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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离开嵩阳 于是他笑着走上前道……

    于是他笑着走上前道, “这杀鹅呀,不才鄙人刚好擅长,这杀鹅焉用陈刀, 还是让我先来试试手吧!”

    不等陈方诩回答, 陈江冉先一步制止这个提议,“怎好劳烦岳大哥呢,您来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没有让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大家有缘认识,都是朋友, 你这跟我客气,就是没拿我当朋友。”说着就过去接陈方诩手里的刀。

    陈方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有个梯子来了, 他恨不能抱着呲溜一下滑下去。像生怕对方反悔一样,他赶紧的将手中的刀递了出去, 动作之快, 岳展怀疑他应该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

    陈方诩都没看清他怎么抓的刀,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岳展已经一刀结果了那大白鹅。

    他给岳展竖了个大拇指, 赞道“高, 真是高, “岳氏阉割刀”果然不同凡响。”

    得,一定是回程的路上听说了他过去不少故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能说后悔帮他了吗?本来还想帮他褪毛收拾了呢,这么一看,倒也不必了。

    如是想着, 他将那断了气的大白鹅直接扔到对方的怀里,爷不管了。

    陈方诩倒不介意,给他杀了鹅就好,别的他都会干,看着杀鹅挺简单的活计,咋上手这么难呢,他这次可长了教训了,以后可不敢往身上揽这没干过的活了。于是自去收拾手里的大鹅去了……

    因为有岳展的帮助,这顿饭终于赶上了午饭的饭点。

    一顿饭吃得岳展无限满足。尤其陈江冉奶娘做的烧鹅,当真一绝。在奶娘不停的给岳展夹菜的攻势下,岳展一个人就解决掉了大半只。

    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嵩阳菜,他发现此地菜式的特点是偏咸香口,味儿比较重,用料扎实,比较豪放,非常对他的胃口。这一世虽然他出生在南方,却依然是个北方胃。来嵩阳城以后吃得顺口,他都胖了五六斤了,这还是在系统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之下。若是没有系统,估计胖个十五六斤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酒足饭饱后自然是打道回府,不然赖在这里干嘛,人家收拾出一桌子饭菜已经累的够呛,回头还要洗洗涮涮,他自觉有点不好意思,他被陈方诩直接请来,路上他本来要买点东西,可那厮非拦着不让,所以他这次空手而来,腆着肚子而去。他告诉自己,下次,若有下次,他可不能再失礼了……

    奶娘送走岳展,看着他踏马离去的背影,心想真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她已经知道了那大鹅是岳公子杀的,人家一看就跟陈江冉父亲不是一个路数的,不是那种目下无尘的主,而且能文能武。原先经了小姐的事,她一听读书人恨不能吐个唾沫星子。

    后来经历了柳山寨的事儿,她才觉得这年轻的读书人也分三六九等,不能一棍子打死。

    这岳公子当真不错,若是能跟她家冉姐儿结为连理该多好啊!她知道对方是江南科举大族,家境富裕,年轻有为的秀才公。若是,若是冉姐儿没有被除族,那岳公子配她家冉姐儿还算高攀了呢!可眼下,眼下,终是他们家配不上了,看着眼前出落的跟朵鲜花似的女孩儿,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气……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过完年以后,冬日像分手的恋人,渐行渐远,春日的阳光像是新的情人,温柔而迫不及待的就投入怀中,等那怀中的情人热情洋溢时,不觉夏日已经到来。

    不觉间已经在嵩阳书院待了大半年了,他们原计划在嵩阳书院求学半年的,没想到一待就待了这么久,本来他们计划从嵩阳城离开以后,去京城,京城的国子监、太学是夫子和学生都爱去的游学之地。只是这天岳麓书院的夫子收到一封山长病重的来信,打破了他们的计划,夫子们商量后决定先回书院,游学的机会有很多,如今得知山长病重,恐怕是情况不太妙,否则怎会千里迢迢修书一封,所以他们不便在外久留了。

    众人各自打包好行李,这天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日子。

    嵩阳书院的大半学子都来给他们送行了。犹记得来时,岳展多么招这群人的恨,后来他们被打服了,打怕了,被迫改变强权外交,转为和平共处的外交方针。

    别说,相处下来发现,岳展这个人不赖,为人光明磊落又豪爽大方,像他们北方的汉子,这临了临了了,竟然生出依依惜别之情,也不计较人家抢走了镇院之宝了。

    这将军弓嘛,就应该是有能者居之,若是不服,谁不服您打赢人家自取就是,这谁也没拦着您呀不是!

    大家相约,若得空请嵩阳书院的同窗们也去他们岳麓书院游学,到时候让他们尝尝他们当地的美食,体会诗词里的杏花烟雨江南景致。说的嵩阳书院学子心痒难耐,谁不想看看那“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还有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到底是何种美景?这一想就心痒难耐,恨不能立时就下江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提大家道不尽的离别之情,他们还是踏上了旅途。

    大家发现岳展的行李突然多了,原因无他,陈江冉拜托他捎给在岳麓书院求学的弟弟一个包袱,里面是她给弟弟做的四时衣物。

    其实自那次吃饭后,期间他又去了丰园几次,在这离家千里之外的北地,在那里吃顿饭总能吃出家的感觉。在相处日久后,他越发觉得陈江冉的不易。

    她比自己年纪还小,自己没娘了,还要如娘亲般就从小照顾着弟弟,弟弟去求学了还放心不下,准备了这老些东西。

    而且姑娘也确实能干,他们走之前她刚刚盘下一处铺子,打算不出摊子了,以后在铺子里售卖,还能遮风避雨。

    岳展拜托冯安照顾照顾陈江冉,他们姐弟着实不易。冯安胸脯拍的邦邦响,让他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不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也会这么做的,他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再说即便他不管,他外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不然你以为这“丰园”这些年为什么相安无事,没有宵小之辈上门骚扰,没有那圈地的权贵打那片地的主意?是他外祖父在后面站着呢!

    他们百里家从前朝世代镇守在此,到本朝桃李满天下,在别的地方不敢说,在嵩阳城那绝对是是跺跺脚,嵩阳城都能抖三抖的存在,哪个不开眼的敢找土霸王的不自在?

    岳展一想也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走之前又嘱咐陈江冉若是有难事就让她奶兄去嵩阳书院找冯安。他对陈江冉倒不是有别的感情,他能有什么想法,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

    而是他在她身上看到一种抗争的力量,就如她三姐要做稳婆一般。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她们想做出点什么,于男子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对她们来说却比登天还难,礼教,名声,规矩,传统…统统都是压在她们身上的大山。他只是给她一把篝火,让她留意脚下的路……

    夏日出行最酸爽的就是顶着个大太阳长途跋涉,再加上他们停留嵩阳城时间太久,腰上的肥膘子都厚实了,身体上已经不习惯跋涉的辛苦了,还得慢慢挨打身体才能适应这漫漫长路。

    这才走了不到一天,还是坐马车,没用双脚丈量脚下的路呢,个个儿都已经蔫了吧唧了,一个个叫苦不迭。岳展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昨晚还在系统里跋山涉水,负重奔跑了几十公里呢,这些年脚下包括手上早已生了厚厚的老茧,其中所受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与那比起来,此刻骑在马上奔走已经是享受了好不好。

    说起来,他在系统里这么努力,这一年多也没休息一天呀,坚持到身体都有条件反射了,这从考完秀才到现在一年的多的功夫他才涨了2分,现在90分了。

    一年多涨2分,得亏是他,换成别人,早就被系统逼疯了。这一年多,光流的汗水也能装满两个大桶了吧!

    昨晚训练完,他憋屈的不行,又去跟系统撕逼了。这系统总是在他忍受的极限上反复跳跃,让他恶向胆边生,只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也学着和风细雨,迂回战术了。

    “系统,这个计分器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系统例行公事的问道。

    “这个数字最近停留了三四个月了,莫不是里面电池没电了吧?”

    “这个计分器它不需要电池,它在系统法则的约束下计分,永远不存在没有电的情况。”

    “系统,我觉得系统里面的知识我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差10分呢?”一顿铺陈这他才将自己心中的疑虑问出。

    “你掌握的差不多了?你可别大言不惭了,前天晚上是谁在兵法策略室里被人杀得片甲不留?”

    “那你没看看跟我对弈的是谁啊,那是集系统大成于一身,系统出品的古今大将军,这一个就赶上一串将军了,我要是能赢了他,我直接称帝了我,我还用得着考这劳什子科举吗?”

    第112章 暴雨突至 “岳展,注意你的态……

    “岳展, 注意你的态度。”系统麻木不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这才意识到又被系统气得破功了。他赶紧找补道,“不是,我态度挺好的呀, 系统你想多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绝对不是对你有意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系统这才回答起他的问题,“举重室里的大鼎我记得当年你第一次见的时候,不是也觉得不可能举得起来吗?那现在呢?现在不是一样举起来了吗?”

    “这兵法策略课程也一样,你开始肯定赢不过夫子,可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只要你持之以恒,他日必有建树!”

    “可我不是要走文举吗?你让我学武, 强身健体, 我可以理解,只这兵法策略, 这兵法策略大可不必深究, 又不是真要培养成将军,还真让我这个半吊子领兵打仗不成?就是我自己相信自己,别人也不可能让我一个文臣领兵打仗。您觉得呢?”

    “是我是系统还是你系统?你这是质疑我?要支配我?”

    “不敢, 不敢, 我哪儿有那胆儿呀!”岳展连连摆手告饶。

    “知道你为什么分数停滞不前吗?就这心态就有问题, 这武举系统,不是让你单纯强身健体的, 只有哪天你具备武举考核所需的所有的能力, 得到满分,我才能结束任务。

    别质疑我的课程安排,你质疑我的时候想想, 你跟辛一啸搏斗的时候,但凡你有一点儿不如他,你还有命现在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吗?这要想人前显贵,必须人后受罪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用我跟你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吧!技多不压身,严加管教是厚爱,现在你不理解我,以后你就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

    一顿疯狂输出怼的岳展哑了炮,他承认系统说的有道理,不独与辛一啸,与他那位族叔也是。他去信的时候问起家里,那位族叔有没有为难,他爹回信说没有,可能是被他那力能扛鼎的武力值直击内心了,毕竟一般人见了都胆儿颤不是,这也是在系统里一日日,一年年练就的。

    这次谈话,他问出了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疑问,开始沉下心来,摆正心态,如同做学问一样,对系统开设的课程更加专注认真的学习,使得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又是后话了。

    此时他坐在马上回忆着前晚与系统的对话,突然感觉一滴水珠落在脸上,他抬头看着天,这云看着也不像有大雨的样子,可紧接着又是一滴,两滴…豆大的雨滴滴落在脸上,不好,这是要开下呀!

    放眼望去,除了马路,就是前方连绵不绝的山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去哪里躲雨呀!

    既然没有躲雨的地方,只能继续赶路了。要知道这大魏朝的道路可不是现代的柏油路,那是这正的马路,这要是行人走在路上,会深一脚浅一脚的,弄上满身的泥巴。

    好在马车里的人淋不到雨,除了马车,只有岳展并夫子是骑马前行,最酸爽的就是他们了,随着雨势越下越大,暴雨的冲刷下,岳展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湿答答的衣服沾在身上,他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不时地抹去脸上的雨水,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夏天的雨,一点都不讲道理,像个爱撒娇的小姑娘,说来就来,伴随着雷鸣的轰鸣声,发着自己的小脾气,她才不管这路上的旅人如何的狼狈不堪的前行……

    慢慢的道路开始越来越难走了,毕竟是泥土路,雨下得越久越难走,有好几次走着走着马车就陷进一个坑里了,不过这就不需学子们担心了,他们有岳展啊,都不用他们下车,岳展就先一步下马,长臂一伸,把着马车后面,用力一推,就将马车轻松从泥泞中推出。

    坐在马车里的同窗对岳展是又钦佩又感谢。若不是有人负重前行,他们早就淋成落汤鸡了,还有这闲情逸致揭开窗帘,欣赏这夏日雨中美景。

    他们确实运气好,可前面有一队人马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岳展坐在马上,远远的就看到在他们前方五百米的位置停着一队人马。这队人马有一辆马车,应该是马车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泥坑里。整个车厢倾斜的很厉害。旁边还有七八个人想将车厢推出泥坑,可怎么推也推不出来,反而因为这一推车厢倾斜的更厉害了。

    急得车厢外的人团团转。岳展见状赶紧踏马飞奔过去帮忙。

    可他一靠近,对方立即戒备起来,做出防卫的姿态。怕对方怀疑他的身份,他赶紧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后面的一支队伍的,他见他们马车搁置了,前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听他这么一说,又见少年后背背着一柄长弓,身躯凛凛,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想必有把子力气,一个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中年微胖男人先一步站出来,拱手道,“这位兄台,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到了点麻烦,您看我们车厢不仅陷入泥潭,这车厢里还有我们老爷和夫人。”他随即走到岳展耳边低语道,“我们先生行动不便,而夫人又怀有身孕不能淋雨。他们都在车厢里,所以这车厢就更难挪出来了”。

    岳展秒懂,这位管家是个妙人,耳语是怕即老爷听到伤怀,点出夫人有孕,这推车厢出泥潭可不就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先不管车厢能不能出来,先得保证里面的孕妇不受惊吓。

    岳展立刻表示他可以一试,若是可以,他会尽量平稳的将车厢移出来。说着就挽袖子要上手,旁边的人见他这样,立即上前要一起帮忙。岂料他竟摆手让旁人先不用上前。这是?这是要自己推出来的意思?他们没理解错吧!

    这老爷夫人加起来小三百斤,车厢乃樟木制作,加车轮也有两百斤之重,这少年要自己来,确定不是下雨天故意戏耍他们?

    这管家气得一跺脚,脚下泥水飞溅,这,这是把他说的话当放屁吗?他都说了他们夫人怀孕了,都八个月的身孕了,可经不得晃荡,一个磕到了他们万死难抵其罪。他赶紧张口就要制止少年的鲁莽行径。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那少年已然双手按在车厢上开始发力,吓得管家失了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少年动作。

    只见他一只腿向后撤半步,另一只腿向前曲起,做出一个迈步的动作,双手搭在车厢上,整个身体呈一条直线,他的胳膊因用力,肱二头肌绷得紧紧的,手上也青筋毕露。

    在他发力的同时,管家就看到整个车厢似像是被人抬起来一样,被平稳的放在泥潭外,竟是一点晃荡也无,他不是眼花吧,于是他用手将脸上的雨水一擦,又细看了一眼,没错,车厢从泥潭中出来了,这人,这人的力道这么恐怖?

    七八个人都抬不动,他却仅凭一人之力,将车厢抬出,这少年是吃肥料长大的吗?

    另外几人也是一副傻了的模样,原想着对方好大的口气,还不用他们帮忙?这就等着看他被打脸,然后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呢,结果发现被教育的成了自己!!!

    岳展将那车厢抬出来后抬头见车厢的窗帘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长着国字脸,相貌威严的男人正从里面看来,仿佛是在打量自己,可能是刚刚集中精力抬车厢的时候没注意这道视线吧。见少年看过来,中年男子充满感激的拱手道了声感谢,岳展摆手直言顺手而为,不足挂齿。

    正在这时,后面岳麓书院的车队也缓缓赶到了。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一行人是江南岳麓书院游学的学子并几个夫子。

    知道他们的身份,这群人的面容就说不出的怪异起来。能不怪异嘛,他家老爷就是帝都名师,他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吧!别的不敢说,天下的书院他们不能说了如指掌,也是知之甚多。

    这岳麓书院,作为有着几百年历史底蕴的江南书院,他们怎会不知?据他们所知,这岳麓书院不是以文举著称吗?什么时候培养起武举的学子了?

    这一问,人家还是个秀才公哩!他们先生京城享誉盛名,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这些年他们见过的少年多如过江之鲤,什么样的没见过,或芝兰玉树,或风流如画,或神清骨秀,可真没见过这样式的,力大如牛,一身装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哪能想到是要以笔入仕的秀才公?

    本来要归队的岳展又被管家拉住千恩万谢,他也才知道原来对方出发的时候是两辆马车的,夫人丫鬟一辆,先生一辆,后来夫人的马车坏在半路,又无人能修理,只能弃车,跟先生一辆马车。可这唯一的一辆马车又出了问题,当真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这要不是有岳展他们老爷夫人可要糟老罪了!

    第113章 偶遇名师 崔夫子等几个夫子此……

    崔夫子等几个夫子此时也知道了对方身份, 原来竟是帝都名师景川。一听名字几个夫子都激动的不行,这景川先生的大名从前只是道听途说,从未想到有一日竟然有幸遇见真人。

    本来这次他们去京城就是想去太学, 在几位当世大儒的课堂旁听一下, 可计划有变,以为这次没机会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了,要不怎么会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淋一场雨能结识一位当世大儒,当真是幸运之极, 幸运之极呀!若是再有这样的机会,他们还可以多淋几次唻!

    等暴雨过去, 两队人马在前方破庙处修整。与前一队人马的狼藉不同, 后头岳麓书院从马车上下来的学子衣角都没沾上丁点泥巴,让前面的队伍艳羡不已。

    崔夫子等人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景川先生。岳展见他由一名随从抱下, 他的膝盖下面空空如也, 果然是不良于形,而几名夫子并不惊讶,显见都是知道的。

    他下车后, 后面是两个丫鬟搀扶这一位年轻的孕妇,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 行动间也因此多少有些笨拙,此时也是疲态尽显, 本着这个时代非礼勿视的原则, 他低下头不再去看那边。

    见对方的干粮被雨水都浇湿了,岳麓书院这边就匀出来一些分给他们,自然又是收获了一长串的感谢。

    岳展心里纳闷呢, 这帝都的名师,身体有碍,妻子看着也快临产了,不在京师好好待着,跑到离京师几百里外的地方,这是要去哪儿呀!他倒是不怀疑对方的身份,骗他们有什么好处,再说真正有学问的大家,腹有诗书气自华,一般人还真伪装不来。

    没等岳展再多想,他要的答案很快就知晓了,因为他们两队人马此刻都在一处修整,双方一番交谈便打听的八九不离十。原来这景川先生夫人的娘家在舟山府。夫人想回娘家生孩子,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女人生孩子是过一趟鬼门关,想要娘家人在身边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是在刻板的古代,也只有像景川先生这样不被世俗教条拘住的人才会答应妻子的这个看似无礼的请求,其实外人不知道的是,最初只是妻子的一句玩笑话,想说回娘家生孩子该多好,被他拾到心里去了,才有了真的这次的出行,同时也能看出他对夫人的爱重。

    这样的男人在古代可是稀缺动物。毕竟有的男人虽然身体健康,但婚姻里他就是个摆设,而有的男人虽然不良于形,但是句句有回应,事事有交代,件件有着落,比那人模狗样的男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其实景川他自己呢,他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妻子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有私心的,这么多年因腿疾,他蜗居于京城的屋檐下,视野有限,做出来的文章也越来越朽气,他也想效仿前人周游天下,妻子这次生产刚好是个契机……

    岳展这一边呢,他们在套对方话的时候,对方管家跟他们坐在一处也状似无意的讲起前段时间听说的,北海县县令带领衙役们与岳麓书院合伙荡平柳山寨山匪一事,不知是哪一批岳麓书院的学子?当得知正是他们这一批人时,脸上的表情真是异彩纷呈。

    这,这,真是太好了,他们此去舟山府,山迢水远的,凭他们几个人真怕路上遇到什么宵小,再听说他们要返程,恰好从舟山府经过,这跟着这么一批人那安全岂不是有了保障?

    他开始就不赞同这一趟远行,可老爷不听他的呀,要一意孤行,他们这才走了几日,就又是马车坏了,又是暴雨浇头的,关键这两位主子都是金贵的花瓶,轻易不能磕着碰着,这压力可不就到他这儿来,万一有个闪失,他的命都不够填的,这几天都快愁死他了,愁的他头发都快薅秃了。

    他此时嘴巴咧笑看着这一群人,这哪儿是岳麓书院的学子啊,分明就是来普渡他的观音菩萨座下童子嘛!

    崔夫子几个去见完礼回来都很激动,对于对方提出的同行请求,自然乐意非常。废话,这种能与名师同游的经历他们做梦都会笑醒好不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拒绝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岳展后来通过夫子了解到景川先生的腿,是因为高热,没有及时医治造成的。而当年之所以延误病情就是因为当时景川先生在贡院参加为期九日的会试考试。

    即便在高热、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作答,最后成绩出来他依然是那一届的会元,可想而知这人是多么凤毛麟角般的人物。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也因身体不良于行绝了仕途,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后来他教书育人,声名渐起,到现在桃李满天下,不得不说这又是一番际遇了。

    这人生就如水池里的鱼,一个鲤鱼跳龙门也可能会扑棱到水池边的石板上,感受下一刻就要毙命的窒息,此时逆来顺受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再扑腾扑腾,说不定还会跳回水中,这不,又活了。总之不放弃,就总有生门……

    等修整一番后再次出发,原来的两队人马已经成为一队人马了。

    真正走到一起,岳麓书院的学子们才发现对方的野外经验还去不如他们呢!这到了饭点,他们就地烧火做饭的时候,对方就干巴巴在一旁看着,一问,傻眼了,连口锅都没有。

    之前那几天就靠着从京城出发时买的干粮维持了几日,本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场大雨又把剩下的干粮都糟蹋了,他们带的干粮类似煎饼一类,很干,耐放,只是有一样不好一遇到水就成了豆腐渣,没法食用了。

    景川先生虽然是名师,空有一番游历的雄心,奈何身体不适长途奔波,所以这些年一直蜗居京城,他身边的人也因此没有历练出来,属于野外生存经验为零的小白。这先生不理俗务也就罢了,这下面的人也习惯了目下无尘,这要不是遇到了岳麓书院游学的人,可不得喝西北风了,哦,想起来了,这是夏日时节,西北风都没得喝。

    好在岳展他们在嵩阳城停留时间够久,采买的也齐全,东西都有富余,就匀给了他们一口锅,生米,调料,盐巴,碗筷等物都给他们匀出来一些。可交给对方时,对方又犯难了。谁出行还带着府里的厨子呀,这些人除了主子就是伺候夫人日常起居的两个丫鬟,再就是管家并几个护卫。

    将东西接到手里,自然又是一番感谢的话,可等拿回去,众人面面相觑,谁做呀?管家一看,众人都望向他,得,这活可是推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多少年了,他都没干过这活计了,小时候被买进府之前,他也不是没过过日子,只是年代久远,这生火的技能已经生疏了,尤其是刚下了一场雨,柴火都有些潮湿,这就非常考验水平了。

    没看他在锅底下填了柴火,又用火镰点呀点。好容易点着了放进去,结果只冒了一缕白烟儿,急得他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在不远处的岳承霄一看,这应该是对方派出的最有实力的代表了,就这水平,能吃个夹生饭就不错了。于是走过去,接过管家手里的火镰。

    管家就见他娴熟的在火石上放了些火绒,然后用火镰猛击火石,火绒就这样被点燃了,然后引到柴火上。看到袅袅的炊烟升起,管家长舒了一口气,多少年没这么手忙脚乱了。

    “让您见笑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好意思的笑道。也因为他手上都是灰,蹭到了脸上,让他此刻看上去有点滑稽。

    “见笑什么呀,周管家,您是没见过我们刚出来游学的那会儿,那水平还不如您呢,我这一手还是跟着岳展学出来的,以前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现在出来这一趟烧火做饭都不在话下了。”

    其实不独他,其他学子也都被岳展历练出来了,在家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现在回去保管比平时伺候他们的小厮业务能力都熟练,这要是能跟抢他们饭碗,一抢一个准儿。

    他可没有打一点诳语,他们忙活的时候又没避人,周管家几个就见对方除了几位夫子,其余都是一群稚嫩的生瓜蛋子,但是干起活来个个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有去劈柴的,有烧火做饭的,有煮水的,有喂马。还有去打猎物的,若问他怎么知道的,他用眼睛看的呀,没见,就一会儿功夫,那背着长弓的少年并两个同窗,就满载而归,粗粗看一眼,个个双手都提着猎物,有野鸡,有野兔等等,还都挺肥硕的。

    这几天路上一直啃干粮,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看着那一堆猎物,他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不过很快他又被别的吸引了,他就看着那些读圣贤书的学子们,放完血后,开水烫猎物,拔毛的拔毛,开膛破肚,清理内脏的埋头清理,忙的不亦乐乎。

    真是刷新了他的认知,都说君子远庖厨,他们看上去一点远离的意思都没有,相反个个干得热火朝天,沉浸其中,貌似还挺享受,真是一群特立独行的~~书生。

    周管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佩服岳展,无形之中会学习他,模仿他,跟他待久了,深受他影响,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他的习气。

    第114章 夜宿山洞 这管家看到了,自然……

    这管家看到了, 自然景川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由抿嘴一笑,有趣,有趣, 真是一群有趣的的书生, 令人耳目一新。

    从前只闻江南岳麓书院,上一次觉得有趣是差不多十年前了吧,他听朋友跟他讲起那“岳氏阉割刀”,朋友一边讲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踩到了自己的外衫,摔了个屁股墩儿~让他至今记忆深刻。

    今日见了这些书生, 竟隐隐有种异曲同工之妙,不禁让他对这所书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进去一探究竟。若不是他身体受限, 或许十年前他就已经成行了。如今他才第一次出远门就屡屡受挫,想起这些, 他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 飘香四溢的香味儿勾的人垂涎不止。一闻就知道那野味已经出炉了。这些学子也着实厚道,将新鲜出炉,冒着热气儿, 滋滋冒油的烤鸡和烤野兔都匀了一只给他们。

    景川和夫人上桌时, 就见那野味烤的冒着油光, 金黄色的色泽,让人食欲大振。他给夫人夹了一筷子, 也顺手给自己夹了一块。等这野味一口咬下去, 酥脆的表皮,鲜嫩多汁的嫩肉,交叠在一起, 配上孜然独有的味道,这丰富而有层次的滋味,彻底满足了味蕾,他不禁点点头,不错,比京城的烤肉都不差,甚至更别具风味。

    他见夫人尝了一口后,就拇指大动,大快朵颐起来,也高兴了不少。这几天跟着风餐露宿的,没吃过几顿正经饭菜。夫人这几天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他还为此有些烦忧,毕竟是双身子,一个人吃饭,两个人吸收,谁都不能饿着。这路程才刚刚开始,以后且有的熬呢,正愁着呢,这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就让他们碰到了这一伙人,说来也是他们的幸事了!

    自然投桃报李,这路上,夫子和学子们有什么不懂的,景川先生都一一详细解答,解答的有理有据,提出的论点和论证思路新颖而绝妙,让人茅塞顿开的同时发人深省。站位有高度,论证有深度,这位帝都名师的水平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惊才绝艳~

    连几个夫子都受益匪浅,纷纷拿出小本本疯狂记笔记。而作为良性循环,岳麓书院的学子在饭食上更是下了十二分力气,使了十八般本事。

    岳展更是被逼出了体内隐藏的技能,他的厨艺短时间进步飞速,原来只有烤肉跟做汤上有一二道拿手菜,这自从景川先生开始给他们答疑以后,想要回报先生一二的他,似乎打开了任督二脉。

    光颠勺、颠锅就看得人目不暇接。有那同窗看得手痒难耐,按耐不住也想上手一试。他的眼睛跟脑子觉得我会了,可以上手了,可等一上手,手告诉他:你会个屁!

    岳展表示不着急,慢慢来,做多了就得心应手了。看他们对炒菜感兴趣,他还将自己做菜的经验不遗余力的传授给他们,笑话,这热火朝天的,他可不要一路上都捧着个热锅子。

    他时不时的鼓励他们,激励的几个同窗面红耳赤,发誓一定要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才不辜负岳展的谆谆期望!

    在岳展的指挥下,即便在艰苦的野外,三餐都没有重样的,不仅有肉有菜,还有饭后水果供应。

    这肉自然是打来的野味,至于这菜嘛,虽然在野外,但这夏日的草地在会吃的人眼里那就是自家的菜园子。

    这打眼儿一看,就有一处长势喜人的小飞蓬,揪一把嫩头,把叶子清洗干净后,再用开水焯一下,用野蒜拌着吃。除了这小飞蓬,能吃的野菜还有苋菜,地皮菜,红薯叶,苦麦菜,等等。

    这菜做的好不好,调味品也很重要,这也难不倒他们,除了野蒜,一路上野姜、野葱,也是应有尽有。最妙的是岳展看到竟然还有韭花,他招呼同窗采来,用石臼做了韭花酱,那滋味真是既新鲜又够劲。

    夏日正是盛产果实的时候,山丘上的野果应有尽有,就看你有没有一双发现的眼睛了。可巧了岳展的双眼视力好得不得了,这隐藏在山间的野果哪里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于是景川夫人的餐桌上三不五时的会出现带着露珠的鲜桃,黄黄的杏子,比美人唇脂还红的樱桃等等。

    若是恶心了,您再来杯薄荷水,几个酸酸甜甜的梅子。闲时赏赏夏日山间风物,这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若不是有前几天那苦哈哈的日子做对比,景川他们先生一行可能会觉得出行本该如此,可现在嘛,觉得这一群岳麓书院的学子当真是出行远游的良师益友,没看夫人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前段时间跌的膘,这才几天功夫就补上来了。

    她整个人气色极好,比在家里时的气色都好。这不废话嘛,在家的时候坐井观天,视野里全是墙头,楼宇,只能看到太阳升起落下,再升起再落下,日子过得单调又乏味,。

    如今吃食上得益以后,看着田野里到处都是绿意盎然,山涧里传来泉水叮咚声,耳边此起彼伏的蝉鸣,鼻尖嗅到的是万物蓬勃生长的气息,心里眼里都是夏木阴阴正可人,心胸开阔的不得了,自然心宽体胖。这不,车厢里是不是传出清清浅浅的笑声,昭示着女主人的心情分外不错……

    一路行进的过程中很难碰上客栈,这天也是一样,从白天走到暮色沉沉,前方依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路,附近别说客栈,连个村子都没有,这以前多少能碰到个破庙,旧屋,这回连个窝棚都没有。可是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天色已黑,再走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再说人困马乏的,谁知道前方有没有歇脚的地方,不如在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凑合休息一晚的地方。

    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就在旁边山丘的一处侧壁上有个山洞。这个山洞足够大,刚好能容纳他们这些人。

    岳展将身上带的雄黄粉随手撒到山洞的各个角落,这些年他在系统里但凡野外训练,遇到这种山洞,他都是这样操作的,更何况,现在是夏天,本就是蚊虫蛇蚁最活跃的时节。这过程中,他也没闲着,尽心的检查着角角落落的安全。

    一番检查后,岳展发现洞里确实没什么活物,他又去山洞外围撒上一圈雄黄粉,可撒着撒着他发现周围有几处新鲜的粪便,而且这粪便一看就是大型动物的粪便,可他不是动物学家,不能通过简单的粪便就能分辨出这是哪是哪种动物留下的。

    这怕不是老虎洞吧?岳展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想。

    保险起见,他决定去找夫子商议,这商议也没避着外人。夫子一听他这样说,也赞同离开此地,他还是比较相信岳展的直觉的,上回就是因为岳展敏锐的直觉,他们才险险捡了一条命。这次也但不能大意了。

    崔夫子提出搬离此地过夜,学子们倒没什么,这次却是景川先生开口了,他颇为为难道,

    “论理,我们应该听从安排,可内子现在腹部不适,不适合再上车奔波了。”这个也可以理解,出行确实好,可一天从早到晚都在车上颠簸,一天下来,好人都颠的快散架了,更何况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现在腹部不适,若是此时是强行上车,恐怕对胎儿不利。

    见景川先生这样说,方山书院的赵夫子也适时开口道,“书上说这大型野兽一般都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此地地处地势较低的山丘,植被不甚浓密,又无树林遮挡,想来不是这一类动物的栖息地。”

    这也是岳展疑虑的地方,比如老虎是典型的山地林栖动物,这里又没有隐藏的植被,而且这里猎物也不甚丰富。老虎为什么愿意在深山老林里,因为那里的野物就多啊,什么野猪,狍子,野鹿,野马应有尽有,不像这里,这点野兔、野鸡,还不够它们打牙祭的。唯一的优点是这里离着水源很近。尤其现在是夏天,对于缺少汗腺的大型动物来说,泡澡降温是度过酷暑非常重要的一环。可是森林里多的是水源,跟森林一比,这里真是半分优势也无。

    “是啊,许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路过遗留下来的,怎能因此就劳师动众的再重新安营扎寨呢!”这彭举人也出声支持景川先生。

    他仰慕景川先生已久,自己科举上遇到瓶颈一直卡在那突破不了,恨不能立时拜得门下求得指点,此时好不容易有投诚的机会,他岂会放过,因此厉声反对岳展的提议。

    “再说,遇到丁点儿粪便就噤若寒蝉,岂不显得我辈胆小如鼠?”他壮似无意的斜睨了岳展一眼,指桑骂槐的意味颇为明显,显然早将自己吓得尿裤子一事忘得个一干二净了。真是哪儿都有他。

    见陆续有人坚持留下来,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到哪里再去找临时的居所呢?岳展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不再坚持。因为无论依据常识还是书本知识,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大型动物栖息的地方,他安慰自己可能是某只路过的动物留下的痕迹,不要胡思乱想。

    第115章 深夜遇袭 心里这样分析,但是……

    心里这样分析, 但是吃过晚饭后,他还是决定晚上睡觉时在洞口旁守着。

    对于大家位置的安排上,他也将善射艺、有武艺傍身的安排在外围。确保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样做有备无患。

    他顺便将坐在山洞最里面的彭举人也安排在了外围。彭举人对此颇为不服, 表示自己不会武艺,指责他是看他不顺眼,故意使绊子。

    “你不是说我辈都不是胆小如鼠的人吗?你也来做个表率,好叫景先生也知道你不是光动动嘴皮子,你也是有侠骨气节的!”他声音洪亮,统共这么屁大的地方, 只要景川先生不聋,肯定听得见。

    彭举人就这么被岳展架上去, 下不来了, 不过去就说明自己胆小如鼠,他偷偷瞄向景川先生那边, 见对方的视线果然好似要扫过来, 赶紧提气,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阔步走向篝火旁, 这要是手里拿着把长刀, 不知道还以为要奔赴战场呢!

    不得不说, 这模样还能唬人呐!没见那不知情的景川先生那边还有人给他竖大拇指呢!就是不知道这纸老虎能坚持多久喽!

    拿他岳展做伐子,在景川先生面前立大无畏人设, 那就立到底, 千万别怂,谁怂谁是孙子。

    上次若不是他,打草惊蛇, 让对方起了斩草除根的想法,才有了后来的殊死一搏。后面见他确实心生悔意,他才没有追究。本以为他改邪归正了,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遇到名师,想抱大腿他可以理解,想踩着他往上爬,也不怕劈了他的叉!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喵喵?任他捏扁搓圆?今儿个不挫挫他的锐气,他日他就敢骑在夫子头上指点江山了。

    夜色渐浓,篝火跳动,像一只舞动的精灵。同伴们都陆续睡去,他还没有睡意,他就坐在洞口的篝火旁,闲着无聊就拿出自己的弓箭就着火光轻轻擦拭。

    擦拭完,他顺手再往篝火里填了两根长柴火,今晚他劈了比平时更多的柴火,确保篝火足够燃放一夜。篝火能吓退一些动物,比如狼,当然也有那不怕火光的,比如老虎。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夏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看着橘黄色的火出神了一会,他这才觉得有些困意,眼皮也有些沉了,但他没有躺下,而是斜靠在洞口的石壁上,弓箭不离手,长剑也在身侧一手够到的位置。

    就在他闭上眼睛,渐渐入眠的时候,他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听到好似远处树枝被踩断裂的咯吱声,这声音在这夜深人静时显得极为突兀。一瞬间本来惺忪的双眼再睁开时已经炯炯有神,一点儿看不出困乏的痕迹。

    他扫向传来声音的源头,不期然对上了两双像灯泡一样亮,泛着黄光的眼睛。在视线相交的一瞬,他感觉自己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在炎热的夏夜里,手心立时出了许多冷汗。

    这有着灯泡一样亮的眼睛的主人是老虎,成年的老虎,还是两只?就在离他们几百米远的山丘下面。看这身形,应该是一公一母。糟糕,他忘了,现在正是□□的季节,这发情的老虎可不得到处撩骚吗?这里还真是老虎洞?他们这是鸠占鹊巢,打扰人家繁衍子嗣了,他就说直觉不能留下来。

    这老虎也有七情六欲,他们搅了人家好事,直觉这事儿不能善了。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遇到老虎了,头一次是在系统里,当年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本事不济,胜在反应快,在老虎发现前,迅速爬到树上躲过一劫。他上次得亏没被老虎发现行踪,不然老虎也是会爬树的。

    如今千帆历练后,再见说不胆战心惊是假的,若是面对一只老虎或许有胜算,这两只他真的没有把握。因为老虎跑起来速度极快,一只他能射杀,可再发第二箭的时候另一只就已经到眼前了,老虎的速度就是这么快,他根本没有时间射出第二箭。而且他不能躲,他身后还有他要守护的人,没有退路,只能迎战。

    他慢慢站起身,长臂一伸,将那弓慢慢拉开,恶狠狠的与它们对视。

    身边的秦文韬也没有睡死,在岳展一有动作的时候他也醒了,他看向岳展箭头指的方向后,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立刻叫醒所有人。谁也没见过这阵仗啊,有人不禁吓得当场就啊啊大叫。岳展并没有制止,因为大喊大叫同样能起到震慑作用。

    见众人都醒了,岳展开口了,一听到他冷静沉着的声音,大家多少镇定了一些,

    “所有人听我口令,捡起一块石头,站直身躯,别弯腰,别蹲下,不要背对老虎。用石头大力敲击山洞,然后张开双手大喊。”

    此时低头弯腰暴露要害,它会认为你是某种想吃就吃的食草动物,直接猛扑过来。而不能背对着老虎,因为它们喜欢偷袭的本能,更不能装死或者转身逃跑。如今他们退无可退,也就没必要提醒众人不要逃跑了。

    他现在祈祷这两只老虎吃饱了回来的,这样在他们弄出巨大声响的时候能够知难而退。论理现在是夏日,猎物多,虽然比不上深山里,捕食应该也非常容易。

    听到他的指示,所有人都照做,唯有彭举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喊什么呀?”

    气得岳展喊道,“喊爹,因为虎毒不食子。喊你是真饿了吗?什么都吃得下!”

    还喊什么,刚刚被叫醒的时候鬼哭狼嚎的尖叫不是喊得挺好的吗?这个还用教?

    没想到,这彭举人也是吓傻了,听不出他是在刺挠他,对着两只老虎就一口一个“爹啊,爹~~,您莫要吃了孩儿呀!我是您嫡嫡亲的儿子呀~爹~您是真饿了吗?什么都吃得下,也不能吃了孩儿呀!”

    喊得岳展举箭的手都抖了两抖,本来此时此刻,身处危机之中,大家心里都紧紧的绷着一根弦,让这彭举人一搅和,想笑,嘴角不自觉想往上翘,但又必须做出目光严肃而充满怒气的样子去恫吓老虎,这又是另一种折磨人的方式了,简称“彭式方法。”

    岳展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他与秦文韬商定若是恫吓不能吓退对方,对方还是向前靠近,就只能选第二个办法了。由他射公虎,秦文韬射母虎,其余善射艺的补箭。

    老虎的奔跑起来速度极快,这么短的距离,他们没有射出第二箭的机会,所以只能一击制胜。

    随着大家敲击喊叫声音越来越大,老虎明显被这气势震慑住了,四肢踌躇着,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若是在开阔的地带,他们可以一边威吓一边撤退,可现在是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期望老虎被吓跑,可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岳展旁边的彭举人惊吓中腿抖得一个支撑不住,向前扑了个狗啃屎,这个举动成功激起了老虎的欲望,只见公虎先一步如闪电一般奔跑起来,而后母虎也紧随而来。

    岳展一动不动的看着公虎快速向自己移来,手中的弓弦早已拉满,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就在他看到破绽的一刻,长箭如同闪电般破空而去。

    直到钉入公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众人才看清竟然是两只箭羽一起射出。箭的威力大到直将那虎头射穿。公虎奔跑中被射中,又踉跄跑了几十米以后才轰然倒下。

    岳展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秦文韬那一箭虽射中了母虎的脖子,但是略微偏了,只是让它受了伤,但不至于致命,众人补箭,但是都没有射中要害。就见那那母虎插着箭羽已然要跳到洞前。其余人各拿一把篝火想要用火驱走它,被那母虎一爪将篝火拍飞。这才明白过来那老虎是不怕火的,又想去掏剑,可惜太晚了,那母虎已然又伸出爪子向他们拍来。

    千钧一发之际,岳展掏出靴中藏的匕首,一个箭步跳上虎背,将匕首精准的插在了母虎的右眼上,那母虎当即痛的嘶吼一声,随即猛的俯身,见摇晃不下人来,它将整个后背撞向石壁。岳展没有提前做出预判,没想到它会这样,虽然又躲避避,但半边身子还是受到了冲击,被这一撞,当场从老虎身上掉下来,滚落在草丛里,摔得痛到五脏六腑感觉移了位,半边身子没有知觉了,趴在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那母虎仍不解恨,用爪子勾起岳展后背,夏日的衣服本来就薄,一爪下去,岳展听到“噗嗤”一声,那是爪子嵌进皮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后背剧烈的痛感,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得他抽搐了一下,想立时再昏死过去又不能。

    他整个人被母虎抓起,又甩出去,重重摔到石壁上,又从石壁上滚落次下来,头也因为这一摔磕到了,当即昏死过去……

    洞里的人只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不知道惨烈的程度,只看到石壁在撞击下,山洞里面开始零星落下飞石,吓得洞里的丫鬟哀嚎连连。景川抱紧了怀里的娇妻,妻子虽然没有喊叫,但是浑身颤抖,蜷缩在丈夫的怀里,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他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妻子的后背,给她一些安慰。他们现在只能祈祷外面的人能够顶住,但看这个情形,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

    第116章 命悬一线 “岳展,岳展,醒醒……

    “岳展, 岳展,醒醒,快醒醒。”岳展觉得自己在一条无尽的黑暗之路上走着,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是系统!

    “系统,我是不是死了?”死了游戏就game over了,他解脱了,再也不用这么累了。

    “还没呢,可你再不动弹就真死翘翘了。”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哎呀,他一定是前前世不修, 让他前世今生都遇到岳展这样的宿主,天天跟着心惊肉跳, 生怕他哪天嗝屁了。

    “我动不了了。”

    见他求生意志渐弱, 他赶紧打气,“不, 你能动的, 你必须动起来,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你只是一时不察, 被老虎摔晕了, 你再不醒就真的要见阎王了。”

    见他还不动弹, 决定再添一把火“你还想不想你的家人了?”

    家人?对,他还有家人, 他若是死了, 他爹娘爷爷不得心疼坏了,还有他的姐姐们要哭死了。他还有家人要守护,他不在, 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一往无前的孤勇来,他要爬起来!他要抗争到底!!他要杀出一条生路来!!!

    一旁的彭举人见岳展摔的人事不知,那老虎又要扑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咬岳展,他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一把石灰粉就扬了出去。

    这可是他救命的宝贝,自从经了上一次土匪事件以后,他就长了教训,随身带着这保命利器,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从不离身。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用上了,当下也不吝啬,抓起一把来就往那老虎眼睛上招呼。

    那老虎本来就伤了一只眼睛,此刻又被石灰粉又弄疼了另一只眼。它看不清前方,又被激怒了,咆哮着到处乱抓,吓得彭举人要躲起来,但看着眼前血昏死过去的岳展,终究良知战胜了理性,撅起屁股哼哧哼哧去拖岳展。

    可岳展块头大,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拖动他也非易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拖人不知岳展肥,气得彭举人一边拖一把埋怨,

    “让你平时吃吃吃,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跟猪瘾发作一样,现在好了,重于泰山,你说怎么拖吧。”岳承霄看到也赶紧跑来一起将岳展拖到安全的地方。会武的都在对付老虎,他不会武,见岳展受伤也焦急的不行。

    眼看景川先生带的护卫也抵挡不了多久,岳展仍人事不知,他拍拍岳展的脸,见对方没反应。一旁的彭举人一脸急色道,“你这样拍,跟挠痒痒一样,他怎么会醒?看我的。”

    说着挽起袖子,直接給了岳展两个大耳刮子,把岳承霄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与岳展同窗十多年,就没见过岳展挨揍过,他就不是个吃亏的主。这人真勇啊!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他在心里默默给彭举人点了根香。

    不过该说不说,效果是真的好,只见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此刻竟然真睁开了双眼。彭举人双手抱胸,下巴仰的高高的,斜觑了岳承霄一眼,岳承霄秒懂了他的意思:我说的对吧,还得是老子出马,效果一个顶俩。

    可彭举人不知道的是岳展不是被他扇醒的,他是被系统激醒的,刚醒脸上就挨了两大耳刮子,本身头就摔得晕晕乎乎的,他能再晕过去吗?

    “岳展,你醒了?”岳承霄跪坐在他身边,脸上换上一脸喜意。

    他一边坐起来一边说道,“嗯,皮糙肉厚还抗揍。不过这就是你们欢迎我醒来的方式吗?”他摸了一把被扇红的脸,顺便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角流出的鲜血。

    还没等对方回话,景川先生带的侍卫就被那老虎一爪子扇飞,正落在他们身旁两米处。现在只有方山书院的方长明和崔夫子并秦文韬在勉力支撑,而随着老虎的视野慢慢恢复,局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只见崔夫子一个抵挡不住,手里的长剑被老虎打落,他被这股力量带倒,而后那母虎猛的抬起前足,向他踩去,这一脚下去肯定必死无疑了。

    崔夫子眼见那老虎离他越来越近,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要将他踩碎。他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死了,一眼不错的看着那虎躯离他越来越近……

    突然一个身影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面一拳狠狠的击打在老虎受伤的右眼上。那老虎立时身体一个趔趄,移了位置,前足落在了离崔夫子两指的位置,同时山呼海啸的嘶嚎声响起。显然那老虎被这一记重拳打疼了。崔夫子趁机迅速滚到远离猛虎的一边。

    众人见岳展加入战局士气大振,见他手里没有武器,而那老虎调转身体就要向岳展扑来,彭举人捡起地上的短刀,大叫“岳展,接刀。”将那飞刀掷了出去。

    这飞刀还是原来岳展插到老虎眼睛上的那一把,被老虎砸到石壁上时,连人带刀震下来了,就遗落在石壁下,可巧被彭举人发现了。

    可他没有投掷经验,掷的飞刀又快又毫无章法,让人接无可接。见飞刀飞来,岳展险险一避,好悬,差点被钉住。

    真是乱拳打死师父,不懂武就是容易帮倒忙,他刚避开暗器,那老虎就已经扑到眼前,一记利爪带着滔天怒意,似要将岳展撕碎,方解心头之恨。他一个后空翻避开。那猛虎紧随其后,他爬到一棵树上,那老虎也跟着爬上去,甚至比他还灵活。没奈何他一个翻滚从树上跳下来,那老虎步步紧逼,利爪又一次袭向他的后背,他的后背早已被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浸湿。

    察觉到不对,他一个侧闪险险避开。可这次他没那么好命,脚下一根枯树枝将他狠狠绊倒,那老虎一看时机来了,当下就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猛的低头咬了下去。

    众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会武功的这几个,个个负伤在身,不会武功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骇人一幕,“岳展”,同窗不禁失声尖叫。

    一人一虎却都没有再动作,秦文韬察觉到不对,他先一步一瘸一拐向前察看,只见岳展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短刀,他将那短刀在老虎张嘴的瞬间,沿着上颚向上插入,一刀结果了那老虎,可他自己也没捞着好,他的右臂被老虎的獠牙穿透了,此时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鲜血淋漓的,好不吓人。

    岳展此时该说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就在刚刚命悬一线之际,他出于人的求生本能,双手到处摸索,竟然真叫他摸到了彭举人飞掷出来的那把刀。他使出全身力气祭出刀,将整根刀没入落老虎头颅,这才有了秦文韬看到的这一幕。

    他一看惊愕的不行,赶紧叫人来帮忙,众人见老虎死了,忙七手八脚将那老虎从岳展身上抬下来。

    秦文韬看岳展胳膊上的血窟窿流血不止,也不管自己的伤腿了,忙找来金疮药给他止血。他的金疮药疗效一直不错,他出身武将世家,家里这种药都是常备的,这次出行考虑到或许有危险,他爷爷多给他备了两瓶。

    看着秦文韬熟练的给他上药缠绷带,他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调侃,“往常都是我给别人包扎伤口,这回换你来服务我了。”细听,还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中气不足。

    秦文韬没说话只低头忙着手里的活,他不敢抬头,因为他此刻眼圈红红的,岳展胳膊上这么大一个血窟窿,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得了笔,射得了箭。想他好朋友,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本是个有着光芒万丈前程的的少年,他真的不想看到他折翼至此。

    他怕他看出他的难过,嘴上胡乱应付道,“应该的,你是打虎英雄嘛!”

    “不,这里面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劳。若不是你开始将它射伤,我现在还有命站这里吗?”

    他所言并非有意褒奖,之所以能一刀结果了那母虎,秦文韬也功不可没,因为最初一箭让它负伤,伤口一直在流血,后面又多了几处伤,才有了岳展最后的致命一击之下立毙的结果。

    若在平时,岳展对付一只老虎,也不会这么狼狈,他之所以狼狈就是预判错了才受了伤,动物跟人不一样,他与大型动物交手的次数少之又少,吃了没有经验的亏,而这次的经历也让他知道,以后与动物的搏杀都要再小心谨慎些,动物不会按照人的常理去思维,去动作。

    正聊着,彭举人走过来,这次虽说是他一扑倒激的老虎发起的进攻,可后头他也算将功补过,再说他们占了老虎的地盘,即便没有这一扑,那老虎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岳展以为他会逃跑,没想到他不仅没逃跑,还将他拖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他当时闭着眼睛,但是他的五感还在,能感知,能听到外界的动静。这让他在心里高看了他一眼,原以为他胆小如鼠,关键时刻自己平时最瞧不上的人还帮了自己一把,以后可不能再门缝里看人了。

    只是他还没有高看他超过五息,就被他弄破防了,只见他走到岳展跟前,委委屈屈的说,“我都喊爹了,为什么它还要吃我?”

    岳展回过神来,原来他还没忘了这茬呢,他用没受伤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因为虎父无犬子呀。

    下回还是喊有种来吃老子啊,这样比较有虎胆!”

    第117章 连番打击 听到岳展这样说,周围人……

    听到岳展这样说, 周围人都笑的开怀。这一笑也缓解了大家的紧张情绪。

    只有彭举人还嚷嚷道,“还下回?这一回就把一辈子的教训吃了,还有下回?”

    “哦, 你倒说说你长了什么教训。”旁边一个学子可能心有怨言, 语气里多少有点讥讽。

    没想到彭举人还真接话了,“就比如之前预判此地植被稀疏,老虎不太可能在此居住,可它就是特立独行,就要执意在这里住下,这能找谁说理去?取找书本吗?一旦思虑不周全, 那个代价就是我们自己。还要累及同窗,真是罪过罪过。当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好一个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今日也受教了, 说起来,我得给大家赔个不是, 若不是我一力主张, 也不会将大家陷于危险之中。”说着赵夫子长揖一礼。景川先生也很自责,最开始也是因为自家夫人行动不便才没有挪动,造成现在这个后果自家是要付主要责任的。他让仆人抱着自己也上前致歉, 虽然于事无补, 总是聊胜于无。

    大家一看景川先生道歉, 都连连推辞,他却摆摆手, 对岳展道, “你该受的,我今日不道歉,良心终是难安。你权当成全我吧。”说着由着仆人将他放下, 他郑重的对岳展行了个大礼。

    “以后但有所需,必为驱策。”他内心羞愧到无以复加,他属实对不起的是岳展,他作为一名先生,却间接毁了一个少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弥补。都说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这一刻他真觉得有些东西是你倾尽所有也无法弥补的,只能以后慢慢找机会了。

    一场殊死搏斗结束,大家都身心疲惫。伤情清点以后发现,景川先生的两个护卫一个腿骨骨折,一个被老虎爪子抓的后肩血肉模糊,崔夫子胳膊韧带拉伤,秦文韬的左腿膝盖也肿了,岳展胳膊伤了,后背被抓伤,还有两个被洞里掉落的石头砸中头的,不过好在是轻伤。

    至于这老虎的处理上,这老虎是他们好不容易猎杀的,扔了着实可惜,再说随便卖卖一只也能卖上上百两了,于是他们决定第二天将两只老虎抬上车,择机卖掉。

    等到天刚蒙蒙亮,鸡还没打鸣呢,大家就早早起来了,迅速收拾停当就出发了。

    为什么这么早就动身?这不是废话吗?都知道了这是老虎洞了,谁还能在老虎洞中打盹啊?谁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别的老虎,昨晚吓都吓死了,只可惜他们当时在山洞里,被老虎堵在门口了,深恨无法施展飞毛腿的本事,现在好不容易天亮了,个个恨不能踩着风火轮奔出去才好呢!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往前走三十里左右就到了一处县城,他们选了最大的酒家,掌柜的一看他们猎了两只老虎,又听他们是出来游学的书生,这是文武兼修呀,佩服得无以复加,又加上对方身份,所以给了个实在的价格。最后两只老虎一共卖了三百两银子。

    得了银子,他们就直奔附近最近的医馆,用卖老虎所得的银子付了诊疗费。经过坐堂大夫一番诊治,其余人还好,慢慢恢复就能将养过来,唯独岳展,大夫一看他右胳膊伤的伤,又听说他是秀才,就连连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看大夫只做摇头叹息不说话,他直接问道,“大夫,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都能接受。”

    虽然嘴上这么说,岳展心里也没底,他不是学医的,但他知道一点,如果自己的手废了,那对自己科举考试的影响绝对是毁灭的,更遑论自己与系统达成的契约,他一直没忘,若是自己在系统里无法在25岁前完成满分结业,那25岁就是自己生命的结束之时。他双手健康时,每得一分都尚且不易,更不用说一只手残废了,想要规定时间内获得满分岂不是痴人说梦!

    大夫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后才道,“年轻人,我也不瞒你,你这伤口伤得极重,以后哪怕伤好了,这只手也不能提重物了,还有以后抓握能力肯定受影响,一些细致的活儿怕是干不了了。”他说得很隐晦,但岳展听出来了,

    “您说的细致的活包括拿笔写字吧?”

    见岳展这样问,他也不瞒着,点点头道,“对,这科举之路怕是难走了。”怕岳展想不开,他还又安慰道,“年轻人,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又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趁年轻,换个活计也不影响精彩的活。”

    岳展此刻耳朵嗡嗡作响,他在心里问系统,大夫说的是真的吗?系统沉默了良久,而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知道了答案,看上去人很平静,但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越平静,越沉默不语,说明这个事对他的打击越大。

    知道他心情不好,大家默契的没有上前打扰,但心里的愧疚之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好受,大家都晓得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凭人家的实力怎么可能受伤。

    岳展就在那里呆坐着,脑袋一片空白,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夏日的阳光透过窗纸热辣辣的照在他身上,他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这个时候有个厨子打扮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的跑进医馆,张口就问有没有一群刚进来的书生。

    岳麓书院的学子们听到貌似是说的是他们,就望过去,见那厨子打扮的男人,面带哀伤,鞋子不知何时跑掉了一只都没发觉。那男人此时也发现了他们,快步走上前来,忙不迭的问道,

    “敢问你们是刚刚在合兴酒楼卖了两只老虎的人吗?”

    “是我们,是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学子随口问道。

    “能问问你们是在哪儿猎到这老虎的?”

    “西北三十里处的一处山丘,那有个老虎洞,在那里猎到的。不过猎到的可不是我们,”他说着,指了指岳展坐的方向,对来人说他们哪儿有那么大本事,是那位猎到的。

    岳展此刻正在发愣,因而没有理会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可突然有个厨子打扮的中年汉子一下子就跪到了自己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那汉子已是泪流满面,“恩人呐,多谢您,多谢您替我报仇了。”

    岳展被他这一顿操作,整懵了,脸上写满了疑惑,“这位大哥,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记得对你有什么恩情。”

    那汉子一听,头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就是我洪十的大恩人。”说着他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这洪十是合兴酒楼的厨子,今早他给那老虎剖腹的时候在那老虎胃里发现了一枚金戒子和一个银手镯。起初他很高兴,以为自己发财了,偷偷将它们藏起来了。可等清洗过后,细细打量,他才惊觉这不是自己媳妇儿的首饰吗?这首饰他绝对不会认错,因为那是他娘戴了一辈子又传给他媳妇儿的,化成灰他都认识。

    他跟妻子相濡以沫十几年,感情一直很好,前段时间媳妇儿说要回趟娘家,谁知一走了之,再无半点音讯,他去她娘家一问,对方说人压根儿就没来,他还以为跟哪个汉子偷跑了。他媳妇回娘家可不就是经过那一片嘛!

    没想到,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早已经~已经葬身老虎腹中……

    说到这里,那汉子已经泣不成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妻子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留下他与两个孩子,他怎么跟孩子交代啊!他要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啊!

    想到以后还要独行几十年之后入轮回都不一定能与她相遇,漫漫余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就心口疼得难受。

    周围的人听后也是唏嘘不已,这世上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谁能想到这一群人随手杀的老虎卖给了酒家,竟然因缘际会间扯出了这么一桩事来。

    岳展听后也是久久不语,后背的伤大夫已经上了药了,但还会时不时的疼痛,让他面上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他低头看着自己伤了的右臂,斩杀老虎虽然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他也救了更多的人,同时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人这一生,做什么事但求无愧于心,若是重来一次,明知会有这样的结局,他依然会这么做的,不是他多么无私,而是那是他必然的选择,他就是那种人,没有能力就独善其身,有能力撑起一片天的时候他就会去庇佑他能庇佑到的人。若不这样做就不是他了。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送走了那汉子,他消沉的心情好了很多。肉眼可见的,人又变回了那个侠肝义胆又爱贫嘴的岳展。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就接受事与愿违,尽力生活。

    他们在此地停留了两天后就继续出发了,景川先生有个护卫伤在腿上,骨折的厉害,一个后肩骨折,都不能长途跋涉,只能留在此地休养,伤好后直接去舟山府按照他们留下的地址找过去汇合。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县城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呼喊声,“恩人,恩人留步啊!”回身定睛一瞧,原来是洪十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后面追了上来。

    第118章 当牛做马 他们爷俩都穿着一身……

    他们爷俩都穿着一身利索的粗布麻衣, 小男孩的补丁少一些。

    等到他们走到跟前,爷俩已是累的气喘吁吁。缓了一口气,那洪十才带着三分讨好对岳展说道, “恩人, 我才打听到你们今儿个要走,就带着犬子赶过来了,他说您替他娘报仇了,就是他的大恩人,非说要跟着您,想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我不需要给我当牛做马, 再说我现在右臂已废,跟着我也没什么前途可言, 只会耽误了你儿子的前程。”

    “这…”那洪十一听, 脸上流露出犹豫之色。显然他来的目的也不纯,儿子提出报恩的想法, 做父亲的考虑的肯定是更深一层的东西了。

    “俺不是为前程, 俺一个泥腿子有啥前程,你帮俺娘报了仇,你就是俺洪涛的恩人, 俺娘跟俺说过, 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俺浑身上下就一条命最贵, 俺想一辈子给你卖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他说着话眼睛里就蓄了不少泪花。

    “我不需要你给我卖命,你有自由, 有大好的人生, 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见岳展就是不同意,洪十面上像僵住了一样,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 才用祈求的语气说道,“恩人,我也不瞒您,是昨儿个有人跟我提了门亲事,我那个小宝还太小,我出门在外做工,没法照顾到,得再娶个婆娘照顾家里,可人家那边嫌家里吃饭的嘴太多。我也是没得办法,只得将他送出去。再说他也大了。”他说着话,低头不自觉的搓着双手,不敢抬头看他。

    呃,这还是前天那个在他面前因为妻子去世哭天抢地,悲痛欲绝的丈夫吗?这不过才两天,就变了模样?又要娶婆娘了?

    那叫洪涛的男孩此时才反应过来,“爹,你不是说咱是来报恩吗?咋成了要将俺送出去?若是不报恩,俺留在家里不一样能照看小宝吗?”

    洪十也不理会大儿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恩人,我不求别的,您将他带走,给他一口饭吃就行,以后生死不论,随您处置。”

    这还有这样报恩的?这洪十可不傻,这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养成壮劳力怎么也有六七年的功夫,而且这最是能吃的时候,推出去,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白白养大,以后还能回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岳展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愤怒望向他爹的孩子,这么小就没娘了,再一看,布鞋上脚趾头也露出来了。这才没了娘多久,除了亲娘,无人会问三冬暖,也无人会问粥可温。

    “多少钱,我买了,咱们签个死契!”众人没想到岳展会这样说,这一看就知道,这哪儿是来报恩的,分明是来报报仇的。这是让人赖上了,精明如岳展,还要当这冤大头?

    旁边岳承霄用眼神示意岳展,别被这洪十坑了,岳展摇摇头,他主意已定。

    那洪十本想将孩子推出去就可以,没想到还能白拿银子,这,这,这可是意外之喜呀!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那语气里的高兴劲突突往外冒,那是藏也藏不住。

    他假意推辞道,“这~怎好要恩人银子呢!”

    “多少钱你出个价,你想清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岳展催促道,他不想耽误大家的行程,而且身体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往日的耐性,现在是夏天,他每天都需要换药,后背的伤他自己换不了,不好总劳烦同窗,既然来了这么个孩子,他看着他与他爹也不相似,收了也就收了吧,只是签个死契,不是为了套牢男孩,而是怕他这个爹以后出幺蛾子。

    “那,既然这样,您给~给个十两银子就好了。”他见岳展是真要买,他先出个高价试试对方的态度。

    一听十两,先不提岳展,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狮子大开口,依着现在这市价,买个成人也才七八两银子,这毛孩子顶天了,五两都不一定有人买,还十两?

    那洪涛此刻已经满脸羞的通红,童稚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爹,什么十两银子,您想钱想的失心疯了不成,还是想拿俺换娶婆娘的聘银。”怎么娘死了,爹就变了呢?这个爹变得让自己陌生,陌生的他仿佛不认识般。

    “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官府吧。”岳展不想跟这人磨嘴皮子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让他们先等他一等,他们去一趟官府,速速回来。这个时代卖身契需到官府备案,得到官府承认才有效。于是在洪十的沾沾自喜中,在洪涛的羞愧中,一个时辰后,岳展卖身契到手,与洪十银“货”两讫。

    那洪十捧着新到手的十两银子,高兴的就差原地转圈圈了,跟岳展作别就要离开,也没想到这此后相隔千里,今日一别,父子俩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还两说,只嘱咐儿子一句好好办差就揣着银子径直走了,脸上一丝伤心的表情也装不出来。

    洪涛看父亲这样绝情,伤心的脸上灰败一片。他跟着岳展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脚步,飞快的跑到他爹前面拦住他的去路,脸上表情有些狰狞,“若是让俺知道你偷偷卖了小宝,或是对他不好,俺以后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也不理会他爹的反应,快速折返回去又跟上岳展的脚步,徒留他爹一个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愣……

    就这样,停留了一个时辰的队伍又继续上路了,只是多了一个小不点。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岳展深觉自己捡到宝了。他现在天天给岳展上药换药,别看只是个小男孩,但是什么事教一遍就能上手了,人勤快能干又能吃苦。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颗赤子之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岳展有时候觉得他把他当娘一样服侍。其实岳展没有感觉错,在洪涛心里他为他娘报了仇那就是他再生父母,再怎么孝敬恩人都不为过,再说还让恩人出了那么多银子,他良心终究过意不去……

    总之尽管别人都觉得岳展这次被当冤大头了,只有岳展觉得他这银子花的值。很多事情值不值不是凭别人一时评说的,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他们队伍一路行进,岳展后背的伤也渐渐快好了,唯独右臂的伤因为是穿透伤,恢复的较慢。但是一路上既没有影响队伍的行进,也没有因为他的伤让大家生活品质降低。因为在那之前他早已经将同窗们训练出来了,大家都掌握了基本的野外生活技能,打猎也有人负责。

    他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指挥,到了饭点,只需安排下去,大家就打猎的打猎,挖野菜的挖野菜,收拾野物的,做饭的,烧火的,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进行。

    景川先生的夫人看着更笨重了,肚子跟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得亏他们快到舟山府了,不然岳展都怀疑她要生在路上了。上次的老虎事件也是万幸,她当时在山洞里面没看到外面的惨烈现场,没有受到过多惊吓,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后来行进过程中,岳展虽然不打猎了但是他指挥着,做的饭菜依然是色香味俱全,一点不比之前的差,而给她的那份永远都是挑最好的,这气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景川先生自然感激对方一路的扶持,他到现在都不敢想若是他们没有碰到岳展一行会怎样?说不得早成为那老虎的盘中餐了。

    现在他没有别的野望,只要能顺顺利利到舟山府,妻子平平安安产下孩儿,他就阿弥陀佛了。

    而系统呢,自从岳展受了伤,也像锯了嘴的葫芦,变得沉默不语。从系统的态度岳展已经意识到他右臂的伤情多么不容乐观,没有人比系统更清楚岳展的身体状况。

    但是岳展依然每晚准时进入系统。这十几年寒来暑往,每天每天的坚持,让他已经形成习惯,一天不进系统就浑身不自在,老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儿没干完。所以受伤的第一天他就又进系统了。

    不过他也发现了系统的一些变化。原来系统界面上的90分就像蒙了一层雾一样,分数变得模糊不清。他一想也能理解,系统的分数跟他的武举能力是时时匹配的。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若是还显示90才不正常呢!

    岳展猜测,可能他的分数掉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有可能都是个位数,系统怕他接受不了,所以自动隐匿了他的分数。毕竟这十几年下来,系统也算见证了他如何从个位数,怎么一分一分的拼命挣来的这90分,一朝分数接近归零是人都会崩溃的。不得不说系统虽然有时候嘴毒,行动上还是很贴心的,会照顾到他“幼小”的心灵。

    他试了试,现在能修习的科室只有兵法策略室,这应该是系统对他的有一层爱护了。毕竟他现在身体这个样子也不适合舞刀弄枪。安安静静坐下来,修习兵法之道倒是可以完成。

    真奇怪,以前他在兵法策略室里总是毛毛躁躁 ,像是凳子上有无数根小针扎他屁股一样,坐一会儿就咆燥的不行,现在竟然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同时收获也远超过往。

    岳展不知道的是这次经历也磨砺了他的心境,这也算是他的意外收获了。不怪自古有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说法,困境会毁了一个人,同样也能塑造一个人,端看你怎么面对它。

    第119章 临时变故 这天晚上大家运气好……

    这天晚上大家运气好, 赶在天没全黑之前赶到了舟山府附近的一处镇子上,在镇子仅有的一处客栈住下。

    想到第二天就能进府城了,景川先生一行人都很兴奋, 他们终于要到目的地了, 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生怕再有什么闪失,好在天随人愿,后来一切都顺风顺水,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岳展他们又何尝不是,这路上带着个孕妇, 多少有些顾忌,如今顺利将人送到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他们可以快马加鞭继续往回赶了。

    这天晚上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 可第二天早上天还擦黑呢,景川睡得迷迷蒙蒙的就感觉妻子拽了拽他, 又听到妻子一边叫他, 一边发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他就瞬间清醒过来,睁眼就瞧见妻子满头都是汗水, 指着肚子喊疼, 再一看被子底下, 裤子已经湿了一小片,他平时看的书比较杂, 什么都涉猎一些的, 他当即就明了这怕不是羊水破了吧,于是赶紧叫人。

    一时间整个客栈的二楼就热闹起来。岳展睡在一楼,他是被楼上这一阵人仰马翻、细密的脚步声音吵醒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楼上景川夫人发动了, 这早不发动,晚不发动,偏偏这舟山府近在眼前了要生了。他们本打算进了舟山府就找产婆了,再说离着生还有一个月,怎么也来得及。没想到,这孩子不随他爹,不随他娘,那就是个急脾气,一刻也等不得,现在就要出来陪爹娘一起看看舟山府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景儿,引得爹娘让自己在肚子里上上下下的颠簸这么久。

    这一提前不要紧,一问店家,他们镇子人口稀少,周围压根就没稳婆,都是婆娘自己在家生,也有那条件好的就去舟山府提前接个稳婆家里住着。这着急忙慌的,天都还没亮呢,城门都没开呢,上哪儿找稳婆去。急的一向冷静自持的景川先生也没有平日的稳重,抓着头发,一副随时要发疯的样子。

    岳展算了一下时间,现在骑马到城门大概半个时辰,等人到了,这开城门的时辰也差不多了,算算接上稳婆接着回来,来回最多一个时辰,应该来得及。

    “你说的轻巧,你只算了来回的时间,那找稳婆的时间呢,那稳婆是那城门杆子吗?就杵在那,就等着咱提上就走?”周管家此时也着急了,心里有什么嘴上秃噜出来了,也没了往日的八面玲珑。

    他能不紧张吗?他们老爷今年都四十有二了,别人这个年纪的都有当爷爷的主了,他们老爷好容易才得了这一个,金贵着呢。再说他们景家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世家,后来分了三支,其余两支人丁兴旺,家产分下去就削薄了不少。就他们老爷这一支,往上数三代都是单传,人丁不兴,肥得流油。

    其他两支都以为老爷瘫了以后不能人道了,都想让老爷过继个他们的孩子,明面儿上的表现是这些年逢年过节,就呼啦啦来一堆侄儿,个个装点的跟个福娃娃一样,就差明说了,快选他们的孩子吧!反正不选,以后这偌大的家产也是要分给他们两支的,不是吗?不如选一个还能继承香火。可没想到他们夫人肚子争气呀,竟然真怀上了。气得他们背地里不知摔了多少茶盏。

    听到周管家这样说,岳展也不生气,他知道他是急的没了章法。

    “不才我三姐就是产婆,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去把她请过来。”这话对此时着急上火的景川先生来说,就是天籁之音呀!

    “当然新信得过,只管把人请来,只是你的身体…”短暂的高兴过后他面带犹豫之色,他们都不知道他三姐居所,所以还得岳展出马,可对方身体受伤了,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了这奔波。

    “应该不碍事。”飞燕跟他极有默契,单手去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回来怕是要耽误些功夫了,毕竟剧烈运动下,刚刚愈合的伤口也可能会裂开。

    最后他选了高览跟自己同去,为什么不是秦文韬呢,他骑射本事更强,因为他是个路痴呀!他不记路!没有一点方向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前后左右。让他去接人,他能把自己个儿丢路上了。

    他选高览,一来他方向感极强,记路本事了得,走上一趟不用他跟着也能带着三姐回来,二来他会骑马。以上两点下来,高览就是最佳人选。

    就这样两人在夜色中疾驰而去,等到东方天色渐明,两人扣响了三姐居所的木门。

    岳欣儿也是刚起床收拾好,因为白日有很多事要忙活,要保持精力充沛,她习惯了早睡早起。听到门响,这个时候来敲门肯定是谁家遇到急事了。她赶紧去开门。一边走一边问,“谁啊?”

    “三姐,是我。”一听是岳展的声音,她高兴不已,这是游学回来了,安全了,这段日子她担惊受怕,现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随着卸门板的声音响起,接着只听“吱嘎”一声,陈年的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八芳华,姿容盛妍,穿着浅绿色罗裙的女子,把一旁的高览直接看直了眼。

    岳欣儿见到弟弟高兴的眉眼弯弯,“展弟,你可算回来了。”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他,见他右臂上缠着绷带,有鲜血透过绷带顺着手臂流到指尖,又掉到地上几滴,显得格外刺眼。

    她脸上的喜意瞬间消失于眉眼间,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胳膊怎么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不用担心。”他不想说出来让家人挂怀,再说也无济于事。这伤口可能因为骑马幅度过大,又崩开了。说实话,他刚刚已经很注意了,全程只用左臂,可还是避无可避,毕竟骑马要绷紧全身的肌肉去控制马匹,在这一过程中他觉得右臂没有使力,可无形之中也用了力气。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跟我们一路的一位大儒,他夫人要临产了,情况非常紧急,还需三姐助我们一臂之力。”岳展将话题引到此行的目的上来。一听说有产妇要生产,他三姐果然没在纠结他手臂上的上,只说让他们一等,她这就去拿包袱。

    “这,这就是你三姐?咱们要接的稳婆?”这等人的功夫,高览回过神来问向身旁的岳展。

    “是啊,我三姐干产婆快两年了,本事一等一的好。”

    高览挠挠头,两个眉毛皱成了个“八”字,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可,可,我看她梳着未嫁女的发式。”

    岳展斜睨他,反问道,“这大魏朝也没有哪条律例规定这稳婆必得是成了婚的女子吧。”

    被岳展一句话怼的半天接不上话,他不得不承认,岳展说的对。可虽然不是律例,但是总有约定俗成。这女子行事也着实不似普通女子,没成婚就抛头露面干这个,想必极有主意。

    被安上极有主意标签的岳欣儿拿着准备好的小包袱就要跟着他们一行走,可岳展此时手臂的伤又发作,不适合再疾奔回去。

    那岳欣儿一来不会骑马,二来飞燕野性难驯,一二般人它可不会让骑。所以最后还是由高览骑马带着她返程,好在高览是个瘦高个儿,两人一骑,马也能吃住力。

    虽然时人还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两人都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在性命攸关的大事上事从权宜,毕竟这有人还等着救命呢!还在乎这些虚礼?

    她大大方方坐在前面,由着高览牵着缰绳御马疾驰,高览也是谦谦君子,心里也没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可这马跑起来了,两人自然有身体接触,岳欣儿还好,有前世的经历,又加上这两年当稳婆的历练,什么都憾不了她半分心神,她此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到了该怎么救人……

    可高览就不一样了,他就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雏鸡,外界的一切对他都是新奇的。游学让他打开了视野,但是男女关系上他还是那个懵懂的少年。

    都说谦谦君子,坐怀不乱。高览现在觉得写这句话的人他就没试过美人在怀,除非那方面功能不全。

    这是他平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女子,此时温香软玉在怀,那少女独有的馨香丝丝缕缕传入鼻腔,让他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心脏怦怦直跳。

    反应过来以后他在心里已经扇糊了自己的脸,大骂自己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猿意马,他强迫自己别想那有的没的,集中精力赶路,救人这十万火急的事怎么还能开小差呢!于是重新打起精神,悄悄拉开两人的距离,继续赶路。

    等两人到了客栈,距离他们离开时间刚好过了一个时辰。此时这边的人早已等的焦心。看到来人,虽然打眼儿一看还太年轻,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着急忙慌的就将人往楼上领。

    岳欣儿不想这产房里产妇的夫君竟然一直在陪着,她之前接生的那些人家,夫君都是在外面等的。既然人家自己没意见,想留下来陪妻子,她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赶紧着手,帮产妇接生。

    好在生产顺利,产妇虽然早产,生下来的男孩儿虽然瘦了一些,但是哭声洪亮,一听就知道健康得不得了。

    只是孩子生下来以后,产妇的情况不太妙,下身开始有血色蔓延开来,岳欣儿一看,这是要血崩?这产后血崩可是会要人命的,这是刚走完钢丝,就要跟阎王单挑啊!

    第120章 终须一别 她立马在乳根穴,手……

    她立马在乳根穴, 手部少泽穴,腿部三里穴,膝盖周围的血海穴施针。

    景川先生一见这样,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由大惊失色,他是知道这个产后血崩的,他身体不好以后,久病成医,虽不是个大夫,但是都略懂一二, 知道这个会要人命的,不由冷汗淋漓, 哪里还顾不上喜得麟儿的喜悦。

    只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产婆一边忙着针灸一边吩咐人将她带的药包给熬了。丫鬟忙不迭的接了药包去熬。在针灸的作用下, 那出血被阻住了,但只是暂时控制住, 等药熬来, 扶着产妇喝下,一刻钟后,岳欣儿才长舒了一口气, 好在这是产后下身撕裂引起的大出血, 若是羊水栓塞, 除非把阎王砸晕了,不然就是就是她跟师父师一起都保不齐能将人抢回来。

    “成了, 我这个药包是个理气散瘀汤的药包, 我现在写下这个方子,你们照着方子抓药来,连服七日。”然后又嘱咐了这七日里产妇尽量卧床, 不要劳累,保持心情舒畅等等注意事项。

    景川先生见产婆这样说,又见妻子没有再流血,虽然面上还是疲惫,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接过丫鬟怀里的孩儿,细细打量起来,一边打量一边脸上笑容满面。

    妻子见他这样,也想看孩子一眼,自出生,她这个当娘的还没有看过一眼,央着抱来看看,他又让丫鬟抱过去给夫人看。岳欣儿这才注意到这位先生裤管下面是空的,竟是有腿疾。难怪刚刚那么焦急,又没上前来,一直稳坐钓鱼台般在那桌子旁安然坐着……

    等一切都忙完,景川先生这边自然是对岳欣儿感激不已,他没想到这稳婆看着年轻,竟然还会针灸,又通药理,人家准备的还齐全,连药包都带着以防万一。事实证明有备无患是多么重要!若是现开方子,现抓药估计又会多出不少变数。他到现在都不敢深想。

    说起来他们运气真的好,虽然旅途中遇到了些波折,但是有幸能遇到岳展姐弟俩,平安化解了各种危机,最终喜得麟儿,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

    待送走岳欣儿时,景川先生让管家给她包了个大红封,必得她收下才行,千恩万谢都不为过,何况只是一点银子而已。她的本事还配不上这点银钱吗?最终她推脱不得,只得收下……等给她雇的马车刚走,岳展才骑着马慢慢的赶回客栈。姐弟俩就这样错过了。

    众人都恭贺先生喜得麟儿,可惜岳展他们一行不能停留多久,不然一定要留下来参加先生儿子的洗三礼。

    作为岳麓书院的一方不能久留,因为山长病重,恐是不好,但是作为方山书院的一行人就不用着急往回赶了。

    而方山书院的赵夫子觉得好容易搭上了景川先生这位京城大儒,正赶上人家孩子的洗三礼,说什么也要留下来讨一杯水酒。不光洗三礼,满月礼他都想参加。

    这种跟帝都名师接触的机会可不是时时有的,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能再听听先生的教诲那就再好不过了,说不得那困扰他科举考试多年的瓶颈就有可能突破了。

    岳麓书院的学子虽然羡慕方山书院的学子可以留下来,在名师身边教学相长,但是回家是必然的选择。

    大家同吃同住,相伴了快一年的时间,真到了分别,众人都颇为不舍。相约等方山书院的学子回去后,大家再聚首。与景川先生也一样,千里相逢,终须一别。

    就这样众人虽然依依不舍,还是踏上了回桐江府的船只。因他们走得急,岳展没能在走之前见见大哥,再见见三姐。他只来得及嘱托高览替他走一趟镖局跟三姐那。

    他这一年在外游历,给哥嫂带了些北地特产,给囡囡买了些实兴小玩意儿,给三姐买了点北方特色的布匹,因为之前去的急也没带,还有欠了三姐的五十两银子,他都嘱托高览帮自己送到。王坤和方长明为人也很不错,他们相处的都很好,只是俩人性子外放,都有些跳脱,不够细心,唯有高览事无巨细都条理分明。再说只有高览知道三姐的住址,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就让他再帮忙跑这一趟。

    江水随着船的行进荡起层层波澜,岳展坐在船上,望着江水出神。

    此刻他心情矛盾,非常想念家人又怕家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难过。他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手臂上的伤因为前日颠簸,刚刚愈合又流血了,再加上此时夏日炎炎,天天赶路,身上一直出汗也不利于伤口愈合。现在坐船了,活动少了,出汗自然也少了,希望能好的快点,到家的时候别这样一副鬼样子,吓着家人。

    船只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负心汉,他才不会理会那旅人心里是如何的愁肠百结,只自顾自的不疾不徐的驶在烟波浩渺的江水上。等到终于下了船,换上了马车,岳展向外一看全是从小到大熟悉的景致,他才觉得真的要到家了。

    他们要先回书院,这次等他们的不是同窗殷切期盼他们回来的目光,到书院门口时,入眼全是白幡。

    大家反应过来,山长莫不是去世了?果然,跟他们想的一样,山长在他们回来的前两天溘然长逝,今天刚好发丧。来不及收拾心情,他们急忙穿上麻衣,加入送葬队伍。

    山长不仅是山长,还是他们岳氏宗族辈分极高的长辈。所以他去世,不仅书院的学子,整个岳氏宗族的后辈都要披麻戴孝。整个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一直绵延到很远很远。

    前一世,山长因为听到岳麓书院学子被土匪截杀事件震怒到吐血而亡,这一世没有受此事影响,依然难逃逝世的厄运,虽然晚了半年多。

    岳展从小没有少惹是生非,让山长生气。他以为这一世自己阻止住了悲剧的发生就能让山长安享晚年,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此刻他身披麻衣,走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低头看着脚下崎岖的山路,他觉得视野里有了些许模糊。一定是风太大,卷起尘土,迷了眼睛~~

    在行走的过程中岳展也碰到了自己的父亲,父子俩将近一年没有见面,自然有一肚子话要聊,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彼此默契的看了一眼,岳展发现他爹的眼圈红红的,想必是刚刚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里哭过了。想想也是,七岁之前不逊,送入岳麓书院以后,前些年他也没少给父亲惹麻烦,他少不得经常去山长屋里坐坐,跟他这位山长族叔交流感情,族叔包容,才让岳展一直在岳麓书院求学,若换成别人,早一把扫帚将他儿子赶出书院了。所以山长去世,他是真心实意的难过~~~

    等葬礼结束,岳展归家,家里人发现他还带回个小童来,一问是买来伺候的。真是稀奇,儿子从小到大都不让人近身伺候。这出去一年,回来这习性都改了?不过买个下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家里这几年生意做得好,田地产出也不错,再说儿子早晚都得用人,孩子虽然小是小了点,他们家也不缺那点粮食。

    等岳展脱去套在身上宽松的白麻衣。岳知语才发现儿子的右臂竟然受伤了。明明上次写信来报平安的时候说没有受伤啊,一问才知是回程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受了点小伤,不日就会恢复,让父母不要担心云云,父母听后果然放心了不少。

    今日族里很忙,族长仙逝,念及昔日旧情的朋友都来祭奠一二,晚上,作为主家,自然要招待一番。岳知语作为族人自然要去帮衬帮衬,考虑到岳展受伤了,他就没有带他前去。

    夏日晚风清凉,星月皎洁,月华如练,有蝉鸣声在树间响起,好一副夏夜美景图。可惜这时候乘着月色匆匆归来的人打破了夜阑人静的景色。是的,岳知语刚忙完就跑回来了,林氏见他表情不对,走上前去,“怎么,又是谁惹到你了?”看他气得撅着个嘴,上面能挂上个宝葫芦了。

    “还有谁,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的好儿子岳展。”

    “什么我的好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倒说说展儿怎么气着你了?他刚回来,人都还没出去,能给你惹什么事儿?”林氏听得一脸莫名。

    岳知语也不欲跟他解释,招呼下人去把二少爷给他请来。

    岳展深夜被叫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进来待坐下,岳知语一拍桌子怒道,“谁让你坐下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站着。”自从他考上秀才以后,父亲总是和颜悦色的,几时见到他对自己露出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了?他直觉不是好事儿。因此也不敢挑逗父亲敏感的神经,按照吩咐站在一旁。

    岳知语快让他这小儿愁死了,他去帮忙,筵席上人多口杂,他穿梭在其中,他听到岳麓书院游学的学子回家讲了他们游学的经过,这个他爱听啊,他宝贝儿子可不就是一起去的嘛,他就在一旁一边招呼人,一边竖着耳朵听。

    你猜他听到了什么,他先是听到他儿子岳展一个人打败了土匪头子,这个来信的时候儿子说了,所以他知道,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竟然接了押运犯人的活,将那匪首送到了京城伏法。像他们这种江洋大盗,仇人多如牛毛,这个不怕死的竟然上赶着押送犯人,这真是肚脐眼儿放屁,咋想的呀!

    游学之前他明明将顶级保命技法传授给他了,江湖险恶,不行咱撤,路见不平,绕道前行,结果他拿他的话当放屁,光听了个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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