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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分配争议

    可能因太过期待, 次日,花菲菲仨一大早起来。

    煮饭的煮饭,打扮的打扮。

    花菲菲穿上七成新的军绿色工装, 脚上踩着刷得程亮的黑皮鞋, 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根粗辫儿, 辫子末尾系了鲜红头绳,还往脸上抹了两坨雪花膏。

    蛤蜊油她是不指望了, 根据效果对比, 还是沪牌雪花膏更润肤,对于寒冬腊月防止皮肤干裂更有奇效。

    花菲菲如此精心打扮并不是为了迎接知青, “人活脸, 树活皮”,村民们出门赶集有条件的也都会尽量挑补丁少一些的衣服。

    徐飞也照样会把他的眼镜多擦两遍,再选择不常下地的那一条裤子,倒是韩景过得和他性子一样糙,但青春少年嘛,只要青春痘少一点, 精神向上, 都没有丑的。

    “姑娘小伙子长得个个精神啊。”

    叶榆端着木桶出门,见院外锻炼的三人, 慢吞吞来了一句,顿了下,吹了声口哨?引得储备粮以为是在唤它巡山,飞过来“叽叽”两声,落到她的肩膀上停住。

    “你这口气村子口七八十岁老大爷都嫌老。”花菲菲他们即便知道叶榆心理很成熟,但还是不习惯她这么时不时抽风,这些老气横秋的话从她口中蹦出违和感太重, 太像小孩装大人。

    “那怎么说?美丽?英俊?”

    洗漱过后,叶榆也回房换了一身,把舒适的家居纯棉服换下。

    她生活得不像花菲菲那么精致,但也没有韩景那样糙,张老爷子打的衣柜已装得七分满,主要是冬季皮衣毛衣。

    因皮毛过多,除了衣服和四件套,还有一些围脖、围巾、袜子、口罩、露指手套等小物件,有诸多非必需品。

    例如,床上散落着好个柔软蓬松或方或圆或动物形状的抱枕。

    是的,抱枕。

    叶榆大概是堕落了,顺从心意,她一直都挺喜欢这些毛绒绒软乎乎的东西,还特意麻烦桂花婶多做了几个。

    这些东西花菲菲喜欢,徐飞也喜欢,韩景和王大妞则还行。

    尽管缝了这么多东西,叶榆的皮毛还是剩一堆,而她并不是浪费的性子。

    剩下的除了堆积在储物空间里,花菲菲、韩景、徐飞他们也换了一些,至少他们不会在寒冬腊月受寒。村里有一些村民也用粮食换了一些,但不多。

    由于冬季皮毛管够,还有今年春节来自韩景的年礼军棉大衣,棉被不用制新,剩下布料更多用来制作春秋衣物。

    叶榆不怕春冷秋寒,这个时代夏装不会像未来那么清凉,男人还有背心但女人不会,因而制了多件衬衣衬裤。

    这些衣服的剪裁并不贴身,似乎刻意缝制得更大更松。

    关于这个点,王来娣和桂花婶有共同默契,因叶榆随着异能等级的升高,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肌肉紧实,体脂率超低,身材越来越棒,她们对此有遮掩,王来娣还默叹自己的小女儿真得长大了。

    叶榆虽然觉得在山里有一点点碍事,但她不会裁缝也不想学,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很碍事了,都是考验。

    而且她身材高挑,穿什么都绝对不会像肥料口袋。

    总而言之,叶榆的衣柜日渐丰富,现在的衣裳,比花菲菲、韩景、徐飞三个加起来还要多,西屋小房间更加满满当当,再也不是一个孤零零床位。

    春天早餐更丰富且营养均衡,早饭过后,四人出门。

    事实证明,不止叶榆觉得其他三人赏心悦目,村人们看见他们四个,也会叹,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不一样,男俊女靓,他们也希望村里来多一些像他们这样的知青。

    为了迎接知青与他们的行礼,财叔还把牛车借了出来,略过韩景三个,亲自交到最靠谱的叶榆手上。

    哪怕他知道叶榆本事很大,牛掉坑里都能把它抬出来或提起来,但他已经把牛当作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多嘱咐几句。

    叶榆点了点头,让花菲菲、韩景、徐飞他们仨仔细听。

    “……”

    人干事?

    叶榆不是第一次驾牛,先前耕地相处过很多次,与牛还挺熟悉的,很快上手,缰绳一拉,噔噔噔上路。

    速度有点快,遇见悬崖或半边悬崖也不怎么减速,导致胆小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慢点儿,慢点!”

    忍不住提醒。

    值得一提,路上他们其实有遇见其它村的村民与知青。

    叶榆、花菲菲、韩景、徐飞四个已经算是平泉镇名人,四个人长得都不是大众脸大众身材,一眼能认出来,他们走到哪儿,遇见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不熟的,都有很多人打招呼。

    午饭吃没?最近如何?果园如何?砖窑收益如何?听说你们的单子做到隔壁镇去了?还是隔壁公社的?

    花菲菲他们都热情回答,只是邀请他们上车时,异口同声拒绝。

    通常来说,有顺风车搭,他们应该很乐意搭,但通通被叶榆的车速吓了回去,他们可不像花菲菲仨这样无条件信任她。

    “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叶榆弯十分不解地问,“你们不觉得这一首《向前进》很适合现在吗?”

    “不!”

    其实叶榆并没有花菲菲他们认为的不怕死,她还挺尊重生命、珍惜生命,但同样,在能够达到一定安全标准的情况下,她也偶尔会追求肾上腺素的刺激。

    但花菲菲他们不知道叶榆即便出错,也能整车瞬移,自然会担心,叶榆也只能遗憾减速,花菲菲、韩景、徐飞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到镇上,哪怕后来叶榆又减速,也比平时少花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先去邮局。

    邮局的熟人见面就恭喜韩景和叶榆两个登报了。

    叶榆:

    “???”

    徐飞摊开一张主流人民日报,正中写着知青联合司机智斗路匪的新闻,通篇都是对四人的夸赞和对路匪的厌恶。

    其实这个新闻他也写过,但他们在叶榆的建议下,很少使用除自己以外的真名,或者即便使用也会征集被使用人的同意,但其他记者不一定有这个概念。

    这些记者甚至可能出于好心,表彰上报纸可是一件光荣事情,上面写了叶榆和韩景所在详细公社与生产队。

    “……”

    叶榆确实不喜欢登报出名,但这个时候著名权又没完善,只能作罢,但默默记下写这篇文章的记者。

    报纸上还有徐飞的文章,他今天收到的信件一如既往地多,各大报社都有,还有少量的杂志出版社。

    书刊也有投递,但当前出书基本上停滞,没收到任何回应。

    花菲菲收到来自报社的信件也越来越多,韩景从家里又得到两麻袋东西,仔细一看,不止他亲人寄的,还有来自己两个发小家人,有一部分是给叶榆的。

    至于叶榆信件也不少,有叶春生的,关于一些种植水果的经验分享,还有叶兰的,听说她喜欢寄了不少的咸鱼,信里还谢谢她和她知青朋友提供的奶粉,很有用。

    当然,少不了来自叶红军夫妇的。

    除了让叶榆不要胡来外,絮絮叨叨家里诸多情况,他们说元宵节后不久,叶保国继续读书,叶卫国会队训练,为了今年的国际锦标赛,他们训练得更严了,一个月都不允许出来一次。

    当父母的去探望,教练握着他们的手对叶卫国夸了又夸,说他是重点培养对象……

    从邮局出来,又去国营商店买点东西,再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名声大也不是没有坏处。

    至少叶榆在镇上花销的时候需注意,也不能再在国营商店里乱买东西,连在国营饭店吃红烧肉的次数都需控制,毕竟有些东西经不起推敲与计算。

    到了公社,知青还没来。

    因叶榆四个缘故,平泉公社对于知青是带有希望的,今年他们也把去年欢迎知青的红幅张贴了出来,还为新来的知青也备了红薯玉米垫肚。

    但各生产队不这样想。

    平泉公社对知青们的感觉更复杂,他们希望分配到类似叶榆四个能干的知青,可绝大多数知青都不擅长农事,还要消耗村里的粮食,自然而然让本村人并不乐意。

    也因此,分配到什么人仿佛天大的事情。

    当叶榆四个到公社时,各生产队的村干部乃至于一些知青,正缠着公社社长聊知青分配的事情。

    见他们来,还有人以玩笑的口吻来强调内心意思:“副社长,李主任,你们可不能搞特殊对待啊!”

    这句话又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似乎又被针对的王家沟知青:“?”

    事实上,假如今天来的不是知青,王队长他们能得到更多羡慕的白眼。

    负责新下乡知青诸事的副队长也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哪怕他承诺他们绝不搞特殊对待,其他人还在缠。

    他只能再一次解释,今年报名平泉公社尤其是王家沟的人数爆满,哪怕王家沟现在发展得并不是很好,可能红旗大队都比不上,也被当作香馍馍,这便是名人效应。

    上面从允许自由报名到禁止特殊对待,来平泉公社的名额真得基本上都靠随机抽取,来自于烨国各地。

    对了,燕京市被排除在外。

    第一,因燕京是首都,第二,平泉公社已经有来自燕京市的大量知青,最大化地减少特殊对待。

    像叶榆的表妹(?)乔茜也多亏没有报名下乡,否则即便托了关系报名王家沟,也大概率被分配到其它公社。

    既然这么多人担心知青分配问题,副社长说他们公社干脆也搞抽签。

    公社干事情当场把全部新知青分为十几等份,写在共纸上放到箱子里,再让每个大队代表自己抽取,有点类似于抽盲盒,抽到哪张是哪些个。

    第92章 “老弱病残”

    “郝见山, 张青黛,谢丹红。”

    大多数村民更乐意看见男知青,毕竟知青都要吃粮, 除非遇见叶榆这样的异类, 男知青干活普遍高于女知青。

    当他们看见王家沟抽到的女知青比男知青多, 心里略微平衡平衡一点,只是这数量未必也太少?

    这一批下乡的知青比叶榆他们那时多, 分配到全国各地的人数也多, 绝大多数生产队都有六到八人,只有两个生产队, 名单上只有三人, 还有三个生产队,名单上只有两人。

    王家沟是其中之一。

    他们又觉得不公平起来,让公社干部给一个说法。

    副社长给出解释:“这次下乡的不止有知青,还有一些农场的黑五类,这些生产队得另外接收一部分这些人。”

    他们平泉镇不同于西北西南开荒农场,苦活没那么多, 农场也只有一个, 由于靠近首都,他们收到的黑五类比知青还多, 去年下放的一批接一批,今年数量才减少,因为更多的人往更艰苦的地方去了。

    农场如今已经装半满。

    以后肯定还会有坏分子,即犯罪的人,这个属于黑五类里的最底端,他们除了农场干苦力外,没有其他选择。

    上面的意思是, 可以寻一些表现好的非坏分子,比如富农、高知分子,下放到其它生产队插队。

    副社长歉意地看了眼王家沟在内的这几个生产队,又强调安抚:“这些黑五类不需特意招待,让他们住牛棚驴棚就好,干最苦最脏的活儿,粮食简单分配混个半饱就行,他们是下乡改造的而不是享福!”

    这下子,全部生产队没话说了,那可是黑五类!黑五类哪怕再能干脏活苦活,他们都宁愿要知青而非这些阶·级敌人。

    他们看王家沟的表情都是同情,这也太倒霉了点。

    甚至有人还为他们担忧起来,只有王家沟来抽签的全是知青,这个抽签霉运,也不知道王家沟生产队的人知道后会不会怪罪他们?

    叶榆四个倒是很镇定,主要是叶榆镇定,徐飞、花菲菲虽然也觉得他们有点儿霉,但天塌下来有叶榆就没事儿。

    至于韩景,平日里最不爱动脑的他却思考的最多,且不说其他,他认识里面被黑五类的人非常多,他们大院儿邻居就有,甚至于他们家也差点儿。

    正因如此,他对于黑五类里面的某一到两类,其实是抱有同情心理。

    也因此,在副社长让三个生产队的人去农场接人时,王家沟这边,韩景主动领军,另一个是叶榆。

    花菲菲和徐飞留下来接知青。

    在许多人的同情下,叶榆、韩景几人跟着公社干事去了农场。

    虽然叫农场,他们干的不止下地的活儿,还有修路、修水库,公社干事说王家沟不正要修水库吗,干这种活正适合他们。

    但真到了地后,这话反而说不出口。

    一排排简陋的茅草屋,四面透风不过,当中还有两间被积雪压塌了的,住在这样的环境,吃着最简陋的食物,干着最辛苦的活动,生活重压让他们个个都憔悴得不成样子。

    若真是那些犯过罪的坏分子,看到这一幕,还会一声好,但这里面有一些仅受家庭背景连累的倒霉家伙。

    公社干部清了清嗓音:“社长说先安排有小孩儿的人,或者未成年。”瞅着一些还不到成人膝盖高高的小豆丁,他也说不出让他们修水库挑粪的话来。

    三个生产队各自挑人。

    其他两个生产队都挑青年人,或者中年人,这些人看上去至少能干活,不会纯粹干白饭,浪费粮食。

    叶榆不太适应这种类似于挑猪肉的单方面选择,让她联想到许多黑色回忆,因而没有动作,韩景随她。

    因此,到最后留给他们选择的可以简单归纳为“老弱病残。”

    一共七人,三个老人,三个小孩儿,一个青年女人。

    其中,有一个小孩儿是孤儿,名叫白蓉蓉,跟着她外婆外公来的,但二老都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小孩儿不到十岁的年纪,经历人生太多痛苦,整个人死气沉沉,不说话,也不搭理人,见人来眼皮都不动一下。

    有一个孤零零老人,姓林,性子挺和蔼的,长得也很和蔼,就是偏瘦了些,本来有其他生产队的人会选择他,但说话中途,老爷子咳嗽好多下,把人吓退。

    还有一对姓欧的爷孙,欧老爷子古板严厉,但很护着唯一的孙子,欧梁是个十几岁半大少年,是小孩儿中最大的一个,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得不到满足,都不能用瘦成竹竿来形容,瘦骨如柴。

    最后三人是祖孙三代,姓项。

    话说,叶榆与他们还挺有缘分,曾经在他们游.街时见过一面,当时还觉得祖孙三代的小丫头很熟悉,知道他们姓项,来自燕京市,文化人,立刻把他们和叶兰的相亲对象之一孙世忠联系起来,他们即被孙世忠举报的那家子倒霉蛋儿。

    项老爷子头发全白了,肤色黝黑,手上开裂的冻疮口子至今还未愈合,但腰挺得直直的,肩膀压力越重越直。

    他女儿项燕是七人唯一一个青年人,但也是唯一一个病重的,年纪不大走路都在飘,脸红发烧,似乎随时能嗝屁。

    韩景皱眉:

    “没有药吗?”

    农场管理员解释,生病的人有大夫看病,事实上,农场内就有中医大夫,比如林老爷子,但药材跟不上,这个冬天,农场还是不可避免死了一些人。

    毕竟很多衣食无忧的人骤然落难很难经得住,即便身体,心理可能也遭不住,有的选择自己结束生命。

    项燕在这个冬天已经生病很久,发烧不止一次,能够坚持到现在,还真有管理员看在项家小丫头的头上。

    已改名项星星的小丫头现还不到5岁,懵懵懂懂都不懂,扯着她妈妈裤角,见到陌生人,抬起头对他们甜甜一笑。

    这个无知无觉的微笑看得未免也让人太过心酸。

    也间接证明,项老爷子和项燕对于孙女/女儿很好,即便身处困境,也力所能及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还保护她幼小心灵。

    正因如此,当叶榆光明正大递给项星星一个鸡蛋和一颗糖的时候,没人阻止,给白蓉蓉和欧梁饼干和糖的时候,也没人阻止。

    项星星拿到吃的就想往嘴里塞,被项老爷子阻止,老爷子谢过叶榆后,帮孙女剥壳,先吃鸡蛋,小家伙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谢谢。”欧梁被教育得很好,很讲礼貌,因肚子很饿略有点狼吞虎咽,但仍不忘记强塞一部分给自己的爷爷。

    白蓉蓉反应最为迟钝,也不说话也不伸手接,看得好多人直皱眉,她眼珠子这才转了转,看了看正在吃东西的项星星,又抬眸与叶榆对视很久,终于有动作,她把东西抢了过去,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叶榆:“小心噎死。”

    其他人:

    “……”

    叶榆逗小孩的时候,韩景这个时候也把身上为数不多的杂粮饼分给林老爷子、欧老爷子、项老爷子、项燕几人。

    几人连声道谢。

    这也说明,叶榆和韩景对于这样的分配并无意见。

    其他生产队的人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觉得王家沟的知青果然太年轻不懂事,回去铁定被骂。

    他们也因心情不错,学着叶榆和韩景,给其他人分一些东西。

    但没那么多,有的还不是主粮。

    但哪怕一粒南瓜子,这些人也磕的很认真,甚至把壳反复咀嚼,他们这个时候不由羡慕分到王家沟的这群人。

    鸡蛋、饼干、糖果……这些东西他们多久没吃过了,闻着就让人吞咽口水,那杂粮饼虽然也是红薯杂粮制作的,但能闻到一丝丝油味儿,这竟然往里添油吗?

    好几个人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更主要的是叶榆和韩景看他们的目光里没有鄙视、厌恶、害怕,这是他们这段时间面对最多的目光,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对眼神如此敏感。

    前者神色平静,仿佛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事实上他们本来也是,后者眼睛里是溢出的同情,这是一个很善良的少年。

    分配完成过后,一行人离开这简陋破败的农场。

    项燕实在坚持不住,叶榆建议他们先去一趟镇上卫生院,拿点药,至少让项燕把这烧退了,免得死在半路上。

    “……”

    公社干部欲言又止,想说这不符合规定,但考虑到毕竟是一条命,也没阻上。

    于是王家沟的人和其他人分开,韩景直接蹲下把项燕背了起来,还说:“这样更快一点,不耽搁事儿。”

    话音刚落,叶榆也把走路不稳项星星提溜起来,真是轻飘飘没有一点重量,项星星还在往嘴里塞东西,腿虚空假装瞪两下就算了,也不管拎着她的是谁。

    公社干部和其他人觉得这样不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参差不齐,但有种莫名的和谐。

    第93章 善良威风

    去医院的路上, 一堆陌生人聚在一块儿,气氛莫名尴尬。

    好在有两个自来熟,双方一边一个, 也不至于让空气冷凝到窒息。

    一个自来熟是韩景。

    没走多久, 他话匣子一打开, 热情且自豪地向新认识的同伴(?)介绍王家沟,在他的口中, 一草一木, 一驴一牛,哪怕是猪粪牛粪, 处处皆乐趣。

    “……去年知青点的自留地种了土豆和大豆, 土豆种得有点晚,收成不太好,大豆可以,开春又补种辣椒、大豆、韭菜、南瓜、茄子、豆角等等,除了调料就是蔬菜,今天我们肯定不愁蔬菜吃, 咱们院里还种了山葡萄、山柿子好多果树, 也不知道今年开花结果不,若是结果也请你们尝一尝……王家沟有两条溪, 里面有鱼,但我从来没捉到过,只有村里的小孩儿可以捉到少量,剩下几乎被叶榆包圆,她特厉害,山上有野菜野草……”

    除了项星星奶声奶气的惊呼捧场外,其他人几乎不回应。

    但他们当中总有人在这样一幅幅采菊东篱下的归园田居图描述中得到平静, 对于即将到来的乡下生活也生出几分期待。

    剩下人虽然可能还缩在自己的乌龟壳,但内心对于叶榆和韩景的防备至少松了一些,不再时时刻刻紧绷。

    另一个自来熟是林老爷子,他虽然尝尽生活的苦,自称孤寡老人,但生性乐观,什么时候都笑眯眯。

    与公社干部、其他生产队的人辞别后,他不在咳嗽,可见他当初是故意咳嗽避免被其他村的人选中,与王家沟算是双向奔赴。

    林老爷子是个老中医,在路上已经为项燕诊过脉,开了一方子,都是常见的寻常的药物组成的方子,主打一个价格便宜,或者说性价比最高。

    有的甚至于可以在山里轻松挖到,草丛里非常常见的。

    老爷子说起中药炮制也是头头是道,看样子很有学问。

    镇上卫生院不止中医,属于中西医结合,得知项燕生病时长后,医生建议开一些西医退烧药和抗生素。

    林老爷子也说西药见效快,项燕再拖久一点对脑子不好。

    唯一不好的西药贵,项老爷子一家三口这路上能用的全用尽了,中药都买不起,何谈什么医药。

    介于韩景上次出差是真大出血,存款也都耗在日常吃上,叶榆垫付了,当然,对于项老爷子的道谢以及承诺的将来会努力归还,也一并接受。

    多余不必。

    尤其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敬谢不敏。

    但情绪哪里是那么容易收放自如的,项老爷子依旧红了眼睛。

    “都是好孩子啊!”

    他自幼家庭环境很不错,这也是被攻击的点之一,风光了大半辈子,临到头来被学生和女婿背叛,自己吃苦也罢,还连累至亲,这一年多见多了人情冷暖,还是会为叶榆、韩景这样雪中送炭的善举感动,有他们在,这王家沟肯定是个世外桃源。

    韩景摆摆手回他没帮什么忙,叶榆却因被叫孩子心里嘀咕自己还是吃了面嫩的亏,毕竟她的年纪,指不定比老爷子还大呢!

    谈话间,项燕在医院就着热水喝了一回药,观测了一会儿,确定真有药效,临走时除了西药,还买了些中药备着。

    卫生院的医生水平不算很高,他们是按照林老爷子的放子抓得,项老爷子和项燕都认识他,看来也真是一位国手,考虑到叶榆出手大方,他还又改了两味药,让药效更快一些。

    如此随机应变,本不像是混到农场来的人,但看他完全不藏私帮助项燕,对于白蓉蓉、欧家祖孙也多有照顾,在困境中也不忘处处行善,这也不难理解。

    都说好人有好报,但事实上独善其身的普通人更容易在这世界存活。

    出了医院,加上叶榆、韩景,一行九人,尴尬僵硬的氛围已好了许多。

    他们赶往公社。

    来自五湖四海的知青们逐渐凑齐,花菲菲与徐飞也接到三位知青。

    三位知青都是十八、九岁,来自不同的地儿,对于能够分配到王家沟十分高兴,毕竟他们也听过王家沟的大名。

    郝见山个子不高,长相斯文,与徐飞很是热情搭话,对话内容有一半对徐飞的夸夸,剩下一半在展示介绍他自个儿,据说他读书考试成绩非常优秀,考过年级第一名。

    张青黛、谢丹红也跟徐飞、花菲菲打过招呼,有意讨好前辈,但二人都不怎么擅言辞,说出来的社交词汇自己都觉得生硬,好在有社交能手花菲菲。

    花菲菲好奇问:“你俩真不是来自一个地方?单听青黛和丹红这俩像对对子一样的名字,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姐妹花呢?”

    “噗——”张青黛、谢丹红都笑了,前者捂摇了摇头笑回,“我们姓都不一样,哪里像姐妹,无巧不成书罢。”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花菲菲左看看,右瞧瞧,“大眼睛,双眼皮,你们长得还有点儿像呢。”

    谢丹红笑:“你也是大眼睛,双眼皮,我们长得都像。”

    这念头发型、衣服款式、衣服颜色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种,三个都是军绿色工衣,只是新旧差别,然后都是绑得双马尾,哪怕五官模样不同,乍眼一看也差不多。

    听这话,花菲菲却叹一口气:“但你们个子都比我高啊。”

    张青黛:

    “我俩差不多。”

    只是谢青黛瘦一点,花菲菲脸圆一点,看起来即不同,谢丹红一米六几,抿嘴一笑,不加入这个讨论。

    花菲菲捏了捏已经腮帮子,她并不是易胖体质,但却是易圆脸体质,这肉嘟嘟的脸从小就没减下去过,只得认命,又哼了一声:“腿长又腿长的好处,腿短有腿短的好处,我做衣服花的布料比叶榆少一倍。”

    “叶榆?”

    引来对面两人好奇。

    徐飞与郝见山不太能聊一块儿,实在是这位新知青老是喜欢打断别人说话,又自顾自讲一堆自己的大事小事,短短十分钟,他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快交代清楚。

    然后,再问一句你呢?

    徐飞不太喜欢这种没有分寸感的聊天,但他也不觉得没什么需隐瞒的,刚开口没几个字,对方又自顾自下个话题。

    “……”

    真有点心累。

    见花菲菲她们聊的和谐,徐飞可羡慕了,但花菲菲秉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原则,对徐飞爱慕能助,她忙着和新认识的姐妹们贴贴呢!

    直到听见旁边飘来“叶榆”二字,徐飞赶紧也加入过去:“叶榆和韩景也是我们的同伴,他俩都很厉害。”

    “我知道,我知道,韩景也是上过报纸的王家沟知青,但比徐同志你差多了。”

    这话真的非常低情商。

    至少徐飞、花菲菲听着都不是很舒服。

    徐飞:“韩景是拖拉机能手。”

    花菲菲:“韩景是咱知青院的小太阳。”

    张青黛和谢丹红也跟着说:“韩景叶榆见义勇为的事情我们都看过,他们善良、勇敢,打的路匪落花流水,可威风了。”

    “对对付,”花菲菲使劲儿点头,话里有话,“韩景善良,叶榆威风。”

    “那他有两把刷子。”郝见山脖子一缩,找补说道。

    这话没什么错,但不管是徐飞,亦或者花菲菲,甚至于新来的其他两位知青都有提到叶榆,偏偏郝见山自顾自忽略过去。

    而且他们发现郝见山对于徐飞和花菲菲的态度也不一样,似乎有点轻视女性。

    又有点冷场。

    这个时候,叶榆、韩景他们回来了,花菲菲、徐飞使劲儿挥手。

    张青黛、谢丹红、郝见山顺着方向望去,三个一眼从人群中看见叶榆,回过神来,才留意到其他人。

    对于项老爷子他们这一群人,花菲菲、徐飞都相信自己队友的选择,和他们一一打招呼,项星星和白蓉蓉得到花菲菲徐飞的怜爱。

    花菲菲连着欧梁又是一次分糖,还是分刚从家里得的大白兔奶糖,徐飞也把供销社买的零食分给他们点儿。

    本来是上供给叶榆的。

    受时下风气影响,张青黛和谢丹红不太适应与黑.五类这么亲近,介于花菲菲他们的态度,也有礼貌打招呼。

    郝见山已经不是不愿意与黑.五类相处,他是看不起他们,只不过从叶榆出现开始,他就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老是忍不住往她身上偷瞄,全然无之前的忽视模样。

    但也没怎么惹祸。

    叶榆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道目光,但老实说,这对她而言并不少见,只要不是恶念,便当看不见。

    韩景他们与公社干部都相处不错,去向副社长、主任以及其他干部干事告别后,一行人踏上返程旅途。

    牛车比驴车可栽重量多些,但他们的人也多,不是人人都能上车。

    行礼都放车上,主要是三位知青的行李,和花菲菲他们买的东西,剩下七个人加起来还没有一个人多。

    此外,未成年白蓉蓉、项星星、欧梁上车,生病的项燕上车。

    其他人走路。

    对了,叶榆驾车。

    郝见山不理解为什么黑.五类坐车,好吧,除了那个病得快倒下和走不稳路的,也不理解为什么是叶榆驾车。

    徐飞回他:“兄弟,叶榆最能干,没有她,这车今儿个都出不来。”

    第94章 蚂蚁行速

    叶榆觉得郝连山讨厌归讨厌, 话有一半对,欧梁和白蓉蓉,尤其是欧梁已经是个半大少年, 他们是该锻炼锻炼, 把车上座位让给年纪更大的老人。

    但三位老人都更心疼小辈, 白蓉蓉失去亲人,麻木消极, 欧梁瘦骨嶙峋, 感觉一阵风都能吹倒,看着就很不健康, 她也无意插手别人家的教育。

    郝连山张了张嘴, 还想说什么,叶榆眼睛一扫,他立刻闭上嘴,耳根子有点红,但更多因背后生起的森森凉意。

    韩景以为他是在害怕,想到曾经面对叶榆结巴的他们, 正要拍他肩膀安慰, 说叶榆外冷内热一点儿都不可怕,目光触及郝连山羞红的耳朵腮时, 手忽然顿住。

    “怎么了?”

    “啊,没什么。”

    叶榆已经架着牛车走在前面,韩景不太自然地把手伸回来,和花菲菲、徐飞一起去追牛车,三个人各站两边,主要是为了扶行李和车上的小孩儿。

    新来的三位知青,还有林老爷子他们则掉在后面跟着走。

    一开始, 郝连山、张青黛、谢丹红三位知青速度快一些,乃至于郝连山还有嘀咕后面的老人是累赘,果然是富农分子,只知道享福吃不了苦。

    这样的嫌弃对于三位老人来说,如同吃饭喝水,更糟糕的情况他们见得多了,于是当作听不见。

    其他人也听见了,但涉及到这种敏感话题,为林老爷子他们出头,反而是害了他们,只是对于知青的期待不由变冷,原来真不是叫知青就是志同道合伙伴。

    花菲菲、韩景、徐飞钦佩地看向叶榆,难怪叶榆一直都这么镇定平静,肯定是已经料到有这种可能性。

    叶榆:

    ……我什么时候不平静?

    虽然没有理会,但很快,赫连山自打嘴巴。

    春季雨多,泥土湿润,有的绿草树叶还挂着水珠儿,山路越发难行,韩景、徐飞、花菲菲有多狼狈,郝连山、谢丹红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张青黛好很多,她幼年在乡下呆过一段时间,对于山路不那么陌生,有时候还会帮扶谢丹红一把。

    与张青黛差不多的还有三位老人,他们并非体力大于年轻人,而是这些天吃过苦太多,背着重物走山路都有,技巧什么的也摔或滚出来了,他们意志力很强。

    谢丹红有张青黛的帮助,脚崴了下又站直,郝连山一不留神又摔坑里。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话全成了回旋镖,这下子不是耳朵红,整个人都在冒烟,羞愤的,埋着头走路更容易掉坑,他的衣服连衣领都沾上泥巴。

    又过了一会儿。

    停车休息期间,另一边,叶榆盯上一棵枝繁茂的樟树,踮起脚尖,往上一跃,轻轻松松跳到一处树丫上。

    咔嚓——

    几声清脆,树枝折断。

    韩景、徐飞、花菲菲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这树他们可能一下子跳不上去,但两下、三下乃至于爬上去还是轻轻松松的。

    隔壁的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惊呆了下巴,不可置信盯着叶榆,她怎么咻一下子爬上去,又咻一下子跳下来,跳下来时,像是猫一样,没有丁点儿声音。

    三位老人也很吃惊,但他们年纪大,见过听过的事情更多,回过神也更快,林老爷子叹:“少年英才啊!”

    小孩儿中,欧梁不掩羡慕,项星星也学着蹦跶,但她的蹦跶跟不蹦差不多,双脚跳都不会,单脚跳还会平地摔。

    白蓉蓉最死气沉沉,项星星拉她跳她也不跳,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一路上,她对项星星的态度最好,在她摔倒时也会伸手,但当她靠近时有会远离。

    叶榆可不知简单一跳引来这么多人关注,她只想做几个拐杖。

    真不是发善心,主要是这蚂蚁爬速度,即便牛不够她都够了,再这么磨蹭下去,晚饭都赶不上热乎的。

    三位老人需要拐杖,他们属于黑五类,不能被特殊招待。

    自然而然,三个知青自然也需要。

    叶榆也没精细做工,粗暴地折断几截后,丢到需要的几人面前。

    有人这个时候才猜到她的意思。

    项老爷子、林老爷子、欧老爷子都道谢,项燕吃过药烧退了也来道歉,腼腆少年欧梁也为爷爷说了声谢谢。

    谢丹红、张青黛同样接过道谢,张青黛不那么需要,但有拐于她会更轻松,郝连山还在与自尊心斗争中,但在下次启程前,终究把那截树枝默默握在手心。

    接下来的速度果然快了一些。

    但速度依旧蚂蚁爬,叶榆觉得她与牛迟早会睡着一个,从兜里拿出些红薯干填肚子,除了小孩能分一点点外,没有人能在她饥饿时从她手里分到粮食。

    即便现在分让瓜两枣给项星星他们,也已经是心软后的结果。

    花菲菲、韩景、徐飞都不奇怪,其他人有人觉得叶榆这样不好,但初来乍到,不舒服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闻着这一丝丝的甜味儿,捂了捂唱空城计的胃。

    到了王家沟,星空璀璨,村社前平坝上眼熟的篝火燃起来。

    除了大队长和诸位干部,还有很多村民等着他们,一是为了等叶榆四个,但更多是对新知青的好奇。

    但情况和他们想的不同。

    这人也太多了些,又有老人,又有小孩,他们可不像知青,年轻人只有四个,三个女的,唯一一个男的从头发丝到脚底心都沾有泥巴,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有人询问。

    韩景老老实实回答今天情况,包括抽签,以及一部分人黑五类的身份。

    毫无疑问,有人觉得他们也未免太过倒霉了。

    但像其他生产队预测那样,归罪埋怨叶榆四个是没有的,至少表面没有,连民兵队长王老三都早被叶榆享福,其他人再有怨声只敢吞在肚子里。

    一来他们怕叶榆的身手,二来四位知青这不到1年的时间为王家沟带来许多变化,物质和精神都有。

    他们顶多叹一句霉,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大队长上,毕竟大队长能从一干知青中挑出叶榆四个,绝对鸿运当头。

    韩景、徐飞、花菲菲这才单个介绍人,他们在路上已经打听过所有人的大致情况,林老爷子是一位懂草药的大夫,项老爷子和欧老爷子都曾是大学老师。

    村民们实在不明白人人羡慕的老师为什么会混到人人喊打的地步,项老爷子欧老爷子他们不敢接近,但对于和善爱笑且又是大夫的林老爷子,好感一下子上升。

    这可是医生!

    他们村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距离平泉镇又远,很多人过去正是因疾病而丢掉性命或者落下残疾。

    没有人不盼着村里能多一个大夫,不管他是什么成份,何况林老爷子济世救人,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村人们因林老爷子这个突破口,对于额外增加的七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现在还面临个问题,林老爷子他们今晚住哪儿,以后住哪儿。

    村社社长有说对黑五类不能太照顾,牛棚之类的就不错。

    可他们村牛驴数量不多,牛棚也不大,肯定住不了七人,哪怕他们挤一挤,把牛啊驴啊当孩子的财叔肯定不干。

    “不如猪圈?”

    他们今年的养猪指标增加,猪圈有扩张,且因队里新建了砖窑,修得猪圈不仅宽敞,比很多人家里的房子还结实保暖,只是味道可能有点难受,听上去也不太好听。

    挺适合。

    韩景又建议他们今晚住知青点,明天再搬,大队长一口拍定下来。

    没有人寻求林老爷子他们的意见,林老爷子他们更不贪求居住环境有多好,黑五类即原罪,能够不漏风不漏雨已经足够,去年寒冬陆陆续续离开的人实在吓到他们了。

    此外,还有分粮问题。

    去年,作为第一批主动报名下乡知青,叶榆、花菲菲、韩景、徐飞四个有免费分得口粮,当然,叶榆后来“偶然”猎得野猪两次,分给村人们。

    比起四位知青分得的口粮,村民们还是赢麻了,对于叶榆经常上南山打猎,花菲菲他们也跟着的事情,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期盼下次猎野猪什么时候。

    如今,张青黛、谢丹红、郝连山三个也算比较早下乡的知青,依旧有优待,但不是免费得到一整年的口粮,而是按人头每个50斤左右的免费福利,更多的就归于借,需要他们折算人.民币换或者年末粮食来还。

    三人当中就谢丹红的家庭条件好一些,出钱补,其他两人只能补一部分,剩下的打个欠条。

    另外七人都纯属于借,必须得还,且借的粮还非常有限。

    村民们提到分粮都很肉疼,毕竟王家沟的产量就那么多,这些人多分一点,每家每户都少一点。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偏偏郝连山从来不是个会看眼色的,很是低情商,见到全是土豆红薯,嫌弃抱怨两句,问能不能换一点其他,又说起自己曾经吃过什么。

    “……”

    不等他说完,他平地摔了个大马趴。

    村里们都笑了起来,刚才凝固的空气一扫而空,花菲菲、韩景、徐飞哪怕没亲眼目睹,也能猜到怎么回事,虽然这样形容有点不厚道,但真是好事一件。

    第95章 世外桃源

    新来的三个知青都是脆皮, 山路走了两三个小时,不仅浑身狼狈,力气也耗得差不多了, 林老爷子他们更不用考虑, 帮忙拎口粮的成了花菲菲、韩景、徐飞三个。

    王大妞也能来帮忙。

    见是一不到腰线的小女孩, 林老爷子忙说谢谢不用,但当看见王大妞轻轻松松扛起比她身高更高重量更重的麻袋, 他默了。

    作为一名老中医, 见过上万脉象,他对于人体比普通人更懂得, 也因此, 内心产生更多疑问。

    这王家沟究竟怎么回事?老是打破常规,知青个个大力士,女人和小孩也不再是大众所知的弱者,太多传说中的天赋者。

    据说近现医学有一门叫解剖学,真的很想……咳咳咳,打住。

    叶榆两手空空走在最前面, 她把自己的背篓也通通都丢给王大妞了。

    王大妞本来就是主动要的, 得到师傅回应,开心极了, 麻溜地把一背篓的东西背上,重新拎起一口袋粮食。

    别说背篓了,即便叶榆让王大妞背她,她都会很乐意接受,反而是什么都不让做,她会难过和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个性怎么养成的, 在外面混会吃亏的。

    好在王大妞的这个性只针对她妈和师父,花菲菲三个确认过也就不管,只要王大妞高兴,又并不影响她成长就好。

    村里人也理解,这才哪到哪儿啊,当学徒的,哪不能服侍三年师父,不是还有一句古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况且王大妞的变化他们是见过的,力气现在比成年男人都大,他们自个儿都想跟着叶榆学习呢,背点背篓算什么?!

    只有新来的不知情况,很不理解。

    但即便他们有异议,也没人理会他们,他们也没力气去异议,腰酸腿软,想要帮小孩儿一把都不行,慢悠悠掉到最后面。

    等他们到知青点时,花菲菲、徐飞去厨房忙去了,韩景在院子里燃起一团篝火,叶榆也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簇艾草点燃,春夏山里蚊子实在太扰人。

    借着温暖明亮的火光,新来的十人看见他们今晚居住之处。

    比他们想象更好。

    一排排红墙黑瓦,卧室、厨房、小客厅、厕所、浴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么宽敞亮堂的院子,即便他们当中条件最好的韩景,也无法一家占领,院前两排新种的绿树,院中绿油油的半亩土地,葡萄架的下秋、木桩,干净有序。

    三只鸡在院里挺胸迈步,当中有一只的体型肥了一圈,正在和一只鸟,叽叽咕咕吵架,跳起来啄鸟会不会过于活泼?

    花菲菲介绍:“1号、2号、3号是我们养的鸡,这只储备粮不算,自己飞来的,虽然是麻雀,但他只捉虫子不偷吃粮食,不算四害,还能帮忙喂鸡斗鸡。”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麻雀怎么喂鸡?

    刚这么想,他们看见麻雀叼着一只毛毛虫,喂了一只鸡半截,最大圈的那只鸡也喂了另一只鸡半截毛毛虫,两鸡似在比拼?

    “……”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在来之前,林老爷子说世外桃源不过是打趣,但见到这样的知青院,突然发现,世外桃源也不外乎如此。

    韩景将他们领到今晚住的房间。

    张青黛、谢丹红和花菲菲一块儿住大间,花菲菲虽然曾经因房间选择事情与叶榆怄气,可真多了俩室友,她有觉得有一点点不适应,甚至还会羡慕叶榆的小单间几分?

    才不会,假象,假象。

    郝见山住东屋某一间房,是他的固定住所,韩景说村里有一位手艺很好的木匠老师傅,隔天可以麻烦他帮忙打些柜子、置物架之类,还有村里很多婶婶奶奶的竹编藤编手艺不错,可以买些生活必备品。

    话说,这些他们当初还是跟叶榆学的,叶榆比他们更懂生活。

    至于剩下七人属于暂住,项燕和项星星、白蓉蓉也住西屋大炕,其他人挑东屋的两间房合住。

    他们明天或者后天会搬走。

    韩景承诺去帮忙,还说花菲菲是养猪能手,猪圈她最熟。

    院里打整葱的花菲菲听到后立刻回:“新修的猪圈并没有完全养猪,用的是新砖,比我们知青点更牢固结实,只是可能一需要割分一下,二需要保持通风。”

    还有,虽然现在是春天距离冬天很远,但盘炕一事不可马虎。

    林老爷子项老爷子都说太麻烦他们了,若非这四个年轻人,他们今晚未必能够住到知青点来,欧老爷子最不擅言辞,憋了许久,说出让自己孙子好好报答的话。

    韩景挠挠头笑回:“这有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林老爷子他们可不认为这是举手之劳,对于项燕来说,这算是救命之恩,她摸了摸已经退烧的额头,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默默捏了捏女儿的手。

    不一会儿,花菲菲、徐飞的饭菜煮好了。

    因人多,主食还是红薯杂粮,煮了八、九个玉米,小孩儿们一人一个,病人一个,剩下的归叶榆。

    花菲菲还用土豆做个土豆泥,炒了土豆丝,煎了土豆饼,土豆易种又不贵,可做的花样还贼多。

    菜这边有鲜嫩的春笋,炒了点腊肉,再加上香椿炒蛋,这俩算荤;

    麻辣萝卜干这个拿出来就能吃,简单够味儿;凉拌的马兰头、刺嫩芽、鹅肠菜、地木耳等,都是山里的野菜,哪怕掐的嫩芽,也会有一些涩味,乃至于苦或酸,但花菲菲舍得放料,把它真的当蔬菜来做,而不是饱腹野菜,辣的或不辣的,味道都还挺好。

    还有血旺,以及一大锅的炖鸡高汤,里面煮了不少的蔬菜。

    实话说,这对于叶榆的日常伙食来说有一点点清淡。

    问题是今晚都确认了聚餐,实在不适合再为叶榆单开一桌,而且人实在太多,他们不可能靠叶榆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人的伙食,叶榆也不是个傻大方的。

    再者,人多口杂,也怕漏了风声。

    花菲菲对叶榆眨了眨眼睛,叶榆也眨了眨眼睛回她。

    两人的打机锋除了韩景、徐飞,其他人都不懂,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饭菜已经非常丰盛。

    有菜有肉,有鸡有肉,哪怕过年,也吃的不能比这更好了。

    对于下放农场的七人来说,他们已经近一年没有闻过肉味儿,当花菲菲徐飞还在煮饭的时候,他们在院里忍不住口水分泌,肚子咕咕咕咕叫。

    饭菜一上桌。

    一声“开动”,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寻着最香最好吃的腊肉开夹,配着红薯饭大口大口吃,两个腮帮子吃得鼓鼓的。

    花菲菲生怕她噎住了,给她用自己的搪瓷杯盛了满满的鸡汤,等凉一点点,可以和埋头干饭的白蓉蓉分着喝。

    项星星喝了鸡汤,果然被这好喝的味道迷住了,咕噜咕噜连喝好几口,这才止住,推给白蓉蓉:“姐、姐吃!”

    白蓉蓉喝了一口,又沉默推回来,俩小姐妹并没有因这一碗鸡汤争执吵闹,反而推过来推过去,让花菲菲直叹他们懂事儿。

    大人们比较矜持,欧梁这个半大少年也是,不肯夹肉,只夹土豆、野菜,还一个劲儿地说好吃。

    也的确好吃,但比不上肉啊。

    花菲菲、韩景、徐飞一个劲儿地劝,他们也一个劲儿的拒绝,末尾可能夹丁点儿肉丝,小心翼翼塞到嘴里,一口嚼个几十来下,直点头叫好。

    林老爷子还把中医搬出来说,他们胃太久没接触油荤,不能吃多,对脾胃不好,可能拉肚子。

    这样是没错,但也不绝只是一根两根肉丝的问题。

    一场庆祝宴吃得挺辛酸的。

    吃过晚饭后是整理房间,郝见山、张青黛、谢丹三个知青不用多说,他们是带着行李下乡的,被子什么都都有。

    其他七人那被子都不叫被子,不仅薄,补丁多,还硬,冷似铁。

    叶榆正好皮毛多得不知道干什么,给了项家、林老爷子、白蓉蓉,一家一床毛毯,欧家人多,给了两床。

    林老爷子:

    “这怎么行?”

    吃他们的,住他们的,现在还让他们用他们这么珍贵的毛毯。

    殊不知这根本不是借用,叶榆是打算送他们:“不要丢垃圾桶。”

    也不给人二次说话的机会,扭头就走,而没有人能追得上她。

    “……”

    花菲菲、韩景、徐飞都说:“叶榆就这牛脾气,你们不要,她真能当垃圾丢出去。”劝他们收下。

    几人又眼红了,感情丰富地眼泪如豆粒下,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天被感动过多少次。

    哪怕年纪最小的项星星,也知道这几个哥哥姐姐很好,对于花菲菲、韩景、徐飞的摸头都不排斥,还星星眼看那个能咻咻飞高高的漂亮大姐姐。

    见到这一幕,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也有一丢丢感动,但更多是羡慕,但他们知道叶榆不可能送已经有棉被的他们也一人一床。

    这一天相处下来,有人对于黑五类的印象已转,至少他们遇见的这七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第96章 初露头角

    敞开肚皮吃饱饭, 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躺在温暖的炕上, 再盖上毛绒绒的毯子。

    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从农场里出来的七人, 从寒风刺骨中回到温暖春季, 却不约而同失眠了。

    连最小的项星星都没睡着,两只小手扒拉着她妈妈的衣服一角, 一直不停往她怀里钻, 明明躺在比农场好上一百倍的环境,她却因为太过陌生而不安。

    项燕一边轻拍女儿的背, 一遍哼着没有词的不知名安眠曲, 眼睛红红的。

    隔壁的白蓉蓉侧睡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蜷缩着,眼睛却挣得大大的,偷偷蹭着安眠曲,张了张嘴,口型似在喊“妈妈”, 但悄然无声, 只是哑言。

    隔壁的三位老爷子也在小声夜聊,但聊的内容正常得多, 他们不是没有情绪,而是把多余情绪都隐藏在对明天对未来的日子规划里。

    受不住的人已经永远留在上一个寒冬,现在还活着的人,无论是不是看上去死气沉沉,都是极有生命力之人,哪怕凭借本能他们也要挣扎活下去。

    叶榆五官敏锐,这么多生人气息, 她本来也睡不着,认真起来,她完全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乃至于呼吸声。

    索性一个瞬移,越过南山,来到更原始的山林,飞跑起来,今晚麻雀都没带,飞的相当自由。

    且现在的距离已经离南山足够远,王老爷子对于山林的监控,来自于他的生存经验,包括猎犬的反馈,当超过这个距离时,他也感受不到,毕竟他又没千里眼。

    但叶榆还是非常认真交保护费,不是因为好心孝顺之类,纯粹是好胜心。

    靠近南山,不再空间瞬移。

    像只轻快灵活精灵,在山林间飞速跳跃,悄然无息,绿叶的摇晃并不比夜间山风来得大,无人无犬察觉,升级后的她嗅觉不比猎犬差,也能闻出五百米范围内的标记性气味,甚至略胜一筹,顺利避躲在茂密草丛里猎犬。

    最险的怕是小木屋附近的两只猎犬,幸运的是,他们得到的并不是一动不动守卫命令,山林里的猎犬,由山林里小动物帮忙一一吸引,不能太异常。

    而叶榆,得在这个夺命时间内,用尽全部速度跳跃,来到厨房,把礼物和王老爷子的储备混在一块儿,并顺利飞远。

    好险!

    差1/3秒就又人逮住。

    不要小瞧这1/3秒的时间,拿植物来说,捕蝇草抓猎物只需0.3秒,狸藻捕猎幼虫时间为1/1000,比人类眨眼快300倍,这样的植物图鉴动物图鉴末世人人熟悉,只能说大自然的生物潜力让人望而生叹。

    叶榆与老爷子有来有往的折腾,尽量不用异能,对于身体本身能力尽最大可能精准利用,不仅让武力值实力增强,尽然还有助于异能的修炼。

    1/3还不够,努力更强!

    天还是湛蓝色的,南山山顶,王老爷子的固定生物钟都在这个时候起床,看着完全不知何时被放入厨房里的烤鹿肉腿,还有野果胡颓子和刺泡儿,一时间不由失语。

    这一定是挑衅吧!

    这丫头竟然挑衅他?

    她大可悄然无声越过南山,偏偏留下保护费,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叶榆几乎能想到对方吹胡子瞪眼模样:……那个您说的很有道理,您就说这果子您啃吗?这鹿腿肉您吃吗?这鹿鞭鹿骨你可要泡酒?

    “送都送了。”王老爷子嘟囔,他吹了声口哨,唤来几只自己精心养育的猎犬,指了指叶榆刚刚消失的方向,“难道你们真的一点都没察觉?你们耳朵呢?鼻子呢?是听不到还是中了遮掩之计。”

    “呜呜——”

    “汪!”

    猎犬不是歪头呜咽撒娇,就是把尾巴摇出螺旋桨,似在讨好。

    “行吧,这不怪你们,来来来,吃骨头。”王老爷子又是一正安抚,而在他的安抚下,猎犬也安静下来,趴在地上,整个过程不同物种的他们,像是跨物种交流。

    “丫头怕是又进入了武学新境界。”王老爷子言语中透出一丝羡慕,但并不妄自菲薄,也开始在清晨的山雾间打起拳来。

    他从小为武而痴,中途也曾追过其他的东西,但最后陪自己的仍是武学,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孑然一身,谁知已经是头发花白老头子啊,上天掉下来几个传承徒孙,还有比他更强更年轻的天赋者,这不再多活些年说不过去了,南山主人也像春天的树林,发芽长叶,重获生机与希望。

    回到知情院,这个时间点,竟然已经有人起床?

    起床的正是刚从农场来王家沟的七人,他们睡得最迟,起的最早,已经在收拾东西,打算趁着白天尽早搬过去。

    不一会儿,轮值人员花菲菲起床,见到王老爷子他们,惊讶地道了一声“早”。

    随即,花菲菲看见院子里一边喝麦乳精,一边逗储备粮的叶榆,才是真的吓了一大跳,今天叶榆竟然没赖床。

    要知道,自打三人拜师学艺后,生产队的劳力且不说,知青点的所有劳动轮值表都把叶榆划了出去,包括煮饭、挑水、捡材、种地、施肥、清理茅厕等。

    甚至还有一部分挖坑狩猎,他们也在跟着叶榆和王老爷子学,他们要争取也靠着自己早日实现吃肉自由!

    叶榆大多数时候只需享受,真正做到了躺平咸鱼,早上也很喜欢赖床。

    花菲菲忍不住望了望天,问:“今儿个太阳没从西边起来吧?”

    叶榆白了她一眼,下巴指指厨房方向,等着干什么呢?

    农场七人也在心思不宁地等着。

    一莱主人不在,他们不好意思离开,二来他们也需要借用一下厨房,好不容易等到叶榆出来,道了声早,叶榆似乎并没有厨房的打算,反而坐在屋檐下用暖水壶的水泡了奶香喷喷的麦乳精,悠哉闲哉了起来。

    他们:

    “???“

    什么情况?

    叶榆让他们自己进厨房,还报了厨房里粮食的位置,并且说:“没锁。“

    地窖里倒是掩了一下的,不是为了防自己人,而是为了防外村人,毕竟村里的烧砖生意还是火的,偶尔会出现外村人,他们不能太过招摇,以免为村子引来灾祸。

    话说他们亲手挖和砌的地窖,从外表真的很难看出来里面有藏着东西,不借助工具的话,入口只有他们四个,再加王老爷子和王大妞能打开。

    七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索性他们当中有个很会见机行事的林老爷子,他回过神来,到了声谢,第一个进了厨房,睡了一觉病好很多的项燕紧随其后帮忙。

    但这厨房毕竟是别人家的,他们又打了坏分子标签,并不那么理直气壮,直到看见花菲菲,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花菲菲一入厨房,看见项燕他们已经给一个锅生了火,灶台里正在烤红薯,是生产队昨晚上借给他们的口粮。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这蒸的红薯未免也太少了点,都不够叶榆几口的。

    花菲菲都能全部吃下,他们可是有七个人,又见几个小的眼巴巴望着锅里吞口水,未免不心酸,她打开柜子,捧了一堆红薯出来,又拿了咸酱菜,还问:“你们吃辣吗?”

    “不不不,这不太好,你们已经帮我们很多了。”项燕连连拒绝。

    在院子里的欧老爷子问言,也在门口拒绝,昨晚吃一顿堪比过年的年饭已经太好了,晚上还有暖呼呼的毛毯,他们怎么好意思继续扒着人家吸血。

    花菲菲却回:“这什么话?你们一顿能吃多少?总不能比我们几个饭桶强吧?”

    欧老爷子严肃拒绝。

    见他们如此严肃,花菲菲也不好再坚持,只说:“行,你们吃你们自己的粮食,但星星三个跟我们一块儿吃,这你们可别拒绝,他们小孩子能吃多少。”

    看着不到一年瘦得脸上完全没肉的孙子,即便欧老爷子也很难拒绝这个,张了张嘴:“谢谢你们!”

    除了疑似得了失语症的白蓉蓉,全部都谢了一圈。

    “你们这也是,不就几个红薯?搞得我好像什么十世大善人,做了多了不起的事。”花菲菲受不了这种尴尬氛围,摆摆手,七人当中唯有林老爷子的态度让她自在些。

    并不是林老爷子不会说谢谢,而是他的感激恰到好处,也不会眼红,不会沉重,手上的动作也不会停,他知道花菲菲不习惯这个,还会不动声色地聊一聊其他,村里土地收成啊、粮食产量之类。

    “你们还种果树啊?”

    “对啊,老爷子你您不知道,为了这些果树,我们可费力了,叶榆和韩景还去求着县里的国营厂,蹭着他们的大卡车去隔壁巴拉巴拉………"花菲菲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停不住,而且她发现自己说什么,林老爷子都能接住,还能对种果树提出不少的建议。

    “老爷子您种过果树。”

    “哈哈哈,年轻时为了吃得喝得,什么都干过,你们院里的葡萄藤是从山里挖出来的吧?当初我也种过,前几次结果看着紫红紫红的,也是酸到不行……”林老爷子对于种什么都能说出一二。

    当然,他最擅长的还是种药材。

    第97章 空气微妙

    花菲菲正是对乡下建设上头的时候, 忙问:“我们这里能种吗?”

    “种是可以钟,但药材对土地要求更高,还需要肥料。”林老爷子摇了摇头。

    花菲菲不免失望:

    “这样啊……看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问这个问题的一定是新来知青, 抬头一看, 是刚起来的张青黛, 跟在他后面的谢丹红也面带好奇。

    “你俩怎么不多睡会儿?”花菲菲看见她们,就想到刚来村里的自己, 什么都不懂, 她笑着解释,“不管是土地还是肥料, 都是先以粮食为主, 吃不了肚子,谈什么都是空话。”

    他们种果树可不占土地,肥料也是靠名声靠关系挣来的,果子都没结出来,谈药材种植这叫不切实际,迈步太大。

    林老爷子又说:“这一路看见不少天生天长的药材, 山里只会更多。”

    “对啊, 可以采野药!”花菲菲眼睛又亮了起来,“即便卖不了, 能解决一些风湿风寒也好啊,林老爷子你来了,给村里带多大的福气啊!”

    “这可担当不起。”

    林老爷子忙摆手。

    “担得起担得起。”

    “对啊,村有一老,如有一宝。”韩景和徐飞,一人睡眼惺忪,一人顶着鸡窝头, 从房间里走出来,韩景顺道敲了敲隔壁门,叫醒唯一还没起床的人。

    吃过早饭后,七人拒绝韩景他们的相送,搬离知青点,来到牛棚猪圈,把行礼放下,来不及打扫和整理,便赶去上工。

    白蓉蓉和欧梁也跟大人一块儿去,连最小的项星星也带上,这年纪可以不上工,但把她搁家里谁都不放心,村里虽然有小学,但他们暂时还上不了。

    今天上工前有个简短集合。

    大队长欢迎新知青,再给村里新来的十人一一布置工作。

    三位新知青被分到第二、第三劳动组,剩下七人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加入第四劳动组,但由于他们的的身份,需要额外负担一些工作,挑粪沤肥。

    这并不是刻意欺负人,他们这些坏分子必须接受艰苦劳动改造,对于这些,上面还专门下了文件。

    项老爷子他们表情平静接受,他们早就在农场干过这么活,由曾经的一窍不通,到基本熟练,这活比修路修水库更轻便,那可是真会死人。

    韩景几个趁机介绍了林老爷子的大夫身份,会认药、会炮制药、会治病,还会种桃树,会的可多了。

    王家沟位置偏僻,没有配卫生员,村民们生病一般都是小病熬过去,大病去镇上,年龄高的老人大病也熬着。

    以林老爷子的身份虽然当不了卫生员,但也可以帮人看病,这好处肉眼可见,在哪儿都吃香,这让村民们对于接纳这么多老弱病残的排斥一下子少了许多。

    他们把期待目光看向其他人。

    项老爷子说他会修拖拉机、修农具,其实他会的不只是修拖拉机,而是工科专业教授,还增经去国外交流过,但正因有过这样一段经历,才不幸有此遭难。

    村里不缺会修拖拉机的人,叶榆也会,但多一个还是好的,韩景是最高兴的人,他可算找到老师了。

    欧老爷子会的可多了,就是比较文艺在村里不吃香,外语专业项燕更是不可说,但好在她病好后也算一个年轻壮力。

    小的几个没说什么。

    三位知青都相当于肄业高中生,会的更少,韩景跳出来打圆场:“和我们当初一样,咱进步青年最擅长的就是进步。”

    知青口碑在这儿,拖拉机在这儿,砖窑在这儿。

    众人啪啪啪鼓掌。

    会议结束,大队长总结:“欢迎你们来到王家沟,希望你们发扬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精神,和大家一起共同进步!今天会议到此结束,解散!”

    各自上工。

    上工这件事,曾经对于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人来说是磨难,现在对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三人也是。

    一年最忙的季节在于秋,一年最重要的季节在于春,除草、耕地、播种、掘泥、施肥、打虫,事情繁多。

    每一项工作听着简单,但干起来处处细节,对于身体素质要求也很高。

    三个人干的惨兮兮。

    他们比韩景三人幸运的是,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个一开始得到不少嘲笑,直到叶榆和村里人爆发过一次冲突,他们的情况这才修炼好起来。

    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也有遇见嘲讽,但少了很多,而且还会有人帮忙怼回去:“你现在又能拿多少工分?不说韩景徐飞了,现在的菲菲和王大妞你们都未必能比得上。”

    花菲菲徐飞虽然是老师,但地里忙不过来时,他们也要和学生一块儿上。

    嘲讽的人瞬间闭嘴。

    他们能这么快认输,怕的可不是韩景、徐飞、花菲菲,而是他们背后的女人——叶榆。

    关于叶榆的能干,村人提都不提,因为这人和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赛道上,她每天只拿十工分因为只有十公分,秋收时,可以拿十二工分必拿十二工分。

    每次分到叶榆头上的活其实挺多的,但她干的也最快速,还能时不时上山打打猎,过得比谁都潇洒,光看她能单枪匹马干掉野猪,谁也不敢惹。

    中午午休。

    当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回知青点时,花菲菲四个早已回来,身上一点灰都没沾,干干净净,神采奕奕地在聊着什么。

    见到他们,韩景笑着说:“想到第一天沤肥的日子,那味道,也不知道项老师他们受不受得住。”

    “你去偷偷去帮帮忙好了,鼻子多塞点棉花。”花菲菲又对郝见山他们说,“你们快坐下歇歇,饭差不多好了。”

    今天午饭也很丰盛。

    叶榆依旧有叶榆自己的食量,剩下其他,韩景今天上午猎了一只野鸡,徐飞掏了个鸟窝,春夏山里可不缺东西,他们三的饭早混在一起了,考虑到新人开头难,暂时也没把新人单拎出去。

    花菲菲炖了个野鸡蘑菇汤,炒了韭菜鸡蛋,招呼新人一块儿吃。

    新人道了声谢,端起碗吃了起来。

    徐飞动了动嘴巴,终究没说什么,但在晚上吃饭前,他特意从屋里拿了个罐辣椒酱出来,笑着说:“家里刚给我寄的,用来接风洗尘刚刚好。”

    韩景这次可没收到家信,借花献佛:“师父你尝尝,这辣酱比上次还好吃。”

    徐飞:

    “吃你的吧!”

    花菲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郝见山依旧是径直坐下来,张青黛、谢丹红两人眼神一番交流,也犹犹豫豫坐下来。

    餐桌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第98章 矛盾

    好好一顿饭, 味道也没变,可气氛不对,除了叶榆, 花菲菲、韩景、徐飞三人都吃的都不是滋味。

    他们也知道下工辛苦, 尤其是对于城里知青来说, 城里哪怕挑粪打扫厕所的活,都比队里轻松。

    但这并不是郝见山他们心安理得享受的理由。

    饭桌上的菜啊米啊面啊红薯啊, 都不是大风随随便便刮来的, 只靠队里借的口粮,每天够喝红薯稀饭。

    至少得到一声谢吧?或者帮洗碗烧水添柴之类轻便活来表达感谢。

    徐飞从自己房间拿出个人辣酱也是一个提醒。

    知青们大包小包入村, 多多少少有带一点家乡私产, 拿出来分享一下也算是平衡,不说一定要有鱼有肉,哪怕什么没有也需表达个态度。

    但这三人什么都没有。

    或许两个女知青张青黛、谢丹红有易动,但她们选择和同期知青郝见山一块儿抱团取暖,共进退。

    吃过饭后,叶榆碗筷一丢, 便往后山消食去了。

    她也不是没察觉到院里的窒息气氛。

    可在她眼中,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末世里, 每分每秒都在考验人性,而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玩意儿。

    作为一个咸鱼,她讨厌纷争,尤其是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纷争。

    这些事交给花菲菲几个处理即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人相处也是一种考验。

    待叶榆走后,知青所陷入更深的沉默。

    徐飞和韩景、花菲菲对了个眼神, 说看吧看吧,从昨天他便看出这次的来的知青并不是他们想象中志同道合的同志。

    又过一会儿,徐飞开口:“我们把从明天开始的家务值班排序一下?”

    包括做饭、打水、扫院子厨房、给地浇水之类,像是砍柴这种不用每天。

    郝见山突问:“那叶榆为什么不在?”

    韩景抢答:“会排她的。”只不过一般由他们三人轮流帮忙做了。

    郝见山嘟囔:“不能搞一个人主义。”

    徐飞便是叶榆并不是搞独生主义,他义正言辞说:“山上的护林员年纪大了,她去帮帮忙,尊老爱幼是美好品德,村里人都知道的。”

    这个实际上是他们为进进出出外人备的借口之一,没想到先来对自己人。

    韩景、花菲菲有点想笑,也不知道老爷子知道自己被说成手不能提的高龄老人,会是什么反应。

    郝见山还有点怀疑。

    徐飞他们说假如他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爬山上去看。他可不信他们能爬到山顶。

    实际上,他们幻想的是新加入的知青也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学武之类。

    可光是看郝见山斤斤计较、对白老爷子他们甚至于三岁小丫头也能无故不满的态度上,这人不适合。

    至于剩下两位女知青,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有这些反应是可以理解的。

    但坏就坏在今天知青里这锅汤黑里有老鼠屎,再加上人都有私欲,被影响。

    纠正也不是不能纠正,可叶榆从来不是乐意去纠正他们的人。

    而武术来源于叶榆。

    他们作为叶榆的传人,不可能把这些东西乱传出去,吃水忘记挖井人。

    只希望张青黛、谢丹红能早点醒悟过来,去多抱抱叶榆大腿,叶榆其实很好哄的,只需要美食……咳咳咳。

    在徐飞的安排下,劳动排表出来了。

    他们还是照顾新人,头几天都是安排的自己人,给新知青几天适应时间。

    次日,新人们不用干家务,但由于昨天太累,仍然差点没爬起来。

    还有一点便是,食物也坐上滑铁卢,他们的食物都来自他们口粮,不再是顿顿有肉,红薯之类的也不再够一个成人吃饱。

    韩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当初我们也这样啊。”徐飞回答。

    他们的多余粮食都是用钱和票换的,其中又以徐飞最穷,吃的最差。

    但他从来不抱怨,只是努力让自己也吃饱饭。

    他对于叶榆也是三人当中最感激的,从叶榆那里学到很多的生存技能。

    这也对。

    花菲菲告诉三人,不够的话可以用钱票买,米面需要去镇上,但红薯可以在村里买,或者邻村。

    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三人都没行动,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吧?这也是每个知青下乡必须经历的。

    其实王家沟这边还算好的,村民们闲话不多,介于第一批知青打下的基础,也不敢对知青挑三拣四。

    只要和村民们一样习惯工作,便能活下去。

    只是能克服苦难的终究是少数,夜里,花菲菲听见两个女知青每天都哭。

    她没有嫌弃,因她自己也是个哭包。

    还劝解。

    只是在一次,被张青黛口不择言顶嘴说:“你坐在教室里那么清闲,当然不知道我们的辛苦。”

    花菲菲本来也是从小被宠大的娇娇女,索性不劝了。

    这个时候,她非常羡慕叶榆能够独居一室,同时,也明白当初能和叶榆在一块儿有多幸运。

    第二天,突然对叶榆百般讨好。

    “老实交代,有什么阴谋?”韩景托住了下巴问。

    花菲菲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你说呢?”又问,“假如当初我们没有遇见叶榆,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不会。”回答的是徐飞。

    他们可能活的更艰难,但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有的人遇事克服困难,有的人遇事迁怒或者嫉妒他人。

    张青黛可能也察觉到自己的错误,想要道歉。

    但却被“同一阵营”郝见山说服:“你跟这些人说什么?他们是大文人,是拖拉机手,能看得起我们?”

    “这些人明明那么富,半个红薯都要计算得清清楚楚。”

    “他们又不用下地,我们每天累的半死半活,他们还要我们做饭洗衣。”

    “他们……”

    张青黛、谢丹红想说不是这样的。

    叶榆和韩景也是需要下地,拖拉机又不是天天开,韩景还非常沉迷种树,干很多不是他的工作。

    但是她们也同样在这样对比中心里失了衡,默认郝见山的戾气。

    其实郝见山也看不上张青黛、谢丹红两个,她们是女人见识短。

    问题是除了这两人,村里人根本不听他们说,只会嘲讽他,一个女人都不如。

    郝见山觉得非常可怕,整个王家沟的人都被叶榆几个收买,外面的人还把他们当英雄夸。

    第99章 聚焦

    郝见山的怀疑也并非全无根据。

    虽然他是恶意的。

    叶榆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 某些行为遮掩得越来越敷衍也是事实,不可能不吸引他人的目光。

    村民们想的则是,他们村里已经出一个厉害的护林员, 再出一个叶榆也不妖孽。

    她天份很强, 搁几十年前, 能上战场立功,当一个女将军呢!

    在他们眼中, 叶榆那么厉害, 她又为他们村争取拖拉机、种果树、建砖窑,切切实实为他们好, 还是半个他们村人, 把她当英雄,有信仰有利益才能长久。

    但郝见山有什么呢?他连地都种不好,还不如村里十岁大小孩子。

    于是当郝见山跟村民们说叶榆坏话,诸如霸道之类,哪怕不喜欢叶榆的村民,也讨厌郝见山起来。

    还有人来提醒知青, 让王大妞转达, 小心郝见山,他在说你们坏话哩!

    “岂有此理!”韩景可生气了, 桌子都拍坏一张。

    叶榆眉毛一挑。

    韩景屁颠屁颠去拿工具熟练地修桌子,花菲菲和徐飞在一边偷笑。

    对于他们而言,叶榆的确有很多异于普通人的地方,但三人把叶榆当作老师和志同道合的伙伴。

    他们背后的父母也不是没问过相关。

    徐飞和花菲菲还好些,徐飞家再担心离得远,往往报纸说什么是什么,花菲菲的家人背景大些, 春节期间曾电报拖在京亲戚打听过。

    在京韩景家最仔细。

    他们也很诧异,韩景下个乡竟能搞出这么多事来,私下里查了下发现,这竟然和一位知青有关。

    叶榆。

    这个女知青好厉害!

    他们害怕出现对国家有害的特务,更详细调查,在得知叶榆父母兄弟姐妹聚在时,已经打消一半怀疑。

    通常来说,间谍更多是孤家寡人,可这样更容易造假,也方便行事。

    当然,也有那种从小培养的高级特务,亦或者被后来策反的叛徒。

    可叶榆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都很透明,没有受过伤,也没失踪过。

    叶家怎么都是一个普通家庭,不像是需要这种精心培养的高阶特务打探的地方。

    叶榆小弟还在为国争光,而叶榆的二姐虽然嫁给军人,但也是她下乡前不久,军队审核也没问题。

    更何况叶榆假如是特务,怎么可能不留在燕京,去一个山沟乡下。

    综合判定,叶榆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

    但叶榆这身本事偏偏来的稀奇。

    不过韩家是见识过很神的老中医,相信传统里一定有值得借鉴的优点。

    可世道太乱,恶人作祟,现在已经不求迷信,中医店也被砸,无从求证,去乡下反而对叶榆有好处。

    韩家也希望韩景能多多少少学点真才实干,入军队的安排也一在推后。

    韩景修好了桌子,又去讨赏,两眼亮晶晶,身后像是有尾巴在晃:“师父阿榆。”

    “你这师父阿榆是什么称呼?”叶榆无语。

    韩景解释:“徐飞说师父这词好像有点旧。”

    “我话可不是这样。”徐飞连忙否认。

    他的原话是毕竟现在可不止自己人,老师和师父现在都是危险的职称,他们还是叫彼此同志,

    而不是让韩景喊出个“师父阿榆。”

    “阿榆?”韩景叫出这个的时候,心漏跳了半拍,没法和以前一样自然。

    叶榆倒是无所谓,他们怎么叫自己都行。

    末尾花菲菲问:“明天轮到谁煮饭了呢?”

    本来韩景和花菲菲还觉得徐飞大惊小怪,见三位新知青干活可怜,又有点犹豫,要不要在熟悉前顺手帮他们干一干家务。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前辈们负责做饭、浇水、砍柴,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现在嘛,还是按正常规律来排。

    至此,郝见山、张青黛,谢丹红每天不仅需要下地干活,有时还会被排到煮饭砍柴烧水打水。

    但院里的地没让他们弄,浪费粮食是罪过。

    叶榆不允许,她还觉得自己竟然也变得挑嘴了,竟然不是所有食物都能下咽。

    把自己口粮拎回来,上山开小灶去。

    郝见山怒气积攒中,也终于在有一天爆发,早上没爬起来做饭。

    “分餐吧。”这是叶榆提出的意见,单独开火。

    “凭什么?!”郝见山不傻,他看不惯这些假模假样的人,但知道跟着他们自己才可以吃饱饭。

    叶榆随手一根树枝丟了出去,贴着郝见山耳朵飞出去,深深插在地上。

    她问:“你说呢?”

    郝见山闭嘴,他把目光看向其他两位新知青。

    而这时,张青黛和谢丹红也起了争执。

    张青黛认为,郝见山说的没错,叶榆他们就是霸道主义恶势力,需要被打倒。

    但谢丹红却想明白了,他们下乡干的活,其他队的知青也在干,甚至可能面对的困境,比其他知青更少。

    叶榆四个过的好,全是他们的本事。

    谢丹红明白了自己是在羡慕与嫉妒,张青黛也一样,郝见山也一样。

    跟着郝见山,天天被他的酸言酸语洗脑,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张青黛和谢丹红两人闹翻了,小厨房分为郝见山和张青黛,剩余其他人一起。

    花菲菲对谢丹红不再那么赤忱,但也能对熟人一样,顺手时帮一把。

    老实说,吃饭什么的,他们真不那么斤斤计较,炖的鸡汤也能分给谢丹红一碗,甚至来点肉。

    连叶榆都不像过去一样把粮食当眼珠子。

    当然,这可能和粮食不属于她有关。

    谢丹红也真的体会到自己以前的嫉妒毫无道理,羞愧的同时,也摆正心态,逐渐适应下乡的生活。

    另外两人则被不忿累积,可他们又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谢丹红已经不管郝见山,但还是惦记着和张青黛的那份情,偶尔会搭一把手。

    唯有郝见山越来越阴郁,手上茧越来越多,吃不饱饭越来越瘦,和刚下乡时的城里高中生完全不一样。

    知青点这边戏看不完,聚焦目光,也让注入新修猪圈的那几家人喘了口气,默默地融入生活。

    他们要求不高,只盼能活着,尤其是小孩子有机会长大,不管年纪大的老人,还是三岁小孩,都宛如杂草,吃苦耐劳,生命力惊人。

    村民们介于身份不好和他们走的太近,但也欣赏吃苦耐劳的人。

    更何况越来越多人发现,林老爷子是个宝啊。

    第100章 学费

    这天, 村里有一户人家的小孩突发疾病,在课间玩耍时倒了下去。

    抽搐,口吐白沫。

    王家沟是没有卫生员的, 看一趟医院很麻烦, 拖拉机需要去红星大队, 必须有一段距离的步行。

    在医疗匮乏和交通不便的年代,很多人也因为一些本可以治疗的疾病去世。

    其他同学们吓了一大跳, 忙叫老师。

    花菲菲和徐飞还没遇见过这类事情, 差点手忙脚乱。

    好在他们记得林老爷子是一位中医。

    徐飞让花菲菲盯着,扭头就往外跑, 一群小孩子跟在他后面。

    可除了王大妞, 竟然谁也没跟上。

    林老爷子正在地里忙活,他因年纪被分到活少的一组,但碍于身份,也没什么人与他说话。

    对于林老爷子他们来说,不责骂,也没有凉言良凉语, 已经比过去更好。

    突然, 徐飞像是一道闪电飞了过来:“林同志,有个小孩生病了, 您去看看。”

    言罢,又蹲下把老爷子背起来往外跑,王大妞则去通知小孩的父母家人。

    活蹦乱跳小孩们没跑过徐飞,一听孩子出事着急的大人也同样没跑过他。

    有人不禁叹:“我记得徐飞同志刚下乡时可不是这样,弱不禁风的,现在,他一个人能至少能顶三个壮年劳动力, 花菲菲同志都不差。”

    “何止花菲菲,王大妞变化也那么明显。”

    “最强的还是叶榆同志,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叶榆同志带来的变化。”

    说这句话的人言语间不乏羡慕的酸意,真后悔把自家娃送知青点去晚了。

    还有人后悔没拿着藤编让自家小子或闺女学的,竟然一言不合放弃。

    看看王大妞这样的,未来怎么都不会差。

    郝见山也恰巧在这群人里,他实在适应不了重活,只能干些轻便的。

    只是干轻便的,积分也少,分得的粮食也少,他又不是第一批下乡知青,现在的口粮还是借的,未来需要还给大队。

    也正因此,郝见山红薯都不大够吃,还得花钱买一部分,更别提,老知青们顿顿吃香喝辣。

    因每天都有肉香,哪怕韩景他们搭建新厨房灶台分开,也能闻到。

    郝见山愤愤不平,他的伙食比不过连麻雀、鸡这种畜牲都比不上。

    “这是地主,这是小资主义,应该被打倒的。”

    “瞎说,我看你连地都刨不好,这才是大少爷吧?”村民们呵斥过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赶紧的,别磨皮,今天没人帮你。”

    又有人说:“要不去请叶榆看看?”

    他们知道叶榆不是医生,但在王家沟村民们心中,叶榆什么都会。

    很快叶榆得到消息。

    因她莫名其妙变为村里小孩的“孩子王”,突发疾病的这个小孩还正是那堆小孩之一。

    她便赶往希望小学。

    到的时候,林老爷子正在给牛娃看病。

    花菲菲惊喜:“叶榆你来的正好,老爷子说可能情况不太妙,需要你帮忙。”

    叶榆疑问:“我能帮什么忙?”

    原来小孩患的病还真不件小事,癫痫,林老爷子已经第一时间阻止他不留神咬住自己的舌头。

    但也只是好一点点,小孩的病发作的又急又凶,他可能不是第一次发作,以前轻微的时候没注意。

    解决的办法立刻送到医院做急救,但这路上不可避免会颠簸,根本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怕路上出事。

    而且镇医院靠谱不靠谱,林老爷子也无法预估,这个病现在不是那么好治,后续还有很多问题。

    中医也有急救法。

    只是那几种猛药,林老爷子现在是身上一个也没,唯一办法是针灸。

    但这刺的不是无关紧要的穴道,而是涉及生死穴。

    林老爷子的惯用手因干活出了点问题,他的眼睛也不如年轻时仔细,适配得老花眼镜早坏了丢了,自己现在下手不是救而是害人。

    花菲菲、徐飞懂穴道,但哪里有叶榆明白,叶榆虽不是医生,学古武本就需要熟透中医穴道。”……?”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责任不责任,碰瓷不碰瓷。

    叶榆在家长的跪求下,在林老爷子的指点下,按照顺利和时间针灸了十几个穴道,非常精准。

    因林老爷子嘱咐的通风透气,村民们也只能远远地围观,越见越神。

    不一会儿,小孩果然平缓,人也醒了,但小脸还是雪白的,哇哇地哭。

    “乖,不哭请你吃糖。”叶榆被闹得没法子。

    韩景笑出声:“噗。”他可算发现师父的弱点。

    家长们眼泪都飞出来了,连连道谢。

    林老爷子叹息:“先别谢,这只是暂时扼制,还是到医院看看吧。”

    当天,孩子被送去医院,为以防万一,林老爷子和叶榆都跟着呢。

    只是医院里果然都是坏消息,癫痫根本没法治,顶多开一些急救药。

    由于药品稀缺,还不敢瞎开。

    好在医院里的副院长我听说过林老爷子,中医好像有办法可以缓解。

    家长们把林老爷子当救命稻草,按照林老爷子的说法买了些药材,韩景那边也说可以帮忙问一问。

    在林老爷子的帮忙下,牛娃的病情得到控制,趋于稳定,至于痊愈,这个有点困难,需要挺多的珍惜药材,治疗时间也不短。

    叶榆若有所思,她觉得自己可以和林老爷子学一学医术之类。

    半夜送猎物当诊费。

    被吓一跳的林老爷子项老爷子他们:“……”

    其实,林老爷子惊艳于叶榆在针灸一道的天分,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可以传递衣钵的徒弟,是难得的机会。

    他眯了眯眼,今晚可以吃烤兔喽。

    不止叶榆,从这件事以后,林老爷子那边时不时有村民上门求医。

    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夜里偷偷摸摸地上门。

    昂贵诊金可能没有,但送些红薯白菜什么的还行,有的还拎着鸡蛋。

    林老爷子被调去种果树也被通过,老爷子在种树方面的确有心得,这下子更赢得村民们的民心。

    不止林老爷子,项老爷子他们也因此而收益。

    项燕最明显,自打她身体好后,作为唯一轻壮力,她干的活最累最多,轮值挑粪也没错过。

    毕竟身份在那里。

    村民们哪怕再不好意思,有些规定也不好特立独行,包括忆苦时的当众批评。

    项燕本人却是一个大气爽朗的人,一点不扭捏,什么活都能干,即便干不好,大家也能看出她的努力。

    项燕女儿长得可爱,见人就笑,嘴巴也甜。

    让人惊讶的是,白蓉蓉这个自闭丫头,自带一股狠劲儿,小小年纪,干活跟不要命似的,抵大半大人。

    大人们不跟小孩计较,在韩景他们带领下,村里的熊孩子大幅度减少,即便有,也怕被知青揍。

    叶榆也把打猎的频率提高了一点。

    不可否认,林老爷子他们会消耗村里的粮食,在缺衣少食的年代,饥饿会死人,而被叶榆用野猪肉弥补时,这种缺陷也一点都没了。

    在如此多的闪光点下,村民们也渐渐真心接受这些“老弱病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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