看了呢?——

    【好的发型能让人脱胎换骨。】

    苍木对这话深以为然,她一向重视自己的形象,虽说只是剪剪刘海,却还做好了万全准备,拉着理发师一遍遍沟通。

    理发师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脾气很是和善,也可能有苍木给钱丰厚的原因,不厌其烦地去帮她核实需求,剪发时服务也周到细心。

    完工后拂去头发渣,还未睁眼,就听有人遥遥赞叹:“听说青木报社的主编天生丽质,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声音不熟,可贸然评价,多少有些冒犯了。

    苍木张眼,第一反应先去镜子前打量自己的新发型。

    理发师的手艺不错,完美符合了她的需求,露出精致眉眼的少女显得清爽不少,顾盼之间,那双灵动的猫眼让人印象深刻。

    小黑鸟满意地点头付尾款,才借着镜子反射去看那人。

    对方是个身量高挑的成年女性,穿着蓝黑为主的皮质衣料,肩上披了件毛绒绒的白色霞披。

    这眼熟的穿衣方式,不禁让苍木嘴角一抽。

    发型也挺有意思,上次见到这种简约一刀切……是在行秋身上。

    以及她腰间那闪烁光泽的神之眼。

    这人要不是卡池角色,她就把池子吃下去。

    “是来找我的。”苍木向她走去:“为何不介绍介绍自己呢?”

    对方笑了笑,那笑容很熟悉,毕竟苍木自己哄李小月时,也常常显露出这副表情。

    看上去够真诚,够亲切,做起来也毫不费力,她必然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只是为凝光大人跑腿传话的侍从罢了,名字不值一提。”

    看来她不想说,苍木也没什么强逼人开口的爱好,挑着重点单刀直入:“凝光有话对我说?现在?”

    女子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行引路。

    群玉阁砸下后,凝光便暂住于玉京台的七星府邸。

    一来安全隐蔽。二来,因帝君身死一事,整个七星八门都在为交接的事务高负荷运转。

    连凝光也没了泡茶闲谈的雅兴,只能一心二用,边改文件边与苍木聊起目的。

    果不其然,此番寻她前来,还是为了重要任务——凝光想征用青木报社的印刷秘方,来印制代替大额摩拉的纸质凭证。

    苍木自然没什么异议,她拿这玩意儿也就用来印些支票,两者本质也没什么区别。

    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凝光却放下笔,开始叹气:“苍木,你真的对七星没兴趣吗?天璇的位子……”

    “我只是个写的啦。”苍木有些无奈,她的打工人气质到现在都藏不住吗?

    当事人不情愿,纵使凝光也只得随她去。

    她抿了口冷茶,与苍木说起相关信息。

    实际上,失去帝君大批量制造的摩拉,比起货币,似乎更接近一种资源的定位。

    摩拉是能被消耗的,这点很重要。

    不同于现代货币因折旧,丢失,污损等原因产生的计划内损耗。

    在提瓦特,摩拉可以作为货物合成中的一种媒介而消耗。

    苍木曾经见过砂糖半个小时花了50万,用以合成炼金素材。

    所以,要类比,苍木觉得摩拉的地位应该更相当于地球上的黄金。

    这一时期则是金银货币到纸质货币的过渡。

    这里或许该浅浅地讲解下货币的发展史——

    金银天然不是货币,货币天然是金银。

    【金银一开始并不是货币的定位,但货币天然就该由这类贵金属来担任】

    贵金属自被挖掘之初,就因自身的特性受到人类喜爱,成为世界范围内主流认同的一般等价物。

    在人类科技不够发达时,它是自然的产出,获取方便,体积小,价值大,又能做到易于分割,不易磨损,方便人们保存和携带,而又等量均值,性质稳定。

    以上每一个特点都缺一不可,而这些,共同铸就了金银作为货币的独特地位。

    于是银本位制在中世纪出现了(因为银相比金更容易获得),而后黄金储藏量大增,大额贸易的增加,又经过一系列更具体的规范,金本位制出现。

    这时期金银的定位,大约和帝君在时的摩拉是相同的。

    到了某个历史节段,人们的科技到了足以制造纸币时,便开始了纸币本位制,将黄金从货币定位逐渐转化为资源定位,把信赖转移纸币上。

    该如何转移呢?

    便是让纸币=黄金。

    著名的布雷顿森林体制提出过——黄金与美元挂钩,35美元一盎司黄金,确保美元的购买力。

    等到人们逐渐适应了使用纸币,再将其两者分开,从而让纸币确立货币地位,黄金则回到贵金属资源。

    摩拉也是同理。

    虽然它会作为媒介被消耗,但提瓦特的炼金术士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将它作为货币来使用。

    人们不在摩拉的资源价值,只要便携,好用,又有官方来保证其购买力,自然会接受新货币。

    而炼金术士的那部分消耗,也并非全无办法,摩拉制造并非帝君的独特技能,通过疏散地脉淤积,凡人也能从地脉中获得一定数量的摩拉。

    七星的制造自然另有办法,虽说比不过帝君挥手铸就的神通,满足消耗却不难。

    但这远不是真正的困难。

    真正的难题在于,璃月和至冬争夺的货币主权,到底还是该由谁来定。

    所以凝光的动作要快,抢在至冬人反应过来之前,通过璃月庞大的七国交易网,和千百年积攒下来的深厚信用资历,抢先将新的货币无缝衔接摩拉。

    这部分就是苍木无法掺和的政策环节了。

    虽然经济金融是一家,但她真正的专精还是股市操盘,更何况现在她已经辞职了。

    苍木只给出些许建议:“我可以让青木报社,还有飞云商会牵头,搞一次促销节日活动。”

    凝光眸色微动:“你说说。”

    “我们允诺一段时间内,顾客使用新型货币来购买货物,一律可以享受一定优惠。但同时,总务司也可以对此类行为作出褒奖文件——免除一定税收,或是给予税收优惠……”

    “这种事,总务司开具律法文件强行安排也行,但到底不如民间主动积极性高。”

    “对了,最好税收优惠名额是呈梯度的,顶上的名额数量还要有限。”

    凝光了然,会心一笑:“只有要争要抢的便宜,人们才会相信自己是赚到了。”

    第94章

    促销节日可以安排在海灯节,还能拉动一波消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为紧要的当属解决纸币印刷技术转接。

    凝光抬手,不知按动哪块机关,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一个女人的脚步声接近,她给苍木介绍:“这是夜兰,接下来由她和青木报社对接,负责印刷合作相关。”

    淡色唇彩的女人朝她挑眉:“你好呀,小妹妹。”

    yen?她想起了,这不就是穿越前,内鬼发出来的卫星角色吗?

    白发天权呷了口茶,又想起什么似的,翻出一沓文件递给苍木:“从北国银行处收缴上来的地契,你为璃月所做甚多,自当获得奖赏,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地段。”

    苍木犹豫道:“我能把奖励换成其他吗?”

    “但说无妨。”

    “这样的。”黑发少女斟酌着语气:“青木报社之前扩张太急,混进了批愚人众的内鬼,我自己揪掉一个,但到底没有这方面才能,手下的人也都是文职。”

    “所以你想让总务司帮忙。”凝光眉眼含笑:“可找对人了,夜兰小姐正是行家。”

    “那就麻烦夜兰小姐了。”苍木立即打蛇随棍上。

    “不敢当。”夜兰眼神玩味地注视她:“分内之事罢了。”

    “这点要求,远远抵不过你对璃月的帮助。”凝光摸出烟杆,让苍木伸出手来。

    小黑鸟毫不设防地摊开爪子,却见凝光将烟杆一转,犹如短棍般朝她掌心敲去,吓得她闭紧了眼,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手心迟迟没传来动静,她偷瞄,才见凝光似笑非笑望着她:“原来还知道怕疼。一个人敢出城跟人时,怎么忘了自己怕疼?”

    苍木自然装傻:“诶嘿。”

    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法术,烟斗在手心轻轻一点,便“刷”出现了张纸:“拿去吧,给你的奖励。下次再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可就真敲了。”

    她嘴硬心软,苍木分明还记得,自己出现在战场上时,凝光那声与平日从容形象相差甚远的厉声呵斥。

    苍木眼眶一酸,便是被利用她也认了。

    她登登登绕到办公桌后,用力抱住凝光,惹得她“哎呦”一声,险些拿不稳烟斗,随即反应过来,迟疑地将苍木搂在怀里:“这是怎么了?”

    她身上有股妈妈的味道,很浅淡,很难以形容的味道,是无论什么香料也调配不出来的安心气味。苍木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股味道,声音暗哑:“您保重身体。”

    说完这句,她便像害羞般急急跑走,连门都忘了关。

    凝光没有言语,也没有继续工作,直到夜兰将那扇实木大门重新掩上,她才自问般叹了句:“我这样利用那孩子的弱点,真的好吗?”

    她甚至有些烦躁,想揪着苍木的耳朵狠狠训斥她一番不要被他人的小恩小惠给收买……

    但她又想起,女孩刚刚即使意识到会挨打也没有移开的手。

    苍木究竟知不知道,拜托总务司帮忙查人的请求是何等的……信任。

    最终她也只长叹一声,握起笔,继续处理那些琐碎文书工作。

    夜兰拍拍她的肩膀,难得真情流露:“做咱们这一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

    苍木一口气跑出玉京台,听走廊尽头有人声传来,慌乱地随手点了个传送锚点逃走。

    她好像来到南天门附近了。

    这里有水,苍木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浸湿,洗了把脸,又对着水面打理好凌乱的外表。

    南天门人迹罕至,自然秀美,水草丰茂,连随处的小河都是清澈的。垫着深褐色土地,倒像面天然镜子。

    苍木跪坐在水边,任凭游鱼嬉戏时溅起的清波打湿了裙摆,依旧久久不肯起身。

    她心头一团乱麻,下意识打量倒映水面上的那张脸——不像,她长得随父亲。

    直到日落将至,四下昏暗,苍木才惊觉时间已晚,她揉着失去知觉的双腿,点开小地图,却在犹豫后关掉了它。

    还是自己待一会儿最好。

    苍木漫无目的向前走,发现前方突然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她刚想躲闪,热情的应急食品已经瞧见了她,大声挥手呼喊她的名字:“苍木!!”

    被喊到的人只能认命地硬着头皮走过去,上前打招呼:“旅行者、派蒙。啊!还有甘雨小姐也在。”

    除此之外还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苍木看着就烦,自觉忽视了。

    甘雨小声向她打招呼,旅行者也点点头,正当气氛融洽时,忽然冒出一道不和谐发杂音扰乱了这一切。

    “仙人的朋友?应该也是仙人吧。”贼眉鼠眼的男人上下打量了苍木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身后那对毛绒绒的蝴蝶结上,恍然大悟:“您就是请文解墨真君!!”

    他的态度顿时一变,几近谄媚一跪,对着苍木行云流水地磕头作揖起来:“求仙人保佑!求仙人保佑!”

    苍木本就心情郁郁,见他像牛皮糖一样,无论自己如何变幻方位,都不依不饶跟着磕,不由得烦躁起来:“我不是仙人。”

    没想到对方认知非常坚决:“怎么可能,您当初击退海中巨魔时掉落的羽毛,我还买了一根贴身收着呢!”

    他献宝似地从胸口翻出带着黑紫羽毛的吊坠,示意正主来看。

    完了!这是旅行者和派蒙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反应。

    果不其然,苍木脸色一黑,不再试图躲闪,她双手环胸,冷冷地蔑视眼前的访仙者,气极反笑:“行,那你想要仙人保佑你什么?”

    “您果然和旁边这个唠叨半吊子不一样!”男子大喜过望:“什么都行!财运、事业、健康、爱情……我都不挑,能长寿就更好了。不过听说您是文职方面的仙人,那就请保佑我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甘雨难堪地低下了头,苍木则皱起眉,看他的眼神更加冰冷。

    哎呀,等他成了大才子,该去哪就职才好呢?真是让人难以抉择。还有到时候看上他才华而缠上来的桃花们,该多让人烦恼啊!

    不料想仙人“呵呵”一笑,道:“保佑你?我凭什么保佑你?”

    访仙者懵了:“这……那些传说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吗……”

    访仙者历尽千辛万苦寻访仙人,最后得到仙人保佑,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怎么到他这儿,就多了个“为什么”?

    苍木毫不客气展现了刻薄的一面:“还想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我看你连说话都费劲。读过几本书?璃月从古至今的历史知道怎么画时间轴梳理吗?基本的诗词歌赋你会背诵应用?对外国文学有没有过了解和掌握?”

    “还是说你有深厚毅力,担保从现在回去就头悬梁锥刺股,每日早上闻鸡起舞,晚上凿壁偷光,深刻践行‘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理念?”

    众人安静如鸡。

    良久,男子艰难道:“我……只当个畅销书作家也行。”

    苍木叹为观止:“瞧瞧,瞧瞧,还‘只’‘也行’,那真是委屈您了喂!你那浅薄的小脑袋瓜里是不是先天性排除了关于‘自己努力’的所有可能啊?啊?是不是!”

    “口气这么大,上一顿是生嚼了几斤韭菜?合着当个畅销书作家还委屈你了。写过一百万字吗?完结过几本?懂得如何整理大纲和伏笔吗?知道市面上18个月的畅销书关键词是什么吗?甚至你自己又看过几本?没有吧!野马姿态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开口之前掂量掂量自己那逼样儿,瞅着人五人六的,嘴一张梦飘出来得倒快,啥都不会就舔着个脸请仙人帮你,见她不帮就翻脸拉踩,认出我来没等说话就磕头,你对你爹有这么殷勤吗?是天生骨头软还是犯贱?一天不给人磕上俩就有生命危险会立马发癫是不是?”

    “干脆这样吧,我瞅你也憋当啥畅销书作家了,不如端个破碗上绯云坡专职磕头去,既能治治你这贱病,还能给自己攒点医药费。一举两得,多好的差事啊!”

    一片死寂。

    访仙者沉默了,访仙者站起来了,访仙者破防了。

    他被苍木骂到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崩溃大叫:“你根本不是仙人,哪有你这样的仙人!!”

    “憋拿你那鸡爪子指我,给你废了信不信。”苍木冷冷一撇,吓得对方立即双手紧贴大腿。

    骂上头口音都蹦出来了,都怪东北话太洗脑。

    派蒙率先回神:“呃,那个,她刚刚也说了自己不是仙人,是你不信的!”

    “那她到底是什么!长着个大鸡翅膀,人不人仙不仙的!”平白被人戏弄一通,他火气上来,说话立即显露出本性的凉薄狠毒:“我呸,什么玩意儿,也敢——”

    “不许这么和苍木讲话!”派蒙小小一个声音却不小,很有气势地双手叉腰,像个小喇叭一样打断他:“她又没说错,明明是你自己不努力还想着走捷径,之前甘雨好言相劝也不听,被骂了活该!”

    明明对方的话冲着苍木来,甘雨却不可抑止地露出了受伤神情。

    苍木变换身位,把她挡在身后,冷声道:“我告诉你我是什么。我不是人也不是仙,我是你爹。”

    “你!”访仙者再次被气得浑身颤抖,无奈他还牢牢记着警告不敢再指,人在她面前又无端短了些气,嘴唇来回嗫嚅,最后也只吐出一句:“你、你瞎说!”

    “切,就算一没人见过,二更没写进家谱族谱,三也未曾亲自饲养你多年。”苍木理直气壮极了:“但嘴长我身上,我说是就是!”

    第95章

    寻仙的男人被这一通话气得浑身哆嗦,“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下文。

    苍木嫌他烦,身后翅膀一展一扬,对方就被一阵凭空出现的小型旋风给卷走了。

    派蒙欲言又止:“苍木……”

    被喊到名字的苍木摆摆手:“我有分寸啦!他就是跌个跟头,摔摔长记性,不过经过这一遭,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仙人们了吧!”

    应急食品再次喊她:“那个……”

    小黑鸟想起刚刚那人还是一肚子气:“这种整天不自己努力,满脑子走捷径的人,就该狠狠教训一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仙家勿扰,什么叫社会黑暗。”

    小精灵弱弱:“等一下。”

    “甘雨小姐,虽然我们不太熟,但大家都是共同抵御过漩涡魔神的同伴了,说句出生入死不为过吧!”苍木语重心长:“介意听我一句人生格言吗?”

    “当、当然,您请说!”甘雨闻言立即紧张起来。

    “您太拘谨了,叫我苍木就好。”她也没回头,从包里摸出只烟来,自己点上,长吸一口道:“人生在世,想要过得潇洒,不被他人的眼光所束缚,需要牢记两句名言——”

    “关我屁事,管你屁事。”

    苍木将烟头丢下,用脚尖碾灭,语气中带有波澜不惊的过来人意味:“世界是很荒诞,也很包容的,有时候比起自我定义的身份,所付诸的行动才更重要。”

    她知道角色解析和故事,甘雨的内心非常敏感,混血身份给了她太多困扰。

    同为混血的烟绯年岁尚小,但甘雨是实打实从魔神战争活到现在,从璃月初期就参与着这座城市的成长,连稻妻的粉毛狐狸都要叫她一声姐姐,比起烟绯,她见证了太多离别,又自顾自沉迷进无止尽的工作中去。

    半人半仙,非人非仙。无法寻求族群的孤独使她痛苦。

    连刚刚那访仙者冲着苍木的指责,也能让她受伤。

    尽管生理年龄没有甘雨大,但心理年龄,苍木自认为还是能做个大姐姐,来开导一下后辈,灌灌鸡汤的:“……你想成为什么,全由你自己决定。就算是同一棵树,也绝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我作为人类的经验是,即使在族群中,清醒思考的人类依旧会陷入孤独,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但至少,你亲手参与建设的璃月,给它些包容异类的信心吧。”

    甘雨沉默了下,轻声问道:“苍木小姐,这些是凝光大人派您、你过来告诉我的吗?”

    糟了,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前情提要的,这时候要是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看过你的故事,甘雨会羞愧逃走吧……苍木只能含糊:“一半一半。群玉阁上的治疗恩情,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关于这点,其实在你昏睡之后,身上很快涌动出一股风元素的力量治愈了伤口,我猜,那是巴巴托斯大人对你的祝福。”甘雨轻言细语:“我只帮忙更换了衣服……恩情二字,不敢担当。”

    原来温迪梦里说的治愈之歌,是指这个吗?她还以为那家伙又在摸鱼。

    “啊!其实也有和帝君相关的原因。”苍木立即改口,并且根据事实进行合理创造:“帝君之前送了我对防身法宝,危急时刻救我一命。帝君虽然如今已……但他最挂念的,除了璃月,就是你们了啊!”

    她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帝君送的耳环,在达达利亚开大时突然出现的玉璋护盾,以一只破碎为代价保住她一命。

    担忧大家(且不说这个大家范围里都有谁),但她相信帝君每天喝茶遛鸟散步之余,也会为这些事担忧的。

    她一句都没说谎。

    很显然,甘雨也没想到会有人扯上帝君,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帝君……竟然还让他老人家为我担心,真是不应该……我会调整好状态的,谢谢你,苍木。”

    苍木欣慰地又点上一支烟:“能想开就好。说起来,派蒙刚刚一直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派蒙:“……”

    旅行者:“她想说,阿贝多来了,在你身后。”

    手一抖,刚点好的烟立即掉进草丛,她顾不得烟了,猛然回头——

    抱着小龙的阿贝多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一阵沉默。连沉浸在帝君关心中的甘雨都察觉到看气氛的变化。

    “你什么时候来的。”苍木硬着头皮问:“怎么也不是说一声。”

    白金发色的青年“唔”了一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应该不重要。”

    这很重要啊!!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天色已晚,吵架又是一件着实费力气的活,苍木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好在阿贝多来时想起她没吃饭,带了一纸袋的包子。

    “好甜!”苍木咬了一个,嫌弃道:“是红豆馅的呀。”

    奎丝多激动地竖起耳朵,“呲溜”冲进妈妈怀里,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她。

    不喜欢的给龙龙吃!龙龙要吃!!

    派蒙捧着比脸还大的肉包啃得满面油光,随口道:“苍木讨厌红豆吗?”

    “只是单纯讨厌豆沙包。”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苍木艰难咽下去了。

    奎丝多失望地趴回去。

    苍木摸出一把肉干喂小龙,忽然好奇:“阿贝多老师怎么找过来的?”

    炼金术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是奎丝多找到了你。”阿贝多实事求是。

    “这样啊!我们家奎丝多真厉害!”她把小龙抱起来亲了两口,发现了疑点:“不对啊?我是用传送锚点过来,龙能凭空闻到那么远距离的味道吗?”

    “并不是气味追踪。”炼金术士若无其事地说出事实:“在它诞生之初的胚胎里,我加入了你的血液,所以奎丝多会对你有本能的亲近眷恋,无论多远也能找到你。”

    ……

    啃着素包的甘雨惊恐地看向旅行者,用眼神传递信息: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同样惊恐的旅行者捏着奶黄包:他们居然玩得这么大?

    她紧张地看向了被监视的当事人,已经做好了拉住发火小鸟的准备。

    明显苍木闻言只说了句“原来如此”,便继续专心致志地投喂小龙。

    莫名的,荧想起了罗莎莉亚对苍木的评价——她可是会无条件顺从自己喜欢的人的类型。

    她看人,好准啊!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派蒙小心翼翼地引开话题:“说起来,苍木的发型是不是变了,走近后差点没认出来。”

    苍木立即津津乐道地分享起来:“好看吗!我剪了刘海,又请理发师修剪了头发长度和层次,又稍稍烫出发尾弧度。”

    “好看好看!”派蒙很捧场地鼓掌:“眼睛和眉毛都露出来了,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黑发少女低头显得有些害羞。

    从前没被发现时,她越低调越好,外表要不起眼。但如今既然已经被盯上,她越招摇,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人身安全,即使野外失踪,鲜明的外貌也能让人一眼记住她。

    大家围着火堆聊了一会儿,旅行者忽然想起什么,掏出一盏奇特的茶盖碗递给苍木。

    “这是?”她接过,好奇地掀开,里面不是白瓷质地的杯壁,而是一方绿茵如盖的小小天地。

    “我们拜托萍姥姥做出来的。”派蒙不好意思地解释:“因为苍木好像也很喜欢这种法宝,一直以来都没感谢过你的帮助。而且这个是尘歌壶的边角料,面积小了很多,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越说越害臊,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

    没想到苍木眼泪汪汪地抱住她们:“谢谢!我太喜欢了!啵啵啵啵啵……”

    被亲得一脸迷糊地派蒙飘在空中傻笑:“你喜欢就好。里面和我们的那个壶是连同的哦,大家继续做邻居!”

    荧顶着阿贝多的凝视,按住了热情过度的小黑鸟,艰难转移话题:“你想好叫它什么名字了吗?”

    苍木思考一瞬:“叫它‘桃源茗’?”

    旅行者:“禁止玩梗。”

    “好吧好吧,那就叫‘桃源盏’好了,等我布置好请大家来吃火锅啊!”苍木热情道——

    旅行者带上派蒙和甘雨先回了璃月城。

    而收获新家的苍木则迫不及待地拉着男友进入‘桃源盏’。

    和尘歌壶一样,里面也自带了一栋成品房屋,门口同样飘着一盏茶盖碗。

    只是比起隔壁小了几号。没关系,她一个人住也够了。

    待他们走进,盖碗里就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天竺鼠?

    “我是多宝,正在修行的小仙,前辈说我可以在此处修炼。”天竺鼠:“作为借住的回报,我会努力担当起管家职责!”

    “那些都不重要啦!”苍木眼馋地伸出手:“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就一下下!”

    “欸!这个……这个……”

    阿贝多不得不拉住她:“先检查室内,想摸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没有家具,我们晚上只能睡地板了。”

    天竺鼠看着他们进去的身影,悄悄发出抗议:“我还没说可不可以呢!”

    室内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阿贝多正打算掏出画板画张床对付一晚,不料苍木已经从随身仓库掏出一张床,示意他过来搭把手。

    炼金术士推好床后疑惑:“你随身带床?”

    “和荧在野外冒险只能睡稻草堆。我就买了张床一起睡。”苍木熟练地铺上新褥子,换好新四件套,满意地审视了一遍:“完美!”

    只有阿贝多陷入沉思。

    第96章

    直到脱去外套,搂着女朋友躺在床上,阿贝多仍感觉浑身不不舒服,身下平整的床铺仿佛成了荆棘和铁钉打造的牢具,睡得他辗转反侧。

    不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炼金术士认命地睁开眼睛,给怀里的少女调整了姿势,拿出画板,用炼金术做出张准备齐全的新床来。

    随即抱着苍木,轻手轻脚地转移到上面。

    只留下独占整张床的小龙摊成了四脚朝天的姿态。

    枕着阿贝多臂弯的小黑鸟也睡得并不安稳,她细细的眉紧蹙着,白天的情绪起伏太大,晚上的梦境也不得清净。

    曾经记忆的碎片如幻灯片般轮流播放,又仿佛拼凑的诗句般,只言片语的杂乱。

    她回想起那天梦境里,帝君的谆谆教诲,直觉却提醒主人,岩之神隐藏了重要情报。

    展开风墙时的感受再度降临身体,但强大的幻觉很快如脆弱泡泡般破碎,她又变回了凡人。

    何其弱小,何其无力,何其脆弱的凡人。

    在神明的纵容下,冒名眷属才有了短暂登上更高境界的能力。

    而这本是风之主的权限——驱使万风,多么强大又多么可怕的力量。

    即使在梦境里,苍木依旧感到撕心裂肺的不甘与痛苦。

    这痛苦来源于每一份亲身经历,来源于久远的回忆,更来源于,连苍木本人都不敢触及的,尘封在心底的久远回忆。

    她又一次闻到妈妈身上的味道了。

    梦里会闻到味道吗?苍木不知道,她不愿醒来,即便梦里依旧如此痛苦。

    山海一般沉重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遥远地方传来什么人的呼唤,像地狱里那根细细的,连微风都能使之飘摇的蛛丝。

    “苍木!苍木!”阿贝多担忧地扶起她:“你还好吗?”

    黑发少女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失了魂魄般无应无答,宝蓝色的眼睛直勾勾注视前方,只有浑圆的泪珠断了线般掉下来,看得人毛骨悚然。

    阿贝多从没见过她这副神态,似乎要破碎,又似乎要断裂,他小心翼翼把人搂进怀里,轻抚背部,用温热的嘴唇去贴上她冰凉的脸颊。

    蓝眼珠艰难转了一圈,少女的表情才慢慢鲜活起来:“我,没事。”

    她什么都不愿意说。阿贝多有点生气,他不知这气愤从何而来,但苍木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急忙回吻恋人,怯怯地提出请求:“有点被魇住了,可以帮我煎完药吗?”

    煎药时间不短,这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还好他是炼金术士,不至于大半夜背着单手剑出去寻找矿石和木材,从做炉子开始熬药。

    等他端着药碗回来时,却见苍木闭着眼睛,嘴唇隐约微动,似乎在念诵着什么。

    苍木察觉到来人,立即停下,睁开眼朝他笑笑,接过药碗,一口气闷了下去。

    一点不像她。阿贝多心中叹气,明明平日里喝不甜的药剂都苦着脸。

    他把碗收好,又重新拍着女朋友的背哄她入睡。

    苍木在这方面甚至比可莉还要幼稚,她虽然没明说,但哪天要是缺了这套流程,一定会窝在你怀里,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你,旁敲侧击地提醒,如果强装不懂,就会哼哼唧唧地闹人。

    自己不睡,也不许别人睡。

    他的心情轻松了点,却很快意识到一点——这或许是一种心理幼态。

    亦或是,补偿心理。

    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难得有些急躁的心情,盯着少女的侧脸,似乎想透过这次皮肉看穿她的内心。

    他想起那截断裂的发尾,那身异常的服饰,今日争吵的刻薄言语,从前偶然间流露的冷漠,陷入深眠时那痛苦又迷恋的神情……

    阿贝多感到一种痛苦,由渴望引发的痛苦。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苍木的一切,想要了解她的每一面。

    现在就问!我必须向你证明我的赤成!

    怀里的少女睁开了眼,只一眼,便浇灭了他心口的爱意之火。

    从火焰的灰烬里,阿贝多想起更多细节。

    他意识到她是如何在狂热的顺从下冷眼旁观,她从来都不止在他怀中的怯弱模样,她锋利,冷淡,并且满不在乎。

    阿贝多有太多的话想对他的赤成倾诉。

    可是不能,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领悟到,如果他迈过了那条线——苍木一直在努力维持、划分出来的边界——怀里的小鸟就会以来到时同样的迅速,甚至更加,来逃离他。

    而使他痛苦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只是伸出手去捧住爱人的脸颊:“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苍木从未见那双一向冷淡的蓝绿色眼睛里蕴含着如此剧烈的情感,里面有某种令她感到恐惧并抗拒的成分。

    她想逃走了。

    但下一秒,天旋地转。意识到阿贝多的意图,她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小龙还在这里。”

    “所以你要小声点。”阿贝多按住她,打了个响指,一层结界升了起来。

    炼金术士如此熟悉这具身体,他似乎把渴望转化到了另一层面上落实。

    小黑鸟战战兢兢地咬着枕头,很快就被搞得丢盔弃甲,却不敢开口求饶。

    身后忽然停下了动作,熟悉的身体贴上来,过高的体温让苍木有些抗拒。

    “苍木。”阿贝多迷茫地发问:“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像个人造人?”

    即使反复确定过她的身份,事到如今,阿贝多依旧会感到些许茫然。

    身下的少女松开枕头,小声笑了下,连带着紧贴的身体一同震动,她反问:“人造人该是什么样呢?”

    阿贝多哑口无言。是啊!人造人该是什么样呢?他们的同类太少,少到难以确认个体的孤例是否为群体的通性。

    但他敢确保,即使在人造人的族群里,苍木也是个独一无二的异类。

    她太坚定,尽管她在某些方面显得脆弱又容易退缩,却不曾为自己的【定位】而感到迷茫过。

    阿贝多想起她对那位甘雨小姐劝告的话语。

    苍木,告诉我,你为何如此坚定?

    我们,真的是同类吗?

    停滞的动作忽然猛烈了起来,惹得苍木揪着床单,词不成句地求饶。

    与其说是求饶中夹杂着呜咽,倒不如说是呜咽中夹杂着求饶。

    她还想跑,被青年轻轻松松捞着腰拽了回来。

    渗出汗水的背部却迎来一场冰冷的局部降雨。

    苍木听见白垩之子痛苦而绝望的哽咽:“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我怎么会爱上你!!!——

    阿尔邦好奇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新老板,有些搞不清璃月的女装流行趋势。

    好看是好看,但未免也包得太严实了吧。

    算了,他不懂,更管不着。

    “苍木小姐,我已经把应有的剧组员工配备齐全了,不得不说,你手下的这些编辑们,真是超乎我的想象。”阿尔邦热切地凑上来:“您给我的那几本书籍我也看了。天哪!里面的内容和技巧,我真想马上实验一遍,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不会等很久的。”苍木朝他笑一笑:“事实上,您现在就可以组织演员筛选的试镜相关了。”

    阿尔邦一惊:“您居然已经准备好剧本了吗?”

    苍木轻咳一声,给他看自己的时间安排:“我保证会在今明两天之内写完,试镜时间留在5天后,我们还有三天时间进行修改。以及您有什么需要整理携带的行李可以着手收拾了,也请把这个消息通知大家——电影拍摄地在蒙德。”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出远门,但影视城现在真的是刚刚动工,就算提瓦特人的工作效率惊人,那本图纸也是几个月的工作量。

    电影拍摄耽误不得,只能先去蒙德了。

    苍木说两天写好,那就绝然没有拖到第三天的可能。她在报社住了一晚,也没回家,主要不知如何面对阿贝多。

    第二天晚上,苍木把写好的剧本交到印刷厂,小批量地印了一些出来,以供日后导演和演员们使用。

    她先写完大略的剧本,再根据剧本进行小说的写作,苍木写之前本想着同步连载,看仔细审查第一章的小说风格后,不得不放弃这想法。

    无他,太矫情了。

    这部剧本也是偏文艺的路子,毕竟阿尔邦是文艺片导演,上来步子太大怕他适应不了。

    这就导致,电影剧本其实类似《酒庄》的风格,都是情感类文学,不适合放在大众向的青木报。

    这就意味着苍木要另开一本。

    该死,她写什么好呢?

    到底什么才是既叫好,又叫座,而且还能写得很长的类型呢?

    苍木在白纸上,一个个将自己熟知的类型写出来。

    最后,她的笔尖停在了三个字上——无限流。

    叫好√

    叫座√

    可以写很长√

    但以上都有前提,她去哪找这个世界的副本?

    如果无限流不写大家熟悉的副本,岂不是只能算作是快穿……这两者之间本就是衍生关系,并未明显区分。

    可恶!苍木痛苦起来,也就是说她为写书必须要啃资料了!!

    她瘫在椅子上扭曲了一会儿,听到玻璃窗传来“邦邦邦”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把一只衔着防水信封的小龙放进来。

    苍木把奎丝多抱在膝盖上,拿出拆信刀打开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一行手写的漂亮花体字。

    【骑士团紧急情况,先回蒙德了,勿念。】

    不是说假期还有一周吗?苍木心情复杂地把信收起,抱着逃避问题的思想,投入到工作中去。

    第97章

    无限流在提瓦特还是个全新的种类,为了建立熟悉感,苍木打算先选几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魔改成副本,方便读者适应设定。

    青木报社毕竟靠书报起家,社内藏书也相当丰富,只是屋子狭小,书架密集,她刚钻进去找了几本,便出了一身的薄汗,看得人头晕眼花。

    这报社肯定要搬了,苍木下定决心。

    想要脱下外套,又迟迟意识到自己身上那些未褪的痕迹,不由得更加恼怒,还有几只毛绒绒的幼猫过来蹭人脚踝,奎丝多好奇地和它们滚作一团,可爱与温度并升。

    她艰难地抱着一摞厚部头从藏书室挪出来,还没下楼梯,便见下方一抹淡金色格外亮眼。

    旅行者轻巧地替她单手接过书籍,派蒙帮忙压着顶部不让它们散落:“放到哪里?”

    “一楼桌子上就好。”苍木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的汗珠:“怎么想到来找我?”

    旅行者戳了戳派蒙,派蒙躲到她身后。

    荧不得不上前开口:“是这样的……”

    她们前几日帮甘雨解开心结后,助人为乐的旅行者又在望舒客栈附近发现了一群浑身冒着邪气的丘丘人,而一个神神秘秘的家伙,自称【掇星攫辰天君】,靠着手上那张残破的百无禁忌箓,招摇撞骗。

    他只驱邪不除魔的做法,给魈添了不少麻烦。

    于是热心又善良的旅行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经历一系列复杂的环节后,她们招来了那个假冒天君的魂魄,恐吓他一番,对方见到仰慕已久的降魔大圣,立即发誓改邪归正,不再作恶。

    但是……

    “百无禁忌箓交给了魈,骗来的财物又还给那些信徒。”派蒙摊摊手:“但信众……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怀疑我们胁迫了那个王平安,还要喊了千岩军抓我们。”

    苍木好奇地歪了歪头:“是要我在报纸上把事情经历登出来,帮你们澄清吗?”

    荧犹豫:“虽然这样也不错,但如果不是他们自身意识到被骗,外物再怎么证明也没用吧。”

    “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再跟我们几张那个——就是当初在群玉阁上给旅行者的符箓。”派蒙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当初对上公子的时候,他原本都气疯了,结果旅行者把那些符撕碎拍到他脸上,这人又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们讲道理了。”

    旅行者补充:“也有一部分是打不动的原因。”

    “这个啊!”苍木一笑:“小事,你们要多少。”

    身为老板就是好,她堂而皇之地占了一整张空闲桌子,铺开毛毡和纸张,笔已经拿在手中,却怎么也寻不到朱砂的踪迹。

    不知何时出现的吴副主编经过,支使着新来的扫地工:“那个,小叶啊!你去我桌子上把那包朱砂给主编拿来。”

    旅行者和派蒙去千岩军处溜了一转,也并非毫无收获:“那个卖你羽毛的骗子,到现在还在想办法追回那些卖出去的羽毛呢。不知为什么,有些人无论如何都拒绝还给他,拿钱也不行。也许再过几天,他就只能因为高额诈骗进牢房了。”

    “不对不对,他肯定是要进牢房的。”派蒙赶紧更正:“你和烟绯有一点倒是没说错。他身上真的有案底,以前做过盗宝团,后来又当过小偷,虽然只偷成过一笔,但金额也有50万摩拉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金额,苍木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追问:“是不是三年半前偷的,装在一个绣着鹰的红色袋子里。”

    “哇!”派蒙惊叹:“苍木知道的好详细啊!”

    “嘎嘣”一声,少女握在手中的毛笔传来脆响。

    小精灵后知后觉发觉了不对劲:“等等!该不会,他偷的那个钱包……”

    这是快四年前的旧事了,那个时候她搭乘迪卢克老爷的马车来到璃月,身上带着他友情馈赠的一笔巨款,当然,为了照顾少女脆弱而微薄的自尊心,迪卢克用的说法是“前期的一笔投资罢了”。

    可惜两人告别后,苍木这笔钱立即就被偷走了,她那时的身份证件还不完善,身无分文地在街头游荡三天,在投奔往生堂之际,碰上了街头卖报的刘老板,开启了三年快言报之旅。

    旅行者和派蒙听得不胜唏嘘,后者握紧了拳头:“怎么能这样!这个人太坏了!”

    荧则陷入沉思:“可他属于主动坦白,即使被量刑,主观上也会减轻不少……要我帮你打他一顿吗?”

    苍木哭笑不得:“谢谢荧酱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我。放心,我会尽量用合法手段给他教训的。”

    说话间,小叶扫地工已经取来了朱砂,上道地帮着研磨。苍木取来新的毛笔,无意间望见她的面容,登时一哽。

    夜兰小姐可真敬业,这扫地工都干得一丝不苟。她说的排查,就是以这种方式?

    算了,情报人员的想法她不关心。

    静心符是苍木唯一会制的符箓,写起来行云流水,不假思索。

    她将一沓成品递给旅行者,转眼又看见吴副主编还在此处徘徊,眼神偶尔溜到黄纸上,心中不免好笑。

    “拿去,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苍木有些无奈:“你该不会也信了那个说法吧!我是不是仙人,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吗?”

    吴梅打蛇随棍上:“嘿嘿,求个心安嘛!老板多花几张给大伙分分呗!”

    她转头一望,原本支着耳朵偷听的一众编辑若无其事地继续各自工作。

    可恶!都说了她不是那个什么真君啦!

    但是还是给他们画了——

    藏书室的资料不全。

    苍木从深度沉浸中醒来,在本子上记下新的灵感。

    她用沉浸功能已久,多少能总结出不同来——深度沉浸会进入书中构建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完整度如何,完全和书籍的文字描述挂钩。

    如果描述完整,那书中世界也细节丰满。反之,则只会展现书中所记载的部分,望之如同坐井观天一般,很是局限。

    她还需要更多灵感,抽个时间去找找行秋?她记得行秋大哥曾夸耀过弟弟的藏书。并且苍木也不需正本运来,只要有个文名,她便能自行通过系统功能来查阅。

    除此之外,或许能去蒙德的图书馆找找,纵使馆内图书不比百年之前,可博学多闻的丽莎总能给她些答案。

    一旦决定回蒙德,各类事项立即变得繁琐起来了,好在旅行者已将两地的传送锚点全部点亮,借着这个便宜,苍木也能来去迅捷。

    报社的工作本就大部分由吴梅和李小月负责,身为总主编只需负责尽快开启新连载稳定销量就好。

    她先去了一趟飞云商会,赶上行秋在,请他列了串书单,又从商会内采购了好些时新的锦缎和各色货物。

    行秋指挥着家丁把苍木订购的酒从库房抬来,不禁纳闷:“单你一人,用得完这些?”

    “送人啊!”苍木理直气壮地给他看自己的礼物清单:“我还要跑好几趟呢!”

    两人现在往来不少,报社的广告对接几乎都是行秋出马,即使行大哥已经知道当初之事不过误会,这个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

    他瞄了一眼长长的礼物清单,不禁感到牙疼:“如此之长,你怕是要跑到天黑。”

    “这样吧。”行秋很大气地挥手表示:“售卖这些商品的店铺都与我家有些合作,我让家仆多订几份,回头统一送到青木报社。”

    “真够意思!”苍木乐了:“你怕不是另有所图。”

    行秋老神在在:“不过是不想让俗物分去林语老师的创作精力罢了。”

    潜台词:您别咕了!快点写新书!

    苍木打着哈哈:“在写了在写了……”

    她急忙转移话题,聊起龙龙玩偶的进项,由于限售的关系,玩偶的每日销售额一直很稳定。

    不过由于之前苍木送来一份老式缝纫机的图纸,经过工匠们的反复摸索、改良终于实现了设备升级。相信只要经过熟悉设备,日后的产量必然能实现飞跃。

    老式缝纫机的精度和苍木手里那台是比不上的,但对当前的时代而言,无疑也是一种进步,根据行秋所言,在满足内部供需后,他们尝试将这种缝纫机也作为商品售卖,情况出乎意料的火爆。

    由于数量稀少,在外的价格翻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也不在话下。

    不过考虑到,同样缝制一件衣衫,如果手工来做,可能要花费一两天时间,这还是最基础的款式,加上绣花或是其他装饰,或许会更久。

    而有了缝纫机,只需花上一两个时辰便能完成,极大地解放了人力。

    “不少人家预定这机器,听说是为了给家里的女儿当嫁妆。”行秋有些无奈:“工匠们索性投其所好,现在卖出前,还要刷上一层红漆,贴上双喜字。反而最开始那种不染色的质地,越发少产了。”

    苍木一笑:“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聊完八卦,又将这季度的分红算好,行秋送人走之前不忘催催她的货源:“听说你在蒙德养着羊,等产毛后,大可以直接给商会通个信,会给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苍木后知后觉,算了下时间,不免失笑:“那么早就开始提前惦记上了,还要等到开春呢。”

    倒是羊肉火锅,再过几个月便能吃上了!

    第98章

    选角活动开展得并不顺利。

    一开始,阿尔邦照常使用枫丹方式——去公共的公告板上张贴招聘广告。

    问题来了,在枫丹贴广告是因为有着固定的观影人员,因此衍生出了固定的,依靠演艺界而生的参演人员们。

    但在璃月,几乎主流人群不知道电影是什么,更别提电影演员了。

    到约定时间却没人来面试,急得阿尔邦满头大汗,最后还是苍木知道情况后,跑去云瀚社,请云堇帮忙牵线。

    早期电影是从戏剧中分离出来的,不仅题材是戏剧,演员演出方式和台词中都透着戏剧那套的影子,和苍木熟悉的现代流派对比,更通俗来讲,就是表演不太自然,更端着。

    但有总好过没有,阿尔邦只要能找到合适演员就谢天谢地了,拍着胸脯保证拍摄时会好好磨合。

    这部电影的女主设定是璃月和蒙德的混血,男主则为纯粹的外国面容,所以打算到蒙德再进行筛选。

    云堇介绍的几位同为她学戏时的师姐,虽然名气没云堇大,但基本功可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咱们这个电影的演出方式,和传统戏剧不一样。戏剧讲究夸张,因为客人坐在远处台子上,你动作和表情不夸张,他们看不见。”

    “但电影不同,电影镜头贴着你的脸拍,所以演出状态要更贴近自然,你日常怎么表现,就要演出什么样!”苍木尽量用最通俗的话给他们解释。

    云堇一听,立即笑道:“我算是听明白了,苍木小姐想要【演得真】。”

    “云先生这话真一语道破。”苍木把打印好的剧本分别交给几位试镜人员:“咱们现在来试一试,看谁更贴合角色。”

    她预先给大家透个底:“失败也不要紧,机会还多着呢!我预计以后,还在璃沙郊那片开个剧院,咱们不愁没角色演。”

    这话一出,四周人群都有些骚动了,苍木恍然未闻,只是笑道:“有谁准备好了吗?”

    每个人拿到的剧本戏份同样,但越是同戏份,不同的人演出才更具有对比度。

    苍木特地选了三个经典的戏码——女主来到陌生城市的懵懂拘谨小心翼翼,她熟悉后的雀跃轻松眉飞色舞,到后期的迷茫焦虑惶恐不安。

    如果能把这三个戏份演好,基本上整部电影是没有问题了。

    第一位尝试者是个绿衣服的姑娘,她性格也偏向豪爽大气,看得出,众位试镜者中都隐隐以她为尊。

    云堇悄悄靠在苍木耳侧介绍:“这位是我们大师姐。”

    果不其然。

    她一上场先起了个范,苍木心里便叹息一声:完了,戏剧感还是太重。

    大师姐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接下来的表演中她竭力想要避免,终究带着不少戏剧习惯。

    演完后,她自知无望,却还是笑盈盈地跟着几位师妹们解释:“可看见我是怎么错的了没?千万别学了去。”

    这一下,原本因她上来就犯错而紧绷的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

    她这师姐当得也有些意思,演戏的天赋不一定足,但为人处世、调解气氛和安抚人心方面没话说。

    接着又上来两位,按苍木的标准,打个60分及格,应付应付这场电影没问题。

    但阿尔邦陷入不这么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很高,对演员的挑选就更是精益求精了。

    第四位一上来便让人眼前一亮,无他,这位的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光是外表就很符合苍木剧本中所要求的混血设定。

    也许是经过前几位的经验吸取,她的表演更加自然丰富,能看出来演技的不同层次所包含的情绪。

    阿尔邦整个人都舒缓了,满意地问她的名字。看这架势,似乎要敲定女主演的人选。

    剩下几位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接着的试演便越发敷衍了。

    直至最后一位上场,与其他人不同,她往那一站,苍木便来了兴趣。

    气质变了。

    这个词听着很玄乎,但解释起来并不困难——站姿的松弛程度与姿势,肌肉的牵引与发力,还有脸上神情的演绎,以及由生活习惯所带来的种种细节。

    众多微不起眼的元素彼此交汇,最终就带来全方位的提升。

    阿尔邦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对方伸出手,微微挡在眼前,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太过耀眼的阳光却又执意去看。

    有意思。苍木想起剧本上这一段的相关场景:女主刚从昏暗的船舱中被人喊醒,走上甲板遥望远处的蒙德。

    她的表演,像是将人设身处地带到了那个时刻。不,更准确的说,在这一刻,她成为了角色。

    这是个体验派。

    仅一眼,苍木便敢如此认定。

    “都很好。”阿尔邦轻咳一声,拉过苍木:“我们商量商量。”

    大家心知肚明,要选定的女主演,无非就是在两人之间角逐罢了。

    阿尔邦搓搓手,有些为难:“老板!您的意思是……”

    苍木斜他一眼,点上烟:“先生,您才是导演,是剧组的统治者,为何要来问我呢?”

    废话,当然是因为你给钱又是编剧本人啊!

    两个人推辞一番,还是苍木先透了口风:“我是无所谓的,两个人演技都够。”

    阿尔邦叹气:“一个长得贴近角色,但另一个明显演技更胜一筹,天哪!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就为这?”苍木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她勾手示意直男导演凑过来:“你听说过化妆术吗?”——

    演员敲定后,大家便各自动身收拾行李,值得一提的是,云堇也提出要旁观这次拍摄,选择和她们一同出发。

    按她的话来说,就当是散心和观摩前辈的表演。

    苍木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多结交些朋友总是好的,更何况她日后的剧场兴建起来时,少不了要托云堇介绍些人呢。

    旁人还需收拾行李,再搭乘车队前往蒙德。苍木的物件早已收拾好,她回报社把飞云商会送来的物件都收进随身仓库里,点开锚点便瞬时到达蒙德。

    蒙德还一副老样子,依旧是蓝天白云,微风慢悠悠吹动风车的闲适。

    苍木轻车熟路地选择忽视楼梯,径直经过那两个窃窃私语的愚人众,跳下高台,直奔猎鹿人而去。

    “今天的推荐菜是……啊!苍木回来了!”莎拉一如既往地站在前台招揽客户:“还是老样子?”

    “不是来吃饭的。”苍木犹豫要不要说,不过莎拉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阿贝多老师,或者是可莉,有按时来你这里用餐吗?”

    莎拉回想一会:“可莉的话,是按时来用餐,有时是凯亚队长,或者安柏、砂糖带着她,代理团长也见过。”

    如果是可莉按时用餐,阿贝多却从没来过,那就只说明后者又在沉迷实验了。

    莎拉看出了她的变化,压低声音:“那个,苍木。我以朋友的角度问一句吗?你和阿贝多先生怎么了?”

    怎么了……她也想知道怎么了呀!苍木支吾一会,选了个最保险的回答:“算是,吵架了吧。”

    对方自觉问错了话,就此略过,开始与她提起别的话题:“……说起来,最近优菈的人缘好了不少。大家似乎把她和劳伦斯家族分开来看了呢。”

    苍木依着话语慢慢忆起事件经过,在她离开蒙德前曾让分社悄悄进行舆论扭转的相关工作,如今看来初具成效。

    她有点烦闷,不想工作,也不想思考和阿贝多的相关。

    离阿尔邦他们到达蒙德还有一段时间,就先给自己放几天假吧。

    苍木告别莎拉,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丽莎收到她送的茶叶很是高兴,递来一叠新烤的小饼干示意尝尝。

    香甜脆糯,一吃就知道是诺艾尔的手艺。

    丽莎看出小姑娘心里有事,也不强留,在借书处上记下名字便放苍木离开,只是不免提醒了句:“我见阿贝多最近状态不佳,小甜心要注意哦!不要被他当成小点心了。”

    ……好烦啊!为什么一回到蒙德,所有人都在提阿贝多。

    苍木一展翅膀,飞上风车高高的顶部平台,从仓库中搜出张毯子,铺在上面看书。

    她很少有机会把翅膀全部展开,它们太大了,而且越长越大,苍木平日里总是掖着藏着。

    对它们的态度,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折射呢?只是另一双翅膀折起来太久,她已经忘记如何飞翔了。

    黑色很吸热,毛绒绒的翅膀被晒了会儿便开始发暖,苍木根本看不下去书,那些字在她眼前跳来跳去,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和懦弱行为。

    少女一赌气,“啪”得合上书,把它们全部关在里面,不知不觉当成枕头睡着了。

    毛绒绒又保暖的翅膀被主人无意识地盖在身上当做被子和褥子。

    有太阳照耀的梦不会太差,苍木在梦里隐隐感觉有风吹过,似乎带走了她的负面情绪,一觉醒来,感觉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生龙活虎的她。

    “睡得好吗?”一个声音响起。

    苍木迷迷糊糊地回答:“还想再睡会儿。”

    对方似乎被少女孩子气的一面逗乐了,无奈地轻笑了下:“那就继续睡,我守着你。”

    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黑鸟即使半梦半醒之间依旧懂得感恩:“谢谢哦——”

    她安心地翻了个身,却忘了这不是自己那柔软的枕头,脑袋从书堆上跌下,人顿时清醒了。

    等等!刚刚谁和她说话来着!!!

    苍木惊愕地回头望去。

    第99章

    有着鲜艳红发的男人站在她身后,见状轻轻朝她颔首。

    “迪卢克,老爷!”苍木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忘记身处半空,猝不及防之间倚上过矮的护栏,重心反转,顿时身不由己往后仰倒——

    苍木惊慌失措地扑棱翅膀,却因此加剧了坠势。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戴着黑红手套的男性手掌伸出,牢牢攥住黑发少女的手腕。

    他轻轻松松抬高胳膊,径直把人拉了上来,衬得本就娇小的苍木,在他面前越发像个毛躁莽撞的未成年幼崽。

    苍木呆呆道谢:“谢、谢谢!”

    她猛然惊醒般转过身去,伸手整理自己因小睡而显得凌乱的发型和衣衫。心里早已哀鸿遍野:怎么回回碰见迪卢克老爷,偏偏是在最狼狈的时候!!!

    迪卢克耐心等小鸟梳理好羽毛,并未催促。

    苍木的动作也不由得放得更缓,她在斟酌着选词用句,可眼前的尴尬局面,倒叫人不知从何说起。

    “听说璃月岩神陨落,青木报社可有收到波及?”迪卢克先开口。

    苍木感激地看他一眼,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报社没什么大碍,毕竟是搞文职生意,打架也打不到。”

    迪卢克安静地望着她,小鸟顶不住这个眼神,还是交代了些许:“……好吧,愚人众那边,他们的执行官挺烦人,一定要找人打架,不过报社没事,我也没事啦!”

    “嗯。”青年低低喟叹一声:“一切平安就好。”

    他没加主语,苍木以文人的敏锐察觉到这点,心中有些窃喜,却同时感到自以为是的忐忑不安与一种对阿贝多的背叛感。

    接着又一段主观上漫长的沉默,苍木戳着墙上的慕风蘑菇,小声问:“迪卢克老爷,怎么会到这里来?”

    “有人看到风车上露出黑色翅膀,以为是大型猛禽,拜托我帮忙来察看情况。”

    少女窘迫地将翅膀往身后藏了藏:“现在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风神眷属未尝不是一种猛禽呢。”

    苍木捂住脸:“请不要开玩笑了。”她分开遮挡的手指,用一种湿漉漉的恳求眼神仰视着面前的男人。

    这下轮到迪卢克错开视线了。

    天边的那轮红日正慢吞吞朝着地平线挪动,风车叶片无休止地勤劳转动着,胖嘟嘟的慕风蘑菇也在傍晚的微风中散发出清香。

    苍木终于把那朵饱经她折磨的可怜蘑菇摘下,扫视着周围,寻思再摘几朵,晚上或许能炖一锅鲜汤。

    迪卢克伸手帮她把高处的几朵采下。

    原本要苍木双手合拢的肥蘑菇,躺在男人手套的红色内掌上却显得略微袖珍。

    “你的状态,好了很多。”迪卢克忽然道。

    他见过少女最狼狈的一面,淋雨,高烧,以及对陌生环境的惊恐和抗拒。

    在她休养于晨曦酒庄那段日子,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个女孩能不能活到下一天。

    好在风神庇佑,她顽强地挺了过来。曾经不肯躺下入睡的苍木,如今却能安心在高台上小憩,甚至姿态颇无防备。

    她终于走出那段阴影,是好事。迪卢克想,或许只有自己还困囿于过往时光。

    黑发少女腼腆一笑,轻轻从他手里拎起慕风蘑菇,小声道谢。

    她双颊红润,皮肤白皙,眼神透亮,目光轻盈而柔润,能看得出完全是成功已久的模样。

    你能过得很好,那就够了。

    苍木收好蘑菇,刚欲开口:“迪——”

    “苍木——”蓝绿色双眼的首席炼金术士不知何时出现,他站在幽暗的风车楼道中,亲昵地喊出恋人的名字:“怎么没来找我。”

    太阳落下了,那冷淡的眼睛在夜里隐约闪亮,透露着比夜风更冷的意味。

    黑发少女脸颊上的红晕消散了,她那种快活的神情也像是被肥皂泡一样被人“啪”地戳破。

    迪卢克看见她低下头捡起书和毯子,顺从地走到那人面前,任由他亲吻了失去血色的唇。

    对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攥住女友的手,朝他礼貌地点头示意,便径直离开。

    从始至终,苍木不再回头看迪卢克一眼,也不肯再与别的男人多说一句,哪怕是礼貌告别。

    他收回前言。

    你真的过得好吗?

    “爱德琳很想念你。”迪卢克的声音似乎永远镇定:“有时间来酒庄看看她吧。”

    苍木的脚步停下一瞬,她的长发因上下起伏而产生了轻微波浪,手腕却因此隐隐发白——

    “抱歉。”直到走出老远,阿贝多才松开那过紧的钳制。他看了一眼细瘦手腕上那个缓慢回血的显眼手印,声音里却没什么愧疚:“弄疼你了吗?”

    苍木摇摇头,径直修复掉那处,两人便默契地将刚刚的事情略过。

    阿贝多领着她来到猎鹿人,可莉和一位戴帽子的女性正坐在椅子上,荡着双脚聊些什么。

    “……莫娜是艾莉丝女士的朋友的徒弟,今天刚到蒙德。”阿贝多介绍完对方一长串的名字,着重点明了身份。

    老熟人。苍木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做了自我介绍。

    阿贝多是炼金方面的天才,而莫娜在占星领域颇有建树,二者的聊天完全属于神仙打架,是身为半吊子炼金爱好者的苍木完全无法介入的领域。

    她给可莉擦了擦吃出一圈酱料痕迹的嘴角,又点了几份烤肉排,给留在桃源盏的小龙塞过去。

    “……让我出手,为她占卜?”莫娜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就让伟大的占星术士来为迷茫的友人指点方向吧!”

    莫娜对占星术的热爱是毫无疑问的,她饭也不吃了,立即寻了块空地召唤出水镜:“我看看……”

    “你的命之座是【乌金渍】,代表高超的创作力……奇怪!后面怎么看不清?”莫娜不信邪地算了又算,直到苍木她们吃完了饭,她才不甘心地撤去水镜:“似乎是有人干预了我的预知,没办法看到你更深一层的命运。”

    她难得来了点兴趣:“真是奇怪,提瓦特上占星术能干预我的人,除了老太婆……其他几个也都认识。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世高人?”

    阿贝多闻言紧张起来:“莫娜小姐,干预对苍木有害吗?”

    “放心。”莫娜非常靠谱:“这是保护性的干预,对方似乎是不想让人窥探和干涉她的命运。”

    “那就好。”阿贝多掏出钱袋:“感谢您的出手帮助,莫娜小姐。我该为此支付什么价格呢?”

    “……”莫娜有点蔫,但还是诚实地表示:“不用给了,既然我没能按要求算出她的命运,那么事先的薪酬也算不得真。”

    但她很快又得意起来:“但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也得到了别的信息!”

    她伸手指了指苍木又点点自己:“水镜上显示,我们会达成一笔很长久的合作。”

    苍木迷茫地歪了歪头,回想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的确在寻找分刊的星座专栏的相关作者。”

    她贴心地将那只钱袋递到莫娜掌心里:“很期待和你的合作,但恕我坦白,分刊的成立还有相当一部分时间,请收下这个吧!”

    占星术士有些手足无措:“但,我没有测出你的命运……”

    “没关系。”苍木宽慰她:“我们购买的是服务,而不是结果,既然你提供了相应的服务,那么报酬就是正当的。”

    还能这样!莫娜惊叹。她仔细思索了一番这个逻辑……好像没什么毛病欸!

    占星术士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笔费用——

    可莉没发觉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她只知道阿贝多哥哥和苍木姐姐都回来了!

    “好开心!可莉要和哥哥姐姐一起睡!”她躺在铺着四叶草纹样床单的小床上,一边一个握紧手。

    床太小,苍木抱着熟睡的小女孩挤在床上,而阿贝多只能将就着在床边的地毯上铺好被褥。

    “关于命运遮蔽,你有什么头绪吗?”阿贝多轻声问。

    苍木摇摇头,倒不是想不出人,反而可能性太多了,她干脆摆烂。

    室内又沉默下来,苍木心里烦躁,干脆仔细思考起星座专栏的相关事宜。

    这实在是个很经典的心理操控现象,专栏作者的预言是否真实准确,反而属于最不重要的。

    毕竟女性向情感的星座专栏不比莫娜在蒸汽鸟报上的硬核星轨测算和天文观察。不是一句有趣就能留下读者的,分类也不符合。

    但这话对莫娜肯定不能说,她是个非常较真且有些清高的人,能用占星术来谋生,对莫娜而言已经算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再让她弄虚作假?只怕这位高傲的占星术士真的会撂担子走人不干。

    必须找个方法,让莫娜写的东西不那么尖锐直白,同时也能让她本人接受。

    苍木正想着,忽然感知到有人爬上床边,轻轻搂抱她。

    是阿贝多。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拇指难耐地摩挲着少女的唇瓣。苍木不得不出言警告:“可莉还在这里。”

    “我知道。”阿贝多沉默一瞬:“明天和我一起去龙脊雪山。”

    苍木伸手把他推下床,闻言奇怪道:“我身体没事了,不需要去雪山治疗。”

    “是我有事。”掉在地毯上的炼金术士被柔软被褥无声吸走噪音,反手握住罪魁祸手,贪恋地与之十指相扣,挨个亲吻指尖,声音中透着奇异的虚弱:“我好像,发情期要到了。”

    第100章

    苍木不太清楚发情期会有什么区别。事实上,她对此抱有一种怀疑——人造人也有发情期?

    但她只是收拾好行李,亲亲可莉的脸颊与她告别,跟着阿贝多再次来到雪山。

    没人知道也没人见过人造人的发情期,这意味着白垩之子必须独自面对未知的一切突发状况。

    他变得暴躁易怒,体温日渐增高,占有欲越发偏执,即使短暂的分离也会让他变得焦虑不安。

    与此同时,身体的虚弱进一步凸显出来,苍木开始学着如何照顾恋人。

    “抱歉,我似乎给你添了很多麻烦。”阿贝多虚弱地窝在床上,把女友圈禁在怀中:“但,请不要离开我。”

    “还好。”苍木拍拍他的背,示意对方低头喝水。体温增高带来的副作用,便是身体的水份似乎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被消耗着。苍木日常要用毛巾为他湿敷,并记得督促对方补充水份。

    现在的阿贝多,简直像一只离开了河岸的金啾啾。

    苍木感觉很新奇:“从来都是被你照顾,也该是到了报恩的时候了。”

    发情期并非全然失去理智,阿贝多清醒时尚能自理,知道如何守在炼金台旁边为自己熬制一些舒缓的药剂。

    苍木便能趁着这个时间,通过传送锚点回到城中采购些物资。

    在雪山上的突发事件急速消耗了她的储备,舒缓药剂的材料要重新购入备制,洁净的水源也不可短缺。

    还不知道这种异常状态会持续多久,苍木心里有些不安,阿尔邦他们再过几天就要到蒙德了,她身为编剧和制片人更要时时刻刻盯着剧组的拍摄进程。

    想必是无法抽身,而到那时,占有欲与日俱增的阿贝多真的会愿意放她出来吗?

    苍木想起自己今天离开他时的轮番哄骗,不由得一阵头痛。

    可莉在骑士团和在家没什么两样,她昨天刚刚因为炸鱼被琴团长抓住,可怜兮兮地关进了禁闭室,只能隔着一层物理的厚屏障和人说话。

    “苍木姐姐!阿贝多哥哥的病好了吗?”火花骑士奶声奶气地发问。

    首席炼金术士正处于发情期,这个说法无论如何都显得奇怪,于是对外的统一说辞便是阿贝多身体不适,需要上雪山单独静养,同时进行一些高危险度的私密实验,禁止探望。

    “快好了哦!”苍木安慰小朋友:“虽然这次生病很严重,但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接下来进行长时间静养就好。”

    “等这次阿贝多哥哥出来,我们一起陪可莉去炸鱼好不好!”

    “好耶!”小太阳的声音有些失真:“我们拉钩!骗人是小狗。”

    苍木“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搁着门板做了个拉钩的动作。

    她心里却有种直觉般的不安。

    直至回到雪山,不安才终究化为现实。

    山洞里的炼金工坊呈现出狂风过境后的惨状,柜子倾倒,仪器碎裂,密密麻麻的资料像厚雪般堆积了整地,索性火堆也被一并灭掉,没有走水。

    一地狼藉中,并未有处于虚弱期的炼金术士身影。

    苍木吓得手脚发凉,登时便提着一口气,喊着阿贝多的名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乱撞,转瞬又被洞外的风雪盖过。

    好在角落里响应了她一声微弱的回答。

    白垩之子躺倒在偏僻角落,行踪被地形遮掩了大半,肢体蜷缩成婴儿模样,苍木慌忙扶起他:“阿贝多老师,你还好吗?”

    说着,手下传来滚烫触感,她吃痛地收手,抽出一看整张手掌已是血染一片。

    小黑鸟掉着眼泪去探他鼻息,还活着。

    动作之间,阿贝多已睁眼,他虚弱地咳了几声,眼球乱晃一通,最终定在面前少女的脸庞上,喃喃道:“苍木,是你吗?”

    “是我。阿贝多老师,不要乱动,我给你治疗。”苍木小心翼翼掀开他伤口处的布料,发现青年身上的皮肤都如久旱的大地般龟裂,鲜血从中不间断溢出,原本雪白的外套,深蓝的衬衫,都染上了一层氧化后的诡异棕色,看起来分为可怖。

    温暖的光点从苍木手中四溢,没入那些龟裂的皮肤,血止住了。

    新生的皮肉细嫩又滚烫,苍木放出桃源盏把人扶了进去。

    之前她把自己的浴缸挪进盏内,如今果然用得上。

    哄着粘人的炼金术士躺进浴缸,苍木拧开水龙头打湿他那身衣物,水柱一落身上,便染出扭曲的血色。

    这种粘连肌肤的衣物,最需要小心处理,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二次伤害。

    苍木拿出剪刀,警告阿贝多:“不要乱动哦!”

    她的手很稳,更重要的是病患听话。

    白垩之子原本无暇的白皙肌肤,此时像一块受到剧烈撞击后的瓷瓶,遍布着裂开后又愈合的伤痕。

    水换了两遍,浴缸才变得清澈。苍木将剪碎的布条丢进垃圾桶,端来一小碟切好的肉排让阿贝多进食。

    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露出不健康的苍白,仰躺在浴缸里的姿态,像一枝过早舒展开来的白化睡莲。

    端到身旁的银盘他无动于衷,只是用一种隐忍着渴望的神情注视着苍木,喉结上的十字星滚动着。

    苍木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站起身:“我去收拾炼金工坊,看看有没有遗落的药剂。”

    阿贝多果断伸手,揽住她的腰,在惊呼声中将人拖入浴缸,抱进怀里:“别走。”

    水是山泉水,微凉,霎时冻得苍木一哆嗦,而抱紧她的青年体温又着实高热,让人下意识想要远离。

    这妄图逃离的行为似乎激怒了发情期雄性的占有欲,脚腕传来一股不容逃离的禁锢将她回拉,某种砂纸般舔舐感擦过脸颊,疼得人浑身颤抖。

    某种有力且柔软的肢体垫住她的腰部,少女下意识伸手去捉。

    这是什么?

    她一碰,阿贝多便浑身一颤,支起身子将她按倒,警告般捏着怀中少女的翅膀根部。

    但借此,苍木也终于看清那多出来的——优雅而不失力量的白色龙尾。

    暴躁的白龙甩着新生尾巴,开始标记自己的雌性。

    所以刚刚那个砂纸般的触感……是舌头?

    一切结束,阿贝多似乎又找回了些许理智,慌忙给怀里的少女裹上衣物。

    “还好吗?苍木。”阿贝多抱起她,仔细凝视着少女的眼睛:“有受伤吗?”

    苍木被折腾得浑身酸痛,她示意阿贝多把自己放开,对方踌躇一会儿,拒绝了这个要求,低声央求:“不要离开我。”

    发情期加剧了他的某种不安,使得哪怕短暂的别离也变得无法忍受。

    看来这情况说不通了,苍木感到头疼。阿贝多不肯松开她,便只能从肩膀上方去观察龙尾的情况。

    细长,有力,上面覆了一层新生的柔软龙鳞,苍木回想起之前的状况,不再敢上手。

    除此之外,阿贝多的肩胛骨也生出了异常的凸起,惨白骨刺已经顶开了皮肤。

    尾巴、翅膀,既然如此……她解散恋人束着的半长发,阿贝多一动不动任由摆弄,很是乖巧。

    果然,手指探出发间有两处硬包,再过些时日或许会长出龙角来。

    这样一算,则要开始提前准备好大量水源了。

    阿贝多生出龙形肢体时,体温会飞速升高,如果缺少水份补充,皮肤便会龟裂出血。盏内没有水池,今天所用的水是原先在蒙德城内的储备,势必需要一处新的水源。

    可想而知,在进化完全之前,他想必无法离开寒冷的水域。

    但当务之急,是先为他寻找一身合适的衣物。

    原本的衣服都已被打湿,苍木的还好说,备用服饰充分。而阿贝多新生的龙尾……

    苍木借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穿戴好衣物,想到工坊里的乱象,头疼加倍。

    白垩之龙依旧倚在池边,从后方环抱着恋人的腰身,烫得苍木伸手推他:“感觉要要被烫伤了,松开些。”

    “不会的。”阿贝多低声道:“你是我的伴侣,龙不会伤害伴侣。”

    苍木心情更复杂了。

    她隐隐感觉有什么艰难维持的东西,会在这短期的病态依恋中而崩盘。

    脱身失败,那只能另辟蹊径,苍木回忆着帝君传授的仙术知识,翻出一沓叠好的小金鱼,注入能量点,给它们发布打扫的命令后,放出了盏。

    那套西风骑士团的炼金术士制服已经全然毁坏了。备用的同款也无法适应尾巴的需求,苍木翻翻找找,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一件黑白的女仆装。

    真是见鬼?这是她上一次来雪山时穿的吧。

    女仆装是高腰版型,裙摆的宽大空间容下龙尾活动,苍木动手将其改成了露背款式,方便他背部那些新生的骨刺,反正现在的阿贝多也不怕冷。

    炼金术士对穿女装没什么偏见,到不如说,他很喜欢这身衣服。

    “上面有你的味道。”阿贝多直言:“这让我感到很安心。”

    他比苍木高多了,少女身上及踝的长度,到他身上,便露出了一节如玉般的小腿。似乎是因为常年掩在长靴下,这部分的皮肤白得相当耀眼,频频惹来苍木自以为隐蔽的注视。

    除此之外,因保暖而保守的款式,穿在阿贝多身上,似乎让人感到一种神圣的诱惑。

    注视着他圣洁的面容,让人不由得为自己心中产生的龌龊思想而感到由衷的羞愧。

    阿贝多若有所思:“你很喜欢我现在的模样。”

    “你不要乱说!”苍木心虚地反驳:“说话要讲证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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