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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佳音传来 “婚约我会替你解了……

    “婚约我会替你解了, 不过家族的助力你以后也别想了,你这身份也登不了大雅之堂。”被人要挟的滋味不好受,他不忘拿话刺啦他。

    “我本来也没想靠哪个。”这个家烂透了, 若是能选择, 他宁愿不出生,也不要生在这样的家里。世人看到他含着金汤勺出生,看不到他被烈火烹油煎着,一年一年的熬着长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富贵荣华,谁爱享, 谁享去吧,他是不会回头了。

    至于这个辛秘, 他不说, 父亲宁愿烂肠子也不会说出口的。

    昏暗的烛光下,屋里静悄悄的, 只有烛火跳动, 高览已经走了,只剩下高父在那枯坐着,望着烛火出神。

    许久, 叹了一口气, 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跟谁说话一样,“晚娘, 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劲儿倒像你, 唉~罢罢罢,算我欠你的。”

    烛火被吹灭,黑夜将整个房间侵袭,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认真说起来,当时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年他文不成,武不就。虽然是府里的大公子,但是因为娘早逝,后母田氏当家,又将自己亲儿子培养的出类拔萃,哄着那老畜生动用人脉让他步步高升,这还不算完,还谋划着要将家产全拢过去。那老畜牲在世,尚且如此嚣张,若是嗝屁了他不得全家喝西北风去。

    在那当口,他天天出去应酬钻营,以图有所建树,在家里也有立锥之地。

    也没想到那老牲口会对亲儿媳妇下手,完事儿说自己吃醉了,糊涂了。这件事影影幢幢的,他直觉有田氏在落井下石。自来他直觉很准。但是以他当时的能力,他没查到什么。

    当时已然发生,后来妻子怀孕,他想着若是生下孩子,他爹只要看一次就会想起对他不住,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应对。

    他今年四十有二,能爬到盐运司副使,挣下这偌大的家业,是忍辱负重,是卧薪尝胆,是步步为营。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晚娘,当年在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的夫妻,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若不是这孩子长得肖似她,老畜生一死他就让他陪葬了。还能让他活这么多年?当然孩子优秀也是一个他考量的因素。在他心里,人只分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优秀的孩子就是有用的棋子。

    第二天天还未亮,黎明的曙光还没有荡涤世间的黑暗,高览已经吱嘎一声,推开了高府的大门,毫不留恋的迈过门槛朝外走去。

    这里不是他的家,其实他的心不大,是两人三餐,是爱人相伴,半生所求,只是他依然漂泊……

    专心回程的岳展自是不知道高览这边跟家里闹崩了,才过了一夜又卷起包袱就紧随其后,往方山书院赶,也不知道家里因为他考中举人已然炸开了锅。

    乡试成绩出来后,自然会登在官府邸报上,不日就会传到济阳县,自有济阳县的官差敲锣打鼓的将捷报传至家中。

    所以不等岳展到家,岳家庄已经热闹起来了。这天岳知语正在家里遛鸟。不错,是遛鸟。岳展当年射了那金雕,将金雕养好之后就放生了。只没想到第二年,那金雕携了一只母雕回来,竟似不走了,没过多长时间那母雕就下了一个蛋,破壳而出一只小金雕。

    岳知语后知后觉,这是盘算好了要来他家坐月子了。还没等小金雕长大,这一对神雕侠侣就自己飞走,独自快乐去了,留下了咕咕待哺的小金雕和当老妈子的岳知语。

    为什么最后成了他照顾,因为全家上下最闲的就是他。原来还有小满,不过小家伙早在去年就被押去了私塾。

    家里活计那么多,除了佃户,下人这些年统共就几个,邓叔,薛婶子,外加洪涛,都个顶个的忙。照顾金雕又是个精细活,家里人哪个闲着呀,看来看去就这位最闲了,所以伺候这小祖宗的活最后就落到他身上。

    好在他年轻时候提笼遛鸟,斗蛐蛐,下棋,玩花鸟摸螃蟹,总之只要不跟科举沾边的,都不在话下,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所以照顾得小金雕毛色光鲜,精神饱满。都说术业有专攻,岳知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本事也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最近心情极好。

    他在家里遛着金雕,就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岳知语比普通人的天性更明显,所以一听动静在家也待不住了,直接出门去了。

    还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乡试成绩出来了,官差报喜来了。只见那些官差浩浩荡荡的往东南方向走,后面是一群看热闹的村民。瞧这去的方向,应该是他同窗的儿子岳承霄考中了。

    啧啧,人家真是好命哟!儿子这么年轻就是举人老爷了,哪天要是他儿子岳展能考上举人,当个举人爹得是啥感觉呀,那不得跟公鸡一样,挺着脯走路,脚下生风呀!

    想着想着他就被自己逗笑了,大白天的净做美梦。他儿子这两年干了啥他门儿清,净练字了。没出门考乡试前还将练的字拿给他跟他祖父看来着,看着舒展大方的字迹感动的他俩还热泪盈眶,老泪纵横,就差抱头痛哭了!

    光练出一笔好字就满足的不行了,这得是费了多少功夫,费了多大的劲儿才练到这个步数呀!哪里还敢期望他这次考中举人?

    他跟爹都商量好了,岳展现在年岁不大,他们要循序渐进,先把字练好以后,这次去练练手,下次考考试试,估计再多考两回,经验也有了,学问也攒够了,三十岁的举人老爷也是正当年呐!

    这次虽然他儿子考不上举人,但不妨碍他来沾沾喜气呀,如是想着,他已经跟在队伍后面凑进热闹堆里去了。这一听,果然是去承霄家报喜的,而且人家承霄还考了第二,亚元呀!真是不得了。一万多人秀才里的第二名,绝对的万里挑一,真是没堕了岳麓书院的名头。

    走在前面的一位族弟知道的多些,回头给大家说着谁家的谁也考上了。说着说着,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岳知语。

    他的脸上有一丝惊讶,疑惑的问道,

    “知语兄,你怎么还在这儿呀!怎么还不在家候着,一会儿官差就要过去了。”

    “哦?什么意思?”他听不太懂。

    “你还不知道吗?”看岳知语双眼茫然,不似作假,他又是欢喜又是着急滴道,“哎呀,你家岳展中举了,官府的官差这接着就要去你家报喜了,你这儿还不知道呢?”

    “什么?你说什么?谁中举了?”他没幻听吧。最近金雕总在他耳边唧唧的叫个不停,莫不是吵得耳背了?

    他又大声的说了一遍。岳知语这才如梦中醒,震惊的五官都走了位,

    “不会吧?”

    见他仍是不信,他分辩道,“这还能有假?官府的邸报都刊印了,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的,第92名。

    你呀,别在这了,赶紧家去准备准备,别等官差过去的时候再晾了天窗……”

    岳知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家的,感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跟梦游一样。等见了夫人林氏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办。

    颤巍巍的道,“夫人,赶紧的,让人将家里过年没放完的鞭炮拿出来,把家里能使的铜钱都拿出来,用个簸箕装好,一会儿要扬钱了。”

    林氏听夫君这么说,不由眉毛微微蹙,外面敲锣打鼓她也不是没听到,光听哪边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岳展的发小承霄考中了举人。

    “咋滴,咱日子不过了?同族的考中举人,倒把你兴奋的又是要放鞭又是要扬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考中了举人呢!”

    “就是我儿展哥儿考中举人了!”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林氏直接愣在当场,

    “展哥儿中举了?你没骗诓骗我?”

    岳知语苦笑一声,“我骗你作甚,赶紧的准备起来,一会儿官差该来了。”林氏心里犯嘀咕,别是听岔了吧,可也得防备着万一真来,于是手下忙个不停。岳知语又让人将他爹请来,这种场合得老爷子出面。

    岳勇毅来的时候整个人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感觉特别不真实,怪不得今早听到喜鹊叫,原来家里真的有喜事。

    见着儿子第一句话就是,“展哥儿真中举人了?”他双手交握,看上去镇定从容。可若是细细打量就会发现他交叠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里也带着颤音。

    不等岳知语回答,那铜锣哐哐的响声,鼓鸣声已然越来越近了,来报喜的队伍都要到正门口了。岳勇毅顺着儿子的视线回头瞧去,就见浩浩荡荡的官差已然到了家门口。

    没看错,是冲他家来的,确认了这一点,他陷入巨大的狂喜中。

    耳边充斥着的是官差的恭喜声,乡邻的道贺声,感觉如在梦中。说好的循序渐进呢?说好的三十岁的举人老爷正当年呢,他孙子才不到二十就是举人老爷了?他是举人爷爷了?

    “同喜,同喜。”他回礼,大家面上都带着十二分的恭敬。恭敬?他没看错吧,这个表情以前从来都不是对他的。

    即便他在族里岁数大了,辈分也上去了,但是对他恭敬的寥寥无几,只能是尊重有余,恭敬不足。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考到白头翁都只是个老童生。对于岳家这样诗书传家几百年的大家族,钟灵毓秀的人不知凡几。普通人家出个童生还多少在族里有些话语权,但在他们岳家,你考到白头还是童生,羞也羞煞了。

    他熬了这么多年,脸皮都熬厚了,自认早都没什么羞耻心了,但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被人恭敬是这种感觉。

    第152章 举人归家 他被人小心的虚扶着……

    他被人小心的虚扶着坐到上首的位置, 看着满屋子贺喜的人,梦里也就这样了。喟然长叹,现在让他立时死了, 他都没什么遗憾了。但忽然又想到孙子以前跟他说要给他考个状元来的, 以前他还当那是戏言,如今也信了,不行,他不能立时死了,他还没活够,他还要看着孙子考状元哩!想到这里, 他又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整个人仿佛年轻了许多。不得不说, 这有盼头的人生当真能给人注入无限活力哟。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在后面压低了声音道, “还真是岳展考中了呀!这举人应该很难考吧!听说他左手练字才两年,又要练字又要看书, 一心两用, 还能考中举人?”

    “难不难考的,你数数咱庄子里这一批一起去考举人的娃,哪个学问不好, 这不是也就过了几个嘛!这说明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我滴个乖乖, 这要是不伤着右手, 不用费那功夫从头练笔,那得考出啥样的成绩哩!”有人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发出了一记灵魂拷问。声音不大, 但是震耳欲聋。

    “还真是。果然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他家能出个会读书的儿郎呀!”那家里孩子读书不行的也不着急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看人家岳勇毅家的风水都能轮好了,等过些年指不定就轮到他们家了。

    有真心恭贺的,自然也有心里冒酸水的。

    看到岳知语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平时的酒肉朋友心里酸楚不已。大家都是烂在一个锅盖子里的,也没见你平时咋管教孩子,凭啥我们家的就成了问题少年,你家的倒自立成才了?你比我们还懒,还馋,还不事生产,婚前靠父母养,婚后靠媳妇养,现在眼看着能靠儿子养了。这是什么样的人生,这享福的能躺赢的人生,谁不羡慕,个个眼红他眼红的不行。唉,万般皆是命,谁让自己没摊上这样的儿啊!!!

    岳知语又不是个傻的,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的好,察觉到别人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他装作不知,心里却美得冒泡。

    羡慕吧,谁让你们不会生呀!晚上宴请的时候,岳知语借着酒劲就说起了当初媳妇生岳展的时候,那是突生异向呀,院子里的桂花一夜间全开了。

    乡试的榜单又叫桂榜,不就应和了他儿子能荣登桂榜嘛!说得大家一愣一愣的,都说是极是极。林氏抚着耳鬓的碎发,强笑着低头不语,她简直没眼看,一抬头就伤眼。桂花八月飘香,展哥儿五月生辰,编瞎话都不会编了。也不知道大家晓不晓得岳展的生辰,总之,都识趣儿的没有揭穿。

    她心里腹诽,若是会试得中,这家伙该不会说她生岳展的时候院子里的杏花一夜全开了吧!会试得中的榜单又叫杏榜,因为放榜的时候正是杏花开放的时节。且看他以后怎么表演吧!

    今晚的夜宴虽然比不上岳承霄家的,毕竟人家考中了亚元,那也是林氏自嫁入岳家家里最热闹的一次。

    这主角还没衣锦还乡呢,家里庆贺的酒席已经摆了好几场了,高兴嘛!

    岳展一行回乡的同时,完成任务的考官们也要打道回府,回京城复职去了。

    一路上虽跋山涉水,孔璋也挤出时间将岳展的想法整理归纳,确定无甚遗漏后,将厚厚的信件放入信封中,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河南,并嘱托一定要送到裴大人手中。

    等回了京城,一个月的舟车劳顿下来,大家都要颠散架了。孔璋在家休息了整整三天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前段时间在外办差,都没有好好陪家人,因此归家以后,不是必须的应酬他最近都猫在家里。

    这日午后,孔璋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半眯着眼,轻柔的秋风吹过,感觉每个毛孔都舒服极了,他心里喟然长叹,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呀!

    正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这时候有下人来报,袁大人给他精心挑选了几个艺人,给大人送来消遣消遣。

    袁大人?他想起来了,是这次巡考的副考官,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这一趟下来近距离接触,他发现此人油嘴滑舌,溜须拍马的本事了得,只是品味独特,尤其欣赏岳展这一款演唱的曲儿。

    本来想将人直接打发回去,下人说这次送来的人跟往常那些都不太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有些好奇,就让人带上来他瞅瞅。

    这一瞅不要紧,好家伙,个个色(shai)都黑黢黢的不说,都肌肉发达,这是要给自己演练相扑不成?这个他喜欢呀!别看他是个文官,他不太喜欢看些文人骚客的东西,武艺表演才对他的胃口。

    于是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好整以暇的要看他们对打。

    结果等了半天没等来他想象中的对打,不期然等来的却是几个人嗷的一嗓子,险些把他吓出猪叫声。

    他还没回过神过来呢,那边已然又嚎叫开了,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此刻不似在人间,是游走在阴间。

    这一个个的唱得跟黑白无常一样,这哪里是让他消遣的,这简直是让他消失的!他自问他跟袁大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怎么就这么不见得他好。他刚回来没几天就送了他这么大一份礼。只听一声孩童的哭声传来,瞧,不仅吓着他了,连他的幼子都被他吓哭了!

    袁易之你好样的,本官虽然欣赏不阿谀奉承,刚正不阿的下属,但也不喜欢挑战本官底线,给本官跳大神的的人。

    你有种,你等着……

    初秋的阳光正好,湛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一般,让人想去舔一口。就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终于等到岳展归家这日上午。

    岳知语正百无聊赖的在村口等着岳展归家。他刚把父亲送回家,父亲昨个儿已经在这等了一天了,一大早又在这等着,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禁熬呀,好说歹说才把他送回去,他来接替他。算算日子,怎么着也该到了。

    正想着就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直觉就是岳展他们坐的车。为什么这么说,一大早的,除非远行归来的人这个时间回来。一般人家不都是晚间才归家嘛!果然,就见那车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爹,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时候回来啊?”岳展吆喝着喊道,知父莫若子,他爹是个懒货,早上又爬不起来,若不是提前知道他们这个点要归家,凭他对他的了解,是怎么也不会一直等他的。

    “还不是你祖父,一闲着就在这儿守着,我不来倒替着,不用等你们到了,他得先累病了。”岳展明了,他爹有很多地方让人指摘,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爹,你快上来吧。有马车拉着,咱们接着就到家了。”这回行李可不少,让马车拉到家门口都省事。

    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快快家去吧,我在后面走~走~就~~~~”行字还没说出口,一只大手一提溜就将他如老鹰逮小鸡一样将他提溜到马车上了。

    他提着一口气,好悬没让他吓死。这马车还跑着呢,这熊孩子,艺高人胆大也不是使在他这个亲爹身上的。

    他理了理衣服,这孩子怎么恁大的劲儿,都是举人老爷了,还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不过现在正高兴,也不跟个熊孩子计较了,他自己都没发现,打从见了儿子,他的笑就怎么也收不住,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等到了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虽然才上午,家里早已经坐满了客人,自从岳展中举的消息传出去后,他们家的客人就没断过。林氏嫁进门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家里怎么这么多亲戚,都是七拐八拐的,总能跟你论出个姑舅姨表亲来。

    待听到岳展他们回来了,家人包括来的客人都聚集到门口。来做客的也不是傻的,都是数算这日子来的,怎么算岳展他们也该回来了,就在他家吃杯茶,套套近乎,顺便来个守株待兔。

    待他们挨个下了马车,众人发现洪涛这个小尾巴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尾巴。

    只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童从车帘里出来,他穿一身牙色的秋衫,长得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人心里都化了。

    哪里来的孩子哟,长得这么讨喜!

    那小童一掀帘子看到外面竟然这么多人在看他,立刻拘谨的不行,他推开洪涛抱他的手,张开双手,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爹,抱。”

    爹?谁是他爹?岳知语第一反应莫不是沈朗给他闺女戴绿帽子了?可那孩子招手的方向又不像,顺着那方向,他看到他儿岳展回头了。

    只见他笑着摇摇头,一步跨过去,单手将他抱在怀里。小童如愿进了熟悉的怀抱,立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亲昵的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看着岳展满心满眼里都是怀里这个软乎乎的孩子,抱孩子的动作又这么熟练,显然是抱习惯了的。

    岳知语整个人懵了,俺滴天,俺滴地,俺滴七舅姥爷八大姑的~~谁能跟他说说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大孙子?

    第153章 婚事难题 岳知语还没反应过来……

    岳知语还没反应过来, 林氏倒是先问上了。

    “他叫你什么?这是谁的儿?你给我说清楚。”林氏平时极好说话的人此刻都面露不善,当着众人就质问道。

    小孩子最容易察觉出别人对他的恶意,被这样一指, 他立刻缩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往岳展怀里拱, 跟个小猪一样,泡¥沫¥独¥家拱得岳展痒痒的,都要抱不住了。他用右手拍拍他的小屁股,温声说着,“别闹!”

    随后他才抬头对他娘道,“娘, 瞧你,都吓着孩子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他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揭于行的短儿, 说是他买来的孩子。他看过他的是身份文书,若是按着上面的年龄算, 他也快三岁了。应该是从小吃不饱饿得看上去小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知道羞赧了, 也能听得懂别人说的坏话了。公之于众对他是好事,可孩子以后还要留在岳家村,来路不明的孩子注定要受人非议长大。所以只能跟他娘打太极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 此时岳展已经被他娘碎尸万段了。还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看看周围这一群人脸上都成什么色(shai)了。

    岳知语看大家一直聚在门口吃瓜也不是个事, 让他们先进门, 进门再说。说着迎着众人就进门了。

    急的后面的林氏团团转,这狗男人平时当甩手掌柜, 关键时刻倒是掺和上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得趁着人都齐整赶紧解释啊!他倒好,他倒是把人往院里迎啊, 但也有抱到新瓜就迫不及待出去一起分享的!没看后面那两个一边往出走,一边窃窃私语的小媳妇儿就是。

    还有这几个阿婆也要走了,本来她们是等着岳展回来,要给他介绍个好亲事的,都偃旗息鼓了。突然冒出个儿子,状况这么不明朗,这个点上保媒拉线不是得罪人嘛!先回去跟人家说说这个情况吧。

    她是知道自己儿子的,绝对做不出先斩后奏,将别人姑娘肚子搞大这种事儿。这里面肯定有内情,现在不赶紧当着众人解释清楚,不出明天全村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她有孙子了!这还了得?他儿子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可形势比人强,已然这样了,即便她长袖善舞,有这么个拽着她袖子的,她也舞不起来呀!只得跟着众人进了院子。

    后面的人脸上当真异彩纷呈,虽然憋着没问,但是吃瓜的表情藏都藏不住。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呀!

    有人心里揶揄,这岳知语家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啊。这儿子出去考一趟试,回来孙子都有啦。而且估摸着这事儿八成是真的,看这祖孙俩长得多像呀!

    也不怨别人猜,岳展长相随了父亲,若说岳展跟于行有三分相像,那岳知语跟于行就有五分像,他跟于行都是白皮子,怎么打量都是他们家的种,没跑了。

    都见了新举人,知道人家家里有家事要处理,都是来结缘的,又不是来结仇的,略坐了坐,大家都知情识趣儿的先走了。

    “说吧这,怎么回事儿。”客人都走了,岳知语接着就要三堂会审。

    “姐夫,你跟于行去廊下的秋千那玩一玩吧。”他把孩子交给姐夫,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孩子跟他也熟识了,又是听着是去玩秋千,也不黏人了,由着沈朗抱去玩耍了。

    岳展看着他们出了厅堂这才转身跟家里说起了于行的事。

    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个杂耍班子用脚趾丫子想想就知道遭了多少罪。家人脸上都面露不忍。

    “虽然这样,但外人看你凭空多了个儿子,那想跟咱家结亲的都打退堂鼓了。”

    可怜他儿子黄花大小伙子一个,都快二十的人了,想着考上举人怎么也能得一门好亲事。这下好了,不用成婚就后继有人了,指不定多少人在后面看笑话呢!

    “我也想过了,可他是个人,又不是东西,藏不住,既然这样就让他大大方方露个相,好过以后藏头藏尾的,跟咱偷了个孩子似的。

    既然他叫我爹,我养他便是。至于你说的成婚,我暂时没甚想法,若是有那人家嫌多了个孩子,那正好,爷还不娶呢!再说我还小呢!不着急。”

    “你养他?你拿什么养他?”岳知语扶额。

    “我有银子。”岳展回答的底气十足。岳知语这才想起来,这熊孩子还真有银子,那年剿匪奖的三千两银子,回来还剩下两千多两。他要上交,他娘没要,直说是儿子辛苦拿命赚的,让他自己拿着,想买什么买什么。

    他也没客气,一个一个的孩子往家里买。先头洪涛,他就不说了,买了养几年倒也能得用。这个更好了,买来还没有膝盖高,还是个良民,要当儿子养大。

    “你小?咱村里跟你一样大的,儿子都满地跑了。”

    “我的也满地跑了,不是都能荡秋千去了嘛!哈哈哈!”岳展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出声。

    当父母的都愁死了,儿子还笑?见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认下这个孩子,岳知语从内心里深觉:儿大不由爹呀!

    这货就是个顺毛驴,暂时还是不要杠起来的好,得空了他好好想想,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见父母不吱声了,岳展还当这是说动父母了。

    岳展回来了,一家人中午肯定要聚一聚。岳知语赶紧让人去接老爷子过来。老爷子这两天念叨的他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急等着抱抱他辛苦去考试的小孙子,这回好,出去一趟,重孙子都给他领回来个,也让他抱抱,就是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这份“惊喜”了。

    还有林姐儿一家,怡姐儿一家,因为离得近,消息也灵通,都不用通知,这还不到晌午呢,就都拖家带口的来了。

    林姐儿家的阳阳比于行大不了多少,又正是爱玩的年纪,平时被娘拘得狠了,一看到一个跟他一般大的,长得好看的弟弟,立时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直说这个弟弟好看,让娘带回家去。

    要吃饭的时候,小家伙拘谨的很,抓着岳展的衣角。这也不怪他,这里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初来乍到,人都不认识。他们又总盯着他瞧来瞧去的。

    岳展将他抱在腿上,因为坐得高,桌上的饭菜都尽收眼底。岳展先将一个喷香的四喜丸子夹在他的小碗里,让他自己用小勺子舀着吃,又给他乘了碗菌菇豆腐汤,放在一边凉着。他吃上几口丸子就给他再夹个别的软烂的菜吃,看汤不热了,再给他喝上几口汤。

    小家伙吃得欢实,边吃边摇腿,岳展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吃饭,忙得不亦乐乎。

    没注意到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往常只把岳展当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他照顾起小孩子来这么精心,比林氏也不差了。

    林氏毕竟生养过好几个孩子,身为女子又有经验,可岳展一个大小伙子,真没当过爹,业务能力有限,就这,还能培养成这水平,怎能不令人惊叹。

    岳勇毅吃了几口菜,他得先压压惊。凭空多了个重孙子换谁都震惊不已。即便儿子提前跟自己说了来龙去脉,可听着小童那一声声爹,喊得他肝颤~~

    再瞅瞅这伺候孩子的架势,还真是要认下这孩子了。今天真是又惊又喜,真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天。

    到掌灯时分,林氏躺在床上跟烙饼一样怎么也睡不着。

    她愁啊,虽然是养子,可没成婚就喜当爹。本来想着考上了举人,儿子的婚事也不用愁了,这下好了,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可不容易了。

    人家千娇万宠着养大的姑娘,一进门就要当娘,换谁谁也不乐意啊。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旁边眯着眼的岳知语懒懒的说道,

    “娘子,都这么晚了,你这翻来覆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呀!”

    “睡睡睡,你还能睡着?展哥儿带回个孩子回来,村里肯定都传开了,以后他怎么找个好亲?”

    “你光想着愁事,你就不想想,今天之前你能想到你成了举人娘,我成了举人爹了吗?就这,还不够你高兴的?”岳知语一边说一边嘿嘿的笑,跟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

    林氏一想,倒也是。可又一想,她这么出色的儿子,心里又憋屈上了。

    “你知道今天陈媒婆来了吗?她之前还跟我私下透露,县令家的千金品貌好,我听着有那么点意思,可今儿一看到展哥儿领回个儿子回来,人家立时就走了,都不带一丝儿犹豫的。”

    一听是县令家的千金,岳知语立刻精神起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

    “你说谁?是卢县令家的千金?”

    “除了他家还能有谁?”林氏不无可惜的答道。

    “你听岔了吧,他家千金的成婚喜宴我还去吃过哩,嫁的是蕲州刺史的儿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小女儿之前一直在本家住着,这卢县令若是没有遇到之前的事早就升迁回京了,这一直升不上去,小女儿又到了年纪没法再拖了,这才从本家回来了。”

    “留在本家不更好成婚吗?”

    林氏撇撇嘴,大老爷们哪儿知道这大宅门里的官司。

    第154章 上族谱 “你当人心都长得跟你……

    “你当人心都长得跟你似的,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哪个是包藏祸心的。再说有那好的儿郎自家不留着,还给个借住的表姑娘?还不如到爹娘身边找个知根知底的, 得些实惠。”

    岳知语知道这卢家可了不得。卢家是京城世家, 卢县令这一支虽然是分支,但是主家的力也不是借不到。瞧着上次塌桥那件事,就是因为上面有人,这才保住了官位。换个人试试,县令的位子多少人觊觎呢!就等着你有点儿缺儿,好抓住, 一把把你拉下来。

    朝里有人,职位做得也稳当。他儿子以后入朝为官可不就得指望着这种岳家呀!而且卢县令这几年官声不错, 等这次考评过后, 未必不会再往上升一升。

    林氏见丈夫又不说话了,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当家的, 你倒是说说这该怎么办才好,咱儿子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但是有时候又跟驴一样倔, 极有主意, 哪里是能劝得了得。”

    “劝不了他, 总还有别的办法。你让我想想。”他老神在在的说道。

    “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明儿我还要早起喂大拿那个小祖宗呢, 你瞧,今儿我就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它就在我的胳膊上叼了一下, 疼死我了。”说着挽起袖子给她看。

    大拿是岳知语给小金雕起的名字,因为脾气大,脾气臭而得名。

    林氏定眼一看,他的右胳膊上果然有一块红痕,不是很明显,得仔细瞧才能瞧出来。她心里腹诽,真是受不得一点儿皮肉之苦喲。

    见他矫情成这样,林氏也没了谈话的兴致,灯熄后,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蒙蒙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陆续有人来坐客,推杯换盏间自然少不了恭维岳知语的话。

    在乡试之前,可没人看好岳展,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他证明了自己,左手书一样可以考中举人。

    大家直说羡慕他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儿郎,还有的恭维,若是岳展右手没伤着,这解元也是手到擒来。岳知语一想也是啊,若是儿子没伤着,没耽搁时间去练字,指不定还真就能得第一。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不舒服,比丢了一车金元宝还让他痛心。

    这一痛心免不了就跟岳展唠叨。他见着儿子就无不可惜的抚着短须道,“若是你右手没伤,说不得也能中个解元了。”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浮现些许怨怼之色,眉头都快蹙到一起了,“你说了你救了那么多人,也没见几个对你感恩戴德的,一只手都废了,图个什么呢!”

    “我救人但求问心无愧,从没指望别人感恩戴德。不求感恩,无怨便是德。再说认真说起来,这次的乡试多亏了景川先生。”说着他将景川先生赠药和考场众人闹肚子,他吃了药侥幸没有在卷面上戳个屎戳子的事情与父亲说了个大概。听完这些岳知语面上才好看了些。

    想想儿子这次考中的名次,若是没有带药,这一通茅厕跑下来,考中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人还是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自此也就放下心结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哩。

    眼看着外面传言愈演愈烈,岳知语这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要办好,得先跟那小屁孩拉近关系不是。可这孩子防他就跟防贼似的,好似他要将他偷了去。看他总盯着大拿看,他算看明白了,他长得不稀罕人,可耐不住这金雕稀罕人呀,这就好办了。

    于是打从这天起,他就带着小金雕天天在于行面前晃悠。又是让于行给它喂饭,又是让他摸摸的。喜的这孩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自然对岳知语的防备心也放下来,两人也慢慢熟识起来。

    岳知语是谁啊,他从小别的不会,就学会了一个本事,那就是玩。天天带着他斗鸡,玩蟋蟀,要不然去下河挖螃蟹,捉泥鳅……

    他将毕生的绝学都使上,这谁能招架的住呀,更何况是一个两岁多的小豆丁。岳展若是知道也自愧不如,他哪儿有他爹玩得花。

    在岳知语糖衣炮弹的攻势下,这不,没过几天,俩人就勾肩搭背,不是,勾肩上背了。

    眼看着两人感情与日俱增,岳知语这天带着他去下馆子,直把这小祖宗喂得满嘴流油。饭后,小人儿打着饱嗝满足的在岳知语背上趴着,跟没长骨头一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人儿还叹了口气。

    “个儿还没椅子腿高,叹什么气呀!”

    “你都愿意跟我玩,为什么哥哥们不跟我玩呀!”自从上次阳阳跟他玩过几次后就大不跟他玩了。

    小孩子很奇怪,或许有一种慕强心理,过了新鲜劲儿以后,总喜欢找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跟比自己小的玩几次就够了,更何况实力还不如自己。

    “那你想不想跟他们一起玩啊?”

    “想啊。”可惜他们都不带他玩。

    岳知语眼珠子一转,适时的开口了,

    “我有一个办法,保证他们乖乖跟你玩,你看你认岳展当爹,你在咱村里辈分就太小了,见到这些玩伴,你都得叫哥哥,姐姐。你若是认我当爹,你就是他们的小舅舅,小叔叔。他们敢不跟你玩,家法伺候。”

    于行抬起他的眼睛懵懂的看向他,睫毛扑闪扑闪的,

    “可是你年纪大了。”

    年纪大了~!一句话扎得岳知语生疼,现在的小孩可真不可爱。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我时间多啊,像这样天天能陪你玩。还有那小金雕是我照顾着出生的,你要是认了我当爹,以后就给你了,再有下次见了囡囡,她得叫你小叔叔,你想想你厉不厉害………”

    不提岳知语如何跟小家伙好话说尽,各种许诺,等晚间归家的时候,岳知语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就去了后院。林氏刚从厨房里端出刚做出来,冒着热乎气的枣泥糕,迎头就看到这爷俩儿耍回来了,一模一样的笑脸,脸上都有两个酒窝,别说,这样一看更像了。

    她打量的功夫,这一大一小已经凑到她眼前了。岳知语一只手抱着小豆丁,一只手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叫人。”

    于行笑得跟一朵向日葵一样,望着林氏温柔的目光,小声的叫了声“娘。”

    额滴个老天爷,林氏听了差点闪着腰,手里的枣糕险些没端住。

    这是怎么个情况,林氏面上绷住了,毕竟孩子在看她,她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又见于行对着相公叫了声爹,他高兴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乖”,他轻轻拍着于行的后背。

    岳知语此刻自鸣得意得不行,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他怎么就能想到这么个奇思妙想呢?

    林氏拿眼去觑着相公。虽然有点惊讶,不过这小奶音叫起来,都快把她的心融化了。多少年了,再没个软乎乎的孩子叫她娘了。

    可看他那傲娇的样,若是屁股上插着个孔雀屏,高低他要来回走两圈。

    不用他说,她立刻就想明白了。这是祸水东引,引到自己身上了。儿子不就摘出来了吗?嗯,这个办法很岳知语,符合他丈夫那智商。

    虽说这个办法不大妥当,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两全其美的法子。孩子也着实可怜,他们家若是不收,送到别家不知道会不会遭罪,再说这也不是小猫小狗,是个活生生的小人儿,由不得不慎重。既然这样,留在她家也好,家里又不缺这一口吃的,也能给他最大的照顾。

    林氏自己都不曾察觉真实的原因是被这奶声奶气的一声娘,唤得她那母爱要泛滥了,没有丁点儿抵抗力。

    待到见了岳展,于行被岳知语教着唤了一声“二哥”。把岳展唤得呆愣当场,他九十分的大脑愣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小孩子知道什么,唤一声二哥就被他“爹”塞一颗糖,甜甜的糖,吃得他的眼睛眯得跟月牙儿一样。

    见儿子这个表情,岳知语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一脸不容置疑,“你毛还没长齐呢,哪里懂怎么养孩子,还不得是我跟你娘,以后于行就是你小弟了。”

    岳展震惊过后,想想既然孩子不打算让别家养,自己能扮演的也只有一个角色,况且这几年他还要准备会试,只怕冷落了孩子。这样也好,这样于行有爹有娘,角色没有缺失。他爹不靠谱了那么多年,这几年也着家了,踏实了,他娘自不必说,有他们陪伴,于行应该能有个美好的童年了。

    就这样一语定乾坤。晚上岳知语又召集了全家人,当众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其他人自然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都接受良好,只是可怜小满跟阳阳前几天还是大哥,今儿这才几天就翻了个个儿。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对着个矮豆丁叫“小舅舅”,还被外祖父耳提面命以后要尊重长辈,舅舅要跟他们玩,不能不带着云云。

    既然认下这孩子,肯定要上族谱的,不上族谱,在村里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孩子看着聪慧的很,若是想走科举的路子,肯定要上族谱,入岳家私塾读书比较好。

    好在于行有良民身份文书,又有岳知语从中运作,没几日,于行就上了岳家族谱。

    不过上族谱的时候,岳知语总觉得他族叔哪里怪怪的,眼睛也不端详那身份文书,光在他们爷俩之间来回打量,对他笑的也诡异的很。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他看错了,索性不庸人自扰了。

    于行现在正式改名为岳于行。为什么只是添了个姓,没有改名,岳家父母觉得于行的名字里肯定寄托了他家人的一些期望。总得给人留个念想不是。

    第155章 秘方 这几天村里的吃瓜群众可……

    这几天村里的吃瓜群众可是撑坏肚皮了。那新鲜出炉的举人岳展带回来个儿子来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怎么,那儿子转头又成了他老子岳知语的?

    瞅瞅孩子的年纪,再掐指一算, 岳展那时候忙于科举, 哪里有时间有精力去做下这业障。

    肯定是岳知语陪着儿子三年前去舟山府参加院试的时候惹出的风流债,不然怎么解释他们这么像。

    儿子这回去舟山府参加乡试可不就让人缠上了嘛,估计是把孩子甩给他家又敲了一大笔银子呢。这也是岳知语能干出来的事。

    大家为什么这么说,早些年那岳知语还未娶林氏的时候也是老风流了。有一年在县里怡红院为了争一个窑姐儿,跟别人打起来了,把对方揍了个鼻青脸肿。那家娘气得狠了, 也是个有手段的,查出来对方是岳氏族人, 花了钱让老鸨使人敲锣打鼓的去岳家庄要嫖资。

    这件事把以诗书传家的岳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为这,族里都动了家法, 抽了他三十鞭, 险些要了命,这还是族老出面才保他的结果。

    也因为这件事当时闹得人尽皆知,岳知语当时婚事成了老大难, 如果不是林氏家里当时遭了难, 急需庇护, 哪家的愿意将闺女说给个文不成,武不就, 还跟窑姐儿有瓜葛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年轻的一辈都不知道。

    林氏也是过了些年月才驯服了这头倔驴。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偷香窃玉的毛病估计没改了。

    大家为什么这么确信也是有佐证的,你看人家上族谱上的那叫一个轻松呀!入了族谱, 若是以后惹出什么祸端,那可都是牵连九族的,由不得族里不慎重。

    族里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不管怎么说,终归是他们岳家的种,人家林氏都不介意,他们介意个什么劲儿啊。人家既然说领养的就是领养的呗,为什么要揭穿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更何况眼看着他家要起来了。不提岳展已经是举人了,二女婿也是举人,学问一直很好,听说来年开春就去京城参加会试。若是得中,就是官身了,他们吃饱了撑的去找他家不自在。

    就这样岳知语认养子这件事,除了有人在背后暗戳戳传几句酸话,明面上竟然都接受良好。

    权势有时候真的是个奇妙的存在,当你一无是处的时候,办点芝麻粒子的事儿都会让你体会到扑面而来的恶。可当你得势的时候,生活就像如鱼得水,再无难事绕心头……

    等岳展终于从被叫爹到二哥之间适应下来的时候,于行也适应了在岳家庄的生活。岳知语两口子奔五十岁的人了骤然又重新养一回孩子,尤其是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喊爹喊娘,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于行每天起床就有娘投喂的各种好吃的饭食,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吃完饭就跟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爹身边,出去不是游船,就是看斗鸡,斗蟋蟀,听戏,若是凑巧,哪家新开的店门前还能看一段舞狮表演,回来的路上他爹再买几样实兴的点心,你一口我一口的,一大一小吃得不亦乐乎。

    开始林氏还不知道,见每天的夕食孩子怎么都不怎么吃,又见他肚皮鼓着,林氏掀开于行的衣服一看,得,鼓得跟个小西瓜一样,这是又在外面吃饱了来家的。

    岳展归家的时候也碰到他们父子俩从外面回来,都背着手,一样的动作。更遑论两人还有五分相像,这要说不是亲生的,谁信呀!细细看,这才多少日子,于行都有双下巴了。眼睛里荡起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小孩子恢复的快,以前不好的记忆都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在蜜罐里甜甜的日子。天性终于得以释放。原来,这小家伙这么爱笑呀!天生一副笑脸,见人就带笑。

    他有时候还羡慕于行呢,他跟于行这么大的时候,这个爹天天出去吟诗会友,胡吃海喝。不过倒是挺关心自己的,每次他惹祸的时候,人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嘛,年纪大了,心思都在家里了,可不就便宜了于行。

    也是于行自己也乖,又聪明伶俐,岳知语呢,天天被个小豆丁叫爹,叫得他自己感觉都年轻了不少。

    不过也有甜蜜的负担。自从他认下于行后,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都变得神经兮兮的。

    总是旁敲侧击的问他平日里一日三餐怎么吃,有什么保养秘诀。

    他一个男人能有什么保养秘诀?吃得也无非就是五谷杂粮。可他说了,人家不信呀,谁信呀!在知天命的年纪还能生个大胖小子,没点儿独门大药丸,怎么可能?

    个个心里都腹诽,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个老奸巨猾的呢,有独门秘方自己藏着掖着,独自享用,自此疏远了他。岳知语要是知道,心里还求之不得呢!这些酒肉朋友吃饭结账的时候比谁都窜的快,哪回不是他结账。有这钱省下来,他能给他小儿买多少小食了。

    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小儿子的岳知语带着孩子去永兴斋买芙蓉奶糕的时候,老板娘一听那还没桌子腿高的小童,叫那头发花白的男人叫爹,心里当即就惊为天人。

    能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也是大胆的,咦,长得跟个酒囊饭袋似的,没想到在床上还是个伟丈夫哩,就悄悄往岳知语那下三路瞧。

    岳知语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后,就臊得不行,拿上点心,抱着于行,就往外狂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哟!现在的小媳妇咋就这么生猛呢!

    这还没完,济阳县统共这么大的地方,想打听谁打听不着?后头那小媳妇的丈夫竟带上厚礼直接找到岳知语家里去了。

    原来啊老板娘的相公今年四十有二了,前头妻子给留了个闺女,后头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无所出,正愁呢。看着人家男人比自己男人还老,还能时候生,这不就让丈夫打听上了!

    岳知语跟人解释是养子,对方回以眼神就是:你看我像傻子?你们长得恁像,不是爷俩说出去谁信啊!你就是不愿意告知呗!

    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去。可偏就巧了,一个月以后那老板娘竟然怀上了。大家纷纷传,听说他家前段时间去了谁谁谁家问秘方了呢!看来他家真有生子秘方,不行,得跟家里那个要不上孩子的亲戚说说去。

    打从这次“旗开得胜”以后,家里差不多情况的,想生孩子的,不是使人打听就是亲自登门拜访。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俨然把岳知语当成了送子娘娘。

    岳知语接待着一个一个来求子的人,面上带笑,心里流泪。他说什么秘方也没有,不是得罪人嘛!一个两个的无所谓,眼看人都快将他门槛踏平了。来客里问生子秘方的跟恭贺他儿子中举人的各占一半了,隐隐还有超越之势。

    他一点儿不说,岂不是要得罪死人。于是他连夜查了各种书籍,搜罗了几个济世良方。再有人来问的时候就直接抛出去,省得个个都觉得他有啥秘诀不愿分享。

    还别说,那些人欢天喜地的领了方子以后,回去照做,竟然有半数多都怀上了。自此岳知语的香火旺盛,弄得他自己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岳展得知以后,险些笑破了肚皮。这个他还真懂,其实怀不上有的时候是心理原因,压力太大,太过焦虑,有了岳知语这个半仙儿坐镇,心理上有寄托,踏实了,怀孕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会泯县一处府院内

    夜已经深了,院门的灯笼被风吹得光影晦暗,裴谨言披星戴月的拖着灌了水的靴子,迈着沉重的人步伐回到府上。他得先把脚上的靴子换下来。

    连日抗洪,他天天和手下的兵士一起泡在水里。腿脚早都泡肿了,脱靴子的时候都险些脱不下来了,还是下人拖拽着好容易才脱下来的。

    甭看天天在外面忙活,回来心情就没有好的时候。能好吗?洪涝本就严重,雨还跟泼一样下,下游百姓流离失所。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总感觉是螳臂当车,不能胜任这份职务。

    每天都有下面上报哪里哪里决堤了,他加派人手,昼夜不停的让人守好堤坝总是治标不治本,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驯服这条黄龙。

    现在焦头烂额,无甚心情,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就坐到桌案前开始处理案头上的摞起的高高的卷宗,这个时候下人呈上来今天收到信件。

    他抬头扫了一眼,发现最上面那封是他师哥的信,他师哥孔璋平时也是个大忙人,若不是有事绝对不会来信叨扰。

    他将手里的卷宗放下,先拿起了信件拆开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入了迷。

    一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时而思索时而皱眉,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把旁边一直跟随他的崔九,看得莫名其妙。他从小被卖到裴家,跟在大人身边十几年了,几时见过他这样反复无常的时候。

    正愣神间,突然听他抚掌大笑,崔九的心一下子蹿到嗓子眼儿上去了,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三抖。

    这是要吓死他呀,怎么就没个前奏,就~就突然大笑,大半夜的,屋里烛光昏暗,满室寂静,突然的又是拍掌,又是大笑的,可不就渗死个人哟!

    第156章 天理昭昭 他寻思别是被什么精……

    他寻思别是被什么精怪夺舍了吧!怎么笑起来没完没了的。听得他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紧张兮兮的看着正主。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面上眉梢都是笑意,这还是刚刚愁眉不展的大人吗?

    “崔九,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挥动了一下手中拆开的信件。

    人生三大喜, 升官,发财,死婆娘。升官嘛,大人刚升了官也没见他喜成这样。发财,大人不爱财。呃,他能说死了婆娘吗?

    “呃, 是关于夫人的?”他说得隐晦。

    一提夫人,裴谨言脸上的喜意立马浅了三分, 轻斥道, “提她作甚?”

    得,跟夫人无关。

    大人跟夫人感情着实一般。夫人是太夫人亲自选的, 在外面确实贤良淑德, 无可指摘。但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对大人嘛,就是冷冰冰加冷咚咚了。

    原还以为是新婚小两口还不熟, 等过过日子就好了。可一日一日过下来, 夫人愣是半点没改。也不是半点没变, 在怀公子之前,确实热络了一段时间, 可怀上以后就变得又跟从前一样了。

    裴谨言后知后觉, 这是拿他当公牛使唤了,用完就丢出手去,丁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认知到这一点后, 夫妻关系更是急转直下,现在已经到了“相敬如冰”的程度。

    所以崔九大胆的猜测是夫人驾鹤西去了,结果不是,那是什么呢?看他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谨言也不兜圈子了。“呶,这次乡试一名举子提出了一个治理黄河水患的绝妙办法:筑堤束水,以水冲沙。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届举子卧虎藏龙,实力当真不容小觑,怎么会想到想到这么精妙绝伦的办法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一边赞叹,一边感慨连连……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了,起码裴谨言今夜是激动的睡不着了,他开始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想着查漏补缺,看看具体执行上有没有什么注意的点。

    明天,只要天一亮他就要召集所有人商议,若是无人反对,此法就会推行下去,去做才能看出效果。现在没有反复思量的时间,他们可以等,可是下游的黎民百姓等不了。

    岳展不知道他乡试试卷上的一道小小题目的解答,仅仅过去不到一个月就推行了下去,而推行的结果直接左右了数十万百姓的生死……

    岳展现在在干嘛呢,他此刻在震惊中。因为他刚听了一个消息:他前准大姐夫岳忠禄死了,还是被淹死的。

    他记得当年也是差点被他推倒淹死在水泡子里。果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当年岳展为什么没有报复回去,一来,当时年纪小,无法与之抗衡。二来,同族相残,哪怕是他报复回去,也会被族里所不容。即便觉得做得天衣无缝,但是事过怎会无痕,若是事发,结局是自己不能承受的。三来,他忌讳因果报应。系统就是因为沾染了因果,到现在跟自己这条破船绑定得死死的。

    那么强大的存在都要受这世间规则约束,更遑论他只是个血肉之躯。即便有他害他的因,这个果也不该是他来报。是世间大道,是天理昭昭,总有无形的审判在其中。

    若说岳忠禄为什么会淹死,细细推究下来这原因还真跟岳展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岳忠禄翻年就要三十了,都说穷秀才富举人。举人虽然只比秀才高一个等次,他们中间却有天壤之别。他看着他哥哥自从中举之后迎来送往,富得流油,好不羡慕。

    他上次中了秀才后本想一鼓作气,拿下乡试举人的名额。可惜,自从有了个温香软玉的姚梦梦,他书院也待不住了。

    这也不怨他,他前头的一妻一妾也都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乍然碰到个扬调教好的杨州瘦马,一番服侍下来,他哪里招架的住。

    直把那姚梦梦宠成了真心肝儿。书院有规定半月放一回假,他倒好,三不五时就偷偷翻墙出来与美人私会。

    初时他还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莽撞,可让美人儿一说这是他真性情。又在他怀里一番撒娇,说郎君这样将她挂在心上,让她立时死了也值了,她是有福气的,没遇上那郎心如铁的男子云云。直把岳忠禄说得英伟无比,人间无天上有的,极大的满足了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若是他几日不回来,她也会使人偷偷去找他。是她姚梦梦离不开男人吗?非也,非也。家里的男人几天不来,夫人就开始安排她做这做那的。刚开始来的时候倒是不用,但时日长了,毕竟只是小康之家,家里连卢氏偶尔都要干一些活计,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卖身为奴的妾。

    针线上有李氏,她呢只能干别的活计,可刷碗手上要弄上油,做饭身上就要有油烟味儿,喂鸡还要沾些鸡屎味儿。

    她虽是那种出身,自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每日里,只需学些奇淫巧技,至于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自有粗使丫鬟做,哪里做过什么活计。

    十几年养成的好逸恶劳的习惯,岂是朝夕就能改的,想偷懒,只能男人在家的时候。所以她就使出浑身解数,勾着男人三不五时的回来,让自己松快松快。至于爷们儿的前程,那不是她该操心的。

    李氏心里最恨姚梦梦。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天天霸占着郎君。他再努力耕耘有什么用,那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地。

    这几年家里除了卢氏生的两个哥儿再没添过别的孩子。不是李氏不努力,是郎君的心早被那妖精勾走了。

    踏足她屋里的日子屈指可数,有时候还赶上自己的小日子,真是气煞她也。她没有发现也是因为自己容颜不再。天天跟熬油灯一样做刺绣,好好的一朵娇花也能熬成干花了。

    留不住男人,总得有个孩子傍身。但男人心不在她这,每回来都是纯睡觉。她估摸着每回来都是伺候完那妖精才来的。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没有办法,她去送绣品的时候悄悄使了钱,找了门路,弄了些好药。这天用上之后,效果确实好,两人交颈缠绵,好不快活,情到深处时,他饱含深情的看着她,那一刻,她觉得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可下一刻,他情意绵绵的喊出来的却是:梦儿~

    他用最有情谊的声音,说出了最绝情绝义的话,没防备的,伤得她体无完肤。她痛的感觉自己要无法呼吸了。

    这一刻,她恨透了她自己,为什么忘记了父母的教诲,非得跟这个心里只有那窑姐儿的家伙厮混在一起,致她一生尽毁。可悔之晚矣。

    娘家她回不去,嫌她丢人。夫家当她是赚钱的棋子,也不会放了她。只有生个孩子傍身才是长久之计,后面几回,岳忠禄若是偷摸从书院里回来,她总先来截胡,邀着他先去她屋里喝点茶。毕竟是家里下金蛋的鸡,岳忠禄即便对她无甚意思了,面上也要安抚一二。

    只是这几回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了她屋里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她。弄得心肝儿都对他使性子了。

    听说明早夫子要查房,他今夜还是选择奔回家,实在是想那姚梦梦想的紧。这几回,回回回去,回回让李氏领去了她的屋子就没再出去。想着今晚一定好好疼疼他心爱的女人。

    可到了家门口,就见李氏俏生生的站在院子里。她脸上施了粉脂,显然是用心打扮过的。不过厚厚的铅粉也盖不住面上的憔悴。

    最近县里周老爷要一副双面绣百寿图,要孝敬,作为他娘八十大寿的贺礼。卢氏替李氏接了这个活计。这个活可不轻快,时间又赶,所以少不了熬夜。

    李氏还是像上次一样,邀他去她屋里喝一杯,岳忠禄这回站定了,没有答应,而但语气里难掩关切,“下回吧,下回我再过去。天色晚了,夜也凉了,更深露重的,别站在这里,小心着凉。”

    李氏心里不屑,面上却一副含泪欲泣的模样,“郎君,这不周老爷母亲生辰快到了,我是晚上在绣刺绣,可眼睛熬得疼,才出来略站站,结果不想碰上您,只想着给您奉上一杯酒水,您都不依,您是瞧不上我这酒水,还是瞧不上我!”

    前面几次都无甚效果,她又打听了大夫,大夫说,茶水会削减药性,得用温酒服用,效果会更好。

    岳忠禄一看她要哭了,可不能哭啊。

    周老爷催得急,他听卢氏说了,这一副绣完能得个二百两呢!而且前两天梦梦跟自己提了,她瞧上了珍宝阁里的一件镶嵌着珍珠的金耳坠,央着让自己赶紧买来,不然要被别人买走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上前给她擦了擦眼泪,“多大点儿事儿呀,至于哭吗?我进去喝一杯你就不哭了?”

    见她点点头,“那走吧!”说着牵着李氏的手就往她屋的方向走,李氏这才破涕为笑。

    第157章 报应不爽 岳忠禄也觉得口渴了……

    岳忠禄也觉得口渴了, 往常在梦儿那只有自己伺候她的份,被李氏伺候着一杯温酒下肚。

    两人也聊起了家常。李氏可不知道自家男人跟岳展之间还有官司。最近村里他家的传闻甚嚣尘上,她就提了一嘴, 村里的新科举人岳展带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云云。

    她不提岳展还好, 一提岳展,岳忠禄就羞恼万分。凭什么他一个残废都能拿下举人,换他就不行?他可是知道那小子,六七岁之前不学无术,猫嫌狗厌的。即便后来一心向学他也听到过他不少传闻,左不过是饭桶,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他怎么会连他都考不过?早年怎么没将这兔崽子溺毙了呢?现在跳出来搅了他的心情!

    越想越气,往常喝一两杯就罢了, 今儿个他手里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

    李氏劝都劝不住。这可是加了料的酒, 她怕药效不够,怕他喝一点就不喝了, 还多加了三分。没想到, 这家伙倒好,都不用就点下酒菜,三下五除二, 直接将一壶酒喝完了。

    喝完以后尤不满足, 又让李氏再去拿酒来。见不按他的吩咐办, 他就要发酒疯了。没得办法,她只好去拿酒。

    这次拿回来的酒她也不敢加料了, 可她一进门, 就见岳忠禄直直的盯着她看。

    岳忠禄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燥热,看着李氏红唇轻启, 巧笑嫣然的样子,就血脉偾张,两人就从座椅上聊到了床上。

    家里的院子统共就这么大,今夜李氏那闹得动静又格外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往常李氏都不吱几声,今夜她叫得声音格外宛转悠扬,这声音卢氏听着像极了姚梦梦。

    这是相公回来了呀?许是那边那姚妖精天天这样叫,让这李氏偷师了吧!啧啧,这臭鱼烂虾的,她俩爱吃这一口就让她俩吃个够,老娘嫌吃了嘴臭。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就去睡觉去了。

    那边姚梦梦呢,她的手绢都快让她给撕烂了。什么玩意儿,欺人太甚,这声音分明就是叫给她听的。你以为老娘的本事就是叫两声吗?老娘的有的是绝技,你那道行还差得远呢!

    等那边渐渐没了动静,这边就开始哭得梨花带雨,听声音就让人怜惜不已。

    岳忠禄刚爽利了两回,今晚虽然很亢奋,但是他已经有些力竭了,想躺下赶紧休息,明早天不亮他还要奔回书院。若是让夫子发现他半夜偷跑出来就坏菜了。

    可刚想睡,外面梦儿的声音勾得他睡不着了。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委屈她了,这都哭上了,他少不得起来安慰两句。

    果然一出去,美人儿红着一双眼睛,伤心里又似有无限的缱绻羡爱在里面。看得他心软不已,搂在怀里就是一叠声的“乖乖,亲亲~心肝儿~”

    然后两人相携回了姚氏的屋子。没过一会儿那边的动静又起来了,似是要与那李氏一较高下,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直把岳忠禄伺候的□□。

    一番大动以后,等一切归为平静,此时已经是子时了。

    一个时辰后,岳忠禄筋疲力尽的在床上躺着,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摸黑往书院走。

    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似是泄了力气,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纵欲过度,走路两腿都发抖,不停的打着摆子。视野又不好,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书院赶,经过一片水泡子的时候,腿抖得一个没踩实,滚到水泡子里去了。

    酒精麻痹和力竭双重加持下,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连灌了几口水,就扑腾不动了,最后慢慢沉了下去……

    岳忠禄去世,家里天也塌了。

    卢琪儿哭的撕心裂肺,虽说这男人伤得卢琪儿够深,但是可怜两个孩子从小就没爹了,她以后要怎么养活两个儿子呀!想想以后的路,如何不伤心。

    可笑外人看她哭得这样伤心,直以为她情根深种。那卢琪儿虽说刚嫁进来的时候的确让人指摘,但是后头她又是给丈夫聘良妾,又是给他买妾的,让庄子里的男人都艳羡的不行,现在哪个不说卢琪儿贤良淑德。

    可是再贤良也没用,她毁了容又瘸了腿,还拖着两个儿子,哪个男人肯接盘?正是因为也知道这一点,卢琪儿才更难受。

    好在族里商量决定,孩子成人以前的花销由公中支出。孩子的费用最大就是进学的花费。好在族里有私塾,养大两个孩子刨费不了多少银钱。所以族里乐得做回好人。

    卢氏知道族里的安排,自然是感恩戴德。心里压力也去了一半,她最担心的就是如何养大两个孩子,总不能一直靠娘家吧,公爹家里还有个出息大伯哥。相公没出事前公公婆婆就偏心大伯哥,这下更好了,相公死了,他们心更偏的没边了。父母也是喜欢有出息的孩子,哪个孩子有出息就更喜欢哪个,没出息的那个也会忧心,但是跟让他们长脸的比起来,显然后者更讨喜。

    料理完丈夫的后事,卢氏才腾出手来对付后院里那两个跟跳蚤一样,跳上跳下的搅家精。

    她家现在这样,都是让那两个小娼妇给闹的,若不是勾搭的他不好生在书院待着,跑了出来,昨儿晚上又闹了一场好大的动静,她男人怎么会淹死。

    她心里恨得不行,她落到这般田地,那俩小娼妇也别想好过。

    于是她叫来人牙子,将那姚梦梦提脚就卖了,不拘多少钱,只有一条,一定要卖到最下等的暗娼子里去。

    那姚梦梦听了,腿都软了,她立刻跪在地上拼命给主母磕头。

    她就是扬州瘦马出身,最知道那暗娼不是人待的地方,天天伺候的人多不说,还都是浑身脏兮兮的贩夫走卒。她听教坊里的妈妈说女人要是沦落到那种地方,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就会得脏病,然后被病痛折磨而死。

    她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夫人,求您饶了奴婢吧,只要别将奴婢卖到那地方,下辈子奴婢结草携环报答夫人您的恩情。”

    她喜欢穿白衣,看着跟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往常多清高一人儿,此刻狼狈的跪倒在卢氏脚边,头都磕破了,地上有零星血迹,看着好不凄惨,但自始至终,卢氏眉毛都没皱一下。

    等姚梦梦跟一只鸡一样被人牙子提溜走,剩下的是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李氏。她站那儿抖得跟糠筛一样。

    卢氏叫她过来的时候她就心脏突突直跳,这会儿又看了这一出戏,她如何不害怕。

    好半响,她强支楞着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颤巍巍的道,“夫人,奴家是良妾,您若是悄悄发卖了,我家里父母兄弟,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这可是犯法的,要吃官司坐牢的,那样两位公子以后可没法科举了。”

    卢氏面上终于有了变化,她抬眼,讥诮道,“怎么,想用我儿拿捏我?你也配?

    再说,我几时说要卖了你了?你思念相公思念的紧,郁郁寡欢之下生了恶疾,没过多久就跟着去了,我能拦住吗?”

    一番话听得李氏后背发凉,这就没打算卖了她,而是想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只听那边又说道,“自来呢,民不告,官不理,一个死人而已,你家里若是真告,告到哪里官府也不能治我的罪,你可知为什么?”

    这人要死得无声无息,多的是办法,就比如”她随手一指墙角的一块青石板,

    “晚上在你身上压这么一块二三百斤重的石板,不出三天,就会毙命。仵作验伤也验不出什么来,因为你身上压根儿就没伤呀!哈哈哈!”她笑得声音在李氏听来就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样。

    她身体不受控制得跪倒,匍匐在在她脚边哀求,“夫人,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卢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相公的死,你摸着良心说你没责任吗?我又不是眼瞎了,你天天弄得那些药让他进了你的屋就出不来,不然凭你的本事能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我还用花那银子买那搅家的瘦马吗?”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李氏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前几天悄悄埋在后院茶树下面的药渣包吗?

    “怎么,看着眼熟吗?这就是罪证,你毒害相公的罪证。”

    “那不是,那是助兴用的,我怎么会毒害郎君呢?天地良心,我若是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李氏连连摆手,她真的没有想着毒死人呀!更何况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

    “天地良心?呵~~你现在跟我这讲良心了?

    这药既然可以助兴,也可以迷惑心智。他吃了你的酒,又吃了迷惑心智的药,不然他会说水怎么会淹死?你说说我若是将这个交给官府,你猜官府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夫人饶命啊,求您手下留情,我真的没有想过害郎君,我,我只是想有个孩子傍身而已。”她头磕的梆梆响,以期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清白。

    见她头磕得差不多了,才悠悠的道,“你放心,我既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当牛做马,只需要你在家里老老实实绣十年刺绣,十年后我就给你放妾书。你给我乖乖的,别耍什么花招,别想着让你家人来赎你,若是他们来赎你~”

    她捏起桌上的药包,走到李氏面前蹲下,将药包放到她眼前,“那我少不得要告到官府去,即便用不上狗头铡,也能让你下半辈子在牢里苟延残喘的活着,当然家人也得跟着身败名裂喽,总不能只我家遭难吧!”

    李氏立刻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干,不会让家人来赎云云。她是知道卢氏的。她可不是说说而已,也是个黑心黑肝的,这样的事她办不了,后面还有她爹呢。

    她爹是卢家的管家,也没少干那脏手的事,她有一种直觉,得亏她现在还有用,如果没用了,卢氏怎会放过她?不死也要扒层皮。

    见李氏被镇住了,卢氏满意的点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现在想的明白,反正丈夫死了也不能复生,她只能追求最大的利益。李氏再做上十年活计,自己两个孩子也抚养大了,那时估计眼也瞎得绣不了了。就是她不想走,她还要拿大扫帚打着她出去呢!只是这会嘛,还需要她这个劳力,以后得多多的接活,可不能便宜了这个害人精……

    第158章 被人挑拣 卢府内 ……

    卢府内

    二小姐卢初静正在低头画着一副山水图。书房里落针可闻。丫鬟们一动都不敢动, 生怕扰了二小姐的雅兴。

    府里能爬到一等丫鬟的,哪个不是人精。这段时间她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位二小姐呀, 规矩大着呢, 许是以前在本家住着的原因。

    看着长得跟观音菩萨一样面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不能被这表象迷惑了,惹着她的,可都没好果子吃。

    刚回来的时候,二小姐使人来,要厨房每日申时一刻做一盏燕窝送到她屋里。管厨房的王管事倒是派人送过去了, 但是二小姐不是嫌凉了就是嫌送晚了。

    还直接去母亲那告状说,许是自己常年不在家, 府里的人都没把她当个主子, 倒像是客人一样。一盏小小的燕窝都不精心,以后还能使唤动他们什么。

    卢夫人一听, 面上也是生气, 将王管事叫来,好一通训斥。王管事觉得真是天上好大一口锅砸头上了,他哪里不经心了。

    头回子他使人送过去, 二小姐嫌太烫了, 他不得让人放温了再送过去吗?因而这样耽搁了一会儿功夫, 送过去又嫌凉上了。真是个活祖宗哟!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着二小姐连连赔罪, 这么小性儿的人, 他是一句分辩都不敢提。

    卢夫人心里其实也觉得女儿有点鸡蛋里挑骨头。可她与这小女儿从小分开,自来不亲厚,若是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再有隔阂, 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小女儿走后,她又对王管事好一番安抚。对待下人要松紧有度,一味严苛只会适得其反。

    可小女儿刚回来,上回因为她从京城带回来的花被花匠侍弄死几株,她让母亲将那犯事的花匠撵了,她没撵。毕竟是在家里干了一二十年的老花匠了,总不能说撵走就撵走。

    而且他家一家子都在府里伺候呢,要撵走一家子都得走。花匠的婆娘是给自己盘头的钟氏,手艺顶顶好。都撵走了她再去哪里找更得用的。

    因为这个,小女儿哭诉,在本家做不得主,这回自己家了,也做不得主。这是什么劳什子主子,既做不得主,要她回来做什么。所以这回燕窝的事,她给女儿做足了面子。万不能让她寒心,再想着回本家。

    本家是万万回不得的。为什么他们会着急将女儿从本家接回来。

    几个月前本家来信说有一门好亲要说给初静,要是他们夫妻同意,就将这事定下来。

    就着信往下一看,还当是哪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君呢,原来是给延平伯做妾。卢县令信还没看完就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得稀碎。

    自己的女儿拿去做妾丢不起个人,就想把他们的女儿填进去?那延平伯要是个俊朗少年也好啊,今年都四十了,后院里妻妾成群,儿子都好几个了,自己女儿花信之年,这年纪做爹还差不多,真是个老不羞。

    本家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自己不过是因为几年前那场祸端,所以官职停摆,这次考评还没结束,就急吼吼的想糟践他闺女了,拿他当个摆设吗?就这么笃定自己往上走不了了?

    真是欺人太甚!

    外人只看到他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没看到他被掐着脖子。本家一个不满意,稍微使点手段就够他喝一壶的,所以那边也不能得罪狠了,即便再生气,也只能生生咽下。

    夫妻俩商量后去信说已经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还没有跟本家说过。又怕夜长梦多,这才急忙忙的将女儿从京城接来。

    卢初静自己是万万不想回来的,她京城待的好好的,作甚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说亲,这地方能说什么好亲。以往往来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嫁得高门大户。她们配得,她凭什么配不得。

    那延平伯老是老了点,可禁不住他有权有势又有钱,京城和乐大街上一溜儿都是他的产业。其中有脂粉铺子和首饰铺子她经常光顾,生意好得日进斗金。

    若是嫁给了他,这铺子里的东西还不是自己想要哪个拿哪个,就是做妾太委屈人了。若是为妻,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这天,卢夫人使人叫来女儿,与她商谈亲事。这个亲事得赶紧定下,若是让本家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骗了他们,被本家厌恶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先将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了说,“你爹觉得这个后生不错,有勇有谋,以后说不得有一番成就。我想着让你相看相看。”

    “我不去。”卢初静面上平静,语气不带一点感情。

    “是哪里不满意吗?”卢夫人关切的问道。

    她反唇相讥,“满意哪里呢?

    你说的这个人,他出身白身,右臂残疾,唯一可取的点是举人身份。同样都是女儿,大姐嫁得是蕲州刺史的儿子,给我许的就是白身之子。娘,你跟爹的心都长偏了。”

    卢夫人听小女儿这样说自己,心里也是难过的不行,怕女儿误会,赶紧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你姐那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你父亲与潘大人是读书时的至交好友,定下亲事的时候潘大人也是个白身呢,说来那时候还是他家高攀咱家了,毕竟咱家也是出身京城卢家。谁知道后来潘大人一举中得进士,后来平步青云,现在倒是咱家高攀人家了。

    好在他与你爹是至交,人家也一直认这门亲事,你姐才嫁过去的。”她说完又话音一转,“说来,我还不想你姐远嫁呢,那蕲州在咱们大魏西南边,一直也不太平,离着这里山高水远的。你姐一个人在那里,若是在婆家那边吃了什么委屈,也孤立无援,我们这边是鞭长莫及呀!”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是蓄满眼泪。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想她大女儿,这心就跟被剜了一样,空落落的。

    卢初静看着母亲哭泣,面上安慰了几句,心里想的却是:到底是在身边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嫁到蕲州土皇帝家里了,还能委屈着她?看把母亲担心的,她的婚事还未定呢,母亲还有心思想大姐在那边吃不吃屈。

    卢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缓了缓,才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如今我就想着你能在我们身边,嫁个稳重可靠的年轻人,我们也能看顾着点,不让你受丁点儿委屈。”

    她跟夫君从来没想着让两个女儿当垫脚石去换他仕途的平步青云。年轻的时候没有,更遑论这把年纪了。只希望女儿能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

    “娘我知道你跟爹是为我好,可是给我说的这家出身也太寒微了吧,门当户对也行啊,为什么要让我低嫁,都说抬头嫁女,我要求也不高,就是门当户对而已,就这点要求您跟父亲都满足不了女儿吗?”

    卢夫人听着小女儿的话也在理,其实还有一家是县里的教谕之子,是今次乡试的亚元比相公相中的少年名次高了不少。她也见过那少年长相不俗。但是相公更看好岳展,她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小女儿这一说,可不就是嘛!从来都是抬头嫁女,她小女儿长得清丽可人,如今不求上嫁,找个门当户对的总行吧!

    于是晚间丈夫回来的时候,她免不了跟丈夫一顿絮叨。只说是小女儿的主意,自来丈夫从不听她的,但是小女儿的想法还是要尊重一二的,毕竟将来是小儿女们自己过日子。小女儿不愿意,他也要考量考量。

    听夫人这么一说,卢县令也将女儿叫来亲自询问女儿的意思。卢县令是看好岳展的,他是见证了这个少年的成长的,多年前若不是他,自己乌纱帽都不保了,所以自那时起他就对他颇为关注。后来得知右臂受伤后,他也觉得可惜。可没两年再听到他的消息已经是成为举人了,他使人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重新习了左手书。

    只有经历过科举考试的人才懂得其中的不易,这才少年就坚韧至此,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虽然岳承霄也不错,但是毕竟有珠玉在前,难免黯淡无光。外人只看名次,岳承霄比岳展名次高了不少,但是若是岳展不受伤,他都不敢想象那少年会是怎样的夺目。

    离着会试还有三年的时间,一切都未可知!谁主沉浮还不一定呢!他将他了解的都剖析给小女儿听,奈何女儿浑身浸满了世家做派,只看表面的出身,乡试位次,长相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眼见女儿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也不好强行逼着女儿去相看岳展,罢罢罢,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那岳承霄虽说比不上岳展优秀,但是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只看名次也能看出来将来会试不出意外,应是榜上有名了。

    于是他让夫人安排安排,若是对方有意,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只一个要求这事情办得要快。不能让本家觉察出什么来~~~

    林氏在家等来等去,也没等来陈媒婆再来喝茶。等来的却是岳承霄定下了亲事。至于亲事的对象竟是卢县令的小女儿。前些日子那陈媒婆还有意无意透露要给他家保媒拉纤呢!

    这才过去多久,两家就定下了?

    第159章 各花入各眼 这边林氏还一脸懵……

    这边林氏还一脸懵呢, 转头就收到一封哥哥寄来的信。信上问岳展亲事定下了没有,若是没定下,芷兰年纪也到了, 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岳展可不知道, 在他回书院读书的时候,被人挑拣了,最后嫌弃的不行,继而选择了他的好兄弟岳承霄。转头他又被自己的表妹给相中了,要嫁给他哩。若是知道可要夜不能寐了。

    林氏拿着信去找岳知语商量。两口子一盘算也不错,虽然哥哥家在舟山府, 芷兰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品貌也好。这样知根知底, 以后生活也和美。

    但还是要问一下岳展的意思, 虽然现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家的孩子订亲前每一个都征求过意见。岳展也不例外, 虽然对方是舅舅家。

    于是这天岳展沐休, 坐在躺椅上悠闲的吃着葡萄的时候母亲过来了,见母亲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还当什么事儿呢, 一听要把表妹说给他, 登时葡萄都忘了嚼, 囫囵的就直接往下咽,险些没把他卡死。

    “咳咳, 咳咳咳。”他咳嗽着。林氏急忙给他拍后背, 一边拍还一边嗔怪道,

    “看把你给激动的,你乐意也别高兴成这样啊!”岳展急得都快翻白眼了。这是什么, 这是□□呀!不成不成。

    好容易止住咳嗽,岳展连连摆手,“娘,您还是饶了我吧,我一直拿芷兰妹妹当亲妹妹的,您可别乱点鸳鸯谱呀!

    再说我在舟山府考乡试的时候去拜访过舅舅,听舅舅说,芷兰妹妹正在跟一个姓徐的秀才议亲呢!怎么这会儿又要说给我?”

    林氏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那徐秀才没考过乡试呗!前头芷柔嫁的那个,都说学问很好,可回回考,回回考不中,到现在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到了芷兰,她嫂嫂可不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嘛!徐秀才这边没考中举人,她儿子倒是考中了。为了稳妥起见,选岳展也是情理之中,起码一个举人夫人没跑了。

    虽然儿子被嫂嫂这样挑拣,心里有些不快,但到底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林氏觉得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拒绝了哥嫂吧,但是儿子若是真的无意她就不得不考量了。

    “你真不喜欢你表妹?”

    岳展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天地良心,那就是我亲妹妹,一丁点儿非分之想都没有。您要是执意让我娶表妹,我直接出家去少林寺当和尚去。”他不放心,又添了一把火。

    林氏认真打量儿子的表情,看这样子不似作伪。

    “还出家?亏你说得出口,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我跟你爹吗?再说我跟你爹是那不开明的父母吗?不喜欢就不娶,谁还让你牛不喝水强按头呀!”

    听母亲这样说,他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多谢母亲大人体谅,我怎么舍得出家,以后还得让您含饴弄孙呢!嘿嘿。”

    “嬉皮笑脸的,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唉!芷兰多好的姑娘,儿子咋就不喜欢呢?晚上跟丈夫絮叨这些,岳知语安慰道,

    “各花入各眼,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得。明儿赶紧给那边回个信儿,芷兰也不小了,咱家既然无意,可不能拖着人家。”

    “唉~~”林氏又是一声叹息,今天她叹气的次数赶上往日一个月的了。

    第二天,林氏就写了一封信,多使了些银钱,让人赶紧送到舟山府去。等林正松两口子接到信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儿了。

    唐氏跟林氏分析的不差,而且她笃定若是自家开口,岳知语两口子肯定会应下这门亲事,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家芷兰这样好,娶了她家芷兰,他们家做梦都要笑醒。

    因此还没等到回信呢,她就急吼吼的将徐秀才的提亲给回绝了。徐秀才确实有才,但是谁知道他中举得什么年月,身边就有个现成的举人。谁都知道穷秀才富举人。考中举人,做个举人娘子,起码一生衣食无忧了。

    她小姑子两口子脾气也好。两家本就是亲戚,她家芷兰嫁过去还能吃亏?再有家里人口上,前段时间听说岳展买了一个几岁的孩子,这也没关系,再发卖出去就是。

    唐氏算盘打得好,只没想到他家会回绝了她,若是说岳展已经订下亲事她无话可说,可什么叫一心向学,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

    岳展翻年可就二十了,怎么就没有成婚的打算,他没有,你们当父母的怎滴就由着他,还不给他说亲了?

    唐氏气得差点吐出血来,真是不识抬举,若不是看他中了举人,就他长得跟个长工似的,右手残废,想配她金枝玉叶的女儿,那是门也没有。他们家不嫌弃,他家倒嫌弃上了?最呕心的是她还把徐秀才的提亲给拒了,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正松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自来成婚,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妹妹一家怎么听个孩子摆布?还有他小女儿芷兰今年已经十八了,翻年就十九了,再拖下去哪里还有好儿郎给他家挑拣,婚事可得抓紧了。

    林芷兰自从知道姑母家拒了婚事,就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谁叫也不开门。一顿两顿还好,整整一日滴水未进,把唐氏愁得在门外说尽好话,就是不开门。她想让下人直接将门撞开,里面芷兰说若是撞开她立时自尽。屋里的针线簸箩子里可是有剪刀哩。

    吓得唐氏立刻偃旗息鼓。唐氏进退两难,一夜辗转反侧。等第二天鸡还没打鸣呢,就去女儿屋外守着。

    许是上天也怜惜她作为母亲的不易,天光大亮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林芷兰从屋里缓步走了出来。

    因为一天没进食,她的脚步有些虚浮,面上有些好奇憔悴~~但是看头发一丝不乱,脸上施了粉脂,应该是精心打扮过了。

    这是想开了?自来知道女儿心气儿高,这说亲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拣,受的打击可不小。

    她看着女儿除了面上有些憔悴,跟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这才放下心来。

    “娘,我饿了。”她轻声说道,可能因为一天滴水未进,声音有些沙哑。

    知道饿就好,她真怕女儿干出绝食的傻事来。“我这就叫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奶香玉米饼,山药紫薯饼和荷叶粥,再做两道开胃小菜。”她欢喜的说道。

    说着回身吩咐丫鬟去通知厨房。在她错过眼的时候,林芷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眼神,只是那眼神太快,谁都没有捕捉到······

    才觉忽然已秋,一场让人不寒而栗的初雪让人突然意识到冬天来了。

    似乎上天都知道明天有一场婚嫁,所以特地将各处都装扮了装扮,到处都是银装素裹。

    天已经大亮啦,于行还睡着呢,他娘拍拍他的小屁股也不见他有半点回应。只好在被窝里给他换衣裳,给穿上喜庆的大红衣服,打扮的跟个送子娘娘的座下小童一样。等穿好了他才揉揉惺忪的双眼,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才两岁多的小童,长得还挺快,这才来了半年不到,身高就追上同龄的小孩了。林氏看着于行,脸上的笑意连酒窝都盛不下了。

    见小儿子醒了,笑语晏晏的说道,“乖宝,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粽子,给你摊了喷香的鸡蛋饼,煮了软糯的八宝粥,你要不要起来吃呀!”

    一听娘这样说,他肚子都配合的叫了两声,他好奇的问他娘,“哪里叫?”

    逗得林氏哈哈大笑,指了指他的小肚腩,“呶,这里叫呀,你饿了,快起来吃饭吧。”

    “好的。”小于行说着配合的下床,林氏帮他穿好鞋袜,拉着他的小手去吃饭。

    小满大了,老大家的也不用自己看孩子。她年纪大了,喜欢热闹。自从有了于行,天天有这么个香香软软的宝宝跟个小尾巴一样在自己身后叫自己娘。林氏自己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等舒舒服服吃了一顿把他香迷糊了的早饭,他才想起来,他今天可有重要的任务哩,就是去做压床童子。

    童子压床寓意百子千孙。本来选中当压床童子他还挺新鲜的,但是一听要在人家喜床上睡一晚,他就怎么也不愿意了。最后还是他爹拍胸脯保证晚上也跟着过去,他才同意的。

    头天夜里雪下了半宿,所以积雪厚实,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于行也不让他爹抱,他踩雪踩得不亦乐乎。在他浅显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雪的记忆,所以他新奇极了。踩够了就弯腰用小手抓起一把雪,岳知语以为他要细细打量打量,没想到他直接填进嘴里去了。

    “凉~~”他伸着舌头往外吐。

    “这是雪呀,当然凉了,可不能吃了,吃了肚子疼。”岳知语嗔怪道。又嘱咐他回去别跟他娘说吃雪了啊,若是让夫人知道自己带着于行吃雪,她不得心疼坏了,高低要数落他一通。索性让她眼不见心不烦,他可是个贴心的夫君哩~

    第160章 烟火年年 等到了岳承霄家,大……

    等到了岳承霄家, 大家一看于行打扮得跟个福娃娃一样可爱,纷纷夸赞,还往他怀里塞饴糖, 塞点心, 于行小嘴跟抹了蜜一样谢了各位长辈,岳知语与荣有焉得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小孩子拿到好吃的哪里能忍住不吃的,这不,填得嘴里鼓囊囊的,跟只小松鼠一样,岳知语时不时用手帕细心的擦着儿子的嘴角的点心渣, 他自己都没发现,往常行事大大咧咧的, 现在比个娘们都细心。

    按照习俗, 晚间睡觉的时候新郎官要跟压床童子一起睡在喜床上。岳知语则躺在房间里的软塌上将就一晚。

    因为明天要大婚,今天来帮忙的人特别多, 大家看了都在心里腹诽, 恁大的年纪生出的儿子,果然不一样,哪家坐床童子来压床, 他爹还要来凑热闹的, 可真是疼到心坎里去了。

    不提众人如何吐槽, 第二天天还不亮,接亲的队伍就出发了。

    都说若是遇到成婚下雪天好呀, 雪里迎娘娘, 寓意白头到老,恩爱一生。也有说雪里迎娘娘那夫妻必然是有福之人,总之都是好兆头。

    岳承霄成婚这天迎来送往的客人就没断过, 毕竟是乡试的亚元,而且娶的还是卢县令的千金,整个县里有名望的氏族,官员,乡绅纷纷到贺,热闹陈程度可想而知。

    岳展自然也少不了忙,他好兄弟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少了他。知他酒量浅,他义不容辞的接起了给他挡酒的差事。

    那想灌醉岳承霄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岳展喝得跟个面条人一样,丝滑的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岳承霄见势用眼神感激兄弟,若不是他顶着,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烛夜岂不是要搞砸了。岳展摆摆手,小意思。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他还没醉,眼睛有神,说话也没大舌头。

    村里人纳闷,岳展可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儿,几时练出的喝酒的本事,倒比他们一桌子加起来都能喝。

    “你几时练出的酒量,俺们怎么都不知道?”一位同村的哥哥问道。

    “没练过,可能就是天生的吧。”他挠挠头解释道。

    又是天生的。有人就吃味了~~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人家岳展又是天生的神力又是天生的酒量还会读书,老天爷可真不公平,造人的时候就把那好的可劲儿的往岳展身上安,也不给自己漏几个天分。

    一直到深夜,宴饮才结束。

    因为成婚,岳承霄向书院告了几天假。等大家再次见到岳承霄的时候,看着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织锦长袍,打扮得跟个富家公子哥儿一样,就忍不住打趣他,“怎么样啊,新郎官,婚后的小日子不错吧!是不是早就兄弟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岳承霄苦笑道,“还是在书院自在啊!”再多他也没法跟听同窗们说,毕竟关系到妻子的闺誉。婚后夫妻是一体的,他道妻子的是非,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

    大家心里想的却是,这还谦虚上了,岳承霄这人真不错,只当他是充分照顾到他们这群老光棍的心理,没想到这确实是人家的真实想法。

    要说这卢初静长得倒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出身也好,按理说他应该是满意极了,婚前他也是这样想的。可一起过了几天日子他就发现,他这位新婚妻子规矩恁大着呢!

    食不言寝不语这还是基础的规矩,平时坐卧行走都要指摘一番。还有他的穿衣打扮,统统都要改改改,大有要让他回炉重造一遍的架势。

    他冷眼看着妻子这是要将他向世家公子哥靠拢。他就是个普通小康之家的出身,要那虚头巴脑的打扮,还有世家的规矩框着自己作甚。

    所以对于妻子的安排不敢苟同,奈何这是新婚燕尔,又不想扫了妻子的兴致。所以这几天没少被她折腾,但是他的退让,反而让她越折腾越起劲儿。

    实在受不了了,他这是躲出来了呀~~~

    不提岳承霄过得如何水深火热,随着年根将近,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于行跟着爹出去逛街的时候,发现街上都是卖灯笼、年画、对联这些的,到处都是红彤彤的。

    今年岳展通过乡试成了举人,是家里的头等大喜事,所以这个年节岳知语两口子准备了比往年更丰盛的年货。

    当然也给景川先生预备了节礼,岳知语去送的时候也带上了于行。于行比景川先生的儿子等等大不了多少。都是两三岁的小童,往常岳展来这里的时候也经常带上于行,所以两个小家伙熟识的很,一见面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不完的童言童语~~~

    于行还说他家里今年买了好多炮仗,烟花,邀着等等过年那天去放。等等听得一脸向往,央着爹到过年那天一定要带着他去于行家。景川先生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只好摸摸他的头,让他这几天乖乖吃饭,不要闹脾气就带他去。高兴的等等拍着手跳着,这是他高兴的时候常有的动作。

    两位人生经历迥异的老父亲,在对待孩子上竟然罕见的一致:就是惯!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随着炮仗声声响,孩子们期盼的新年到来了。

    哪有孩子不盼望不过年的,一个个早就望眼欲穿了。于行也不例外,他早早就穿上他娘亲手做的一身品红的衣服,戴上可爱的兔耳帽和手套。帽子和手套的样式是他二哥画出来,他二姐给做的。足上蹬着小皮靴。这皮子还是他大姐夫早年猎的狐狸皮,一直没舍得用,他大姐给他做成了这双小皮靴。腰间挂着一块小鱼儿形状的翠玉,是他爹给他买的,恭贺他又长了一岁。怀里小猫样式的荷包是三姐给的,里面三姐还给他塞了一把小银花生。他娘又给他塞了满满的铜钱。撑的小荷包鼓囊囊的。

    他大哥没回来,但是托人带来了东西,给他的是一把他亲自做的精致的小木剑。剑柄上拴着漂亮的丝绦,还镌刻着他的名字。他喜欢的不得了。

    可以说这一身上下汇集了全家满满的爱。小小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过年的滋味儿,真的比蜜糖还甜哩。

    唯一不美的是,一大早,他的俩好大外甥儿小满和阳阳给他拜年,拜完年还伸手要压岁钱。人家说的也在理。这晚辈给长辈拜年不都是给压岁钱吗?

    他天天跟爹出去胡溜溜,买这买那的,早就知道了银钱的好处,但是谁叫他是长辈呢!于是肉痛的从荷包里拿出两个小银花生递给了俩便宜大外甥儿。

    岂料这还没完,后头又是一堆本家里的大侄子们来拜年,一群接着一群,个个都叫着他小叔叔,小叔叔的。往常听着极顺耳的称呼,现在听着也不美了。心里不乐意,面上还要维持住,不停的往外掏荷包。

    等那来拜年的终于都走了,于行看着扁扁的荷包,小嘴儿撅的老高,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是怎滴了?”岳知语一听小儿突然哭了赶紧过去,抱起儿子关切的问起来。

    还以为谁欺负他了,平时哪里听到他哭过一声,哪天不是顶着一张笑脸。

    “爹,我不要当长辈了,当长辈一点儿也不好玩,你看囡囡大侄女的压岁钱都还没给呢,我荷包就空了。”他说的好不委屈,举着他手里的荷包就给他爹看。还真是,之前还是鼓鼓囊囊的荷包,此刻已经扁扁的了。

    还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岳知语笑得慈祥,“既然当了长辈,就该有长辈该有的样子。”

    “什么样子?”于行歪头看他爹,“爹,你有吗?”他不说还好,一这样说,不远处的林氏噗嗤一声先笑了,她那龟毛相公还真没有。她小儿子问得好呀!

    于行看到他娘笑弯了腰也不理解,瞪着懵懂无知的双眼望向他娘。岳知语讪讪的摸着胡子,“你等着,爹再把荷包给你塞满。有来给你拜年的,压岁钱该给给。不够了,爹这里还有呢!你给了他们压岁钱他们不敢不跟你玩,来年啊,还来给你磕头!”

    这么一安慰,小人儿这才有了笑模样。没过一会儿景川先生那边就将等等送来了。一听等等来了,于行蹬着腿要爹将他放下,一落地人立刻跟小炮仗一样飞了出去。

    岳知语看着于行小跑的背影笑着摇头,小孩子就是这样烦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比大人潇洒多了~

    往年过年岳展都会邀小远也就是陈江冉的弟弟来家里过年,今年不一样,书院一放假,陈江冉的父亲就早早派人来接陈思远。

    他不想回家,那又不是他家,他的家在嵩阳城,可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贸然跟他爹抗衡能捞着什么好果子吃,只好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唯一让他高兴的是,几个月前他姐姐来看过他一趟,跟他说自己的店铺已经开到了京城。等她在京中扎下脚跟就常来看他。

    他这次归家,得空了可要按照姐姐说的地址找过去看看,给他姐一个惊喜。如是想着,对京城之行也没那么抵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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