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因之所以敢那么肆无忌惮, 一是因为他确实爱作死,不怕结仇。二则是他曾经和章沫聊过两块钱的天,大致知道玩家想要组建固定队伍, 共同过本的条件非常苛刻。
章沫从进本到遇到他为止,见到过一次组队玩家,而那一队玩家中, 持有组队道具的家伙是过了三十次本左右的高玩。
而且玩家重复相遇的概率也很低,所以游因压根就没想过还能再见。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着马上就要到他们所在之地。
游因干脆夺门而出, 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姜水看不太懂他的操作, 探出个脑袋左右扫视。视线落在走廊左侧,那个停住了脚步,神色阴晴莫测的男人身上,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正要开口打招呼, 却没想到对方却猛地加快了脚步, 像一阵龙卷风似的从他身旁掠过, 直直朝向小妈哥消失的方向奔去。
咦?这俩人玩什么呢?
姜水动了动他久违的思考能力,后知后觉回过味儿。
难不成小妈哥压根儿就没跟他商量过?
卧槽!
他好像干了什么坏事!!
……
游因才是最想喊卧槽的那个,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都离场了,还能被姜水这小子给坑上一把。
不能被阎知州抓到。
和雇佣兵先生短暂的交手, 让游因有了点自己和他实力差距的估量。无论是在体力,耐力,格斗技巧或是身体素质上, 他都远不如这个男人。
在这种绝对实力的压迫下,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赢阎知州,那是基本不可能。
所以,游因当前的最优解, 表示想尽办法躲开他。
七拐八弯跑了好几层,游因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来了。只知道楼层光线暗淡,应该是个很好躲藏的地方。
在一处小小的分叉口,游因运气极差地跑到了死胡同。他往回折返时,在角落发现了块此地不许通行的塑料板,正斜贴墙角摆放。
远处男人的身影正在逐渐放大。
别无他法,他只能将塑料板子挪出来,拦在了死胡同的这条路上。而他本人则藏在另一处阴影之后。
“轰”一声巨响,完好无损地塑料板登时分崩离析,瞬间成为了这场小型战斗的牺牲品。
游因屏着呼吸,等待男人拐入其他走道。
随后,对方就真如他所想,很快拐入了其他道口。高大的身影在他视野中消失,脚步声也好似在逐渐离去。
他就踮起足尖,看准目标方向正要一跃而去时,眼角却瞥见左斜侧方有黑影快速靠近。正欲伸展的身体顷刻间改成防御姿势,游因并拢双臂护在身前,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身体撞开,游因随即摔进室内,跌进鲜花从里。
花香和花瓣倏然四散飞扬,游因顺势向右侧滚去,身体很快就撞到了尽头墙面。
他扶着墙面起身,入口处,高大的雇佣兵先生缓缓走入,完全挡住了去路。
光影从他脸上交替轮去,仿佛悄然打磨锋利的刀刃,阎知州目光冰冷,眼中淬出的杀意和寒光与上一次二人分别时毫无差别。
黑色的巡卫队束身制服,袖口与领口外嵌金边,稍长的笔挺外套被一条金色宽腰带束缚,搭配白色手套,让原本狂野外放的男人禁锢在庄重之下,染上别样的禁欲色彩。
再加上阎知州本身五官端正,棱角锋利,与军统制服结合更显英姿飒爽,威武非凡。
只可惜,他们俩人目前都没有任何欣赏对方的兴致。
……被踹了一脚的手臂阵阵作痛,可见对方力道有多狠,游因也深刻体会到上次阎知州对自己是有多手下留情。
拍着裤腿的灰站起身,他保持着自己的礼貌风度:“好久不见,阎先生。”
显然,上回挖坑炸雷,阎知州到现在还没气消。他甚至不愿再听游因说话,随手将大檐礼帽摘下丢弃,便挥拳砸向游因,速度之快,砸的让人始料不及。
游因瞳孔骤缩,本能地向后躲闪。也亏得他反应够快,阎知州拳头从他脸庞擦过,重重砸在铁质墙壁,竟硬是将这面结实的墙面砸出一个微微的拳印!
太离谱了,这疯狗真的还是人吗?
堪堪躲开一击,游因向左侧转跑,阎知州抬腿旋身,居然不偏不倚踹到了他的腰侧。
又是一声响,游因身体飞摔到角落的室内花丛中。
这里的悬空花盆种植着一排颜色各异的百合花,一旁的玫瑰花遭受惊扰,窸窸窣窣也落下了几片花瓣,游因从百合花丛里急匆匆地钻出来,花瓣刚好落在他身上。
花枝和花盆的塑料碎片十分尖锐,游因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戳出了一个血窟窿。但他本人却毫无察觉,还抬手抹了抹嘴。
颜色在唇边漾开,游因五官更加鲜活,美艳的仿佛不似人类。
看着向他快步走来的阎知州,思绪飞转,他撑着膝盖起身,朝大门飞跃向前。阎知州看穿他的意图,在游因动身的同时,改变行动轨迹,迅速拦在对方面前。
马上反应过来的游因即刻停下脚步,在阎知州捏着他的拳头,又挥向自己脸颊的时候,控制着身体后仰。
拳头击碎了呼出的温度,几乎擦过他的鼻尖。
游因举起刚才拾取的塑料花盆碎片刺向对方脖颈。
可惜距离不够,他差点被对方反将一军。
阎知州随即调攻势,收拳踢腿。所幸游因有所防备,用双手挡在身前,并顺着阎知州的力道向后退步,化解他的攻势。
力道太狠,游因手都麻了。
他顾不上操心这个,在阎知州逼近时搬动身旁的花盆向他一一砸去。
阎知州挥拳挡开,飞溅的泥土却迷了他的眼。游因看准时机,贴墙猫腰,想要一溜了之。
可泥土的迷惑效果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又或者说阎知州不需要视觉也能捕捉游因,在他准备逃离的时候,阎知州已经展开手臂。
……
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的姜水一路追着两位哥跑。但他体力差太差,歇一阵跑一阵的,花了好久时间才赶到游因和阎知州起争执的地下室。
“咚。”
听见室内又传出一声响动,姜水扶着墙就走了过去。
刚到地方,气都没喘匀呢,就看到了个非礼勿视的现场。
四周摆放着各类不同花种的盆栽惨遭摧毁,稀里哗啦的泥土和花朵碎了一地,花枝与置物架东倒西歪,满地狼藉。
在这片乱糟糟的花土残骸当中,漂亮的小妈哥被阎知州从背后抵在?左侧的墙面,前者双手手腕被粗大的手掌收握着,压在他裸露在外,线条性感的背后。而身着束腰巡卫队制服的阎知州一只腿卡进对方双腿之间,制约行动的同时也压上了自己的身体。
恰好遮住了腰窝。
被制约者说不上的狼狈。头发纷乱,眼镜不翼而飞,原本洁的小西装到处都是褶皱,好像被暴力欺负过一样,可怜又性感。
他唇边还有一抹晕开的血色。
唇瓣微肿,色泽艳丽,像情人激烈纠缠后留下的恋恋不舍的暧昧痕迹。
小妈哥身上沾了不少种类的花瓣和绿叶,都随着他尝试挣脱的动作落下。
夹在乌发中的红色玫瑰花瓣顺着背部迤逦的线条滑滚向下,轻飘飘停靠在漂亮男人后腰和手腕的缝隙间。
他横眼睨来,眸子里噙着的淡淡愠色和不悦让他个人变得鲜活明艳,宛若一朵在暴雨冲刷过后绽放的红色玫瑰。
姜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红了脸。随后,他从片刻的恍惚中回神,发现这两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
把脑子里的废料抛出脑后,他赶忙冲进屋把门反锁。
“别,哥,你……你们别打了,你别这样!!小妈哥他虽然坑了你,但是他也救了你啊!没有小妈哥,你可能都没办法完好无损地现在这!”
阎知州凶神恶煞:“你也想死吗?”
倒霉孩子哆嗦了一下:“我…我……”
他偷偷看向被按在墙面的游因哥,结结巴巴继续争辩:“小妈哥他要是不在意你,他大可放任不管…”
姜水知道自己这句话挺没有说服力的,但他实在找不到话能掰扯,语无伦次道:“小妈哥也在照顾你啊!”
受制于人的游因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将额头抵在墙上,舒出的气息在墙面糊出一层白雾。
白雾散在脸庞,让他看起来有些迷离。
没说话,可嘲讽意味拉满。
阎知州加大手劲,满意地听到他喉间溢出的一声疼哼。
姜水越发着急。他看向阎知州,换了套说辞道:“这个本是团体战,看积分的,小妈哥是咱们的队友!你要是伤了他,我们就输定了啊!”
阎知州冷冰冰地杀来一个眼神,差点没把姜水吓出去。
“你觉得老子需要靠他才能通关?”
游因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切入重点道:“你杀我才真的没办法通关。”
他低喘着气,又挣扎了一下,继续开口:“这次是团队积分战,每支队伍仅有三名成员。在每一位成员都得获取积分的情况下,你们缺少一名成员,比分的差距会每日剧增。所以现在你要杀我,其实真跟自杀没两样。”
“得不偿失啊,大少爷。”
阎知州不为所动。
游因这才有种自己之前过得实在太好了的感觉。
阎知州这种不受任何制度约束的野蛮人和温养在安全窝里的小雏菊根本就不是一个level的,惹怒他,得罪他,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但落子无悔,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把阎知州当成目标。只是他会斩草除根,让这条疯狗和袁老爷一起结束在第一个本。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差点把阎知州坑死,这是事实。就算他后头把人召回来了,也不能抵消之前干的损事。
游因觉得挺无语的,按照原定计划,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阎知州再有交集。
事已至此,他落在了阎知州手里,也就认命了。
“好吧好吧,要杀要剐随你便。拔了我的舌头,还是别的什么处置方法,你随意吧,我不反抗了。”
游因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已经在想着要怎么快速自裁,免得被这狗东西折磨。
阎知州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沙哑。紧贴着游因赤果背部的胸腔因此微微震动,弄得游因头皮发麻,背脊发痒。
“知道怕了?”阎知州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后悔把我召回来了?”
确实,后悔死了。
游因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就在游因觉着自己估计得折在这的时候,阎知州竟然松开了桎梏着他的双手。
……
就这么放过他了?
游因肩膀一松,揉着手腕回身,视线打量着方才还一脸杀气的男人。
说实话。若论迹不论心,只看结果,阎知州确实没必要继续追究。但即便结果再好,也改变不了这小子把他往死里坑,还曾经差点要了的命的事实。
他不是心软的人,只是恩怨分明,游因结结实实地把他弄回来,他也可以饶对方一命。
但绝对免不了一顿打。
阎知州有分寸,知道游因到底是个普通人。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通关,他也没下什么死手。
甚至为了任务,阎知州都没打他的脸。
重获自由的游因脚步有些虚浮。
扶着墙稳住身,他思绪翻涌,才意识到阎知州可能一开始就没想治他于死地。
不然他早该翻出他那把军工刀了。
眼见阎知州放开人,姜水以为自己的劝说起效,感动得差点流泪。
“我就知道,大哥大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凶,你是个好人!”
忽然被发好人卡的阎知州:“……”
才逃过一劫的游因咳了一声,他转过身背靠着墙壁,抬手擦了擦自己发痒的唇角。狭长的凤眼瞥向姜水,他舒出口气,道:“这是什么地方?船吗?”
从落地开始,他就隐约能感觉到脚下的细微晃动,且刚才他在逃跑的时候,隐约瞧见墙壁上有船舱分布图,因为乘船时也有过类似的感受,游因才有此判断。
“是的。”姜水点了点头,“我刚才找你们的时候四处看了下,这好像是一艘规模庞大的豪华游艇,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我只晓得我的身份卡是一名自由乘客。”
从角落里拾起大檐礼帽,阎知州打断他们。
“换个地方。”
他们闹出了不少动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过来查看情况。再者,他们没办法确定这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转移阵地是当前最稳妥的方法。
“去我那!”姜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标注了房号的房卡。
三人没有异议,即刻动身。
正好是夜,一层的主厅位置似乎在开办派对,大部分的乘客和服务员都聚集在那,没什么人注意到地下层刚才发生了怎么样的事。
游因和阎知州的打扮看起来都是船上的工作人员,与乘客姜水的一块行动,很容易会被其他有心观察的玩家看出端倪。
所以三人决定分开行动,最后在房间汇合即可。
就像姜水形容的那样,这是一艘极致奢华的豪华游艇。从出了地下层开始,地面都铺上了红色的地毯。明黄色的顶灯照亮了走道两侧色彩斑斓的希腊神话风壁画,像把欲望两字赤|裸|裸的掰开,呈现给过往每一位路人观赏。
大厅内有男有女,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的衣物,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摆动。霓虹幻光在他们脸上匆匆掠过,将暧昧与欲\望编织为一体。
欲色横流。
游因收敛回视线,选择在其他人注意到自己之前离开。
“A先生!”一名穿着打扮与游因相差无几的年轻男性从身后跑来,将他拦下。
是个阳光开朗的英俊小伙,看着游因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喜悦和兴奋。但等看清游因身上的情况,他脸上笑容戛然而止。
“您去哪了?下班之后我就一直在找您,找了好久!额……您这是?怎么这么狼狈?”
头发散乱,衣襟褶皱四起,腿上的皮环后侧向上歪曲好几个度,勒出了一些细肉,好像是被从后头拉扯过。白皙的背部沾染了些许尘土,腰窝下方似乎还泛着青痕,仿佛被人掐过一般,只那一点痕迹,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个行走的荷尔蒙发散器,无数双眼正死死地凝着他。
很自然就接纳了A先生这个代号的游因从善如流:“遇到了点小麻烦。”
“您的眼镜……您不会跟客人打了一架吧?”能登上这艘轮船的客人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作为服务人员,他们不能与客人起任何的冲突。
但他也知道这对A先生来说是件难事。A先生美貌英俊,追求者和骚扰者数量庞大也属常态。其中肯定有些想使用强硬手段逼迫A先生就范的人渣,可这才第一天……剩下的漫长旅途,A先生不知得有多难熬。
想到这儿,他对A先生的怜惜之情更深了几分。
从对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读出具体情绪的游因:……
不想再跟这家伙在这浪费时间,游因微不可闻地舒出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战损眼镜。
“你知道哪里可以修眼镜吗?没有它我寸步难行。”
X立即换了副面孔,捧过眼镜说:“我知道,船上有机械精工修师,我去找他帮忙。A先生,您先回房间吧,我等修好了给您送过去!”
怪懂事的还。
游因眯眼笑了笑,把人笑得五迷三道,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缓步离去。
接下来一路顺利,没过多久,游因如约来到了3l-326号房。房间的主人姜水和巡游队队长早到达了目的地,正等着他一个。
姜水兴奋地不行,把人迎进来后又是倒水又是拿零食的,边动边说:“哥你要喝什么水,抽烟吗?这里的客房服务真的绝了,什么都有!”
游因坐到了阎知州正对面的沙发,伸手捋了捋额前长发。
“啤酒。”
巧了,阎知州面前也摆着一罐啤酒。
虽然刚刚才打过一架,两人却并不觉得尴尬。
好像一架泯恩仇,该过就过了。
姜水将冰镇啤酒递给游因,开口道:“小妈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不会是…呃…”
他很想问游因是不是跳舞男郎,毕竟这身衣服真的…太不正经了。
游因猜到他肯定想歪,嘴边压出个嘲讽的弧度:“我可是很贵的,你买不起。”
姜水结结巴巴:“啊?真是啊?”
……真是个倒霉孩子。
游因打开易拉罐,叹出口恨铁不成钢。
“我是荷官,赌场干活的。”
倒霉孩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我是乘客。”
阎知州不吝开口:“巡游队队长,负责游轮安全。”
“巡游队队长?身份权限好像很高。”游因若有所思,“这次任务没有给出明确的任务时间,你们有没有线索?”
阎知州:“安全守卫工作安排只有30天,没猜错的话,到岸那一天就是任务结束日。”
任务持续三十日,任务目标是在有效时间内赚取尽量多的赌场积分。那他们岂不是每一天都要在赌场扎堆?
积分又是什么载体。
金钱?筹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们又有什么渠道,可以获知自己队伍拿到了多少积分?
思忖间,游因开口问:“你们身上有钱吗?”
阎知州摇头。
他口袋空空,只有一块华而不实的钻石怀表以及一本小小的巡游日记本。
姜水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转身把自己的行李箱扒拉出来,当着游因和阎知州的面统统摊开。
其中两个箱子装纳了换洗的衣物,配饰,书籍和一些姜水不太认识的东西。
另外三个则装满了纸币。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款币种,游因粗略地算了一下,发现三个箱子大约容纳了一千万左右。
姜水眼睛都亮了。
“我靠,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游因眼瞳转了转,看向墙上的时钟,发现指针走向右上方,已然是凌晨三点。
不知道赌场现在开没开门。
想了想,游因看向姜水:“你找找看有没有娱乐目录。”
像这种专注娱乐享受的豪华游轮,一般都会明确标注各个娱乐设备的开放时间。
姜水翻了一下放衣服的巷子,从里头翻出了一支手机。
“咦,居然还有手机能用。”他乐了一下,将手机放在桌面,又捣腾其他地方,努力寻找他小妈哥需求的线索。
游因看他吭哧吭哧刨土,指尖按向手机屏幕,拖到跟前儿。
手机没有什么密码,一戳就开。
游因翻了翻文件夹,立马就找着了娱乐目录。
坏心眼的美人瞥了一眼刨土的倒霉孩子,又撩起眼皮看向阎知州。
没出声,他咬着啤酒罐口,垂下眼皮慢腾腾翻起目录。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阎知州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使坏。
等姜水垂头丧气坐回座位,他才把手机递过去。
“……”
姜水脸微微涨红,有点生气。但想到小妈哥因为自己挨了打,他就又瘪了下去。
摸摸鼻尖,他尴尬道:“看出什么了吗?我们要去哪儿?”
“都歇了,明天再说吧。”
还回手机,游因叠着腿向后一靠。
腿环因挤压肌肉的动作微微勒紧,将游因结实饱满的腿部曲线勒出一圈突兀又性感的肉痕。
阎知州一口又一口地进着酒,沉默地看着游因,眸光深邃。
姜水却不大好意思看小妈,他红着脸低下头,没话找话:“那个,周南生有联系你吗?”
漂亮男人慢悠悠飘来一个眼神:“?”
“他跟我炫耀说他拿到你号码了,出本要找你来着。”
胸腔震鸣,游因笑得非常敷衍。他喝了口啤酒,满不在乎道:“我随时准备树敌,怎么可能给真的号码?傻子才信吧?”
不过,这俩男大碎片确实挺傻的。
易拉罐被重重放在桌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阎知州忽然开口。
“三人一组固然没错,但你怎么证明,你没有撒谎??”
不知道为什么,姜水总觉得大哥大说这话的时候憋着股火。
打都打了…不至于现在还没消气吧?
“你想看刺青?也不是不行。”游因将眼神挪回到他身上,老神在在道,“但我也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吧?”
根据系统提示,每位玩家身上都会有刺青,但只有自己和队友才能看到。
姜水老实听话,一下就亮出了自己手腕上的刺青。一个正三角中间包含着两个好像在旋转的圆环,画面效果非常立体。
阎知州也是个干脆人。
他松开束身腰带,解开里头的巡游队制服,露出了皮肤紧绷,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
以及光滑富有弹性的胸脯。
与姜水手腕图案一模一样的刺青清晰明了地雕刺在棕色的乳头上方。
姜水看着这身腱子肉,眼中的羡艳毫无掩饰。他都不敢想象大哥大有多会撸铁。
深知躲不过这一遭的游因无奈地摊开手。
“我不知道我的刺青在哪里。”
还没找着,就迎来了一顿揍。
倒是没什么抱怨的心思,游因首先查看两只手臂,一无所获后转而攻向身体。
衣扣开解,游因大大方方,毫不在乎眼前两人的视线。然而即便他看得再仔细,也没能找到一星半点和阎知州,姜水相似的图纹痕迹。
难不成?
游因挑起眉,熟练挑开皮带。指尖拽起最上层的松紧条,他视线探索向下。
终于在一处意料之中,情之外的隐蔽处,找到了属于他的刺青。
第28章 赌猎(3) 死流氓
作为一名常年混迹各类信息交流平台的冲浪选手, 游因对这种绘刺在特殊部位的刺青,有过一些不大细致的了解。
只是没想到,如今居然会在自己身上瞧见。
游因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 这玩意儿没写个类似于出入平安的祝福标语。
……真有你的,系统。
冷笑一声,游因嘴里叼着易拉罐罐口, 斜瘫在沙发,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勾着松紧带的手指微微下压, 刺绘在特殊部位的刺青在下一秒, 清晰展现在两人面前。
姜水:“!!”
在小妈哥拽松紧腰带, 往里头探索视线的时候,男大碎片的脸就已经在温煮了。
这会儿直接像块烧红的炭块,红到发光。
没想到游因言行举止这么大胆的姜水一秒别过头,紧张得热汗直流。
旁边的阎知州倒是神色如常。墨色的瞳孔随着游因动作移动, 他将美好的风景尽收眼底。
游因皮肤是天生的白, 或许平时也有在锻炼的原因, 他白得非常健康,皮肤表面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气血粉。
腹部肌肉在衬衫阴影下若隐若现, 那枚与他们两人相差无误的黑色刺青位置在其下方,鲜明的色差碰撞出诡艳糜丽的诱惑。
仅限队友可见的符号似乎沾染上了另一种颜色, 视线一旦被颜色捕捉,便像被蛛网缠绕的猎物,无法挣扎。
阎知州不知网络流行的某种小众文化, 却也能思维同频,思路同轨。
倏地,勾在松紧带边缘的手指指尖蓦然一松,“啪”的一声, 带边拍打在皮肉的脆响紧随其后。
阎知州视线顷刻上移,与刺青主人对上视线。
唇与罐口间距大约一厘,漂亮的男人半垂着眼皮,神态懒散。
被啤酒液体润出透色的嘴唇上下一碰,他的气声吐在罐子里,割接出奇妙的音调。
“看够了吗?死流氓。”
死流氓阎知州冷哼一声,倒是没反驳什么。
游因不欲与他叭叭,把注意力放在了纯情男大身上。
“你的反应,好像是av里被大姐姐强迫了的纯情处男。”游因抿了口酒,易拉罐后的狭长凤眼斜来个嫌弃的眼神,“确定要用这么别扭的态度跟我相处吗?”
姜水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小妈哥当成女孩子差别对待。
收敛回思绪,他转头看会小妈哥,脸上那***点燥热恰好通通散去。
“小妈哥,你手上的伤要不要处一下?”三指手套颜色深暗,姜水才注意到他手背的伤口。
“没多大事。”主人公却不甚在意,连眼神都懒得多投注一分。
“别浪费时间,先说点要紧的吧。”他问,“你那个道具是怎么回事?能持续几回?”
阎知州冷笑道:“如果是一次性道具,你就又打算打我主意了?”
游因对他笑。
过于熟悉的表情叫阎知州又黑下了脸,但瞧见自己才在对方身上留下的伤,他又忽然散了火气,黑着一张脸别开视线。
姜水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插话道:“系统说是很难得的珍贵道具,绑定了之后永久有效,除非…”
“除非持有者死亡?”游因补充。
本来姜水没觉着这个条件哪里不对,此时从游因口中流出,他才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好像,选到了一个死亡组合。
最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组在一块,如果弄不死对方…就会一起转移阵营,优先弄死他。
姜水:危!
游因都看笑了。
“一个月缓冲期你用来干嘛了?现在才意识到?”
姜水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身体不太好,出本之后恢复了一点,就被医生拖去做紧急检查,之后又是复健,又是治疗,独处和思考时间少得可怜。
等他回过神,距离再进本就只剩三天了。
简单的思考过后,他决定选武力值最强的大哥大和聪明漂亮的小妈哥当队友。
他以为这俩人演戏打配合,没想到一顿操作下来,他反而多余了。
游因放下酒罐,好心好意地安慰他说:“别担心,要弄你也不是现在弄,少说也得等到任务结算以后。”
姜水:“……”
他现在更担心了。
稍微吓唬下小孩儿,游因舒服多了。他重新拿起一罐新的啤酒开瓶畅饮,说道:“事已至此,别纠结了。不管情不情愿,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优先考虑出本的事吧。”
“先说这次任务,赌场积分大概率要在赌场实现。我刚刚看了一眼,赌场开放时间是每天上11点到次日2点,一共开放三个小时。具体积分是怎么个情况,得等明看看情况。”
“我目前只知道我是个荷官,代号应该是‘A先生’,姓名不详,其余的信息或许需要自己探索。”
“……我身上有乘客登船许可证,除了这个,我就没别的东西。”姜水拿出许可证放在桌上,上边印有姜水的脸,证件下边正写着姜水的本名。
游因取来掂量了两下,发现这东西意外的沉?
外塑不知道是亚克力还是什么透明的材质,质量极佳,游因屈指敲了敲,回馈的声响沉闷,仿佛里面还有很多夹层。
感觉里面塞满了高科技。
为防万一,游因让姜水把这东西放到房间的被子里才继续开口:“这次任务应该不只攒积分这一种玩法,系统提到不可误杀npc,等于是在明面上告知玩家可以互相残杀。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看向阎知州,询问这个少言寡语的家伙。
“你有没有这艘船的具体资料?”
阎知州黑着脸从口袋里摸出他的小册子。
翻了几页:“这艘船名叫《自由号》,它总重200,100吨,长800英尺,有10个甲板,20个餐饮和室内娱乐场所、1个水上乐园和5个游泳池,最多可能容纳7,000人。根据我手上掌握的资料,当前只承载了1260人,其中船员612人,乘客648人。”
“也没说有多少玩家…”游因点点头。
忽然,他动作一顿。
“……这个积分,是只算玩家队伍的积分,还是其余npc的也算数?”
阎知州:“……”
姜水:“……”
副本难度好像瞬间拔高到了一个触手不可及高度。
“……”游因自己也无语呢,却又没什么办法。
叹了口气,他道:“明儿开始,我们非必要不要联系。赌场2点关门,我应该也差不多那个点下班,如果你们有事要跟我说,就在我下班之前到我工作的地方晃一圈,我下班之后会直接来这儿。”
姜水问道:“那你有事的话,怎么通知我们?”
游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姜水:“……我会直接过来。”
通知个屁!
姜水老实巴交地“哦”了一下,把屁股挪回原地。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转到了深夜4点半,眼看马上要天亮,游因放下啤酒,转头看向姜水:“我今天在你这儿睡。”
他不知道自己住哪儿。与其漫无目的的找,不如明天快上班那会儿到赌场附近转,逮着个同事再见机行事。
然姜水还未表态,阎知州却插话。
“不可以。”他冷声道,“船员守则明确规定:船员不可以在客人房中过夜。”
游因:“……”
阎知州站起身,冷眼瞥向他,说道:“你如果不知道你房间在哪,就跟我来。”
他手上有员工登记表,员工的房间也都记录在册。
游因怀疑阎知州是故意在变着法他。
但现在就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不仅剩了明天找人的功夫,也能早些探索身份信息,不算什么坏事。游因便也应了下来,老老实实跟在阎知州身后。
从三层居住舱往下,走到第一层居住舱。阎知州带着他又拐了两个弯,才终于走到目的地。
指纹解锁在此刻发挥了它的优势。
游因一根根试着手指,最后用右手手指解开了门锁。
眼角余光瞥见阎知州仍在身后,像一块是挂的方尖碑,他侧过脸,挑了挑眉:“有话?”
阎知州看着他手背的血窟窿,明明心里有话,却脱口而出一句:“没有。”
游因跑了小半天本来就累,这会喝了点酒,脑袋也有点晕。
他懒得再阎知州,开门就要进去。
“滴滴”旁边传来门把转动的声响,惊醒了微微出神的阎知州。
担心被别人看到他们同时出现的画面,他下意识揽过游因的腰,手上用劲推开门,与他一同迈入门内。
没想到踩着了游因的鞋后跟,两人一个踉跄,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幸亏阎知州还有点良心,用手垫在游因脑袋后头,让他不至于磕到脑袋。但游因受伤的那只手却被他按在一侧。
“唔……”游因喉间溢出了一声闷哼,疼得脸色发白。阎知州迅速将手别开,在游因腰侧屈膝便要起身。
又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让漂亮男人呼吸一紧,疼得脸色发白。
一向镇定的阎知州莫名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A先生?”
门外传来了x的敲门声。
他似乎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关心。
“您没事吧?A先生?”
话音还未落,门把转动的声响紧追而至。
阎知州蹙紧眉,决定先解决外面的麻烦,再查看游因身体的异状。
然而,游因先他一步抬起了腿,将半开的门踹回原位。
“我要睡了,明天再说。”
对着屋外的家伙吐出一句敷衍,游因低低地喘了口气,眯着眼看向身上的阎知州。
“起来。”薄唇轻启,虚弱的美人用嘴型骂他,“死流氓。”
第29章 赌猎(4) 骗子。
或许是酒意终于上头的缘故, 漂亮男人的皮肤比刚才要红一点。
眼尾也像渲染了一层被碾烂的樱桃汁,瑰艳糜丽。
他睁眼,又阖眸, 眸光在迷离和清明间反复切换。
侧了侧头,游因长舒口气,抬腿想踹身上这位重量级选手一脚。奈何他坐的位置太靠前, 抬腿的动作受到限制。
游因又往上顶了顶,发现挣脱不开, 便散开力气, 瘫在地上, 斜眼去瞪封印他肢体动作的罪魁祸首。
然而酒意上头,游因的眼神半点杀伤力也没有,反而撩拨勾人。
阎知州脸色很不对劲,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无暇顾及其他的游因伸手推了他一把, 呼吸略有些紧促, 他挣扎道:“快起来。”
阎知州是有这个意思, 但游因动作挣扎过大,他忍无可忍, 伸手按住了游因,试图强制闭麦。
手掌下的身体却倏然一抖。
游因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像只呲牙的狐狸,故作凶狠道:“起来。”
阎知州亦回腕反握,明明没怎么用劲, 手背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却又开始向外渗血。
“你。”游因吃疼,从他手里挣脱开。
深吸口气,他语气不善:“再不起来……我滋你身上信不信。”
阎知州:“……”
听完威胁,他稳如泰山, 一动不动。
游因咬牙吞声,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了。
大概是觉得欺负够了,阎知州撑着身体从他身上起来。
他摸到门边,将门反锁之后,贴到门板上窥听着屋外的情况。
眼角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地上那个半瘫着身体缓劲的男人。
好一会,他似乎终于找回身体的掌控权。撑着地板翻转起身,慢吞吞走向厕所。
凝视着那个背部带着些青紫痕迹的身影,阎知州不禁蹙眉。
他下手也没多重,怎么看起来伤得不轻?
放水声后,厕所那头传来浴洒开闸的动静。紧接着传来一阵巨响,阎知州闻声而动,迅速赶到来,在浴缸的淋浴喷头下找到了狼狈不堪的游因。
洗手没找对开关,游因又把自己摔了一跤,这会儿跌在浴缸里四仰八叉,半边手和腿还挂在浴缸外头。
水意打湿衬衫,紧贴着身体,水珠亲吻锁骨,又沿着蜿蜒曲线径直向下,将布料更加透明化。
肉色若隐若现,链条微敞,露出小半截也被打透的底色,藏在下方的刺青纹隐隐可见。
阎知州安静了一会。
好半晌,他吐出口气。
上前关掉淋浴喷头,把浑身湿透了的游因从浴缸里拽出,握着手臂就往床上带。
后者脚步踉跄,在靠近床铺时又忽然顿住脚步,怎么也不肯上前。
挣脱出阎知州的手掌,游因将身上的湿衣服全脱得干干净净,才钻上床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
只露出半截脑袋。
阎知州:“……”
死讲究。
站在原地静默了半晌,阎知州转身去厕所弄了条冷水打湿的毛巾。
刚走到床边,游因闷闷的声音就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不许坐。”
阎知州先是顿了一下,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听这死小子的话,就故意一屁股坐到了床头。
游因费尽力气睁眼,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就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看这个糟心玩意。
感觉自己扳回一城的阎知州扒开半边被子,把湿毛巾按在了游因泛着青黑淤痕的背部。
鼻端舒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舒适叹息,游因犯贱的本性就又冒了出来。
“猫哭耗子假慈悲。”
阎知州冷冷道:“看来你还是不疼。”
说着,他手上用了点劲。那头立刻哼出了一声破碎的调子,暧昧酥脆,激得人背脊发麻。
阎知州下意识松开劲,游因的手立即追了过来,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啪!”
像挥苍蝇似的,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阎知州自讨没趣,没再动手,拿着毛巾在床边安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床上的漂亮男人呼吸终于变得舒缓绵长。
阎知州猜他睡着了,才继续把毛巾往人身上放。
游因稀里糊涂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没睁眼,就感觉浑身酸痛,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不对。
他确实被揍了一顿。
揉着眉心爬起身,游因人还没彻底醒过来,就先看见造成他一身疼痛的罪魁祸首,双手环胸,倚在床头,正垂着眼瞧他。
游因:“……”
一大早的,有点晦气了哥。
嘴比脑子先醒,游因脱口而出:“你没有家吗?”
阎知州额头青筋一跳。
痛不欲生地爬起床,游因复述一遍阎知州昨天的话。
“船员不可以在客人房中过夜。”
阎知州按住了额头狂跳的青筋,提醒一句:“你不是客人。”
游因懒得他,翻了个白眼下床穿衣。
他倒是无所顾忌,也不怕阎知州在旁边当观众,从衣柜里翻出衣服就往身上套。
作为工作人员,他似乎没有什么私服,清一色都是露腰露背的不正经西装。游因别无他选,就随手摘出一套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款式。
阎知州从他赤果看到穿衣,感觉他穿上衣服跟不穿衣服一样…
不对。
关他屁事。
穿好衣服,游因好不容易才从柜子底扒拉出一条外套。勉强用来遮挡背部,他又翻了翻,找出不少零碎的小物件。
登记了姓名和照片的证件,胸针,袖扣,七八双备用手套和几副扑克牌。
扑克牌都是全新的,外层的塑料包装也都完好无损。游因随手拆了一副在手中把玩,恰巧走来的阎知州见状,问了一句:“你会洗牌?”
“不会。”
游因说着,指尖的牌飞出去一张。
他懒得去捡,就干脆把牌放下,转身探索其他的东西。
意外的,让他翻到了手机。
“嚯。”游因笑了声,“回头你找找你的,拉个群聊,比见面安全。”
阎知州嗓子里溢出个回应的单字。
有手机的话就方便多了,不过这地方只能使用局域网,只有同样使用局域网的设备才能收到信息。
只可惜屋子里没有别的有价值的线索,游因便决定放下房间,出门去吃点东西再论。
出屋时,阎知州躲到了门后。游因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房间有兴趣,但随着他开门不久后,隔壁也传开的开门声音响起,他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早上好A先生!您起得真早!”
是挺早的,才上午十一点。
游因反手关上门,微笑回应道:“早。”
娃娃脸的x看着A先生的笑颜恍惚了片刻才回神,连忙从口袋里摸出眼镜:“A先生,你的眼镜,我找人修好了!昨天本来想给您,但是您……”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笑得天真灿烂道:“没想到今天起床就碰见您了!”
你最好是刚好起床。
游因笑笑,没当场拆台。
接过眼镜,游因道了谢便要走。x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像只求偶的天堂鸟。
“您要吃早餐吗?一块儿吧,我昨天吃到一家很好吃的咖喱,推荐给您。”
游因没有拒绝。
吃完饭,他找了个借口开溜,终于有了私人空间能独自探索轮船。
这艘游轮极尽奢靡,可以容纳七千人的空间被扩展给了一千人。除了最基本的居住客房和娱乐大厅,还有赌场,游泳场,水上乐园,高尔夫球室,水上高尔夫场,室内运动器械以及其他独立项目的运动室。
游因想,六百人乘客配对六百名服务人员,平均下来等于一位服务人员服务一位乘客,这样的生活,用酒池肉林来形容都犹嫌不足。
他揣着兜瞎逛,走到哪儿,乘客的眼睛就跟到哪儿。好几次乘客想跟游因搭讪,都被他脚底抹油给躲了。
后头他嫌烦,干脆去医务室顺了张口罩戴上。
不知不觉逛到了上,游因秉持着干一行爱一行的优秀打工人原则,早早地摸到赌场去熟悉工作环境。
比起悠闲自在的游因,阎知州实打实忙了一天。
需要调的事堆积如山,他干雇佣兵的时候都没这么烦过。等好不容易轻松了一些,时间已至深夜。
阎知州回房歇了一阵,也找到了手机。
思忖片刻,他洗漱换衣,以巡逻为由,快速到达赌场。
一只脚迈进赌场大门,阎知州甚至没怎么花费时间,便在人潮最拥挤的那一方赌桌处寻到了目标。
挺拔俊美的身姿被璀璨的金光簇拥,将人工造就的华贵奢华碾至暗淡失色。
阎知州视线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崭新的纸牌在修长白皙的指尖挽出繁华幻影,又被统统归拢回位。他将手掌翻转,按至桌面,仿若书写魔术篇章,让纸牌流淌顺出一面完的扇形。
撩起眼皮,荷官“A先生”眉目含笑,穿过人海,与“恰好”巡逻到此处的队长先生对视。
后者眸光深邃。
他静静地看着游因,嘴唇微微张合,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第30章 赌猎(5) 可能有点麻烦。
开场前, 游因就已经到达赌场,并趁着人少仔细打量了下赌场的内部环境。
富丽堂皇的内部装潢符合他对赌场的刻板印象,赌游娱乐的项目种类也都正常, 看不出个所以然。
和正门面对面的超级大荧幕引起了游因的注意。
按来说,上头应该播放些与娱乐相关,或是调动乘客情绪的视频才对。
这个屏幕却什么也没有, 艳红色的数字19挂在上头,看着有点触目惊心的。
除此之外便再无特殊。
负责送鲜切花的服务生推来一车新花, 游因想了想, 过去帮了一把。
搬花的服务生是个身材还过得去的青年人, 皮肤黢黑,虽然不及阎知州那座行走的假山,但比游因要高一些。
他神情木讷,像是个看惯世间冷暖, 发生再奇怪的事也都波澜不惊的路人甲。
服务生语气平淡:“谢谢……”
撩起眼皮望向来者, 话音便被噎在了嗓子里, 他愕然语塞。
因为皮肤黑,他脸红得不是很明显, 但话里的停顿和慌乱还是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游因对他笑了笑:“不用谢。”
随即,他从花瓶里抽出一朵花瓣边缘有些发黑的红玫瑰, 疑惑道:“怎么感觉蔫儿了些?”
服务生眼睛盯着他的手指,了片刻,才道:“可能是客人在养花房里乱搞, 现在养花房大部分的花都损坏了。这些是我们勉强抢救下来的。”
“这样啊。”‘乱搞‘的其中一位如是感叹道,“那真是过分。”
低头闻了闻玫瑰,笑道:“我之前没注意,花是每天都换吗?”
黑皮服务生摇头:“三天换一次, 花房剩余的花不太够了,可能会考虑减少摆放盆数。”
游因点了点头,又开始毫不负责地乱出馊主意。
“我看到中央花园和空中花园也有花,不可以用那里面的花顶替吗?”
服务生还是摇头:“不可以,那是给客人观赏使用,不能破坏美感。”
古板得不行。
游因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一句,随即将玫瑰插回花瓶。
又和他闲谈几句话,交换了联系方式,游因便准备要走。
没想到黑皮服务生从背后叫住他。
“等一下,A先生。”
以防万一,他给得还是荷官的代称。
游因停下脚步回头,就见黑皮服务生短暂地纠结了几秒后,从花瓶里取出游因刚刚把玩过的那朵玫瑰。
快步走到游因面前,他将花递了过来。
“这个,很适合你。”脸应该是红透了,只是被肤色遮挡,看不太出效果。
他不管不顾把花塞到游因手里,像个害羞的小学生,回头推着手提车跑得飞快。
游因只好把花放进赌场后边的工作储物柜里。
很快到了上岗时间,游因很自然地融入到了这个场景之中。
视线似无情流水,在阎知州身上稍作停留便转瞬即逝。
身处人群中央的荷官A先生从容淡定,举止优雅。
洗乱规,他又取出一副新牌,举在客人面前展示过后,慢条斯地拆卸包装。
被黑色皮革分割,展露在外的两根手指意外的醒目。
纤细修长,颇具骨感的手拖出一副新牌之后,将其平铺展示过后,曲起指节勾起牌组一边。
指尖掀起小山,他将牌组翻转至背面朝上。
再扫桌归拢,纸牌便在他双手中绽出一朵璀璨的花。
再搭配牌组背后的纹,瞧得人眼花缭乱。
但更多人的视线却只在荷官A那张性感美艳的脸上。
顶灯从头顶落下,刘海旋即布下一层朦胧暧昧的阴影。偶尔他仰起头,光线便贪婪地勾勒那根根分明的眼睫毛,连金色的眼镜链都仿佛被灌注了特殊意义,在颈侧晃动,勾得人欲罢不能。
作为赌场中最拥挤的一桌,并没有太在意其他乘客的灼热视线。而是尽职有条不紊地收牌,发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阎知州都怀疑他是不是原本就干这个的。
牌组分发,不愿意自己翻牌的客人会用手指敲一敲桌面。
在这艘船上,服务娱乐大于赌博本身的意义。荷官A先生自然也要顺应这条规律,以服务客人为首要原则。
他弯眸一笑,心领神会。
牌桌不大,但从荷官A先生到客人面前还是存在着一定的距离,他必须弯腰,俯身向前,才能够得到客人的牌组。
白皙赤裸的背部被顶光渡上奢华的金光,两侧肩胛骨因俯身动作显得尤为分明。
流畅的腰线引人入胜,却在主人公翻转牌面,直回身体时转瞬即逝。
“18点。”
荷官A先生指尖推了推镜托,缓声吐出三个简洁的字符。
旁边已经自己翻了牌的客人见状,偷摸着把牌又翻回原处,也跟着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桌子。
百尺之外的阎知州蹙紧眉头。
不知道是因为他又被这死小子骗了一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现在心情十分不爽。
视线仿佛要给游因身上灼出两个窟窿来。
不过个场里看他的人不少,阎知州那两道镭射激光藏于其中,反倒没那么显眼。
也亏得这里的客人很有素质,游因第一天上班,到点就圆满地结束了。
他还记得带花。
折回储物柜,游因正打算取花时,赫然发现玫瑰花的状态和他刚放进去时有所不同。
他收到的那朵玫瑰花头颓软,最外围的花瓣边缘颜色糜深,一副命不久矣的感觉。
这朵却色泽鲜明,娇艳欲滴,像从花园里刚摘下来似的。
花枝的棘刺也被利器清得干干净净,但看还带着点黏感,像半个小时之前才铲平的。
游因神色如常。
好像完全没有发现端倪似的,取出了花。
……
半个小时后。
在房里等了很久,坐立不安的姜水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哥大,你确定小妈哥真的有暗示你今他会过来吗?”
别不是小妈哥又把你给骗了,你还那么听话,搁这儿巴巴地等。
不用姜水提醒,阎知州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次又一次被骗的雇佣兵怒气几乎要攒到了临界点。
骤然起身,阎知州黑着脸准备找上门去再教训那死小子一顿。
出门前踩到一张纸条,阎知州低头拾起,蹙紧的眉头缓缓舒开。
姜水就看着大哥大忽然生气,忽然消气,最后默默掏出了手机,看着纸条拇指乱动。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姜水偷摸地走到大哥大身边,想看看小纸条上是不是什么特殊服务的电话。
结果小纸条没看到,他瞥见大哥大手机屏幕亮了两下。
【鱿鱼丝儿:线上联系,线下别找我。】
【鱿鱼丝儿:可能有点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