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玫瑰, 游因没着急离开。
穿上常服外套,他拢了拢头发,拨弄成另一个遮挡眼睛的发型。
摘下眼镜, 游因将口罩戴好,最后将玫瑰塞在衣服内侧,才揣着兜慢悠悠离开。
门外有几位衣冠楚楚的乘客, 听见工作人员储存室门打开的声音后齐齐向这边看来。
揣在兜里的手抽出站直,或衣襟, 或从上衣口袋摸索着礼物, 几位满脸期待的绅士在看清出来的人后, 愣了一愣。
热切的殷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他们的视线从头发散乱,看似邋遢的游因身上转开,继续等待那位戴着眼镜的美艳荷官。
直待游因从身旁穿过, 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儿, 始终没看到第二个人从屋里出来, 才后知后觉刚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等待的人。
游因其实并没有近视。
他佩戴眼镜纯粹是为了树立鲜明的个人特色, 让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个特色上。产生一种眼镜=他的心暗示。
在这种心暗示下,游因只要脱掉眼镜, 再稍微改变一点外貌特征,就很自然地能从这些家伙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是他有从多年被跟踪的经验中简单总结出的脱身方法。
当然,这招对上专业侦查人员估计没啥用。
尤其是阎知州那种眼睛又毒, 又狗鼻子的雇佣兵。
手揣口袋,游因顺着长廊走到舱外通道。
裹挟着浓重海腥气味的风迎面扑来,将他本来就凌乱的发型吹得更恣意张狂。
曲着手指,将头发往脑袋上撸了两把,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船侧通道上遥望远方,眼瞳失焦,神情难得恍惚。
凌晨两点的海面混沌无光,纵使费劲展望,入眼的也仅有一片乌黑色的云野。耳边风声潇潇,伴随着夜间的低温缠绕四肢,若无周遭那一点摻杂的音乐和微弱灯光,很容易会让人产生一种坠身在深渊底部的孤独感。
要是在这时候放首什么悲情音乐,不得把那群网抑云拿捏得死死的?
从不emo的游因胡思乱想。
阵阵的玫瑰花香从胸口位置溢出,将游因注意力拉扯回到当下。这个性格恶劣的漂亮男人当即勾起唇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把花拉出来了一些,将花蕊正对迎面吹来的风。等轰炸了五六分钟,他才把花塞回胸口,转头走人。
他俨然成为了某个人或是某支队伍的焦点,现在尽量减少接触才是正。
但他刚刚才暗示过阎知州,让他到姜水屋里等自己汇合。
游因完全能想象得到,这个暴躁的雇佣兵先生会被自己又一次的欺骗行为激怒,从而杀来房间,找他算账。
没辙。
游因只好带着那朵玫瑰四处瞎逛。
法式餐厅的美味佳肴还算适口,游因在意见簿上写下一句赞美,带着记载了自己号码的纸条绕船舱散步。
待生出些许困意,他刚好回到房间。
意料之外的是,阎知州的好友申请比姜水还快。
随手把花丢在桌上,还非常贴心地用手指戳了戳花蕊,将冒出一角的微缩监听定位器塞回最中心。然后才按下好友通过键,发了两条提示信息。
阎知州的消息可以说是秒回。
言简意赅的一个“?”,游因甚至可以想象到那辆威震天现在的表情。
他没继续回话,放下手机进浴室冲了个澡。没成想等他出来的时候,屏幕上竟然刷了十多条消息。
……想也不可能是阎知州发的。
解锁一看,果不其然。
阎知州拉来姜水,建了个三个人的群聊组。那十多条消息全是姜水一人发的,就连私信里的一条也是姜水的好友信息。
【生姜:小妈哥求通过!】
【生姜:小妈哥,你遇到麻烦了?什么麻烦?问题大不大,我能帮上什么忙嘛?】
……
……
【生姜:小妈哥你我,你没事吧?】
游因反手把群聊通知屏蔽。
腹下裹着浴巾,身形颀长的男人叠着腿坐在桌边。湿漉漉的水滴从额前短梢滴落,沿着胸膛凹陷的腹肌曲线一路蜿蜒。
似乎目标直奔隐秘之处的刺青,然却只触碰到一角,便被卷做一团的白色浴巾瞬间吞噬。
漂亮男人懒散地倚在桌上,眼帘低垂。他一手捧着毛巾擦拭头发,一手在屏幕上飞舞。
【鱿鱼丝儿:我可能被人盯上了,不确定是什么人。】
玫瑰花的把戏段位太低,游因甚至都怀疑换花的人是不是在故意试探他。但现在他们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最好还是继续蛰伏。
【生姜:什么?为什么?小妈哥你做了什么引人怀疑的事吗?】
阎知州盯着屏幕没出声,但脑子里却闪过漂亮男人在赌场里大放光彩的画面。
他沉默地想,引人怀疑不一定,吸人眼球倒是真的。
游因翻了个白眼,当即回复说:我干的事多了。
【鱿鱼丝儿:别废话,说点正事】
【鱿鱼丝儿:赌场里没有关于积分的线索,但正墙有一面led屏,上面写有数字19】
【鱿鱼丝儿:目前还不知道这个19和什么东西有关,明天我上班之前会再看一眼】
【鱿鱼丝儿:你们有什么收获?】
姜水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对面却完全不看他,只闷声看手机的阎知州。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他的视线,横来个冷冰冰的眼神。姜水立即低下头去,老实巴交打字交流。
【生姜:我逛了一天,发现这里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只要我出示乘客登船许可证就可以。游戏项目就没这个限制,只要想玩就玩,但是这些好像和积分也没啥关系。】
【鱿鱼丝儿:你玩了吗?】
【生姜:没有!我今天都在努力找线索!】
【鱿鱼丝儿:明天开始,把所有项目都参与一***遍】
姜水看着手机屏幕一愣,手指一划,打了个“啊?”的表情包。
【鱿鱼丝儿:你是乘客,上来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你不玩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赤果着上半身的漂亮男人撩起眼皮瞥了一眼桌上的玫瑰花,随即打字道。
【鱿鱼丝儿:明天上,拿五十万来赌场换筹码,到我这桌来。】
【生姜:可我不会打牌…】
游因把毛巾顶在头上,身体微微后仰,坐没坐相。
这个姿势延展了腹部肌肉,刚好让藏在浴巾下边的黑色刺青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尖儿。
因动作拉扯了一下的浴巾末端向上挪动了好几尺,常年未曾接触阳光的皮肤便在浴巾阴影下周旋。
【鱿鱼丝儿:我出千,你别管,闭上嘴装模作样敲桌子就行。】
姜水:……
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吗小妈哥!
他擦了擦汗,问道:【赢钱和积分有关系吗?】
【鱿鱼丝儿:不知道,多攒点不是坏事。】
姜水觉得有道,很快就和游因敲定了明赌场见面的计划。
删除了聊天记录,游因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起床后,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没戴眼镜的糊涂模样,披个外套四处瞎逛。
到点儿准时上班,游因意外的发现,屏幕上醒目的19变成了18。
默然敛回视线,他再度戴上金丝眼镜,在赌桌静候客人入场。
没想到刚开门,外头就涌进了一大波人。
似乎都是冲着荷官A先生来的。
面对人潮,A先生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目光从涌入的人群中扫过,却没能看见约定好的青年的身影。
反而是另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蛮横的闯入了他的视野范围。
依旧是那套黑色的巡卫队束身制服,金色宽腰带紧束腰间,更衬的男人身材结实。
本该是狂野派系的家伙装得一副人模狗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他缓步向A先生这一桌走来。
十足的压迫感,让其他企图占道的绅士或淑女下意识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阎知州脱下大檐礼帽,坐在了牌桌正中。
白色手套下的指尖微微弯曲,他抬眼望向荷官,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第32章 赌猎(7) 【小骗子】
美艳的荷官A先生受万众瞩目, 高大英俊的巡游队阎队长也不遑多让。
偏向西方的五官轮廓,五官带着西其特有的立体,如刀削一般, 锐气十足。加之他身高傲人,身姿笔挺,坐在牌桌前亦挺直背部。
麦色的皮肤与那身军事规格的制服结合, 相得益彰,让一瞬间游因幻视警犬。
……咳。
无编制的那种。
阎知州的出现虽在原定计划之外, 但游因却并不意外。他最擅长随机应变, 神情也始终保持着从容淡定。
待参与BlackJack的五名玩家位置坐满, 荷官A先生将右手手掌扣在左肩,行了一礼。
随后,他取出四副崭新的,未曾拆封的新牌, 展示给诸位客人。
昨日的花切表演吸引了大量客人, 反响不错, 为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极大程度地服务好顾客, 荷官A先生今天也展现了不同的表演样式。
荷官拇指与中指的指腹扣着纸牌斜对角。他曲起食指轻轻敲下纸牌便在他手中旋转如花。
随后他反指夹住纸牌,看似随意地向右侧抛出。
纸牌却打着旋从他背后绕回左侧。
荷官先生抬手接回, 轻松融回牌组。
有人看牌,有人看人。
微微敞开的西装领口掩了半截锁骨,却比直白地袒露更加吸睛。
A先生白色衬衫的两臂扣着黑色皮质的臂环。金色的金属扣因顶灯闪烁隐隐微光, 竟与他颈肩垂挂摇曳的金色眼镜链同频。
不知是谁因此恍惚。
牌组在一段精彩的表演过后分发至赌客面前,阎知州的视线从漂亮男人的锁骨收回。
曲起两指,他敲了敲桌面,含义不言而喻。
荷官A先生旋即俯下身,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探至桌前。
他凑得不算近,却足以让阎知州看清半框眼镜后的睫毛根数。以及刘海阴影下,那双狭长的凤眼是怎样的勾魂摄魄。
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自衣襟领口散出,萦绕鼻端,比什么高档牌子的香水都好闻。
阎知州眸光微黯,喉结下意识滚动一瞬。
因为个子高,他的角度极佳,视线正巧能从荷官肩头延至身后,轻而易举便瞧见了凸起的肩胛骨峰。
勾着金光的无形画笔绘出背脊的浅浅沟壑,并在接近尾椎的位置,轻出两处承载着金色的凹陷。
再往后看,甚至能看到被西装裤紧紧包裹的柔软凸峰。
……
阎知州装模作样地敛了下视线,不小心扫到A先生两侧腰部,被衣布遮掩的少许不规则的乌青痕迹。
痕迹非常淡,淡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只要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和位置,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像极了被宽大手掌掐捏生成的暧昧痕迹。
……明明罪魁祸首知道痕迹的来源为何,却也没遏制下浮想联翩的本能。
可惜这漂亮的风光未能持续太久,暂且中止于A先生翻牌起身的东西之后。
“请问玩家是否要牌?”
依照顺序,荷官A先生问询道。
得到赌客的答复,他再次分发,并按照指示再度翻牌。
持续到第三轮时,笑盈盈的眼眸与阎知州对视,颜色明润的唇瓣启合,碰撞出一连串慵懒优雅的语调。
“好可惜。”他推了一下镜托,镜片闪过一抹银光,很好的掩去A先生眸中的戏谑。
“爆点。”漂亮的男人被皮革手套包裹的指尖敲了敲画着人物的牌面,缓声对他笑道,“玩家出局。”
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转即逝的情绪,阎知州在心里冷笑,明白这小子是故意给自己使坏。
不管是报复,还是为防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总之阎知州都是可以解的。
正好下班,阎知州现在脾气和心情都还不错,有的是时间给他玩。
不出所料,阎知州在连续五把刚开始就被被淘汰出局的状态,慢慢扭转成为胜者。
有输有赢。
待赌场营业结束时,阎知州手中十万一枚的筹码由原先的五枚变成二十三枚。
居然赢了不少。
游因下班即溜,没给任何人逮他的机会。重复昨的行程,他还特地吃了顿夜宵才溜回屋。
等摸出手机再看的时候,群里发满了消息。
游因翻到中间位置,看到姜水艾特自己,说他吃坏了东西,不方便过来,从而换来阎知州的原因。
紧接着便是他拍摄的游玩vlog。
游因嘬了一口奶茶,耐着性子翻阅,竟意外的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
不过在他圈出来之前,阎知州就已经截图,将他看到的和没发觉的人物一一圈出。
【阎:留意这些人,可能是玩家。】
什么叫专业?
喏,这就叫专业。
游因又往后翻,发现姜水也去了赌场。作为一个纯游客,他的vlog里带着兴奋的惊呼声。
视频主角是游因本人,当然也包含了始终板着张扑克脸的阎知州。怕被人怀疑,姜水还特地去其他地方转了几圈,‘不经意’将其他客人也都拍进了视频里。
作为焦点,大部分人的视线自然都黏在了荷官A先生身上。但阎知州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从个人气质,眼神神态各个角度出发,他还是找出了不少有疑点的家伙。
其中包括了他几个同事,殷勤的X也在其中。
游因嘬嘬奶茶,没嘬动,放下手机用吸管搅开黏在一起的芋圆粒,然后猛嘬一大口,鼓着腮帮子慢慢咀嚼。
边嚼边打字问。
【鱿鱼丝儿:这几人哪里异常了?】
【阎:工作时间不专心。】
言外之意是,有事没事一直在看荷官A先生。
游因沉默,感觉这辆威震天好像比他更适合做资本家。
【鱿鱼丝儿:屏幕数字19变18,有可能是在倒数计时。】
有关于赌场积分的线索依旧为0。
咽下芋圆,漂亮的男人把嘴凑到吸管边咕咚咕咚灌水。
眼镜链儿在脸颊边摇晃,他推了推眼镜,持续输出。
【鱿鱼丝儿:有没有新线索收获?】
【生姜:我暂时没了…今天只玩了三个项目。】
然后就是拉肚子,拍视频,拉肚子,看小妈哥。
现在这串字,他都是在厕所打的!
阎知州倒是认真干活。
【阎:这艘船的持有者名叫史蒂芬·杰克,男性,48岁。船长包括船员的身份资料背调不详,很难确定详细情况。】
【生姜:啊,我没懂,身份资料不详是有可能都是玩家的意思吗?】
【鱿鱼丝儿:意思是船员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不好说。】
游因坏得很,又故意吓唬小孩。
【鱿鱼丝儿:变态杀人狂混进来都有可能。】
在蹲厕所的姜水忽然觉得坑都充满了危险性。
【阎:我刚刚标记的几个人和船员资料相符。】
【阎:[文件]船员资料.zip】
……有种在做地下工作的错觉。
游因砸吧了下嘴。
姜水回复了两句收到之后,忍不住问起游因。
【生姜:小妈哥,你是干什么的?花切玩得太6了!你不会就是干这个的吧?】
【鱿鱼丝儿:是的,你猜对了。】
游因张口就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鱿鱼丝儿:我爸爱赌钱,欠了一屁股债,我妈在我八岁那年离家出走,抛弃了我们父子俩。为了还钱,我爸把我押在了赌场,所以我从小被迫接收训练。】
【生姜:TAT小妈哥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坎坷!!】
【生姜:TAT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屏幕这头,刚洗完澡的阎知州看着手机屏幕,动了动嘴角。
不知是因被骗的姜水,还是为信口胡诌,满嘴跑火车的游因。
他盯着【鱿鱼丝儿】的头像看了一阵,等回过神,才发觉手指已经戳开头像,界面停留在名片界面。
沉思片刻,他点开备注,默默打上了三个字。
【小骗子】
第33章 赌猎(8) 约会
从床头摸过手机, 睡眼惺忪的游因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逼出一条细缝。
半睁不睁的看了眼手机时间,他深舒一口气, 挠着头发起床洗漱。
昨天睡得早,游因起床这会儿刚好能赶上午餐。从浴室的半墙镜上看到腰侧淤青退的差不多,他便从衣柜里扒拉出另一种款式的荷官小西服, 慢条斯穿衣。
这件衬衫和之前露背的衬衫不同,背后的镂空范围骤然缩减, 从后劲衣领开始, 呈逐渐扩大的斜三角向另一侧腰侧延伸, 腰线若隐若现,腰窝也藏匿其中,偶尔会因为游因幅度较大的动作而显露。
倒是能看清右腰腰侧,左肩长袖则镂空, 可以清晰瞧见纤细长臂。
这衣服穿着容易起衫, 也不适合臂环, 游因便扒拉出衬衫夹做固定。
锦纶腿环紧固于大腿根部,游因屈膝坐在床边, 轻轻拉拽,调着合适的松紧度。
一节手指宽的环圈横断在常年不见光的白皙皮肤表面, 随着松紧契合程度上升越勒越紧,将腿肉环出一圈泛着粉白的凹陷。
套好长裤,游因摸出手机, 在备注【刘毅】的聊天记录打字。
打到一半,他想了想,又删掉了所有的字,改切换成语音。
“今天你上什么班?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还不到三秒的一句语, 即可换来对方长达十五秒的激动回复。
“我在A区,在换舞厅的花,可能还要一会才能休息,你要过来吗?我还没有吃午餐,如果你要是饿了的话要不你先去吃,我很快弄完过去找你!”
游因叠腿而坐,手肘撑在膝盖位置,他一边听着语音,一边撩起眼皮望向桌上已经快要枯萎了的玫瑰花。
想了想,他起身把昨天的奶茶瓶子清洗干净。装了点儿水,敷衍地将花插入瓶中,他道:“今天有什么花?我的玫瑰要枯萎了,能不能再找你要一朵?”
有意无意地说着话,游因曲起指节,弹向颓糜的花瓣。
那头的语气带着欢快:“今天没有,今天换的是香水百合和郁金香的花种!你喜欢玫瑰吗?我给你回花室里拿一朵吧。”
游因不兜圈子,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喜欢。”
花房小哥听完之后,耳根都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神情恍惚到把紧挨着喜欢两个字的“谢谢”给忽略得一干二净。
约定好时间地点,他穿上外套,伸手薅了一把玫瑰。松散的花瓣落了好几瓣在手中,游因取出一片放在桌前,佯作自然掉落的假象。
随后他从浴室门口拖来长地毯,将花瓣垫在地毯下方,他又摘了根头发夹在门板缝隙,肉眼难辨的部位。
做完这一切,他戴好墨镜,揣着口袋,潇潇洒洒离开。
姜水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在生病之前,他也是小半个特种兵,所以玩起来不会那么拘谨。从游泳池里冒出头,他抹掉脸上的水,一边随着会场音乐欢呼,一边用手机拍摄,发到群里。
【生姜:小妈哥,我在B4也发现了大屏幕,不过今天写着17了。】
没想到游因很快回复了信息。
【鱿鱼丝儿:很赞】
得到小妈哥夸奖的姜水面上止不住乐,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大哥大的消息。
【阎:A1游泳池,C4高尔夫球场,D2主舞厅,E3甲板和F4水上乐园各有一块。】
他发自真心地赞了一句:“牛逼!”
小妈哥竟然也发了这么一句。
【鱿鱼丝儿:牛逼】
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乐呵呵地傻笑过后,他举起手机,继续拍摄vlog,却在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录屏中看到一个形似小妈哥的男人。
起先他还不太确定,但小妈哥的身形像模特一样,又高又帅又漂亮,就算穿着身麻布也气质不凡。
姜水回头看了两眼,确定那位穿着水蓝色外套,面戴墨镜的男人确实是小妈哥后,他兴奋地发乐去信息。
【生姜:小妈哥!我看到你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修长身影的脚步没有停下,姜水看着他摸出手机。
【鱿鱼丝儿:约会】
约什么玩意儿?!
看到这两个字,姜水猛地瞪大眼。
还回神儿,小妈哥的信息又飞了过来。
【鱿鱼丝儿:别跟】
言简意赅。
信步游庭,游因很快就来到了约定地点,和送花小哥碰上面。
那位紧张的好像真是来约会似的,手里拿着一束含苞待放的新鲜玫瑰花。
可以看出这是小哥精心养护,挑选的极品鲜切。
皮肤黝黑的服务生神色拘谨,像第一次和暗恋对象见面约会的高中生,羞涩腼腆。
他把花递给游因,笑容憨憨:“你看看这朵,刚开不久,你要是喜欢,我之后每天都给你带一朵。”
游因接过花调侃道:每天一朵就算了,“花不是不够用了吗?我要是想要,再来找你拿吧。”
说说笑笑,游因转身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个熟悉的影子。
借着墨镜的便利,游因挪眼睨了那个方向一瞬,却一无所获。
默不作声收回视线,游因勾起一个非常虚假但足够诱惑人的笑容,和送花小哥刘毅一块去隔壁的意大利餐厅用餐。
聊天期间,游因套到了不少有关于这艘轮船的小道消息,还顺道听说了各个房间的艳情传闻,这里头竟然包括了船长史蒂芬的情夫所住的房间,以及他们大尺度的娱乐活动。
太刺激了,游因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小哥被寻不到人的领导用无线电痛批召回,他才与小哥道别。
然后,在宿舍门前,发现了断开的头发丝。
漂亮的男人并未蹲下身检查,而是将墨镜摘下,用眼角余光默然打量了一会。
确定角落的头发丝确实是断成了两截,他才开门走去室内。
反手关门,游因记住自己踩过的地儿,半蹲在地毯外围,掀开地毯查看。
除去游因踩过的地方,地毯下的玫瑰花瓣仍有多出被碾压踏碎,嫣红汁水外溢的痕迹。
……
有人进来过了。
游因走到玫瑰花前,两指掐捏着花托抬起,果然看到花蕊中空,里头的窃听器不翼而飞。
但他不确定进屋的这个人是不是将窃听器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新增装备。
这个家伙能悄无声息地打开他的门,还没有触发任何警报装置。
或许他拥有非常高的安保警备权限。
可这艘船上,除了阎知州,还有谁能拥有这么高的权限呢?
那样的家伙,怎么会一开始就盯上他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游因将自己做的准备工作和房间被人入侵的事发到了群里。
没过多久,一段监控录像就被抛了过来。
哟,威震天什么时候通人性了?他都没开口呢,这位就把监控录像给好了。
游因似乎又看到了上个副本,他们初遇时的擎天柱模样。
【阎:你们那条通道的摄像头被人用纸糊住了,从中午12时开始直到16时才被巡逻的船员揭下。】
【阎:但另一条主道监控保持完好,从你出去到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一共有经过73人。】
其优质高效的工作效率,令小资本家赞叹不已。
游因点点头,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鱿鱼丝儿:所以今天在A区甲板上看我的那个人是你?】
阎知州没回信儿。
又无语又好笑,游因挫着头发去浴室洗了把脸。找眼镜时,不小心摸成了墨镜,等游因洗完脸戴上,才发现端倪。
他咧着嘴角正准备摘下,动作却忽的一僵。
墨镜后的眼仔仔细细凝向镜中。
他似乎看见身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藏着一颗闪烁的红点。
第34章 赌猎(9) “你替我去…打他,我就给……
……
半墙镜前的漂亮男人忽然抬手摸向下颚。
他身体微微往前倾, 好像在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静了小半晌,他才开口缓慢地吐出几个字节。
“真帅。”
一副沉浸在自己帅气容颜的自恋狂模样。
多亏他进来时贪懒, 没动手开灯。再加上墨镜镜片的掩护,那双仔细观察红点的眼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在镜面上下来回扫视。
不太确定那红点是来自镜后还是背后, 游因抽了张纸,又装模作样擦拭洗手台。瞧见镜子与手指指尖隔着一层透色, 他这才确定那颗红点确确实实是从背后而来。
看位置, 是藏在淋浴开关里边, 非常隐匿。若不是室灯和墨镜镜片的双重加持,游因不一定能发现得了。
又洗了洗手,游因没有取下墨镜,佯装无事, 扭头走出浴室, 又坐姿散漫地坐到桌前。
墨镜下的视线悄无声息打量四周, 他指尖在桌前轻扣几下,随即又改变坐姿, 身体倾向桌面,看着新到手的那支玫瑰。
游因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入室和浴室被装了摄像头这两件事, 但他不确定的是,浴室摄像头是什么时候被装上的。
以及屋里是否还有其他摄像头。
是变态偷窥狂,还是来自其他队伍的监视?
如果只是变态偷窥狂还好说, 但若是其他队伍的监视,那就说明他前两天的表现并没能成功摆脱嫌疑,反而还让对方产生了进一步试探的想法。
还蛮让人不爽的。
取下眼镜,游因故意做出一副对玫瑰花深感兴趣的神情, 低头戳开了手机。
看似脸上笑意盈盈,实则心中毫无波澜。
从阎知州的73人中,游因看到了同事X的身影,虽然作为住宿在这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这非常正常,但游因还是对他有那么点顾虑。
看了一会儿,他将手机横屏,双开照片和文件,一一对照翻阅。
阎知州专业素质过硬,游因发现他圈出了好几组可能是同一支队伍的玩家。
姜水也没有偷懒,一直在努力打探客人的消息。
这小子长得一张娃娃脸,拘谨懂礼,还非常有眼力见,砸在人群里虽然并不出彩,但对于游因与阎知州来说,他这种天然与人群融合的能力十分可贵。
清澈的男大气质让他轻松俘获一群中年贵妇的好感,贵妇们把他当崽,乐意逗着他玩,聊天时也不怎么避讳。
姜水因而听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八卦。
甚至有很多都非常毁三观,姜水听完之后心神恍惚,做了一上噩梦。
这件事唯一的好处,也就是帮游因对应身份了。
游因一连问了好些人,用从姜水那里获得的八卦资料又大概捋出几组可能是玩家的队伍。
问到甲板上某一个文弱纤瘦,正在看海的男人时,姜水给了个游因很感兴趣的答案。
【生姜:他吗?他好像是船主人史蒂芬的小情夫。】
游因挑眉。
【鱿鱼丝儿:你确定吗?】
【生姜:基本确定,他挺出名的。云姐的闺蜜老公就是史蒂芬,这次出行他没带老婆,就带了情夫,搞得云姐很生气,时不时就故意找他麻烦。】
云姐就是那圈贵妇之首,似乎她本人是某个集团的董事成员之一,所以说话做事非常硬气。
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瞳微微一转,游因又有了坏主意。
他翻了翻资料,反手艾特阎知州。
【鱿鱼丝儿:@阎除了你,还有谁有权限看监控?今值班的人是谁?】
【鱿鱼丝儿:姜水,你帮我去买一套运动服,要烂大街常见款,带兜帽的那种,10点以后放在花房旁边。】
阎知州效率很高,很快回复道。
【阎:副队长以上都有权限。可以是我。】
【鱿鱼丝儿:ok,今姜水来。】
连忙应声的姜水看着那句【可以是我】陷入沉思。
这俩人好像只用两句话就达成了个他不知道的计划。
不敢多问的姜水只能在心里祈愿,希望这一次小妈哥是真的和大哥大商量出了个共同进行的计划,而不是像上回那样。
大哥大要是又发火,那个体格,他真的拦不住啊!
提心吊胆玩到上,姜水提早半小时到达赌场等待开门。没想到等他到时,门口已早早排起了队,似乎都是想争一争稀缺的牌桌赌位。
姜水还是来了一步,眼睁睁错过位置。
他只好继续担任摄影师。
拍到一半,被同样来赌场玩乐的云姐抓了个正着,拽到一边去,被迫玩起了转盘赌。
“你也喜欢他呀?”
注意到姜水关注方向的云姐笑盈盈投下一枚筹码。
姜水心中一紧,连忙把视线从小妈哥那边抽回来,换上一副腼腆的笑容,云姐说道:“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能驾驭的哦,当心被他骗得裤衩都丢了。”
姜水心里挺赞同的,只是不敢表现得太过。
手上硕大的祖母绿白金戒光彩夺目,云姐曲起手指,乐呵呵地掐姜水脸蛋:“看你这傻样,等到时间怎么跟人抢呀?”
她再度摸向筹码,笑道:“等到时间,你到姐屋里来,我给你个好东西。”
“时间?”姜水瞬间会错意,脸变得通红,“姐,我…”
云姐乐坏了,捂着嘴拍他:“想什么呢?小色狼,是那个时间。”
她指向led墙上醒目的17。
*
姜水被带走仅仅是个小插曲,游因继续扮演荷官,直到下了班,按照原定计划走向花房。
他跟刘毅打听过了,花房上7点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去。
除了过去野战或是打架。
取到衣服以后,在已知阎知州值班的情况下,游因没什么顾虑,直接在通道套起了衣服。
随后他戴上兜帽,口罩,全指手套,趁着夜深人静,叩响4L411的房门。
房间主人就在屋里,听见敲门动静,他的声音略有些慌乱。
“谁,谁啊?”
游因压低声,随口胡诌。
“兰卡先生,史蒂芬先生给您送了一件礼物。”
“哦哦,好!”屋内的人明显松口气。
门把转动那一刹,游因从口袋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餐刀。
寒光掠过,房间主人脖颈微凉。
他下意识要喊,却被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唇口。
“别出声,你不比我的刀快,听懂了吗?”变换了声调的语气带笑,游因看到对方双目含泪,神色惊恐点下头,才满意地松开手。
反手锁门,游因用捆扎带,从背后绑住了兰卡双手拇指。以防万一,他将人推向卧室。
兰卡意识到游因目的地是卧室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在门前挣扎了一下,哽咽着说:“你是云姐派来的?不…不要这样对我!我不喜欢男人,我都是被迫的!我根本就不想上船!”
游因玩心大起,故意用劲推了他一把。见对方踉跄着摔在铺着柔软羊毛毯的地面,游因进屋再度将门反锁。
喉间滚出几下浑浊的笑声:“那你是为什么来的?”
迈开长腿,他坐到床边,赫然发现柜子上陈列着一根长条马鞭。
脑袋里浮现出送花小哥的八卦关键词,他侧过头,微笑道:“总不能是一觉醒来就在船上了吧?”
确实如此,可惜不能说出口。
兰卡脸色变了又变,低下头,嘴唇嚅嗫了半晌,小声道:“我奶奶生病了,我需要钱……”
古早巧取豪夺剧本那味儿一下就涌上来了。
游因乐了几声:“是吗?其他两人也是因为奶奶生病?”
兰卡赫然抬头,脸上的难掩错愕。很快,他又慌乱地收回目光,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说什么,我只有我一个人。”
叠起腿,他点头附和:“那我可能是猜错了,既然如此,我只能杀你灭口了。”
兰卡激动道:“你不能杀我!”
“是吗?”拽了拽兜帽边缘,游因笑道,“给我个由。”
兰卡瞥了他一眼,想到规则不允许玩家杀npc,便忽然有了底气。
他仰着下颚,说:“反正你不能杀我,你…你要是敢动手,史蒂芬一定会找到你的!这可是在大海上!你躲不掉的!”
游因把玩着刀,漫不经心道:“没关系,就算真被找到,我也可以咬死不认。等到了时间…我照样可以离开。”
兰卡明白他的意思,刚才那点底气缓缓泄露。他抿着嘴巴,思忖半晌,才艰难开口:“我…我知道的,也不多。”
“没关系,先说说赌场积分吧……”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嘀”一声响。
客房大门被人打开了。
游因眉峰紧蹙。
按计划来说,船主人今天也会在聚会上泡到天亮才会来找情夫玩耍。
今天居然这么快?
他指节转动刀把,思忖着如何破局的时候,然而此时,他注意到兰卡的脸色倏然变得毫无血色。
比他刚进门那会儿还精彩。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抖了起来,蜷缩着肩膀向床后挪动,眼睛也含上了泪珠。
俨然是被巧取豪夺了的小媳妇的模样。
游因脑子里刚生成兰卡为任务献身的剧本,外头就传来一声敲门的动静。
“兰卡…”声音混作一团的史蒂芬深情喊道,“兰卡…我的主人…”
“请你打开门,我的主人…”
“请你惩罚我,我的…主人…”
游因:?
“你…喂,你…”兰卡压低声音,哽咽着说道,“你不是想要情报吗?我可以给你…但你,你要跟我交换。”
他白着脸,滴滴答答掉眼泪,努力扬起下颚,示意游因去取一旁柜上的长条马鞭。
“你替我去…打他,我就给你。”
游因:……
第35章 赌猎(10) “所以那些视频,你都看……
过去二十五年, 游因遇到的变态不少,但频率却远不如这短短几天。
他抬手捏了捏清明穴,沉默了约二三十来秒, 才问道:“揍人而已,你怕成这样?”
兰卡的眼泪“唰”一下掉了好几条,他哭丧着脸, 眼睛都肿了,梗着脖子要起身。
“他是…!”意识到史蒂芬可能会听到他的话, 兰卡压低声量, 小声咬牙切齿, “他是变态!大变态!”
“他要我打他屁股,打到充血……不打的话他就要那什么我!”
兰卡潸然泪下,哭得真情实意:“我他妈喜欢女孩子,我连喜欢的女生的手都没摸过, 就要打一个老男人的屁股!这个男的都比我爸年纪大了!我感觉我都不干净了!”
别说, 这么一听, 游因觉得他还挺惨。
他继续哽咽道:“我跟队友们求助,他们听了之后居然叫我忍忍!忍忍就过去了!这事儿是能忍的吗!我又没这个癖好!”
“主人…主人?您在跟谁说话吗?”声音大了点, 外头粉史蒂芬果然听到了些动静。
游因懒懒散散地抬高音量,说了句:“闭嘴, 跪好。”
外头就欣喜地应了一声,再度安***静下来。
这得心应手,习以为常的态度, 让兰卡眼里瞬间有了光亮。
他吸了下鼻子,眼睛转得贼溜,道:“你…我说真的,你要是能帮我打他, 或者是帮我摆脱困境,我就跟你交易!立马交易!有啥我都告诉你!”
也不是不行。
游因确实觉得外头那个挺烦,该稍微让他歇停会。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兰卡道:“我可以先帮你这一次,如果你敢骗我,后果你自己知道。”
兰卡跟筛糠似的一顿狂点头。
游因便示意他看好。
扭头看向门板,他低声呵道:“跪在哪呢?”
“在…在…”史蒂芬也是醉得不轻,声音黏黏糊糊。
“跪到门前。”游因又开口。
外边随即传来了点乱七八糟的挪动声,等史蒂芬的声音再响起时,几乎像贴在门板上的感觉。
“主人,我…”
游因打断他:“跪好。”
史蒂芬在外头鼓捣了一会儿,果然离得远了些。不过听声音,感觉距离门板也就十几厘米的距离。
游因一边起身,一边更改命令:“双手撑在地面,给我低着头。”
到现在都没听出发号施令的声音货不对板,史蒂芬只顾着欢天喜地迎接指令。
但他才刚摆好姿势,脑瓜子冲向门板,还没开口呢,房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直愣愣地砸了过来!
“咚”
非常沉闷的声响,紧连着另一声倒地的动静,给缩在角落兰卡吓得浑身颤抖。
“你给他杀了?!”兰卡惊恐万分。
“不至于。”游因把昏厥的史蒂芬拖进屋,扒拉到了床上。
“懵逼不伤脑,力道刚刚好。”
这块他可是练过的。
为防史蒂芬中途醒过来碍事,游因把他用被子绑成一团,拖着兰卡离开卧室。
似乎因游因干脆利落的绑人手段折服,又或是因他真切的帮助自己摆脱了当前困境,兰卡对待游因的态度比刚才好上了许多,甚至也没那么恐惧了。
游因弄了个防开门的简单装置,便反锁玄关大门,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像个大爷似的翘个二郎腿。
兰卡被他松了绑,局促不安地坐在另一头,时不时还抬眼望向房门。
眼角余光瞥见全副武装的游因,他才咽了口唾沫。
“你想知道什么?”
“赌场积分。”游因不带感情的重复道。
兰卡点头应下,说:“这个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听史蒂芬说赌场来了个不错的家伙,史蒂芬好像很中意他,偶尔和朋友讨论的时候,说他是个抢手货。”
住手吧阿祖,这儿怎么也有他的戏份。
游因装得一副与他无关,就听兰卡继续叭叭。
“史蒂芬的意思,似乎当前的赌场只是一个小小的娱乐游戏,真正的赌场在十几天以后才会开放。等开放之后,现在的赌场可以兑换积分什么的…我怕暴露,所以没敢问得太多,大部分都是偷听来的。”
游因“嗯”了一声,又问:“积分获取渠道呢?”
“积分的获取渠道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史蒂芬给了我250万流通现金…具体能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艘船上所有的资源都是免费的,基本没有能花钱的地方。想要挥霍,目前确实只有赌场这一条途径。
但这条线索的价值对游因而言并不大,最多起到个辅佐证明他猜想的作用。
他撑着手臂耷拉在沙发椅背上,揉揉眉心。
“只有这些?”
兰卡吸了下鼻子,点头道:“我还有别的线索,但是你要答应帮我。”
游因冷笑一声:“怎么帮?打断他第三条腿?还是帮你把他丢下海?这样吧,你给我一百万,加上线索,我给你出个主意。”
强盗啊……
敢怒不敢言的兰卡憋红了脸:“……不,不行。”
游因点头起身就要走。
兰卡好不容易才遇到个能正经帮忙的救命稻草,有些不甘心。
他连忙制止,道:“或者我告诉你另一个消息,钱……这个是我们队里的,我没权利自己动,得跟他们商量。”
游因坐到沙发扶手上,又开始忽悠人。
“商量?你被逼着打老男人屁股的时候,他们跟你一块商量出什么解决方法了吗?”
兰卡哽了一瞬,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小狗。
“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这样吧。”游因拽了拽帽檐,“你先说其他的线索,我给你个折中方案。钱可以再议。”
兰卡能感觉到游因是个讲道的强盗,抿了抿唇,他点头说:“我还知道这艘船上一共有30支玩家队伍,每支队伍都有至少一名客人。”
这倒是有用的线索,但游因还是那副他好像都知道了的态度。
懒懒地点了点头,他说:“继续。”
“……如果误杀了npc,惩罚跟刺青有关。”
游因:……
嗯,居然也跟他猜得差不多。
他一开始还纳闷刺青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仅队友可见却藏在隐蔽位置,难不成是想增加队友辨别的难度?
但他后来发现队友间似乎之前就互相认识了,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游因看他诚恳,给出了个不怎么靠谱的解决方案。
“明儿他醒了,你就以主人的姿态表示不满,惩罚他十天内不许找你。”
兰卡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劲儿,他忙道:“不是,哥,那我不还是得揍他?”
“十天一次和一天一次你自己选。”
“……”兰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个……”等游因走到玄关,他终于开口,“我没有什么能感谢你的,你要不把马鞭带走…就当是谢礼吧!”
“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死孩子。”
游因翻了个他看不到的白眼,缓步迈出大门。
*
把换下的运动服和其他工具塞到无人造访的花房对角,游因套上自己的外套返回房间。
进门前,他再次检查了下门口,发现又多了根断掉的头发丝。
紧着眉头,游因摸出手机,一边进屋一边给阎知州发消息。
指尖按下发送的瞬间,他跨进房门,赫然发现床边坐了个高大的身影。
是阎知州。
……
对视间,阎知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随意扫了一眼。
“有。”他口头来回答游因的询问,说,“被我押到了地下管控室。”
游因问的是监控有没有异常,是否有人在他房间出入。
反手关上门,游因直白地白了他一眼。
然后走到柜边扒拉出一套新的床具丢到阎知州身边。
“不知道外服脏吗,一天到不洗澡就坐床。”
阎知州看了那套床具,沉默半晌,道:“上个本里你还没这么洁癖。”
游因颐指气使道:“我的洁癖程度随生活环境调,换之前记得洗手。”
“……”
威震天没回话,将手中的东西丢给游因。后者抬手接来,发现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针孔摄像头。
咦?
游因脱下外套,捏着摄像头坐下,拥有特殊设计的那一侧正好面向阎知州。
紧贴随身的衣物因他懒坐的姿势松出不少空隙。腰部凸起一块小小的鼓洞,阎知州目光流连于四周,偶尔也会被不可抗力吸引去探索一番。
狭小无光的鼓洞空间像一片任由旖旎幻想滋生的土壤,片刻功夫,便引出了许多绮丽画面。
阎知州别了一眨眼,再转回来,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游因平坦腹部下微微鼓起的圆角。
然比起若隐若现的金色拉链,他的注意力在更靠下的位置。
藏在衣布之下的圆环凸起。
一旦意识到那是什么,知道其穿戴方式的阎知州就止不住的分神了。
膝上的手蜷紧又松开,阎知州错开目光。
“你下班前不久,他用假图纸挡在摄像头前。”阎知州发现不对,刚好过来将他当场抓获,但避免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他秉公处,审问了两句,便将他逮进了临时关押的地方。
“是什么人?”游因捏着针孔摄像头问。
“巡游队副队长。”
正好在游因猜测的人选范围内。
“他埋伏在你房里,意图不轨。我在他手机里还发现了偷拍视频。”
根据视频拍摄的角度,他从浴室取出了针孔摄像头。
等阎知州说完,游因疑惑:“就一个?”
“三个。”阎知州道。
其他两个被他捏碎了,碎片就在游因的垃圾桶里。
后者点了点头,时隔半晌,才将视线睨来。
语调慵懒散漫,他调侃。
“所以那些视频,你都看了吗?”
第36章 赌猎(11) 你报警吧
当然。
阎知州以确认犯罪证据为由, 在游因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快速浏览了一遍视频内容。
八倍速略过副队长安装摄像头地画面,直到房间主人拿着花回来, 才切回正常倍速。
针孔摄像头安装的位置很刁钻,一个藏在浴室的冲浴控制台中,另一个藏在门框上方。
还有一个正对床铺, 几乎能将游因所有的生活举动都收录其中。
阎知州看到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骗子在浴室摸着下巴自恋,也看到他看着那朵破玫瑰花笑。
火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阎知州冷着脸刚准备关上手机, 就瞧见玩够了手机的游因脱掉外套和那条几乎只有装饰作用的西装小马甲, 躺回床上小憩。
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拇指微微一顿, 他无意识挪开,默然注视着解开袖扣和领口,将手臂枕在脑后的漂亮男人。
午后的阳光从舷窗斜入,刚好切割过摄像头的光域。游因则藏在光线较为薄弱的阴暗区域, 酣然入梦。
他的睡眠质量好像一直都很好, 阎知州想起在上个本里, 游因也是睡得这么没心没肺。
镜头倏然放大,手机里的高清画面悄无声息挪动方位, 最终定格在荷官裸露的腰侧。
阎知州眯了眯眼,烦躁的心火在悄然升腾。
镜头的语言阐述着偷窥者的贪婪, 阎知州注意到画面开始上挪,好似抚摸一般,在微微起伏的衬衫门襟上滑动。
……他想看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阎知州脑袋里冒出那顿打似乎轻了点的念头同时, 也似乎明白副队长非要在今铤而走险的原因了。
画面定格在此,一直持续到他起床离开,再无可观赏性。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意料之中的事,游因没表现出任何意外。
他没将关注点放在“好不好看”这类自恋属性拉满的问题上, 而是问道:“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阎知州回忆了下时间,道:“你早上离开之后。”
他顿了顿,不知为何,加了句:“取玫瑰的时间。”
游因瞥了他一眼,又问:“除了监控还有其他吗?窃听器呢?”
“没有。”
回了话,阎知州反问道:“你的收获如何?”
不问还好,一问游因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他舒出了一声气音,脱口而出两个字:“魔幻。”
首先是为史蒂芬这个抖艾姆,其次是为从兰卡嘴里套出的线索。
没兴趣讲述他人xp的游因跳过这些情节,言简意赅地将收获总结给阎知州听,说完之后,他懒散地摆了摆手,说:“一会抄录一份发到群里,我懒得再讲一次了。”
阎知州没有拒绝,游因当他默应。
没有话题需要交谈,空气便安静了下来。游因有点犯困,就打算给阎知州下逐客令。
阎知州不知道是看出了这点,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开口说了句毫无相关的话。
“牌洗得不错。”
不仅会洗,还会玩花切。
游因哼哼了两声,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讪笑。
明白阎知州这个小气鬼是在点自己骗他的事,游因抱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心态,非常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嗯嗯。”他说,“你报警吧。”
给阎知州逗笑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容易生气?”平时绷得像根钢筋的男人倒是难得有心思和游因闲聊。
游因没看他,嘴上敷衍着:“还好吧,也就一气气一个月。”
这都不是拐弯抹角了,是光明正大在骂他小气。
阎知州额角青筋跳了跳,他低声道:“你不该挨一顿吗?”
就算游因后头将他的魂魄召回身体里,也更改不了他被游因利用且险些丧命的事实。
即便抛去这个事实不谈,游因当初坑人的之前也没跟他打过商量,甚至这个计谋会不会实现都不好说。
这不就等同于背刺吗?
阎知州最讨厌背刺。
要是照他以往的做派,游因在第一天就没命了,哪里还有闲工夫跟他斗嘴。
可阎知州怎么想,怎么做,那都是他的事。游因哼哼了两声:“我就不该最后把你嘬回来。”
听这意思,就是绝不认错,死不悔改。
阎知州闭了闭眼,手又开始发痒。
揍人的欲望不断攀升,但阎知州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竟是把人按在腿上打的画面。
他愣怔片刻,连忙睁眼。
蜷了蜷手,阎知州手心好似真的在那柔软部位上拍打过似的,开始微微发热。
疯了。
阎知州觉得该是那段视角怪异的视频的错。
悄然呼出口浊气,他站起身,准备回去继续上班。
游因不明所以:“还来?文斗不过,准备武斗?”
阎知州拧着个无语的眉,在路过游因时,抬手按了过去。
带着薄茧的粗长手指插入柔软发中,他将游因的发型搅成个乱七八糟的鸡窝,心情愉悦愉悦值陡然升高。
“闭嘴吧你。”
*
抓到了跟踪狂,游因的日子消停了两天。
在真正的赌场开放之前,游因与阎知州,姜水打着配合,将原本手头上的250万筹码赢到了一千来万。
不算特别大的赢头,但至少等真正要用时,他们手头不至于那么拮据。
轮船上的生活不算无聊,游因每日不是干活,就是跟着去玩些之前没体验过的项目,主打一个绝不虚度光阴。
当然,他也没落下正经事。
根据游因获得的队伍情报,阎知州从一千多名乘船人员中找出了大概二十八支队伍,每支队伍可确定的具体身份有2-3人,其中每支队伍都至少有一位乘客。
通过阎知州日常观察和姜水在贵妇圈的打听来的消息,他们筛选出了些队伍的突破口,交由游因来袭审。
如果按武力值来看,这项工作其实交给阎知州最好。但阎知州个子太出挑,就算脱了制服,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也很引人注目。
姜水倒是能非常好的融进人群,但他的战斗力却又跟不上。
唯有游因二者兼具,最符合要求。
所以没办法,这活只能落到他头上。
甚至,阎知州还传授了他一些潜行杀人的经验。
游因认真偷学了半天,最后装模作样说了句:“我是良好市民,学不会这乱七八糟的知识。”
成功用坑蒙拐骗的技能白嫖了杀人放火课程。
一想到阎知州黑着张脸,游因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距离真正的赌场开市还有八天,游因一如往常,换上两天一的普通运动服,将自己藏进了目标对象的必经之路。
狭窄阴暗的监控死角,游因窝进来不久,就听到了脚步声。
确定目标,游因耐心等待脚步从旁边路过才从对方身后出现。
银刀抵在背部,游因低声道:“上好。”
对方僵硬一瞬,忽然笑了起来。
“上好,朋友。”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游因瞳孔一紧,即刻松手欲逃。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游因呼吸一窒,赫然多出一条皮绳,死死地勒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第37章 赌猎(12) 老实点
皮绳死死勒住脖颈, 游因的呼吸被瞬间剥离,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努力保持冷静,翻转手中餐刀, 朝身后使劲一扎。刀刃入肉传感传来的同时,一声痛呼炸响耳侧。
勒着他脖子的力道瞬间松散,游因借机挣脱, 回身飞踹,将后头的袭击者踢出几步踉跄。
袭击游因的家伙是个纯白种人, 做侍者打扮。大概也受过某些训练, 他的身高身形也十分出众。
只不过他隐藏的很好, 阎知州和游因都没有发现这家伙的异常,以至于在这儿中了他们的埋伏。
褐色头发的白人服务生捂着腹部伤口看向游因,目光霎时变得狠戾。他对游因身后的家伙说了一句游因跟英语十分相似的外语。
后者回了同样拗口的一句,白人服务生当即咧出了大大的笑容。
游因哪有闲工夫跟他走这种形式, 扭头提着刀奔向目标。
男人被他吓了一跳, 连忙后退。白人服务生也立即追了过来, 一把薅住游因后衣,成功制止他的袭击。
另一手攥住游因后腰带, 竟将他高高举起。
同时抬起膝盖,他做势要折断游因的腰骨!
游因深感不妙, 变换握刀姿势,一刀捅进了对方肩窝!
白人服务生吃痛,将游因狠狠甩向墙面。
船舱墙壁立即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游因只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悲鸣, 嘴里也冒出了点铁腥味。
为了不吐在口罩里,显得过于埋汰,游因默默咽了回去。
起身时,白人服务生几步追来, 抬脚狠狠踩向游因。亏得游因反应迅速,在他抬脚时抬手挡了一挡,随后一刀扎向对方另一只支撑身体的腿。
后者发出惨叫,使了狠劲踹来,所幸游因已经爬了起来。
白人服务生踹了个空,心有不甘,再度追来。
游因不打算跟他再战,便转身跑出舱门,手拽栏杆,从外侧跳到了下一层。安全着陆后,游因从栏杆探出头向上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白人服务生。
呵呵。
他送了根国际友好手势给对方,嘲讽值瞬间拉满。
到手的鸭子飞了,对方本来就气得不轻,被游因贴脸开大,他气得瞬间失去智,居然扒着栏杆也要往他的楼层跳。
游因赶忙把脑袋缩回来,麻溜逃跑。
却没想到身后倏然传来一声撞击的巨响,白人服务生在身后大喊了一声救命,声音便骤然远去。
游因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可能掉出船外,他即可转身原路返回。
未曾想腹下的位置骤然剧痛,像燃起了一团火焰。疼痛犹如千万细针,从腹部纹有刺青的地方开始,顺着血管延向四肢百骸。
游因感觉像脑袋被人闷了一根棍似的,眼前霎时闪过一道白光。
心脏阵阵刺痛,他踉跄着,摔跪在了地上。
“哒哒哒”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游因捂着腹部动弹不得,疼得无法动弹。
只听那脚步声在楼道口停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朝他靠近。
穿过他,脚步的主人先是跑到栏杆外侧看了一眼,好半晌才绕回游因面前蹲下。
“……四舍五入,是你杀了他。”
那家伙开口道。
游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冒出的涔涔冷汗汇聚一体,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滴落,在地毯上砸出一颗又一颗深色的圆圈。
“他,不是……”游因瞬间领悟了对方的意思,推断出服务生的身份。
男人呵呵笑了两下,忍不住炫耀自己的机智,想杀人诛心。
“他只是个普通的npc,我花钱雇来的。”
说话间,他伸手拽掉了游因的口罩,并握着下颚,强逼他抬起头。
瞳孔微微一缩,男人在短暂的错愕后露出个古怪的微笑。
“居然是你?男明星啊……”他笑道,“你在这艘船上名声不小,我当时也怀疑过你,但又觉得你如果是玩家,也太显眼了点……没想到你还真是。”
伸手捏了捏游因的脸,男人语气狎昵:“你居然自己送上门,哥们就不客气了。”
眼前赫然掠过的银光打断了他的话。
疼痛后知后觉袭来,男人眼睛下方瞬间溢出了嫣红的血色。
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脸哀嚎。
“你!!”
摸着脸上不断涌出的鲜血,被激怒的男人爬起身,朝着游因纤细的手指狠狠踩了下去。
被腹部疼痛折磨到开始有点耳鸣了的游因无暇顾及手指的伤,他抽不出手,干脆松开刀,用另一只手拾起,再重重捅向男人脚踝。
男人身体素质不比白人服务生,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游因努力保持智,咬着牙起身,准备再度逃跑。身后被彻底激怒的男人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
“是你逼我的!”
他骂了一句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蓝色针管,伸手抓住了游因的脚踝。
针头几乎要触碰到游因时,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宽大手掌从后头伸来,扣住了他。
“发生了什么事?”
来者低沉的嗓音带给人一种秩序稳固的安全感。男人看到巡游队制服,悬起的心稍稍下落片刻。
他抬起头,连忙道:“这个人,这个人要袭击我!他想杀我!刚才有个服务生想救我,结果被他丢下海了!”
“是吗?”
巡游者神情冷漠。
他将男人松开,起身上前,查看疼得失去了力气的游因状态如何,男人注意到巡游者背后的制服似乎湿了一块,额上也有一层绵密的细汗,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又像是也在忍耐着什么。
他没有多想,而是继续争辩说:“如果不是那个服务生,我现在已经死了!感谢上帝!你快把他抓起来!最好是让他给服务生偿命!”
巡游者没有说话。
扣着游因肩膀将他翻过身,没想到后者始终保持着警惕,手中的银刀在回身那一刹那追刺了过来。
阎知州反手握紧游因手腕,挡下了这无意识的反抗。
游因还不作罢,张着一口白牙,差点咬上阎知州。
后者拧着眉头制止道:“老实点。”
“……”
听到熟悉的声音,明明已经疼到眼冒金星的漂亮男人还是强撑着撩起眼皮,对他翻了个倔强的白眼。
随后,像是松一口气,彻底昏厥了过去。
“……”
阎知州被那个白眼气笑了,真想把人翻来趴在腿上,照着屁股狠狠打一顿。
终于开始感觉不太对劲的男人没敢说话,放慢呼吸,小心翼翼想爬出楼道。
脚下被人猛地一拽,男人惊恐回头,只看到半跪在地的巡游者,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漂亮荷官抱在怀里。
他一只手环在对方腰侧,另一只手则捏住了自己被荷官捅出对穿的两个血窟窿上。
压迫与恐忌随着逐渐加大的力道穿透皮肤,男人呼吸微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我问你。”
他再度开口,语气却比刚才要冷的多。
“他的手,是你踩的吗?”
第38章 赌猎(13) 给朕端过来
男人都抖若筛糠,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疼的。尽管面前的巡游者面无表情,他也能从对方漠然的语气与骇人的举动察觉出端倪。
受伤的脚踝被对方结实宽厚的手紧握, 拇指与中指分别按掐在血窟窿之上。
他毫无感情地按下,鲜血随剧痛涌出,男人面无血色, 痛不欲生。
尝试过挣脱,然而巡游者的力道就跟他异于常人的身高一样可怕, 男人越是挣扎, 手指就越会血肉里压!
惊恐万分, 男人开口大声呼救。
“救…!”
第一个音节还未发完,男人的脚便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拉扯。个身体被拖拽向下,天旋地转间,一只热度极高的手覆在了他的眼前。
动作并不温情, 那只手有些湿, 抹在脸上, 带着浓郁的铁锈味。
原本按压在脚踝伤口的两根手指转移到了太阳穴,压迫变得更加显著, 男人清楚的感觉到了挤压的痛感。
他抖着手握住阎知州的手腕,试图掰开, 却比同蜉蝣撼树。
“不,不是我……是那个服务生!”见实在挣脱不开,他只能求饶, “我没有对他动过手,都是那个服务生,他,他把你队友打伤的!”
怕他不信, 男人补充道:“那个服务生在他打斗的时候掉下船!触发惩罚机制,他才会变成……对对!你如果是他的队友!应该也感觉到疼了吧?刺青的……”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奇怪。刺青的惩罚是连坐制度,队伍里只要一个人犯了错,其他队友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可面前这家伙看起来并无异样。
难道他不是荷官的队友?而是爱慕者?
男人冷汗直流,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一会可能会被系统惩罚。
虽然系统没有强制规定,不允许玩家对外暴露身份,但狗系统喜欢隐藏重要规则已经是国际惯例,他们不得不防备着点儿。
“是吗?”阎知州语气平淡,并不在乎那个白人服务生的死活。
他加大了手指力度,将男人两侧太阳穴按出弧度明显的凹陷,冷声道:“那你呢?”
“刚才你拿着的是什么药剂?准备要做什么?”
“那个只是普通的肌肉松弛剂!我是为了自保,我只是想抓住他!”
话音刚落,眼上覆着的手掌蓦然松开。男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要爬起身,破空而来的一个反手巴掌将他掀了出去。
阎知州‘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东西这么不经打。他都没怎么使力,还用了最不受劲的巴掌,却还是把人打得摇头晃脑,眼冒金星。
“我再问你。”阎知州拽着衣领,提起来,冷声问,“你是从哪里获得的药剂?从本外携带入内,还是就地取材?”
男人被打得有点散开的眼瞳闪烁了一瞬,立即回过味儿,确定眼前人应该也是名玩家。他摇晃着头,手摸到身后,口齿不轻地交代说:“本,本……是系统。”
“我……我是从系统,购买的,这个本可以携带……我就……”
抽出手,他提出另一支颜色相同的细小注射剂。阎知州松开衣襟,轻松化解了他的攻击,而后就着男人拿着注射剂的姿势,反手将针筒扎入他自己的胸口。
“不!不!!”男人歇斯底里挣扎,可惜手被阎知州死死按着,直到注射筒里的液体一干二净。
男人脸色发青发紫,身体痉挛,双目翻白,像只搁浅的鱼,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挣扎声。
阎知州冷眼看着他身体抽搐着,裆|下湿了一片,最后翻过白眼,再无生命体征。
低头看了眼怀里这位头发凌乱,略显狼狈的漂亮队友,阎知州将他安置在墙角,开始收拾残局。
血迹清除,尸体喂鱼,阎知州轻车熟路,没花多少功夫便清完现场,绕着小道将游因扛回卧室。
刺青刚触发那一瞬间的效果就像噎下了一口超辣芥末,让人痛不欲生。此后绵长的余痛断断续续,犹如尖锥穿刺,不会让人死,只会让人很想死。
也就阎知州那身的铜皮铁骨能勉强承受。
回收衣服,删除篡改监控画面,阎知州没少做事。
疼痛持续到快下班那会儿才缓解不少,他交接完毕,才回到自己位于五层的休息卧房。
被他丢在床上的游因显然还在被疼痛折磨,捂着腹部,修长的身体蜷成一团,脸也看不到一点。
跟来大姨妈似的。
阎知州看他难受,去浴室给弄了条湿毛巾过来。哪知道游因蜷的紧,阎知州一时半刻居然没能拆开他的防御塔。
完全没意识到是担心自己力气太过,对游因造成二次伤害。
站在床边拿着湿毛巾,阎知州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当好人的必要。
兀然闯入视线中的嫣红颜色中止了他的顾虑。
蹙紧眉,阎知州探手覆向游因腹部,没曾想竟然从他手指缝隙里摸出了点湿漉漉的血。
……??
要不是他看过游因洗澡,现在估计得颠覆对他的性别认知了。
可这血哪来的?
他把人扛来的时候检查过,游因身上多是碰伤擦伤,此外就没有别的伤痕了。
阎知州伸手捞他,想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伤。哪知这家伙半昏着的状态比醒着还难搞,阎知州用蛮力把他的双手起开,游因抬脚就要踹过来。
缠斗间,俩一块摔下床。
阎知州当了下免费肉垫,但游因不知情,不领情,依旧在他怀里挣扎着。
他还想跑呢,闭着眼要往外爬,被阎知州抓着脚踝一把拽回来。
“老实点,别乱动,我在给你看伤。”眼看腹部的血色越来越深,阎知州低声呵止。
他猜游因潜意识是在抵抗敌人,便附加了一句:“是我,阎知州。”
没想到适得其反,游因挣扎的更厉害了。
……
妈的。
这小子到底有多讨厌他?
一计不成,阎知州转换攻略,咬牙切齿:“你再动我就揍你了。”
换来的是游因更加剧烈的挣扎。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阎知州感觉三年生的气都没这几天多。他干脆揽着腰把人抱在怀里,捏住他双手的同时,将下巴搁在游因肩上,腿也按着,想方设法让他不再乱动。
下巴硌***肩真的很疼。游因无意识地低喘了两口,细微的痛吟让阎知州不自觉一松。
眼看快没辙了,阎知州鬼使神差,在游因耳边喃喃低语,说了句:“对不起。”
挺有用。
某个漂亮荷官的挣扎力道骤然缩减。
真就老实了。
阎知州:“……”
故意的吧。
有这么一个瞬间,阎知州很想掐过这小子的脸,看看他是不是在偷摸笑。
感觉过于幼稚,他及时遏制住了这个念头。
腹部的鲜血将衣服都打湿了,阎知州解开他的衣裤,用湿毛巾小心翼翼擦拭,仔细观察半天,也没能看出有什么伤口。
倒是刺青颜色嫣丽,仿佛那血就是从刺青里涌出来的。
他默不作声帮游因擦着腹的鲜血,眼角余光却瞟见某个耷拉着脑袋的男人的后颈。
那里有块青乌。
阎知州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抬手翻下衣领,发现游因背上布满大片乌青。
比被他揍那次范围广,颜色深。
应该是白人服务生的手笔。
鉴于人已经在快乐徜徉大海,他敛了一下脾气,抬手扒掉了游因的上衣。
担心他摔下去,阎知州手掌按在游因胸口,把人往怀里紧。
后者在混沌的状态下歪过脑袋,斜枕在阎知州肩窝。
温热的呼吸铺撒颈间,阎知州身体猛地一僵,后知后觉两人的姿势似乎暧昧了点。
默不作声黑了脸,阎知州把人小心丢上床铺。
敷好新毛巾,他去洗了个澡,才躺回双人大床的另一侧。
游因费尽力气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
恰是这点微弱的光,和平稳却突兀的绵长呼吸,让脑子仍处于迷糊状态的游因注意到身边还躺着一位男嘉宾。
如果猜得没错,这东西应该是阎知州。
……
怀疑自己在做怪梦,游因打着哈欠,将刚睁开不到一分钟的眼睛重新闭上,躺回了原地。
紧接着头脑风暴,游因回想起昨天夜里,自己记忆断片之前似乎确实听到过阎知州的声音。
稍作联想,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游因侧过脑袋,缓缓呼出口浊气。
昨天说到底,是他大意了,没有闪。不然就凭那两个家伙的本事,还没法儿跟他斗。
扶着床板,游因撑着身体想要起床。可他头晕的很,也使不上力气,手一软,人就又瘫回了床上。
决定就这么瘫着的游因这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屋子装潢比他的小房间要好很多,面积宽阔,虽比不上两室一厅的客房那么奢华,却也做足了功夫。
通铺地毯是标配,卧室与客厅结合,少了舱壁,倒显得房间通透。
从游因这个视角看出去,恰好能看到两节半环沙发。
沙发正对着的窗户应该是可外敞的落地窗,被窗帘遮挡着,瞧不清外头风景。游因只能通过偶尔漏入的橙黄色阳光大致判断,他们俩应该是睡到了傍。
距离他上班还剩四五个小时。
身旁传来窸窣响声,另一边的床友打开了床头灯。
也没跟游因说话,那位起身走向餐桌。将打包好的餐盒送进微波炉,又原封不动地取出来,放回餐桌。
他拉开凳子,坐在一侧,一边解袋子一边开口:“起得来就自己吃,起不来老子可以喂你。”
游因哼笑一声,慢吞吞坐了起来。
倒是没动身,他摆摆手,招呼阎知州。
“小阎子,给朕端过来。”
第39章 赌猎(14) 您房门前有一束玫瑰花……
阎知州管扒不管穿, 游因既不愿意穿昨天的脏衣服,也不愿意光着个膀子晃来晃去,思忖过后, 他决定跟小阎子借条衬衫。
也得亏阎知州没扒他裤子,不然现在他还得纠结要不要借裤子穿。
阎知州的衬衫随其人,全是超级加倍的尺码, 夸张到游因感觉就算扣子全给扣上了,他也能撩起下摆, 直接从脑袋那脱出来。
让游因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了两人体型上的差别。
扯了扯宽松衬衫的衣领, 神态慵懒散漫的男人慢慢走到餐桌, 准备享受小阎子热好的早中综合饭。
但说实话,阎知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包的炸酱面,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面已经坨成了一团。即便在微波炉里加热过, 也没能拯救它破碎的口感。
游因看着那坨面, 连动筷子搅拌一下的欲望的都没有。
再看看阎知州, 这位已经清空了自己的餐盒,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三四分钟, 游因扶着桌子站起身,趴到了两米长的半环沙发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白人服务生揍出后遗症了, 他只觉得头晕脑胀,全身酸痛。
阎知州神色平静地将他那份丢进了垃圾桶,起身出门。
不到半小时, 他从外头回来,手里多了一份热腾腾的小馄饨。
拉开落地窗的遮光长帘,阎知州用外头灿烂的黄昏取代人工光源。将小馄饨放在小茶几上,他坐在对面, 语气生硬道:“这回能吃了吧。”
游因把脑袋从面向沙发椅背那转出来,有气无力地瞥了他和馄饨一眼。
“放那吧。”声音有些闷,游因慢道,“我缓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手脚冰凉,明显的体虚。
这就很奇怪,他分明没摔到脑子,怎么就觉得晕晕乎乎的,老提不起劲儿。
阎知州瞧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从装了小馄饨的外卖袋里摸出了一盒子微微发热的桂圆和橙子。
“吃这个补血。”
……?
怎么个事儿?
游因眯起眼。
阎知州把眼睛挪向游因的腰腹附近,说道:“你的刺青一直在渗血,早上八点左右才停止。”
他回来的,实际流失量可能比他预估的还高。
为此,他还换了一张床单,连续清洗了好几个小时的毛巾给游因擦血。
要是失血过多,那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症状倒是情有可原。
游因撑着身体坐直,低头扒开裤子,才注意到腹部的刺青泛着隐隐的血色。像是刚纹上刺青似的,皮肤周围泛着些许红肿。
他一开始没注意,现在意识到了之后,发麻,肿痛,灼热,一系列不良反应统统涌了上来。
疑惑地看了几眼,又抽来张纸巾搓了搓。除了皮肤摩挲地微微发疼,刺青纹路红肿凸起,就再没瞧出个所以然。
好像压根没流过血,都是阎知州在骗人。
但身体深处的亏损又不像假的,游因思忖片刻,问:“你的刺青呢?也出血了吗?”
阎知州摇头。
“会疼,但没有出血。”
闻言,游因没再出声,而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垂眼帘,凝着腹部。
看不到自己,所以游因不晓得自己现在模样到底有多煽情。
头发乱糟糟散着不说,敞着领口的宽大衬衫松松垮垮,一会斜向左肩锁骨,一会儿又招摇着右肩肩窝。
加之某处的半枚艳红色刺青时隐时现。
对桌的阎知州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在思考该看他,还是不看他。
只是一想到游因穿着他的衣服,阎知州心情就不知缘由的愉悦。
心脏附近隐隐燥热,他以为是空调不够低,便抬手把温度调下了两个度。
顺便起身给自己弄了瓶冰镇啤酒,他注意到桌上的餐盒。
手指戳着餐盒往游因方向推了推,他难得好脾气。
“要凉了。”
游因从片刻失神中回神,才想起自己不是在荒野求生。
“我手机呢?”
游因听劝,坐到茶几旁边的地毯上,一边拆着塑料袋,一边询问。
阎知州知道在哪,很自然地起身去扒拉游因的脏衣服口袋,拿给游因。
后者用纸擦了擦,才发现电量告罄。
“有充电器吗?”
他又问。
阎知州做的比说的多,游因开口前,他就注意到了屏幕显示内容,去床头给游因拔线去了。
等待手机开机的时间里,游因喝了好几口温汤,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这才稍微缓和了些,恢复了些人气。
姜水那边简直都快炸了。
游因从他漫天的哀嚎里简练地提炼出核心内容,知道他昨个儿半夜在睡梦中惨遭刺青袭击,症状和发作时间都和他们差不多。
除了流血。
……
所以是谁杀谁流?
这么个血债血偿?
【鱿鱼丝儿:钱呢,还在吗?】
【生姜:在,我刚刚才看过。】
钱还在,说明这玩意就不是积分。
游因抬手缓慢地抚搓了下眼皮,脑袋里翻涌着无数思绪。
“真正的赌场还没开启,这些钱还不算作积分。可能是这个原因,才没有被清空。”阎知州说道。
游因想的和他一样,便没出口辩驳,而是默默转头望向窗外。
现在正是夏季,昼长夜短,日落的时间与火烧云的热烈几乎成正比,炽热的云色将海面也染上了橙黄璀璨的耀眼。
海天为一色,水面波光粼粼,海平面荡漾着光泽绮丽的水纹。
窗外风景正好,窗内不遑多让。
光渗入室内,不仅镀上满屋煌辉,还驱散了些许寒意,给屋子里的人披上一层暖暖的霞色。
五官都被柔和了,阎知州是如此,另一位漂亮男人更是如此。光芒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鬓角,亲吻鼻尖,又爱怜地流连于唇峰与眉眼,很难不让人侧目,很难不让人关注。
他似乎有些烦心事,眸底泛着思绪复杂的微光。
阎知州看着他从鼻端长舒浊气,垂着眼眸,将身体懒懒地倚在沙发边缘,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只是他有心事牵扯着,始终强撑精神,才没有闭眼。
“你在想什么?”回过神来,阎知州才发现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满眼‘忧愁’的游因依旧垂着眼帘,他眼眸微动,往阎知州方向挪了一挪。随后,眨了下眼,又将眸子挪了回去。
泛着水色的唇瓣启合,他吐出一句:“不想上班。”
阎知州:?
衣襟凌乱的游因双目无神:“我思来想去,觉得这破班也不是非上不可。”
他又不是卖在这当黑奴了,干嘛要那么敬业,带着满身的伤痕过去给人表演节目。
长长地舒出口气,游因抬起手机,戳开那个备注叫X的聊天框。
“今有空吗?帮我上个班,下次给你替回来。”
天地良心,他甚至连打字都觉得累得慌了。
X这位工作同事非常热心,没过多久,他就回复了消息。
“好的A先生,不用替回来,等你有空的时候陪我吃顿饭吧。”
游因应下,本来这事就消停了。没曾想X又发了两条语音,问他:“A先生,您昨天是不是没回来啊?”
和阎知州两人同时紧眉,游因正想着怎么回复X,以及他为什么这么清楚自己的行踪。
就听X的第二条语音说道:“您房门前有一支玫瑰花,昨天上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它了。”
第40章 赌猎(15) 嘬嘬嘬,来捞我
太阳终究是落下了, 短暂的刹那转眼熄于海平面,屋子里的璀璨煌辉暗淡下去,只剩黑暗。
阎知州打开橙黄色的暖光灯, 效果却不及自然光,游因的虚弱气色并无好转。
嘴唇微微泛白的游因蹙紧眉头,疑惑地戳开备注是刘毅的聊天框。
俩人最后一次聊天还是两天前。
奇怪?
他思忖片刻, 试探性地发了一条:“谢谢你的玫瑰。”
等待着回复的游因曲起腿,手肘支着膝盖, 将细长的指节卡在齿尖, 不大用劲地磨咬着。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回复, 游因注意到阎知州在注视自己,随即抬眼瞥向他,问说:“你送的?”
阎知州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可能吗?”
游因点点头, 觉着也是。
他俩什么关系?见面没互掐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还想送花?
估计不是恶心对方就是上坟。
“可能是哪个爱慕者。”
阎知州不止一次看到过客人目不转睛盯着游因的画面, 以及他被人追求,赠予礼物的事。
只是游因溜得快, 跑得勤,除了那个服务生送的玫瑰花, 基本没收过其他人的礼物。
游因揉揉眉心:“当面或托人帮忙那叫爱慕者,追踪到我的住所,那叫跟踪狂。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个知识点你记一下。”
……怎么生着病呢,这嘴也没个消停?
他别过头,拒绝接受这个知识点教学。
游老师语重心长:“而且怎么不是别的花,偏偏是玫瑰?”
他觉着自己快患上玫瑰花ptsd, 三天两头跟这玩意打交道。
阎知州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损他:“谁让你那么花里胡哨。”
艘船的人几乎都知道游因的存在。甚至阎知州偶尔值班,也会听到巡游队的队员在讨论他。
“呵。”游因则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关心,但你先别出发。”
阎知州太阳穴一跳,拳头微微发痒。
游因累得慌,干脆把调查谁放花的事交给了阎知州,而他也鸠占鹊巢,在阎知州这间设备相对豪华的队长休息室住了下来。
无辜的姜水得知游因被袭,以及误杀npc,他们会承受什么样的惩罚。作为一个脆皮大学生,姜水的防御点几乎为0,那天夜里忽然遭受惩罚,他看到了自己离世已久的曾祖母,差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去跟她作伴了。
担心还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也是疼出了后遗症,姜水千叮咛万嘱咐,求游因短时间内不要再去冒险了。
窝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碧海,心思活络的漂亮男人想的却是,要不要趁真实赌场开场之前,把已经确定身份的玩家干掉。平均一支队伍除去一名队友,他们获取积分的能力也会大打折扣。
……但如果干错了就得血偿的代价对游因来说实在有点过分,所以他又开始动起歪心思,想把坑挖到阎知州身上去。
那家伙皮糙肉厚,比他耐操。刺青位置也不会特别敏感,这点伤对他来说,洒洒水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事。
“咔哒”
身后的门板传来细微的转动声。
刚刚还活跃在游因坑人名单里的主人公似乎心有感应,恰好在这时回到屋里。
他往游因身边丢来一只手提纸袋,纸袋不受控向下一倒,里头黑白分明的荷官西装制服倒出了一角。
游因养伤的这段时间一直窝在阎知州房间,可能是气血不足,他懒癌发作,愣是没踏出过房门一步。
等身上的淤青散得差不多了,他干脆也不装了,指使着阎知州帮他去拿行李。
暂时是没有再回那个宿舍的打算。
“今天的玫瑰又多了一支。”
阎知州下班顺便去了一趟,发现游因屋前那支没取走的玫瑰花已经枯萎。花边还躺着另一支新鲜的玫瑰,似乎刚摆在这不久。
游因刷着手机没回话,看样子是心里有数。
他俩的相处状态就是如此,不经常说话,但谁也不会尴尬。阎知州打开午餐,把饭菜摆出来之后,开口道:“今我值夜班。”
像个交代自己工作行程的……
就差后边加半句,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打了个哈欠,游因不着急吃正餐,而是往嘴里塞了颗新鲜的荔枝肉。
“船上少了两名乘客,其他人都没察觉吗?”
“有。”阎知州点头,“负责安排服务生工作的领班来巡游队报告过人员失踪,乘客却还没有动静。”
阎知州按照流程,将服务生失踪的事情转告给了船只主人史蒂芬。史蒂芬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不在意底层人民的死活,所以根本意思意思听了一耳朵,就再无下文了。
倒是乘客那边无人问津的情况有点意思。
想来他的队友们应该早注意到了他的失踪,只是怕被怀疑关系,所以他们选择避而不谈。
“还有一件事。”阎知州说,“我今天核对了一下名单,发现船上失踪了不止两人。服务生9人,乘客7人,其中也包括了送你玫瑰花的花房服务生。”
游因顿了一下,点亮手机屏幕翻出刘毅,才发现自己三天前发的消息居然一直没收到回复。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没想到游因会如此留意花房服务生,阎知州心情有些烦躁。
他没觉察到这点,以为是空调太热的缘故,再次抬手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个度。
“五天前。”
倒是和聊天时间对上了。
又问了些情况,没得到什么有效线索的游因没再多问什么。但两人心里也明白,船只上人员失踪,管层方不可能一无所有。
没有人提,很有可能是他们也在默许和纵容这种行为。
这艘船的出行目的绝对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阎知州的夜班从上9点到早上5点,在屋里简单地睡了一觉,他便穿上制服早早的出了门。
连续休息好几天的游因恢复了点精神,也溜了出去,勤勤恳恳地上班打卡。
下班以后,穿上伪装,绕出小道。忙碌了小半天的游师傅准备去食堂犒劳犒劳自己。却在走到船舱外廊的镂空楼梯时,瞥见了散落在地的玫瑰花瓣。
轻盈的花瓣偶尔被风吹拂,散的满地都是,但大多数都停留在固定轨道上,恰好将游因的视线指引向尽头默默开敞着半扇舱门的杂物间。
随风曳动的花瓣像一只手,悄然召唤着游因。
后者默了半晌,脸上的无语溢于言表,就差用眉毛拧出“傻子才过去”的象形文字了。
从角落扒拉出一根扫把棍,游因反手把舱门关上,用扫把的棍身将门卡得严严实实。
摸出手机,游因毫不犹豫拨给阎知州。
“嘬嘬嘬,来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