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在这个物资丰饶的地方还能被活活饿死？
阎知州拾了一根树枝拨弄地上平铺的骨头, 随口将他的发现以及推测告知游因与李子昂。
“从骨头的新鲜程度看，死亡不超过半个月。”腐臭味不明显则是因为这些人身上饿得没几两肉，被这里的微生物简单分解一下, 仅剩的皮骨也就被吞噬地干干净净。
一股无力的荒诞油然而生，李子昂深切地感觉到了割裂。他才吃饱饭，就在一两个小时前, 还在享受着碳水和蛋白质以及蔬菜纤维给他带来的快乐，扭头却发现了不久之前饿死在这的人的尸骨。
这尼玛不能是他吃饭吃出来的错觉吧？！
李子昂精神恍惚, 阎知州已然将骨头放下。他向后退了一步, 尽可能地避免不去踩踏惊扰这些已故亡者的尸骨。
游因亦然。
发现归发现, 当这个地方没办法提供给他们更多的信息时，他们就还得往前走。
有了光，他们穿行阴可怖的小道就比先前要轻松许多。且这个地方距离村庄已足够用远，在这点火把, 也不担心会被村里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不敢掉以轻心, 走在这尸骨的小道上, 李子昂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没让自己踩到骨头。
没过多久，他们就一块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尽头是一块空地, 草被贫瘠，土面覆盖。一座朴素的, 由红砖青瓦堆砌的小小土庙坐立在其中一角。
由于那座庙是背对小道，游因他们还得绕过道，从土庙左边墙面走到正面, 才能看清庙里的情况。
李子昂做足了会受到冲击的心准备，紧张挪目。明亮的光随着火把移动将庙内黑暗驱散，最多仅能容下三人的小小土庙清晰展现在他们眼前。
游因站在庙门位置，用阎知州大概量了一下庙内部的高度, 大概判断里头空间不到两米。
逼仄的土庙里只有一张矮桌，一座石像，一张蒲团。
与想象的灶鬼母形象大相径庭，庙中的石像低首垂目，面容丰腴柔美，神情温和慈悲。她身上穿着形似魏晋大衫袖的古装。盘头发髻，脑袋右侧垂挂着一根细簪，看着温婉大气。
比起鬼，面前的石像更像是位神祇。
灶鬼母面前的矮桌摆满了贡品，是水果，鲜肉，还有五谷以及肉饼之类的东西。桌面正中央插着一柱还没开始燃烧的棒香。
游因仔细端详灶鬼母的面庞，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他眉目扫过灶鬼母周身，将这种违和解为是其身工艺的精细程度与周围粗糙的建筑陈设完全不符的原因。
原因好像找到了，又没找到，游因仰着脑袋安安静静凝视神像，火光映射在他的侧脸，在李子昂眼里凝做一尊美丽的神像。
看着看着，李子昂回过神，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出息。
小妈妈钓他甚至都不用打窝，他扑棱着鱼翅自己都快跳上岸了。
错开眼，李子昂眼角余光瞥见小妈妈扭头和曹操先生做了什么事，像在牵手。
疑惑如他扭过头一探究竟，意外看见游因将手里的木棍举起直朝灶鬼母石像，眼见就要戳砸了下去。他个人汗毛直立，手忙脚乱飞过去制止游因作死。
“小妈妈！别别别！”
看起来挺温和儒雅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做起事来跟电影里那些作死的反派或炮灰一毛一样！
赶忙把小妈妈手里的棍子夺下，李子昂丢开棍子，伸手想握住小妈妈纤细的手腕往后撤，生怕游因表现出的那一点攻击性激怒了灶鬼母。
但是游因反应快，在他碰到自己之前便错开了手。李子昂仅仅为此惋惜了一秒，便继续集中注意力警惕灶鬼母的变化。
遗憾也是幸运，灶鬼母没有任何变化。
……好安全。
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心声。
带着怀疑的心态，阎知州把火把交给游因，自己则亲自检查了一下庙宇。搬开矮桌走到石像身侧时，他神情贼多，明显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游因见状便朝他走了过去。
旋即陷入沉默，他将火把压低，让光和视线一起落在灶鬼母石像后边拴坠着的粗大铁链上。
“啊？”把脑袋凑过来的李子昂也看到了那条比他手臂还长的手链，不由得发出惊叹。
“这是什么玩意？锁链？拴灶鬼母用的？”
游因将目光分给他了一些，侧过头问：“你有听说过灶鬼母的传说吗？”
李子昂摇头，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凡间神祇…嗯，应该说我对民俗文化了解得其实都不深。”
他的兴趣爱好都在科技研究的方向，有关鬼神的，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
他不清楚，阎知州半个歪果人也不清楚，游因干脆收回话头，专注于挖掘那条锁链的事。
像这样封建落后的小村庄，或许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没有多大的认同。
但他们却对神祇的态度应该都是虔诚且敬畏的，没道会用这么粗的锁链去冒犯和欺负他们敬畏的灶鬼母。
难道是在镇压什么东西？
游因用火把扫了一下锁链下方，发现这条比他胳膊还粗的铁链另一端竟直接没入地板下方。
说实话他挺想犯贱动手拔一下的，但很显然拔了不好跑，现在尽量是别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与其说是镇压，不如说是囚禁。那条锁链没入灶鬼母的裙摆下方，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是拴在脚踝位置。
眼角余光瞥见阎知州也在盯着灶鬼母的裙底若有所思，游因嘴又开始欠。
“死流氓。”
就图一个嘴瘾。
阎知州默默冒出一个“？”，并暗自记仇准备出本以后从他嘴上讨回这个便宜。
另一边的李子昂却在偷偷脸红。
他刚刚靠近小妈妈，才看清铁链的存在，手上就感觉到了一阵柔软。
李子昂先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鬼东西。但那东西用极快的速度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他错愕间又松开，放缓力道，慢慢往他的手掌心靠近。
轻挑又温柔，像极了…他想像里小妈妈会做的事。
啊…
难道？
胡思乱想间，游因又飘来了一句：“死流氓。”
那语气和正在捏玩他中指的手一样轻挑，撩拨。李子昂一下就脸红了，低着个脑袋，松开手上抵抗的力道，任由对方摆弄。
他真的好坏哦。
李子昂一边享受着撩拨，一边暗爽，还偷偷回握小妈妈的手指。
“拿给我。”听见曹操先生发言，李子昂藏着笑，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旋即瞥见小妈妈将左手拿着的火把递向他右手边的曹操。
……
李子昂的笑容和身体瞬间僵住。
脸上羞涩的颜色瞬间被惊惧冲散，刺骨凉意顺着手指被握住的方向，一寸一寸，向上攀来。
第212章 饱腹（12） 什么奖励
李子昂最大的优点除了e, 还有就是遇到大事能沉得住气。脑袋清晰意识到正在挑逗自己的手不是来自小妈妈，他就算全身冒冷汗，也没有再第一时间把这东西甩出去。
梗着脖子咬住牙, 再浅浅地调了两次呼吸，他用冰凉颤抖的指尖反握对方，再用力一拔！
窸窣的沉闷声和大幅度的动作引起游因与阎知州的注意, 两人同时朝他望去，眼睁睁看着他从火光笼罩不到的阴影下拔出一节白骨的人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准备, 但亲眼看见的冲击力还是大于想象, 李子昂牙齿都快咬碎了才把尖叫声憋回嗓子眼儿里, 手臂却甩出残影，差点撺出去三里地。
时刻防备着的阎知州也立即伸手拦住游因的腰，将他往自己这个方向拽了一把。于是游因脚下腾出一大块空地，刚好为那边李子昂表演提供充足的场地。
埋在墙根地下, 已经腐烂到露出筋骨的尸体被李子昂的拉拽运动迅速扯了出来, 半截肋骨和头骨在强大的拉拽引力下甩的到处都是。
几条不知道是内脏还是肉条的褐色块状物飞扬的到处都是, 好些滚落到摆放着精美食物的贡品里。
还有的险些砸在游因身上，所幸阎知州眼疾手快, 把人正面扣在怀里，用火把一一击飞飞溅的泥肉块。
李子昂已经飞奔出了庙宇, 在庙前的空地上为甩开那节白骨拼命跳舞。阎知州注意到他们脚下的泥土地里也有东西蠕动着正准备破土而出。
他当即把放在游因腰间的手向下挪，抱捧住游因的腰臀。手臂再一施力，后者便被他单手揣抱在怀里。
游因身形不稳, 伸手拽住阎知州肩头的麻布。两人姿势还没完全定型，阎知州便已经动了步子迅速朝外头跑去。
李子昂还在跳大神，越跳还越起劲，喉咙里的惨叫都快压制不住了。
阎知州嫌他笨, 快速奔到他身边用火把一棒子击碎了拉拽着他的三分之一节尸体。剩下半截手骨暂时甩不掉，但李子昂显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为此停留。
掩埋在脚下泥土地的尸骨们蠢蠢欲动，随时要破土而出，李子昂已经快站不稳了。他迅速跟上揣着小妈妈离开的曹操先生。
逃命的路上满头大汗，李子昂慌里慌张跟在曹操身后奔跑，被破土的残肢绊了一跤，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叫出声。
脚下猛踹残肢，他踉跄着继续逃生。抬头却看到被曹操先生抱在怀里的小妈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对方居然清闲得像在散步！李子昂脑袋里忽然有某根神经被弹了一下，似乎忽然意识到曹操这个名字和小妈这个称谓，似乎能连接成情侣名。
念头转瞬即逝，他着急忙慌继续逃命。
上山俩小时，下山五分钟，李子昂感觉自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两条腿跑的直发软。但他不敢有任何懈怠，跟着曹操先生一路狂奔，三个人好不容易冲回村里，谁也没敢放松警惕。
阎知州轻车熟路找到他们所住的木头小屋，他纵身上跃，单手抓住窗沿，旋即将游因向上托举了一下。
李子昂被对方恐怖的臂力吓了一跳，旋即看到小妈妈非常自然地敲开窗户，跳进屋内。
不太像人类的曹操先生也迅速爬了进去，独留下李子昂站在窗户下惊愣。
我靠，我怎么办？！李子昂太过焦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应该跟着跳上去还是赶紧往自己选择的屋子跑，但这儿黑灯瞎火的，他完全分不清哪儿才是他分居出去的房子。
偏偏脚下雇佣的泥土地越来越近，李子昂咬咬牙，也铆足了劲儿往上跳。
所幸小妈妈和曹操先生也正在等他，李子昂爬进屋子，那扇窗户才彻底关上。
粗喘着气，李子昂大汗淋漓，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跑出来似的，魂还在外头飘荡。
勉强坐直身，他背靠窗沿下方，喘着气儿就听到了姜水略带震惊的声音。
“小妈哥，好像有别的东西进来了…”
别的东西李子昂：“……”
没想到小妈妈还挺配合，用压低了的声音揶揄：“好像是呢。”
连沉默寡言的曹操先生也学坏了，跟着发出一声单音节。
“嗯。”
有点好笑。
李子昂故意放大了自己的喘息声。逐渐适应黑暗的眼就看到某个黑影连滚带爬移动到了房间另一个角落。
结果第一个没绷住的还是他，喘过气来的李子昂忍不住哼出了几声底笑。
声线听起来有点耳熟…姜水仔细品了品，马上意识到那玩意是个谁。旋即松下一口气，他在原地坐了下来，叹气道：“我真服了。”
搓搓脑袋，姜水扫了扫黑暗中模糊的三个影子：“你们仨是怎么个情况？”
“偶遇。”李子昂从换了个位置，从窗户下边移动到墙角，粗喘着气嘿嘿一笑。
“啪。”听到轻响的两人同时望向床铺方向。
“什么动静？”姜水好奇。
正准备坐到床上，又被游因嫌脏所以给了他背部一巴掌的阎知州默默站直身。
“没什么。”倒是游因给了回答。
现在开灯有点暴露自己的嫌疑，游因不太方便去洗手间洗漱，却也不想就这么脏兮兮上床睡觉。所以他凭着记忆摸到衣柜，准备直接换一套干净的衣服裤子凑活凑活上床休息。
刚解开上衣的盘扣，游因还没完全褪下衣服，身体便被人从后头抱了个满怀。
记仇得要命的阎知州记仇，趁他打开柜门的空隙，从床铺那头摸过来，把他堵在了柜门打开的空间。
捏起下颚，阎知州把游因的脸掰到一侧，准备咬他。
很可惜，被早有准备的游因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阎知州偏要索吻。
身体向前倾斜，他咬住游因手掌心柔软的肉。后者情不自禁瑟缩回手，却不小心失去平衡，踉跄着扶坐在了衣柜里头。
沉闷的声响又唤起小孩的求知欲。
姜水又问了一句：“嗯？小妈哥？你们那边没事吧。”
“没事。”游因这句话伴随着一声叹息，大概是被阎知州的报复行为挑起了一点胜负欲，他简单撩了撩额前碎发便伸手握住了真空没有包装的狼尾巴。
阎知州腰部猛的一抖，手臂捏住游因的肩膀，对方却变本加厉，剥下他仅有的一层防御。
看着面前弹跳而出的不安分，游因决定给予阎知州惩罚。
身体缓缓前倾，他用自己日渐丰满的软果尖，慢慢抵在狼尾巴的凹陷处。
游因抬起头，对着拥有夜视能力的阎知州笑了笑。
唇瓣一闭一合，唇缝间吐出仅有阎知州才能看得见的字符。
不许射。
他命令道。
旋即打开音腔，游因下一句话递给坐在墙角的老实孩子姜水。
“法外狂徒张先生，请问你知不知道灶鬼母的传说呢？”
第213章 饱腹（13） 木削
天真如姜水, 压根儿也被觉察出异常，还真开始回忆钻研灶鬼母来了。
知道屋子里头都是自己人，楼下的俩姑娘和其他玩家都没什么动静, 姜水抽着冷气把盘麻了的腿搬成直线，一边按摩一边回忆。
“灶鬼母的说法我好像真的没怎么听过，我只听说过广义上的灶王爷和灶王奶奶, 这两位在百科里说是半位正神，但是我觉着修仙修了这么久, 人早就应该位列仙班了。这二位掌管的凡间事宜和他们神衔差不多。”
姜水知道自己既不聪明, 也不能打。他如果不想给两位厉害的大哥拖后腿, 就必须做出些努力。而对于平凡的他而言，看书和玩游戏算是最简单的技能，所以每回出本他都会搜罗点书籍或多看看游戏。
万一在哪个地方就用上了呢？
可惜灶鬼母还是跳脱了他目前拥有的知识范围。
“每年腊月二十三还是二十四来着？我记不大清了，应该是这两个日子的其中一个, 人们会把灶王爷或者是灶王奶奶送上天, 让两位跟上天说点好话, 保佑自己阖家平安，事事顺遂, 五谷丰登什么的。”
从村里人的伙食水平和物资丰饶两者程度上看，灶鬼母应该很灵。
“腊月在冬季, 现在明显是夏季，时间模板对不上。”
游因声音幽幽，姜水却从那种淡然的声线里听出了一些阻塞。
他没多想。
“祭典在夏季, 称呼又有一个鬼字，说不定灶鬼母的设定是跟灶王奶奶反着来的呢？那灶鬼母的功效是不是天上带点什么下来？啊！或者是从地下带点什么上来？”
单去联想鬼这个字，基本只能联想到阴曹地府之类的事。
“我打断一下。”李子昂的声音在黑暗的另一个角落响起，“咱们就这么直呼她的名讳真的没啥问题吗？我真的挺担心一会叫着叫着她从窗口里爬进来。”
谨慎的姜水立刻闭上嘴,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是游因的一生闷笑率先打破这份沉寂，但奇怪的是，他的呼吸好像有些断断续续。
“少看点哈利波特。”他缓声低语，“要显灵，我们早就都死了。”
说得好有道。
但是话题被打断，姜水一时半会儿捡不起来。李子昂见状，干脆把他们今天上看到的和经历过的事一一告诉姜水。
说到被腐烂的尸体牵手时，李子昂特地隐瞒了他误以为那是小妈妈在勾引他的事实。
……说出来真的太丢脸了。
姜水听完更是满脑子疑惑。
“锁链，腐尸，听起来不像是在祈愿神明，像是在囚禁。”他沉默半晌，“他们真的有追你们吗？有破土追吗？像是丧尸那样。我靠，我们打的不会其实是丧尸本子吧？”
李子昂忍不住嘲笑：“可别，待会为了过审改成精神致幻。”
神他妈精神致幻。
这个槽点挺大的，姜水本来以为会听见小妈哥吐槽，没想到等了一阵，小妈哥那边还是安安静静。
带着疑惑，姜水往他那边扫了一眼，却只能看见一个大大的黑影站在柜门那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难道小妈哥是睡了？
他的视线又往阎知州背后的床铺方向扫了扫。
可惜实在太黑，他什么也没看见。
事实上游因并不在床上，作为惩罚者的他正被阎知州这面墙堵在衣柜里放肆大胆。
身前衣襟开敞，他背靠内柜壁，脑袋微微后仰着，身体用极小的幅度向前倾。阎知州半个身体没进柜门。
狼尾巴则是被坏心眼的小妈妈折腾着，抵在软软的二次发育平面，留下激动的泪痕。
呼吸都是乱的，只是他们都在竭力压制。
明明都是肉，软果尖儿对比起狼尾巴，坚硬度就差了好几个Level。游因虽然有在刻意对准狼尾巴顶部凹陷的位置，但是二者针锋相对，结局总是软果尖儿落于下风。
而过于柔软的果尖儿最终只能被狼尾巴碾着往下凹，很快在附近糊了一圈狼眼里哭出来的泪。
稠度很浓的泪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下滑落，倒像是哪一位的手指，在他身前描绘暧昧不清的花纹。
难以遏制的呼吸险些扰乱当下寂静，游因抬手用手背压住唇瓣。得寸进尺的阎知州不小心戳得太用力，狼尾从软果尖儿滑出，抵在手臂外侧，又一不小心顺着手臂皮肤往上，顶进他的掌心。
若不是游因为了克制呼吸做了防备，阎知州指不定要给他润一润唇。
游因手里被迫握住狼尾，身体一阵战栗。眼角被刺激出晶莹泪珠的他撩起眼帘朝阎知州方向瞥去一眼，虽然他看不太清阎知州的表情，但从手掌心中，对方放肆抖动了两次的节拍来看，阎知州大概又兴奋了。
呵。
垂眼，呼吸，他将手掌轻轻合拢。捏着那节狼尾向下轻压，他让阎知州重归他设定好的惩罚点，又增加了壁垒，好控制他不再脱离桎梏。
然而阎知州适应能力极强，游因的禁锢反而给他制造了新的机会。
不甚用力地动了下腰，游因背部贴合壁柜，赫然发现自己竟被他欺负了。
不高兴。
惩罚者收紧手掌。
尽管威震天一直表现得没有什么弱点，但是看起来再钢铁冰冷的男人直肠也都是柔软热乎的，再无懈可击的男人也抵不过致命弱点被人攥在手上。
阎知州呼吸一乱，差点没在游因手上交代出来。
还好他绷住了背，硬是靠着意志力生生忍了下来，完成游因对他的惩罚。
傻乎乎的姜水不知道豹豹猫猫背着自己在做什么，听到忽然乱掉的呼吸声，还以为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小妈哥？你们不会刚刚受伤了吧？”姜水感觉外边没什么动静了已经想说要不开个灯，去楼下拿点急救工具上来给他们做个检查。
换来的却是阎知州‘不识好歹’！
“没事！”
游因的没事是安抚，让人安心。
阎知州的没事是镇压，让人惶恐。
姜水被迫坐回原地，然后嘶哈嘶哈地抽着气，把又坐麻了的腿搬出来换姿势。
“继续说。”阎知州调好自己的呼吸，再次下达命令。
“……”一直安静当旁听者的李子昂总感觉哪里古怪，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注意力被姜水后面的话吸引，他继续把思绪扯回灶鬼母身上。
“那就继续说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吧。”姜水愁眉苦脸，“我知道的那个版本是，他们在凡间饥荒的时候下凡赈灾，为了百姓能够饱腹，耽误了回天宫的时间，他们的仁慈得到了百姓感激，百姓就以他们下凡的那天作为纪念标准为他们祭祀。不知道在灶鬼母和这个传说有没有关系哦。”
“那我们是不是除了做那个龛车，还得给她筹备粮食？要去庄稼地里收割吗？”李子昂问。
“你多吃点，灶鬼母就有得吃了。”游因终于开口。
比起刚才，他现在的气息相对来说要镇定很多，姜水大致看见衣柜那的高大身影挪开，内部又出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好像是在换衣服？说实话，如果不是小妈哥的声音从那个方向飘过来，姜水还感觉挺害怕。
李子昂不是傻子，他即刻领悟到了游因的意思，反问说：“我们不能吃村民准备的饭是吗？”
“可能食物里掺杂着特殊的成分，让你们无法觉查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但你们只要留心一点，用衣服量一量，也能发现自己的体型比之前胖了不少。还有那枚印纹，这都是明晃晃的肉猪标识，少吃点吧。”
“可是祭祀还有八天，不吃饭我们肯定熬不到那天。”李子昂语气微顿，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所以我们在路上才会遇到那么多饿死的人，他们是不想被当成肉猪，不想被村民们宰杀祭典，所以才会被活活饿死的！可是…可是那些尸体不是很新鲜吗？他们看起来死了不到一个月，难不成是上一批饿死光了，系统就把我们这一批抓进来投喂吗？”
“从亲属关系来推测，不像。”游因反驳，“更像是从村子生活的村民里选出一批备用粮，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肉猪，然后一代接着一代。”
游因有注意过大婶儿的发言，她的对话用词里说过‘今年’这种词汇，就说明祭典这种活动至少是建立在年为单位的基础之上。
那么需要确定的问题有，祭典是一年一次，还是三年一次，还是很多年一次？一次需要多少只肉猪？肉猪的标准是什么？他们是不是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肉猪？
“一定得是血亲吗？”李子昂声音有点颓丧，“只能吃家里人，外面的人不行。”
“可能是方便设定吧。”游因道，“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废太多口舌。”
“如果从明天开始忌口，不再吃饭，不达到肉猪的标准，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被送出去？”
“万一之前只需要几个人，现在肉量不达标，需要所有人凑一块呢？”
姜水一听，心里直呼小妈哥够地狱，撒旦身上都得纹个他。
这么一网打尽的猜想都说的出来，真他爷的吓人。
床铺方向传来些许响动，听起来是换好衣服的小妈哥躺会了床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出声打断姜水他们热烈的讨论。
“我困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
第二天一大早，游因和NPC们一块被早起的鸡鸣声震醒。烦躁的漂亮家伙不愿起床，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指挥阎知州。
“徒弟。”称呼很突兀，命令很直白， “做掉那只鸡。”
稀里糊涂醒了的李子昂还真就看见大块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姜水：“……”
李子昂：“……”
跟狗似的，这么听话。
那只公鸡到底有没有死于非命，这很难说。李子昂再见到曹操先生，是在盛放了丰盛菜肴的饭桌。
视线很自然追寻到小妈妈身上，他看着小妈妈身穿麻衣，却举止优雅地享用着饭菜的模样，一时分不清昨天上在黑暗里听到的警告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
要不是姜水吃饭的表现太假，李子昂真会以为那只是他做一场梦。
低头轻轻扯了下衣服，李子昂发现自己的腰围真的比第一天来的时候粗了好几圈。这也让他不得不相信，拒绝吃饭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是空气真的好香啊，每一粒分子都似乎被食物香味填充了一样，他越闻就越觉得香，越闻就越觉得饿。
甚至他跟着伐木大部队上山，这股香味都挥之不去。
好香啊，好饿啊。
刨木都没了力气，李子昂一直疯狂吞咽口水，或是喝水瓶里的水来填腹。
效果适得其反，李子昂越发饥饿。
尚且还保持着智的他也觉得奇怪，他不过是一顿没吃，怎么能饿成这个样子？
可智很快又被饥饿打垮。
刨下一节木削，李子昂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薄薄木片，不禁将它和鲣鱼片联想在一块。
喉头滚动。
他真的太饿了。
或许，只要不吃村里人准备的饭菜，他就不会发胖呢？
如是思忖，李子昂慢慢蹲了下来，把手伸向地上散落的木削碎片。
第214章 饱腹（14） 正牌先生
木屑没有想象中的喇嘴, 反而带着一股浓郁的动物奶油芬芳，入口即化。
李子昂被控制了许久的食欲猛兽被瞬间释放。
微微发着抖的手指捧起地上的木屑，他一捧接着一捧往嘴里送,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倒是把其他玩家吓了一跳，离他最近的姜水见状赶忙跑过去阻拦。
“别吃了李子昂！这不是吃的！”
没想到被饿得失去智的李子昂力气大得夸张，姜水拽着他的手臂尝试把他拖走都没成功。也可能是姜水肚子饿得没有力气, 还是李常和几个跟过来的男人一起合力，才按住了他。
玩家们尚且保持智, 都表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吃惊和担心, 本地的村民却一个个笑出了声, 好似在看戏。
“说了让你多吃点吧，非要饿着自己！”
“地上要是有屎怕不是也要往嘴里塞哦！”
“看看看，好好的饭不吃，非要吃这些垃圾。”
他们没有一个人制止李子昂, 脸上的嘲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姜水昨天上吃了点东西, 虽然今天早午饭也没有下肚, 但不至于饿得失去智。没什么力气的他和吃胖了的李常几个人勉强将李子昂从地上拖起来。
怕他乱动乱吃，他们找了个条绳子给他五花大绑, 拴在小妈哥身旁的一根大树上。
不知道是因为吃饱了所以短暂地恢复了下智，还是靠着意志力真切地回过神, 李子昂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拴在树上时，脸上是写不出的震惊。
“你…你们绑着我干嘛？”
姜水正琢磨着怎么说, 村民七嘴八舌开了口，就像逢年过节高高在上就为了让人过得不痛快的长舌汉：“你这孩子，平时叫你好好吃饭你不肯吃，现在饿肚子了, 在地上乱捡垃圾来吃。”
“是啊，好像我们故意饿着你了似的，好好的饭菜，又没下毒。”
李子昂听到这个说法，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脸上写着不可思议，首先望向姜水，在对方点头时得到他刚刚真的在捡垃圾吃的答复，便惊恐地望向小妈妈。
试图从这个莫名能给到他心里安慰的小妈妈脸上得到别的答案。
可惜，真心错付，能让他心安的小妈妈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恶趣味的那个。
凤眼斜来，他眼里带着一些唏嘘与难以言明的同情，让李子昂一瞬间产生了非常不好的联想。
他脸色瞬间变得菜白，慌慌张张望向其他人，同时视线扫过砂石土地，李子昂惊恐地发现地上铺着数不清的黑色小颗粒。
没吃过羊肉好歹看过科教频道的羊跑，那散落了一地的小黑球，正是别名为百草丹的羊粪蛋。
比昨天被鬼追更恐怖的事发生了，李子昂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说：“没有吧？”
游因却坏心眼，露出一种不忍直视的神情，微笑地问道：“什么味儿的？”
天都塌了！
一个没忍住***，李子昂扭头吐了半地。幸好绳子系得不紧，否则他吐着一身，心阴影不知道得怎么个方程式才能求出来。
等待很难熬，时间漫长如晴冬化冰，有一点痕迹却又不大明显，滴滴答答融得艰难险阻。
被饥饿强化了感官也是拉长时间线的罪魁祸首之一，把 弥漫在空气里有关于食物部分的味道一一捕获，折磨着他们的心神。
好饿，不只是游因阎知州和姜水，一直在干活的人和npc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等时间线推到太阳落山，他们一个个就像放闸的洪水，撂下工具就赶紧往山下狂奔。
游因和阎知州又走在最后头，但这会儿他们走慢了的原因不是想瞧瞧小路的虚实，而是他们在努力减少自己体能的消耗。
坦白说，从第一天到现在他们一口粮都没吃过，身体都已经在极限边缘反复横跳了。
阎知州以前的工作环境极端，饿肚子的情况不在少数，适当减少自己的体能消耗，他是有信心能多撑几天的。
但问题就出在他每天都必须劳作。
大量的体能消耗还得不到补给，这就导致他身体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肌肉缩减。
然而比起自己，阎知州更担心游因的状况。他终归是个普通人，从小锦衣玉食，没挨过饿，没受过苦，怎么能熬得住。
一边抵抗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带来的诱惑，阎知州一边沉思应当如何解决当下困境。
如果是物资贫缺的情况，他可能还能想办法从别人嘴里抢或者上山打猎，给游因填肚子。
可现在的重点是他们不能吃副本里的任何东西。
他们谁也不能保障食用副本食物的后果仅仅只是简单的肥胖。万一还有一些别的实质性的副作用，像是身体变异，或是会被灶鬼母操控意识，又或是到点儿了就爆体而亡。
阎知州起初想过，不吃村民给的食物，吃一些自己采摘的水果蔬菜或是打猎吃肉，是不是能避开那个陷阱。李子昂贡献的例子却很清楚地说明这点不可用。
只是木屑而已，他在昏厥过程中脸蛋也肉眼可见地增大了一个度。
……
还好喝水没问题，人没有食物，大概能坚持七到十天，但是没有水，最多也就坚持个三天左右。
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游因没表现出任何异常，阎知州也能感觉到他身体快到了极限。
手臂环过侧腰，阎知州嘴巴笨，只会用行动嘘寒问暖。
游因被徒弟手臂囚着，往阎知州怀里靠了靠，嘴里慢悠悠飘出一句：“犯上作乱。”
歪果仁但中文水平还算不错的阎知州当即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子状态还没那么糟糕。
“大徒弟追人的手段都这么腻歪吗？”大部队已然只看到了个尾巴，游因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阎知州拿他没什么办法，干脆用诚意堵死他。
“嗯。”他点头，“我没有经验，只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可惜真诚这套必杀技对游因没用，坏心眼的家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你是想从为师这儿学些什么，好用在别人身上？”游因斜着眸子睨他。
阎知州默了一阵，低着头，隔着粗布用手指认真摩挲着游因腰侧的皮肤。游因细皮嫩肉的，被着麻布磨得皮肤微疼，背脊发麻。
当他准备狠狠拍掉徒弟这只以下犯上得手时，后者忽然开了窍，把手向下绕了绕，探进衣服里头，边摸边点头。
“是。我希望能早点毕业，能当上正牌先生。”
游因冷笑一声，给那只手扒拉了出去，笑话他。
“前路漫漫，为师祝你成功。”
……
不能吃饭，游因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非得去饭桌被那一群该死的长舌汉糟蹋。所以他下山直接回家，干脆就没去饭地。大概也有不识好歹的人上门来喊他吃饭，都被他那位不吃饱也很吓人的徒弟温柔地驱赶了出去。
好饿。
游因干脆倒头就睡，节约体力，后边阎知州和姜水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只大概有个模糊的印象。
……实在是饿。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似乎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烤肉香。食欲被瞬间勾起，他的身体本能地要去追逐这股香味。
腰间一紧，游因猛然清醒，才察觉到自己站在了门前，手正握着门把手，似乎要扭开门走出去。
而禁锢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正是阎知州本人。
来不及多想，阎知州抱着他离开原地，贴到门板旁边。
借助依稀的月色，游因瞧见黑暗中模糊的人影正在移动。
第215章 饱腹（15） 铁链
挣脱出睡意的游因迅速清醒, 被阎知州抱着，安静观察当前局势。
黑暗之中，人头攒动。
通过这些人的衣着打扮, 以及体形特征，游因大致能判断正在朝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都是借住在他这间屋子的玩家。
三个姑娘的行动速度没有那么快，跟在其余两名男性身后, 晃晃悠悠。这两名男性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第一天和三个姑娘一起在山下负责准备食物的玩家。
因为提早接触的原因, 他们五个人关系比较近, 所以没有跟着李子昂他们换地方住。
没有控制过饮食的五个人吃到今天, 身体跟随饭量上限，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肥胖表现。
最瘦的姑娘应该饭量也是最小的，身体状态从一开始大概就百斤左右直接胖到了少说一百五十斤。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朝着百八十或两百的劲头疯狂生长。
或许是因为意识不怎么清醒, 身体并不受控。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慢悠悠晃动, 耗费了好些时间才走到正门。
而他们的表现与最开始的游因几乎一样, 为首的那位仿佛看得见似的，伸手握住门把手, 在游因的注视下，缓慢地打开了门。
微薄月光从门外闯入, 很好地为游因他们提供了照明，看清那几个家伙脸上的神情。
几个人双眼微张，无神无主, 和游因认知里的梦游状态极为相似。
紧接着，游因和阎知州听见楼上也传来窸窣声响。
是姜水，他也下来了，以梦游的姿态。
游因自诩不是什么好人, 坑人的事他没少做，做起来也没什么心负担。但姜水好歹也算他认可的半个队友，虽然还是会拿来做实验或者玩一玩，但都是在他有相对判断的基础上才会发展实施。
眼下情况不定，他反而不会真的把姜水送出去。
情义这方面，阎知州比他强。即便游因不出手，他也会动手去做。
在姜水晃晃悠悠跟着小部队要迈出门时，他就已经伸了手，把体重至少已经达到一百四一百五时多斤的姜水用拎小鸡崽儿的方式扒拉到身边来。
显然刺激不够他即刻清醒，姜水踉跄着贴到墙边，还是要往大门走。
……
十秒钟后，姜水捂着可能要肿起一个包的后脑勺含泪将大哥大捂在嘴上的手扒拉下去。
机智如他也看清了当前的情况，不用小妈哥暗示，他老老实实躲在墙角，在屋里人都走出去之后，跟着小妈哥一块摸出房门。
屋子外头的月光很朦胧，和悬挂在家家户户门前昏暗的路灯相互融合，画面异常阴间。
黄色的灯泡在微风中摇曳，那光芒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浓郁，一下惨淡，分割成红白两种相对极端的颜色。
随着风一下一下洒在地面和路过的行人身上。
晃动的灯影将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中上了很多诡谲的花，看似正在盛放，实则虚之。
从屋里走出来的玩家顺着小道慢慢向下，很快就走到了村里吃大锅饭的堂食地，汇聚一堂。
游因这才看清，来的玩家不止他们这一屋。剩下睡在其他屋子里的玩家也都到了堂食地，以一种梦游的不清醒状态，走进堂食厨房旁边，村里专门用来存放粮食的仓库。
民风淳朴啊，粮食仓库一点儿都不上锁。
梦游的玩家们就像是夜里觅食的猪，一头扎进米缸和囤菜的菜窖，哼哧哼哧，埋头痛吃。
注意到这堆猪里有李子昂，阎知州还是伸手把他拽了出来。
好心，也没那么好心，他叫醒李子昂的方式，让姜水怀疑这哥是不是惹到了他大哥大。
姜水轻车熟路摸过去捂着李子昂的嘴，没让他险些脱口而出的痛呼声将其他人惊醒。
醒过来的李子昂脸上满是惊恐，看清情况后，他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旋即用感谢的目光朝姜水他们点点头。
捂住自己差点被卸载了的酸疼手臂，他站起身往后退，退到与阎知州他们同步阵线，也跟着一块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咕噜噜……”
毫无意外，他的肚子也打起了鼓。
也实在怪不了他，最近这几天，他的肚子除了那点羊球球和为了充饥灌下去的水就再没有新的访客了。
甚至水灌得太多，他走起路甚至还能听到DuangDuang水声。
好香。
空气里的食物香气浓度已经达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疯狂地往四人鼻腔里钻。
姜水肚子一个劲的打鼓。
他面色羞赧，捂着肚皮揉搓，试图缓解饥饿带来的烧心感。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对劲，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在打鼓。
仔细听，好像李子昂，大哥大和…咦？
小妈哥居然也会肚子饿吗？
有一种神仙落地，真切地感觉到漂亮仙女其实也是地球人的感觉。
仙女…不是。
地球人游因则在认真思忖这样的猛猪觅食是不是每天上都会有。
阎知州观察能力惊人，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发现，如果楼下这么多人出来觅食他肯定会有所察觉。
前天上他们几个去林小道儿踩点也没撞见过这事儿，由此两点粗略推算，猛猪觅食是今天上第一次发生的事。
他居然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如果不是阎知州及时出手，他明天可能会爆胖十斤也说不定。
多半是饿的，游因意识有点涣散。他神绪跑偏，慢悠悠晃到米缸旁边看他们大浪淘沙。
看了半天，游因赫然发现米缸的干净白米居然没有一点儿减少的迹象。
从能量守恒定律的角度上看就很不科学。
他亲眼看到李常捧着米吃进嘴里，亲眼看着他肉眼可见越来越胖，米缸里的米却始终保持原样。
尽管这个米缸很大，但是三四个人在这狂淘了十多分钟还不减少，这种事就很不可能。
说起来，这座村庄的人好像没有传统印象里的农民那么忙碌，现在是夏季，阳光强度和气温都非常适宜，按来说不该是农闲时间。
村民们却只顾着上山砍柴做龛车，似乎对收种粮食这件事并不上心。
一个村庄，物资再怎么丰饶也不至于会狂妄到这个地步，连最基本的生存法则都忽视掉吧？
除非他们有特殊的生存之道。
基于事件的特殊性，游因很自然就联想到了灶鬼母。沉默半晌，他左右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灶台边上用来炒大锅饭的巨型铁铲。
“徒儿。”游因顺手指了指那个方向，“淘淘米。”
阎知州二话不说，捞起铁铲在大大的米缸里面挖呀挖呀挖。
“铿！”
没挖太久，阎知州的铁铲戳到了底部。
他手臂用力调转了一个角度，用铁铲从白米底下挑出了条手臂粗细的铁链。
第216章 饱腹（16） 呕吐
这样款式的锁链他们前不久刚好在供奉灶鬼母的庙里见过。
游因点了点头, 大胆做出自己的推测：“情侣锁链啊这是。”
李子昂和姜水：“？”
哥你这脑洞清奇的有点过于清奇，这俩东西已经算得上跨物种了吧？！
一边一条拴泥里，天长地久, 永不分离？
阎知州安安静静听这小子放屁，把手中铁铲又举的高了一些方便游因查看。游因因为饿得有些脱力，脚下没站稳, 差点给栽进米缸里。
还是阎知州眼疾手快，适时拽住游因手臂才勉强阻止他栽下去。
阎知州自己也饿得够呛, 身体难免脱力, 所以在动手的时候将铁铲抵在米缸内部, 借助支力。
没想到“铿锵”一声沙哑的响动，米缸里居然多了一把铁铲。
阎知州与游因二人对视，二人似乎都从对方阴暗不明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神情。他们也都确信，刚才谁都没有在米缸里看到第二把铁铲。
那这是哪儿来的？
“咦？”屋子里没什么光线, 姜水隐约看到了些轮廓, 忍不住发出质疑, “米缸里原本就有这个吗？”
阎知州不做回答，用手上的铁铲勾起横躺在锁链上方的铁铲。然而他刚挑出来不到一秒, 米缸里居然就又出现了一只铁铲。
“？？”目睹全过程的李子昂忍不住问，“还有？”
阎知州更疑惑了, 用铁铲又挖了挖周围，确定没有第四把铁铲存在的可能，便把第三把给翘了起来。
喜提第四把铁铲。
阎知州：“……”
游因就喜欢看他吃瘪, 对方脸上无语到木讷的表情让他觉得很生动，忍不住调侃着嘲弄他。
“听说过聚宝盆吗？”
“听说过。”话是问阎知州的，回答却是李子昂的。
“我小时候读过儿童故事说是明初时期有个商人叫沈万三，在一汪池塘边发现渔民捕捞青蛙, 把它们弄死之后丢到池塘里，结果那个池塘的青蛙越来越多，沈万三觉得有蹊跷，派人去驱赶青蛙，发现青蛙围着一个盆在叫。沈万三把盆子带回家，机缘巧合之下，他老婆的一根银簪子掉进盆里，结果从盆里变出了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银簪。他靠着这个发家致富，成为了一代巨富。嗯…后来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儿，朱元璋向他征要聚宝盆去垫城墙，就做成了个聚宝门。”
姜水也老实，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的故事是清朝背景的，一对夫妻上山务农不小心挖到了聚宝盆，发现聚宝盆能产出物资，就靠着这个发家。后边来了三个觊觎物品的假道士，他们想杀人夺财，结果被天道惩罚，给劈成了金银铜。夫妻俩把金银铜融了，有的出手，有的拿去融成金身，剩下的就拿来自用。他们没有贪念，只给自己留了点钱就把聚宝盆供起来好好的过日子。后来…聚宝盆好像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游因扭头看向阎知州，似乎想从他口中听一听他有没有新的版本。高大帅气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望着游因，他低声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我是歪果仁。”
明明普通话可以考三级甲，这个时候故意装的发音不飘准，明显就是在逗游因。
看不太清楚的姜水脑袋冒出个问号，总感觉这两人似乎在背着自己对暗号。
他们关系到底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
游因给阎知州翻了个白眼：“我小的时候听的聚宝盆版本也跟你们大同小异，是一位农夫在山上发现了聚宝盆，回家之后用它盛米盛菜，发现它可以源源不断生出货物。后来这件宝物被财主发现想要争夺，结果财主不小心自己掉进聚宝盆，硬是从盆里拽出十几二十个同体。”
姜水等了等，疑惑地问：“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没有后来。”游因说，“可能我没听到后文，又或者它本来就是戛然而止的这么一个民间故事。”
姜水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旋即提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这么大个？”
“应该是借了聚宝盆的形式，故事…大概率是没什么相关性。”
听了这么多，他都没听到任何与灶鬼母有关的消息。而且站在这里他真的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食物的香气成倍压缩，浓郁到令人厌恶的程度，他又饿又恶心，压了好久才把那股恶心压下去。
本来还打算问点什么，正在吃东西的其他昏迷中玩家忽然发出了一声呕吐。
“呕……”是和李常走的比较近的一个男人，五六十岁出头。他似乎已经吃到了极限，扭头就吐了一地。
呕吐物的落地音十分黏着，空间声音又无比狭小，没过一会他们就闻到了一股被消化胃液稍微侵染，和各类食物交杂在一起的腥臭味。
可能是呕吐引起的连锁反应，其他人居然也跟着一块儿吐了。
熏天的恶臭扑面而来，满屋子的饭菜香味都抵挡不住那股臭味。
呕吐的强烈不适感让他们清醒了过来，一个个边吐边跑出仓库。
李常最先醒过神。他还是忍不住呕吐，却已经注意到了面前提早离开仓库，免得被呕吐物波及到的游因几人。
“你们…呕…！”
游因有些伤心：“第一次有人对着我的脸吐诶，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姜水：“……”
哥，别皮了。
因为已经开始注意到了两人互动模式的古怪，姜水下意识瞥了瞥大哥大，惊讶地发现那个双开门冰箱的神情居然有一丝松动。
我靠真是见了鬼了，那个汽车人好像在笑！
与此同时，他脑袋里居然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不重要，暂表不提。
吐到几乎要虚脱的李常终于能喘口气，说上话。他挪动肥胖的身躯走到游因身边，一边咳嗽一边问：“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游因最懒得当解说者了，最e的李子昂旋即出面，和李常做了大概的解释。他很聪明，没把聚宝盆的联想和铁链的发现告诉他们，只是单单说看到他们出来觅食，一直无意识地狂吃东西。
听到这些信息，且清醒过来的眉庄似乎短暂脱离了食物控制，惊恐地看着自己肥胖的双手，带着哭腔道：“我怎么胖成这样了？！”
她摸着脸，摸着被麻衣勒在肥肉外层，勒出一圈圈肉圈的身体，泪流满面：“天啊！天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话音未落，站在屋子边上的另一个男人视线扫向屋内，忽的爆出一声惊呼！
第217章 饱腹（17） 爆肚
所有人将视线转入室内, 用稀薄的光作为影子的众人看清了引发骚乱的源头，脸色也都瞬间变了个惨白的度。
室内没能清醒的其他玩家已经吃到突破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肚皮撑得好像怀胎十月, 即将落胎的样子，他们自己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想法，仍旧在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各种食物。
本来是肉色的肚皮被撑到近乎透明的颜色, 如果仔细看，甚至能看到应该被肚皮包裹的脏器。
很难确定那是脏器还是别的什么, 透明薄膜肚皮之下的颜色很复杂, 绿黄白红, 五颜六色。
很快，有人意识到了那些颜色从何而来！
仍在进食的玩家内脏已经被食物撑爆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复杂颜色正是从脏器里流淌出来的各种食物。
它们的挤压是让肚皮被撑成透明色的主要原因。在依稀的光影下，那层斑驳的颜色滚动的越来越明显, 最终在不知道是谁的惊呼之下……
爆了。
血水混杂着浑浊的食物喷薄而出, 淅沥沥流淌了一地。刺鼻的腥臭夹着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玩家视觉听觉嗅觉同时遭受摧残，又是一个没忍住。
杀伤力太强, 连姜水和李子昂都忍不住跟着一块吐。
游因被他们催得有点生应激，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就算真的想吐也吐不出什么。
亲眼目睹惨案，游因侧过头，用纤细的手指虚掩鼻下, 遮蔽气味。
更恐怖的是，肚子里的脏器和肠子流了一地，还没死透的玩家依旧在往嘴里塞着食物。直到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站立，人就像瘫软的烂泥一样倒在了呕吐物和食物堆里。
眼看着是没救了。
被自己活生生吃到爆肚的玩家一共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似乎身体还在自我求救，在肚子真的爆开之前还在努力地呕吐，想把刚才强塞进肚子里的食物统统吐出来。
看起来还有救，阎知州动身走了进去，尝试先把他从仓库堆里拖出来。
他这么一走，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智已经被恐惧掀翻了的李常看着神色淡淡的游因，忽然被他置身事外以及完全没受到波及的状态激怒。
再加上他身边的看门狗暂时离场，欺善怕恶的李常瞬间被恐惧和愤怒支配，失去智，指着游因破口大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怎么会。”游因很诚恳，“一般没什么活人能知道我动的手脚。”
李子昂赶忙插到两人中间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一点感谢，反而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了游因身上。
“你他妈逼的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们！是不是在拿我们当小白鼠！”
柿子专挑软的捏，可惜游因也只是看起来长得软。
思忖了一下，游因望向他，认真吐出与他的发言毫不相干的两个字。
“退订。”
垃圾短信，TD。
姜水两眼一黑：“……”
不要在这种严肃的时刻玩梗啊小妈哥，真不怕他揍你吗。
别说，游因还真不怕。
打架这块儿他不如阎知州，但是嘴炮这块他还真没服过谁。
“诶，乖。死孩子，是妈妈不好，没能手把手教导你怎么吃饭，怎么洗澡，怎么警惕外面世界的坏人。”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他看着对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怜爱，“妈妈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听妈妈的话。”
游因在做这件事之前并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对是错，万一他就是错的呢？
万一没有吃这里的食物才是真正的死亡条件呢？
阎知州自己有判断，所以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姜水是他的队友，在他的提点之后也可以选择继续吃饭，但其他人算什么？
他没有必要去承担对方的因果。
而且，他确实就是在拿他们当小白鼠
姜水听着知道他是骂人，但总觉得怪怪的。等他回头瞧见李子昂偷偷红了的耳廓，才明白是哪里奇怪。
收嘴吧小妈哥，别奖励他了。
李常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个时候被嘲讽巨婴，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再加上其他人的视线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正集中在他和游因身上，他怎么也得给自己找回场子。
“妈个了巴子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拿我们当小白鼠还有脸了？！”
游因笑着回答他：“当然没有你脸皮厚，路上遇到个人就觉得对方应该为你的安全负责。我领居家的三岁小姑娘都知道自己穿衣吃饭。”
“那你也可以提醒我们啊！”李常虽然怼不过游因，但还是成功地煽动了一些人的情绪。
游因无语地笑了，要不是饿得没什么力气，他脸上的表情大概会更生动一些。
现在的虚弱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垂着眼帘微笑，反倒和上个本的吸血鬼有几分相似。
“很抱歉，我想我没办法和草履虫进行不同维度的对话。”
“你他妈骂谁呢！”对号入座的玩家指着游因骂道。
没等游因用漂亮的眼睛去装无辜气人，阎知州先抬手把那根萝卜一般的手指掰成了脱臼状态。
惨叫系不允洗滴。阎知州不希望谁的嗓子把危险的村民喊出来，让事态变得更加危险。所以他也很顺手地捂住了那家伙的嘴，将一切惨叫压制在手掌和口腔之中。
游因看着对方熟练地动作，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如果他不洗手绝对不会让他再摸自己的念头。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好像有个男朋友也不错的想法，以此辅助他日后的嘴炮之战。
把从仓库里救出来的唯一幸存者丢到地面，阎知州很贴心地让他趴在地上，避免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
视线扫过李常和被他脱臼手指，以及他们身后的其他玩家，阎知州目光冷冽，仅靠一个动作就成功让他们闭上了嘴。
把欺软怕硬展现得淋漓尽致。
已经呕到烧心的眉庄蹲在地上双目含泪。
“第三天就开始死人了…”
“第三天才开始死人，速度其实已经很慢了。”李常从边上找了一条干净的苞米叶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正常来说第一天就应该死人。”
李子昂也赞同这个观点：“我觉得NPC其实不太希望我们死亡，所以他们一直努力保着我们。但这不代表就是好事，也不代表他们是善良的，他们应该是想养着我们，一直养到十天，哦不，六天之后。”
“那明天开始，我们互相监督，谁也不要再碰村子里的食物。”
“可是六天，不吃饭要怎么活啊！一定还有别的破解办法吧？”
第218章 饱腹（18） 海龟汤
游因与阎知州比其他人更迫切地想找到破解之法。对其他玩家来说, 他们需要熬上六天。但对游因和阎知州而言，是需要再熬六天。
要知道现下的他们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快到了极限。
但目前就是没有。
没有人回答，空气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粮仓里那两具和食物, 呕吐物混合在一块的尸体仍在里头躺着，粮仓外的一行人沉默着注视良久，才有人低声开口。
“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
人都是自私的，没人愿意从一堆呕吐物里扒拉出尸体。这太恶心, 也太有难度, 尸体已经快和那堆东西融为一体了。
李常别过头不去看, 等擦干净嘴，他随手把苞米叶子丢地上，挪动自己已经胖的几乎快走不动道儿的身体往房间方向蛄蛹。
“谁爱去谁去，老子没有那么多善心。”
跟他同屋的几位面面相觑, 也都跟着一块儿往那个方向走了。
保全自身比什么都要紧。
眉庄她们几个小姑娘还比较团结, 吐完了之后互相搀扶着, 还是选择了跟着游因。
在她们眼里，尽管游因和阎知州没有把她们当成队友, 但也不会真的，或是主动去做伤害她们的事。
李子昂这回也不装了, 也跟着游因走了，一行人回屋收拾收拾，抱团取暖。
不想消耗多余的力气, 游因的洁癖选择性消失，回屋以后只简单喝了口水便上床休息。
姜水将本来用来睡觉的床单揭了起来，用剪刀缴成一条一条的长布条交给阎知州。
“哥，把我绑起来吧, 我怕我上会跑出去吃东西。”
阎知州本来想说，如果姜水有动静，他会在第一时间阻止他。但后来想想阻止需要耗费体力，不如提前做好防御，以防万一。
绑完姜水还剩下点儿布条，阎知州捏着布条没扔，准备绕过床尾去关灯，顺便把布条扔到柜子里免得碍事。
抬眼一看游因正侧躺着凝视自己。
那个眼神似笑非笑的，还带着揶揄。
“阎先生的手艺一直都这么好啊。”他话中有话。
阎知州听着下腹一紧。
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调戏他。他手艺好不好，早在很久之前游因就已经切身体验过了。
饿到脑子生锈的姜水都来不及品味这句话包含的炸裂信息量就晕睡了过去，试图用睡觉来缓解解饿。
这一夜游因睡得并不安稳。
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各项技能在不停地索取营养。
很少做梦的他做了一场说不出是什么性质的梦。梦里的他什么都看不清，却能感觉自己被数不清的铁链禁锢在原地，无论他尝试往何处走，又或者是挣脱枷锁，都无法逃离。
梦里是无穷无尽的枷锁，醒来却是由各种食物香气构建的囚牢。
这日子过得实在有点烦人。
终于熬到第五天，游因感觉自己好像连起床的力气都快无了。他也不想多费那个力气，所以干脆闭门不出，就在家里老老实实躺着。
还有点儿力气的阎知州出门去转了一圈勘察，回来向游因大致阐述了下现场情况。
如他们所料，玩家的死亡没有给村民造成任何生或心上的冲击，他们像是早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一大早起床就开始打扫粮仓，清呕吐物和人民碎片。
他们既熟练又平静，好像人民碎片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附加意义，烧菜杀猪一样，只是废了点力气而已。
清完粮仓地面，村民们顺带清了下聚宝米缸，用新米和蔬菜将里面不小心残存的呕吐物，爆裂掉落的人民碎片以及阎知州掉落的铁铲出来。
从善如流完成工作，村民们再度准备了美味佳肴。
昨夜受到惊吓的玩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继续跟餐，村民们居然一改前几日的急迫，不做任何催促，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
就算他们不上来做龛车也无所谓。
事实上，在第四天左右，龛***车就已经基本完成了架构，剩下的只需要简单的几个框架衔接即可完工，并无所谓多余人手。
于是他们热热闹闹地上山干活，又热热闹闹地下山吃饭。
村子里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了，游因仿佛置身于肉汤锅中，饿得胃液上涌，几乎要灼伤食道。
没什么东西能吐的他在第五天夜里吐出了透明色的胃液，个喉腔和口腔都酸苦的夸张。
好香。
身体的求生本能几乎要掌控主权，游因意识不知道多少次恍惚，被阎知州好几次抱在怀里拽回房，才勉强回神，压制住了进食的欲望。
第六天。
体力下限是无底洞的阎知州明显也表现出了困顿，俨然已经快撑不住了。他的皮肤本来就比游因黑一些，瘦了之后更像是即将枯萎的老树树干，肌肉含量丰富的皮肉萎靡收缩，瞧着有几分恐怖。
而姜水从第五天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被床单绳子绑住的他有好几次用牙撕扯床单布料，想挣脱出去吃饭。
只可惜他力气不够，连撕碎布料这么简单的事都难以办成。
间歇性恢复神智的游因看着他这幅模样，居然将他和那些在庙宇小道儿上追逐自己的饿死鬼联想到了一块儿。
但是再多的，他没那个脑力去想了。
和阎知州，姜水相比，他的状态也没好到那里去。饿得有些脱相，游因白皙柔软的皮肤因营养流失而失去光泽，某些位置甚至可以清晰地描绘出骨骼轮廓。
手指节也变的很难看，这是游因某一次间歇清醒的时候，打量着自己手指获得的最后印象。
睡梦中他依旧被枷锁所困，前途一片迷茫，游因无处可去。残存的意识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拽了起来。
肉香扑面而来，耳畔响起清脆的瓷勺碗碰撞。
游因忽然感觉唇瓣热了一热，那种浓郁的香味被迅速放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入侵口腔。
瞬间清醒，游因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面前被人捧着一碗肉汤。游因神色微动，缓缓扭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身后抱着自己的威震天的脸。
阎知州也瘦了很多，脸色黑中带着苍白，看起来气血不足。但他却还是能有足够的力气抱着游因，还要给他喂食。
……喂食？
在明知吃了这里的食物就会触发死亡条件的情况下？
他心里很清楚阎知州不会害他，又或说，阎知州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害他，但他却依旧给他喂食。
游因脑袋转的飞快，几乎在一瞬间就得出了答案。他沉下眼眸，别过脸，无力地避开了那肉汤。
喃喃低语。
“我不喝海龟汤。”
第219章 饱腹（19） 上山
阎知州不知道海龟汤文学, 却能隐约明白这大概是某种事物的概括。
他没有反驳。
在游因别开脸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汤勺放回碗里搅拌, 用肉汤的香气诱惑游因。
实在诱人，侧着头枕在阎知州手臂上的游因紧闭双目，喉头微动, 用吞咽来克制自己本能的觅食冲动。
阎知州勺起一勺汤肉递到他唇边，又试图引导他, 诱惑他。
见游因还是不愿意张口, 阎知州才低低开口：“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会胖。”
事实上，谁在乎胖不胖！
游因眉头微蹙，挣扎着抵抗。汤勺中的汤液在二人争执的动作中洒在游因身上，迅速打湿了他胸口的麻布。
汤汁顺着弧度向下, 很快描绘出一阵不甚明显的起伏, 从阎知州的角度, 正好能看到他想要看到的，由他亲手栽种的果实。
眼瞳饿得已经出现不太明显的浑浊状态的阎知州眸光又黯了下去。不知应该用怜悯还是心疼来阐述他的心情, 阎知州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丰腴都瘪得没有了弧度。
光彩夺目，漂亮明艳的家伙脸色苍白, 眼瞳也变得黯淡无光。
阎知州就越发坚定要给他喂汤。
“你的智呢？”
游因是个很智的人，他的智会告诉他，现在吃下去, 保持身体基本运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阎知州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他的智。
而听见阎知州近乎激将的提问，游因费尽力气地哼出一声冷笑。
“对。”他顺着话，就算没有力气, 也要贯彻冷嘲热讽，却不知道在讽刺谁。
“我跟你上床，也是出自性的抉择。”
这可以算是阎知州和游因认识以来，听到他骂的嘴脏的一句话，但他没有办法收手。
就算游因生气。
所以他不避讳游因任何的怒意和抵抗低，低沉着嗓音故意逆着他开口。
“那就继续贯彻你的智，像上个本，喝我的血一样吃掉它。”
游因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他情绪的平衡杆早被饥饿瓦解，怒意裹挟在疲倦中涌来。他动手尝试推开阎知州禁锢着自己的手，只可惜没有力气，他现在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阎知州用怀抱囚禁自己。
“阎知州，你现在就给我去死。”
他的声音很虚弱却异常的平稳，平稳地像是一方冰川。阎知州竟能从那种诡谲平静地平稳之下听到沸腾的岩浆。
他本来以为自己拥有的稀薄的感情瞬间变得浓郁，被游因掩藏在散漫之下的风景具象化，阎知州见到真正属于游因，也属于他的个人色彩。
明明是咒骂，阎知州却在心动。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好”，便再度勺了一勺汤，递到游因面前。
“你吃了我就去。”
不等游因挣扎，他动手捏住了游因的下巴想要开展进行暴力尝试。
在阎知州流浪的不知道哪个城市里，他曾经听过这么一则故事。
骁勇善战的狼王与狼后被贪婪的人类捕获，人类为了驯服狼王狼后，将他们关在铁笼之中不给喂食，狼王与狼后不愿臣服，便被硬生生饿了七天。狼后深知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在第七日凌晨咬破自己的舌头，用带血的狼嘴亲吻舔舐狼王，唤醒对方捕食的欲望，将自由的希望双手奉上。
第八日太阳照常升起，以为狼王和狼后已经饿死了的商人毫无防备打开牢笼，被扑出来的狼王迅速撕碎。
阎知州初闻嗤之以鼻，觉得这种歌颂爱情的故事都是傻呗，没谁愿意真的奉献自己。
然而当他真正地拥有爱人，并面临这个情况，那个故事就变得不再那么遥远和难以解。
也许他们三个人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希望游因能够活下去。
哪怕是，吃了他。
游因压下头奋力地咬上阎知州手掌虎口，因为失去力气，他这一口就算费尽力气也咬得不重，阎知州心头却像是扎了针，一阵酸楚。
他反手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就着捏住游因下颚的姿势，俯身去咬他的唇。
饱暖思yin欲，阎知州饿得发慌，现在也提不起性、欲。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亲吻游因，亲吻他的唇瓣，吸吮他的舌尖，和他肌肤相触，感受彼此的温度。
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和游因在一起。
咸腥味不知是从谁的舌尖流淌而出，没有吸血鬼BUFF的加持，这股味道也能成为原始兽性的催化剂，让彼此的啃咬都有了实质。
欲望调动不上来，但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流动，游因苍白的唇和脸颊终于有了气色，阎知州喉头滚了滚，转过游因的身体将他横放在床面，粗鲁地扯开那条已然毫无意义的粗布麻衣，俯身去舔舐去了气血萎靡的果粒。
仍带着愠怒的游因很想给他一巴掌，手却因看到阎知州手臂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而停顿了下来。
绷带被鲜血浸出一圈红晕，扩大的痕迹隐约可见。
他觉得荒唐，手臂卸去力气，慢慢搭在阎知州肩头没在继续阻止，也没有更多的回应。
能品出果尖香味的阎知州越吃越有劲儿，牙齿摩挲着似乎恨不得要从游因身上揪下一块肉。
可智总能在最合时宜地时候回笼，阎知州猛然松开牙口，释放出红肿胀痛的果尖。
那上面被逼出了血，沁出红星像是真的乳汁，阎知州再度俯首舔去，动作却轻了很多。
间歇性清醒的姜水看到这一幕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将口腔中的液体吞咽入腹，阎知州单膝支在游因腰侧，手掌抚摸脸颊，他再度俯身，慢慢吻上游因的唇瓣。
丢弃急迫，他们犹如一对已经相爱了成千上百年的恋人，缱绻地告别，在最后的时光中享受温存。
阎知州手指摩挲着游因的眉眼，在亲吻后缓缓起身，目光在他脸上流连。
“如果能活着出本。”他说，“我可以转正吗？”
……哪有那么难，他家的offer不是早发下去了吗。
游因缓缓闭上眼。
似乎福至心灵，游因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像是某一个获得了零感或神谕，他忽然联想到了追逐着他们的饿死鬼丧尸天团。
以及那条连接着灶鬼母和聚宝米缸的铁链。
似乎明白了什么，游因回头看向已然昏厥的姜水，又抬手按住在他颈间求名分的阎知州。
“上山。”他说，“我们去找灶鬼母。”
第220章 饱腹（20）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
阎知州自然二话不说, 下床就要背上游因。也是没饿到极限，这个节骨眼儿，阎知州脑子里还记得给游因把胸前的衣服拉上, 生怕他给哪个人瞧见。
反手把人背起，阎知州犹豫片刻，还是动身前去, 把姜水给提到了手上。
阎知州没有固定的队友。在与游因和姜水接触之前，他都是一匹孤狼, 也不打算与谁建立起联系。
现在他却有了归属感, 因为游因, 也因为姜水。
孤狼的真心一旦有了着落点，便会恣意生长，最终生成参天大树，为他所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地。
离开村子的路并不好走, 不仅仅是因为阎知州身上带着两个人的重量, 更是因为他走出房间时投来的各类目光。
其中不只有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玩家, 还包括吃得珠圆玉润的其他村民。
看见阎知州背着游因，手提姜水从房间走出来。好像没事人一样正在聊天的村民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扭头回来看着他们, 手中的瓜子花生以及其他零食都还没放下，刚才还停在脸上的笑意就已经烟消云散。
目光冷冽, 每个人的神情都有那么一些阴鸷，如果换一个人，或许被村民们的怪举震慑。但他实实切切在血海里摸爬滚打过, 村民们的威慑对他而言毫无作用，即便他现在已经饿得脱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面色阴沉的阎知州没有给村民更多的眼神，像个设定好路线的跑图机器AI，目标明确地踏上通往山上的道路。
村民们从他动身的方向判断出他的想法, 一个两个系统被激活，纷纷站了起来。
距离阎知州最近的大婶儿快步走到阎知州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徒弟你这是要去哪儿？龛车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好好休息，等着好日子到就行了。”
是不是好日子大家都心知肚明，阎知州没有会她，从大婶儿身旁错开，继续向上攀爬。
然而这条通往山上的必经之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绕过大婶儿还有其他村民，他们一个个拦在阎知州面前，
他很清楚自己是定时炸弹，比任何玩家都要危险。
他无法保证自己会像上个本一样能在被污染的情况下保持本能的倾向，一旦他失控，他可能会对游因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他不可以吃。
“放开我。”姜水不知什么时候清醒的，在阎知州手上奋力挣扎。
这也是姜水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出阎知州，虽然前提并不怎么能说的出口。
猝不及防摔向地面的姜水不小心吃了几口土，嗓子眼噎得窒息，他一边呸土一边咳嗽着费力爬起身，脚步虚浮着站在阎知州面前。
阎知州冷着脸还打算动手去抓，姜水却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阎知州的手。
摇摇头，他好像意识已经完全混沌了，嘴里嘟囔着：“我要吃饭，我要去吃饭。”
环顾四周，他神情茫然。在看见大婶儿后又瞬间清醒，过去双手抓住大婶儿的胳膊，叫嚷着：“我要吃饭！带我去吃饭！”
听到有人要吃饭，大婶儿表现的像是看到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在耍闹似的满脸慈爱。她拍了拍姜水的手，牵着往堂食广场的方向走。
阎知州不打算让她得逞，正准备再去拦截，就见姜水回头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眸色深深，万种情绪藏匿其中，汹涌澎湃。阎知州在那一瞬明白了对方的所思所想。
举起的手放下，他不再阻拦，也停下了步伐。
饿成行尸走肉的姜水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跟大婶儿走到堂食广场。
因为不是饭点，大餐桌上没有食物刷新。亲切的阿婶将姜水带到餐桌附近，撸起袖子同他说：“在这等着。”就要往仓库走。
姜水看到那个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仓库，像是失去智一般推开大婶儿，踉跄着跑了进去。
大婶儿“哎呦”一声险些栽在地上。倒是也没生气，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容，她在姜水身后招呼。
“慢点儿，慢点，别着急啊。”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根本没有阻止对方的意思。
姜水奔进仓库，看到那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他有那么一瞬间确实失去了智，身体不受控地拿起了两根黄瓜。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拼尽全力遏制住疯狂的食欲，踉跄地跑跌到灶台边，手忙脚乱地扒拉火柴。
没什么力气，他指尖颤抖，划了好几根都没划出什么火花。
“怎么了？在找什么呢，你想吃什么？大婶儿给你现做也行。”
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近，姜水手抖得更厉害。
终于，他划出了火花。
细长的火柴杆被丢入灶坑，姜水慌张地将备在边上的稻草杆往里头塞，成功引发更大的火种。
大婶儿走进来的时候见他正在生火，便笑着拍了拍姜水的肩：“这样不行，光烧杆子火留不了太久，想煮饭烧菜得用柴。”
说着，她拾起摆放在旁边有半截手臂那么粗的柴火丢到了里头。
姜水顺势站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盯着这位大婶儿的后脑勺。
内心复杂而纠结，他咬咬牙，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扯了大婶一把。
“我想，吃，鸡肉。”
鸡肉在厨房仓库外的饲养小场，并不远。
大婶儿宠他，当即应了一声‘好’，起身就往屋外走。姜水确定她离开厨房，目光旋即横扫仓库，迅速锁定了墙角堆砌的一袋面粉。
手脚并用，姜水快速爬到免费跟前，揪住面粉袋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拖拽到门口。
趁着屋里头没人，他把面粉一脚踹倒，揪紧袋子底部的两段袋角，直接撒出个满天星！白花花的面粉在室内飞扬，像一场为他落下的大雪。
粉尘与灶台里越烧越烈的明火接触，瞬间燃出了一片耀眼的烈焰！撒完就转身的姜水跑没几步，连人带袋儿被气浪掀飞，刚好摔进了苞米杆堆！
“粮仓着火了！”
身后响起一阵阵惊呼和尖叫。
如他所料，所有人都被这场爆炸吸引了注意力，所有村民也都着急忙慌地从十面八方集结而来。
那些拦着大哥大的人大概率也都过来了，不出意外，大哥大现在应该已经顺利离开。姜水无力地喘着气，倒在苞米堆上看村民为了救火来来往往，吵吵嚷嚷，心里莫名畅快！
他自知平庸，生活在框架中总是畏手畏脚，人生一路中规中矩。但他现在好像都挣脱出来了！
他搞了一发大的！
某些难以形容的枷锁因此崩裂，姜水好像能解小妈哥的行为了。
爽！
真他爷爷的爽！
但也是真的饿…姜水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下憋，他没有了笑容，心里满满的委屈。
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这么饿过呜呜呜，袁爷爷对不起，他又炸粮食又在挨饿。
还很想老妈，想家里头做的算下爱那个排骨，糖醋鸡翅，青椒炒腊肉，红烧猪蹄。
真是要饿死了，姜水躺在稻杆上翻了个身，流着泪把苞米杆往嘴里塞。一边抽泣一边想死也不要当个饿死鬼。
但是苞米杆子还没下肚就被另一股力量给他从嘴里抽了出来。
……怎么苞米叶都有人抢啊！
姜水流着泪满脸愤恨地抬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饿死鬼跟他抢东西吃，眼睛还没找准目标，后领子先飞，他眼前呼啦啦一片，身体又被人熟悉地拎了起来。
都不用看，姜水脚趾就能猜到是谁折返了回来。
噗嗤一下，他没忍住，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