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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以身入局 这还不算完,他又听……

    这还不算完, 他又听到了他们一行遇到两只恶虎。儿子射杀了一只,另一只经历了一番缠斗,好在结果了那老虎, 不过也受了伤。

    岳知语说完, 林氏听后差点站不住脚了,踉跄了一下被丈夫扶着坐到椅上。岳展赶紧解释只是受了点小伤,母亲别急火攻心。岳知语一听更是气的火冒金星,他又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什么叫小伤而已,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跟那老虎缠斗, 还两只?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是一个好歹, 你这是要让我跟你娘原地去世啊!

    还有,你莫要骗我了, 若是小伤, 崔夫子至于跟我道歉说没有照顾好你吗?而且,”他顿了顿,才说道, “我也听说了, 什么小伤, 你那是被老虎的獠牙穿刺过去的贯穿伤。你这只手算是废了,你, 你, 你打算骗我跟你娘到几时呀!”

    “展儿,你跟娘说,你爹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岳展呐呐的不言语, 林氏知道,都让相公说中了,她的儿子她知道,光看他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着儿子怎样艰难的从虎口脱险,她就心疼的无以复加,走过去要抱抱儿子,又怕压着他的伤口,她就站在那泪眼朦胧的看着儿子。

    看着他娘这样看他,岳展心里也不好受,他发现他娘头上都有白发了,明明游学前还没有,这才过去多久,想也知道平时在家没少为他担惊受怕。

    他用左手揽着娘的后背,轻轻的拍拍,“娘,你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嗯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低头在他怀里哽咽的回道。

    “什么回来就好,真是妇人之见!展儿手废了,以后就没法参加科举考试了,这以后的前程怎么办?”

    林氏听到他叫嚣科举就气得声音都发颤了,“科举,科举,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展儿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来,你还要提科举。你们岳家除了科举就没点人情味吗?孩子回来了就好,你有本事你自己考去。”

    见林氏这样维护儿子,他突然觉得脑仁疼,揉揉太阳穴,颇为无奈的摆摆手,“夫人,你是知道我的,虽然我对科举有执念,但展儿以前没出息的时候我不疼他吗?他若是不是科举的料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是心疼他一身才华毁于一旦。

    我是希望他不要走我的老路,不要跟我一样被人看不起,被唾弃,一辈子被那高高在上的人踩在泥里。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考上秀才就是咱家烧了高香了,我只是太想他站在高处了。”他眼神看向漆黑的窗外,语气中带着无限的落寞,

    “这普通人家,秀才公足矣,可在咱们岳氏宗族,秀才公也是软脚虾,若是没有前程,不仅别人会落井下石,同族都会看不起,彼此相压。你得往上爬,也得提防同族握住你的短处,才能得长久。”岳展听到后,觉得父亲话里有话,好像什么事也没说,但好像又说了什么。

    “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爹一向就不是什么高深的人,今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肯定受了什么刺激。

    果不其然,他爹也没有瞒着他,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孩子大了,哪儿能什么事都不让他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害了他。世上的事情哪能都是光明且美好,总有些丑恶的令人作呕的东西如蛆虫一般给人添堵。

    岳展这才知道山长的去世是有内情的。确切的说是他那位在桐江府当官的族叔,惹上事情了。他私自动用库银,现在还不上了,上面要下来巡查账目,他怕露馅了就要挟山长动用书院的银子还钱。

    “可山长能有什么把柄让他要挟了?”被岳展这样一问,岳知语沉默了。他想了想,若是不跟他说,凭他对儿子的了解,保不齐出去乱打听,一个不好传到对方耳朵里再惹来祸端,还是给出了解释。

    “这个别人家或许不知道,但是咱家却是知情的,你爷爷跟我提过。”岳展没想到爹竟然会跟他说,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山长是那岳同禄的亲大伯。山长跟岳同禄父亲是一母同袍的兄弟,两人只差两岁。别看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可两人资质差别极大,山长从小非常聪颖,学问极好。他弟弟就泯然众人矣。

    待山长考上举人时就歇了考进士的心思,他本人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喜欢教书育人,踏踏实实做学问,就留在岳麓书院教书育人。

    可他弟弟别看资质平平却野心勃勃,奈何次次折戟沉沙,跟岳展祖父一样,卡在秀才试上,次次考试次次落榜。他俩似一对难兄难弟,每次考试都结伴而来,铩羽而归,也因此颇为熟稔。

    可有一年岳同禄的父亲考秀才的时候却没有同他一起,而是独自前往,可他们还是在周山府遇上了。言行举止间,岳知语感觉他这位老同窗跟平时颇为不同,斯文不少,沉静不少,话没说几句就匆匆告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怎么感觉连走路也比平时挺拔不少。

    等考试成绩揭晓,他依然名落孙山,但自己的老搭档竟然榜上有名,他返程的时候又碰上了,恭喜对方得中秀才却未见他有多高兴。只是拱手道运气好而已。岳勇毅虽然科考一般,但他极为注意一些琐碎的细节,此时夏日炎炎,大家的领口都有些松散,对方倾身的一刻,他发现同窗胸前竟然没有红色的小痣。

    尤记得两人都还年轻气盛,没有受到科考打击时候,一起去科考的路上,对方还颇为自豪的指着自己的红痣说,自己这是胸有宏志,是个好彩头,说不得将来就一飞冲天,扶摇直上。言语中少年人的自信与傲气直出胸臆。

    他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没有二色,回家之后,一想对方若不是本人,那只能是比他大两岁的哥哥。两人虽说不是双胞胎,但是却有九分像。若是再穿着一样的衣服出去,不知道的还真认不出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反应过来的他也为两人捏了一把汗,这替考是大罪,查不到则已,查到就会祸及全族。他即便知道了,也三缄其口,同族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方要是惹了个灭九族的大罪,说不得都能灭到他岳勇毅自个儿身上。

    后来过去很多年,他知道岳同禄针对自己儿子后才将此事告诉岳知语。不为别的,你有别人的短处,这也是底牌。他们不以此要挟别人,但是别当他们是活王八好欺负,但岳知语一直没用。兹事体大,他怕说出去被灭口。

    这次的事他机缘巧合无意偷听了一部分,又加上他之前的了解,拼凑出来的。不得不说,他无限接近了真相。

    岳同禄想用当年替考一事要挟叔父。他都要出事了,叔父若是不帮他,他就将此事传扬出去:岳麓书院山长藐视科举考试规则,竟然曾替人考试,听听~多劲爆的消息。他这是自己要玩完也要拉着岳氏宗族陪葬。

    被他一要挟,气得山长险些背过气去,他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恨自己当年一时心软,替弟弟考上这秀才功名。后来回头想想,他弟弟考上,就意味着占用了另外一个寒窗苦读之人考取的资格,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寝食难安,良心过不去。

    其实后来他弟弟尝到甜头以后,何尝不想让他帮忙考举人,他被纠缠的不胜其烦,后来直言若是再这样,索性他抹了脖子,大家一了百了,看他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弟弟才歇了心思。

    他奇怪的是弟弟自己长歪了,但是孩儿却出息的很,可是终究没逃了让自己的侄子要挟的命运,他就说这歹竹里面怎么可能出好笋!!!

    侄子自己做官不正,还想让族里给他收拾烂摊子,这种事哪里是能沾的,家族起家绵延至今几百年,期间几多风雨,到现在依然长青是多么来之不易,若他这一个不慎,到时候再连累整个宗族,那他就是万死也难抵罪责,九泉之下如何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已经错过一次了,他等绝对不允许自己再错第二次,所以当他的好大侄儿回来拿捏他的时候,他直接送给了对方一份大礼。他知道自己气数将近,所以提前服了秘药,见面,还没等对方将话展开,先寻了一点小事发作他,最后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这个不孝子孙,你气煞我也。”

    然后捂着胸口,倒地而亡。岳同禄吓得当场呆若木鸡。

    这一幕刚好被两个书院的夫子看到了。当然这两位夫子也是被山长提前叫去的,都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捂都捂不住的那种。这不,一个丧礼结束,这岳同禄不孝不悌的名声就传开了。

    岳同禄他自己呢,他也想解释啊,可是没有人听他的,他想掰扯,怎么掰扯,跟个死人掰扯吗?直到丧礼结束,他才回过味来,他这是让叔父算计了。叔父真狠,不仅对他狠,对自己更狠。可是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事情已经盖棺定论,除非那老东西自己从棺材里蹦出来,解释给众人听。他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呀~~~

    山长这一招着实高明,在大魏朝,官员的官声极为重要。五年一次的考评中这一项非常重要。虽然代价惨重,但也算终结了他的官途。这样的祸害爬的越高,以后为岳氏宗族招的祸患就越多,一个弄不好,阖族都要填进去。

    第122章 铲除蛀虫 经了这事,那岳同禄……

    经了这事, 那岳同禄招了全族的厌弃,大家都想群起而攻之,凭一己之力气死山长, 这种家族蛀虫合该清理门户。山长在世的时候积累的善举, 此刻化为一把无形的利剑,直扎的岳同禄体无完肤。

    因为族里大部分人都要求将这罪魁祸首除族,族长岳五德没奈何,只得开了宗祠。经过族里众老商议,最后决定将其逐出族去。

    若是父亲不告诉岳展其中的内幕,岳展以为就是对方单纯的不孝不悌而被除族, 现在知道了始末,他直觉, 族长也是知情的。可能山长最后向族长道明了来龙去脉, 这应该是两人最后商定出的结果。传出不孝不悌的名声,让其官声受损, 只是第一招。

    这第二招就是要借机将其除族, 以防后患无穷,这才是杀招,好一招釜底抽薪。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呀!

    只是岳展见族长看上去伤怀非常, 不似作伪。

    其实别看族长一副非常伤怀的样子, 像是强忍不舍含泪除族, 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悬在全族头上利剑可算是摘去了,可以喘口气了。天知道当族弟跟他坦白的时候, 他差点当场也驾鹤西去了。可怜他一把年纪了, 老胳膊老腿的,可不禁折腾了。这年轻的让他费心,这年纪大的同样能翻腾。

    唉, 摊上这事儿,哪儿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弃车保帅。他伤怀倒也不作假,可不是伤心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是可惜族弟,年轻时为了所谓的家人,是非不分,以致酿成祸端,最后赔上自己性命。他是既高兴又伤心。这年纪大了,真是什么事儿都能遇到,什么心情都能经历。

    岳同禄被除族,岳展一家也很高兴。毕竟跟这货相看两生厌了这么多年,再发展下去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这突然知道对方前途没了,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尤其还是在岳展右手被废的背景下,家里危机解除,让他整个人也放松不少,再也不用担心这小人在背后使坏了,总归对方现在如丧家之犬一样,已经掀不起什么水花来了,现在躲都来不及,还会找别人不自在?

    等族里的事务忙完以后,岳知语没过几天就请了位大夫来给儿子看伤。虽然族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妨碍有那嘴碎的将岳展右手废了,科举不成的消息传的满天飞。更有甚者,还假意来做客,实则来探听虚实。

    这不,刚好大夫在呢,也留下来听听大夫怎么说。终归大夫说的才是真的,外头的兴许都是传言,不能尽信。

    这大夫也不是旁人,正是县里最出名的的张大夫,他擅治跌打损伤。岳知语为了请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那张大夫搭上手就把脉,诊完脉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恢复情况,问他是否还隐隐作痛,让他抬起手臂看看,能向上伸多高,有无痛感,等等。诊治的非常仔细,末了,他提笔在纸上挥墨写了个药方,才抬头对岳知语正色道,

    “老夫就照实说了,令公子伤的着实不轻,慢慢将养,循序渐进的锻炼,可以让机能恢复一些,但是创伤后残留会伴随一生。”

    “什么是创伤后残留?”岳知语有点听不明白。

    “比如伤好以后留下的疤痕,胳膊无力,手臂僵硬。”而且他着重讲了,以后要持续锻炼,如果不持续锻炼,还会出现肌肉萎缩,换句话说,康复之路道阻且长。

    “那张大夫,我儿以后还能握笔参加科举考试吗?”岳知语问出了他最大的疑问,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就等着他的答案才能喘息。

    张大夫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对他语重心长的说,“令公子能虎口脱险,已经是吉人天相,人生一世平安喜乐最为重要,其他的都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然后他将方子递给尤自呆愣的岳知语,递了两递,他才回神,手忙脚乱的接过方子,“你照着这个方子,给令公子抓药,吃上两个疗程。吃完以后,开始每天锻炼。”

    他又说了一通如何如何锻炼。岳展听了左不过是要练习抬高胳膊,用胳膊画圈,做肘关节屈伸工作,练习抓握等等。这个张大夫诊治的结果跟之前的大夫也算大差不差了,他早已经认清现实,此刻听来已经波澜不惊。

    可岳知语尤不死心,送张大夫回去的路上又问了一遍,张大夫说恢复的好的话,可以抓握东西,但是更加精细的动作是做不了的,还是趁着年纪小改换谋生之道是正经。

    岳知语被打击的如丧考妣,这事儿有好事者见证了,自然也瞒不住,很快传到了岳展爷爷的耳朵里,他前段时间在村里走的那是昂首挺胸,逢人就夸自己的宝贝小孙子,现在好了,都来看他家的笑话,他一个急火攻心就病倒了。

    倒也不是因为怕人笑话,他被人笑话了一辈子,还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苟且偷生嘛,是他的小孙子岳展,那是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说好了他要看着他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到金榜题名的那一天的。

    如今这个奔头没有了,没有了惊喜,没有了希望,这样的日子,就~~突然一瞬间,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

    所以病倒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岳展没想到祖父病来如山倒,他多精明的一个人,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赶忙去看望祖父,就看到病床上的祖父眼里没有光了也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就那样呆呆的望向窗外。

    他红着眼睛道,“祖父,你莫要伤怀,我还能考科举的。”听他这么一说,他果然不再呆滞,惊疑的转过头来望向他。

    “我听人说了,你的右臂抓握东西都抓握不住,怎么考科举。”他看向他的右臂,面露忧愁之色。

    祖父说得不假,不知道是还没有恢复好,还是就只能恢复到这个样子了,他现在确实抓个茶盏都抓握不住。

    “右手不行,我可以练习左手呀!”他挥动了一下自己健康的左手示意自己可以。

    “你想练习左手书?”

    对于练习左手书写这件事,其实前几天晚上自己在系统里已经与系统探讨过一遍了。自从右臂受伤后,系统一直都沉默着,他只知道自己完不成通关,生命会终结在25岁。

    从来不知道如果他完不成这一世的任务,系统会遭受怎样的惩罚。从系统的表现看,对它的惩罚也是毁灭性的,不然不会一直缄默至今。

    在岳展的认知里,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他在消沉了没几天,就开始思索怎么解决了。既然右手不能书写了,为什么不能换左手书写,既然右手能练成射艺,为什么左手就不行?总之,他不会坐以待毙!

    系统听他这么一说,沉默了良久,久到岳展都觉得它估计是睡着了它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这次不再是麻木不仁的声音,倒像是老友促膝长谈一样,

    “纵观古今虽然都是以左为尊,但是书写却不包括在内,你用左手书会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会引来不少窥伺的目光,你要提前想清楚能不能经受住这样打量的目光。”

    “这个有什么受不住的,你看我这模样,在书生堆里够扎眼了吧,从小打量还少?也不在乎再多点。”他说的浑不在意,仿佛被当成异类是别人一样。

    同时系统也说了,前方的路任重而道远。还有两年就要考举人,而他要如幼儿般从新开始练习左手写字。

    而系统已然帮不上什么忙。它这个系统是通过刷武举分数提升智力从而助力科举的。他伤了手臂,虽然已经提升上去的智力不会再降低了,但是想提升武举分数却比登天还难了。更别提靠刷分提升智力了。

    而且他很怀疑他的武举分数应该掉了不少,不然系统不会将分数做模糊处理,让自己看不到,恐是怕自己被打击的想不开,反正25岁也要死的,不如立时去阎王府报到。

    他觉得系统还是不了解他,若是这么容易被击倒,他就不会走这么远的路了。家人是他的后盾,也是他前进的动力,他不为别的,他太贪恋这一世的家人了。

    在别人眼里失败的爷爷,懒惰的爹,满身铜臭的娘亲,撂挑子的哥哥,还有婚事波折的姐姐们,在他眼里,都是最最珍贵的存在。他会拼尽全身力气,只为长久留在他们身边。

    还有一点,他不能害了自己的朋友:系统。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但是不能让系统跟着自己背锅。这些年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被连累。唯有奋起,才能破万局。

    他让系统将分数显示出来,他好知道自己的差距现在有多少,系统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又见他重燃斗志,现在比它都昂扬,也不藏着掖着了,将分数又做清晰化处理回来。岳展这才看到了他的分数,屏幕上清晰的写着:64。

    还好,还好,比自己想的好太多了。他还以为自己的分数要跌到50分以下了。这就有点妄自菲薄了,虽然他右臂受伤了,但是理论知识还在,最近的兵法策略课他更是进益显著。身体底子也有,单手依然抗打,只是战斗力减弱。但是有些课程比如射箭,投壶,器械课,要跟学写左手书一样,从头开始。

    他算了算,他现在才17岁,离着25岁还有8年,他会全力以赴,奔赴巅峰状态。

    第123章 习左手书 决定练习左手书以后……

    决定练习左手书以后, 他第二天就练习起来,他就是那种执行力很强的人,这也是系统看中他的一点。到今天来看爷爷, 也是他练习左手书的第三天。

    不过家里人都不知道, 这几天他在书房闭门不出,都以为他是因为受伤,心情不好,留出空间让他自己消化消化,也就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他。

    见爷爷表情似是不信他要习左手书,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张整齐叠好的宣纸。用还不甚灵活的右手拽着一角, 用左手打开给爷爷看。

    岳勇毅抬头看着小孙儿展开的宣纸上,大大小小写满了文字。说实话那字像五六岁幼童学了两个月字的模样。

    他不是惊异于小孙子的字多么出众, 说实话这样丑的字, 自从两个孙子进学以后,他十几年都没见了, 能把人丑哭。他惊讶的是小孙子跟他说的时候眼里发出的那种光芒, 那种志在必得的自信,那种要到飞云之上俯瞰一切的勇气。

    他无形之中也受到了感染,像是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注入身体, 他用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用满是褶子的双手郑重的接过宣纸, 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抚摸着,眼里隐隐有了泪光。他几十年如一日科举之路何尝不是如此。虽千万人, 吾往矣。

    “穷且益坚, 不坠青云之志不错。不错,不错,这才像我岳勇毅的孙子。”他回头望向岳展, 满脸都是怜爱,

    “展儿,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坚持下去,甭管别人说什么,须知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

    见祖父没有说自己痴心妄想,反而鼓励自己继续前行,他高兴不已,没有什么比得到家人的支持和肯定最让他窝心的了。

    从祖父那归家以后,岳展开始更加努力的练习,见儿子日日窝着在屋里也不是办法,岳知语觉得他得去找儿子谈谈。结果路过窗前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他儿子竟然在书桌前用左手提笔写字。

    看到这一幕他一下就绷不住了,跑回卧房关上门,蒙上被子就嚎啕大哭了一场。林氏有事在正堂找不见丈夫,等在卧房找到丈夫的时候他双眼红的跟兔子一样,这又是怎么了,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他又哽咽的说道,

    “可怜我的展儿,要从头再吃一遍科举的苦,要吃双倍的苦,你不知道我一看他用左手练字,我就绷不住了。”

    “既然这么心疼,那咱不让他练了,换个营生,我儿照样能养活自己,何必非要吊在科举这棵歪脖子树上。”她说着就要去劝儿子别执迷于此了。

    “哎,哎,夫人,你莫要去,你莫要去。”他赶紧拦住妻子。

    她戏谑的望向他,语气里满是揶揄,“刚才是谁心疼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作甚又要拦着我,怎么,不心疼了?”

    “夫人,都这时候了,你还挖苦我,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做父母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也不能免俗呀。”他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真新鲜啊,你还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既然这苦这么有用,你怎么不吃。”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丈夫的,若不是他一力支持儿子游学,展儿就不会受伤,再从头受这劳什子罪。

    岳知语被林氏怼的呀就无语,他知道妻子对他有怨气,索性也不反驳,当起了缩头乌龟,先让她出出火气吧,这些日子守着儿子,不好发作,都憋坏了……

    就这样岳展在家一直练习了差不多一个月,等右臂上的伤好了以后,他就要收拾行李回岳麓书院了。这段时间得亏有小满在,活跃着家里的氛围。

    小满很是不舍得舅舅走,三四岁的小童,正是猫嫌狗烦的年纪,上蹿下跳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一个人活动起来像一群人一样热闹。他娘要忙着刺绣,他爹每天要去铺子里干活,只有舅舅晚上吃了晚食会跟自己玩一会儿。舅舅真好啊,虽然身上有伤也跟自己玩,他也懂事,不去碰舅舅的伤口。

    葡萄架下的葡萄熟了,他舅舅会单手抱着他够葡萄,哪个变紫了他就摘哪个,每一串都雨露均沾。吃了葡萄就荡秋千。他现在能荡的好高了,观众就是他舅舅,舅舅说他都荡不了那么高。他还央着骑大马,舅舅有空了就单手拖举他上马,将他揽在怀里,打马跑上一圈。

    不过这样好的舅舅又要去书院了,好在他未来的小姨夫沐休回来了,他颇为豪放的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又跟着小姨夫出去玩了。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人陪他玩儿就行,只要有人陪他玩儿,他就把什么都丢在脑后了。

    岳辛其实不是沐休,他是请假出的,他知道岳父家的小祖宗缠人缠的紧,特地来江湖救急的。

    这岳展不仅是好兄弟,更是他那未来的小舅子,讨好了未来的小舅子,好年底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别给自己使绊子呀!

    自从岳辛考上童生以后,他就天天催他爹赶紧的去将他们婚期定下来。虽然他童生是吊车尾进去的,那也是过了呀,没看他爹喜得跟个笑脸佛一样,本来就胖,现在天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儿子提的要求也罕见的没有驳回。

    岳展家原想按照长幼有序,等欣姐儿成婚他们再喜结连理。可见女儿专心搞事业,岳知语两口子一看,得,不等了。

    最后两家议定的日期是年底。这年底好啊,大哥一家年底也回来,三姐也回家过年,一家人能整整齐齐的聚一块热闹热闹。这还没到年根儿呢,岳展已经开始畅想一家人齐聚首的热闹景象了。

    在那之前,他还要回岳麓书院苦作舟去。

    等洪涛将岳展的行李放到书院寝室,归置好后,岳展就让他回去了。书院有规定不能带小厮,他让他先在家里搭把手,干点来回书院跟家里捎送东西的杂活。毕竟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累狠了,当初也是为了不麻烦同窗帮忙上药买下的他,并不是想让他当劳力的。

    打发走洪涛,他又将陈江冉收拾的包袱送交给小远。真是奇怪,以前是女儿装扮,现在看着他换回男儿装竟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果然只要脸蛋漂亮,怎么扮都合宜。两人没说几句话小远就要上课了,只能依依不舍的回课堂,临走还说等空了就去找岳大哥叙旧。

    同窗们见到岳展归来也是高兴之余又颇为惊讶。

    最高兴的是跟他一起同游的学子感激他一路来的护命之恩,若不是他挺身相护,他们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那没有与他同游的,听其他同窗讲述了他们一年来的经历都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扪心自问,如果自己面对那样的境况,即便有岳展的本事未必有岳展这种舍小我成就大我的胸襟。惟其艰巨,所以伟大。

    惊讶的是,他带着铺盖来书院不像是要走的样子,他的右臂不是已经废了吗?

    看他耷拉着的右臂,大家不自觉的又想起他以前曾用这手挥墨写下行云流水的字迹,笔墨一骑绝尘,惊艳四座。他的简笔画更是让人拍案叫绝。拉四石弓,啪啪打脸上门挑衅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一桩桩一件件事还历历在目…只是,唉,总之没有人不扼腕叹息的。

    在大家的注视下,时隔差不多一年,他又回到了熟悉的课堂。来上课的夫子见到他也很惊讶,显然也没想到他还能回来继续求学。等夫子布置下课业,众学生提笔写字的时候,发现,他,他,他岳展竟然左手执笔写字了!!!这是要练习左手书考科举的节奏呀!这样也能行?

    岳展没有理会众人惊疑的目光,他告诉自己:视别人怀疑的目光如点点鬼火,大胆去走自己的夜路。

    第一步总是很难的,但是跨出去了就好多了。虽然笔下的字着实有些不听话,写出来有些幼稚,但是起码他又重新出发了。他才不要等右臂复健了再提笔呢。天知道右臂什么时候好,或许永远也好不了,那又何妨,山不过来,他就过去,右手能练就的,他的左手一样可以成就。

    “都看什么看,不盯着自己的课业,往哪儿瞅呢?”夫子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盯着岳展看,出声斥责道。

    大家这才讪讪的收回目光,低头写自己的课业,可心里都盘算着,这人怎么这么牛逼,是自己早被生活打趴下了,认输了,这人竟然想到练习左手书,从头开始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人家都这样了还努力,自己双手双脚都健康的,怎能不努力?于是也认真学习起来。

    没过几天,夫子就发现自从岳展回来以后,学生们的学习氛围空前高涨,这是可喜的现象。同窗们努力,岳展比同窗们更努力,他白天跟上课业的同时努力练字,晚上在系统里开始练习左手射箭,单手举重等等课程,零碎的功夫做右手复健训练,忙得跟个陀螺一样。

    忙起来好,他是人又不是圣人,静下来时,他偶尔也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累趴了就没有精力悲春伤秋了。日子就在岳展一天天的挥汗如雨中,如流水般荏苒而过……

    第124章 因缘际会 舟山府 ……

    舟山府

    被岳展拜托送东西的高览, 也没闲着。他送走岳展他们一行后,隔天进城先安顿了下来。看赵夫子的意思,是要带他们在舟山府住一段时间, 回书院也没多少事, 跟着赵夫子还就能见到景川先生,倾听大儒的谆谆教诲,他们几个又不是傻子,自然跟紧了赵夫子的脚步。

    等一切安顿下来,高览就打算先把岳展交代的事情办完。大家一起学习将近一年,他是真拿岳展当朋友, 对方托他的事自然分外重视,绝不假手他人。

    他上午先是去了一趟镖局。镖局很好找, 他东西送的很顺利。就是岳展三姐这, 他来了三回,回回碰壁, 可见人是真的忙。等第四回的时候他也学乖了, 一大清早去门口堵人。别说,还真让他堵上了。

    岳欣儿正要出门,在门口竟然又碰到了弟弟的同窗, 高瘦的少年郎一脸慎重的将东布匹和银两送出。岳欣儿看到银两不由失笑, 她这个弟弟真是“亲兄弟, 明算账”。

    至于那本该亲自送的人呢,一问, 人早就坐上回程的船只了, 只能下次再见了。

    景川夫人回娘家以后,也说了生产的艰险,又说稳婆医术如何如何高明, 也算岳欣儿又扬名了,还给她介绍了几个活计。这几个活计都是通过高览告知的岳欣儿,因为他经常随赵夫子来府上求学,又知道她的住址,通知也便宜。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稔起来。

    高览虽是读书人,但没有时下读书人的刻板,又跟岳展同吃同住一年,深受岳展影响,为人比以前更开阔。

    他不觉得女人抛头露面是不守妇道,反而钦佩岳欣儿忠于自己的内心,敢走自己想走的路,还真让她走通了。真是印证了:路远,行则将至。事难,做则必成。

    而且岳欣儿还帮他们减了不少房租。也是巧了,因为遇着房东女人生产。

    她相公虽已经找好产婆,可偏偏不在家,她又找不到人,急的不行。高览就把岳欣儿带来了。结果自然是很顺利,她刚平安给那女人接了生,那位相公也赶回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高览抬头望向她,她身上沾了些许血污,有几缕秀发散落下来,被汗水浸湿,沾在耳鬓处,形容多少有些狼狈。

    虽然疲惫但是唇角带笑,眼神闪着灼灼的光芒。明明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子,却怎么就一颗菩萨心肠,见不得人间疾苦,要靠自己的力量普度众生呢?

    此时夜色渐沉,星空闪烁,视野有些昏暗,但是在她向他走来时,仿佛是个闪闪发光的存在,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将他的心整个缠绕在一起,慢慢圈紧。

    被她含笑看着,他局促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他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岳姑娘,你忙完了吗?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这里离得又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她觉得不好让他送,毕竟她听他吐槽过,赵夫子安排的课业可不轻松。

    可最后没奈何,高览坚持要送她,直说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行走可不安全。就这样两人结伴走在舟山府内城的路上。

    此时街上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两边原来卖货的摊贩早已收拾了摊子走了。街上空旷无比。

    一阵秋风吹来,卷着旋儿扫过地上的落叶,夏末秋初的夜已经有点凉了,再加上她刚刚出了一场汗,后背的里衣都湿透了,再被这冷风一吹,岳欣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高览是个心细的人,但自己也不能解了外衫披给她吧,毕竟都是未婚男女,克制与安全距离也是对对方的保护。他能做的是站在风口的方向,多少能给她挡挡风。

    沉静的夜色总是让人容易吐露心声,他侧头看了一眼跟他同频走路的少女,眼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岳姑娘,你的本事真的很高,若是,若是我母亲当年遇到你这样的人,或许就能化险为夷。”

    “你的母亲?”她歪头看向他,眼里含着困惑。

    “嗯,当年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没想到是这样。

    “别太难过,往前看,你母亲也希望你快乐。”听到她这样说,他愣了一下,摩挲着袖口的一处开线,语气低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让我别难过,你是第一个。可能觉得毕竟刚出生就分离,一个婴儿哪儿有感情。

    当时小确实没有感知,可人生没有享受过一刻的母爱,小的时候每每看到别人母亲对着孩子宠溺耳语时,我就仿佛被密密的细针扎遍全身一样,只定定的看着……到现在其实也没有释怀,只是不去想了。”

    瘦高的青年全身被夜的墨色染黑,可是再抬眼,他就嘴角带着浅笑的看着她,

    “岳姑娘,一定要坚持做想做的事,不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凭一己之身将婴儿渡到人间就是大善。”

    他与她接触日久,自然会听到那些背后中伤她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难听之极,龌龊之极,更遑论偶尔也有那风声传到她本尊耳朵里。

    “嗯,我觉得干这个很快乐,以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每天都没有意义的消磨时光,现在嘛,每天干劲十足。一二般的言论可打击不到我哟!”她笑得眉眼弯弯,他能感受到她的自在与快乐不似作伪。

    两人一改沉重的话题,说笑着往前走。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像一对恋人一样依偎在一起……

    说起来这高览与岳欣儿前世虽然没曾谋面,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高览就是那刘七巧前世的丈夫。观莲节上因被刘家捞上来,救了一命,用着救命之恩将他套牢成了婚,婚后游学途中被山匪所杀,这才有后面岳欣儿的丈夫被已是寡妇的刘七巧瞧中,收为入幕之宾,而后演变出了一场悲剧。

    而这一世刘七巧早早选中那白眼狼,观莲节上又有岳展带人救下一众落水者,自然没有刘七巧什么事儿了。上一世被山匪所杀的死局也被岳展解开了。说来他欠岳欣儿弟弟两条命呢。若不是岳展一一化解,他现在坟头上的估计都长得蔚为壮观了。

    这一世阴错阳差,竟让这两人熟识了,这缘分二字当真是妙不可言。

    许是前几日着了凉风,岳欣儿后面几天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后来演变到发起了高热,可把范稳婆急的不行。两人住的近,平时岳欣儿总三不五时的来,今儿个没来,她右眼皮子老跳,过来一看,这,这烧的跟个烤红虾一样,这还了得?

    她好容易有了这么个贴心的徒弟,这几年两人处出了真感情,她无儿无女的,当真拿她当亲闺女疼,眼见她烧的厉害,她赶忙去请大夫,可开了一副药灌下去却半点起色也无。

    这再烧下去人可不是要烧糊涂了。她徒弟在舟山府有个哥哥,可一时半会儿的她去哪儿找呀!急的她团团转。虽然强自镇定,心里也是乱了阵脚。

    也是赶巧了,一筹莫展之际,高览赶过来了。前几天送她回来的路上见她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第二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来看看她有没有被冻着了,可赵夫子临时通知,让跟着出门一趟,等忙完天色也晚了,就耽搁了下来,到今天才赶来。

    来了一看,这人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可不能再耽搁了,他当即就直奔舟山府最大的济民医馆,找坐堂的张慈大夫。

    来舟山府这段时日,他也没少出去交际,从饮食到风俗再到生活起居,这舟山府的大情小事他也知道了不少,其中就有这张大夫的平生故事。听说他祖上出过太医,医术极高,平时不出诊的时候他会在医馆里坐诊。结果也算他运气好,这张大夫这会儿刚好没出诊。他忙忙将人请过去。

    待那张大夫细细一番望闻问切,才诊出原来是得了疟疾。疟疾,俗称打摆子。这病初时不显,看着像是普通的伤风,等发现不对,病程已经加重。疟疾最是不能拖延,眼下这病人从这症状上看已经是重症了。

    他将病情照实说了,高览一听是疟疾,头上就直冒冷汗。无他,在大魏,疟疾致死率极高,又听他说病患已经拖成重症,自是急的不行,“张大夫,请您赶紧施救。”

    他缕着胡须斟酌了片刻,“《神农本草经》里的《肘后备急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若是再等一个月青蒿成熟,药性最强,现在夏末药性自然欠佳,但是仍可一试。病人拖的有点久了,用这个方子老夫也只有五成把握能将人救活,而且要快。”

    既然没有替代的办法,也只能一试。因为医馆里没有现成的草药,需要赶紧山上寻,高览又疾疾策马出城去二十里外的山上寻找。

    张大夫就在那里等着,也不知道这那书生怎么赶的,一来一回统共花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要用的草药递到了张大夫的手中。初见面时是个俊朗不凡的书生,现在从山上回来,整个人汗流浃背,衣衫都刮破了好几处,灰头土脸的,递过来的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手上也有好几处血口子,显然在山上没少摔跟头,这也正常,又不是常年爬山的采药人。能这么快寻来,已经实属不易。他赶忙用提前让范稳婆寻来的石臼处理起青蒿来……

    第125章 捡回命来 等到岳欣儿服上的时……

    等到岳欣儿服上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 范稳婆一边擦泪一边给她喂药,好容易才将药喂进去。大夫又嘱咐,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 若是明天辰时能降下温来, 应是没有大碍了。但若是没降温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听的范稳婆几乎站不住,高览急忙扶她坐下,又送大夫出门。

    范稳婆毕竟年纪大了,熬不了夜,高览自然责无旁贷的担下了照顾病人的职责。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 哪儿管什么男女大防。

    外面夜色如墨,屋内烛火跳动, 四周寂静无声, 按着大夫吩咐,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将准备好的药汁给她喝下去。第一次是范稳婆喂的, 喂的时候都撒了一小半。轮到他喂的时候, 他手忙脚乱一通忙活,这药大半都喂给枕头了。人都人事不知了,根本撬不开牙关, 怎么都不张嘴, 急得他团团转。

    这药总要喂下去的, 他又去拿来一碗,看着碗里的药, 又看了看此时躺在面前面容惨白的丽人,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将她扶靠在自己的怀里,拿过碗来自己先喝了一口,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让她被迫抬高,然后唇贴上她的,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渡入她的口中。

    一口药汁喝下去,满口都是苦涩。即便昏睡过去的人,条件反射的也要躲。可容不得她躲,一只大手像一只钳子一样牢牢制住了她,她被迫仰头,又是一口苦药入口。似乎是不满,她嘴里发出几声嘤咛声。

    “乖,再喝两口就好了,喝完就不苦了。”那声音的主人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这着怀里的瘦弱的人儿,声音里满是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柔情蜜意。

    似乎是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她当真卸了力气,由着他将她的下巴抬起,唇齿相交,又渡下一口。青蒿药汁,味辛,苦,可高览怎么觉得回味有些甘甜。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他索性摇摇头,不再理会,认真又喂起药来。

    最后一口下去,他将碗放下,细心的给她擦拭了唇角,用手将她鬓角的乱发抚顺,这才不舍的将她从怀里放下,躺平。

    他又重新端坐到一旁守着,两刻钟以后又是如此喂了一番,只是苦药的味道让昏睡的人生理性的抗拒,得,怀里的人儿又不肯配合了,他又搂着,哄着,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将药全数喂进去……

    这一夜高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等到夜慢慢谢幕,东方既白,听到外面有鸡鸣声响起时,高览摸摸岳欣儿的头,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退烧了。

    一大早范大娘也送来了早饭,只是看他的眼神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能不怪吗?昨晚儿上半夜里她也担心睡不着啊,想着过去看看怎么个情况了,结果你猜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两个人交颈缠绵,这道貌岸然的小人,竟然趁着她徒弟生病偷占便宜。她不禁心头火起,刚要制止,就看到那年轻人喝了一口药哺入她嘴里,原来是在喂药。她白日也喂过,属实难喂。

    不过这样喂药,夫妻还罢了,不是夫妻委实有点过了,再说都是没成婚的大小伙子,小姑娘的。

    又见那年轻人将她如珍宝般抱在怀里,哄着,拍着,安抚着让她再配合喝一口,这怎么看都像一对蜜里调油的夫妻。

    想想徒弟的年纪,其实早该嫁人了。还没嫁人就端了这碗饭,想找那好人家,难呐!这读书人看着不错,又有前途,年龄跟欣姐儿也般配。

    这又是采药又是守夜的,肯定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欣姐儿,不然何苦受这老鼻子罪。再说她眼又不瞎,这真担心假担心,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索性就权当没看见,她半夜又折返回去睡下了。

    好在退烧了,大家悬着的心都能放一放了。天光大亮时,岳欣儿才悠悠转醒。她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大觉,久到再也醒不过来。

    她好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等她睁眼一看,师父跟高览都守在床边呢!

    “你怎么在这儿?我这是怎么了?”她摸了摸放在头上的帕子,试着要起身,怎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高览见她要起身,赶忙制止了她。“你这刚生了一场病,才从阎王爷那儿捡了一条命。还是躺着吧!”

    “就是,就是,快躺下,快躺下!”范稳婆也赶紧道。

    她将她生病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着重讲了这高秀才怎么去请的大夫,又去采草药,她年纪大了守不了夜,他夜里就留下来帮忙照顾。说的高秀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连连摆手道,“不是我的功劳,是张大夫妙手回春。”

    “高公子,多谢你,要不是你帮忙,也请不来神医给我诊治,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一定报答。”

    “你是岳展的姐姐,就是我的~~”刚要顺势说出姐姐,就刹住了。这成了姐姐就差了辈分了,那还了得。

    “就是~我的朋友。莫要这样生分。”

    “就是,就是,欣姐儿你别跟高公子生分,都是自己人。”

    师父今天真奇怪,往常对高览可是客气的很,每次来都是奉为座上宾,今儿怎么也不客气了。她未及多想,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这一叫,守着师父倒是没什么,这高览毕竟是客人。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瞧我,竟然忘了你还没有吃饭呢,你这都一天多没吃饭了。我熬了小米粥,你起来喝点粥,别再饿坏了。”范稳婆拍了一下大腿,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饭端来,扶着岳欣儿喝下粥。见她烧退了,又喝下粥,显然是大好了。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再说昨儿晚他一夜未归,夫子跟同窗都担心了,他得早回去一趟报个平安。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就说着要告辞,范稳婆直让他吃过早食再走,他推辞不了,只得吃完再告退。

    等把他送出门去,范稳婆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啧啧,多好的小伙儿呀!要是咱家的该多好!”

    现在欣姐儿还在病中,等她恢复了,她少不得唠叨唠叨她,让她留意留意,错过了这个,下一个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猫着呢!

    此时,舟山府一处三进宅院内,一个四十多岁一个打扮的跟财主老爷一样富态的男人在主院的太师椅上愁眉紧锁,这男人正是岳展的舅舅林正松。

    自从下晌接到桐江府寄来的信件,他的心情就极差,无他,妹夫来信说岳展右臂因游学途中遇到恶虎,被那老虎的獠牙穿刺过去,桐江府这边的大夫说康复以后右手几无可能再握笔。他想让大舅哥打听打听舟山府这边最擅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想看看还有没有能转圜的机会。

    虽然岳展已经开始练习左手书,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哪里舍得儿子从头来过,将十几年的苦再吃一遍,又加上岳展最近左手又哆嗦的厉害,跟当年右手哆嗦是一个症状。他们不知,那是因为晚上岳展还要在系统里练习射箭。这晚上练箭,白天握笔自然有些吃不消,再加上离着乡试只有两年的时间,岳展发了狠的操练自己,这症状当然分外明显,可把岳知语这个老父亲吓得不轻。别是右手废了,左手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生是好,就给在舟山府的林正松去信打听,寻思着舟山府万一有更好的大夫呢?

    林正松一看完信就难过的不行,真是可惜了,他的岳展外甥能文能武,秀才身份已经有了,如果不出这意外,举人功名也是唾手可得,如今,如今遭此横祸,当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他正难受呢,妻子唐氏脚步轻盈的走来,与夫君不同,她此刻心情好极了,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戏谑的道,“哟,这还难受上了,得亏没听了你的,把芷兰说给你那好外甥,不然我闺女可不是要填进去了。这还没成亲呢,一只手就废了。还要参加科举?以后得靠人抬举吧!”

    “你别在这儿说风凉话,就你这眼界,你是眉毛底下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你没看我妹妹这一家这是要起势的节奏?”

    “起势我没看出来,颓势倒是看出来了,他们家结的亲事哪家不是破落户?”说到这个她有了兴致,唐氏这个人最喜欢揭人短处,又是典型的得理不饶人的主,此刻仿佛占据了主场,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先说嘉年,那就是给人当了上门女婿,双姐儿呢竟然找了个猎户,直白点那不就是个野人,真是低嫁的不能再低了。林姐儿找了个穷的叮当响的寡妇养大的儿子。欣姐儿更好,直接跳过婚事去当产婆去了,真是闻所未闻。也就怡姐儿好点,不过也就是嫁了个土财主,你跟我说好在哪儿,我洗耳恭听!!!”

    “真是妇人之见!你只看到表面。”

    “那你倒是说出点深刻的东西,让我这个肤浅无知妇人也开开眼呀!”

    林正松真是拿夫人没办法,他说的是实话。双姐儿看似找了个猎户,人家叔叔那是能说的吗,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存在!再说林姐儿,她相公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怡姐儿的未婚夫也是童生了,人家以后朝中有人,只要能考上功名,东风一来就能平步青云。再说嘉年,他那岳父能在舟山府开镖局,那是谁都能开的吗?有银子都办不来,这家大业大的,以后不都是小两口的吗?只是展儿着实可惜,原本前程比他们几个都好的。

    他当商人能将买卖做到舟山府,就是靠着走一步看十步的眼光,就是这选夫人的眼光上不怎么好,当时打了眼儿,选了个赝品,中看不中用!

    第126章 被相看上 林正松不欲与她多讲……

    林正松不欲与她多讲, 这说了她也不明白,跟鸡同鸭讲话一样费劲。

    唐氏以为自己说得他哑口无言了,跟一个获胜的将军一样, 总结道, “你啊,就是看人不准。”

    林正松罕见的点头附和,“是啊,我看人一向不准,你也是其中一个。”

    “你还死鸭子嘴硬。没将宝贝闺女许给个残废,你就偷着乐吧!”

    他听夫人说的如此难听, 立刻皱眉申斥,“你别一口一个残废残废的。我倒要看看你能给芷兰找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

    “哎~你还别说, 我还真有人选了。”提到这个, 唐氏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哪家的?”林正松抬头惊疑的望向她。这娘们丁点屁事就闹得人尽皆知的主,把他清汤寡水的日子, 天天搅和的风生水起, 这次竟然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她是怎么憋住的。

    “总之,你先别管,我还得再相看相看着。”她不想现在跟他透露太多, 免得坏她好事。

    “欣姐儿不是还没定下亲事吗?她在舟山府天天租房住, 花费也不老少, 你看我娘家辰哥儿怎么样?嫁给他,房子都是现成的。”她把话头引到了欣姐儿身上。

    “辰哥儿?”他目光阴沉, 双眉紧锁。“不怎样。”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氏气他对她侄儿评价不高。

    “他总得有的吐我才能吐出来, 他有什么,吃喝嫖赌无一不干,前些日子不是还把丫鬟的肚子搞大了吗?

    好好的家业都快让他败光了, 他是想娶欣姐儿吗?这是听说欣姐儿能赚不少银子,想给自己找个娘,继续养他吧!这哪里是要找媳妇儿。”

    “她没出阁就干稳婆,连个好名声都没有。还不兴图她点什么吗?”

    “那你娘家怎么迎娶人家进门?这没进门就要当娘?”

    “那不正好省了她的分娩之痛,还不耽误她出去接活计赚钱。”唐氏自觉有理,他们家考虑的多周到呀!

    “你~你~”,他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手直哆嗦。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不是你闺女,这要是你闺女,你会让她嫁进去?进门就给人当后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休要再提这个事儿,你要是敢对我妹家提,休怪我将你赶回你娘家去。”说完把唐氏晾在一旁,甩袖离去。

    唐氏撇撇嘴,至于生这么大气吗?说的好像他外甥女有多金贵一样,一个破落户的闺女,还当了产婆子,她娘家娶她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说起来,为什么想撮合这门婚事还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她远房的一个表妹回来了。

    说起她的表妹也是苦命人,原来嫁的丈夫病死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后来以寡妇之身再嫁,这回竟叫她攀了个高枝,嫁到了京城景家。嫁的人是位有名的大儒,虽然人家有腿疾,但是耐不住家里富得流油。一进门就是当家阔太太,这不,才多久,又添了个大胖小子。

    洗三的时候她还去了,门口停着一溜烟儿的马车,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奔着那大儒去的,一场洗三宴真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孩子的小名叫“等等”,据说是孩子是个急脾气,等不到进舟山府就要生,生下来后景先生觉得得用个名字压压这孩子的猴儿性,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她吃席的时候听说生产的时候颇为凶险,得亏一个姓岳的产婆给把人救回来了。姓岳?这一打听,可不就是她那便宜外甥女儿。她觉得丢人,可不好认那是她外甥女。只听了一嘴,说这接生婆一次就得了三十两银钱。三十两?这可不老少了,够普通人家三年嚼用了。她不到一天就赚,这要是一个月呢?简直不敢想她一个月能赚多少银钱。

    她回娘家的时候顺嘴提了提,结果娘家嫂子还上心了,这才有了后面这一出。

    至于芷兰成亲对象的人选也是从她这儿得来的。

    表妹的夫君是京城有名的大儒,这来拜会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她让表妹帮忙留意一二,没成想没几天就有了下文。

    据表妹说,她打听了好几个,不是家里已经订下亲事就是已经成婚。这也能理解,那钟灵毓秀的少年郎君,都是从小就出类拔萃的,仨猫儿六个眼儿都盯着呢。等轮到他们,黄花菜都凉了。

    再说她也提了要求,她想找已经有功名,以后还有前途的学子。这就更难了,这种青年俊才属于只要周边人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当官指日可待的,还能跟路边的野花一样,随时恭候她们娘俩来采?

    她预想到了有难度,毕竟她也给闺女留意了一两年了,没想到表妹的速度竟然这样快,这才几天就来信儿了。

    那人是个桐江府来的学子,夫君很看好他,说他学问做的扎实,如日方升,他日定非池中之物。而且除了学识,少年温文儒雅又人品贵重。夫君很少夸人,这是出京后除了岳展以外的第二人,所以她就记下了。

    通过赵夫子打听,才知这书生唤名高览,是桐江府府城人,已考取秀才功名,今年刚满十九岁,还没有订下婚事。

    他的父亲是从五品的盐运司副史。这可是个肥缺中的肥缺,只是母亲早亡,现在当家的是他的姨母,至于更多的就无从得知了。

    唐氏一边听一边点头,这高秀才自己学业不错,年轻有为,出身也不俗,只可惜家里母亲过世太早,但是这找人家哪有十全十美的。要她说,这婆婆不是正经婆婆也好,到时候怕这半路的儿子离了心,也不敢怎么磋磨儿媳妇。如是想着,当真是一门好亲了。

    只不知道那少年长相如何,女儿喜不喜欢呢!她那小女儿当真是被她惯坏了,说自己没别的要求,就一个要有眼缘。还不是丑的不要,矮的不要,不知礼的不要,学问差的不要。出去都说她挑剔,哪儿是她挑剔呀,是她这小女儿,眼睛往上长,一二般的真的入不了眼。

    但是这相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安排的,不得家里长辈同意,安排下才能相看,可这少年可并非舟山府人,这安排可不好安排,必得费一番周章。

    未免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唐氏只能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就是哪天等那少年郎再上门的时候派人提前通知一下她,她带着女儿悄悄看一眼,她想着若是女儿看中了,就偷偷制造机会让他们相识,她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得把他迷的五迷三道,走不动路了?到时候去桐江府说动家里来提亲,就水到渠成了。

    景川夫人自是不太愿意这样,这说相看不是相看,成了女方单方面挑人了。再说大魏朝礼教森严,这于礼不合,若是传出去对儿女的名声都不好。可是禁不住她那表姐磨呀!最后只得同意。

    其实答应了以后她就后悔了,她又不敢告诉夫君,夫君这个人别看平时好说话,其实骨子里传统的很。若是知道人家一心来求学的学子被像菜贩子摆放在地上的黄瓜一样相看,估计会大发雷霆。

    但是已经答应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帮这个忙了,正巧这天赵夫子带着他的得意门生高览又上门了,她就悄悄安排人去表姐家通风报信,一直等到赵夫子带着人走,唐氏母女才悄悄通过厢房的窗户看到了那少年郎。长相端的是一派清朗俊逸。能不俊逸吗?若不是这番长相,也不会迷得前世的刘七巧要挟恩图报。

    也是因为这芝兰玉树的长相,前世那土匪砍他砍的是最狠的,那土匪寻思凭啥老天把俺生成个矮矬穷瓜蛋子,把你生成的人模狗样的。

    老子要是有这身皮,还用得着落草为寇,早能迷得前婆娘跟老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哪儿会便宜了那小白脸,让他把婆娘拐跑了。最后他气不过,费了不少波折打听那对奸夫□□的居所,然后一鼓作气杀了这对狗男女。身上背了人命官司,这才逼上梁山~~~

    唐氏看后自是满意的不行,看女儿一副娇羞的摸样,这还用说,一准儿是可心的。只要女儿喜欢,这就好办了。

    景川夫人看表姐行事不按套路来,是决计不再蹚这浑水了。往后几天,只要她登门就推说孩子晚上闹人,没睡好在补觉,要不就是在身上不舒服,总之就是不见面。唐氏心里吐槽,真是浑身贴膏药,毛病不少。

    反正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和品貌,剩下的自己家筹谋也行,又不是非得用她,就开始自信满满的筹谋起来。

    此刻的高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如同猎物一样被箭簇对准了。他昨晚照顾了一夜的病人,一宿没睡,头脑昏涨,摸到家门以后躺在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同窗一看他回来了,又见他一副累坏了的摸样,身上怎么还有女人的脂粉味,一切不言自明嘛,他俩对视一眼,都意味深长的笑了,这是去哪儿开荤了吧,瞧把这大小伙子累的。

    像方长明跟王坤家境都不差,家里从小有丫鬟服侍,长到十六岁上,家里就会安排通房丫鬟伺候,该懂的都懂。只有高览,他虽然出身官宦人家,但是姨母当家,他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书院待着,轻易都不回家,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再加上他们这一年晚上都睡一起,睡前偶尔讲两句黄段子他都似懂非懂的,用脚趾丫子想想都知道是个雏。

    这回好了,知道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了,知道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大家以后沟通无障碍了。

    第127章 花开堪折 等高览睡醒以后,看……

    等高览睡醒以后, 看两个同窗挤眉弄眼的,眉眼之间全是官司,说话也怪怪的, 他也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嘘寒问暖的问自己昨晚怎么没回来睡, 模样又不似作假。他也不好直说,就随便扯了个理由,总不能跟他们说去岳展姐姐家待了一宿吧!

    他一个大男人倒无所谓,可女子不同,她未婚去当稳婆已然承受了太多的指指点点,他不能再给她添半点风雨。

    见他的答案漏洞百出, 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了解了, 跟他们推测的一样, 男人嘛,都懂, 不可说, 不可说,还是不要追问了,不然这薄脸皮真是要挂不住了。于是都默契的不再追问。

    高览见二人不再追问, 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待到了吃饭的时候, 王坤做东, 非要带着他俩下馆子,还点了个霸王别姬汤, 点名要给高览补补, 说他虚了可不好,男人不能说自己累得不行。

    他熬了一宿的夜,头一天也没好好吃饭, 今儿早上范稳婆那点米汤,对他这个大小伙子来说,怎么能吃饱?睡了一觉起来饿的两眼昏花,前胸贴后背。现在看着面前的一碗汤就一饮而尽。桌上的饭菜被他一阵风卷残云,气吞万里如虎的吃掉一大半。

    这个汤真不错,他又喝了三碗才打着饱嗝停下筷子。这就是同窗啊!真是一阵及时雨,解了他的五脏庙危机。

    他吃饭的架势明显把对面两人镇住了。大家一张桌子一起吃了一年的饭了,几时看他狼吞虎咽成这样的,大家公子出身,平时又注意吃饭仪态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读懂了彼此心里所想:这得累的多狠呀!这是一夜御两女呀,要嘛就是一夜七次郎啊。

    高览可不知道两人心里这样想他。酒足饭饱之后,三人溜达着回住的院子。可能今天吃的有点油腻了,王坤煮了一壶茶,三人就在廊下喝起了茶水。刚喝了一杯茶,高览怎么觉得自己鼻子下面湿湿的,用手一抹低头一看,竟然流鼻血了。他赶紧抬起头拿出帕子掩住鼻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去水缸那打水收拾起来。

    虚不受补,虚不受补啊!这是得多虚呀!

    啧啧,这生瓜蛋子就不能悠着点,昨晚差点精尽而亡啊!

    两人都想左了,昨夜又没做那有的没的的事儿,今日吃的汤里不仅有老母鸡,有鳖,还有王坤特地让后厨放进去的羊鞭,他喝了那么多,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能不流鼻血吗?

    这还不算完,晚上睡觉的时候这床就跟烙铁一样,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欣姐儿的巧笑嫣然的模样,佳人入怀的模样,不想喝药娇嗔的模样…

    平时无有不从的小弟也不听指挥了,乱射箭。直接导致的结果是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他低头一看,坏了,立马爬起来,慌慌张张将床单胡乱窝成一团藏起来,复又重新铺了一床新的才镇定下来。

    好在那俩人睡的死,不知道高览一大早这一通忙活,不然又要浮想联翩了……

    这天天气正好,他们相约去舟山府学,去旁听先生讲课。回来路上他们通常去同一家茶馆吃上一壶茶。就在他们坐下等茶的功夫,对面小楼里传出一阵琵琶弹奏的声音,指尖流水诉衷肠,琵琶一曲动心肠,妙音婉转,听得王坤和方长明如痴如醉,小楼窗户半掩着,只能看到伊人朦胧的背影。光听琵琶声,就知道品貌不差,再看到倩影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两人托腮听得口水直流,没注意到高览的两根眉毛肉眼可见的快皱在一起了。

    倒不是这琴音刺耳,是他听到那女子又弹错了两个音。他虽说不会弹琵琶,但他会听啊。他为什么这么会听,这就要从他爹的后院说起了。

    他爹是盐运司副史,这属于肥得流油的要职,自然有人研究他爹的喜好,进而攻略他,他爹这人没别的爱好,就一个爱好:喜欢才女。

    自从他娘去了以后他爹的后院就没调停过。得亏他娘死的早,这要是活着也能让他再气死过去。他姨母气得都开始吃斋念佛,守着佛祖过日子了,要不是有佛法普渡,又有两个孩子拴着,他怀疑他姨母会把他爹药死。

    他爹的后院就跟个盘丝洞似的,什么样儿的妖精没有,有“琵琶精”,“古筝精”,“扬琴精”……他甚至怀疑有时候自家就能搭个草台班子卖艺去。从小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在这种文化氛围的熏陶下,他不仅练就了登峰造极的欣赏水平,也形成了听觉疲劳,这声音到他耳朵里跟弹棉花没甚区别,还能招致他的反感。

    这林芷兰出场的方式没选对,适合大部分人的,但是它就是不适合高览。

    你若是耍一段大刀,他兴许眼前一亮。因为他爹后院里还真没这么虎的,倒是有个耍剑舞的,花拳绣腿的,只学了个样子,没有真本事。他欣赏有真本事,有大才的。比如岳欣儿,琴棋书画只是小道尔,救人于水火才是人间大道。

    待他们出门时,刚好对面的女子也下楼了,她在他们前方走着,一袭白衣,行动间袅袅动人,可走着走着,身上的帕子掉了下来,风一吹,正吹落到高览脚边。他低头打眼儿一看,这绣工~绣的是鸳鸯还是母鸡呀~怎么这么丑。

    林芷兰看他低头瞧得认真,不免有了几分得意。她这一手技法从七岁开始练习,至今已有小成,他应该是被自己的绣技所征服了吧!她可不知对方是觉得她绣的粗鄙,若是知道可要气得呕血了。这也不怪她,实在是高览从小入眼的是这个拍马都赶不上的。

    他爹的才女侍妾有个擅长双面绣的刺绣行家。家里的大到屏风,小到绣相都出自她之手。他从小看到的都是这种顶级技法,这些普通的就入不了眼了。

    于是他只略略看了一眼就抬脚跨过去了,林芷兰有些表情失控的看着他的动作,跨过去了?他竟然跨过去了?连捡都不捡。这不符合常理啊,多么好的搭讪她的机会!他就这样放弃了,不可惜吗??王坤是他们三人中最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见高览视若无物,他赶紧捡起来送给那白衣姑娘。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幕,依然能隐约看到这是一个清丽佳人。可那王坤的长相不是她的心仪之人。眼见搭讪不成,只能接过帕子,谢过后,转身离去。心里恨的不行,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坤看着美人翩然离去的样子,啧啧两声,可惜了,他早已定下亲事了,不然怎么着也要打听一二,看看是哪家的闺秀。

    他又看着旁边的高览戏谑道,“你还真是郎心如铁呀!这么好的亲近佳人的机会你都不把握”。

    高览一脸莫名的看着王坤,“岳展没跟你说路边的帕子不能随便捡吗?”

    王坤挠挠头,这才想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路上游学的时候,岳展半开玩笑的说过,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帕子不要捡,小心被妖精缠上。

    “我捡了没事吧?”高览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他一番,才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穿的很危险,但你长得很安全,放心,放心。”王坤白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在打趣他,也不计较,三人继续往回走,将这姑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家的林芷兰气得绞着帕子跟她娘说起了这高览简直是个木头疙瘩,她都将机会给他了,也不知道接住。

    唐氏一听,劝慰道,“傻女儿,说明人家稳重内敛,不是那等长的丑玩的花的浪荡子。要是随便来个投怀送抱的就接住的,我还不放心将你交给他呢!”

    她听母亲这样一分析,倒也是。那为今之计,只能再等机会了。另一边的高览可不知道自己成了围猎对象,一计不成还打算再施一计。

    他此刻心中盘算别的事呢,哪儿有半点闲心想别的。他将今天手里的事情忙完以后,想着岳欣儿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得赶紧过去瞧一瞧才放心。于是回到住处以后收拾一番就去到岳欣儿住的小院。

    刚到小院门口,就看到她正要打水,这还了得,病还没好全乎呢,就干这体力活?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制止了她的行动,接过她手里的桶抛到井里,挽起袖子就开始打水。

    将抬上来满满一桶水,悉数灌到水缸里,等灌满水缸,头也微微出汗了。岳欣儿觉得很不好意思,“高公子,你之前救我,我都没答谢你,这来了还要帮我干这干那的,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你刚捡了条命,这才几天你就干这体力活,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高览面上带着五分不悦,其中有二分是她语气里对他太客气。

    “我已经好了,你看,”她转了个圈,给他示意,“我好的很了,师父说这才几天,就已经把跌去的膘给补回来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暗觉师父说的真对。

    “还是太瘦了。”他眼神落在她那纤瘦的腰肢上,那天晚上他搂着的时候可是感受到过,纤细轻软,跟弱柳扶风一般,盈盈不及一握。

    第128章 折不动 忽然感觉气氛就有点尴……

    忽然感觉气氛就有点尴尬, 岳欣儿讪讪的将手放下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高览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有点冒犯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 他一鼓作气的说道, “岳姑娘,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了你一晚上,于你声名有损,我想禀明家里,娶你为妻可好?”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纤眉一挑, “高公子,咱们行得正, 站得直, 作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传言?”

    行得正,坐得直?莫须有?

    看样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都只存留在他脑海里, 这一刻,他十分想掰开她的脑袋,将那夜的画面通通塞进去, 叫她好好看一看, 他们真的莫须有吗?

    “我肯定要对你负责, 绝不能让你名声再有半分损失。”他说得斩钉截铁,听不出一点自私, 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有多自私。

    但是她却坦荡一笑, “名声?我在决定端起稳婆的饭碗时,早将名声二字看开了,这辈子, 它休想困住我!我的名声无所谓,倒是连累公子了。”她脸上对他写满亏欠,她说的那样坦荡,独独缺了少女面对心上人的娇羞。

    他的心被那份坦荡刺的密密麻麻的痛,这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认识到这个,他面上看不出,衣袖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今年18岁,因为父亲身居要职,他又早早考中秀才,所以自他14岁以后,来攀附亲事的,给他说媒的数不胜数。他跟父亲说过莫要早早给他定下亲事,他还无心于此。

    考中进士前,他不想困顿于儿女私情。他父亲倒不是为了儿子考虑,而是敏锐的政治眼光让他觉得儿子凭这份才学以后可以说个得力的亲家,那样对自己也会有不小的助力。

    父子俩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殊途同归,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同窗那些秀才举人大都已定下亲事,唯独他,出身,才学,品行,样貌样样出色,至今还是高岭之花,无人采撷得去。

    如今,他心有所属,他倒是想成婚了,奈何她眼神太过澄澈,当真对他一点心意也无。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就遭遇了挫败,少年内心备受打击。

    “若是为了我的名声呢?就不能嫁给我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哀求。

    听到他这样说,她的眼神满是不解。“挽回名声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成婚啊!再说,夏虫不可语冰,我们为了世俗这样自证,活在名声的樊笼里,困住的只有我们自己。”

    他赌气的脱口而出道,“那若是我说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呢?”

    她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低眉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抬头语气坚定的道,“高公子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喜欢不是爱,等你有一天遇到一个你真正爱的人时,或许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而我,没考虑过嫁人的事,这辈子不想囿于后院,天天围着男人转,我想为自己而活!”

    高览看她说的掷地有声,必是心中所想,而且无比坚定,轻易不会动摇一二。原来她今生就没考虑过要嫁人的事。

    “成了婚,你一样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呀!”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踽踽独行。

    “那不一样,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承担后果,就像现在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一样,我自己选择的我承担。成婚以后,对方也要因我饱受非议,一天两天还好,日子长了,难免心生怨怼,最后成一对怨偶,何必呢!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不开始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你怎知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心生怨怼?”

    “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不会,新鲜过后,是人都会不胜烦扰,人之常情,这是人性。”

    他看出来她的悲观,对婚姻的不信任,不止对他,换做任何一人都这样,也不欲解释了。因为今天的氛围着实尴尬,他不适合再待下去,就先告辞离开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且走着看吧。

    从岳欣儿家出来他就一个人去下了馆子,问店小二要了一壶酒。他心里郁闷又难受,想着喝了酒兴许就好受一点了,结果一口酒下去热辣辣的,他被呛的直咳嗽,没喝过酒的人,今儿第一次喝酒。他就跟酒较上劲儿一样,越不能喝越要喝,一杯接着又一杯,酒入愁肠,仿佛只有这样才好受些。

    其实也可以理解,这方兴未艾的少年,第一次表白就以失败告终。又是那么思慕的人儿,从前十几年无人关怀,一朝有个入了心的,求而不得,可不就伤得不轻嘛!

    他喝得倒挺多,不过酒量忒差,第一次喝酒嘛,不出意外的醉趴在酒桌上,店小二一看他醉了,赶紧让他付钱,付完钱就将他送出门去。

    看着他东摇西晃的背影,撇撇嘴,最烦这种醉汉,看穿着还是书生呢!不能喝就别跟牛一样饮啊!他们这又不是客栈,还占着桌子睡大觉,要是天天这样也不用做生意了,赶紧打发出去才是正理。

    “小二,再来一壶好酒。”只听店里一个客官高声嚷道。

    他赶紧回身,立刻眉开眼笑的招呼,“好嘞,客官,您稍等,这就给您上!”说着就进厨房给他拿酒去了。

    却说这喝的醉醺醺的高览,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大街上,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时而混沌,时而清晰的,走起路来越来越踉跄。不知怎么不小心撞了个行人,往常说句对不住就过去的事儿,今儿对方可能见是个醉汉,发了狠的揍他,喝醉的他本就全无招架之力,对方又下手着实有些重,他被打的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这时候一个年轻女子的呵斥声响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竟然出手恶意伤人,还不快快停手,将人打坏了小心让你吃官司。”那人显然被这声娇呵镇住了,竟然真的停手了。他慢慢昏醉过去,后面的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等再次醒来,睁眼是全是陌生的场景。看摆设,这是一间厢房卧室,摆墙上悬挂着一副独钓寒江雪图,摆设的极为雅致。

    见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他赶紧爬起来。可刚要坐起来,浑身就疼的厉害,脑袋也头昏脑胀的,这头痛可能是宿醉造成的,可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这是他几时伤的?他怎么不记得了?

    哎,一动就疼,真是酸爽。挣扎着刚要爬起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就推门而入,见他醒了,笑意盈盈的说道,

    “公子,您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这是他最大的疑问。

    “这是在林府,昨儿个您被歹人在街头暴打,我们小姐看不过去,出声制止,见您昏死过去,不知道您家住哪儿,又见您身上很多伤,我们府里刚好有大夫,就将您带回府上诊治了。”

    原来如此,他还奇怪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呢,丫鬟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他昏过去之前好像模模糊糊听到有女子的娇呵声了。

    高览觉得太给人家添麻烦了,说想让人帮忙给他同窗传个口信,来将他接走。一听他要走,那丫鬟着急分辨道,

    “公子,您身上有伤还是先躺着养伤,大夫说了,莫要乱动。我们夫人小姐都是乐善好施的主儿,您且在这安心住着吧!”

    高览觉得自己身上跟散架了一样,哪儿哪儿都疼,他家不在舟山府,让同窗来接自己也不好,因为这样也麻烦同窗不是。为今之计,只有先住下,这伤应该不日就会养好,到时候再感谢主家一番就是。这样想着,也就安心住下了。

    上午大夫来又给他换了膏药,让丫鬟按方子煎药。可能年轻人恢复的快,看着是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吓人。可也没伤着筋骨,没过两日,他就能下床走动了。第四日上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自知这样已经很是麻烦主家了,因此这日一大早收拾停当后就让丫鬟帮忙带路,去主院告辞并感谢对方这几日的照顾。

    唐夫人看着面容和善,见他来了,立即笑容满面的迎接,让他坐下。高览先是感谢对方照顾,自己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好再叨扰。又说这几日吃住在府上,还有诊治费,药费这些花费了不少,若是自己不出良心难安。所以请一定收下银钱云云,并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准备将银票奉上,结果一拿出来,发现锦袋底下被划破了,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原来,那天自己不止被路上的流氓打了,还被偷了,他这是什么运气?运气这东西,真是全靠运气啊!

    见他拿着破损的锦袋呆愣当场,唐夫人笑得更深了,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谦和的笑道,“莫要客气,你们书生的礼就是忒多,听你的口音是桐江府人?”

    高览点头应是,她笑得眼角的皱纹又加了几条,“我娘家也是桐江府的,咱们是同乡啊!我叫你一声贤侄,你不介意吧!”

    他赶紧摆手道怎么会介意呢!再说人家还救了他。

    唐夫人这才拉起身后站着的杏眼桃腮的粉衣少女介绍道,

    “贤侄啊,这是我女儿芷兰,是她路上救了你。见你伤势过重,又跟丫鬟扶着你回来的。”

    第129章 恕难从命 “原以为我们办了个……

    “原以为我们办了个好事, 但是这街坊四邻见到芷兰将你扶回来就胡沁,这两天外头风言风语可不老少。你谢我不如谢她,她为了救你连名声都搭上了!”

    他这才注意到那唐夫人身后还站着个娟秀佳人。只见她二八芳华, 头上插满珠翠, 原谅他不懂欣赏。看惯了岳欣儿不施粉黛,只随手挽个玉簪的淡然模样,她的样子已然成了他的审美,别的自然入不了眼了。

    锦衣华服的少女不知道,她又一次踩在了对方的喜好的对立面上。

    高览听着唐夫人像是话里有话。为了救他名声都搭上了?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负责的意思?想吃我的癞蛤蟆?

    这可不能够。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于是赶紧告罪,说自己唐突了佳人, 只能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了。听他这么一说,唐夫人也很为难啊, 她要牛马干什么, 她要有前途的女婿啊!

    还是得说唐氏的运气着实不好,没有摊上上一世的高览, 若是遇到上一世的高览估计就成了。上一世高览心里没有喜欢的人, 遇到挟恩相报的刘七巧,读了十几年圣贤书,他觉得自己应该负责, 更何况对方救了自己一命, 所以也就顺势娶了她。

    可这一世的高览与上一世的高览早已不同。这一世与岳展接触日久, 早已不复前世优柔寡断的性子,而是像岳展一样变得果决, 凡事有自己的主见, 不会人云亦云。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

    而且这一世的他,现在有心仪之人, 并且情根深种。虽始于颜值,但陷于才华。他还想要与欣姐儿修成正果呢,虽然现在她不答应,但是他就想守着她,早晚他们肯定会成为世人羡慕的一对佳偶。

    唐夫人一看高览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着急了,攥紧手里的帕子,眼神微凛,“高公子,你是读书人,我女儿的声誉也因为你受了影响,你赔银子有什么用!你们读书人科考风评不重要吗?”

    “那依着唐夫人的意思是我要怎么做呢?”

    “如今她名声有碍,婚事受你所累,自然得娶了我女儿,负责到底!”

    高览内心苦笑,要是这一招有用,他早就抱得美人归了,何苦这么自伤,兜兜转转,自己使的办法,又被人原样使在自己身上了。各种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挽回名声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成婚!”他套用了岳欣儿的话甩给唐夫人。

    “事关我女儿的名节,你只有娶她才能将功补过。”

    “我若是不呢?”他眼角微挑,露出一丝不驯。

    “那我就少不得敲敲登闻鼓,让青天老爷给我评评理,我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你连累的名声受累,你这点担当都没有,怎配以后科举得中后为民做主?”

    眼见局面有些失控,林芷兰赶紧出来打圆场,她适时的掩面小声啜泣,一边啜泣,一边哽咽的说道,

    “娘啊,你莫要为难高公子了,这个结果他也不想的。”心里深悔,早知道他这么死倔,那天带回来就应该脱了两人的衣服成就好事,自己失身于他,清白真没了,看他还怎么反驳。

    高览沉寂了片刻,终还是站起来郑重的说道,“不管怎样,我是真心感谢唐夫人林小姐那天的搭救,我回去就让人将银子送来。至于您说的成婚,我的品貌实难配上令千金,再说我已经心有所属,若是强行结成夫妻,也只能成就一对怨偶,这样反是害了令千金,更是不美,只好恕难从命了。”说完一缉到底。

    行完礼后,又继续道,“我在一进贵和巷的右手边第三家住着,您若是觉得赔偿的银钱不满意或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那里寻我,我随时恭候。那我就不叨扰贵府了,先行告辞。”他拱拱手,也不待母女二人回话就转身离开。

    “你~你~竖子~竖子!”

    唐夫人用手指着高览离去的方向,气得呐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该这样啊,她如花似玉的闺女在这儿站着呢,是个男人眼睛只要不瞎都能看上,怎么这个倒贴还不要了?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再说,读书人不最讲究风评吗?若是德行有亏,科举这一途可走不了。

    还是~打量自己不敢跟他家对上?毕竟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宦子弟,虽然爹不疼,娘没了,真欺负起来,这虎毒还不食子呢,难保不被这猛虎挠一爪子。但要让她咽下这口恶气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她唐氏好强了一辈子,还能让这黄毛小子欺负了去?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她就不信了,这年轻人真的不在意风评,真不在意以后的前程。

    没过几天,坊间就开始流传江南方山书院一高姓书生醉酒闹事,被一个姑娘搭救,姑娘因此失了名节,书生不仅恩将仇报,还拍拍屁股走人等等。

    流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都传到了景川先生的耳朵里了。

    唐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个事儿到了大儒那,那大儒都是爱惜羽毛的人,为了自己不被牵连也不会让高览再登门。到时候高览为了自己的前程少不得要求她。可等了两天,那小子硬是没来。高览当真不在意名声吗?不,他在意的,可与那相比,他更在意余生能否跟心爱的人携手同行。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唐氏见逼不出高览,又去找表妹哭诉,希望大儒给主持公道云云,直把景川夫人哭得脑仁儿疼。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前段时间刚给表姐透露说这高览年轻不俗,将来大有可为。表姐一听就想给闺女相看。

    这转头,高览就坏了她女儿的名节,还不负责任?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来这儿哭闹,这是想让相公压着将两人的婚事做实?是当她是傻子不成?打量她不出她的小动作?

    想拿她当筏子,拿她相公当个棋子?

    还是明知自己可能猜到,这又哭又闹的是逼着自己跟她一起唱一出双簧。不论是哪一个缘由,这人都有点损,从前真是自己眼瞎,没识破她的真面目。

    可这个忙,却是不能帮的。她不能再为了她去坑人家,这是底线问题,那会儿她就后悔了,现在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深恨自己一时心软给她表姐透了这个书生的底,让表姐恶从胆边生,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若是高览吃这一套,她的计谋早成了。

    既然来找她,那就是人家不吃这一套,这又想着让相公出马以势压人,这怎么想的呀!相公他就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这人的印象确实在相公那大打折扣。这两天相公还随口跟他说起听到坊间关于高览的流言。虽说不信,看表情也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她左思右想,终是良心难安,表姐走后,她就将这个事情前因后果如实跟丈夫坦白了,景川听后直呼,“夫人,你糊涂呀!驴是一天什么事儿也不干,净踢你脑袋了?你怎么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你若是再帮你表姐,那就是助纣为虐,岂不毁了一个大好青年的前程!”

    一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有一刻的失神,他不由又想起岳展来,那个本也有大好前程的少年郎,因自家原因折戟沉沙。他很多个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终是欠他良多。这一个没还完恩情,这又要因为夫人的原因害了另一个的前程,那自己这个先生还有什么好当的,有什么脸面再教书育人。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在京城就久负盛名,跟夫人来舟山府后来府里拜见的青年才俊更是络绎不绝,这难免被有心人窥伺以图其他。

    夫人表姐只是个开始,后面麻烦只会更多。而且这些宵小狡猾的很,说不定哪天就着了道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找个破解的法子才是正道。

    他将自己最近一直在思考未能宣之于口的想法说给了夫人,他想去岳麓书院教书。岳麓书院在桐江府,离着舟山书院也不远。妻子可以在娘家住着,也可以跟着自己去桐江府,想回娘家小住的时候随时回来。

    他一提妻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到岳麓书院,类似这样的事情就少了,毕竟书院环境清幽,人员来往也简单,不像现在住在闹市,接触些三教九流。丈夫是想单纯做学问的,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她。至于更深层次的意思她也了然。他们一家都欠那个少年郎君的,既然他夫君的能力回馈不到岳展身上,不如惠及岳展族人身上。地里种田的老农都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焉能不知?焉能不报。此刻他们还不知,他们以为前途尽毁的岳展早已开始习左手书,准备再次攻坚科举了。

    景川夫人最后还是决定跟夫君一起去岳麓书院。自己想回娘家的时候再回来小住一段时间也是一样,她也知足了,总好过跟京城相隔千山万水。

    赵夫子知道大儒要去岳麓书院虽然遗憾对方没有选择方山书院,但是一想到当世大儒能到他们当地教书,他不仅可以蹭课,也不用一直待在舟山府,不能跟妻儿团聚。一想到这里,心里的那点儿不快又都烟消云散了,转为欣喜和兴奋。他当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三个学生。其余人也都很高兴,独独高览看着有些黯然神伤。

    赵夫子看不明白,不防备其他两个同窗懂啊,这是见识了舟山府美人院里姐姐们的本事以后,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理解,理解,将军都想醉卧美人膝呢,更何况初出茅庐的少年,哪里经得住这等诱惑呦!

    第130章 一诺千金 此刻高览沉浸在要与……

    此刻高览沉浸在要与欣姐儿离别的伤感中, 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同窗又想左了。

    自从上次表白被拒以后,他已经有几天没见她了。少年人皮薄,又是表白失败, 所以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面对她。

    谁知这扭捏的劲儿还没过去, 就被夫子通知很快就要启程回桐江府了。他心里能高兴的起来吗?

    他若是守着她,咬定青山不放松,或许还能在她心里留下一抹痕迹,长此以往,他就不信自己打动不了她的芳心。现在倒好,本来就八字没一撇呢, 现在又要离这么远去,若是让哪个杀才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怎生是好?一想到这里, 他又坐不住了。待赵夫子离开, 他就撒丫子往欣姐儿家奔。

    王坤与方长明一看,好家伙瞧这猴急的样儿, 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呀!太风流了呀!青天白日的, 朗朗乾坤的,这是怕回了桐江府再没有这等标志的窑姐儿陪伴,现在就要立刻马上共赴云雨, 以解心头之痒呀!!

    扪心自问, 难道是他俩老了吗?他俩只比高览年长两三岁而已, 怎么就没人家那个激情劲儿呢?

    此刻被称为“风流少年”的高览正大步流星的往岳欣儿家奔。可到了门口发现门锁着,这是又出去忙了吧。传出名声去以后, 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生病那几日能在床上躺着,好了就又跟陀螺一样,一刻不停。他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 只能无功而返。

    景川夫妇行动很快,他们将行李打包好,只等夫人出了月子身体再恢复恢复,就坐船去桐江府。要启程去岳麓书院的事只有少少的人知道。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乌泱泱来一群人,一来兴师动众,二来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启程的这天,高览四更天就爬起来,收拾妥当,跟王坤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出发前肯定会赶回来,说完就出门了。

    王坤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坐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高览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外面,一点天光都没有,跟墨染了一样黑,这小子,这是要闹哪出呀!

    要走的这几天,他天天没事就往外窜,回来就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能不萎靡嘛,回回碰不上心上人。可王坤不知道啊。见他这模样只以为他年轻不懂节制。跟他暗示好几次,可他跟听不懂似的,跟他装傻,他也不能明说不是,都是要脸的人。

    今儿个更好了,他睡得正香呢,就将他薅起来了,听这个意思是还要出去潇洒一把。你倒是潇洒了,哥哥也没个好觉睡了。唉,理解万岁,反正最后一次了,权当是离开前的狂欢吧!反正也睡不着了,他索性起来再收拾检查一番行李,这要是落下什么可是没法再回来拿了,不得谨慎点。

    高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整宿没睡,公鸡还没打鸣,他就起了就要去见她。他这几天也算回过味来了,她是在故意躲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禁苦笑,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虽然她说的那么明白,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见她。她生病那夜的事情她晕的人事不知,本属于两个人的记忆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回忆。那种求而不得的苦涩终是涌上心头,让他分外难受。

    待到了岳欣儿家门口,大门紧闭但是透过门缝,屋里有烛光同窗窗纸透出,她在家呢,还没有出门。这个时辰他不好去叫门,反正时间尚早,索性他就在门口附近守着。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东方既白,天光快大亮时,木门就开了,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秋香色长裙的女子,依旧是不施粉黛,依旧是简单的挽着一个发髻,除了发簪,头发再无二饰。其实不需繁复的衣饰,简简单单就宛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好的他心动非常。

    他看了看时辰,果然比她平时出门的时间早半个时辰,怪道回回来,回回碰不上,也证实了她就是故意在躲他。

    她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脸上微怔了怔,高览见她看到了自己,就走上前去。

    站定以后,他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望向她。从来没像此刻一样,他盯着她细细打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刻到骨子里去。以前他都是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粗粗看一眼视线就挪开,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看她也只敢偷偷瞟一眼。

    她感受到对方灼灼的目光,那目光像是一团火一样袭来,带着烫人的温度。她觉得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只得出声打破此刻的沉寂,

    “高公子,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嗯。”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应和。视野依旧没有挪开,他与她对视,看到的依然是她坦荡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他半点影子。好个铁石心肠的女子呢,可他就是偏偏喜欢这样的,怎么办呢?真想把她揣到兜里带回桐江府啊!

    缓了缓,他才又开口道,“岳姑娘,我要回桐江府了,再过一个来时辰就出发,临走前想来见你一面,告知你一声。”

    “哦?这么快?不是说至少要待到年底吗?”她没想到对方竟然马上要走。似是有些出乎意料,一双美目睁得圆圆的,在高览看来说不出的可爱。

    “因为景川先生要去岳麓书院教书了,夫子之所以让我们停留在此地,皆是因为可以多向他请教学问,现在景川先生要走,我们自然也一路同行,路上有个照应。”

    他没说赵夫子是求之不得,主动邀请一路同行。这路上可没有旁人跟他们争先生,这一路上可不就便宜了他们。

    “那这样也挺好的,以后景川先生到岳麓书院教学,你们也可以去旁听一二。”

    “是的,好久没见岳展了,不知道他伤好的怎么样了。回去我就去看望他,你有什么东西要捎带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她给父母做了两双鞋袜,两身衣衫。买了点舟山府的特产,给家里姐妹打了几副银耳饰。想着过几天托人带回去。这下好了,让高览捎回去也放心。

    “你稍等一下我,我将东西归置归置。”她说着脚步不停的往回走。

    看出她的急色,他不禁莞尔一笑,“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没多一会儿,岳欣儿就从屋里拿出一个不大的包袱,她尽力克制着往里放,毕竟人家自己也有行李,再帮忙拿那么多就给给人家造成麻烦了。高览看到包袱,想到岳欣儿平时的处事风格,这肯定是减了又减收拾出来的,难为她长了一颗玲珑剔透心,什么都想得妥当,可惜心思完全在事业上,在生活上,就是半点没在感情上。

    他接过包袱,跟她道别,临走还是忍不住回头,带着些恋恋不舍,

    “岳姑娘,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不想成家也罢,请你一定守住初心,将你喜欢且热爱的事情坚持下去,等哪天万一你想成家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你的后盾。”

    “高公子,你人很好,出身样貌才学统统不缺,你值得配得上更好的姑娘。等时日长了,你再回头看,像我这样的女子绝非良配,只是你向前航行过程中身后激起的一朵小浪花,最后都会湮没于滚滚红尘中。你的前方繁花似锦,有更好的姑娘在前方等着你呢!”

    “若是不能与你,黄昏,落日与晚风都没甚意思。”他的语气里带着无限的落寞。此刻朝阳新生,这样新鲜的光亮落在他身上,显得那么违和。

    “你不想成家,我也不强求你,若是万一,万一哪天你想成家,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跟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要她一句话,不然他不放心走,他怕他走了,又要来一个人抢走她,他就是这样患得患失。从前不会,是因为没有那个人,如今有了,他仿佛也不认识自己了。

    岳欣儿见他这样,心想还是年轻啊,不会真有人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以后见得多了,自然想开了,看他这样难过,就假意答应了他。

    高览未料到她竟然真答应了,跟变脸一样,立刻就笑逐颜开了。她答应就好,时人重诺,他心里没了担心,可以轻松打道回府了。见他高兴的走了,她也不觉唇角带笑,真是少年人,一会儿失望,一会儿高兴的。兴许是一时上头,过段时间就想明白了。

    她回身将门锁上,也出门去了,今天还有的忙活嘞!

    等高览回去的时候,同窗发现他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整个人跟这辰时的太阳一样,都灿烂起来了。这是潇洒回来了?这还背着个包袱?那冤家还这样好,临走还要给他准备点东西?都说这上青楼,不把你裤兜里最后一文钱骗光那就不是窑姐儿了,这高览还能往回倒找?当真是好手段呀!佩服,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独领风骚是高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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