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爆炸确实为阎知州争取了非常多的时间, 在所有人都忙着救火的情况下,没有人在乎阎知州带着几个人离开,去往何处。
体力近乎透支, 又被自己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的阎知州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身背游因,手提姜水, 沿着小路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累的仿佛身体失去感知能力,阎知州眼里只剩下上山的路, 像个无情的运行机器。
饿着肚子又哭又笑, 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姜水耳边听着大哥大拖拽着他们, 脚踩落叶发出的簌簌微声,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变得十分平静且安宁。
姜水缓缓闭上眼。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抓不住, 也记不住。他却留存着一个虚浮的念头, 就是叫大哥大放下自己。
可以了, 就到这儿吧。
当他看见大哥大扛着小妈哥回来找他的那一瞬间,当他很清楚自己不会被抛弃, 别的事就都不再重要了。
只是生命流失,他终究是连张口的力气都无法凝聚。
……
阎知州觉得手上的重量忽然变得死沉。
干的就是迎来送往这份工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大脑被自己设定成了单线程序,他没有多余的CPU运转额度去思考其他,仍然固执地往上爬。
脚下踩过尸骨, 手掌捧着臀骨,阎知州忽视掉了耳边近乎悲鸣的风声,他提着姜水,每一步都陷入到了泥土中。
山地和泥藤都留下了他的脚印。
终于, 他穿过那片密林,遥遥望见熟悉的庙宇陈设。
也是这一目,他所设定的程序运营到达终点,阎知州手腕一松,径直倒在了地上。
此时距离庙宇不过十步之遥。
睡眠节省了很多体力,游因是最后一个能够醒来的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不知天黑还是天亮。
游因再睁眼时,倒在他身旁的两个家伙都已经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温度。
尽管阎知州在倒下去时用自己做垫背,游因还是因为惯性从他背上滚落了下去。
洁白的肌肤和干干净净的麻衣沾上了大片的泥泞,无力的游因睁开双目在原地躺了一阵,才凝聚起可以起身的力气。
目光从已经失去气息的阎知州和姜水身上掠过,游因收回视线,反应平静的冷漠。
十步不难走,对现在他的他而言却像登天。
鬓边本该乌黑柔顺的黑发变得干燥,现在还沾上了些许泥尘。游因从来狼狈过的漂亮脸蛋也被划上了泥土的痕迹,他也无暇顾及,低喘着,一步一步缓慢走入庙宇。
庙里的陈设依旧是那个模样,团蒲,供桌,贡品,神像。
也不一样,上一回被撒上了点泥土和人民碎片的贡品换成了干净的一批。
游因从那堆食物中扫过视线,缓慢地屈膝,摔坐在团蒲之上。
呼吸交换几个轮回,游因终于蓄足了开口的力气,呢喃般开口:“你想说什么。”
庙宇空空,只有他一人声音回荡。
空气沉寂,香味似乎也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游因觉得疲惫,手臂撑在团蒲外侧才勉强扶住自己的身体。
倏忽间风声四起,呢喃般的呼啸在庙宇内流动不断,将他扣不紧的衣襟吹开,又灌入臂下开敞的袖口,像一双无形地手在游因周身四处游走。
刺有纹身的地方凉意最明显,游因混沌的双眼缓缓变得清明,他撩起眼皮,似乎听到了是谁在风中低语。
不太确定,他又停顿了许久,方才撩起眼帘,仰头与矗立在面前的灶鬼母对视。
*
姜水这场爆炸效果出人意料的好,飞溅的火花落在各种干燥的稻谷之上,燃起一片又一片的大火。
木头搭建的房子好处是通风透气,冬暖夏凉,坏处就是一烧烧一片,几乎没有一家能够幸免。
火势迅猛,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清闲下来。
然而这场大火的可怕之处却不仅如此,周遭的火焰可以浇灭,粮仓的火焰却会一波接着一波迅速翻涌。
也不知道是因为作为燃烧媒介的米粒被烧干净后会被聚宝盆迅速填补,还是因为聚宝盆把火焰自动识别成了新的复制物。
于是这场火就烧的没完没了,从天亮烧到天黑,又从天黑烧到了天亮。
食物的芬芳不再明显,火焰焦灼的味道涌入鼻腔,瞬间唤醒了被困者的心智。
李子昂作为清醒者的一员,压着已经饥饿到疼痛抽搐的胃部,他扶着门框站在屋边,眼瞳倒映的是将一片天空都烧红了的火海。
真壮观啊……
“咳咳……”空气中各种烟熏火燎的味道很呛人,但至少能让人保持清醒,李子昂就意外的喜欢。
被呛醒的玩家也不止他一个,三个女孩儿也都纷纷清醒了过来。其中两个女孩儿因为呕吐伤了食道,嗓子眼一直疼得夸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之前吃过的食物在她们身上具象化,现在她们俩都胖得自己不敢看。三人中另外一个女孩实在受不了饥饿,主动去外面吃了东西,现在更是胖得有点站不起来,被烟呛醒之后看到自己这幅凄惨的模样,忍不住直哭。
但姑娘三个的情况并不能算最糟糕的,李子昂甚至看到另一边屋子里的玩家吃成连门都走不出来的模样。
他愣了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下意识回头去找小妈妈。
这么热闹的事,他们居然没有出现?
带着疑问,李子昂扶着墙踉跄地走上楼梯,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个空旷的房间。他脑子都不用多动,很快就联想到对方会去哪里。
李子昂咬了咬牙,决定跟着他们的步伐离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人才刚从屋子里走出来没到十步,就被身强力壮的村民们抓住了胳膊和腿,硬生生拽了回去。
“你们做什么!”李子昂刚要开口,却听到另一个方向发出咆哮。
“放开我!你们干嘛!”
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其他屋子里的玩家都被抓了出来。
友善的村民像是变了个样,一个个面目可憎,把李子昂和其他人都拽到堂食广场,像拴畜生似的绑在饭桌上。
“你们疯了!放开老子!”李常被横压着躺在桌上,奋力挣扎。
前两天还笑着打趣,叫他们多吃的村民上来就是一个巴掌,把李常打得头晕眼花,嘴里涌出了好些鲜血。
“肉猪就老老实实等死就好了,居然敢烧粮仓!你想帮灶鬼母?!你休想!”
他面目狰狞地压住李常的脖子,旁边的人立即搬来了一桶桶形同泔水的浓稠食物,捞起勺子就往嘴里灌。
“给我吃!还有两天,给老子往死里吃!”
第222章 饱腹(22) 神猪
一切都变得十分混沌, 李子昂被灌入一盆一盆猪食的时候,脑子曾经有一瞬间的清醒,捋清了分叉小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饿死鬼的尸骨。
那应该都是在之前进入副本的玩家, 或许他们也都跟小妈妈一样,在临死之际受到什么启发,或是想再去碰碰运气, 求一条活路。
但因为体力不支,终究还是倒在了路上, 甚至是庙里。
爬上去的, 要么在路上活活饿死, 要么就像他们一样被当成畜生压着,一口一口往死里喂饭。
李子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了起来。
他的四肢也呈同比例增长,很快的,他看不到自己身体其他的部位, 因为被高隆的胸部肌肉和肚皮遮挡。
李子昂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抬起头, 脖子一层层的肥肉在他试图动作时, 像是空气全被挤压出去的棉被,他左右转动脑袋都十分费劲儿。
四肢和身体都失去感知能力, 李子昂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伴随着全身骨头和肌肉脉络的疼痛,李子昂逐渐发现自己好像连声音都已经快发不出去了。
好撑, 好难受。
两天的时间无比漫长。
刚开始,李子昂还能稍微保持一点清醒,尝试逃跑的时候, 还能听见身边人发了疯似的挣扎声,后来只剩下了灌水,呕吐,以及类似于气球爆裂的动静。
而他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后, 被村民们合力抬到了什么东西上面,接着就是醒了吃,吃了睡,睡着了又被叫醒继续吃,没日没夜往肚子里囤积东西。
最后一次睁眼时,他只感觉到自己好像正在抖动。全身上下的肥肉连带着内脏都在有规律的抖动,他模糊的视野范围也在倏忽的光影下流动。
红的,蓝的,黄的,然后全都融合成了黑。
咯噔。
耳畔 响起车轮滚动,李子昂顿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躺在板车上。
更准确来说是在龛车上。
李子昂勉强转动的眼睛往左右瞟动,见那些一睁眼就要给他喂猪食的村民不在,没人阻止自己,便费劲吧啦动了动脑袋,往脑袋顶端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黑色的迷雾林在视野中逐渐变成一坨肉色,李子昂上下左右地摇晃着,眼睛微微眯起,才勉强从那坨肉色中辨别出一些熟悉的部件。
而当他将那些部件跟自己的认知结合,李子昂眼瞳越瞪越大,全身被凉意裹挟,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他面前赫然一坨硕大的肉峰,长纬宽高至少能达到两米。正对着脑袋顶的,犹如小山丘一般高的位置有两节粗长的象腿。
游泳圈一层叠一层,李子昂注意力却只停留在两块像是脚底板的肉板上。
那分明,那就是,一个‘人’!
瞳孔缩成星点,李子昂呼吸发紧,个人吓得在龛车上狂抖。在颠簸的泥石路上行进的龛车于是就变得更加不稳定了,前前后后又来了两名大婶过来搭把手,方才稳住。
“嗬!呜!”李子昂尝试说话,声带却被颈部的肥肉挤压,根本无法顺畅发出声响。
但是他抖动的力道过大,还是会影响形成。村民们便爬了中年男人上到车扶手,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从顶端甩下来,一圈圈勒得死紧,将他牢牢固定在龛车上动弹不得。
李子昂似乎能看见他们当下的惨状,被当做牲畜喂到全身浮肿的自己就像是参加神猪比赛的赛品。
旁边还有人在笑,放起爆竹,欢送他们一路上山。
李子昂只感觉到莫大的荒唐。
他们前几日辛辛苦苦做的龛车居然是把他们送上死路的关键道具!
他妈的,早知道当时就偷懒了!居然还干的那么认真!
山路难行,这段路在李子昂清醒的状况下又往上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当龛车安定,李子昂奋力向侧边翻身,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带起龛车,制造混乱。
没想到龛车质量特别好,底盘稳当,任凭李子昂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负责搬运他们的村民身上大汗淋漓,脸上却带着异常的满足和欢喜,为即将到来的盛典。
龛车停留在庙宇正前方的空地上,大婶儿为首的村民指挥大部队将龛车往前推了推。
李子昂听见其中一名男性和为首的大婶儿交谈:“猪太少了。”
大婶也叹气,往日慈祥和蔼的笑脸变得狰狞可怖,眼中还带有浓浓恶意。
“最大那头猪跑了,那个体格要是能养起来,至少能养到千斤。”
曾经劝过游因吃饭的大叔点头附和:“还有他师父,白白嫩嫩的,不知道吃起来得有多香。今年的猪都太瘦了,万一压不住灶鬼母可怎么办啊。”
“压不住也要压。”面善大婶冷冷道,“咱们村全靠灶鬼母养活,要是让祂跑了,明年开始咱们就得自己种庄稼自己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得想以前一样自己***想办法,那种苦日子我可是不愿意在过了!”
过够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日醉生往死的好日子,他们谁都不愿意再像从前一样辛苦劳作。
一想到这件事,其他村民的眼神就瞬间变得凶狠异常。
摆好阵,大婶儿当即走进庙里。
她取来三支供香,点燃之后却不是恭敬地用手轻轻扇灭,而是满不在乎地呼出一口浊气,将明火吹去。
脸上没有半分虔诚,甚至是傲慢的,大婶儿将香插入贡盆,双手合十躬身拜起,她口中念念有词。
“灶鬼母在下,歇气歇气。护佑村里万事顺遂,吃穿不愁,明年给您再多养几只神猪上供。”
这份祝文毫无恭敬之意,话里也满是嘲讽。而在她拜完之后,本温润慈祥的石像面部居然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光影在祂面上拂过,那双紧闭的双眼竟隐隐有睁开的趋势。
风声穿堂,安静的小小庙间被瞬间填满,温度骤然下降。灰土沙石飞扬,被掩埋在墙角,饱含怨念的尸骨逐渐清晰。
窸窸窣窣,手臂粗的铁锁像是被被囚禁者扯动,传递出怒火与悲鸣。
大婶毫无波澜,她退出庙宇,侧过身对等在神猪身边,蓄势待发的他们从旁边端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电锯。
完了。
听到电锯声的李子昂浑身发抖,他因为肥胖仍被迫保持着仰起姿势的脑袋却好像在丛林中看见了什么模糊的白色影子。
他越走越近。
在李子昂看清面容后停止的颤动中,缓缓开口。
“想平息祂的怒火,只有你们的命才能办到。”
第223章 饱腹(23) 贪婪
一如初见, 小妈妈还是记忆中那副高挑,纤细,看着没有任何变化。李子昂心头微震, 一边疑惑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变化,一边思索小妈妈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灶鬼母的怒火?被供奉的鬼神为什么会生气?需要村民们定时定点提供手动饲养的神猪才能平息怒气?
他胖的抬不起脑袋,更抬不起腰去观察其他村民的脸色, 只能半自愿半被迫地看着游因从树丛中缓缓走来。
他看不见的村民一个个脸色变得煞白,不约而同攥紧手中的电锯, 仿佛对向他们走来的游因充满了恐惧。
空气中的食物香味不复存在, 一股淡淡的清香取而代之。被食物香气迷惑的玩家因这股香气逐渐清醒, 看清了自己当下的惨状,带着恐惧奋力挣扎。
而没被迷惑的村民们则因之愤怒,当然,也包含了恐惧。
游因太正常了, 和他们饲养的其他神猪相比。不仅身高体重没有变化, 他的面色反而还十分红润, 俨然就是一副吃饱喝足,被养得很好的模样。
他应该已经饿死了才对!
站在庙里的大婶儿那张青白色的脸被点燃的烛火照亮, 硬是渡上新的淡淡的邪红,狰狞之余, 更添一份神佛嗔怪的诡谲。
游因活蹦乱跳这件事对村民而言俨然不是一件好事,面目狰狞的大婶儿继续担任指挥官的职责,指着游因呵道:“宰了他!”
其他村民便顺从起她的指令, 拽响电锯朝游因奔去。李子昂想帮忙,便奋力地甩动四肢试图从板车上挣脱,其他玩家的目的虽然跟他可能不一样,但同时也都在努力挣扎。
只可惜他们动作太慢, 李子昂他们挣扎着掉落,形同大吨位水球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互相碰撞在了一块。
居然就意外形成了一堵非常坚韧的墙。
已经跑到前面的村民正好不在乎有没有这个退路,手里的电锯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游因却朝他们笑,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双方距离还剩下三四米远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奔出一块卡车似的黑影朝着人群撞了过去。
冲击力肉眼可见的大,体态肥沃的村民都被撞飞了好几米,手里的电锯从天而落,竟然将另一个还在奔跑中的村民切成了两半!
鲜血喷射上天,又像雪花一样飘落,散的满地都是。
游因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但是血色稀薄,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他觉得脏,用手背抹去落在眼尾的红痣,那抹鲜艳的红色就被晕成浅浅的粉,像上了个妖艳又绮丽的妆。
“他没死!他没死!”看清车祸发起者的村民惊恐地指着阎知州,“先宰了他!”
仇恨值立即被更大的目标转移,村民注意力纷纷集中在阎知州身上。
游因便继续向前走,与阎知州擦肩而过,慢悠悠走到了李子昂眼前。
“小…”李子昂想喊小妈妈,声音依旧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但没关系,游因猜得到。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李子昂胖到已经看不出体形状的脸,举止优雅,语调温和。
“你做的很好。”游因安抚说。
李子昂被他的笑和眼尾的那抹绯红吸引,登时被迷的五迷三道,心里的不安和恐惧还真就被拂去了不少。
可惜他还是太不了解游因,不知道他的坏心眼,以及对方一旦释放善意就是在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挖坑。
所以当游因笑着推动他的身体,往小神庙方向推动的时候,李子昂还表现的非常配合。
游因推完了他,毫不犹豫转身去推其他人,利用相同的手段诱逼他们配合。
不多时,游因终于把将他们都推到了自己预先设想的位置,顺利地把玩家堆成人墙,将庙宇给围了起来。
被困在庙里的大婶儿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游因的行为不对劲,但她刚准备跑,就听见供桌下面传来奇怪了动静。
谨慎起见,她没有选择立即离开,而是弯腰去掀开供桌底下的红布。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好几叠高耸的土堆。
拨开土堆,她看到了个那个因为阎知州个头太大,而他又是挖掘主力,故而不得不扩展到两人宽的地洞。
难道这些人消失的这几天都在庙里挖锁链?!
不可能!
他们一直在做龛车,又不肯吃饭,怎么可能还有力气爬到这儿,还把囚禁灶鬼母的铁链从地里挖出来!
大婶儿瞠目欲裂,气得推搡土堆,将土块全部推进洞里。
底下旋即传来一声怒吼,姜水中气十足大喊:“卧槽!哪个王八蛋!”
下边还有人!
大婶儿推的更加卖力,转眼一块大土堆就已经被填了进去。她在桌底下扭动着肥胖的身体爬向另一边,试图用脚继续踹。
双臂被外力握紧,大婶儿还没来得及踹第二波,身体就被臂上的作用力拖向外头。
脑袋从桌布下方拖出,她用和李子昂同样的视角与游因漂亮的脸蛋对视。
他还有空笑呢,对着大婶儿用平时说话的语气道:“不好意思,我们家小朋友还在挖宝,还麻烦你不要去打扰他。”
震惊和怒意同时浮现,她气得伸手要掐游因脖子。面对对方忽然的暴起,游因早有预料。
身体后撤,他将大婶的双手手腕都掐在手中,又从系统的背包囊中取出捆仙绳给她捆得结结实实。
被束缚住的大婶儿倏然发出尖锐惨叫,被游因当做普通道具的捆仙绳居然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功效,大婶儿越扭动,它就捆得越紧。
游因心下明了。
“吃多了灶鬼母的血肉,看来你也不是人了。”
“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大婶儿嘶吼着,肥胖的身体不停扭曲,捆仙绳越勒越紧,没多会儿就把她勒成了肉卷。
游因的力气没那么大,但和阎知州要与多位拿着电锯的村民抗争相比,他单独对付一个大婶儿,压力还是挺小的。
手腕外翻,游因将绳子一圈一圈绕在手臂和腕部,再用手掌收拢握紧绳身,他奋力一拽,直接把企图再把其他土堆踢进坑里的大婶儿给拖了出来。
大婶儿俨然也不是正常的人类了,她顺着游因的力道翻转身体,翻身爬起后迅速撞向游因。
好在游因松绳速度够快,在她撞过来之前侧身避让,大婶儿便直挺挺地撞上了李子昂。
“我靠…什么玩意?”动弹不得的人墙李子昂只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很重,但不疼,还没有因为他因为肥胖被挤压的五脏六腑疼。
李子昂不知道游因和大婶在自己的屁股方向奋战,还以为是小妈妈在玩什么奇怪的东西,脸一下变得涨红。
还不自觉扭动了一下身体,又把自己努力挪回原位。
果然没过多会儿,他就又感觉到了新的撞击。
啊这…这么多人不撞,他就撞我。
小妈妈一定是把他当成特殊的对待了!
坑底下的姜水知道上边儿小妈哥和大哥大正在努力地给自己争取时间,便不再多说废话,饱足了劲吭哧吭哧继续挖铁链。
姜水擦掉糊眼的泥浆,奋力挖掘围绕着铁链的泥土块。
“铿!”清澈的声音从铲子下方传来,姜水心中狂喜,顺着轮廓继续挖掘,再没多久,一块雕刻着诡异花纹的铜砖暴露在姜水眼前。
姜水丢下铲子直接蹲跪在地上挖土,然而没挖一会儿,大地开始发生震动,周围泥土不停下陷,那块铜砖周围的土变得松动。
姜水被摇晃着东倒西歪,摔在坑边爬都爬不起来。他还想去挖,可铜砖竟在震动中脱坑。
【贪婪…】
空灵而缥缈的低吟仿佛从脑海深处响起。
带着悲戚。
祂说。
【贪婪。】
语气逐渐转变,姜水一开始听到的悲恸被愤怒逐渐替代。
【贪婪!】
无形的怒火越演越烈,铜块在这一声愤怒的控诉中彻底脱离地面,迅速冲向天空。
“轰!”洞口上方传来非常吵杂的声音,姜水本能抬头去看,却被上边坠落的砖瓦实力砸的根本不敢抬头。
泥土越落越多,姜水意识到这个洞可能马上会被上面掉下来的东西掩埋,赶忙扶着墙壁爬起身。
“小妈哥!大哥大!”他不敢抬头,努力呼救,“洞要塌了!有没有绳子!!”
“小妈哥!”
话音未落,熟悉的捆仙绳从上方倏然垂落,姜水赶忙抓着绳子奋力往上爬。
很快他从洞口冒出个头,看到神像的位置空了,庙宇上方破开一个大洞。
他来不及多想,注意力都被举着烛台正准备向他砸来的大婶儿吸引。
卧槽!
姜水吓得差点摔回坑里。
紧接着飞来供桌,大婶的身体被瞬间砸飞,供桌也随之碎成了数块木板。
姜水顺势看向供桌飞来的方向,见游因正抬手斜抹唇缝里溢出的血。
“滚出来。”好像是嫌他烦,冷冰冰的眼神睨过来,他面上毫无表情。
姜水背脊一阵酥麻,手上却不敢耽搁,手脚并用爬出洞口。
等他出洞,游因顺势解了缠绕在柱子上的捆仙绳,将它重新装备成对抗的武器。
轰隆隆,庙外雷声四起,顷刻间乌云密布。
被砸在墙角的大婶刚才还被愤怒填充了的脸色瞬间化作惨白,她浑身颤抖,浑浊的瞳孔缩紧抖动,口中念念有词。
“你们居然把祂放出来了…你们居然把祂放出来了!”
“大家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别搞错了,死的只有你们。”游因冷冰冰打断她,“我又没有囚禁神明。”
第224章 散步 我不想跟你谈
阎知州最不怕的就是物战斗。而在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中, 自然少不了和持有电锯的对手交手。
那些家伙都是个中好手,阎知州就算手无寸铁也有办法从他们手上掏到好,更何况是这些好吃懒做的村民。
更可笑的是在缠斗中, 这些村民自己误伤自己,亦或是误伤队友的情况不在少数,阎知州甚至都不需要动手, 他们就自己减了五分之一的员。
身后游因的方向忽然炸出一声巨响,阎知州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赶过去, 却见庙宇房顶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一阵模糊的黑烟直冲云霄, 阎知州眼瞳微动, 转身直接跳上人墙,跳进了游因手动建造的包围圈。
旋即看到那个漂亮却满身狼藉的家伙正懒洋洋地倚在柱子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正在哭天喊地的大婶儿。
人墙之外的村民似乎也是一样的动静,阎知州敏锐的耳力捕捉到电锯落地, 村民们惊呼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地颤抖。
“祂出来了?!”
“灶鬼母出来了?!”
“灶鬼母饶命, 灶鬼母饶命!大慈大悲的灶鬼母, 放过我们!”
“不是我们的错,是她, 都是她!是她出的主意,我们只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听她的鬼话!”
阎知州没去多听, 迅速走到游因身边,想看看他受了什么伤,伤势严不严重。
游因却轻轻侧过头去, 避开阎知州探来的手,无视了他。
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大婶儿脑门儿上已经磕出了血圈,她浑身颤抖着,对盘踞在树枝底下的黑团磕头, 口中振振有词。
“请您原谅我们,大慈大悲的灶鬼母,请您平息怒火,请您……”她一个响头刻在地上,喉头哽咽。游因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瞥向自己,话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上了些许愤恨。
“都是你的错,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贱人,你放出了灶鬼母,大家都要死!”
“哦。”游因扯了扯嘴角,撑出个礼貌性的微笑,“反正在你嘴里我横竖都是要死,还不如拉你们垫背呢,独死死不如众死死嘛。”
而且就像他说的,囚禁神明的从来不是他,那么神明要报复,又与他何关?
大婶儿俨然被他散漫的态度激怒,从地上抓起一块破碎的瓦砾就朝他冲了过来。阎知州自然挡在游因面前,但这次轮不到他出手。
大婶在冲来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听到了一声空灵的叹息。
既酸涩又无奈。
旋即一道天雷从天而降,正正劈在她身上。
黑雷不止单单劈她,从黑云深处炸出,像是盘桓的树根延伸向下,精准地避开玩家,点到了每一个曾经怀揣着恶意的村民身上。
活生生的人被黑雷贯穿,脸上刻着惊恐,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向前倒去。在落地那一瞬间融成一摊鲜红的肉泥。
全程目睹的李子昂即便再难受,也要蹦出一句微弱的“卧槽”来表达自己的吃惊。
也不只是他,姜水也在偷偷卧槽。他眼睁睁看着大婶儿化成肉泥,又从肉泥化成血水,血水缓慢地渗入大地,那一片土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长出一片鲜嫩的青草。
游因抬头看去,见那团黑云缓慢地幻化成了一个朦胧的人类身影。似男似女,俨然就是神像的模样。
祂双手合拢,对着游因的方向缓缓俯身作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游因也敛回目光,与祂俯首。
——【嘀——】
——【恭喜玩家顺利通关游戏副本:《饱腹》】
——【游戏通关奖励正在进行结算,玩家稍后可打开积分仓库查阅明细。(注:新手玩家通关奖励亦包含其中)】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支线:神罚。】
——【结算成功,副本将在五秒后结束。】
*
房间熟悉的气味将他包裹,游因缓慢睁眼。无视身边在注视着自己的阎知州,他从沙发起身走向餐厅,首要做的就是打开冰箱。
其实他还很饱,在进本之前他才刚吃完饭。但在本里饿了七天,那种烧心灼胃的饥饿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游因一时半刻摆脱不掉那种感觉,又饱得很,只能简单吃点,缓和这难以消化的后遗症。
冰箱里有面包,有简单的蔬菜鸡蛋和水果,下层也有冷藏的肉片。游因不想开火,取出面包坐在桌前慢悠悠撕成小块,用酸奶辅助下肚。
眼前的阎知州也跟着一块坐下,游因低垂着眼帘没去会,只懒懒地低着头,一片又一片撕下面包往嘴里送,同时回忆和这个本的体脉络。
第七日他拒绝掉阎知州的提议,眼前便闪过他在梦境里见到的锁链。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不是自己的灵光一闪,而是来自于位置力量的提示。
更准确地说,那是来自于灶鬼母的提示。
祂要他去找祂,祂可能会救他。
在那个状况下,游因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而在牺牲阎知州与姜水之后,他终于到达庙宇,也看到了灶鬼母的由来。
灶鬼母原称并不是灶鬼母。
祂是形似于灶王母或灶神的神祇。在村民们虔诚地祈愿中降临,享受供奉。正当祂如传说那般,准备带着村民的祈愿上达天听,为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之时,祂赫然发现自己居然被狡猾的村民困进了锁神阵!
铜球为桩,祂被困于庙宇,神力通过另一端同样链接着铜球的法器滋养食缸,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与物资。
为了平息祂的怒火,村民们每年都会选出部分村民将他们饲养成神猪,在固定的时节拉到庙外屠宰,供奉给灶鬼母后再自己吞食。
在这期间,灶鬼母应该尝试过不少次求助,只是神力微弱,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到神谕。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游因拒绝食用同伴,才会被灶鬼母选中传递神谕。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没有了爬山的力气,所以才会有那么饿死在路上的尸体。
他们是被村民选中的猪,不能吃受诅咒的食物,但得到神明允许的贡品可以,游因和他没用的男人们就是靠着庙里的新鲜贡品成功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综上所想,游因就大概能解他们为什么明明是村里的亲戚,却总看不见实质上有近亲关系的人。
当然,游因还有别的猜想。
他认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亲戚,也没有真正的血缘,是村里人为了平息灶鬼母的愤怒,给他们安上的假身份。
这就涉及到一点,那就是这个村庄与系统,或是个无限流的联系。
游因一直在思考所有的副本,究竟是真实存在的平行时空还是副本基于某种信息来源为玩家专门创造的虚拟世界。
以及它的实质,运转的规则,以及和各个世界的联动。
已经能感觉到撑了,游因适时放下面包,一边喝着酸奶一边查看积分系统。
上个副本结算出来,他手上有大概34980分~进本前做了点购物准备,花费了约摸1380,加上这一次主线2000和支线的4000,游因目前可使用积分有39600。
如果保持这个质量,再过十个本,他们就可以成功兑换离开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本可能会很麻烦,游因想,他手里唯二的保命道具都喂了出去,要是再遇到类似的危险,他就压根儿没有回转的空间了。
啧,早知道当小妈的时候再多哄哄老爷,从他手里多骗两块太岁肉。
好烦。
游因揉了揉眉心,罕见地感觉到了心浮气躁,他的情绪一直很平稳,现在却格外烦躁。
而找不到由这个事无疑是在他的烦躁上添砖加瓦。
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格外不爽。
游因指节勾下镜框,揉了揉眉心,放下酸奶起身准备出去散个步,可能是吃得太撑了,他得消化消化。
才走向大门几步路,身后桌椅轻响,他的手腕被宽厚的手掌握紧,身体被迫转回,与阎知州对上视线。
“我们谈谈。”
游因忽然觉得很好笑,笑点在哪,他不清楚,只是喉间压出的笑意擦过红舌,他咧着嘴轻轻呵出两声。
又收敛回唇角的弧度,他别过头,从阎知州手中挣出。
“我不想跟你谈。”他说。
阎知州不愿意死心,又想上前来抱他,游因却反开玄关大门,从门内退出到屋外。
他站在门外,侧过脸,神情淡淡:“我要出去散步,我希望回来以后,不会在这个家里看见你。”
第225章 你喜欢我 所以我们分开吧。
名为烦躁的情绪在游因心头盘踞, 这次居然持续了两到三天之久,实在有点意想不到。
但让游因更烦躁的是,他自己心里大致清楚这股情绪从何而起, 因何而来,却一时半刻没办法瓦解,还得任着它继续糟蹋自己的情绪。
这很不合, 游因因此不悦。
所以他选择从根上解决,暂时和阎知州保持距离。
正是午高峰期, 游因混在来来往往, 着急忙慌地社畜从中, 久违地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不再是单一的食物芬芳。瓜果蔬菜,水泥石墙,或是商场为了净化空气,特地在店门边摆放的百合花香。
这些气味混杂在一块儿, 坚固了游因返回现实的切身感受。
因为吃得有点撑, 游因一路散步到江边, 沿着河水一路走到出海口,眺望远方矗立的双面斜拉桥。
这个时间并不适合悠闲, 路过的行人不多,除去偶尔路过的遛猫遛狗的大爷大妈, 就只剩下游因一人了。
软风拂过他鬓边垂着的乌黑发丝,有几缕拂过斜来,倔强地跃过镜架, 轻轻地抚上游因浓密的睫毛。
他抬手勾下,又顺势曲起指尖,将鼻梁上被风吹的冰凉的镜框顶回原位,便任由金链摇曳。
没过多会儿, 他赫然转身,直直朝着身后的树林方向走了过去。
游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莽撞,而是会迂回着设下陷阱,等待对方往下跳
但今天他确实心情不大好,需要适当地发泄一些。故而他走的很快,没几步路就迈进了小树林,直接抬腿踹向林中一颗颇为健硕的树。
树叶声飒飒,许多落叶被外力摇落,在他身边下了一场轻雨,还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惊呼。
游因面色淡淡,语气却不像平常那样,反而压着点寒气。
“滚出来。”他对树后的人警告道。
“妈的!”树后先传来个男人粗狂的声音,一个衣衫不的男人旋即从树后钻出来,恶狠狠地看向游因,“哪个傻逼玩意这么不识好歹?是不是欠揍?!”
嘴上骂骂咧咧,满是怒火的脸在看清游因的面容之后又停顿片刻,迅速和缓了。
游因神情漠然,眼角余光瞥到一旁,只看见个在着急忙慌放裙子的人。
然而这两位都不是游因想找的目标,他眼神淡漠地从面前那位还半硬着的东西身上掠过,投向远方,心里评估着目标大概率不会出现,便干脆转身离开。
被莫名其妙打扰了‘雅兴’的男人怒气在看见游因的那一刻转化成了别的心思,见游因要走,他想也不想拽住对方手腕,强硬地把他留了下来。
“怎么?你在找人?”
刚刚游因的举动让男人产生了误会,再加上这一片是出了名的约炮圣地,他在这儿吃了不少男人女人。
这么极品的倒是头一个。
游因从他手掌挣脱,冷着脸讥讽:“你是畜生吗?随地大小硬。”
“别瞎几把扯了,你来这儿不也是为了找乐子吗?怎么?约的对象放你鸽子所以不爽来报复社会?”他上下打量游因,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贪婪,“别那么狭隘,你要是想玩,我可以让你加入。”
他自以为很帅气地舔了舔嘴唇,摆出一副油腻到令人厌恶的模样。斜眼看见完裙子的女人迅速逃离现场,他‘tui’了一句,扭头直勾勾看着游因,“被你吓跑了。啧,没关系,就我们俩玩也行。”
游因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没给太多的反应,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三个字。
炮男一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这头的漂亮家伙从善如流:“你好,我要报警。我现在正在被一个变态色情狂性骚扰,我的地址是X公园西南角,正对入海口的位置,距离左……”
炮男吓的一萎,慌忙扒起衣服和裤头,踉踉跄跄逃跑。
游因并没有因他离开而终止报警行为,而是认认真真地打完电话,又等在原地,跟着赶来的警察去了趟警局,才在傍时间,太阳落山时回家。
在游因的印象里,阎知州还算听话。但显然这位哥有自己的想法,听话,但是没那么听话。
游因确实没有在家里看见阎知州,因为后者从他出门之后就一直等在家门口,人高马大地站在电梯口,垂着脑袋,像一只被丢弃了的弃犬。
见游因回来,他迅速抬头,视线追逐在游因身上。
游因不想看他,干脆别过头去用指纹开了锁。阎知州却没打算就这么放弃,在游因进门之前率先开口。
“你喜欢我。”
意料之外的开场白成功点燃游因本来就烦躁的情绪,他皮笑肉不笑,眼神里满是挑衅与不屑。
“是啊,毕竟我也挑剔,就算是出于性选择床伴,至少也会选择我喜欢的。”他侧过眸来,挑着眉笑,“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知道你生气的由不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阎知州给出了意外的回复。
“是因为你发现你已经喜欢上我了。不,不止。是因为你发现你爱上我了。”
游因动作微顿,神情居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而滞涩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回头打量阎知州,眼底的笑意还染上些许轻蔑。
“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他轻声道。
皮肤颜色偏深的阎知州脸上因为带着一道疤,虽然模样英俊,但总给人一种狠戾的凶感。但是在面对游因时,他总是柔和的,将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认认真真刨开,一一展示在游因面前。
面对游因的嘲讽,他神色也没有半分松动,只是平静地摇头,对游因说:“我不了解你,你也从来不愿意让我了解你,不管是哪一面。但是游因,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你之所以发怒不是因为我说了那种激将你的话,也不是我逼迫你吃掉我。”
“是因为你喜欢我。”他走上前去,轻轻扣住游因的手腕,终于走到他面前,与游因面对面。
“因为你清楚的意识到你对我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你的掌控。”
游因意外地没有反驳,也没有逃避。漂亮的黑色眸子穿过镜片与阎知州对视,他安安静静望着对方那张五官立体的脸。
视线从他眉眼拂过,游因垂下眼帘,第一次向阎知州直白地坦诚心思。
“没错。”手腕挣开那只会令他感到安心,从来不会带着恶意来伤害他的手,游因叹息一般开口。
“所以我们分开吧。”
第226章 男模 你看我像不像男模
当阎知州割下自己的一块肉要喂给他, 只求他一人存活的时,他居然很干脆地拒绝了。
不是因为那浅薄的道德感,也不是为了坚持做人的尊严。而是当下的那个他居然觉得就这么和阎知州一块去死也不错。
这么些年, 游因没有真正地沉溺到什么事物或感情中,或许因为他本质就是冷漠的。而他不排斥自己喜欢和接受阎知州,也是因为在这之前, 他始终掌控着自己。
纵容,享受, 却游离。
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但从他心甘情愿开始, 一切就变了味道。游因清楚地明白, 他的感情,他的行为正在逐渐脱离原有的轨迹,正在往接纳阎知州和更接纳阎知州的方向靠拢。
他被侵略了,他竟也觉得可以。
更加难评的还有他的情绪。
在他清楚地知晓阎知州即将死亡与他离别的时候, 他居然会感到心脏酸涩, 指尖酸麻这种陌生的情绪。
……这不合。
他从来豁达, 即便自己面对死亡时也不会感觉惶恐亦或难过。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他的心正在脱离掌控,
所以他为此而不悦。
所以他想抽身离开。
没想到阎知州居然透过现象看本质, 精准无误地找到了游因举止反常的原因。
或许应该说,这就是阎知州一直在游因身上努力栽种的种子。他不是圣人, 不是一味地付出不要求回报的玛利亚。
阎知州的目标一直都非常明确,从头到尾,他想要的都只是游因的心。
即使这颗心很硬。
硬到阎知州几乎已经接受对方就算喜欢他的程度只有自己对他的百分之五十, 他都愿意接受,并因此而高兴。
现在好像不一样了,游因对他的感情似乎终于超过了这个水平线。往上涨幅了多少,他不确定, 但阎知州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触及到了游因灵魂的更深阶层。
阎知州欣喜若狂。
只是他没想到,这反而成了阻碍,让游因产生抽身离开的想法。
……
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低下头,阎知州伸手轻轻握住游因的手掌。指腹的薄茧摩挲漂亮青年白皙手背柔软的皮肤,他站的近了一些,用身体挡住了偶尔从电梯缝隙里流窜出来的风。
唇靠近耳尖,阎知州踌躇着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他***有很多话想说,目的也只有一个,然而纷乱的思绪和笨拙的语言表达让他不知如何张嘴。
他本来就说不过游因。
可如果过度纠缠,只会让人无比厌烦。
他沉默着,安安静静地抚摸着游因的手掌,在后者蜷缩手指,做出抽离的准备时,他便缩紧了手,轻轻握住。
“你知道我不会放手。”
视线从手背缓缓上移,他看着游因镜片后垂着的眼帘,慢慢道:“我不清楚伴侣相处的标准模板,虽然我们也不是常规的伴侣配置。但我很清楚,另一方被丢下的模样。”
“那是很孤独的,灵魂永远残缺,生不如死。”
“那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游因别过头去,神情淡漠,“爱是人类违背天性的感情,它把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带进一种自私的、不健康的依赖关系之中,感情越是强烈,就越是短暂。你和我正是现在这种状态。”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感情最浓郁的时候选择退后。”阎知州说,“我知道你在害怕自己因为爱我而做出不智的行为,但真如果如你所说,那么我们继续相爱,你很快就会对我失去兴趣。可是你没有,你怕自己会一直爱我。”
游因紧了紧手指,没有挣脱,反而放松了身体,神情随之松懈,压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推拖镜框,眼帘撩起,漆黑的瞳孔映入阎知州完的面庞。
“你说的很对,说的也很清楚。但是你说的越清楚,这个问题就越难解决。我不是不爱你,我是不想爱你。”
“我不想为你变成另一个我。”
“另一个你,什么样的你?”阎知州喉头微动,面上保持柔和,克制着翻涌的酸涩,低声问,“会站在生死交错的十字路口,因为我而回头的你?是只有牺牲我才能离开副本,却不愿按下确认按钮的你?还是……害怕失去我的你。”
游因沉默着抽回手。
是。
阎知州说的都对,这对游因来说就是恐怖故事。
爱能让自由洒脱着画地为牢,让自私散漫的者无私奉献。
太可怕了。
阎知州不愿避让,又利用自己高大的个子侧身横在门前,阻隔游因进门的路线。
他说:“你可以继续做你,可以继续利用我,也可以牺牲我,在任何时候都优先考虑自己,这点不会因为爱我而发生任何改变。”
“失去另一半的灵魂永远是不完的。”游因也用阎知州的话来反驳。
阎知州深邃的眼眸颜色更亮了些,他抬手握住游因双臂,语气十分耐心:“这是你拒绝接纳我的真正原因吗?害怕我死去之后会痛苦。游因,如果我们都能活着从副本离开,你会坦然地面对爱上我这件事吗?”
“我不在乎等待,但如果我真的死在本里。我们能相处的时间都因为分手而浪费了,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也许会遗憾,也许也不会。
但游因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如果他真的选择后者的话。
阎知州不等游因回答,他松开手:“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我不会放手,不管你是什么答案。”
他们不是不相爱,是游因暂时不能接受自己对阎知州产生太超过掌控范围的感情。
很刁钻的角度,很古怪的矛盾,阎知州一度不能解这为什么会成为他们分手的由。
但是都没关系。
阎知州甚至觉得高兴,这意味着游因终于在注视他了。
在游因愿意去触碰和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可以等。
不管多久。
*
“老板。”薛月在桌前放下文件,“这是海棠市项目的结算资料,您过目一下,签个名。”
连轴转了好几天的游因没抬眼,很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放下就可以离开。
薛月却没走,站在桌前不知道在摸什么,在游因抬头去看她做什么妖之前,桌上横出了一块包装精致的蓝莓蛋糕。
游因顿了顿,挑起个眉,用眼神询问小姑娘有何贵干。后者则抿了抿唇,一向大咧咧的女孩儿忽然变得拘谨,笑容也拘谨了不少。
“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吃点甜的。”肉眼可见的纠结,游因眼看着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要是还不开心,我可以匀一点奖金给您点几个男模。”
游因:“……”
他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你看我像不像男模?”
本意是回怼,没想到小姑娘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像。”竖起大拇指,她说,“老板你是这个。”
第227章 不高兴 他想见他
顶尖男模到底还是没接受看其他男模的提议, 但他答应下班跟小姑娘一块儿去喝酒的新提案。
小蛋糕最后给了薛月隔壁桌的狱友。本来游因也没什么胃口,想着下班以后直接去坐坐,却被小姑娘以不能恐怖喝酒的健康知识科普给堵住了去路。
也是不得已, 游因被迫吃了两口蔬菜沙拉,肚子里有点儿兜底的东西,才和薛月一块闲逛到公司附近的一处咖啡轻酒吧。
这附近多是办公区域, 上反而没有白天热闹,这家小小的酒吧白日卖咖啡, 上变酒吧。
游因不太想凑什么热闹, 和薛月一块儿绕过游戏桌, 走到院中一处被树荫遮蔽了,只亮着几盏幽暗微光的角落落座。
这块地方像是被遗忘在世界之外的小小宇宙,老板大概也是这个想法,特地选择了星球和星星形状的led灯挂在树梢上。
黑暗掩去了所有的枝条和电线, 小小的灯泡便瞬间成了漂浮在深空中的独立星体, 切实浪漫。
游因点了一杯水星记, 店家巧思,在杯底背面贴了发光杯垫, 将怀抱着山体冰块的幽蓝色的酒液清晰展示了出来。
杯身被黑暗隐去,流动的深邃顷刻锻出妙不可言的神秘体验。
游因还挺喜欢这个设计的, 坐在那儿思忖片刻,琢磨这个巧思能给自己启发什么样的工作灵感。
眼角余光瞥见阴影里小姑娘明显踌躇的姿态,眼镜后的眸子抬起, 他瞥了她一瞬,又垂下眼帘,笑道:“别慌,不要你请客。”
虽然也没多少钱, 游因心里清楚,以他开给小姑娘的工资,区区两杯酒,她还是请的起的,说这话纯粹是为了皮一下,缓和缓和小姑娘莫名紧张的情绪。
然后薛月脸上的踌躇变成了无语。
她叹了口气,端起自己那杯初恋抿了两口,才道:“老板,天下男人女人众多,以您的姿色,想要什么没有,咱们不要不开心哈。”
话没毛病,但是用词总让游因觉得古古怪怪。
一开始,他想反问薛月,怎么会猜到他是因为恋情而不开心的。后来脑子稍微琢磨了一下,回忆起阎知州之前天天报道,以及薛月被跟踪狂误跟时,他和阎知州都没打算遮掩的事,就放弃了这个没意义的询问。
他冷哼了一下,没有否认对方的观感,而是问她:“你哪只眼看到我不开心了?”
薛月摇头,又想到老板可能看不见,回答道:“这不是用眼睛看的,是感觉。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您之前虽然吊儿郎当,但个人都是活的,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她说,“但是现在,总有一种淡淡的活人微死感觉。”
“其实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儿,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主要图的不就是个高兴嘛,人活在世几十年的时间跟个世界相比可是短暂得不行。”
透明杯壁抵在下唇唇瓣上的游因微微一顿。
好消息,薛月在劝了。
坏消息,薛月劝反了。
他和阎知州分手不是因为新鲜感退却,恰恰相反,是因为他越来越喜欢。游因也清楚这个由很奇葩,他如果说出口,必然会受到来自于外界的提问。
他不想承受这种莫名的压力,所以也不打算仔细说明。
就是不知道这货是不是收了阎知州的钱,怎么每一句都在往他顾虑的反方面去劝。
……嘶。
倒也不是不可能,这小妮子要是知道事情原委,不用阎知州开口都会有积极主动地把他卖了。
但阎知州应该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的底线。
从某些方面来说,阎知州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不该再想。
游因收敛回思绪,干脆不再放纵自己的脑子,而是强迫性地转移注意力,开始分析眼前这杯鸡尾酒的调制材料。
句句有回应,事事没找落,游因依旧和平时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喝了酒,游因叫车先把小姑娘送回家,再坐着计程车绕回自己居住的小区。计程车直达小区的分栋楼下,游因刚一下车就注意到了楼底下站着的高大人影。
游因:……
神色如常,游因无视心口微微抽动了一下的陌生情绪,关上车门,径直朝着玻璃门走去。
秋风逐渐染上凉意,夜里更是嚣张。从带有遮雨棚的独栋小道外下车,到刷脸开门的智能门这段路,游因能感觉到那股嚣张的风从裤管下方往上渗,吹的人全身发寒。
就是在这样的冷风中,阎知州穿着一条黑色的长款风衣,像是个黑涩会老大,不知在门边站了多久,吓坏了多少住户。
深邃的双瞳紧紧注视着游因,游因亦没有退让,迎着目光走上前来,站定在阎知州身边。
悬挂在镜腿边上的金丝细链摇曳,他很坦然,像在面对普通朋友那样扬起了微笑。
“怎么了?有东西落下了?”
这句话其实很无情,无情到游因自己都觉得心口酸涩。他不想承认,他拒绝被感情导控。
阎知州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游因,用无声诉说答案。
他想见他。
他出现在这,只是为了见他。
那很深沉,震耳欲馈。
游因听到了,眸中流过复杂的情绪。
但他没有避让,安安静静地任由阎知州贪婪地注视着自己,与此同时,他也在安静地望着对方。
寒风掠过,游因从中闻到了不太明显的尼古丁味。漆黑的眼瞳随之微动,脑海闪过一些暧昧而愉悦的画面,让游因有片刻的失神。
阎知州真的等了他很多个日夜。
……
三天时间比想象中漫长,不知道是记忆被美化过,还是阎知州确实憔悴了很多。皮肤本来就黑的男人稍微憔悴一点,五官就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股浓浓的故事感。
游因思维跳脱,脑袋里冒出个“这不得迷死吃年上叔的那群小年轻吗”的想法。
也亏得思维跳脱,与阎知州对视时,随时随地刺痛他心脏的那股尖锐的酸涩才能缓和平静,让他逐渐从与阎知州的目光纠葛中抽离出来。
不愿意再被影响,游因收回视线,站在门前刷脸入室,连一句安也没留下,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背影赠予阎知州。
薛月说的对,他很不高兴。游因不想装了,干脆就放任这股不高兴,也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厌烦,所以在看到房门前来自于不速之客的红色玫瑰花束时,游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抬腿,下落,他目光冰冷。
皮鞋鞋跟精准无比地踩中正在盛放的玫瑰花,将它碾成碎片。
第228章 花种 就在门外
出本以后, 姜水马不停蹄地捞过手机,拨通了沐沐的电话,但得到的却是漫长的响铃, 以及机械女音冰冷地未接听通知。
姜水疑惑了一阵,再看时间,才想起沐沐这会儿应该是在上击剑课。心乱如麻的姜水只好闷着声, 冷静思考上个本里发生的种种。
然后越想越不对,他干脆一狠心, 花几点几分回看副本录像。
这一看, 孩子更碎了。
录像依旧是以他的视角切入观察全局, 录像外意识清醒的姜水看着录像内意识模糊的自己看到的一切,瞬间产生一股天塌了的感觉。
他性子着急,拉过前面的进度直奔第七日,画面好死不死恰好就定个在大哥大吃人的那一帧。
这他妈是我不付钱可以免费看的吗?!
姜水‘啪’的一下就关上了回看录像。
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答疑解惑, 并不是对队友们的性生活感兴趣。
沉默是今的康桥, 他低头抹了把脸, 在康桥上踌躇不前。
得亏还有沐沐帮忙拉他回神。
“刚刚在上课呢。”沐沐的鼻息有些重,听起来就是才从课上下来, 气都没有完全平复就给姜水打来了电话。
“你从本里出来了吗?听你的声音不大好,是不顺利吗?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水的心瞬间安定不少, 却还是处余震中难以平复。沉默了小半晌,他才点点头:“你的猜测是对的,小妈哥和大哥大真的有点特殊关系。”
“我刚才亲眼看见, 不是刚才,…也不对,就是我刚刚会看录屏的时候,确定我当时看到的没错。”姜水有点儿语无伦次。
那头的沐沐顺着他的话笑, 安抚道:“你慢慢说,别着急,我都在听。”
姜水才舒口气:“在本里的时候我状态不好,看到了也没时间往脑子里进。刚才我重新翻看录屏,发现…呃,就是他们俩确实是亲密关系。但是…但是小妈哥完全是被强迫的啊!”
沐沐:“?”
沐沐:“展开说说。”
姜水不好把自己看到的画面全盘复述,可他很确定他的猜测没错,因为他真切地看到了小妈哥在努力反抗,却因为大哥大力气过大,以及因为生命力在不断流逝,他身心感到绝望最终而放弃了抵抗的全过程。
一定是阎知州在逼迫小妈哥!从线上追到线下,小妈哥现在逃也逃不掉,又要被迫组队进本,现实也要被迫和阎知州相处!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强制绑定了阎知州和小妈哥!
“沐沐,怎么办啊。”姜水哽咽道,“我害惨了小妈哥qq”
沐沐木了一下,安慰道:“你别着急,我现在立马过来,我们见面再谈好吗?”
于是撂下电话,两人十分钟后在姜水新租的出租屋里见上了面。
沐沐来时还买了奶茶和零食,用食物来稍微缓和一下姜水的情绪。所幸姜水等她来之前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劝冷静了不少,所以见面之后,他解释的语句就通顺了很多。
“可是,游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呀。”沐沐听完姜水的说法,发出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评价。她和游因了解不多,但经过那几天短暂的接触,她并不觉得这位漂亮帅哥漂亮会去拿被巧取豪夺的剧本。
正相反,她觉得主导权都在游因手上。
眼眸斜去,她看姜水真的很崩溃的样子,抬手拍了拍肩膀继续安慰道:“你如果真的这么在意,不如找个时间跟对方聊聊,一起商量个对策。”
她意思指的是游因,没想到姜水醍醐灌顶,清澈的眼瞳瞬间变得更加清澈,掏出手机说了个对,就打电话给了阎知州。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他卯足了劲,鼓足勇气,对电话那头的硬汉开口:“大哥大!要是小妈哥真的不愿意,就不要缠着他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五秒才幽幽杀来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冷音。
“滚。”
被挂断电话的姜水欲哭无泪。
听完全程的沐沐:“……”
有时候真挺心疼游因的,要带个傻孩子过本多少是有点儿会想不开。
但傻不是坏事儿,姜水也只是某些方面傻,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沐沐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不招人讨厌的傻,还有那份无论在何种境地也都要保住本心的坚持。
“不然你别想了,各人有各缘。关心是一回事,不要过度干预。”当然,如果对方开口发出求助,那还是另当别论。
游因并不晓得他和阎知州的感情线在姜水那里已经被套进了巧取豪夺,你飞我追的模板。
因为姜水没同他说,而且他也忙得很,为工作开始脚不沾地。其中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那天因为心情不佳,踩碎的玫瑰花束
要么是被他的挑衅激怒,要么是因为知道他和阎知州分手,所以想疯狂的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对方骚扰的程度变本加厉,开始每天给他送花。
送的花种还不一样,红黄蓝绿青粉紫,游因被迫学习了一波他不感兴趣的玫瑰花色知识科普。
薛月还以为这是霸道总裁阎总干的事。第八次签收花束,她捧着粉白相间的粉红雪山一边闻一边往位置上走。
扬了扬手里的花,她脸上笑意满满说:“今天是粉红玫瑰!谁要!”
办公室里的好狱友们纷纷举起了手。
游因交待过,这些新送来的花谁爱要谁要,薛月也不客气,给花束拆分成无数单枝,挨个发下去。
心情大好。
正好也是下班时间,薛月闻着分到手上的那支花,拎起手提包直奔老板办公室去同游因打招呼。
“我们走啦,老板你早点回家休息哦!”
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也凑了过来几个,用送老板去上幼儿园的语气和游因唠叨:“路上不要乱跑哦!”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乱吃哦!”
“不要超过十二点回家哦!”
成功惹的游因叹气,几个可爱的女孩儿笑得花枝乱颤,拿着花高高兴兴转身回家。
薛月还顺手给游因办公室的门给锁了起来。
玻璃窗外的天渐渐沉了下来。沉浸在工作当中的游因正垂着眼,一手托腮,一手转着打草稿用的铅笔。
倏然,门把手在外被转动的窸窣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咔哒。
可惜门上了锁,门把转不动。
金丝眼镜下的漆黑双瞳有暗流涌动,游因保持托腮的姿势放下笔,默默划过桌上摆着的手机。
果不其然,看到了个穿着黑色帽兜的男人正站在门前。
游因眼神微暗,瞧见那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不知从哪搬来了根长棍,将他办公室的门从外卡死。
似乎知道游因正通过监控在看自己,做完这件事后,他扭过身,对着游因正在看的摄像头,拉下了拉链。
随后,门口缝隙溢来阵阵低喘。
第229章 我爱您 A先生
按照正常的流程, 游因现在应该立马联系楼下的安保,让他们派人上来为自己排忧解难。
紧接着就该报警,让警察处这糟心玩意儿。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之前报警的时候他刚好也加了小警察的微信,在指定各种他必须行动的方案之前,他的手指已经将编辑好的短信内容和剪辑了的变态飞机avi发了过去。
编辑文字不仅是为了表述他的处境, 更是防一手警察同志看到高清無马赛克的avi时不会受到冲击,扭头告他性骚扰。
帽子叔叔不知道是被游因发过去的变态飞机avi冲击到了, 还是为到手的业绩…不是, 为人民服务的心燃到了极点。
消息发过去没几分钟, 那位就火速回了一句我们立刻过去,不要出门,保持通讯。
出于谨慎,游因回复对方:他有武器。
视频上看, 其实对方手无寸铁。但这东西大概率也是副本玩家, 能干出这么变态的事, 心多少也是收到了副本影响。
即便不到杀人如麻那个地步,也不会是容易解决的善茬。
这也是游因没有立即通知安保的原因。
说到底安保也是普通人, 不一定都像警察那样受过专业训练,手持专业武器。万一门外那东西真有点武力值在身上, 安保来了也只是送人头。
游因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至于卑劣到这个地步,平白无故拉人垫背。
门外的喘息声越来越猖狂, 约摸是表演欲上来了,觉得游因一定会关注到自己,他手部的虚影频率越来越快。
游因觉得很好笑,直接开麦:“东西短也就算了, 时间还短,你人生的成就是时间竞赛吗?”
那个面带口罩,头顶兜帽的男人身体猛然一抖,俨然打得速度更快了。
倒是苦了游因,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出声即可高潮,甚至他光是坐门里呼吸都可能会爽到对方。
游因能怎么办呢,游因也很委屈。
他并不想给予对方任何实质性的奖励,干脆连话都不说了,脑子开始飘忽,不受控地冒出阎知州在这鸡儿都给他掰断的想法。
……
忽然就开始烦躁。
工作真的是个好东西,又能挣钱又能占据大脑内存,让他没时间没精力忘却阎知州这么个人的存在。
该死的跟踪狂。
该死的阎知州。
把无名火都撒在阎知州身上,游因干脆拉开抽屉,从中取出那副积分购买的扑克牌。
身体向后一仰,他半躺在老板椅,足尖借力向后退出几十公分,抬起腿慢条斯地将双足搭在了办公桌上,选择开始切花牌。
办公室门的材质是铝合金,透气性虽然差,但耐操的很,外头进不来,他也出不去。即便他有趁手的工具,开门也得花上很大的力气和时间。
等他能出去,对方估计能打两回,门上能糊出一层窗花。
况且他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手上是不是真的有类似枪支的非正常武器,这会儿莽出去就是纯纯的神经。
而门外的喘息声越发粗重,毫不掩饰地夸张,游因没看监控都能猜到对方大概转了个面向,正对着门板,或者是趴在门缝上对着门打。
有对比才有伤害,游因居然又在这个时候想起阎知州。想到他每一次享用完果实,在和自己一起迎接极点时,都会狠狠地抱着自己的画面。
他的拥抱像是肌肤饥渴症的重度患者,为缓解焦虑倾尽所有。游因个人被他紧紧锢在怀里,连呼吸都被挤压,难以顺畅。
一开始游因并不适应这种负距离的接触,他嫌弃威震天的体温过热,总会烫到他。可久而久之,他习惯了那个温度,习惯那个味道。
也习惯了每个夜里有人等。
游因心里很清楚习惯不等于是爱,而他,不止是习惯。
……真不明白变态就在外面性骚扰,他这会儿居然在抽空思考他和阎知州的关系是为了什么。
游因回过神,听见外面的喘息越来越夸张,眼睛瞥了瞥手机屏幕,他瞧见那东西趴在他的门板上正在激情日门,脑袋跟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舔舐门板。
一时不知是应该为当时图环保和安全特地选了甲醛很快消散的漆而惋惜,还是为他选门时花费的时间而惋惜。
讲道,游因要知道有这么一天,早在门上涂砒霜了。
先毒死他丫个涩情狂,至于活着的事他再想想办法。
要不还是喊阎知州吧,比起那抓心挠肝的感情,他现在更想折断那东西鸡儿。
可惜,没等游因为变态放下心结,外边那位就已经走到了极点,也似乎是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迹,他吻着门板,深情款款告白:“我爱您,我……”
门板再被敲响的时候,屋子外头已经安静了有十来分钟。玩着花切心情毫无波动的游因眼睛正好瞥见眼熟的警察同志和他的伙伴急匆匆跑进正门,看到他被锁起来的办公室门露出的满脸震惊。
嫌弃和恶心同时在两见多识广的警察脸上展露,加了游因微信的李警官一边皱着眉,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套,犹豫又纠结地走到游因门前。
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干净的空地,他敲了敲门:“游先生,你在里面吗?”
“在。”游因手中的扑克牌翻飞,游出璀璨的牌路。
不知道里边这位甚至在悠闲着玩花切,他带着同情,声音尽可能地温柔:“我们现在开门,外面发生了一些事……你做好心准备。”
游因回答,“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不知道,他也没那么脆弱。
李警官得到回复,即刻找来工具,想办法将横锁在门上的那根棍子撬了下来。游因能出门的时候,技术人员刚好赶来现场采集门上的净液。
遵纪守法好公民被解救出来之后,先去了趟茶水间开了瓶罐装咖啡压惊。
李警官大概真是被冲击到了,对游因的态度好得有些夸张。拿着笔录的笔记本,他对靠在薛月办公桌边上的漂亮先生低声询问。
来龙去脉大概问了一遍,他统统记在纸上,便提出要看监控。
低头抬手扶了下镜框,游因头微微侧斜,在金色细丝轻微的摇曳弧度中摸出手机,递给李警官。
古怪的神色稍纵即逝,李警官似乎有点明白游因为什么会被性骚扰了的原因。
立即回过神,他接过手机,用倍速粗略地先浏览了一遍骚扰狂打飞机的全过程。
当然,他也听到了游因从容且挑衅的嘲讽。
想了想,他决定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你似乎对这种事很习惯?”
但问出口后没几秒,当面前的漂亮家伙撩起眼皮,漆黑的瞳孔透过干净透明的镜片纳入他的脸时,李警官感觉自己好像问了很多疑的问题。
就这双眼,看狗都觉得深情。
游因没怎么回答,只是对他笑了一下。
李警官回避式地低下头继续看视频,好死不死刚好看到变态在舔门。
……
他们经过专业的训练,一般是不会轻易嫌弃的。
除非忍不住。
好吧,他真的忍不住。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把万子千孙涂到门把手和门板上的画面,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脏了。但看着看着,他好像看出什么端倪。
把镜头回转,他发现那家伙好像不是随便涂写。他把视频调回去,又抬头看向游因,后者单手向后撑在桌面,姿态懒散地喝着冰咖啡,脑袋却侧转到办公室大门的方向,幽幽注视那方。
李警官的视线随着他一块移动,才注意门上净液涂抹的轮廓,似乎是个英文字符。监控录像正好播放到激烈的喘息,他听见对方声音沙哑,呢喃低语。
“我爱您……A先生。”
第230章 上司 别来了
早先看见红色玫瑰花的时候, 游因心里就已经有了选定变态候选人的名字。
所以当他在门板上看到用浊、白色液体涂抹出的X时,游因并没有感到惊讶。
甚至有种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心安。
李警官视线从门上的万子千孙图上取下,视线跟随监控里的变态家伙一直走到大门, 同时开口问:“A先生?这个名字跟您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游因否认,“我没有取过类似的昵称代号。”
他有想过随口胡诌,认下这个昵称。但游因也清楚, 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如果他真的认下来,警方势必会要求他配合, 告知这个代号使用的场景, 以此为线索去追踪X。
假线索会让他引火烧身, 真线索不允许被公诸于众。
与其如此,倒不如取那个最不容易伤害到自己,且能阻隔很多后患的谎。
李警官神情略微狐疑,显然不太相信游因的说法。可游因既然这么说, 他也没什么辙, 只好一边做着笔录, 一边叹气地劝诫:“游先生,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只有配合了,我们才能更快更准确地找到那个骚扰你的家伙。所以你瞒着, 其实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游因抿了口冰咖啡,狭长的眼悠悠瞥向他,李警官居然从其中看出一丝无辜和疑惑的神情。
似乎他真的不清楚A先生这个代称从何而来。
李警官怔了一下, 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酝酿出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过头,即见一台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双开门歪果冰箱从正门风风火火闯入。
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令人印象深刻, 李警官看着对方额角的那条标志性伤疤,忽然记起来上一回游先生报警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出现了。
他无视自己因为身高和身上莫名戾气带来的压迫的瞩目,视线在人群中搜寻,在终于看见平安无事地游因之后,身上的戾气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并抬腿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快速走来。
李警官若有所思,眼睛向下压,下意识扫了眼屏幕。但只看了几秒,他就排除掉了眼前男人是变态跟踪狂的嫌疑。
跟这台双开门比,那玩意太细狗了。
东西也细狗。
都不怪游因嘲讽他。
思忖间,那个男人已然走到了游***因身边。只是两人之前气氛古怪的很,就只是对视了一眼,没有进行任何交谈。
李警官忍不住问:“这位是?”
“我上司。”游因说。
从给钱和项目合作的角度上看,这个称呼没什么错。
可哪家上司会在这种场合急匆匆出现?
从对方的举动和眼神角度出发,怎么看都是纯本子的行为。
但他们说是就是吧,李警官管不着。
剧本方向忽然就往办公室恋情走了,阎知州只当游因是来了兴致,一天一个paly。完全不去想他这是想跟自己划清界限的事。
当然,他也不在乎。
看着门上糊着的东西,又结合李警官与游因的交谈内容,阎知州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越发难看。
好像被打飞机的人是他一样。
飞机正主倒像是个局外人,罐子里的咖啡嘬完了,他的笔录也做得差不多。李警官和其他警官一起检查了其他地方,确定没有公办所需的监控摄像,或是监听器之类的东西,便对游因叮嘱了一句,暂时收工。
阎知州所应当又背起护花的责任。跟着游因一起走进电梯,他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键,开口:“是X?”
语气很平常,但他似乎是很长时间没开口说话了,这会儿声音有点沙哑和黏腻。
游因‘嗯’了一声,像和普通朋友交谈一样语调轻松:“大概率是他。”
也是失策。那会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任由那东西自生自灭。就算有个禁锢纹,他也可以设局找替死鬼动手把对方宰了。
就算再流三天血也好过现在被折腾得人尽皆知。
阎知州脸色从楼上到车上始终维持着乌云密布的形态。
为了让游因有充足的思考两人关系的空间,阎知州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注视和跟随保护游因。
只是今天他公司项目里有不得不处的事情,暂时抽不开身,才来得了。
当阎知州开车到楼下,看到停放着的警车和正在门口和警察做笔录的安保人员,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一脚踏进鬼门关里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这会儿心率直达一百八,直到瞧见游因平安无事,才慢慢松缓下来。
只是心没放下多久,又被小狐狸四捆八绑地吊了起来。
“别来了。”游因说。
阎知州心中一紧,猛地踩下刹车,两人身体猛然倾斜,差点没把安全气囊给抖出来。
游因的镜框从脸上脱落,垂在两侧的发鬓也被甩出凌乱的弧度。
愣是给气笑了,游因把眼镜重新戴回脸上,习惯性嘲讽。
“怎么?你这是搞爱而不得,同归于尽那一套?不会在门上打飞机的那位是你吧?”
阎知州没有沉默,非常真诚地反击:“我没那么龌龊,不会对着门打,我只会对你本人。”
游因翻了个白眼:“你似乎对龌龊这两个字有什么歧义。”
拧巴的气氛因为两句斗嘴缓和了很多,游因把刘海往脑袋上捋,语气平和:“今天这事不是偶然,他知道你不在所以才敢出现。但凡你在我身边打转,他都不会出现。”
他说:“我觉得烦了,阎知州。本来这件事我觉得迟早会解决,要相信警察的力量,不要被他打扰生活的步调。但他现在烦到我了,光依靠警察我不知道还要被他骚扰多久。所以我要引他出来,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在我身边。”
哪怕只是单纯的要见他。
这个提议对阎知州而言无疑是急性毒药,一招见血。因为游因的疏离,他现下备受煎熬,如果见面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握紧方向盘,阎知州眼中迸发骇人的戾气,低声念了一句:“我会找到他。”
就算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长相,身高体态,阎知州也会想尽办法找到他。
然后剥了他的皮。
游因被阎知州这幅杀气腾腾的模样逗得心情大好,手肘支棱在车窗沿,白皙的手掌虚掩着半张唇,他斜着脑袋眺望窗外,眸光冽冽。
风拂过游因慵懒的眉梢,带上笑意,奔赴到阎知州怀中。
“哥哥,这可是法治社会,别作死。”
阎知州刚被那句轻轻的哥哥撩拨得心猿意马,下一秒又被他气着噎回心口,涨得难受。
“犯事儿被逮着,以后小孩儿可过不了政审。”
考不了公,多要命。
阎知州闭着眼深吸口气,沉默片刻,反击道:“你先怀上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