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副模样自然被店小二瞄见了, 他撇撇嘴,天天眼睛粘在那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拔不出来,真是光屁股拉磨, 转着圈的不要脸…
这边回家路上, 平时这一壶酒的份量也不重,奈何岳欣儿自己不记得自己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感情的创伤让她暂时忘了饥饱,感觉肩上像挂着块铁一样重,她一步一步往家挪。
孟黎昨天刚外出公干回来,今天出门晚了, 在门口看到远处走来的岳欣儿。
他看着她穿着一身好看的衣服,身形窈窕, 容颜如春日的桃花一样夺目, 只是看她走路不太稳当,好像没有多少力气的样子, 眼看着要到家门口了, 她突然栽倒,距离太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栽下去。短暂的栽倒后她又爬起来迅速的看了眼箩筐, 确认东西没撒出来。
他看着她又踉跄的爬起来, 提着筐子要走, 突然感觉额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来了,她下意识一擦发现手背上都是血, 她看着那血, 在那懵住了。
他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怜惜不已。多美好的颜色,本该是倍加呵护的娇花, 可惜了。他抬脚走上前去。
“岳娘子,你没事吧。”她抬头循声望去,孟捕头这是收拾停当要出门,她习惯性的浅笑一下,说没事。那孟捕头盯着她看了又看,平时他根本不细细打量她,这是他作为外男该有的礼貌,只是现在这副鬼样子太不寻常了。
“你这伤得不轻,得去医馆处理处理,不然会留疤的。”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用了。”她随意的说道,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她不知道她此刻本就羸弱,又间她受了伤,面皮比平时更白,美得不食人家烟火,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最终他走到她跟前,“岳娘子,你这伤口得处理,我这有金疮药,纱布,我给你包扎包扎吧!”说着不容置疑的接住了她肩上的篮子,在前面带路,让她跟着他走。
“总不会有像你这样的大蜈蚣,我顶多额头上多个小蜈蚣。”他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从眼角到耳蜗处,让他平添许多匪气。
以前她从来不敢开他的玩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敢了。他背对着她走,听她这样说,也没有生气,不过也没有回应。
到了他家小院里的石凳前,他招手让她坐下,自己去里间拿东西,因为孤男孤女,不好将她迎进去。老太太这个点应该是犯困了,在东厢睡回笼觉吧。
他回来的很快,将需要的东西一一放在石桌上,先用蘸着烈酒的布头给伤口消毒,然后涂上药再用纱布将额头缠两圈,手法干净利落。他们距离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香,是了,他昨晚后半夜洗澡了,洗了个去火的冷水澡吧。想到这她不自觉的笑了。
“不疼吗?还笑?”还是第一次他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
“不疼,身上的疼算什么。”她说完感受到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
孟黎知道她前几天去了府城,以前她托他给她相公送过东西,她相公是什么人他也略知一二。可见是去府城知道了些什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岳欣儿谢过孟黎,回到家给自己做了个清汤面,她没骗那个李赖子,今日确实是她生辰,开始确实不觉得饿,等觉得饿了大约是饿得狠了,吃得风卷残云。
吃饱喝足以后抬头看了看太阳还高照,她就坐在院里枣树底下发呆,直坐到日头西斜才回东厢。
夜里起了风,风刮的门窗呼呼作响,也有几缕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她做了两个下酒菜,盯着那酒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拿起酒杯就着下酒菜吃了起来。这女儿红度数很高,她为自己庆生也为自己壮胆。
她在等那个李赖子,她赌他今晚会来,她平生第一次勾搭人应该不会折戟吧!等了不久,她就觉得有点上头,浑身热乎乎的,也不有点晕乎,她昏昏沉沉的往床上走去。
烛火一点点的燃烬,直到屋内一片黑暗,窗户底下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影鬼鬼祟祟的撬动窗户,只听咔嚓一声,一扇窗户被撬开了,他顺势从窗户外翻进屋内。等适应了屋里的光线,透过月光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曼妙身影,他满脸兴奋的摸了过去。
岳欣儿此刻脑袋一片昏沉,她感觉到有人在解自己腰带,她努力睁眼看到了李赖子那一副恶心的嘴脸,他贴的自己很近,一边解衣服一边要靠近自己,她避开他那张恶心的嘴,却被他亲在脸上。
“乖美人,都这样了还不让哥哥亲亲,哥哥知道你难受,等着一会儿哥哥帮你疏解疏解。”
“你滚开,救命,救命!”她发现自己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而细细的声音。
“是不是喊不出来,喊出来的哪里是救命,分明是叫.床声啊哈哈,美人,这声音爷也爱死了,”他说着将她脸掰过来,“来,再多叫两声,让爷听听,嗯,爷的药可不能白用。”
他将她的外衫扒开就忙不迭的开始剥自己的衣服,岳欣儿恨的双眼通红,可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她只能用手握成拳去拍打那面墙,眼看着那混蛋自己脱的赤条条就要靠上来,岳欣儿身上一片燥.热,理智又让她无助到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这怎么还哭上了,一会儿爷就让你□□。待爷走的时候还要扒着爷的腿不让走呢。”
说着就要去解开她的底衣,可下一瞬他的脖子底下就被抵上了冰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把大刀,吓得他顿时三魂丢了七魄。两腿不停打摆子,支撑不住要跪下来可那大刀显然是不能让自己跪下的存在,只轻轻一低头脖子上一疼就是一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淌在他白花花的身子上,在月光下分外瘆人。
那人在他身后,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好汉饶命,好汉我错了,求您饶了我的狗命,我再也不…”
还没等他说完,他就被对方打晕了,光溜溜的扛走了。岳欣儿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她只知道自己浑身热气腾腾,整个人虚空无比,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遵循着原始的本能动着,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自己,酥痒无比,意识逐渐模糊~
迷蒙间,感觉有一双大手在给自己系衣裳,她下意识的去抓住他,细细摩挲着那手,那手的主人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那种粗粝的的触感让她一碰就酥了半个身子。
她就着他的双手顺势去缠上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脖颈里。
她知道他的习惯,若是喝酒,第二天一定不会外出公干,即便白天出去应酬,夜里也会早早归家。她赌他在家,她赌他会来救她,她也知道这壮胆的酒里可能加了料,她就赌他。
此刻她闻到那和着松露的皂角味,还有高粱酒的味道,他也喝酒了。她再也按耐不住那股热意,贝齿轻启,顺势在他的脖子上烙下痕迹。他没想到她突然的动作,身体明显的战.栗了一下。
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他一动不动由着那精灵在身上点火,好容易稳住心神,下意识舔了舔唇,嗓音不自觉的嘶哑,
“岳娘子,你怎么了?你…”
好聒噪的声音,谁是岳娘子,谁要嫁给姓岳的,当劳什子岳娘子,她不要,她不想听,她想堵住那个声音。
她抬头寻声过去,堵住了那聒噪的源头,下一刻整个世界安静了,她眉目终于舒展了,仿佛是在安抚,又出其不意的想要一探究竟,等探进去却尝到了一股高粱酒淡淡的辛辣味,辣的她想退出去,他这是又喝酒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就在她想退出去的时候,她被他裹挟住了,带着凛冽,带着似是要与她同生共死的决绝,又麻又疼。
她微微皱眉,又像着了火一样想嵌入对方的怀里,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男子的装束都差不多,她做过那么多男装,自然解开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摸着他结实的胸膛,摸过他的窄腰,摸到了他的衣带,一个巧劲手就将那带子解开,他想握住她的手让他她停止四处点火,可一个不留神另一只小手已经探进去,握住了他的命门。
“给我。”她含糊的说道。
他这才松开她微肿的唇,在她耳边落下,呢.喃着,像是最亲密的恋人一样,
“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是你先要的,我给你,你能受的住吗?”
“给我。”她又说道。
“知道我是谁吗?”他喘着粗气问道。
“孟~黎~”回应他的是女子娇嗔的细语,那声音细细密密,瞬间将他的心网住了,他知道他逃不掉了……
第52章 恍如隔世 一夜过去,破晓才渐……
一夜过去, 破晓才渐渐熄了动静。都是素了好几年的男女,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似是冰与火相拥,一定要将对方耗尽~~~
岳欣儿才知道原来男人不都是跟自己夫君一样, 是个银蜡头, 中看不中用,也有孟黎这样的,每每事前必得先亲热一番才能容纳住的。
自打这日起,孟黎日日做起了梁上君子。她红杏出墙,却不知道的是孟黎何尝不是得偿所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倩影, 怎么也挥之不去,只能靠每回酒后疏解一番。
哪怕他一看就知道她是被人下了药,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也喝多了, 他就是控制不住做了趁人之危的事,不过他不后悔, 她那个见利忘义、喜新厌旧的相公根本配不上她。
时间过得很快, 等岳欣儿发现自己怀孕已经离从府城回来过去一个月了。她抚摸着肚子,个中滋味五味杂陈。成婚五年,她曾无数次求送子观音给她一个孩儿, 终于如愿了, 可是, 孩子对不起,若是可以, 下辈子找别人当娘吧。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孟黎, 他高兴的对她又亲又抱,他这个年纪别人都快当爷爷了他才有自己第一个孩子让他如何不兴奋,又是心爱的人给他生的, 他让她放心,他会让她顺利合离,他一定名正言顺的八抬大轿娶她为妻,为她也为自己孩子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她相信他肯定能做到,因为他一直就是那样的人,可是她有不得不为的事,她也配不上他的好。他的笑刺得她心口生疼,有那么一瞬她不知道自己的打算对了还是错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那好相公也没让她久等,就在她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二天他回来了。跟预想的一样,他回家挂着一张淡漠的表情,递给她一张纸。她接过拿纸,草草看了一眼,抬头强装镇定道,
“相公,你这是何意?”
“欣娘,我记得你是认字的,你不会看不懂休书吧!”他语气冷漠的说道。
“那你以无子为由将我休弃,这我就不懂了。”
“你我成婚五年,你一直没有为我开枝散叶,已是犯了七出。”
她嘴角扯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相公,这你可休不得我。”
“哦?确实妇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你这一条也不符合,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休不得你了?”他奇怪她的反应,他以为她会跪下哭泣哀求。
“相公,这有无子嗣也不是你说的算的,得是那郎中说的做准。”她轻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们哪里来的孩子?你莫非脑子烧糊涂了?”又看她抚着肚子,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你,你~~莫非你~~”
“是啊,我怀孕了。”
“好啊,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偷人,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我本来念及旧情只以无子将你休了全了你的脸面,没想到你这么不守妇德。”
她听了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拿着帕子指着他道,“我头一次听说,这个休弃还是成全了别人的脸面。”
他顺势揪住她的手臂,拉到眼前厉声问道,“到底是哪个狗杂种的,你说,你说,我不仅要打死他还要打死你肚子里这个小畜生。”
“你想知道呀,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笑得温婉,凑到他耳边,朱唇轻启,
“是隔壁孟捕头的。”她弹了弹粉色的比甲,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我记得他亲弟弟是二品巡抚苏大人的乘龙快婿,听说他们兄弟情深,你确定要打死他?”
肉眼可见的,他的脸色颓败了下去,他虽是个举人,说穿了还不是个白身,逢迎巴结还来不及,还要得罪?不过转念他又转怒为喜,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欣娘,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给你放妻书,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好?”她本来要看看这个男人还有多少血性,知道结果的一刻瞬间都索然无味了。是了,他这种人妻子如衣服,如果这衣服能卖一副好价钱,岂不是更称心了。
“当然~~~不好。”她听到屋外熟悉的脚步声,她让他来,他总是准时出现。
她突然跪坐在他脚下,脸上也变得凄楚无比,她捂着肚子伤心的说道,
“夫君,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纵使我对不住你,可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你还要给我下毒。”
“什么下毒?你什么意思。”岳承周一时摸不着头脑。
可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他就看到她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血,身下随着她疼的颤抖,鲜红的血慢慢弥漫开来,他显然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到了,用手指着她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
“欣儿,你这是怎么了?”身后有人大力一把将他推开,冲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对~对不~起。”她一别咳血一边说道。
她想说,对不起从开始就设计了你,我故意磕伤想要你的怜惜,我故意勾引的李赖子,我也知那酒有问题故意喝的,都是为了设计你。若是没有父母之仇该多好,我真的会放下仇怨。可是对不起,我太恨了,恨到要利用你的爱。
“你没对不起我,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最好的大夫,你会没事的。”
他说着就要抱她走,她偎依在他怀里,朝他虚弱的摇了摇头,
“没…没用了,临了能得你真心…爱我…也算是不…不枉此生”。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失了力道慢慢滑了下去…
就是这么快,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怀里咽了气。
不该这样的,本来他欢欢喜喜的来想要跟她说他已经想好给孩子叫什么名字了,不该这样的,他此刻浑身煞气逼人,身上染着血,是她的血,她孩儿的血。
“孟兄,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没有伤害她,是她,是她故意要害我的。”
孟黎好像才从梦里醒来,看着眼前聒噪的男人,是了,这个男人是她讨厌的,到死都讨厌的。
“是不是你害的已经不打紧了。反正你也是要死的。”只见他手起刀落,那刀飞出去直接插到了对方的心口。
岳欣儿已经死了,可她灵魂出窍的那一刻,看到了这骇人的幕。不应该这样的,他不是捕头吗?岳承周毒杀她证据确凿,他只需要缉拿他,即便不能判他死刑也能判个流放,从此绝了他的仕途,她也算给父母报仇了。可现在他杀了他,他该怎么办?会不会吃官司?
她焦急的不行,想拉他起来让他快逃,逃离这个现场,可是她办不到了,她的灵魂越来越淡,最后意识也陷入了混沌~~~
等她再次睁开眼,满眼都是她未嫁人时的闺房场景。她分不清楚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真是庄生晓梦,一切都恍如隔世。
爹娘都还在真好,哥哥有了更好的际遇,姐姐们都嫁了良人,她还有弟弟,而且弟弟也出息了。
只是她还沉浸在有亲人的幸福里,她娘突然跟她提起她要抓紧绣嫁衣了,她跟岳承周的婚事也要抓紧准备了,她听到这个名字就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大家都越来越好了,唯独她还是甩不掉这个烂人,而父亲又在宴席上侃侃而谈未来女婿多么出众,她要退婚,岂不是要当众打父亲的脸面,从没给家里长过脸的人,怎么张嘴说呢?
再说,她要以什么理由呢,毕竟那岳承周现在考上童生了,是个别人眼里的香饽饽了,她要是说因为一个梦就要退婚,父母肯定以为自己失心疯了。怎么可能同意?
她这几天被这些情绪撕扯着,整个人快要发疯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见岳展那样说才号啕大哭。
她给岳展叙述的时候很多人和事都是一笔提而过,比如那刘七巧,比如她跟孟黎的事,又加上岳展并不知道那相亲姑娘的名讳。所以他没有意识到那刘七巧就是自己的前相亲对象。不过这些都不打紧。管她是谁,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岳展见她如此自苦,不由心疼的说,
“三姐,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我也害怕,害怕别人以为我被恶鬼夺了身子。”她低头无措的拨弄着手指。
其实到现在岳欣也还是懵的。她大概没有意识到她重生了,她重生的那一世没有岳展,他一听到爹娘早死就难过的不行,得亏他穿越来了,不然这个家得让人欺负死。
“再说,那梦也着实怪异,你说他真的吧,里面为什么没有你?你说它假的吧,这几天发生的事又印证了是真实的,”岳欣儿感慨道。
“什么事?”
“隔壁有田叔的牛不是前几天被偷了嘛!”“那个啊,偷牛贼不是早就被抓住了嘛!”他前几天听说有田叔报了官,县里的差役寻迹找到的偷牛贼李大强。
“你说怪不怪,我脑子里早就知道是谁干的。”
第53章 临危受命 “还有别的事吗?” ……
“还有别的事吗?”
“倒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验证的。说出来恐怕你会觉得我危言耸听。”
“没事, 你先说来听听。”
“你知道今天是观莲节吧?”
“当然知道。”
那观莲节,听它的名字就能够听出来,观莲节是观赏莲花的节日。这自古人们都十分喜花, 并且无数文人骚客也为之赋诗作词, 这文人不知怎么着就慢慢的兴起来了这一个节日。渐渐的不仅在文人圈子里传开了,也传入了老百姓家里,每年的5月24都会举行这一个节日,人们都会穿着比较干净利落的衣服,泛舟莲池之上,观赏莲花, 尤其是到了晚上还会放莲灯,流光溢彩美故美哉。
她语气低沉的继续说道, “我梦里听人说晚上放莲灯的时候那永定桥塌了, 死了不少人。”
永定桥?那都是他们县的地标建筑了,屹立几百年了, 怎么可能会突然塌了?可三姐又说的言之凿凿, 若是真的怎么办?可怎生是好?他嚯的一下直接站起来,不停的来回踱步。
他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可就像三姐说的, 现在说出去也没有信的, 再说大节日的, 他还能将那桥上的人都赶了不成?官府都不一定能办到,即便能办到, 又凭什么听他的?
他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离着晚上的观莲节开始还有两个时辰。他们岳家庄离着县城很近,可再近,坐那马车一个时辰的路也是的。他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都说三个臭皮匠, 顶个诸葛亮。他先杀到岳辛家,这家伙虽后来继自己之后也考上了岳麓书院,但是个恋家的,三不五时就要请假回家一趟,今儿也是巧了,正赶上他在家,可不把他逮住了。
别人他不敢多说,但岳辛是自己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他就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那永定桥塌了,好多人落水了。岳辛自来对岳展就有一种迷之自信,别人若是听了肯定不会相信,但岳辛听了就与岳展商量,时间太紧,不如约了村里会泅水的小伙伴相约只说趁着节日晚上去看花灯,到时候再多租几只游船。
岳展也觉得可行,两人分头行动,动员小伙伴,岳辛家出马车。乡下的晚上本来就缺少游玩活动,众人一听有这好事,都争相恐后的要去。没一会就凑了十几个少年,等岳展跟岳辛将人汇到一处,他只没想到岳承周也在,他竟然会泅水?想想也能理解,他们村旁边就有个水泡子,所以村里会泅水的半大小子比较多,岳承周会泅水,并不奇怪。
事不宜迟,他们即刻坐上岳辛家的两辆马车,向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幕降临时马车疾疾驶到县城,此时华灯初上,街道上随处可见盛装出行的男女老少。即便平日里再忙碌的人们此时也借着节日,邀三五好友在街市上赏灯,赏月,赏这繁华夜景……
因为马车无法进入这闹市,他们只得在外围下车进入人群,向着永定桥的方向走。
等快到了河边,此时河面上远远望去,漂着无数的明灯,在波光的点缀下更显得绚丽璀璨。
再看那永定桥,放眼望去,桥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这要是桥塌了,得多少人落水啊!!岳展想想就头大。
跟他们来的小伙伴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没留意一会儿的功夫岳辛已经雇了七条游船,把今晚能雇的船支都雇了,为此他的荷包都扁了,他心里在滴血,可心里想着万一桥真的会塌,那他岂不是普度众生了?这样想,心里好受了不少。
小伙伴们人手被分了一条游船,岳展早就想好托词了,
“在岸边看有什么意思,到处都是人,要看咱们就去船上看,一年就一回,每个人都撑一支篙游船,向青草更青处漫溯,赏夜景、闻喧嚣、享悠闲,岂不美哉!”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来了兴致,也不疑有他,纷纷拿起竹篙学着岳展的样子踏上小船,乘着夜色,泛舟灯河。
因为船只有限,也有两人共乘的,比如此刻的岳展跟岳辛。两人也是密切关注着桥上的动静。他们不能离的桥太近,若是桥塌下去,旁边的船只也要遭殃。他们引导着其余小舟在离着桥不远不近的地方游弋。
时间一点点划过,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游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回走,桥上的人群也开始变得稀疏。岳展心想莫非他三姐记错了时间,可能是明年观莲节?也可能这一世有什么变故,毕竟自己本身也是个变故,上一世发生的事不代表这一世也要发生。
他看着同伴都已尽兴,有人提议上岸,他正好跟岳辛商量驾船返回岸上,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只听轰隆一声,不仔细听像是打雷声,可声音却是从桥底下发出的,岳展猛的回身,发现原来有一处桥墩塌了,像引起了连锁反应一样,只听又是一声轰隆声,陆续有桥墩塌陷,接着就是桥梁的断裂声,桥上游人的呼救声,哭喊声,幼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在清凉的夜色里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岳展见状,他告诉自己保持冷静,然后指挥小伙伴们划行到不同的方位救人。游船上的伙伴们在事故发生的一刻直接呆若木鸡了,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人间惨剧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屹立百年的永定桥塌了。若不是岳展紧急安排他们,此刻他们还处在呆愣之中。
现在是救人的关键时候,耽误一息,可能就有人因此而送命,回过神来的众人忙听从岳展的安排。
都是从小读圣贤书的儿郎,知为人有三不能避:为民请命,为国赴难,临危受命。此刻他们就是临危受命之时!
他们虽手忙脚乱却内心坚定的往桥那边靠近,月夜下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每个人撑篙的手都在发抖~~~
而岳展将篙递给岳辛,说道,
“你划到那个方位救人。我要去那边,我看到有个妇人抱着个小儿坚持不了多久。”说着纵身一跃,像一条鲤鱼一样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如墨色的江面,消失不见了。
岳辛接过长篙,全速划行过去也开始捞人。不错,捞人,此时水面上扑腾着的身影正是他们的目标。很快他们租的每一个小船上都挤满了人,而河上还有零星扑腾的水花,这是还有人没救上来。
“你们谁会撑船?”岳辛急切的问他船上的人,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一个长相秀气的高瘦少年起身道,“我会。”
岳展急忙将他手里的长篙递出去道,“兄台,这一船老小都交给你了,我会泅水,水里还有人等着我去救呢!”那少年接过长篙,郑重一礼道,
“定不负所托,恩公一切小心。”恩公?他什么时候成恩公了?不过救人的感觉很不错。
见他接过长篙,他头也不回的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向远处游去。小伙伴们见状,纷纷学着岳辛的样子将手里的长篙给别人,自己也扎进河里救人。
只岳承周掌的那条小船上,他看着黑暗的河水,夜幕下那河水突然狰狞起来,像一口猛兽的嘴,他愣了下神,攥着长篙的手松了又紧,终是没有选择跳河救人,而是撑着小船将船上的人往岸上送去。
而岳展呢,此刻已经游到了那年轻妇人和幼儿身边,那年轻妇人不会泅水,可母亲的天性让她咬着牙托举着孩儿,自己被呛得喝了好多水也毫不在乎,苦苦的煎熬着,以为要没救了。可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一位会泅水的少年。
“我圈住你,你抱紧孩子。”那少年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可是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身上跟灌了铅一样,
“我不行了,你救我只会拖累你们,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说着就要将孩子往他怀里送。
他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将她们娘俩拖到岸上呢,那岸边仿佛是生门,离得太远了,远的她觉得今生都到不了了,她太累了。
只听那少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孩子需要母亲,没有人像你爱他一样爱他!”
此时,孩子又哭了起来,那哭声如同无数针同时扎在她心上一样,痛得她密密麻麻的疼,是啊,没人像她一样爱他了,也许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一瞬间让她生出无限的孤勇来,她的孩子也要活着,她也要活着。她紧紧抱住孩子,如同抱住无价的珍宝。她配合的被少年从后面圈住,向岸边游去,等终于到了岸上,双脚落在地面上,她都不敢相信她和孩子竟然得救了。
还没等她拜谢,那少年已经又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去救人了,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大身影,连他的长相、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第54章 恩将仇报 等船靠岸,船上的人……
等船靠岸, 船上的人相互搀扶着陆续上岸,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今天差点就交代了, 而今天救他们的少年此刻还在河里救人呢。那些有余力的就在岸边搭把手, 将被救的人拖上岸。
就这样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岳展带领着同伴们将水中的落水者一一救上岸。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是稍纵即逝的一刻钟,是时不我待的一刻钟。
等确定所有落水者都打捞上来,岳展才跟同伴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岸,一阵夜风吹过, 大家忍不住都打了个哆嗦。
虽然人是救上来了,有摔断腿的, 有磕破头的, 还有几个昏迷不醒的,看着情况非常紧急。这个时代救人的方法不外乎背着溺水者快速走动, 溺水者可能会吐出水, 从而恢复呼吸,但是这种方法缺乏科学依据的。
岸上几个昏迷的人显然这样的方法都用了,却还是昏迷着, 显然没有用。
听到桥塌了的消息匆忙赶来的大夫给几个人把完脉就直摇头, 这几个人都没有意识, 翻白眼,嘴唇发白, 这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了。叹了口气道,
“人不行了,准备后事吧!”一听这个消息,亲人在身边的就哭作一团, 求那大夫再给看看。
岳展用手触摸溺水者的小腹,小腹是温热的,说明还有救,他摸着都是热的,现在必须用心肺复苏,而且半点耽误不得。
岳展这才想起来,好像除了他大家都不会,奈何他没有三头六臂同时操作,只能赶紧赶紧招呼岳辛几个跟着自己操作:
首先要迅速的开放气道,一手放在溺水者前额向下压额头,另一个手向上抬领清理口鼻的异物。检查无异物捏住落水者鼻子嘴包嘴吹气两次。
接下来找到两□□连线的中点,双手十指相扣掌根重叠掌心翘起,双手伸直上半身前倾用上半身的力量垂直向下按压。按压深度2寸,频率为一息30到40次。按压30次之后再进行两次的人工呼吸。重复以上动作直至患者恢复意识。
岳辛跟着岳展一步步操作,看着岳展嘴对嘴渡气给那位昏迷的大叔,他这位看着大约是个姑娘家,哎,人都要死了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有什么用。
如果现在为了避嫌而延误了救人,那真是万死难抵其罪,索性继续照着岳展的步骤救人。
围观的人们包括那个大夫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也惊异于这些动作的大尺度,但大家都默契的没有阻止,反而一眼不错的看着他们进行心肺复苏,是的心肺复苏,他们听都没听过,听其他人讲这些都是岳家庄的人,也是岳麓书院的学生,既然是岳麓书院的书生,懂的肯定很多,或许就能救了这些人呢?
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而施救的这些少年们,都累的都要力竭了,但仍靠着要救人的信念支撑着,跟上了发条的陀螺一样不停的反复有规律的按压,按压······
终于岳展身边的大叔先有了反应,他开始往外吐水,岳展没防备被他吐了一身,他也不恼,赶紧帮他擦拭,避免被二次呛到。吐完水,肉眼可见的,那人意识开始回笼,黑白的瞳仁看着也正常了些,只是他还按着胸口不停的呻吟着······
“大叔,你终于醒了!”
岳展握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能从死神手中生生将一个人拉回来真的太高兴了。
呃,他看着少年人俊朗的脸庞,他~他能说他是痛醒的吗?
看到有人真的恢复了意识,那大夫也是满脸惊的不可置信,似是要确认什么,他赶紧过去把脉,众人此刻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气息全无的人被亲亲嘴,再按压了一会儿竟然活了?怎么可能?有的用手使劲捣了捣眼珠子,复又睁大眼睛一眨眼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
只见那大夫把完脉,强作镇定的说道,“脉象虽然虚弱,但是人没事了,只要回去好生休养,过几日就好了。”
“可是大夫,我这里疼啊!”那大叔指着他的胸口跟大夫说道。
那大夫又给他摸了下骨,脸上露出了一丝赧然的神色,
“嗯~嗯~没事,就是~嗯~肋骨按断了四根!”
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救活了。这还只是个开始,紧接着,旁边几位也开始有了动静,开始往外吐水,嘴角溢出虚弱的声音。那大夫挨个把完脉,脉象跟第一个大叔一样,只是虚弱,人已经无虞了。
“活了,都活了!”人群里一个人开始兴奋的大喊道。
那大夫竟也附和道,“从前只见《黄帝内经》中讲:生死人肉白骨,原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有医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今日受教了!岳麓书院百年学府,实至名归!”他这样说,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被救的众人也都道谢,感谢今日活命之恩。
被岳辛救了的少女此时也清醒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那少年为她渡气,此时再看那少年,原来是从河里将她捞上来的人,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岳麓书院的书生,是前途一片光明的人才。
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自己却相不着?
家里要将自己嫁城西铁匠铺里的李铁匠,那人年纪都快能当自己爹了,还有两个孩子,她一个姑娘家进门就要给人当后娘,不过是因为多付二两银子,她爹娘就同意了。
自来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她嫁给个打铁的,也是跟着受累,一辈子就看到头了,还有什么指望?
她本来也不想活了,桥塌了好啊,有这么多人给自己陪葬,死后也不寂寞,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救了她。
看着眼前清朗的少年书生,她顿时恶向胆边生,搏一搏,说不定不仅能逃离那个铁匠,说不定自己以后还能当官夫人嘞。
于是她开始抽泣起来,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姑娘,你被救活了你应该高兴,你哭什么呀!”
她抓着她浆洗的发白的裙角,哭着控诉道,“你先时救我就碰了我的身子,上来又…又…当着这么多人轻薄于我,我名节没了,我不活了。”
说着作势爬起来又要跳河寻思。他岳辛哪儿见过这阵仗,连忙去拉她,好容易将她拉住,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吓得松开她,
“姑娘,刚才那是为救人迫不得已,如有冒犯小生在此给您赔礼了。”说着他长揖一礼,行这种大礼面向的对象通常是天地君亲师,此时岳辛这样赔礼已是极有诚意了。可那姑娘依然不依不饶,“你道歉有什么用,我不管,我嫁不出去,你要娶我,对我负责!”那岳辛一听也懵了,自己简简单单的救个人咋还被赖上了,看这架势自己不娶她,她就要寻死觅活。
岳展此时明白了,这是挟恩相报啊,他皱眉不知怎么办,这也怪他,随手给他好兄弟安排了这么个活,倒惹了一身骚。只是对付女人方面他也没多少经验呀!看岳辛那样,像是顶不住多久。
她见他还是不表态,随即又添了一把火,“我身子也让你摸了,嘴也让你亲了,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去敲鸣冤鼓!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
她一说完不止岳辛,就连岳展脸色也不好了,这个事本来就是没有谁对谁错,但若是这女子真的去敲了那鸣冤鼓,将事情闹大了,岳辛也没有好果子吃,毕竟他也是要考科举的,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评,那他科举一途算是走上死路了。
正僵持间,只听人群里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这位姑娘,不知你芳龄几何,与这位公子相不相配呀!”
被问话的女子娇羞答道,“奴家今年14岁。”她含羞说道。
而问话的女子已经缓步走出来,她岱眉轻扫,目如含星,面若桃李,身形纤瘦,身穿素纱裙,头戴牡丹发钗,手执罗扇,用那罗扇轻掩朱唇。
岳展跟岳辛一看,嗬!原来是四姐岳怡儿。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都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只许你们乘月游湖,就不兴我赏月赏灯?”
要说她为什么在这,多明显呀,因为是节日嘛,店里生意红火的不得了,小二忙不过来她只能一直在店里帮忙,好容易这会儿清闲了,她来河边逛花灯怎么了?只许他们来,就不兴她来?哼,没这个道理。
她怼的两人哑口无言,她走到岳辛身边,用罗扇掩住朱唇,悄悄说道,“你这关难过,你帮我牵线你桐江府的姑姑,这关我帮你怎么样?
岳辛的亲姑嫁给了桐江府做织锦生意的大户,要是能搭上他亲姑这根线,以后店里的布匹成本至少省一成,做成的成品还能销到桐江府,在那里打开销路。
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要有索取的,不然活该帮忙的出力气吗?
岳辛听了这话,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要不是顾忌着围观这么多人,早就献上他的膝盖了。
第55章 美救英雄 见他稍稍点点头,算……
见他稍稍点点头, 算是应下了。她才对那坐在地上的少女继续说道,
“年龄确实相配,你觉得他从水中救了你, 碰了你的身子, 又为你渡气碰了你的唇就要对你负责是吧?”
“难道不该吗?”她双眼噙满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好一付我见犹怜的样子。
“该,当然该,换任何人都应该负责。”她竟然赞同她的话,不是说好帮他的吗?岳辛着急的头上冷汗连连。
但紧接着, 他就见岳怡儿快步从岸边走到水里,那水才到她小腿, 她就伸手朝向岳辛,
“我溺水了,快, 还不来救我上岸?”
溺救?怎么救?这么浅?自己走上来不就行了?
迫于岳怡儿的淫威, 他只得遵从,走到她身边一个公主抱,就将她抱起来, 入手比想象中的轻, 温香软玉在怀,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痒痒的,她一手圈着他的脖子, 另一只手依然拿着那把团扇, 他突然有点束手束脚,不敢低头看她,眼神目视前方,
“呆瓜,低头,低头看我!”她轻斥道。
听到她的训话,他只好低头看她。她则将团扇举起~~
真奇怪,打小光屁股长大,从小一起玩泥巴的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长得这样好看,又见她突然倾身过来,他只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她深邃的眼睛里,身影越来越大,他们贴的越来越近,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木樨花香,只是那唇快贴上时,她却突然停住了,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涌上心头~~~
月光打在团扇上,映出一对璧人的剪影,围观的人群只看到那团扇上映着的剪影里双唇贴到了一块。
“哇~~亲上了~~亲上了~~”,人群里有人起哄道。“哎,怎么还遮上了,别害羞,我们都看到了。”
仿佛一弹指的功夫,影像上的两个人就结束了这亲昵的动作,那女子举起团扇的手又搭回少年的脖颈,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任由那少年将自己抱到岸上。
岸上刚刚被救的女孩看到他们上岸,指着他们道,
“你们,你们~~?”
岳怡儿从岳辛身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不是说只要抱了亲了就要对对方负责吗?这样,我们不仅抱了也亲了,他也要对我负责。论长幼顺序,我年纪比你大,论相识时间,我与他相识时间更早,这于情于理,我自然是原配、正妻。”
“至于妹妹嘛,我也不是那不大方的人,会许你个良妾,虽然成婚以后要每日晨昏定省,对我这个主母请安,以后你的孩子也得叫我母亲,但我必然不会苛待妹妹的。
只辛哥没有功名在身,又没有进项,少不得以后劳烦妹妹操持厨房及后院洒扫事物。”她主动去牵她的手,以示友好。
什么?这人没有功名?合着这嫁进去还要让自己当老妈子,照顾一家人衣食起居,听着也不像是富户。
又仔细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布料倒看不出什么来,但有些掉色了,不像是家里有钱的地主家的公子,书生爱面子,这也许是他最得体的一件衣服了。
岳辛若是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万幸,今夜准备去救人的,他拿出了几年前的一套压箱底的衣服穿上,这不,岳展不让他穿着打眼,说平时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似的,这次是去干正事的,要低调,不能引人注意,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那落水的姑娘,似是拿定了主意,甩开岳怡儿的手,冷声说道,
“谁跟你姐姐妹妹的,我宁做贫家妻,不做富家妾,这男人你自己留着吧!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抬脚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留下了一众吃瓜群众还有呆愣在一旁的岳辛。
这就解决了?这么轻易的解决了?此时岳辛对岳怡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姑奶奶简直就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渡他过苦海的。
刚刚真的是好险,天上一口大锅砸下来,好悬没把他砸死,可没等岳辛缓口气,就听到另一边岳展凉凉的说道,
“那个姑娘倒是走了,你说说你们俩的事该怎么解决?”
“什么我们俩的事?”岳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众目睽睽之下,你跟我四姐亲亲我我,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当我姐夫?”
“我不是,我没有?”岳辛连连摆手澄清道。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至于他们说什么由着他们说去,你把答应我的事做到,我总不会跟刚才那姑娘一样赖上你的,放心。”她面上一副坦荡,倒显得岳辛像是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一样。
回程的路上岳展没有跟同伴们一起返回,而是跟他四姐坐了一辆马车。
马车内,岳展端详着他四姐的表情,一副淡然的样子,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呀,他怎么总感觉哪里怪异呢?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斜睨着他问道。
“没有,没有。”
“那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我总觉得以四姐的智商,面对今天这种情况你应该能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让那姑娘知难而退,又能让自己免于陷入这是非之中。”一番话说得,既拍了他四姐的彩虹屁又要问出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疑虑。
“既然这么好办,你自己当时怎么跟个蚌一样不吱声?”
“主要我是个男人嘛,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搞不好,这水越搅越浑,你一个姑娘家就不用了,很多方法施展起来也便宜不是?”他挠挠头如实说道。
“那我可谢谢你高看我了!”
“我怎么总感觉你是自愿跳这火坑的呀?你看,今天这么多人看见了,等回村里不消一晚上就传的人尽皆知,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岳辛倒没事,你得受托累。”
“哟,我往日没发现,你对这名声也是挺在意的嘛!”
“哎呀,四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挤兑我。我是对名声不怎么在意,那是仅限于我自己的名声,我皮糙肉厚的耐造,可你们女儿家的名声就跟那瓷瓶一样,轻易碰不得,必得束之高台以防一个不小心摔得粉身碎骨。”也是生活在古代女子的悲哀。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愿闻其详。”
“这个事情呢退一步讲,岳辛已经答应给我牵线他在桐江府做织锦生意的姑姑,咱家的生意以后可不愁销路了,我能赚了银子。进一步呢,那岳辛不是也没有定亲嘛,让他当你姐夫不就好了,我又赚银子又赚了人,怎么算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啊?真当我姐夫?”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变姐夫?心里总感觉别扭呢!
“怎么,你不愿意?”她脸跟变脸谱一样睨着他。
“不是,就是,就是,为什么要是他呀?”
“这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不能是他呢?”她反问道。
“我年纪大了,始终要嫁人。与其嫁个见不过一两面的,不如嫁这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他家里有钱,有地,独苗,不可能有兄弟阋墙,三妻四妾的乌泱事,我放着这样的不嫁,我出去寻摸,你看我有病?非得出去找虐?今日这事也是机缘巧合了”。
她说的话算是半真半假,她最近也在发愁自己的婚事,她娘都寻到媒婆那里去了,她看了一圈,也就岳辛最合适,正考虑要不要下手呢,就见她的菜地要被抢了,笑话,老娘看中的小白菜,眼见它成熟了,还能让你摘了先,做你的春秋大梦。不就是跳河吗?谁不会跳,她也跳一个让他负责。
她心里腹诽若是等着那榆木疙瘩开窍,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索性加了一把火,就不知道这火要烧到哪里了。
“倒,倒也是,可你只喜欢银子,又不喜欢他。”他抬头觑了她一眼,又赶紧低头,他窥探他姐的感情可不心虚嘛!
“人在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是最轻松快乐的,生活里第一位也是自己,情绪不被他人左右,尽管有时候孤独了一些,但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随心所欲,自由如风。所以为什么要用喜欢框住自己?”
啊,他的四姐,用现代的话来说,不仅是个事业脑,还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呀!不知道他该不该为自己的好友掬一把同情泪。估计岳辛在她心里就是个合适的工具人,她四姐拿的活脱脱的大女主剧本啊!
吐槽归吐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不,果不其然,第二天岳家庄就已经谣言满天飞了,岳知语两口子在家门都没出去呢,有那好事者就将那谣言说给两口子听了,将昨晚在那灯会上怎么抱怎么亲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临现场,直听得林氏要气晕过去,得亏岳知语扶她一把,不然当场就要从太师椅上栽下去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56章 徒生波折 他们直接将岳展逮来,才……
他们直接将岳展逮来, 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身是做了件好事,凭空惹了一身骚, 这到哪儿说理去~~
不管怎么说, 因为这件事,四姐儿的名声确实受了影响。
而另一边回家省亲的刘老爷府上,刘老爷胖胖的身子圈在太师椅上,正端着茶盏,一边吹茶,慢条斯理的品茗, 一边听着管家说起大小姐前几天遇险的事。
待听完,才清了清喉咙, 问道,
“那救人的后生什么情况,有没有打听清楚?”
管家一听老爷问, 赶紧殷勤道, “打听清楚了,是岳麓书院的书生,今年府试刚过了童生, 明年二月里要考秀才。”
“哦?”那刘老爷一听, 来了兴致, 端坐身子,问道,
“这么说学问极好?”
“据书院里的夫子说, 不止秀才,未来举人也可期。”
“不过嘛。”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他还能猜不出老爷的心思, 肯定又在为小姐的亲事发愁。
“不过什么?”
“这书生出身不好,虽是岳家庄人,但从小父母双亡,因为才学出众,族里才一直供养到现在,而且他亲事一早订了,是一个庄的姑娘。”
刘老爷喝茶的手一顿,将茶盏放到桌案上。不仔细听听不出来这声音比平时放的略大点声,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刘老爷心里确实发愁,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不是之前遇到的事,凭她女儿的出身长相多的是优秀的小伙子嫁,现在嘛,只能好好寻摸寻摸了。
这样想着,这不就让女儿遇到了一个。看女儿满意的不得了,这几天脸上都有笑容了。他眼又不瞎,自然知道了女儿的心思,这才让管家去打听。
结果呢,他听着也是挺满意的,是个稳妥的有前途的后生,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家境好拿捏。只是有一点不好,亲事定下了。
唉,女儿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怎么办呢?为了女儿的未来少不得要相看相看,必要的时候也要谋划一番。
这天他带着女儿去岳承周家,美其名曰,拜访救命恩人。
等敲开了他家的门,岳承周不意竟然是他们,还找到他家里来了,只好请他们进门。
秉着来者是客的道理,他将家里仅有的茶叶拿出来,去烧水泡茶。
刘老爷趁着这功夫打量四周,管家真没骗他,穷,真是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正屋只有一张掉漆的桌子和一把瘸腿的椅子,房子也像年久失修墙上还留下了些许水印子,像是漏雨留下的痕迹。很难想象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自己成材,这人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办到,心性如此,未来真是不可限量。见他要进来他将心思压下。
待岳承周拎着茶水壶进来,给他们一一盏茶,说道,“家里只有粗茶一杯,失礼之处请多见谅。”
刘老爷回礼道,“我们不请自来已经是叨扰了,这不是女儿回家说是观莲节上桥塌了,多亏恩公出手相救,才保住了小女的性命,我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没了她,这偌大的家业也无人继承,您可不就是救了我的命嘛!”他不着痕迹的露了点家底。
“您过誉了,当时即便不是我在场,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施以援手的。”他保持这谦虚的姿态,这点让刘老爷很受用,是个谦谦君子。
“刘顺,将我们带的东西拿上来。一点心意,还望恩公笑纳。”刘老爷刚说完,刘管家就赶紧让人将礼品一一摆放在客厅里仅有的一张桌案上。
只见不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匣子银元宝,九色点心,几匹雅致的布匹,文房四宝林林总总,一眼望去,摆的满满当当。
岳承周在看到银子后,掩下眼里的喜意,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无功不受禄,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要!”
“哎,怎么会是无功呢,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呐!要不是你,我们父女早就阴阳相隔了。”
“是啊,公子,你的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区区这点东西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心意。这个都不能收吗?”她本就生的美貌动人,此时用一副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直看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那,那文房四宝我留下,至于银子和其他的东西你们拿回去,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最后好说歹说,这才把这些东西留下来。
不过,他们父女刚回去的第二天那姑娘带着个小丫鬟又来了,见着岳承周,只说了句岳公子,眼泪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真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岳承周见她哭的这样伤心,慌忙问起缘由,只听那刘姑娘哽咽的说不出话,还是身畔的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看开口了,
“还不是前几天公子救了我们家姑娘,但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传出去姑娘叫人看了身子,只有公子能证明我们姑娘的清白了。”
他看她萧索的样子,当真是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昨日还神采奕奕的灵动少女,今日却凄凄惨惨戚戚,不由心生怜爱,
“刘姑娘,你需要我做什么,若是我能做到,必定在所不辞。”
“也不需要公子做什么,只是需要公子陪我走一趟,族里三堂会审的时候,帮我证明一二。”
“这有何难,你且等着,我收拾一下这就跟你出门。”说着回房间收拾停当然后与那刘姑娘就着刘府的马车往县城赶去。
待快到了那刘府,远远就看到了前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的匾额,上面是烫金的两个大字"刘府"。
待进入大门,入目的是一片翠绿的竹林,穿过竹林,进入庭院的深处,此时池塘里的荷花开了,荷叶底下露出几尾鱼儿。这鱼儿他从他同窗家里看到过一条,叫华光鱼,据说一条要上百两,他家那一条还是他姑姑送给他的,一般闲人家可养不起这么金贵的玩意儿。
他粗粗一看,光这种鱼儿就看到了二十几尾之多,更遑论其他的没见过的鱼儿。岳承周内心震惊不已,光这鱼就值几千两了?脚下仍不停的跟着继续往前走。
穿过抄手游廊,后面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两侧是厢房。皆装饰的富丽堂皇,几个穿着绿衣的小丫鬟有的在烧水,有的在洒扫,有的在喂鹦鹉,见到主子来了,皆放下手中的活计,规规矩矩给大小姐行礼。
他的眼神飘过丫鬟,视野向后延伸,后面还有几进院落呢!这个刘家占地可真大。
在来刘府之前他以为刘老爷只能算是个乡绅,来了之后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他不应该叫刘老爷,应该叫刘半城啊,光这一处院子就不止四进吧,更何况听旁边的丫鬟说,他们府城的院子比这个还要气派,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呀!他看着身侧婀娜多姿的姑娘,心中不免有些意动。
等到了正厅,他们看到众人早已落座,只等他们到来了。
庄严肃穆的厅堂内,坐着十几个人,他们大都年过花甲,看着都极有威严。
岳承周坐定后就将当时事发经过跟众人讲了。
“照你这么说,七巧当时确实掉入水里了,是被你捞上船的?”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先开口了,他穿着一身暗紫色花纹长衫,一双手攥紧了拐杖,眼睛四周皱纹堆叠,眼睛深陷在里面,看不出表情。
“这个倒确实是。”
“那你把她捞上船,她浑身都湿透了,你倒是跟老身说说,你们不碰触你怎么把她捞上来?”另一个年纪更大、头发花白,满脸褶皱头插珠翠的老妇人说道。
“这···”岳承周面露难色。
“很明显你们就是有了肌肤之亲,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不承认呢?”另一个也说道,“对啊,你这样不负责,这姑娘名节受损,除了嫁给你别无他法。”
“可是我···”他刚要说自己也有婚约,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既然你不愿意娶她,那咱们刘家的姑娘失了名节那就只有两条路选了,要嘛一条白绫了了此生,要嘛去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
一个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岳承周望向那声音的源头,是一位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两眼却炯炯有的老人,说话间,透着一股子指挥若定的威严之意,不容置喙。
“三叔公,不要啊,求您怜惜巧儿。”她扑通一声跪到那老人身边,苦苦哀求道。
见他不搭理自己,只好又膝行到刚刚说话的老妇人身边,摇着她的衣袖,哭求道,
“姑祖母,我不要去家庙,也不要了断,求您给我指条活路。”
“让这小子娶了你不就好了,既保全了阖族的颜面,你又得了好夫婿,岂不两全其美,只是就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不是郎心如铁了。”
她意指岳承周,那刘七巧,此时哭得双眼通红,发梢有些凌乱,她只跪着望像那郎君,一句话也说不出,赛雪的肌肤上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划过,他心软不已。她不说话他心里更难受,也在煎熬着。
“来人,将七巧拖下去。”那老者又发话了,这个时代宗族的势力不容小觑,根据族规是可以将人处置的,所以那老者一发话,岳承周立刻紧张起来,若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谁会知道发生什么?
眼见人要被拖下去,情急之下他扬起手高声阻止道,
“住手,住手,谁说我不娶的,我娶,我娶刘姑娘。”
第57章 退婚 岳承周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去……
岳承周动作很快, 第二天就去岳知语家退亲了。也不管他家此刻正在舆论漩涡,过得如何水深火热。
本来对于岳承周来到,他这位未来岳父要热情款待, 可一听他来意, 就心凉了半截。
自古锦上添花的人不少,雪中送炭的却少之又少。不求你能雪中送炭,至少不要落井下石吧。
“贤侄何出此言呀?为什么要突然退亲?”
只见他先躬身行了个大礼,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前儿夜里我跟展哥他们几个驾船救人, 救了一位姑娘,她失了清白我若不娶她, 她就要被族里依族规处置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逼死, 所以只能娶她了。”
岳知语要被这个理由气笑了,他怕别人会抢自己的乘龙快婿那天特意问了岳展, 知道自己的准女婿没有下河里, 只是撑着长篙在船上救人,他不由讥笑道,“那被抱了还亲了的女子都能赶跑了, 你这个只是撑了一支船人的却要负责了?你负哪门子责?”
岳承周本来就理亏, 被岳知语一语戳破, 也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也不客气了,
“某可不像有些人敢做不敢当。”他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岳知语这几天都在为这事生气呢,还能听不出来是在暗指岳辛不对四姐儿负责?不由气得咳起来,指着岳承周的手, “你,你,你,”半天发不出第二个字。
“你倒是敢作敢当了,那我倒要问问,我家三姐儿呢,你退亲对别人负责,我家三姐儿你就不该负责吗?你退亲让她以后再怎么找人家?”
此时林氏端着果盘从屋外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责问道。她本无意偷听,但家里最近事多,照顾不周,也没上点瓜果桃梨,想着准女婿来了不能失礼,这才急吼吼的端来果盘,不巧让她听了个齐全。她再也按耐不住,连声追问道,
“我家自问对你不薄,当初你来提亲,想着你的家境,我们连聘银都没要,想着你们两情相悦,我们做父母的不好棒打鸳鸯,我们成全了你,这就是你回报我们的方式?”
岳承周被林氏怼的满脸通红,他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若说他是被林氏说羞的,也不是,更多的是愤恨,他最恨有人拿他出身,家境说事,此时被林氏这样当面说道,回道,
“若不是我这种家境,凭你家白丁之女的身份配我怕是配不上的。”林氏不意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可真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呆愣着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这少年一样。
“既然君无情,我也无意,那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这少女清冷的声音并不陌生,岳成周回身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她身着淡粉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朵朵玉兰,像真的盛开在裙上一样。白色的织锦束腰更显得那腰身盈盈一握。头上的青丝被她成了个如意髻,只插着一支玉兰簪,虽然打扮简单,端的是个清雅丽人。
是他认识的岳欣儿,可此时那清冷的气场与平时判若两人。
合离时他说的话,现在她原样送给了他,此刻面对他望过来的眼神,她业障已除,内心没了半点波澜,嫁给这样的男人,日子过得跟月子一样难,有什么意思。
她不爱也不恨了,因为在那梦里血债血偿,她也已经报复他了,这个人早被她葬在那个梦里。如今再见,形同陌路。现在能解了婚约,她也算得偿所愿,只愿不复相见。
“欣姐儿,你…”没想到女儿竟然也来了,若是一般的女孩子,未婚夫上门来退亲,早已欲羞欲死了,而她女儿却出奇的平静。
“娘,你将婚书给我吧。”见女儿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对这个人也没多中意,只不过女儿看中了,她才爱屋及乌。
“罢罢罢”,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身去取来婚书递给女儿。
只见岳欣儿走到岳承周两步之外站定,定,将那婚书当着他的面撕毁,她眼神淡漠,像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待撕完,抬头对他说,
“岳公子,今日以后,我断不思量,你也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公子请回吧。”她一抬手示意送客……
她看她这样,这是要赶他走?
他从小到大尽管日子过得清苦,但从没让人扫地出门过,气得当场甩袖离去…
岳知语抖着手,指向他离去的方向,苦笑道,“你瞧,他竟然还生气了。”
他也不想想你大大咧咧的上门来退亲,还选了一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人家没用大扫帚招呼你,你就应该赞一句对方好有涵养,显然对方是没这样的觉悟的。
她听见父亲语气里的心酸,眼里满是歉意,不由双膝跪下,说道,“爹,娘,女儿不孝,给你们蒙羞了。”
岳知语跟林氏本来心里满满是对岳承周这白眼狼的不满,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对女儿疼爱都来不及,此刻见女儿突然跪下,被唬了一跳,赶紧扶起她来,一个劲的说道,
“什么蒙羞不蒙羞的,你又没做错事。以前觉得此人人品端正,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不成婚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大街上到处都是,谁还稀罕非得是他?”他们此刻只是心疼女儿的份,平白受这无妄之灾,赶紧宽慰女儿,怕她再想不开,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这件事让林氏觉得跟吃了苍蝇似的,她悄悄让人打听这岳承周搭救的姑娘姓甚名谁?凭她是谁,她还就不相信了,能比她家欣儿更出挑?这一打听,感情还是熟人,就是没相看上他家岳展的那位姑娘。哎,那家姑娘天生是来克他们家的吗?
她忍不住跟相公吐槽完,没过完嘴瘾,转头又跟岳展吐槽,岳展知道了,岳欣儿当然也知道了。
等她把人对上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赞一声,真是缘分天注定,前世的缘分怎么也断不了,今生让他们还能让他们再续前缘了。
这一世岳承周跟刘七巧都是初婚,他有才,她有财。就是不知道没经过曲折在一起的两人是否跟上一世一般爱到背弃人伦也要在一起?那就祝他们恩恩爱爱长长久久锁死对方,别再去祸害别人了。
岳欣儿不知道的是岳承周这一世娶了刘七巧以后,跟上一世一样,一步步考中了秀才、举人后,就再无进益。
他科举失意,又穷人乍富就不免挥霍无度,刘老爷去了以后没了管束更是变本加厉。刘家家业就此败落下来,
但他有了先时的发财经验,尝到甜头的他又娶了一房丧夫的二娘。那二娘不仅有钱有颜,床上功夫也了得,不仅如此,那二娘为了固宠还将自己的丫鬟也开了脸,为了让男人尽兴,有时候两人还一块伺候,直勾的岳承周天天宿在她那边,从此冷落了原配正妻,只初一,十五去原配嫡妻的房间里像应付公事一样囫囵睡上一宿,就这两天有时还要被那二娘以各种理由支走。
这让那从小掐尖要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刘七巧如何咽下这口气。当初自己觉得那人千好万好,非要嫁,为此父亲不惜借助族里帮忙筹谋来的婚事,到头来竟然这样不堪,自己也活成了个笑话。每每想起来她就以泪洗面,人也阴郁了不少。没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如新鲜的花骨朵迅速衰败零落…
上一世她让别的女人吃尽苦楚,这一世刘七巧自己也尝到了恶果,不得不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也因为岳承周宠妾灭妻,后面又生出来许多事来,这又是后话了~~~
而作为所有事件中心的岳知语家最近是鸡飞狗跳,相当热闹。先是岳展考中童生摆宴请客,后是他四姐跟岳辛的谣言传的都能写出一本书来了,再是他三姐跟岳承周解了婚约。
关键是你说这吃瓜群众吃瓜就吃瓜吧,还把那陈年的瓜皮也拿出来再砸吧砸吧味儿,说他们家的姑娘都命不好,前几年他家大姐儿也被退过亲云云,大姐家现在在村里也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总之,他们家现在在村里的热度那是黑红黑红的。
这还不算完,这不,又发生了一件事,不过这次是好事:上次永定桥塌了,岳展带领十几个岳家村的少年郎勇救落水者的事被报上去以后,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嘉奖的文书这会才姗姗来迟。
卢县令更是将他们获得嘉奖的事迹张贴公告,广而告之。至于县令大人为什么会这样宣扬他们的事迹一个原因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帮县令保住了乌纱帽。
这大魏朝的官员每五年一次考评,今年正是他为本县县令的第五年,也是考评之年。结果悲催的遇到了这永定桥塌了。桥塌的时候桥上二十多个人都掉入水中,要不是这群少年,不仅这二十多人会没命,自己治下出了这样大的事故,自己的官运也到头了。
第58章 要提亲 这卢县令心里能不感激……
这卢县令心里能不感激吗?不过除了投桃报李, 最重要的目的的是将百姓的关注点集中在少年人临危受命,舍己为人身上,而不要去深究这桥为什么坍塌, 若深究下去自己也逃不掉这失察之责。
他倒也没有夸大事实, 只是将当时情况的凶险以及少年们临危受命跳河救人的壮举如实的描述了出来,然后请示上级嘉奖。
这次的嘉奖可不止有文书,官府相当大方,族里更是开了祠堂。等岳展他们进祠堂的时候就看到那供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五百两官银,还有官府敕造的牌匾,上面写着“积善之家”四个大字。
族长岳五德带着众人告慰先祖后, 竟然当着所有族丁的面当众点名称赞了岳展和岳辛。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对岳展笑得情真意切,眼中竟有殷殷期盼, 全不似当年那样, 笑得欲哭无泪的模样…
谁能想到呢,当年顽劣的幼童, 不仅年纪轻轻考中了童生, 更是指挥若定连救数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因为他家孙子也参与了救援, 回来直给岳展数大拇指, 说当时的情况若不是岳展指挥得当, 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将落水者一一救起。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可是二十多口人命呢!希望这些福报都报在他们岳家子孙身上。
因为族里有这么高兴的事, 所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议论的人自然就少了,只大家又话题聚焦在永定河桥塌救人这件事上,不免又中伤了岳辛和四姐儿岳怡儿。
岳怡儿倒没什么, 她是那种一心搞事业的女子,只要这个事影响不到她做生意,凭她天塌地陷,她该吃吃,该喝喝,该赚钱的时候更是使劲往怀里划拉银子。
不过她发现自那件事后店里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主要是那八卦的人也想见见事件的女主,既然她常常在店里,所以就假借着来买东西观瞻观瞻那大胆的女子,真是我辈楷模,把她们心里想的事干出来了,礼教越束缚人,内心就有多反动。哪个二八女子内心不怀春。哎呀,当众吻那身如青松的少年的唇,哎呀呀,想想就刺激,呀,这不就是当天遮挡他们的那团扇嘛,来一把,哎这个扇套也好雅致,价格也公道,买了。等买完扇套,一抬眼又看着店里琳琅满目的货品,不逛白不逛,逛逛买两样,于是店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生意更是好的上一层楼了。
岳怡儿这里没动静,倒是岳辛跟父亲提了好几次要娶岳怡儿,说是要对她负责,也不知道那小子脑袋是怎么长的。你说他开窍了吧,天天跟个毛孩子一样不着调,你说他不开窍吧,他天天吵着跟自己要媳妇。岳辛的爹可不惯着他,他提的要求通通驳斥了回去。
这儿女结亲岂同儿戏。原来他儿无心功名还罢了,现下开始认真读书了,都考进了岳麓书院,功名也是可期的,若是这样那不更得找个厉害的岳家,助他仕途走的更远些。
他自己虽然没有官身,但是他的兄弟出息啊,在京城做官。他的姐姐们在府城嫁的也是富甲一方的存在。不说裙带关系,只说他们家家资,住着三进宅院,家里良田千顷,县里八个铺子,桐江府,府城舟山府都有铺子,是岳家庄排的上的富户。这身家在府城不敢说,在区区县里还是有资格给他儿子扒拉扒拉挑个出息的岳家的。
这岳知语家,怎么看怎么跟出息不沾边,要关系没关系,要钱他们家比他家还有多多的钱,堆在库房里都要长毛了。
可你说他不同意呢,又禁不住那小子见磨不动自己,又去磨了自己老娘跟媳妇,她俩就是那墙头草,岳辛这阵风吹哪儿往哪儿倒。她们可不像岳辛只是嘴上说说,媳妇跟娘都奉行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准则。白日里他娘拿着蛇头拐杖撵得他到处跑,夜里被他媳妇掐得他想光身子从被窝里蹿出来。
别人这段时间怎么过的他不知道,自己过得可真跟那火上烙的菜饼子一样,被煎的外焦里嫩。由不得他不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刚好官府的嘉奖来了,族里也开了祠堂,他看到岳展跟岳辛并排站在一起,跟两棵青松一样,不由的多看了岳展两眼。岳展这几年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他眼又不瞎。当年他有多顽劣,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门儿清。
七岁以前跟他儿子一个德行,他俩狼狈为奸天天让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抓耳挠腮,肝胆欲裂,常常感叹一声,这俩逆子啊!一身反骨!!!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他俩七岁上。
那娃娃不知道怎么地就愿意去私塾了,他儿岳辛一看他去了私塾,心里也有意动,他就抓住这个功夫将他打包也送了私塾。起初都是混天熬日头,后头不知道哪天岳辛回来告诉他岳展课上开始认真听讲了,连带着岳辛上课也认真了不少,至少不调皮捣蛋了。
这一眨眼七八年过去,现在站在面前的已经是童生老爷了,他儿子岳辛也考入了岳麓书院。岳展救人,岳辛也当仁不让。
都说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这么看,这要是做未来的小舅子,倒是能让他们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想到这里他不免也有了些想法。可没等他想全乎,开完祠堂没多久,他儿子就气鼓鼓的回家,找到他满脸怒意的说道,“爹,你出去听听外面都把我和四姐儿传成什么了,再传下去就差我领回个孩子叫您爷爷了。”
岳鹏举本来还在吃茶,闻言一口茶水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把他书桌上前日刚淘的好扇面给污了一大片,得,这一下二百两银子没了。
气得他一边看着扇面叹息,一边抬眼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岳辛一看他爹这副表情就知要糟,赶紧跳脚后退一步(主要怕被碰瓷),解释道,“看我做什么,这个可不赖我啊,你自己嘴巴不严实漏了水浸坏的,不关我事啊!”
“要不是你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能这样?你说你在岳麓书院读书读了这些年怎么就学不来个稳重呢?你看看人家岳展,当年跟你一样跳脱,现在说话行事多有章法。”
他听到父亲夸奖岳展,赶紧狗腿道,“那是,展哥就是这个。”岳辛对着父亲比了个大拇指。
“不然能当我这么多年兄弟?不过主要还是我眼光好啊!”他与有荣焉的附和道,还不忘抖个机灵。
看到儿子这蠢样,他真是没法交流了,他本想借夸岳展刺激刺激儿子,让儿子上进,岂料,他不仅不妒忌反而比夸他自己都高兴。看着他笑的那傻样,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嗯,多喝茶,去去火气。
“爹,别光顾着喝茶忘正事了,我那亲事你什么时候给我托媒人去提啊!你不都答应祖母跟我娘了嘛!”
缓兵之计,缓兵之计懂不懂,他要是不答应,那死女人就要往他脸上挠了,他要是被挠了顶着那张脸还出不出门了?好赖不济,他也是县里富甲一方的人物呢,平时里还管着十几个管事,这管事下面还有仆役若干。
他之所以迟迟不下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家一脉相承的耙耳朵,他爹怕他娘,他怕他媳妇,家里夫纲不振哟,夫纲不振。
到了岳辛这里,他想给岳辛找朵温柔的解语花,以此扭转这一颓势,好嘛,他自己找了那四姐儿,那倒确实是一朵娇花了,不过那姑娘是朵霸王花啊!岳家庄统共屁大点地,谁不知道谁啊!只是这个理由不能说啊,也说不出口。
人家都没让他负责,这小子鬼迷心窍了屁颠屁颠的非要负责。
“人家四姐儿又没让你负责,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缕着八字胡须挖苦他。
“这种事怎么好让女方主动提呢?我一个大老爷们,既然四姐儿名声因我受损我娶了她才是大丈夫所为。”
“还大丈夫,她比你还大两岁呢,成了婚你就是那小丈夫!”
“都说女大二抱银砖。我肯定是捡着宝了。”眼见他怎么也不妥协,岳鹏举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瘫坐着无赖道,
“就非得是那四姐儿?她性子泼辣,我不喜欢。”
“我自己喜欢就好了,谁让你这未来的公公喜欢了?”这话一出好悬没噎死岳鹏举。他脸上顿时红的跟猪肝一样,从椅背上立时坐直身体,气的桌子拍的邦邦响,一迭声诘问道,
“你胡沁什么啊,你胡沁什么?把我气死,你想当孤儿吗?”
第59章 四姐婚事商定 岳辛低着头耷拉……
岳辛低着头耷拉着眼皮看自己的靴子, 语气低沉的说,“说来说去,你还是不同意我娶四姐儿, 那我去找我祖母跟母亲大人说道说道去, 明明她们跟我说你应下了。”
他说着就抬腿要去后院。“哎,回来,你回来,咱有话好说,做什么总要去烦你祖母跟母亲。”
见他还要执意走,他忙不迭的起身绕到桌前, 脸上挂起不自然的笑容说道,“谁说我不答应了, 我只是觉得这婚姻大事得慎重, 劝你再考虑考虑而已。”
“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你别光说不做假把式, 你倒是动啊, 行动起来,托人提亲啊!”
“你着什么急,我就是今天去下聘, 你明天就能入洞房吗?再说早成婚有什么好, 你不懂, 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吃饱了没事做的女人。”看他蠢儿子猴急的样,他就忍不住传授他血泪的人生经验。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岳鹏举听他这样说, 面上不由露出一二分得意, 紧接着又听到了让他差点劈叉句话,
“回头我跟我娘也说说。”
哎,家门不幸啊, 家门不幸,生个儿子,天天过得像上刑。
“好儿子,不用等到明天,我今儿就请人过去提亲,你就不要去后院烦你娘了。”
“那爹您先忙着,我就静候佳音了。”他喜笑颜开的转身走了,留下岳鹏举一个人摸着脑袋,怎么又让这小儿把自己绕进去了,唉,家里一群祖宗,个个都是活祖宗,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他不敢耽误赶紧让管家找来媒婆商议上门提亲事宜~~
另一边岳展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家里乱糟糟的一堆事,后头那桥塌时救人的大夫又找上门要拜师,学习心肺复苏术,岳展怎么会让人家拜师呢,何况他这只是雕虫小技,就以相互探讨的名义将心肺复苏术教给了那大夫,也算功德一件。
等送走了那大夫他三姐又托他打听县里有没有个叫孟黎的捕头。岳承霄的父亲就在县里做县谕,他就托他向他父亲打听。他还不止找了岳承霄,连带好几个同窗他都让帮忙问问,结果打听来打听去,打听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他将这消息告诉三姐儿,她面上不信,不该啊,明明所有的信息都能对上,唯独怎么就没有这个人呢,算算年岁,他比她大9岁,应该28岁了,也早已经成亲了吧。想到这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至于她为什么要找孟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那是前世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可能因为自己设计害了他,一直活在愧疚里。总之她一定要找到他,亲眼见见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只是人海茫茫,找一个人真的是大海捞针,她要去哪里找寻呢?
岳展看着他三姐的眼睛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没了光彩,她最近茶饭不思,瘦得厉害,又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接受不了,身子都晃了一下,他赶紧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安慰道,
“你若记得他是个捕头,他肯定还为衙门办事,咱们县找不到,我就托人去别的县打听打听,说不定他是别的县的衙役也未可知。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倒是你,你好好吃饭才是正经。”
“他还有个中了进士的弟弟叫孟渊,只我不记得他是哪一年中的进士,现在这会儿是否已经功名在身了,梦里认识的时候他弟已经是临县的县令了,还娶了二品大官的女儿。”
“孟渊?这个名字我不记得曾经听过,若真像你说的中了进士,那学问应该非常好,应该能听说他的名号。”
岳展不知,若不是他那把“岳氏阉割刀”,这一世那孟渊还会跟上一世一样来岳麓书院求学,孟黎也会在本县衙门谋个捕头职位方便照顾年迈的老娘跟求学的弟弟。只这一世岳展6岁那年将岳麓书院添了一笔神秘的色彩,直让孟黎觉得这岳麓书院会误人子弟,因此带着弟弟老娘直接跳过岳麓书院去其他书院求学去了。
一只蝴蝶轻轻煽动翅膀,一两个月后可能导致数千公里外爆发一场风暴。一个看似微小又不相关的事物可能导致难以捉摸无法预测的结果。岳展若是知道自己当年一个无心之作,影响会在到十年以后的某一天影响了他三姐寻人,不知道会作何反应了。
岳欣儿此刻心乱如麻,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她泄露了天机,所以反噬到自己跟家人身上。不然自己和家人这段时间这么不顺遂作何解释?不过就是再重来一回她也不后悔救人这件事,毕竟与二十多条人命比起来,自己经历的波折都不值一提,只是不要反噬家人就好。
可偏偏事与愿违,怡姐儿的事就是应证,为了家人的福祉,她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再泄露梦里的天机。好在岳展也没有再多问她关于梦里的事,这让她心里松了口气。待到怡姐儿迹遇变好,她更觉得是因为她打定主意咬紧牙关的福报,自此更是对那梦更是三缄其口,再没对第三人提过。
再说怡姐儿这天正在店里忙,没成想娘竟然从外面走进来了,她这一年进步颇大,店里经营的井井有条,红红火火,她娘不像以前三不五时就好来一趟,现在一个月里也就来个两三回。这不,昨儿个她娘刚来了,今儿个咋又来了?
只见她穿了身淡紫色的长裙,眼角眉梢虽然从容不迫,但行走间裙角扬起泄露了她急切的心情。
“娘,你怎滴又来了?这么不放心我?”她刚放下手里准备要归置的货品,她娘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着也不等闺女回应,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后院领。
他们家这处铺子前面是门面,后面是一处小院,左右两边各一排后罩房,
被牵着的岳怡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娘今儿这是怎么了,没等她想明白,她娘就领她来了后院一处角落,又四周望望都没有人,才小声跟她说,
“岳辛他家里来提亲了,我跟你爹还没应下来,这不是来问问你的意思。”
“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做主,爹娘决定就是,女儿都听爹娘的”。
“咱家不是那不开明的人家,你大姐二姐的婚事也都是自己点头同意才嫁的,虽然你俩这事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但若是你不愿意,咱家也不是为了那谣言就填进闺女的人家。”
岳怡儿被她娘这两句话说的眼角微湿,摇着她娘的袖子撒娇道,“娘,您跟爹真好。”能不好吗?多的是那样的人家,甭管儿子有没有出息,女儿们的婚事都是给儿子铺路的,换筹码用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死磕科举一途的家庭。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觉得挺好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为人怎样我心里最清楚,家里人口也简单,没有污七八糟的事,家境也殷实,最重要的是嫁给他离着娘家近。”
林氏一听,抚着女儿鬓边的碎发,给她挽上去,欣慰的说,“难为你想的明白,岳辛自小上咱家串门的次数比你俩姐夫加起来都勤快,真是在我跟你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说跟你弟一样跳脱,但是是个好孩子。把你托付给他我们也放心,不像…”
她欲言又止,岳怡儿接过她的话继续道,“不像那岳承周一样,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唉,你说你三姐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人。”
“娘,你这可就说错了,要我说我三姐是个鼎鼎有福的人,你看这还没成婚,就发现了这所嫁非所托,若是婚后再发现他的狐狸尾巴,就悔之晚矣。”
闺女的话立刻点醒了林氏,可不是嘛,是她着相了,这要是成婚了她姑娘卧榻之侧天天睡着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保不齐哪天让害了都不一定。这么一想,她在心里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若是你三姐能跟你一样这样想就好了。现在你的婚事定下,我跟你爹就放了一半的心了,就是你三姐的婚事~~唉。”她重重的叹口气,做父母的就是这样,几个孩子里哪怕只有一个遇到点难处都不会开怀,个个都是心头肉,个个都能牵动全部的心绪。
“娘,你莫要忧愁三姐的婚事,得到未必是福,失去未必是祸。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各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说不定她的缘分就在路上了。”
四姐儿安慰人确实有一套,从铺子里回来林氏的心情好了很多,跟岳知语说了四姐儿自个儿是愿意这门婚事的,随第二天回了媒婆的话他们收下了媒婆带来的纳彩礼,也就是应下了这门婚事。不过还要合八字,过文定,下了聘书才代表着双方正式缔结婚约……
第60章 兄弟变姐夫 等岳展知道的时候……
等岳展知道的时候, 正赶上岳辛跟着父亲来下聘书。
他看到好兄弟笑得跟孔雀开屏似的跟在他父亲身后,等看到岳展笑得更开心了。他贼兮兮的走到岳展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一副老大哥的样,
“展弟,以后咱们就亲上加亲了。”
“展弟?我比你大好吧!”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三分骄傲的说道,“我以后可是你姐夫了,自然你就是弟弟了。”
“是啊, 我拿你当兄弟,结果你想当我姐夫。”一句话噎的岳辛半晌说不出话。
“那个, 那个, 那个我是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那前几天谣言四起的时候你的情深喂了狗了?”
“真不怨我, 我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好不容易才将我爹磨来了。”
“合着你们家不愿意?”他眉头微微皱起。
“不不不,愿意,愿意, 非常愿意。”其实岳展也能理解岳辛父亲, 他肯定是想给儿子挑个得力的岳家, 他们家怎么看都不是上选,这里面岳辛的功夫肯定占大头。想到这他也不打算为难好兄弟了, 不过该有的警告还是有的。
“这当我姐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要是让我知道哪一个姐夫欺负我姐,我保管打的他亲爹都不认识。”说着还在岳辛面前展示了展示他最近更结实的肱二头肌,想以此威吓威吓他。结果一回身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岳辛眼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得, 人跟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岳辛看到他健美的身材,满眼冒着羡慕的泡泡,哪还记得他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话,他又不会欺负他姐,岳展说的那些话让他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了,就是没过脑子。
头上戴着紧箍咒而不自知的岳辛,此刻并不知道这几句话的份量,等他日后阴差阳错被揍成猪头才后悔没把岳展这几句话奉为圣圭,这是后话了。
岳辛跟岳怡儿婚书既成,但是婚期还要再拖一拖,一则三姐儿的婚事悬而未决,自来长幼有序,岳知语想着等三姐儿成了婚再送四姐儿出嫁。二则四姐儿才17,年岁不算大,夫妻俩想让女儿在娘家多留一些日子,毕竟成了婚就要操持家事,柴米油盐样样都要管,哪里有当女儿时快活,这样单纯快活的日子能得一天是一天。
岳辛他爹倒也不介意,甚至觉得晚点也挺好,岳辛明年也要下场考童生试了,成婚前专心科考也好,别因为娶妻后耽于儿女情长而误了科举就不美了。
于是两家一拍即合,并这个订婚消息散播出去。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毕竟人家婚事都订了,这事儿的性质就成了人家的小儿女情趣了,别人那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等这些事情尘埃落定,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日子滑到了6月梅雨季节。虽然这天天空下着小雨,并没有阻挡岳知语的脚步,岳展刚收拾好行李,就被他爹打包扔进了岳麓书院。
实在是他在家待的人神共愤了,天天晚上早睡,白日里睡到日晒三杆才慢悠悠的起床,这作息岳知语都没眼看,这是要考院试的节奏吗?照这样下去,这懒货要是能考上院试他能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人当尿盆。
就连岳展的爷爷都看不下去了,在他旁边唠叨,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等等一串儿的励志名言,然而收效甚微。对于儿子的决定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只是他们不知道岳展的日子可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惬意哟!他这段日子快被系统操练死了,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看不惯他考完这段时间休息,从府试考完以后系统的课程难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光一个小小的器械室,里面的兵器本就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系统还必得让他练得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才算合格。于是他天天晚上在系统里操练着:今儿耍大刀,明个挥长剑,后个举斧头。用系统的话说要让他过得丰富多彩,不能将时间死磕一种器械技能,那多没意思,那样他出去多丢他系统的脸啊!
他练的恍恍惚惚,有时候想若是哪天时运不济考不上功名,街头卖艺除了表演胸口碎大石,他这十八般武艺好赖不济还能混口饭吃。
不过他神游天外的时间可不多,系统三不五时的就会放进来个武师傅,美其名曰教导,实则总是单方面KO他。
他这些年别的本事不算,抗揍的本事那是学的一等一的好。不要小看了这抗揍能力,他需要一个人有躲避攻击的能力,对危险的提前感知力,敏锐的观察力,这都是在一次次的暴揍中历练出来的。
别看他身形现在是个大块头的壮士,躲起打来他灵巧的跟脱了毛的猴子似的,动作柔韧又矫健,蹿上蹿下的好不灵活,打到最后那武师傅也没落好,回回自己也累的跟狗一样气喘吁吁。
一旁观战的系统简直没眼看了,这也太能跑了,这要是不是受课时限制,这猴儿能在系统里蹿一天不带停的!
“让你们切磋,你倒是交手啊!冲呀!打呀!”
“哎~哎~你倒是有点血性呀!你这逃什么啊?”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系统这兴奋的语气,就跟看街头卖艺表演一样,看不过瘾,还要指教一番。
岳展气的肝疼,也不惯它这臭毛病,扯着嗓子骂道,“你这个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的家伙!!!你让我打,你没看到他拿着长剑吗?你没听过刀剑无眼吗?这一戳戳出个窟窿,你能救我?我就只有一条命好吧,你能耐,你来啊,我要是不能跑,我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这些年他也总结出来了逃生第一技能就是撒丫子跑的能力,遇到那危险,扯开□□跑就完了。想想前世憋屈的死法,不由怒气更胜,
“我上一世过劳死,你怨我身体不好,要我强身健体。这一世托你的福,倒是让我练就强健体魄了,可你这系统里险象环生,我能活到现在属实算是命大的了。”
“你的意思是我害你啦?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外面的世界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暗藏汹涌,你现在在系统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练就一身本事未来才能面对多少未知风险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我正是对你有亏欠,才会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打造你,不然我至于这么殚精竭虑操练你吗?再说跟外面比起来,系统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好不好。”系统说完就陷入了自闭模式,今日不想再说话ing~~~
世外桃源?如果这里算是世外桃源的话,岳展对这个词也是刷新了认知了。只是系统再也不回应他了,估计今天气的狠了,这小性子的家伙,怼完就跑,胜之不武!!!
等岳展从系统里出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下他现在的智力值:86分。他用手大力的揉了揉眼睛,又细细看了一眼,咦,不对呀!明明他进系统的时候看到他的智力分数已经到87分了,怎么累死累活上了好几个时辰的课以后还少了1分呢?
在系统里上了这么多年课,头一次见还能倒扣分?哼,这小心眼的系统,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刷新了他的认知下限。真是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这小人报仇都是当场报。
“喂,为什么要扣我1分啊!”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和系统面板里一串冰冷的文字:
藐视系统,根据系统规则扣1分。
“这不公平,就兴你怼我,不兴我回怼你?怎么扣分都是你有理,你的系统你说了算呗。”他早就忘了是自己先开骂的。
回应他的是系统面板里又一串文字:
藐视系统,根据系统规则再扣1分。
眨眼间,智力值就由原来的87分,成了85分。看得岳展心痛到欲哭无泪。2分看上去不多,可越到后面升值越难。2分真的能,难倒英雄汉,真的是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提升上去的,就因为口嗨没了,没了。
唉,能有什么办法呢,他都上了这贼船了,只能当软脚虾,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这祖宗了。自认倒霉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不是。
于是他只能委曲求全,做小伏低地道,“好系统,哥哥~~”
一声哥哥唤出来就见那屏幕上85的5在闪烁,不好,又要扣分,要遭啊,
“哦,不是哥哥,是弟弟,”眼见那字数还在闪,他一咬牙,一跺脚,捂脸大喊一声,
“是侄儿,侄儿不是故意的,没理解您的苦衷,乱发脾气,以后我改,改还不行吗?这分数可千万千万别再降了。”这次那个5真不闪了,看样是安抚住这祖宗了,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惹这祖宗干嘛?
以前没签契约前自己是祖宗,这些年换过来了,换他做小伏低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哼,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攒够100分,谁画的大饼也不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